第76章 蒸汽机
就这样，埃米莉在庇护所里住了下来。一开始她还各种不习惯，吵着要回到树上，不过在适应了几天之后，发现文明人的生活意外的便利，便将半精灵的习性抛在了脑后。
毕竟，在树屋里可享受不了泡泡浴，尝试过一次的埃米莉，彻底爱上了这种全身被香气和幸福包围的感觉。还有那种整个人都能陷进去的被褥和床榻，还有各种埃米莉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吃的，虽然见不到爸爸和姐姐还有村子里的大家稍微有些寂寞，但至少在这种新鲜感过去之前，埃米莉非常开心。
当然了，但白吃白喝是不存在的。
在这片没有劳工法的异星，雇佣童工这种事儿江枫干起来一点不手软。
尤其是当江枫发现，埃米莉拥有能够与植物沟通的异能，并且能够通过于植物沟通加速植株的生长。每天陪种植园的作物们聊天，便成了她的每日必修课。
清晨，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将口罩挂在了脖子上的伊苒，正准备去水泥窑那里。
在从庇护所出来的时候，她正巧看见江枫在门口，和他那个叫钢锤的大块头跟班蹲在一起，摆弄着一大堆金属零件。
出于好奇，伊苒走过去瞅了两眼，问道。
“这是什么？”
“蒸汽轮机，用来驱动轮船，”江枫简短地说道，“你们那里应该也有这样的东西吧，我还以为你能认得出来。”
“谁没事去盯着这玩意儿研究，更何况我们早就不用这种老掉牙的古董了，用的烧油的内燃机。”
“这怎么行，造这玩意儿可是穿越者的必备技能。”一边指挥着钢锤用扳手将螺丝钮在正确的位置，江枫一边笑着对伊苒说道，“看来你修行还不够。”
“什么必备技能，谁爱学学去。”伊苒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说起来你摆弄这种老古董干什么？三级文明总该有点方便的交通工具吧？”
“精密的仪器和先进的技术是为了帮助我们解决以前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不是在一些琐细的细节上精益求精，将原本简单的东西复杂化。我既然可以用烧木炭的蒸汽机把这艘船弄出海，为什么要麻烦地给它装上反物质引擎？”江枫用闲聊的口吻说道，“说到底，你还是没有理解文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等等，出海？你准备离开这儿？”伊苒诧异道。
“没错，因为答应了别人一件事儿，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不过应该不会太久。”江枫说道，“希望等我回来之后，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庇护所……至少情况别太遭。”
“我是那种会搞破坏的人吗？这些话你不如对那个小鬼说。”伊苒不耐烦地说道。
“埃米莉？她可没有那个机会，我可不会蠢到把她留在这里，让她趁我不在的时候糟蹋我的果园。”江枫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道。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伊苒松了口气。
精力旺盛的埃米莉就像一只小猫咪，看到什么新鲜地东西都会好奇地凑过去。那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总是有着用不完的馊主意，虽然没有恶意，但总是隔三差五地闹出些麻烦。
伊苒最受不了这种好动的小鬼。
虽然她似乎选择性地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个小鬼。
对这个笨重的机器失去了兴趣，伊苒转身向山下走去。
然而没走出两步，她便像想起什么似得，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对了，谢谢你。”
“突然谢我做什么？”
食指挠了挠脸颊，伊苒一脸不坦率地看向了一边。
“刚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我一度心灰意冷，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异能只剩下这么一小撮火苗时，我根本无法接受如此弱小的自己。但现在，我总算找回了一点点以前的感觉。”
说着，伊苒的指尖弹出了一缕火苗。
那缕火苗就如同欢快的精灵，在那几根纤细的手指间飞快穿梭着。
“虽然在威力上依旧没办法和以前相比，但我现在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对于火焰的操控力，甚至比以前在荒域的时候还要强！”
“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一不小心还会把手烫伤，一开始我不能理解你的用意，还以为你让我去烧水泥，只是在利用我的能力为你办事……”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您的苦心。”
“谢谢。”
五指合上，将那火苗抓灭，伊苒深呼吸了一口气，对江枫深深地鞠了个躬。
“……”
看着一脸诚恳的伊苒，江枫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微妙。
孩子，其实你并没有错怪我，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帮我弄些水泥……
当然了，这些话注定只能说在心里。
这美丽的误会，就让它继续误会下去好了。
伊苒走后，江枫继续指挥着钢锤组装蒸汽机，不过心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
发生在伊苒身上的变化，给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即便不知道冥想的方法，通过不断地释放法术，也是能够提升精神力和法力这两项属性的。
看来以后有必要在睡前对着钢板来几发腐蚀酸液，消耗些多余的精神力，正好也有助于睡眠。
就这样，江枫一直忙活到了下午。
在他的不辞辛苦之下，原本对着一堆零件抓耳挠腮的钢锤，总算是变成了一名熟练工。即便没有江枫的指导，也能够照着图纸上提示的步骤，将这堆零件组装成一台完整的蒸汽机。
“水槽加水，燃烧室添入煤炭，点燃锅炉，这里是压力计，看到了这根红线没，指针停在了红线的位置，就扭动旋钮打开阀门，然后活塞就可以动起来，从而带动轮轴的旋转。关键部位的铆钉一定要拧紧，否则可能崩飞出来，造成严重的安全事故。”一边向钢锤讲解蒸汽轮机的原理，江枫一边顺带着向他传授了一点点基础的机械运动规律。
早期的物理学理论，可正是从这些简单的自然科学上诞生的。
看着摸着下巴陷入沉思的钢锤，江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会儿他真有在认真思考这其中的玄机，那么这些他的族人们前途将无限光明。虽然来自高等文明的他能教会这些萨蒙们很多东西，但不懂得思考的文明，永远不可能在真正意义上从蒙昧走向繁荣。
“把这些步骤交给你那些徒弟，”关掉了控制压力的阀门，江枫拍了拍旁边那台古铜色的大家伙，“虽然这玩意儿我暂时只需要一台，但我希望你们都能学会。”
说完，江枫看了眼天色，见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向山下走去。
中秋快乐~
请原谅这迟来的祝福，宅在家里写书总是让人忘记还有日历这种东西。今年中秋一个人过的，在武汉也没回家，突然接到老爸老妈的电话，想到自己没有多抽出时间陪陪家人，甚是惭愧。
请假一天，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第77章 铁匠铺
低矮的草木屋背后，粗糙打磨的花岗岩砖在水泥的黏合之下，堆砌成圆拱型的石炉。一人高的烟囱上飘着黢黑的烟雾，在一片玎珰的金属敲击声中，经过熔炼的钢铁被锻成工具，装入木箱。
“仓库里的铁矿石快不够了，剩下的存量最多只够维持半个月的生产。”黢黑的手指在皮质的围裙上擦了擦，奥利弗扫了眼清单上的物资，“还有木炭，存量也不多了，得再从赛维特港运些过来。”
“已经够多了，我们已经用一个星期完成了半年的产量。”将装满钢制工具的木箱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旁边带着猎鹿帽的小伙子，抹了把额前的汗水，“父神在上，巫师大人要这么多工具究竟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背后议论巫师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用羽毛笔在清单上潦草地写下了几行字，奥利弗将它塞给了面前那个商人学徒模样的男孩，打发他走掉之后，看了眼窗外那座花岗岩堆砌的高炉，不由咧了咧嘴角，“如果班维尔有这样的高炉，子爵也没必要逃去王都了。”
然而旁边的铁匠却露出了不以为然地表情，一边用力将锤子抡在了烧红的铁块上，一边不屑地说道，“胆小鬼始终是胆小鬼，就算拿着父神尤里安赐予的圣剑，他也只会放在家里当烧火棍。”
奥利弗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萨兰韦德的儿子死在了叛军的剑下，儿媳妇和小女儿都被抓去做了军.妓，而威廉亲王的叛军之所以能兵不血刃地拿下班维尔，卡梅隆子爵的不抵抗政策功不可没。
不过奥利弗却不想去恨子爵大人，即便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子爵大人没有任何好感。更应该被诅咒的是威廉亲王，还有那些助纣为虐的叛军。只为了一顶王冠而让整个国家陷于战火，除了自私和残暴之外，奥利弗想不出更多的词形容那位年轻好战的亲王。
铁匠铺内一片热火朝天，无论是人还是气氛亦或者温度。
隔着老远，江枫便听到了从里面飘来的打铁声。
从班维尔来的那批难民中，有几名是在子爵庄园内工作的铁匠，将这样的原住民人才留在种植园工作，显然是大材小用了。
炼钢的高炉砌好之后，江枫便让卡尔夫船长将那些铁匠送了过来。
以前他将殖民地港口的护卫舰当成自己的运输船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用得多了，反而没了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那些水手也非常乐得帮他做事，平时没事的时候反正也是闲在港口晒太阳，帮巫师大人干活儿不但能得到几枚银币的赏钱，还能成为在酒馆里吹嘘的谈资。
一开始来到南岛的难民们，还对自己的命运惴惴不安，尤其是看到那些长得和猴子一样的萨蒙之后，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去配合巫师大人进行什么不友好的实验，结果最后发现不过是从操就业，甚至还有几十枚银币作为薪水，他们也就安心在这里生活了下来。
当他推开木门时，一股干燥的碳灰味儿扑面而来。
见到出现在门口的江枫，铁匠铺内的工匠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门口的目光中带着诧异，以及一丝敬畏。
“尊敬的巫师大人，我们不知道您要来……”奥利弗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没事，我只是来这里转一转，顺便视察下你们工作的进展。”江枫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又看了看高炉与锻造室之间的距离，指了指旁边的墙壁说道，“在这边的墙壁上开两个窗户。”
这种高炉在炼铁时会产生大量用于还原反应的一氧化碳，这种出料口与锻造室直接连接的设计虽然提高了工作效率，但同时也增加了一氧化碳中毒的风险，如果不注意通风，很有可能出事儿。
“是，大人，我们明天一早就照办。”奥利弗点头道。
江枫没有说这么做的原因，而那些铁匠们也没问。在贵族庄园中工作过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主人与仆人之间的工作模式，对于江枫交代的命令，他们只需要照做便可以了，至于其它的，无需多问。
带着江枫走到了铁匠铺后院的拖车旁，奥利弗指了指拖车上的木箱。那里堆放着二三十件工具，其中有不少还是刚刚出炉没多久的新品，摸上去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丝水汽。
“这些都是刚打造出来的新品，上午打造出来的那批已经用拖车运到仓库那边了，要我带您去看吗？”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看下。”江枫摇了摇头说道。
就在刚才，他已经用智脑大致扫描了下装在木箱里的铁制品，扫描的结果令他勉强还算满意。
这种简陋的高炉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使用的铁矿品味也没多高，炼出钢铁的质量自然也谈不上有多好，所以他本身的期望也不是很高。不过即便如此，这项落后的技术也够这些土著们用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甚至是更遥远的电气时代。
在奥利弗的带领下，江枫绕着铁匠铺转了圈，
“我这里有张图纸，”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图纸，江枫递给了奥利弗，“你看能不能照着图纸上画的步骤，将这个东西做出来。”
烧制磨具？
这对奥利弗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金属圆管？
挠了挠下巴的胡渣，奥利弗皱眉看着图纸。看懂并理解图纸上的文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卡梅隆子爵大人庄园工作的时候，他便学习过文字和算数，让他困惑的是画在图纸中央的东西，他实在看不明白有什么用处。
“我们可以试试，”将图纸收进怀中，奥利弗有些迟疑地说道，“只不过仓库里的铁矿石存量已经见底，造一台图纸上描述的这东西，我们的铁矿可能不够。”
“铁矿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江枫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溪石滩向东走两公里，有一座矿山，那里的铁矿石储量相当丰富，品味也还算过关。再过个几天，我会在那里建一座矿场，很快铁矿供应的问题就能解决。趁着这段时间，你们可以研究下如何铸造模具。”
奥利弗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在赛维特港的酒馆稍微听说过一些关于那些尖耳朵的故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些尖耳朵是从来不会让人类进入他们的领地的，可为什么巫师大人却可以？
他想不明白。
“还有什么问题吗？”见奥利弗脸上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表情，江枫便随口问道
“没，没有。”奥利弗摇头，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仆人对主人的恭敬，“我们会尽快完成模具的铸造。”
“这个不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这项工作，”江枫微微笑了笑，说道，“另外，我希望你们在工作之余，可以多在这玩意儿身上琢磨琢磨，没准在制造这些小玩意儿的时候，能从中领悟到有趣的东西。”
第78章 英雄陨落
阿迪亚大陆，瑞克王国。
从班维尔到黄铜关，这片被叛军蹂躏的土地，只剩下一路满目疮痍的焦土。这群从南方起兵的叛军就像过境的蝗虫，所过之处烧杀抢虐无恶不作，以至于同阵营的贵族都颇有微词，只是碍于亲王的威望不敢多说。
这位残暴的亲王，想要的似乎只是那顶王冠。
至于这个即将被他统治的王国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赛尔赛湖湖畔，旌旗林立，刀剑铠甲寒光闪烁，甚至盖过了湖面波光粼粼。
传说中，人族英雄艾文·冈达尔，正是在这里，接受精灵女皇赐予的圣剑，在决战之日将恐虐之神降下的分身斩杀，死后遗体被送入湖中长眠。
两千年时间过去，冈达尔家族的家徽已经不再闪耀，然而这段史诗却是被无数吟游诗人传唱，并被冈达尔家族之后人视作无上的荣耀。即便他们已经落魄到离开诺伦大陆，成为瑞克王国的封臣，这段荣耀也未曾被他的后人所遗忘过。
“叛军有多少人。”骑着白马，塞雷斯·冈达尔缓缓踱步到阵前，从取下悬挂在马鞍上的单筒望远镜，粗略地望了眼赛尔赛湖对岸的敌军阵线。
“五万人……也许更多。”骑马跟随在冈达尔身侧，身披重甲的莱斯特子爵眯着眼睛，看向了对面的方向，“情况对我们很不乐观，叛军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拿下了班维尔，我们甚至来不及在这里修建像样的防御工事。”
“那个懦夫……”
“是啊，那个懦夫，”一想到那个人，莱斯特子爵的眼中便不由闪过一丝鄙夷。
将国王陛下赐予的领地拱手相让，躲在国王陛下的宫廷里哭鼻子，与这种人为伍简直是瑞克王国全体贵族的耻辱。
“伯爵大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父亲的身体已经不适合领军作战，这次王国的元帅是朗费罗公爵，我只是带着两千名长矛手，代替我的父亲来这里响应国王陛下的征召。”莱斯特子爵耸了耸肩，看着自己的好友，笑着说道，“你呢？在祖先长眠之地与叛军厮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感觉，我会让冈达尔见证我的勇武。”塞雷斯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期待着英雄的表现。”莱斯特子爵行了个骑士礼。
“我不会令你失望。”
塞雷斯·冈达尔抬起右拳，在自己的胸甲上碰了下，踩了下马镫，向军营的方向而去。
片刻的宁静很快结束了。
在两轮试探性进攻之后，叛军的阵型开始发生了变化，站在前排的虽然依旧是手握铁叉瑟瑟发抖的农奴，但在这些农奴的背后，已经开始出现身着轻甲甚至是重甲的步兵。
策马骑行，在一整支骑士卫队护送之下，朗费罗公爵和他的旗帜，出现在王国联军的阵前。头盔下露出的银白已经不似当年英姿飒爽，但那硬朗的身板依旧屹立在全副武装的战马之上，犹如一面不倒的城墙。
“准备，所有人准备！把篝火点上，弩炮上弦！弓箭手向前五步，”
粗犷的嗓音在战场前线回荡，所有士兵、工兵、甚至是从附近庄园临时征召的农夫和仆役，全都再他的号令之下忙碌了起来。
工兵慌忙地摇动木轮，将弩炮上弦，将石弹放上兽皮扎成的弹袋。前排的仆从用火石将地上的沥青点燃，慌忙向后撤去，弓箭手不慌不忙地抽出箭矢，将沾着沥青的箭头伸往地上一划，然后在元帅地命令下搭箭在弦，拉成满月。
“放箭！”朗费罗公爵大声吼道。
呼啸的火雨在空中飞舞，在燃烧的石弹伴随下，如同铺天盖地的火雨。
用声嘶力竭的叫喊驱散心中的恐惧，向着王国联军阵地冲上来的炮灰部队，顷刻之间在这些飞舞的火矢之下溃不成军。
这些火箭的杀伤力稍弱于常规箭矢，但在士气打击上，却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效果。
尤其是对于这些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征召农民来说，经验丰富的将领根本不会给他们扰乱阵型的机会，一轮齐射便足以令他们四散逃走，反过来绊住敌军的脚步。
见到炮灰部队溃败之后，叛军的阵型也随之出现变化。身披重甲的步兵踏步上前，手中的铁剑整齐划一地撞在盾牌上，铿锵有力的金属敲击声驱赶着向后逃窜的农奴，用肃杀的威压逼迫着他们收住溃败的势头，继续向前。
朗费罗公爵的神色中浮现了一抹凝重。
从那群踏步上前的重甲兵中，他看见了一只身着黑色全身板甲的战士，以及红底旗帜上那只绕剑吐信的毒蛇。他们有一个令人恐惧的名字，那便是“屠刀”。
这是威廉亲王的私兵，虽然只有五百人规模，但在战场上却所向披靡。据传言，为了打造这五百具黑铁重铠，威廉亲王足足花费了一千万瑞银，这笔钱甚至足够他在平原上修建一座四塔楼的城堡。
然而最令人费解的是，他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五百名，能够肩负起数百公斤重甲的勇士。
就算是大师级骑士，也很少有人能够撑起如此重量的重甲，更何况还是在马下。
“枪骑兵预备！”朗费罗公爵拔出了长剑，大声吼了句，接着转过身，对身后的骑士侍从说道，“让凯文爵士准备下，现在王国需要他在竞技场上的勇武。”
“凯文爵士的战马扭伤了马腿，可能没办法出战……”
“这个该死的懦夫，我就知道这种遛马出生的蠢货靠不住。”朗费罗公爵骂道，环顾了旁边的骑士一眼，然而与他对上视线的几名骑士，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畏惧威廉亲王的不败之名，竟然没有一名骑士敢站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骑白马的骑士上前，锃亮的骑枪已经提在手中。被他握在右手的，是传说中那面牢不可破的盾牌，上面刻着冈达尔家族的家徽。
朗费罗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喊道。
“塞雷斯·冈达尔，你可愿将人皇的勇武借于国王陛下。”
“在先祖的注视下，我将得胜归来。”
右拳敲在了头盔上，镂空的铁质面罩落下，挡住了塞雷斯·冈达尔的脸，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位年轻的骑士挥动缰绳，在一声战马嘶鸣中，一骑绝尘而去。
“呜——！”
沉闷的号角声吹响，战鼓擂动，叛军的阵线开始全线向前压迫。
塞雷斯·冈达尔高举着手中的骑枪，四百余骑兵在他的带领下向着叛军的侧移绕去。双方阵线相距已经不过五十米，弓箭手在最后一轮齐射之后，开始向后撤去，改用抛射压制对方的后方阵型。
与此同时，叛军的弓手松开了弓弦，空中箭矢如雨，钉在前线士兵的盾牌和盔甲上。王国联军的前线时不时有人中箭，但很快便有新的士兵向前填补空缺。
“为了国王！为了陛下！”
“父神在上，天佑吾王！”
“杀——！”
整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赛尔赛湖湖畔，刀剑相碰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信仰与忠诚化作最原始的杀戮，双方就在人皇艾文·冈达尔英灵的注视之下，为了那顶王冠展开了惨烈的厮杀。寒光与血肉横飞，洒在脸上的热血，令人暂时忘却肌肉的酸麻。
一名长矛手洞穿了骑手的胸口，但很快被侧面剁来的短斧，削去了头盖骨。一名剑士用盾牌将冲上来的士兵撞翻在地，刚要上前补刀，确实被迎面射来的箭矢射穿了眉骨。
塞雷斯大声呼喊，率领骑兵向着叛军侧移发动了冲锋，拴着旗帜的骑枪捅穿了叛军士兵的盔甲。
丢下折断的骑枪，塞雷斯拔出了配在腰间的长剑，挥剑肆意砍杀。在这一刻，他所爆发的勇武，确实无愧于他人皇后裔之名，顷刻之间十余余名叛军士兵死在他的冲锋之下，接着又有十数名叛军倒在他的剑下。
四百名枪骑兵如同一柄尖刀，在叛军侧移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后方的士兵开始顺着缺口攻入，叛军的阵型隐隐开始崩溃，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王国这边倾斜。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片凄惨的哀嚎。
只见一片身着黑甲的重装步兵方阵，突然从叛军的阵型中杀出。如同被巫术操纵的傀儡，被盔甲遮住面容的士兵，挥舞着手中半人高的重剑。剑锋扫过之处，残肢断臂胡乱飞舞，顷刻间萨梅尔子爵的征召步兵，便如割麦子般倒下一片。
是屠刀！
塞雷斯的心情猛地一沉，猛踢马镫，正要赶去支援。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的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暴怒的吼声。
“吼——！”
只见一只身长四米的巨人，手中挥舞着粗长的战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钢铁皮套遮住了那张丑陋的脸，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白雾似得鼻息如同野兽的突袭，盔甲下方露出的横肉触目惊心。
这家伙还是人类吗？
塞雷斯在心中想着。
“是杀戮者奎因！黄铜关的屠夫！”惊恐地叫喊着，手持长矛的士兵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与这样非人的对手为敌，即便是塞雷斯这样的大师级骑士，心中也不禁打鼓。将肉.体磨炼到这种程度，恐怕其本身已经由人类踏入了魔兽的领域，面对这样的对手，除非是以武技踏入圣阶的剑圣或者驾驭飞龙的龙骑士，或许也只有3级以上的巫师才能战胜这样的怪物。
塞雷斯手中骑枪紧握。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这样的怪物面前，他胯下的战马正在颤抖。
只论骑术，以他的骑术距离超凡入圣只剩下临门一脚，然而身为一名骑士，有很多东西不是凭借不断的磨砺骑术便可以达到的。相比起剑士，骑士在修行之道上，需要的更多的是财力的支持以及一定程度的机缘。通常情况下骑士想要踏入圣阶，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驾驭传说中的龙种成为翱翔天空的龙骑士，要么沐浴圣光的洗礼成为一名圣骑士，或者觉醒血脉的力量……
恍然间，他看见了莱斯特子爵的旗帜！
见自己的挚友陷入危难，塞雷斯一咬牙，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架起手中的骑枪，朝着那巨人的方向杀去。
风声凛冽，他仿佛已经嗅到那恶臭的鼻息。
手中骑枪刺出，直挺挺刺向奎因的胸膛。
然而令塞雷斯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他冲刺到距离奎因只剩下十米远的时候，他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刹住了冲锋的势头。
“温莎，该死！你在干什么！”
差点被摔下马背，稳住身形的塞雷斯，气急败坏地扯住缰绳，猛踢马镫。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促，他胯下的战马也不肯前进一步，反而瑟瑟发抖着向后退缩。
那个巨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从铁皮面具下射来的视线，如同来自无尽深渊。
与那血红色的瞳孔对上了视线，立在站马上的塞雷斯，只觉得全身上下没由得一阵冰凉。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一直温顺勇敢的温莎，这时候为什么一步也不敢动弹。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根本不能……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就如同巫术一样，将他的勇气吹散……
忽然间，一道狂风刮来。
塞雷斯只觉肩头像是被野猪撞上一般，铠甲如同薄纸一般被撕裂，接着便看见自己飞了起来。
视线一阵天旋地转。
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胯下的战马，还有身后溃败的士兵，以及悲伤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的莱斯特子爵，还有那燃烧的王国旗……
随着铛的一声落地轻响，他的意识戛然而至，瞳孔失去了光泽。
在他身后，王国的联军开始溃败……
第79章 提升法力的窍门
“这是什么呀？”
“……”
“黏糊糊的，看上去好奇怪。”
“……”
“哇，好厉害！竟然喷出来怎么多！”
“……”
“那个，埃米莉也想试一试，可以教教我吗？”
叹了口气，江枫伸手在全息面板上虚点了下，撤去了那个被酸液毒箭腐蚀的千疮百孔的钢板，紧接着便伸出手，转身给这只小精灵的脑门上来了个暴栗。
“哎呦！打我干什么！”捂着脑门蹲了下来，那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蒙上水雾，埃米莉一脸委屈地盯着江枫，“不想教人家就算了，干嘛还要打我。”
“……因为你太吵了。”
停顿了片刻，江枫觉得光是这个理由似乎没有说服力，便再想了个更合适的理由，继续说道，“腐蚀酸液，需要负面精神能量才能释放，相比起巫术，更偏向于诡术。虽然杀伤力更强大，但同时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干扰施术者本人的心智，我不推荐你去学。”
“那你为什么可以学？”埃米莉撅着小嘴。
“因为我是大人。”江枫一本正经地说道。
“小气鬼！”
食指拉着下眼皮，埃米莉向江枫吐着舌头，用鬼脸表示了她的不满。
江枫摇了摇头，没有和这个小鬼多解释什么。
艾尔芙族在精神领域拥有出人意料的敏感度，江枫猜测可能正是因为他们在精神领域上的敏感，导致部分艾尔芙族人……也就是原住民口中的精灵，被混沌的力量所蛊惑。
江枫不确定这种在精神领域的敏感，会不会随着血脉遗传给半精灵，但考虑到埃米莉的心性还没有发育成熟，还是不要接触这些充满了负能量的法术比较好。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纯粹是担心埃米莉学会了这种巫术之后，时不时对着他的庇护所来上一发。
将精力旺盛的埃米莉赶出了实验室，江枫趁着这精神力空虚的疲劳感还没有支配他的大脑，将收集到的数据整理进智脑的数据库中。
“伤害系数2.6，相比起一个星期前，威力提升2%了吗？法力属性几乎翻了一倍，虽然基数本来就只有0.1，精神力提升了0.1……果然猜的没错，巫术伤害与精神力直接相关。或者换句话说，精神力决定着巫师对巫术的控制力。”
江枫扫了眼更新后的属性面板。
【ID：江枫
基础属性
力量：3.2
敏捷：3
感知：4
精神力：2.1
法力：0.2
伤害系数是对武器DPS（每秒输出能力）的量化统计，是由联邦军事装备评测委员会制定的，一项非常有趣的指标，用来为不同领域的武器进行量化评测。当然了，这种DPS与实际伤害效果并不存在直接联系，因为考虑到伤害类型和作用目标的装甲类型不同，最终产生的杀伤效果也会产生差异。
比如相位炮对能量护盾的伤害效果高达120%，对装甲硬目标的伤害却只有80%。发射实体弹药的质量加速器在面对护盾时相当无力，但在面对装甲硬目标时却拥有不俗的输出能力，以及动能武器独有的停止效果。
“星环时代”号攻击舰的配置就是传统的311模式，即60%能量武器加上20%的制导武器以及20%的动能武器，以确保对任何装甲类型的目标都拥有不俗的输出能力。
在实验“腐蚀酸液”的时候，江枫试着对其巫术模型进行了一定修改，令原本聚集成箭矢状的毒液，向霰.弹枪那样散射出去。不过这种改良虽然提升了巫术的命中率和杀伤面积，却意外削弱了“腐蚀酸液”的DPS。
总的来说，2.6的伤害系数，已经是江枫通过腐蚀酸液这项巫术，所能达到的法系输出极限。
“果然碰上巫术护盾，还是得依靠这玩意儿吗？”
银白色的金属圆球升起，在精神力的牵引下，环绕着江枫的指尖旋转。
用幽魂的镭射光束瓦解护盾，然后再用银河K1射击，除非碰上过于诡异的巫术，江枫觉得至少在面对三级以下的野巫师时，自己已经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另外，江枫同时发现，随着自己精神力的提高，分心去操纵幽魂无人机也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了。
等下次弄到了足够的星尘，没准可以挑战下同时控制两架幽魂。
自带两架浮游炮的巫师，想想都带感。
“……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等船的问题解决，应该就可以出发了。”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江枫自言自语道。
毕竟是答应过的事，也不好拖得太久。
打了个哈欠，将实验室中的设备关机，江枫转身回到了生活区中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
距离江枫从克瑞斯·晨风手中接过那柄长剑，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
因为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段时间江枫也就没有急着出海，而是慢条斯理地为即将到来的旅行准备着。除了每天睡前例行练习巫术之外，他不但通过对海藻细胞的分化处理补充了实验室的组织原液，而且还在实验室里配置了几瓶可能会用上的药剂。
比如像是治愈药剂这种出门旅行必备的东西，再比如像是强酸药剂、燃火药剂、毒物药剂……有时候江枫觉得，自己似乎选错了职业，比起一名巫师，自己明明更像炼金术师。
不过考虑到巫师在这个世界超然的地位，继续将这个身份扮演下去，似乎对自己更有利。
另一边，那台蒸汽轮机和配套的零件，早已被卡尔夫船长送去了赛维特港，此刻正在由杜维雇来的船工和铁匠，试着按照图纸上的步骤对船体进行适当的改良。
比如，在船舱尾巴后面钻眼，比如砍断仅剩的那根桅杆……
对于如此胡来的改造，凯鲁特船长已经放弃了对杜维的劝说，每天在酒馆中喝到烂醉，任由那些愚蠢的船工和铁匠们，在这艘自己已经待了十几年的船上叮叮咣咣。
喝醉了的他，甚至站在码头上扬言，这样的船要是能开出海，他就把那根砍断的桅杆吃到肚子里去。
卡尔夫船长的想法也是一样。
几乎没有人认为，这样胡来的改造能让这艘双桅帆出海。
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船，除了同情和惋惜之外，他倒是没有更多的情绪。更何况这是巫师大人的命令，即便是怀疑，也没有人敢真正站出来，质疑他的命令。
反观江枫，则相当的淡定。
他很清楚，和这些一点文化基础都没有土著们讲解其中的原理，纯粹是浪费时间。
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被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惊爆眼球，然后为自己的无知而惭愧的无地自容。
第80章 不用船帆的船
有一点江枫倒是想错了。
当折断桅杆的木船，在汽笛的长鸣声中缓缓出海，看到这颠覆常识的一幕，并没有谁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惭愧到无地自容。人们瞪大着难以置信地双眼，反复用手揉着眼睛，试图擦亮自己的眼球，还有人伸手掐住自己的胳膊，试图证明自己不在梦里……
而最终，所有视线的焦点，汇聚在一个人身上。
对于创造如此奇迹的巫师大人，站在港口围观的殖民者们投去的视线中，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深深的敬畏。
“我一定是喝醉了……”
“你没有喝醉，快看！那是巫师大人的巫术！”
“能让折断了桅杆的帆船出海，这，这恐怕已经是三星以上的巫术了吧？！”
“不愧是战胜了索洛尔的巫师……”
对于无法用常识去解释的现象，这些原住民们与大多数低等文明的土著一样，理所当然地将其归于巫术的成果。因为星尘丰度的原因，这颗星球上也确实存在巫师这种钻研神秘领域的职业，更是压制了理学思想的发展。
毕竟科学的萌芽，正是诞生于对未知现象的好奇，如果将一切未知现象都归于一般人无法掌控的神秘，自然也就没有了基础科学生长发育的土壤。
站在甲板上，凯鲁特船长扶着舵轮的手一动不动，只是呆若木鸡地望着渐渐远去的港口，直到又一声汽笛的长鸣，才将他从惊愕中惊醒过来。站在码头的卡尔夫船长，船长帽掉在了地上，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海面，忘了伸手去捡。
杜维最先回过神来，看向那艘蒸汽轮船的视线充满了火热，他仿佛看见了堆成小山的银币。
站在这里的所有人中，恐怕只有小白和伊苒最淡定了。前者对最基础的帆船就没什么特别的概念，而后者可是从电气时代乃至原子能时代早期穿越而来的穿越者，还不至于对蒸汽机这种东西露出诧异的表情。
站在赛维特港的码头上，江枫笑着摇了摇头。
“好厉害！为什么没有船帆还能出海？”
披着斗篷的埃米莉睁大了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盯着那艘正在远离港口的帆船。旁边的伊苒则是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切，双臂抱着后脑勺，百无聊赖地视线到处乱飘。
江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为什么有船帆的船就可以出海？”
“这还用问吗？”埃米莉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风儿在后面吹它，把船帆撑得鼓鼓的，船自然就飘出去了。”
“对啊，因为风儿在后面推它，”江枫点了点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风给了船一个向前方向的作用力。但你要知道，能给船施加力的，可不仅仅是风而已，别的东西也可以。”
小眉头皱着，埃米莉低着小脑袋，陷入了思考。
斜了旁边的埃米莉一眼，伊苒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在给半精灵上物理课吗？”
“是吗？那我讲的如何？”江枫笑着说道。
“切——”伊苒将声音拖得老长，“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相比起由我直接告诉她答案，有些东西完全可以由她自己去思考，”看了眼抿着小嘴陷入沉思的埃米莉，江枫笑了笑，用温和的口吻轻声说道，“人生的乐趣正在于对未知领域的探索，正好她拥有悠长的时间，可以用来琢磨这些有趣的东西。”
伊苒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来自工业时代的她，并不能理解江枫所说的乐趣。
生活在荒域之中的人们，穷极一生只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令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过的稍微好上一些，至少不至于在冬夜的寒风中忍受饥寒交迫的困苦。
效率才是一切。
至于乐趣……
那是奢侈而无聊的东西。
眯着眼睛，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海风，江枫眺望着那艘在呜呜汽笛声中，缓缓驶离港口的蒸汽船。安装在叶片上的动力传感器，将蒸汽机的运转情况实时反馈到了智脑芯片上。
“平均航速8-12节，最快航速目测15节……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毕竟是普通的木质船壳，作为双桅帆船的时候，航速平均也就6节左右的样子，满帆顺风达到极限速度也就10节。如果航速超过15节，对于船体将会产生不小的负荷，甚至可能造成船体受损、龙骨压裂等严重的后果。若是想要提升航速，除了更换动力源之外，还得对船体进行整体加固改造。
如此麻烦的话，还不如重新造一艘。
翠绿色的披风微微晃动，一道纤细的身影，走到了江枫的背后。
“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两个星期没有一点动静，身负使命的莱娅难免有些着急，这些天来一直跟在江枫的身后催促。现在见那艘船终于能出海了，便又走上前来。
“别急，等我再弄几门火炮装在上面，最多两天就能弄好。”看着一脸着急的莱娅，江枫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我像你保证，在这个月底一定能顺利出海。”
深呼吸了一口气，莱娅深深地看了江枫一眼。
“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当然，我向来说话算数……对了，我一直很好奇，只靠那柄长剑，究竟如何解决混沌的危机？”看着在海上绕了一圈后，返回海港的蒸汽轮船，以及甲板上和港口上那些欢呼起哄的水手们，江枫用闲聊地口吻向身旁的莱娅问道。
那柄银色的长剑江枫有研究过，寄宿在上面的神秘力量，在强度上近似于“血之圣殿”这种媲美五星巫术的诅咒领域一个级别，然而在能量的量级上，却只有三星巫术的水准。
以凡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件武器，这柄被称作“冈达尔之剑”的武器确实无愧于神器之名，但只凭借一把神器就能解决席卷世界的混沌，也未免太夸张了点。
“关键不在于武器，而在于使用武器的人。”莱娅扫了江枫一眼，“被精灵使者赐予的冈达尔之剑，将唤醒寄宿在塞雷斯·冈达尔身上的英雄血脉，使其踏入圣阶，觉醒为传说中的血脉骑士。”
“那个血脉骑士很强？”江枫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是当然，”莱娅微微抬起了下巴，“一切以凡人之躯踏入圣阶的强者，我们称之为超凡入圣，其实力已经脱离常人的范畴。你应该见过迪莉娅的剑术老师吧？”
江枫点头：“听说过。”
“以那个剑术大师的水平，再来十个也不是剑圣的对手，圣阶大概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如果说大师级的剑士等同于一星巫师，那么圣阶至少是三星巫师的水平。”莱娅简洁地说道。
一位剑术再高明的剑士，冲进数百人组成的方阵中，也会被乱刀砍成肉泥。但如果是一名超凡入圣的剑圣，却能在百人方阵之中，用手中的铁剑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视觉醒血脉的不同，血脉骑士掌握的力量也存在差别。如果是冈达尔的英雄血脉的话，觉醒之后的塞雷斯·冈达尔，实力将丝毫不逊色于学院正统出生的五星巫师。”
第81章 夜探庄园
莱娅走后，伊苒凑近了江枫旁边，小声说道。
“在废都有这样的人。”
“哦？”
“虽然没有任何异能，但对于体术的修炼却达到了变.态的程度，就算是异能者碰上了这种家伙，也会陷入苦战。”伊苒一脸认真地说道。
“怎么一个变.态法？”江枫的眉毛饶有兴趣地抬了抬。
“只凭一根长棍，单枪匹马杀的黑街人仰马翻，炎龙集团一整支净化小队，都栽在了他的手上。据说以前是开武馆的老师傅，后来不知为什么上了炎龙集团的通缉榜，可惜他并没有加入革.命军，我和他不是很熟。”伊苒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如果江枫没记错，在伊苒的世界中，是存在步枪这种东西的。而那个所谓的净化小队，好像是专门为异能者而设计的特殊部队，不但配备了先进的武器装备，而且拥有丰富的对异能者作战经验。
“那确实挺厉害。”江枫点了点头。
以凡人之躯堪破神秘领域吗？总觉得有些无法想象。
在联邦，武术和搏击之类的运动，只是作为一门体育项目而存在。
有机会还真想见识一下。
蒸汽轮船出港仪式结束之后，江枫谢绝了总督卡夫卡的邀请，吩咐杜维代替自己出席总督府的晚宴，接着看向了旁边的伊苒，开口说道。
“一会儿你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探险，感兴趣吗？”
伊苒狐疑地看了江枫一眼。
“探险？就你和我？”
“嗯，埃米莉太调皮了，我会让莱娅帮忙看着她。至于莱娅，她的箭术在面对没有实体的幽灵时，意义恐怕不大。”
“幽灵？别开玩笑了，哪有那种东西。”伊苒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来之前，赛维特港发生了相当严重的骚乱。在邪能的侵蚀下，这里的男爵被混沌蛊惑为邪恶的信徒，通过献祭仆人的血肉从鲜血与毁灭之神手中换取邪恶的能量。虽然诅咒已经被我解除了，但依旧残留有小部分的邪能，暂时被封锁在庄园的地下室。”停顿了片刻，江枫继续说道，“为了赛维特港人民的安全，我决定在离开鳄鱼岛之前，将这个麻烦彻底解决掉。为此我需要帮手，当然，如果你害怕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伊苒嘴角一撇，抱着后脑勺的双臂放下，在胸前捏了下拳头。
“切！谁会怕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才会害怕的东西。”
背对着伊苒，江枫笑着摇了摇头。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那所谓的革.命军，究竟是如何将这孩子忽悠进他们的队伍里的了。
……
夜色渐晚。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教堂背后的石子路上。
停在了男爵庄园的门口，江枫掏出古铜色的钥匙，打开了缠绕在铁栅栏门上的锁链。
哗啦一串声响，锁链掉在了地上，栅栏门在一片吱呀声中被推开。
破败的花园自从被封锁之后便无人修剪，杂乱生长的藤草爬上了大理石砖砌成的喷泉，被大火烧的黢黑的老宅与半毁的侧楼，看上去确实有几分阴森恐怖的味道。
正巧这时，一阵阴风吹过。
背上凉飕飕的，伊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很快想起自己临行前的豪言壮语，便故作镇定地直起了腰板。
幽灵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顺便问下——”
“咿呀——！”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伊苒发出了一声怪叫，那漆黑色的长发，反射性地崩出了火苗，倒是反过来把江枫也给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看着旁边突然炸了毛的伊苒，江枫冷静地问道。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倒是你，干嘛突然跟我搭话！”脸一红，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伊苒狠狠地瞪了江枫一眼。
“……我只是想问下，你为什么能接受异能这种设定，却接受不了巫术和幽灵之类的东西？”
“这还用问吗？因为异能就是异能啊，幽灵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伊苒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还有你那个腐蚀酸液，应该也是什么异能之类的玩意儿吧？你打算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江枫一脸古怪地看着伊苒。
异能就是异能，还真是随便的讲法。
然而伊苒显然把江枫看着她的视线会错了意，以为这家伙是在嘲笑自己的胆小。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承认我确实可能有点害怕，但只有一点点，幽灵什么的都是骗小孩子的东西，我可是根本一点儿也不相信。”就在伊苒慌乱地解释着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轻叹。
“是吗？小姐姐，你这样说人家的话，迪莉娅可是会伤心的哦……”
江枫注意到，伊苒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被人这么称呼的她，竟然没有瞬间炸毛。
视线越过了呆若木鸡的伊苒，江枫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白裙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迪莉娅？或者……我该称呼你蒂尼亚？”
“咯咯咯……明明把人家的头都打碎了，现在却一脸镇定地和人家讲话，你的心脏是黑曜石做的吗？”迪莉娅开心地笑着，就如同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然而那赤红色的瞳孔，却写满了说不出的血腥和妖异，“真想把它切开看看，看看里面的鲜血是什么颜色。”
依旧是那奇怪的叫声，伊苒拔腿就跑，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看着走远的背影，江枫叹了口气。
果然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就是靠不住，最后还是得自己出手解决。
如此想着，他藏在长袍之下的右手，扣住了两根插着软木塞的试管。
“你要杀了迪莉娅吗？”白裙在晚风中轻轻飘着，蒂尼亚楚楚可怜地看着江枫，眼神中却是带着几分戏谑，“人家明明很中意你的。”
“中意？难道不是憎恨吗？”江枫耸了耸肩，“毕竟我可是浪费了你一百年的时光。”
“一百年？咯咯咯……”蒂尼亚娇笑道，“和你的价值相比，这一百年来的密谋算不了什么。”
“不想获得无限的寿命吗？还有强大的力量……你现在的精神力水平，最多也只是个一星巫师吧？混沌能给予与你的帮助，可远远要比学院里的那些榆木脑袋多得多。”
“既然你已经知晓我的名讳，想必对我的传说也略有耳闻。如果你愿意成为仆人，我不仅会赐予你无尽的寿命，强大的法力……甚至还能特别允许你，
“很遗憾我没有那种嗜好，”屏蔽了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精神攻击，江枫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更何况，你所能给我的，我都已经拥有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右手猛地抖出，藏在披风下的两根试管甩向了灵魂状态的蒂尼亚。
第82章 燃烧亡灵
对于人类，莱娅没有任何好感。
在和埃米莉岁数差不多大的时候，她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些人类的野蛮。蛮不讲理地在别人的故乡修建村子和港口，用弓箭狩猎森林中那些可爱的生灵，砍倒森林开垦农田，对森林之母的索取如同地精那般贪得无厌。
后来，双方因为某些原因爆发了战争，据说背后有着混沌的影子，这更是令莱娅对这些殖民者的厌恶到达了极点。从这些人类的身上，她看不见哪怕一丁点儿美德和修养……
然而事情并非绝对。
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能够稍微提升一丁点儿人类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可能就是那些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书本了。
精灵从不写书，半精灵也是一样。悠长的岁月使得他们不需要将已经钻研过的东西，记录在用不了多久便会泛黄的白纸上。除了在石板上刻录符文，对工艺品进行雕琢之外，在草纸上写诗作画，她们甚至很少用到文字。
人类的小说可以说为莱娅打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看到过世界。
沉浸在那一行行流畅的文字中，仿佛就连时间的流逝，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加快脚步。莱娅非常享受这种沉浸在文字中的感觉，尤其是那些英雄的史诗、充满幻想色彩的骑士小说、海对岸王国的兴衰史，更是令她爱不释手……
为了能够理解书本上的文字，她甚至特别学习了瑞克王国、卡迪伦帝国的语言，多次藏匿在斗篷之下潜入赛维特港，用半精灵的工艺品换取人类的钱币，然后从吟游诗人或者杂货商手中换取有趣的小说。
当然了，这些都是童年时候的往事。
成年以后，她便很少潜入人类的港口了。
坐在总督府客房的窗前，莱娅静静地翻阅着手中那本已经泛黄的史诗。桌角的烛火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昏黄地烛光勾勒着那纤细而姣好的曲线。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打搅了这份静谧。
莱娅合上书本起身，顺手将背后的兜帽拉上。
虽然拜江枫所赐，她们得以住进如此“奢华”的地方，但考虑到这些殖民者们与半精灵的历史恩怨，那对尖耳朵还是不要被人看见比较好。
走上前去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她稍微愣了下。
“埃米莉？”
只见穿着睡裙的埃米莉，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两撇月芽似得眉毛微微皱着，像是在为什么心事烦恼。
“姐姐……”
小嘴糯糯地开合着，走进屋内的埃米莉，将额头埋进了姐姐的胸口。
虽然在埃米莉犯错的时候总是很严厉，但要说到对妹妹的爱，却没有人能胜过她。每当埃米莉陷入烦恼，她总会代替已经去世的母亲，温柔地陪伴在她的身边，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也正是因此，埃米莉最黏的人便是姐姐。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宠溺地揉着那翠绿色的秀发，莱娅那蓝宝石般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丝温柔。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于埃米莉来说，一定很不容易吧。
尤其是在这个多愁善感的年龄，埃米莉正是爱胡思乱想的时候，父亲大人虽然站在族长的立场上，做出了符合族人传统的决定，但却是完全忽略了埃米莉本人的想法，甚至连那个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没了解过，就将还没成熟的埃米莉许配给他……
而对于江枫，莱娅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无论是因为对方人类的身份，还是因为初次照面时那一记剑鞘……
“有什么不愉快的心事，别都藏在心里，告诉姐姐好吗？”莱娅柔声说道。
“嗯……”
埃米莉用力点了点头，撅起的小嘴糯糯地开合着。
“姐姐，力是什么呀？”
“力？”
莱娅愣住了。
已经做好了开导妹妹准备的她却是没想到，埃米莉竟然问出了这么……这么奇怪的问题。
力是什么？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难住了她。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问她空气是什么，水是什么，太阳又是什么一样。空气自然就是空气，水自然就是谁，太阳当然也只可能是太阳，不过是些自然中随处可见的东西。
“力……当然就是力吧？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那个家伙总是说些难懂的话，”埃米莉苦着小脸，似乎很认真地在为这个难懂的问题而烦恼着，“比如风给了船一个向前方向的作用力，所以帆船能够出海。如果其他东西能代替风给船一个前进方向的力，就算没有帆的船，也能顺利在海上航行什么的……”
“因为他是巫师，自然可以轻松做到。”莱娅轻抚着埃米莉的秀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为这些自寻烦恼的问题而烦恼，要姐姐哄你睡觉吗？”
“嗯……”
果然姐姐也不知道。
被莱娅抱在怀中的埃米莉，小小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得直接去问本人。
可到底该怎样开口，才能表现的自己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难懂的问题呢？
薄薄的嘴唇可爱的抿成了W字型，小姑娘陷入了新的烦恼。
……
啪——！
两支试管穿过蒂尼亚透明的身躯，撞在在铁栅栏上摔成碎片，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洁白的长裙无风自动，在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中，蒂尼亚向后飘去。那双充满邪气的赤瞳，自上而下俯视着江枫，浑身上下散发着妖异而鬼魅的气息。
“没用的，就算是大师级炼金术师熬制的驱魔药水，也得能碰着我才行。你还是拿出点真本事比较好……”略显苍白的薄唇下，渐渐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獠牙，“否则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哦。”
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那致命一击已经蓄势待发。
从那赤红色的瞳孔中读出了对鲜血的渴望，江枫静静地看着飘在庄园门口的蒂尼亚，一颗银色的金属球从他的袖口之下飞出，金属薄片层层向后收缩，露出了瞳孔大小的发射口。
“我可没说过打算拿驱魔药水那种无聊的东西对付你。”看着对自己的处境毫无自觉的蒂尼亚，江枫伸出右手，食指轻描淡写地点向了铁栅栏之下那摊浓稠的液体，“该说再见了——”
“炎弹——！”
就在江枫准备命令幽魂攻击的时候，一声娇喝从背后传来，将他的声音打断。粗如小臂的火蛇与江枫的斗篷擦身而过，朝着站在庄园入口咯咯直笑的蒂尼亚席卷而去。
“火球术？可惜太慢，咯咯咯……”
蒂尼亚轻松地闪开了这一击，那老鹰捉小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戏谑地扫视着。
然而那轻松的表情，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
伊苒发射的炎弹，命中蒂尼亚身后的铁栅栏上，迸射的火星在与铁栅栏下方的粘液接触的瞬间，赤红色的火团便如喷发的山洪一般，瞬间吞没了庄园入口处的一切。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嚎声响彻整个夜空，那张被烈火吞没的俏脸，如同浸泡在水中的废纸团一般扭曲着。
那尖锐的叫声，甚至连站在数十米开外的伊苒，都忍不住捂着耳朵蹲下身去。
看着在火焰中渐渐消匿的身影，江枫缓缓抬起手，将幽魂从空中摘回。
那已经散去的负面精神波动告诉他，蒂尼亚的亡魂已经被他超度，再也不能为祸人间了。
经过压缩精炼的高浓度合成燃油，它的密度是常规化石燃料的数倍不止，展开的分子链近似于碳氢化合物，使得它在燃烧时可以瞬间释放大量的烷类气体，使得火焰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同时，最关键的一点，这类烷类气体在燃烧时发光基本是近似于太阳的全光谱，而紫外线对于死灵生物有着致命的杀伤力。瞬间燃烧的燃火药剂，对于幽灵态的蒂尼亚来说，就如同吃了一记加热加量群体圣光。
燃料很快耗尽，火焰也随之渐渐熄灭。
伊苒目瞪口呆地盯着那被烧的红热的铁栅栏，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脸懵逼。
自己的异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远了。”江枫说道。
“刚才只是个意外……”眼神躲闪地看向了一边，伊苒尴尬地伸出右手挠着后脑勺，“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笑了笑，江枫没有责备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既然回来了，就跟着我继续走下去好了。”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踏过了那扇敞开的栅栏门。
虽然心里害怕到不行，但回想起先前自己那一发炎弹的威力，伊苒的心中还是稍微提起了几分勇气。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站在门口的伊苒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跟上了江枫的脚步，穿过被烧的黢黑的铁栅栏门，向着这座阴森的庄园内部走去。
第83章 破除诅咒
黑暗能够暴.露许多在阳光之下无法暴.露的问题。
这也是江枫之所以选择在夜晚探索这间庄园的原因。
自从计划被挫败之后，这一个月来蒂尼亚显然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趁着夜色的掩护，在庄园之中添置新的诅咒或者妖术之类的陷阱。若是心志坚定的人碰上了，可能一点事儿也没有，但若是被心智不坚定的人碰上，便会被混沌的力量所蛊惑，成为索洛尔的信徒。
如果没有他人的帮助，灵魂状态的蒂尼亚便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一百多年前一样，没有遇上弗雷德男爵的蒂尼亚，只不过是一只在教会搜捕之下东躲西藏的女妖，甚至还得用湖光的晨雾来营造圣洁的氛围，来骗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贵族的信任。
一到白天便只能躲回收藏馆的地下室中，直到黑夜降临才敢从地下室中走出，在破败的庭院中散步。失去附身石像的她，甚至不敢轻易走出这座庄园，靠近被父神庇佑的教堂。即便没有牧师镇守，凝聚在教堂的信仰之力，也会将她脆弱的本体灼伤……
“那个幽灵，已经死了吗？”
走在江枫的旁边，伊苒的双拳紧紧握着，视线紧张地四处移动，戒备着黑暗中的危险。
“死？她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幽灵这种东西吗？”
“当然，就如你刚才所见到的。”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
“有意识的生命体百分之五十的恐惧源于未知，如果你能解决掉自身的无知，那么恐惧这种东西，便会成为一种并不需要刻意去克服的东西。”江枫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伊苒微微愣了下，回过味儿来的她，立刻狠狠地瞪向了江枫。
“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笨吗？”
难道不是吗？
江枫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穿过中庭的二人继续前进，很快抵达了主楼背后的收藏馆。
在夜色的笼罩下，石砖堆砌的收藏馆看上去阴森恐怕。尤其是楼顶耸立着的那排城垛，还有那从外面看里面黑黢黢一片的石窗，所有的一切都如中世纪风格的鬼屋，将江枫旁边那个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
寻着那负面精神力的脉络，江枫穿过已经被搬空的藏馆一楼，绕过书架，站在了通往地下酒窖的木门门口，从腰带上取下了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门锁。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看着木门背后那通往地下的阴暗狭小的走廊，伊苒的声音不自然的走了音。
“你也可以选择在这里等我。”用随意的口吻说着，江枫抬步向下走去。
那个叫奎安的小伙子没有说错，这里确实是男爵大人的酒窖。滚圆的木桶陈列在回廊式的地下室内，花岗岩砌成的墙壁上挂着铜制的灯柱，没等江枫提醒，伊苒便迅速打了个响指，将蜡烛点上。
阴暗的地下室瞬间被烛火照亮，在那醇正的酒香味儿背后，江枫却是隐约嗅到了一丝淡淡地血腥味儿。
心中一动，江枫用智脑分析了这血腥味儿的源头，目光锁定了酒窖尽头的角落，移步向那边走去。
“这里装着的都是葡萄酒吗？”伊苒伸手摸了摸旁边滚圆的木桶，惊讶地说道，“这么多葡萄酒，应该得值不少钱吧？”
“没错，这里的美酒最少也存放了二十年，如果你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家，没准能成为富豪。”在酒窖的尽头停下了脚步，江枫伸手轻轻敲了敲面前那个木桶，“当然，除了这桶。”
说着，江枫轻轻拧开了镶在木桶上的铜制龙头，看着鲜红的液体滴在脚下。
“这是？”
“人血。”拧紧了龙头，江枫没再管这玩意儿，淡淡地说了句，“或者说，祭品。”
艰难地咽了口吐沫，伊苒感觉胃里有些翻腾。
江枫没有再说什么，食指顺在酒桶上木条的纹路移动，最终停在了一块略微松动的木片上。
“应该就是这里。”
喃喃自语着，江枫的食指用力按下，触发开关的声响从墙壁背后传来，下一刻酒窖背后的墙壁，便发出巨石摩擦的隆隆声响，向着旁边让开了一条通道。
伊苒诧异地看着这藏在酒窖背后的玄机，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
“你是知道这里有机关吗？”
“刚刚知道。”
江枫并没有和她解释自己如何通过电位差分析寻找机关的位置，穿过石门背后的走廊，进入了藏在酒窖背后的暗室。
面目狰狞地石像伫立在暗室中央，在它的利爪之下，是一口棱角分明的石棺。石棺下方的地板上，用锐器刻画着不知名的符号和图案，应该是施展诅咒领域的咒文。
江枫走到了石棺旁边，打量了棺材几眼。
这口棺材，想来应该就是用来存放什么“英雄骸骨”的器皿，此时此刻已经空掉了。
毕竟是主宰混沌的神灵之一，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作为索洛尔降下分身的容器。被用作施法素材的尸骨，据说是弗雷德男爵在很久以前，通过非法途径雇佣盗墓贼，刨了卡迪伦帝国那边某个出过传奇将领的贵族家族的祖坟。
至于摆在棺材上的黄金器皿中，还能看到血小板、血脂凝固的痕迹，想来应该是用来存放血液。
在石棺头部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竖线和圆形构成的图案，粗略一看就像是一个卷曲的问号，像是用小刀之类的锐器刻上去的，如果不凑近了仔细观察，甚至会被忽略掉。
从腰间取出一瓶酸液，江枫拧开了盖子，滴了两滴在那个图案上。
伴随着“滋滋”的响声，白烟从大理石上飘起，那个古怪的标记已经被酸液熔毁的不成样。
“搞定……”
凝聚在庄园内的负面精神能量，顷刻间散去。
站在江枫背后的伊苒，惊讶地四处望了望。
虽然无法用语言描述这种感觉，但就好像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挪开了一样，原本还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她，突然觉得那些原本看起来阴森的角落，看着也没那么可怕了。
“你刚才做了什么？”伊苒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只是破坏了施法媒介，”将空掉的玻璃试管丢在了一边，江枫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打量了一眼这座地下室，“这里应该就是巫术……或者说诅咒领域的魔法节点。”
“魔法节点？”伊苒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嗯，简而言之，就是心脏一样的东西。纯净的魔法元素在这里被负面精神能量加工，以负面的形式表现出来，”看了眼那具石像上，已经失去光泽的黑曜石瞳孔，江枫继续说道，“便是我们所理解的诅咒。”
收尾工作已经结束，就在江枫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嘴角漏出一声轻咦。
智脑对于石像成分的扫描结果，引起了他的注意。
重新回到了石像旁边，江枫伸出手，将那对漆黑的眼珠从石像上扣下。
端详着手心那两颗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石珠，江枫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
“有意思。”
看来这些所谓混沌阵营的神灵，在唯心领域的造诣，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发达。对于这些难以凭借肉身直接跨越数十光年距离的强者来说，想要通过信仰掠夺的方式殖民外域星球，其中最难解决的便是与信徒沟通，以及向自己的信徒传授力量。
被江枫捏在手上的，是一种名叫瑟雷姆的矿物，在银河系中稀有度甚至高于卡西姆矿物，其价值已经不能像传统矿物那样用星尘含量来衡量。其物质构成粒子非常特殊，并非传统原子，而是一种在三维空间中经过次元折叠的粒子，常见于银河系中心地带的小行星群。
当然，从外观上看上去，他和那些熔岩星球上随处可见的黑曜石几乎没什么差别。但如果仔细测量其密度和元素光谱，便会发现那近乎诡异的物理现象。
关于瑟雷姆物质的研究报告，在联邦科学委员档案室中可以察觉到，但显然不会储存在一艘逃生舱上。江枫并非专职科学家，所了解的知识也仅限于“常识”的程度。
他只是依稀听说过，瑟雷姆物质可以用来存储大量信息。
比如他智脑中的数据库，之所以能为他的“退休计划”准备这么多资料，便是得益于瑟雷姆物质在信息存储上的优越性。
这两颗石珠也是一样，索洛尔将大量的巫术模型通过精神印记的方式储存在这枚蕴含瑟雷姆物质的石珠之中，以此向他的信徒传授知识——也就是那些邪恶的诡术与诅咒。
虽然把精神印记硬塞进瑟雷姆物质的折叠空间中，以此来储存信息，在江枫看来简既浪费又乱来而且保密系数几乎为零，但却意外的可以行得通。
“原来如此，精妙绝伦的技术……或者说手艺。”
“不知道那些唯心主义者怎么解释这种特殊的现象，用大宇宙意识和空间魔法理论吗？”江枫的眉毛微微抬了抬，通过智脑启动了精神增幅模块，趁着瑟雷姆物质中类原子粒子在折叠空间中摆动的间隙，扫描了索洛尔留在里面的精神印记，“无论怎么说，这些巫术模型我收下了。”
对于唯心文明的种种江枫以前便略有耳闻，比如将“四维空间碎片”解释为“空间元素”，然后像用精神能量干涉“火元素”一样，去干涉“空间元素”，最终制造出“空间戒指”或者叫“乾坤袋”之类的玩意儿。
对于唯物文明来说，这可是二级文明才能掌握的“空间折叠存储技术”。然而对于唯心文明来说，就算文明程度还停留在中世纪的程度，但只要出了一个在空间领域造诣颇深的巫师或者奥术师、魔法师之类的强者，便可以做到这一点。
当然了，也别羡慕，整个文明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才能享受到文明的光辉，未尝也不是一种悲哀。
所以地球联邦主流观点甚至不承认那玩意儿算是技术，更愿意将其称之为一门“手艺”。
“这是什么？”伊苒凑近了过来，盯着江枫手心的两颗石珠，好奇地问道。
“坏人留下的宝藏，探险家的战利品，总之对我来说很有用，给你只能拿来打弹珠，”将这两颗石珠收进了腰带，江枫没有和她解释太多，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换上了长辈的语气，“伊苒同志，那一记火球非常漂亮，帮上大忙了！”
“诶诶诶？是吗？我，我真的帮上大忙了？”突然被夸奖，伊苒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哈哈干笑道，“别这么夸我啦，其实我也挺诧异的，没想到自己的异能居然不知不觉变得这么强了。”
“希望你再接再厉，异能就像肌肉一样，只要不停地锻炼，就会变得更强，”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晚大丰收，准备回去了。”
异能就像肌肉一样？
伊苒眼睛一亮，心中略微明悟的同时，也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以后一定要更刻苦的锻炼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在回到荒域的那天，以更强的姿态回到同伴们的身边……
想到这里，她捏紧了稚嫩的拳头，紫色的瞳孔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等我回来……
第84章 前线告急
次日清晨，伊苒打着哈欠从客房中走出，向着总督府一楼的餐厅走去。路过走廊，正好碰上了披着斗篷的小姑娘，看那比自己还矮上半分的身高，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少女便抬手打了个招呼。
“喲，早。”
一双大眼睛瞪着伊苒，兜帽下的小鼻子皱着。
“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伊苒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埃米莉，“有什么事吗？”
“骗人！昨天晚上那个坏蛋明明就不在房间里，埃米莉可是问了总督府的仆人，那个仆人说巫师大人晚饭之后和他的学徒一起出门去了。”埃米莉双手叉腰，不依不饶，“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没有叫上埃米莉。”
说起来，昨天晚上和江枫一起去了趟闹鬼的庄园，还顺手解决掉了一只幽灵。不过具体解释起来太麻烦，伊苒可不想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和这个小鬼解释上，尤其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居然可耻的被幽灵吓跑，便不耐烦地说道。
“一点小事而已，没什么啦。倒是你，大晚上的干嘛去找那家伙，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唔——”
鼓着的小脸瞬间涨红，埃米莉像是蓄力一样憋着小嘴，支支吾吾了半天。
就像伊苒不想承认自己被幽灵这种东西吓跑一样，埃米莉同样不想承认，自己因为想不通那个难懂的问题，趁着上厕所的借口从姐姐的房间溜出来，拐了个弯便溜去了江枫的房间。
突然，一个绝妙的借口，从她的小脑袋里冒了出来。
“哼！”小身板挺起，鼻子和嘴角翘的老高，藏住尖耳朵的兜帽都差点掉下来，埃米莉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我可是他的未婚妻，找他当然是因为大人的理由了！哎，小孩子肯定是不会明白的。”
“哦吼？”抱起双臂的伊苒，不屑地看了埃米莉一眼，“大人？那你倒是说说看，大人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啊？”
“唔！”
被问住了……
得意洋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埃米莉尴尬地看向了一边。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她才试探似得，小声说道。
“那个……一起躲猫猫？”
因为不确定的原因，说出口的话不由自主地就变成了疑问句。
“噗嗤！”
实在没憋住，伊苒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埃米莉涨红了脸，气愤地跺了跺脚，小手胡乱地挥舞了两下，最终唰地指向了伊苒的鼻子。
“总之，你们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你，你这只偷腥的小野猫！”
“……哈哈哈，呼——”一只手扶着墙边，还没笑够的伊苒一边喘着气，一边腾出了捂着肚子的右手摆了摆，“你想多了，我对他完全没兴趣，我可是男——”
“骗人！
笑弯的嘴角突然抽了筋，就这么僵硬在了脸上。
额头上飘起了黑线，被戳中痛处的伊苒表情有些可怕，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埃米莉，黑色的发丝迸射出危险的火花。
“你这家伙……一大清早，是来找茬的吗？”
后来，及时赶到的江枫，拉开了这两个熊孩子，给她们的脑袋上一人来了个爆栗，才算是平息了这场差点拆掉赛维特港总督府的打闹。
……
督促两个不安分的小鬼用过早餐之后，江枫来到了总督府的会客室，吩咐这里的仆人准备好茶水，同时派了名仆役出门，去港口区那边将杜维叫过来。
红茶和粗面烘烤制成的糕点很快端了上来，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江枫从腰带中取出了那两颗石珠，一边捏在手心把玩着，一边整理昨天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战利品。
储存在这两颗石珠之中的巫术模型已经被扫描进了智脑的数据库中，至于那些关于混沌的教义、以及一些向索洛尔献上能量的邪恶献祭仪式，则被江枫当做糟粕给剔除掉了。
用丰收来形容昨晚的收获一点不夸张。
三星以下的混沌系法术与诅咒术，以及包括“血之圣殿”在内的部分固有诅咒、混沌领域，江枫几乎将索洛尔在初级法术领域的所有研究成果，都收入囊中。
虽然他的法力和精神力可能均达不到释放三星法术的标准，但至少在学识上他已经不输给任何三星以下的巫师，毕竟这可是神灵的研究成果。即便他的学识可能有些“偏科”，而且使用的法术大多被世俗视为邪道……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将石珠收回了腰带中，江枫散去了呈现在视网膜上的图像，随口道。
“请进。”
门被推开。
走进屋内的不是杜维，而是卡夫卡总督。
只见这位一大清早便打扮的相当正式的总督先生，刚一进门便浮夸地向江枫九十度弯腰，行了个标准的瑞克王国宫廷贵族礼，以公爵的标准向江枫献上了敬意。
也出于习惯，江枫随口和他道了声早安后，便示意他不必那么麻烦，可以随意坐下。
听说国王陛下那边寄来了回信，可能是因为实在腾不出手顾及赛维特港这边，便在信中简单赞扬了卡夫卡先生在赛维特面临危难时敢于挺身而出的勇气，和对父神的虔诚信仰，接着便三言两语隔空任命了他为赛维特港爵士，同时兼任总督一职。
虽然爵士这个头衔是不能世袭的，但却意味着他从今往后便是贵族，可以行贵族礼仪，见贵族可不必向下人那样行跪拜。
据说那封回信令卡夫卡高兴的几乎要哭出来，昨晚的宴会便主要是为了庆祝这件事情。不过那场宴会江枫并没有参加，这些轶事都是晚上回来后从总督府仆人的小声议论中听来的。
“尊敬的巫师大人，我替赛维特港以及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我们你打算在港口最亮眼的地方，为您树立一座大理石雕像……”
“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如果真想感谢我，就替我把从赛维特港港口到种植园的路修下吧。”打断了卡夫卡的话，江枫随口说道。
卡夫卡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
显然，修路的成本，可要比修一座雕像贵多了。
从港口区到种植园，这路程可不短，横穿了大半个赛维特港郊区不说，中间的泥路还异常的难走，要耗费的石砖和石灰恐怕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这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己这边要是拒绝了，未免又显得有些太小气。而且巫师的友谊，可不是能用世俗的利益来衡量的……
“是……”卡夫卡勉强点了点头，心中安慰自己，反正用的是赛维特港的钱，又不是自己的钱。只不过这样一来，下半年的财政可能就得精打细算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话不投机的卡夫卡便借故告辞了。
正巧，他没走多久，杜维便敲门走了进来。
江枫示意他不必拘谨，随意坐下后，便说起了准备交代给他的正事儿。
“庄园的诅咒我已经完全解除了，修缮的工作可以开始。除了收藏馆别动之外，主楼侧楼需要全部翻修。人手可以从那些班维尔来的难民中雇佣，反正种地暂时也用不上那么多人。”
“另外，帮我留意下其他港口有没有出售的船只？只要船只主体完整，尺寸不低于双桅帆的，无论能否正常出海，你可以不用过问我，直接替我买下。”
“遵命，我的大人。”杜维恭敬地点头道。
对于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来说，在那些大型港口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积累的人脉。尤其是像杜维这样早年随商队走南闯北的人，写封信寄过去，让在那边的朋友帮忙留意下有没有出售的船只，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简单地询问了下安置在种植园中的难民的情况之后，江枫在那些种子的事情上嘱咐了杜维几句之后，便结束了谈话。
因为正好同路，两人便一起坐上了前往港口区的马车。
清晨的赛维特港就好像一位睡眼惺忪的少女，初晨的薄雾为一座座二层砖瓦木屋陇上薄纱。街边的商铺刚刚开业，贩卖早点的小贩熬着刚出锅没多久的侬巴汤，挽着篮子的妇人穿行在集市的摊贩间，一片忙碌的景象。
“就到这里吧。”
在港口区的前街旁下了车，江枫与杜维告辞，向码头走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一群人，围在码头的告示前。穿过人群，江枫看见，赛维特港的治安官康尼，正带着两名士兵和一名总督府的仆役站在人群的中心。
出于好奇，江枫走上前去，向康尼问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前线战事告急，陛下在寄来的信件中催促卡夫卡总督，要求他立刻动员赛维特港的征召兵，加入国王陛下的旗帜之下，”康尼语气凝重地回答道，“赛维特港是陛下的领地，身为陛下的子民，拿起刀剑为他而战是我等的义务。”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是打算用桨帆船远渡重洋。虽然不知道卡尔夫船长会不会陪着他做这么乱来的事，但江枫大概可以想象到，那艘一层甲板的桨帆船，在深海之上被一个巨浪拍翻过去……
战事已经恶化到一方开始急病乱投医的程度了吗？
江枫可不相信，瑞克王国的国王会不知道自己王国的近海已经被叛军的海盗船封锁。更何况赛维特港只是个三千多人的殖民地，又能动员多少征召兵？
不过他和阿格里斯船长不同，他对这些原住民的战争和历史恩怨可不感兴趣。
要说哪里稍微让他有些在意，可能就是那个叫塞雷斯·冈达尔的原住民，似乎正是瑞克王国的贵族。
只是不知道，这位人皇的后裔，立场究竟站在哪一边。
“我可以送你们一程。”江枫说道。
“不胜感谢。”康尼郑重地说道。
“不客气，毕竟我也借用了你们不少次船。”江枫用随和的口吻说道。
第85章 火炮试射
南岛沙滩上，距离萨蒙部落大概两公里的位置。
两只萨蒙在钢锤的监督下，用铁锹挖出了一个平缓的小斜坡。紧接着，一座镶嵌在“凹”型木质拖车上的铁管，被两只强壮的萨蒙用麻绳拴着，拖进了小斜坡，用沙子将木轮埋住固定好。
做完了这些之后，钢锤便带着两只小弟，从沙滩上离开了。
没过多久，一名铁匠铺的学徒，抱着足足有小腿那么高的木桶，来到了沙滩上。
跟在他身后的是奥利弗，那个来自班维尔的逃难者，现在居住在萨蒙部落之中的人类铁匠，同时也是这位年轻学徒的师傅。
“奥利弗先生，我们今天是去干什么？”
“完成巫师大人交代的实验？”
听到巫师两个字，那名学徒的眼中，浮现了一丝说不出是畏惧还是敬佩的表情。虽然很感谢那位巫师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们，但出于本能，身为凡人的他还是恐惧着那些神秘的力量。
毕竟，谁也不想，一觉醒来变成了一只青蛙。
而巫师，却有这样的本事。
带着涂满油脂的引火棍和打火用的火石，奥利弗按照江枫指示的步骤，吩咐那名学徒，按部就班地将包装在纸包中的黑色粉末放入炮膛，然后用长棍捅到底部，接着装入漆黑色的铅制弹丸。
走上前去，他从腰间取下铁丝一样的东西，从火炮后部的钻孔戳进去，扎破了放置黑色粉末的纸包。接着他从取出了棉麻搓成的引信，从大小刚刚合适的钻孔插了进去。
后退两步，奥利弗用火石点燃了引火棍，交到了学徒的手上。
“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步骤吗？”盯着那双眼睛，奥利弗认真的说道。
“记得！”那名年轻的学徒，紧张地点着头，语速飞快地重复了遍，“点燃引信，马上跑开。”
“那就快去。”
这可是巫师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容不得一点马虎。
奥利弗盯着那个学徒小跑过去的背影，确认跑到了炮管旁边的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扯开了嗓门，大声喊道。
“预备——”
“点火！”
点着了引信，那个学徒丢掉引火棍，撒腿就跑。
最后一步，奥利弗依稀记得，是捂上耳朵。
“轰——！！！”
火苗顺着棉绳窜入炮膛，爆炸的白烟瞬间喷出炮膛，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如海啸般袭来，差点没吓得奥利弗和旁边的学徒趴在地上。
第二道响声从远处飘来。
不过这道响声，比先前要低沉的多。
虽然没有命中放置在沙滩中央的标靶，但轰在岸边礁石上的炮弹，却是将那块礁石轰的四分五裂，位于水面之上的部分更是被直接削去了一个角。
这种久经海水冲刷的礁石究竟有多坚固，奥利弗可是清楚的很，就算是王国首席工程师设计的投石机，抛出的石弹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块礁石上，也不可能产生如此恐怖的效果。
海风徐徐吹来，闻着那从前面飘来的刺鼻的火药味儿，奥利弗缓缓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他可以对父神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
当炮声响起的那一刻，仿佛大地都在震动。只见如雷霆般的火光一瞬间闪烁，他甚至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见炮管弥散着白色的烟，远处的礁石已经四分五裂。
“父神在上……”
奥利弗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祖上没有出过哪怕一个巫师学徒，更是没有一丁点儿成为巫师的天赋，只不过是按照巫师大人的要求烧制模具，然后注入铁水……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如此恐怖的武器，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双手。
如果这样的武器出现在国王陛下的城墙上……
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奥利弗立刻意识到，这种就连凡人都能轻易制造并且使用的武器，其价值是何等的贵重。虽然巫师大人似乎并没有特别叮嘱他保守秘密之类的话，但作为一名曾经在子爵庄园工作的铁匠，他对于什么东西必须得保守秘密，还是有一定“政.治觉悟”的。
将那名负责点火的学徒叫来，奥利弗用警告地眼神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压低声音说道。
“今天看到的事，不许说出去，一个字也不许。”
“是……”那学徒一脸紧张，飞快地点着头。
那战战兢兢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因为先前那声炮响，还是因为奥利弗那警告的眼神。
……
就在南岛的沙滩上回荡着炮响的时候，江枫从赛维特港的码头，登上了停靠在码头旁的那艘重获新生的双桅帆——当然，现在应该称呼它为蒸汽船。
白海鸥号，这是凯鲁特船长，在征求了江枫的同意之后，为这艘蒸汽船取得新名字。
拥有飞一般的航速，喷吐着如海鸥羽毛般纯白的蒸汽，航行在一望无际大海上的白海鸥号，就如同一只真正的海鸥。不只是如此，对于常年行走在海上的水手们来说，那些盘旋在岛屿、港口上空的小精灵们，可是幸运鸟一样的存在。
在取名方面实在没什么品味可言，江枫便随便这个原住民怎么称呼了，反正他才是这艘船的船长。
登上甲板上，隔着老远便听到了那粗犷的笑声，江枫抬眼看去，只见站在船头甲板上的凯鲁特船长，正摘掉头上的船长帽，热情地向自己这边打了个招呼。
“尊敬的巫师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只是随便转转，顺便来这边看下，”看着从船头走下的凯鲁特船长，江枫微微笑了笑，用闲聊的口吻问道，“感觉如何，这艘新船熟悉的怎么样了？”
“除了将操弄船帆的水手安排进锅炉房之外，基本上还是用船舵控制方向，这对我来说很容易。”凯鲁特船长耸了耸肩，语气相当自信地说道，“它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回到海上。”
“很快你就会有这个机会，大概月底，我打算去一趟瓦尔兰。”江枫说道。
“去……去哪？”
愣愣地看着江枫，凯鲁特船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瓦尔兰，瑞克王国王都。”江枫重复了一遍，“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现在整个瑞克王国的近海都被叛军的海盗船封锁，任何从西侧靠近阿迪亚大陆的船只都会遭到海盗的攻击。而我们甚至连自卫的武器都没有……”凯鲁特船长表情为难地说道。
虽然白海鸥号拥有最快十五节的恐怖航速，但凭借一艘小船便想穿越整只舰队的封锁，无异于痴人说梦。
“武器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这个你可以放心。至于那些海盗，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江枫的语气非常轻松，轻松到凯鲁特船长甚至怀疑，这位巫师大人根本没有将那些海盗放在心上。
而这也正是最令他担心的一点。
虽然巫术的力量是强大的，但在强大的巫术在大海面前都是渺小的，就算是三星巫师，也不可能强到足以独自战胜一整支舰队。
而三星级，已经是非学院正统出身的野巫师，所能达到的巅峰。凯鲁特船长虽然不清楚江枫的具体实力，但想来也不会超过三星这个瓶颈，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将巫师塔修在这座资源贫瘠的荒岛上。
第86章 出海前的准备
江枫并没有和凯鲁特解释太多，只是简单的吩咐他，准备出海的物资，还有在船上为他准备几间舒适的房间。等过段时间，他们会先回一趟南岛，在那里进行最后的改装，等再次回到赛维特港这边，一装上出海所需的补给物资，便鸣笛启航。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月底。
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里，伫立在萨蒙部落角落的炼铁高炉终日运转不息，从溪石滩外新开铁矿开采运来的矿石，在这里被熔炼成铁水，于出料口浇入模具中，经过一系列的原始锻造工艺铸成炮管。
至于炮管下方的木质炮架，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江枫直接将各个零件的尺寸规格画在了图纸上，丢给了杜维，通过赛维特港的手工艺者行会外包了出去。
有了第一门火炮成功的经验，第二门、第三门火炮很快加工成型。
截止到月底，八门铁炮终于成功装上了经过改造过后的双桅帆。为了消除凯鲁特船长对这种新式武器的顾虑，江枫派了几名水手，划着小艇将十来个插着旗子的空木桶丢到了距离蒸汽船大概两百米左右的海上。
然后，江枫吩咐水手们将火炮全部推到了船舷的一侧，按照他说的步骤装填、瞄准、点火，朝着不远处的目标来了一次齐射。
“轰——！！！”
撼天动地的巨响，八门火炮喷出白烟，齐齐后退。不远处的海面，次第爆开一串串水柱。旁边操炮的水手一时间没有准备，甚至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引火棍点着了自己的裤子，在旁边水手的帮助下才脱险。
虽然因为没有经过训练的缘故，八枚炮弹完美的避开了所有木桶，但无论是那冲天而起的水花，还是那滴在鼻尖的水珠，都完美地向这位船长诉说了，先前那一轮火炮齐射的威力。
沉默了好一会儿，凯鲁特船长才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转过僵硬地脖子看向了江枫。
“这是……巫术吗？”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江枫笑了笑，微微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凯鲁特船长，看向了船舷边那些面露惊恐、震撼之色的水手们，继续说道，“你觉得他们，像是巫师学徒的样子吗？”
凯鲁特船长咽了口吐沫，回忆着先前炮声齐鸣的画面，还有那片海浪中溅起的水花，心说就算是巫师学徒恐怕也没强到这般程度吧。
就刚才那一轮火炮齐射，少说也得是一星巫师的施展的“巨石践踏”，才能勉强达到那种效果。而身为一星巫术的“巨石践踏”，通常情况下的比较对象都是弩炮和投石机，论威力自然不可能强过更胜一筹的火炮。
当然，要是讨论机动性，那就是另一个话题了。
同样呆愣在那里的还有埃米莉。
小姑娘虽然也被炮声吓了一跳，但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半精灵强大的动态视力，使得她清晰地看见了炮弹出膛的瞬间。然而令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只是一个又粗又长的铁管而已，究竟是怎么把那么重的铅弹发射出去的。
“好……厉害。”小声喃喃自语着，埃米莉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她突然看向了旁边的江枫，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兴致勃勃地问道，“喂喂，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那双写满好奇的大眼睛，江枫笑了笑，也没和她卖什么关子，像是闲聊一样开口说道。
“还记得上次我让你思考的问题吗？”
埃米莉迅速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沮丧地摇了摇头。
“……埃米莉想不明白。”
“想知道答案吗？”
“嗯嗯！”那双大眼睛顿时一亮，埃米莉使劲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真的可以告诉我吗？”
“这本书送给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拿去打发时间。你想不明白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在这里面找到。比起由我直接告诉你标准答案，我更希望你能享受探索真相的过程。”江枫从怀中取出了一叠装订成书籍模样的打印纸，递到了埃米莉的手上。
“可我看不懂人类的文字……”
“没关系，上面都是半精灵的语言。”
埃米莉愣了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小脑袋，红霞渐渐从脸颊爬上了耳朵尖。
抱着那本《科学与自然》，半精灵小姑娘糯糯地道了句谢谢，便转身跑回了船舱。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异样，江枫吩咐奥利弗和他的学徒铁匠，让他俩向那些水手们示意，如何用拖把一样的木棍清理炮膛中的炮灰，并且用卡尺一样的瞄具瞄准目标……
回到了房间，埃米莉将房门关上，踢掉了鞋子，抱着那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扑倒在了松软的床铺上。
搁在枕头上的小脸红扑扑的，小手飞快地翻开了书页。
看着那一行行细腻的文字，还有文字旁边的配图，埃米莉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哼，虽然人很粗鲁，但字还是挺工整的……”
一边小声嘀咕着，埃米莉一边翻动了数书页，心不在焉地看着。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被这从未见过的世界，深深地吸引了进去，翻书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牛顿……力学？这是什么？”
……
虽然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事实上埃米莉心中的寂寞只有她自己才懂。母亲在生她不久之后便去世了，父亲整天忙于族中的事物，根本无暇抽空陪她，和其它半精灵小孩又玩不到一块去的埃米莉，通常都是独自一人玩耍。
对于“打印”这种东西毫无概念的埃米莉，还以为江枫为了自己，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别用半精灵的语言，写下了这本书送给自己。虽然江枫总是敲她的额头，但这一刻，她的心里，却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
那张脸，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如果让江枫知道自己的行为竟然产生了如此之大的误会，他一定会一本正经地向埃米莉解释清楚，这本读物在联邦只能算是常见的启蒙读物，主要用来培养小孩子对自然科学的兴趣，建立基础的唯物主义价值观等等。
因为本来就是启蒙读物，所以文字不会过于枯燥，比起灌输教条更注重探索原理的过程，就算是小孩子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基本上绝大多数联邦公民都在很小时候看过类似的读物，唯一的差别只是，可能读到的版本略有不同。江枫不过是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那本，通过智脑的深度记忆检索功能，将那些零碎的碎片拼凑了起来，然后打印出来了一份。
他倒是没想过将埃米莉培养成半精灵的近代物理学奠基人什么的，只是打算给精力旺盛的她找一些有意义的事做，好让她稍微安分点，不至于成天到处惹麻烦。
当然，如果她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江枫也很乐得看见她走上这条道路。
第87章 乌鸦湾
风雨交接的夜晚，划破天空的闪电在空中如同一道道银蛇，瓢泼而落的大雨洒入汹涌翻滚的海浪，漂泊在暴风雨之下的小岛上散发着星星点点朦胧的火光，将镜头拉远看去就如同一寸忽明忽暗的烛光。
“不要……求求你……不要过来……我是赛提顿公国的公主，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穿着白色蕾丝边长裙的少女，在海盗们的大笑声中向后瑟缩着，啜泣着苦苦求饶。
然而她的求饶声非但没有令这些海盗们产生半分怜悯，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心中的欲.望。
“住手！你这个泥塘里的蛞蝓！阴沟里的臭虫！把你的脏手从温提妮小姐的肩膀上拿开！”被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骑士，双目瞪得赤红，盯着向小姐靠近的海盗，背后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如果是在马上，只需一个冲锋，他便能杀的这些乌合之众望风而逃。然而在颠簸的甲板上，穿着重甲的他想要站稳尚且不易，更怕别提施展他引以为豪的骑术了。
“太吵了，把他舌头割下来。”
“好嘞。”
得到了老大的命令，一个系着红头巾的瘦小男人跳了起来，拔出了插在桌子上的弯刀，狞笑着向那名骑士的方向走去。两名水手按住了那名骑士，用拳头杂碎了他的牙齿，掰开了他的嘴，然后将刀伸了进去，用力一搅。
“啊啊——！”
上涌的鲜血堵住了喉咙，钻破心脏的疼痛让他一瞬间昏厥了过去。
这血腥的一幕，激起了海盗们的凶性，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哈！”
“干得漂亮！”
“给他泼桶冷水，好戏才刚刚开始，可不能让咱们的客人这么早睡过去。”
在男人粗鲁的笑声和唾骂中，床榻的吱呀声很快与窗外狂风暴雨的呼啸声融为一体。系着红头巾的海盗呸了口吐沫，丢掉了手中腻滑的肉块，满嘴血污的骑士昏迷了过去，而被撕烂长裙的的少女，瞳孔中已经渐渐涣散了神采。
如此地狱般的一幕，不过是这座小岛上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那暴风雨之下的灯火通明，满载而归的海盗饮酒划拳，放肆大笑，木桌上的每一枚银币都鲜血淋漓。无论是贵族、牧师还是商人，没有一个俘虏能活到下一个周末。
乌鸦港的海盗从来不要赎金，因为那会暴露他们的行踪。他们只抢劫船上的货物和财宝，至于俘虏要么被囚禁在地牢，供水手们折磨享乐，腐烂的尸体被抛弃在沙滩上，任由乌鸦啄咬分食。
乌鸦港，也因此而得名。
这里住着大洋上最凶恶的海盗，若是要细数他们一百年来犯下的罪行，用尽从圣城城门到圣罗马尼亚大教堂这条朝圣之路上的所有石砖都不够。
大概二十年前，卡迪伦帝国的某位亲王，为了赎回自己的侄女而开出了两亿帝国银币的天价赎金，然而最终收到的却是一颗被挖去双目的头颅。震怒的皇帝陛下派出了帝国的舰队，然而这些海盗们狡猾的就如同草原上的狐狸，从来不与帝国的海军正面交火。
每当海军出动之时，便躲入风暴之中，待海军撤退之时，黑底白鸦旗便重新升起，倾巢而出的海盗船便会对其领海内的商船展开疯狂报复。
这些海盗的首领，据说是一个身高两米的怪物，因为面目丑陋，永远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他的年龄比乌鸦港所有的船长都要大，据说在乌鸦港还是一座宁静的小岛之时便统治着这里。
他的名字叫蒙基里，光是被提起，便足以令无数水手为之胆寒。
有人猜测他是某个野巫师在进行邪恶的实验时，意外创造的怪物。也有人猜测，他本人便是一名巫师学徒，为了成为正式巫师而使用了被视为禁忌的邪术，而将自己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狡猾，强大，阴险，残忍……
在他的带领下，乌鸦港的海盗们战无不胜，纵横大海之上。黑底白鸦旗，也因此而成为大海之上的死神，比暴风雨更令商人、水手们恐惧的存在。
传闻，威廉亲王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封锁瑞克王国的领海，便是得到了这位蒙基里船长的支持。至于一位阿迪亚大陆的亲王，是如何与纵横大洋的传奇海盗产生联系，就无人知晓了。
位于乌鸦湾的中心，那是一座两层楼的庄园式别墅。腐烂的木头看上去已经上了年份，就算是一只鸟儿落在上面，也会发出吱呀的声响。
与灯火通明的港湾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这栋位于海盗港口正中心的木屋内一片漆黑，除了烟斗上忽明忽暗的火星之外，看不见哪怕一丝光亮。
坐在阴影之中的蒙基里，如同一座雕塑一样，静静地抽着烟斗。听着外面拍打木窗的伴奏，右手的手指轻轻在桌子上带着节拍，干枯的喉咙自娱自乐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忽然，窗户传来一片“啪嗒”的声响。
只见一只被淋得浑身湿透的乌鸦，飞落在窗口，用它的喙和翅膀，一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一边发出沙哑难听的叫声。
“嘎——！”
被那丑陋的叫声打搅了好心情，蒙基里低声地咒骂了句，却是没有怠慢，从发出吱呀声响的椅子上站起，走到了窗边。
打开木窗，他伸手抓向那只乌鸦，准备给它一点教训。然而那只乌鸦并没有如他所愿，不但从他的眼皮底子溜走，翅膀上的雨水还甩了他一脸，飞到了房间的书架上站着，如同这里的主人一般，高傲地仰着那黢黑丑陋的脑袋。
凄厉而嘈杂的叫声从乌鸦的嘴中吐出，如同鹦鹉似得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船！阴影海域！杀了他们！”
“我知道了，趁我没有发火之前，赶紧给我闭上你那张鸟嘴，”蒙基里烦躁地说道，“告诉我，他们是谁？需要我杀谁？”
蒲扇着翅膀，羽毛飞的到处都是，乌鸦扯开嗓子嘶哑地叫到。
“所有人！”
“杀光他们！”
“把他们的尸体和剑丢进海里！”
刺耳的叫声在房间内回荡。
将房间弄得一团糟，扔下了这些话后，那只乌鸦甚至没有去听蒙基里的答复，便拍打着翅膀钻出了窗口。
不速之客离去，房间内重新回归了宁静。
望着那融入雨夜之中的黑影，蒙基里静静地站在窗口。
叼在嘴里的烟斗已经熄灭，那颗倒影着星星点点灯火的瞳孔，忽然间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眺望着远方的怒吼的暴风雨，还有那伫立在港口的黑底白鸦旗，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丝残忍的弧度。
“遵命，吾主。”
第88章 阴影海域
“……伟大的父神会祝福你，愿胜利与荣耀与你的剑盾相随。”
“也祝你长寿安康。”
身披重甲的骑士抬起右拳，碰了下左侧的胸甲。
没有隆重的送别仪式，站在码头上的康尼向卡夫卡总督行了个骑士礼，便转身登上了甲板。卡尔夫船长沉默地站在码头上，挥了挥船长帽，算是和老朋友告别。
谁也不知道，这一别得何时才能见到。
站在甲板上的是两百多民年轻的小伙子，带着长矛、木盾以及建立功勋的梦想，与码头上的亲人朋友挥手告别，踏上了前往海对岸大陆的征程。虽然他们可能连阿迪亚大陆都没有踏上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怀揣着成为一名骑士的梦想。
披着斗篷的莱娅和埃米莉站在一起，兜帽藏住了她们的尖耳朵。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出海的缘故，埃米莉显得异常兴奋，小手紧紧抓着船舷的木边，勾着的小腿来回晃荡。
“别掉下去了。”
莱娅叹了口气，抓着妹妹的后领，将整个身子向外前倾的她拉了回来。
抱着双臂的伊苒，酷酷地站在船舷边上，眺望着渐渐走远的赛维特港。本来她是不去的，但考虑到自己身边战力不足，江枫还是将她带在了身边，部落中的事则交给了小白。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的很露.骨，但江枫能够感觉到，伊苒对于出海这件事的兴趣，一点也不比埃米莉小。尤其是站在甲板上眺望海平线的时候，江枫能够从她的瞳孔中明显的看到，那一丝丝对海对岸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这时，江枫突然想起来，她似乎来自一个被巨壁环绕的世界。
如此说来，这可能是她第一次，与大海如此亲密的接触。
在汽笛的长鸣声中，蒸汽轮船渐渐航向了蔚蓝的深海。
赛维特港上送别的人群渐渐散去，甲板上的小伙子们，也在康尼骑士的安排下走进了甲板下面的船舱。那些水手们也在凯鲁特船长的命令下，忙前忙后地走动了起来。
因为不需要考虑季风对航路的影响，除了避开某些危险的海域之外，白海鸥号几乎是以笔直的航线在向着阿迪亚大陆前进。根据凯鲁特船长的说法，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日出之前便可以看见阿迪亚大陆的海岸线。
照这样算下来，原本需要一到两周的航程，直接被压缩到了四天！
江枫还记得凯鲁特船长和自己说起这件事时，脸上是何等激动的表情。不过江枫本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以前坐的船都是以光年来计算距离的，这种在行星环境内行驶的船，无论多块在他眼里也和蜗牛爬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在船上度过了两日的时光。
第三天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终于带上了一丝阴云。
“你在地球联邦是干什么的？”站在甲板上吹着风，伊苒向江枫问道。
因为莱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伊苒又不愿意和比自己还小的小鬼讲话，能够说话的人似乎也就只剩下了江枫一个，这些天来她基本都是在同江枫讲话，打发无聊的航海时间。
“你猜？”江枫笑道。
“工程师？钢铁厂工人？”伊苒耸了耸肩，“我注意到，你似乎对炼铁很在行。”
“错的有点远，”江枫笑了笑，停顿了片刻后，用闲聊的口吻接着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我的职业，类似于凯鲁特船长。”
“船长？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船？”伊苒问道。
“我开的那艘船，可能和你理解的船有点不一样，”江枫笑着说道，“它可不是航行在海里，而是你头顶的这片星海。”
“所以你是不小心迷路了，才把船开到了这里？”
“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些复杂，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东西……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我居然还活着。”江枫耸了耸肩，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的他，岔开了话题，“我注意到你似乎是第一次坐船，你们那个叫荒域的地方，没有大海吗？”
“荒域没有，据说巨壁之外的外域有，不过谁也没真正见过。”吹着海风，伊苒眺望着已经消失的小岛，“有人曾经和我说过，等推翻了炎龙集团的统治，在荒域建立新的秩序，便要组织军队杀出巨壁，将外域从那些异兽的手中夺回来。”
“那个人就是忽悠你进革.命军的家伙？”江枫笑着说道。
“什么叫忽悠？”伊苒很不满江枫地说法，“我可是受够了那些可恶的家伙，才自愿加入的革命军，而且——”
“巫师大人。”
就在这时，凯鲁特船长向江枫这边走了过来。
见有人向这边走来，伊苒停止了争辩另一个世界的问题，留下了句我先回去了，便转身向船舱的方向走去。
“什么事？”江枫随口问道。
“我们的前面就是阴影海域。”
“阴影海域？”
“没错，那里是海妖活跃的领域。那些怪物们对巫师很不友好，所以还请您在我们离开这片海域之前，不要使用巫术，否则可能会很麻烦……”凯鲁特船长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不能绕开它们吗？”江枫问道。
“现在是夏天，它们并不经常来到海面上，除非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一般情况下确实从旁边绕开这些家伙比较好，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必须在阴影海域和风暴之间选一个去应付。”
“那就阴影海域好了。”江枫说道。
“是。”凯鲁特点头，返回了船头。
烟囱喷吐着白雾，白海鸥号向着阴影海域继续前进。
相比起旁边蔚蓝的大海，这片海域的水色明显要深一些，阴影海域也正是因此而得名。站在甲板上的江枫注意到，在这片海域之下，生长着足足有千余米长的海草，就如同晃动的树林那般茂盛。
至于海妖，他倒是没见到。
或许正如凯鲁特船长所说的那样，入夏之后，那些怪物们便很少靠近海面。
风越来越大，天上飘起了小雨。
就在江枫准备回到甲板下面避雨的时候，刚刚迈出的脚步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望向了远处的海平线。
隐隐约约间，他看见了一个黑点。
很快，那一个黑点变成了一群。
站在船头的凯鲁特船长，明显也注意到了这点，取下了挂在胸前的单筒望远镜，架在鼻梁上望了过去。
唰的一下，他的脸色变的惨白。
嘴唇颤抖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黑底白鸦旗！”
“是乌鸦湾的海盗！”
一把将单筒望远镜塞到了大副胸口，凯鲁特船长转过身去，向着甲板上的水手们扯开嗓门，大声咆哮道。
“准备战斗！”
第89章 火炮之威
甲板如同沸腾的开水。
在凯鲁特船长那声“准备战斗”的命令下达的瞬间，所有水手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八门大炮被推上了甲板，虽然每边四个炮位分别有安装挡雨的木棚，包装火药的纸用的也是不易被浸湿的油纸，但雨天作战依旧给火器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所幸现在只是小雨。
“发生了什么事？”
身披重甲的康尼，带着两名随从踏上了甲板。晃动的甲板让他有些重心不稳，但不愧是距离大师只差一线的高级骑士，至少没有因为海浪的颠簸而摔倒。
“海盗船。”江枫眺望着远方的海面，“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我会让他们明白，他们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康尼盯着远方的船队，眼神中写满了杀意。
“他们人数占优，和他们接舷战不是一个好主意，”停顿了片刻，江枫看了眼一只手扶着墙边的康尼，继续说道，“我建议你换身轻便些的装备，除了伤到自己人，这身铁罐头在海上毫无意义。”
正说间，披着斗篷的莱娅，背着长弓和箭袋从船舱内走出，向江枫这边走了过来。
“我闻到了讨厌的气息，有些不好的东西正在向我们接近。”
“你的意思是混沌？”江枫看了眼海平线的方向，“就那些海盗船？”
莱娅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股气息……应该是奸邪与阴谋之神卢修斯的仆从没错，诺伊斯大人的预言是对的，阴邪之风将会阻拦我们的脚步，这段旅途不会轻松……”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江枫现在只想知道，那只麋鹿究竟说了什么。
就在两人交流之间，六艘双桅帆与三艘单桅快帆分成三个方向，向着白海鸥号这边杀了过来，几乎已经封死了众人所有可以选择的躲避方向。现在就算掉头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
很明显，这些海盗已经在这片海域埋伏了很久。
甚至于他们连船上有巫师存在都已经预料到了，专门挑选在海妖盘踞的阴影海域下手。一旦船上的巫师使用巫术，便会唤醒潜伏在海面之下的海妖，届时整片大海都将变成江枫他们的敌人。
烟囱喷出更多的白雾，锅炉输出的功率运转至极限。
凯鲁特船长将船舵往左侧打满，从侧面避让笔直向这边杀来的舰船，同时将右舷对准了加速冲向白海鸥号的两艘快帆船。蹲在船舷边的大副手中举着细长的弯刀，在火炮正对准最近那艘快帆的瞬间，猛地挥下。
“开炮！”
“轰——！”
回应那声粗犷的咆哮的，是四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右舷四门火炮一齐开火，距离白海鸥号最近的那艘单桅快帆，瞬间被四枚黢黑的炮弹扫过了甲板。甲板上血肉横飞，在一片木屑飞舞与惨叫声中，折断了脆弱的主桅。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那些握着钩锁与短刀的海盗们，无不瑟瑟发抖。
见那喷射火焰的铁管对准了自己，还以为那是巫师施展的巫术的海盗们，还没等船上的水手们重新装弹，便惊恐地争相跳海。在对巫术的恐惧面前，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何方。
这里可是阴影海域。
从来没有一个落水者，能活着游出这里……
“哈哈，打得漂亮！”凯鲁特船长大笑一声，扯开了嗓门，对着甲板上的水手们大声喊道，“重新装填！快！”
四发全中，其中一发还幸运的打断了桅杆。虽然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实在没什么可吹嘘的资本，但对于这些才学会使用新式武器不久的水手们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站在甲板上的江枫注意到，另一艘本来都已经要靠近白海鸥号的单桅快帆，在见到了自己同伴的惨状之后，吓得调转船头便走。那样子像极了第一次遭遇火器的土著，那四声炮响对他们来说不是炮响，而是雷神愤怒地一击。
站在他旁边的半精灵一动不动，扣住弓弦的葱指僵在了那里。
江枫注意到，兜帽之下那张精致的俏脸，原本凝聚在眉宇间那抹愁容，已经被无以复加的惊愕所取代。和已经见识过火炮威力的埃米莉不一样，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威力如此恐怖的武器。
“那是什么……”
“如你所见，文明人的武器，”江枫用轻松地口吻说道，“虽然可能会比较血腥。”
被炮声吸引，伊苒和埃米莉一前一后从船舱那边走了过来。
跑到了江枫的身边，伊苒迅速看了眼不远处那艘单桅快帆，接着又看了眼远处渐渐逼近的船队，紧张兮兮地问道，“什么情况？我怎么听到了炮响？”
江枫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道。
“你的异能最远能打到哪？”
伊苒愣了下，如是答道。
“大概五六十米左右的样子，怎么了？”
“那我交给你个任务。”江枫说道。
“说。”伊苒紧张地点头道。
“去甲板下面待着，等我喊你再上来，”江枫开口说道，“另外，替我看好埃米莉，不要让她到处乱跑。”
“什么嘛！为什么要让我待在甲板下面，埃米莉也是很厉害的！”埃米莉不乐意地叫道。
“听话。”江枫看着埃米莉，认真地说道，“如果你不老老实实地待在甲板下面，等明天在阿迪亚大陆靠岸，我便让凯鲁特船长将你送回赛维特港。”
“唔——”
被那不由分说的视线盯着，埃米莉抗拒地噘起了小嘴，眼睛不情愿地看向了一边。但最终那倔强的眼神，还是在江枫无动于衷的视线之下，渐渐软化了下来。
“知道了……埃米莉会老老实实待在甲板下面。”
妥协地垂下了小脑袋，埃米莉小声说了句，闷闷不乐地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莱娅意外地看着妹妹的背影。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妹妹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看着伊苒和埃米莉向楼梯走去的背影，江枫转身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莱娅。
“你呢？一会儿对面的弩炮可不会长眼。”
莱娅没有说话，只是给了江枫一个“管好你自己”的眼神，便转身向船尾的方向走去。
五六十米的极限距离，就算伊苒的异能能打到那么远，多半也是强弩之末，更何况现在是雨天，甲板上还放着那么多火药。这样的情况之下，伊苒的异能对自己人来说，比对敌人的危险更大，不如让她看着好动的埃米莉，为这场海战减少些变数。
见那艘快帆落荒而逃，甲板上的水手们士气大振，蹲在右舷炮位旁的水手们已经完成了重新装填，而左舷的小伙子们也在摩拳擦掌，等待着自己上场的机会。
至于对面，士气已经跌落至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