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盛景，盛景
“怎么能不知道！”
那人停了一下，声音再压了一度：“要我说，和颜西那小魔头在一个班级是真的倒霉！”
“那颜西，班级大合唱不参加、捣乱也都算了，可六班其他人排练小节目，她闲着跑去侮辱人家……”
“这都不是重要的，”半路有人插嘴进来：“最过分的，是在那演出那天，那小魔头偏生不让人去演出，六班那些人道具、服装什么都准备好了……”
“唉！”
她叹了口气：“结果呢，那小魔头不知道从哪儿叫了几个人，人高马大的那种！”
“把六班的人全都锁在里面，不让他们出去！”
似是有不太清楚的人惊呼一声，一声叹息，那人接着说：“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有人惊问：“还有！？”
“就是一直跟在小魔头身边的那个男生’野草‘……”
里间的姜颜西听见“野草”两字，长睫动了动，心一下一下地跳着，这事儿怎么又和小崽子扯上关系了？
外面的声音继续响起。
她语调低颤着，似是惋惜，又似惊恐：“那个野草才是真的惨！”
姜颜西紧绷着唇，台下人山人海簇拥也从未紧张过的她，此时心中却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紧张来。
“当时小魔头让那野草，去把六班那些人准备的道具服装全都剪烂！”
“但是那野草他不肯啊！”
“他也是傻，死死坚持，然后小魔头就怒了……他不愿意做，小魔头就报在他的身上……”
外面沉默了几秒，才吸着气道：“小魔头拿着剪刀，就往野草身上戳去，把人衣服裤子剪的稀烂……”
“那剪刀锋利，尖刃也长，小魔女……毫不留情地往人身上招呼……”
“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嘶——”
她的声音开始细细颤抖：“我当时路过不小心瞟到一眼，那野草的脸上全都是血……他还穿的白色衣服，那血将大半件衣服都染红了……”
“他还一声不吭，也不肯动作。”
“他也是个狠人啊——”
“后来小魔头泄了愤，也不肯放过六班的那些人，那些道具和服装最后还是被小魔头叫人毁了，然后把六班的人关在教室，直到文艺汇演结束……”
“……真是，唉”
“……”
*
外面逐渐没了声响，姜颜西拧开门出来，垂眸洗了把手。
她一路失神着回了教室。
阳光铺洒，将她木色的课桌染成橙色，鲜艳得刺眼。
她拘束地坐着，明明刚刚她还燥热得不行，现在却像是有一盆凉水浇透浑身，心底都泛着凉。
怪不得、怪不得！
一提起文艺汇演来，班里的人都是那副表情。他们肯定心里都恨死颜西了，却又无能为力。
可即便是遭受过那样的打击侮辱，今年的文艺汇演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参加。
她看见，他们每天更狂热地排练，把大部分课余时间用在练习上。这些点点滴滴中，都能看出来，他们对文艺汇演的热爱和憧憬。
颜西那时候强硬将他们锁在教室，阻止他们参加，毁了他们所有心血，他们又是何种苦恨的心情？
桌上光斑左右偏移，姜颜西思绪也跟着起伏，她恍然间想起来，她初初混娱乐圈时的一件小事。
那会儿她还是娱乐圈的小透明，四处跑龙套，哪里有活哪里跑。
有次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牛奶广告，可因为没有名气，化妆师摄影师皆是冷待她。
她不在意，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只想好好拍摄。
等折腾一番，她换好衣服化好妆之后，在休息室里等待拍摄。
她从下午两点等到了晚上七点多。
太阳沉落，光明歇息。
她也被来人无情地告知，广告不用她了。
她争辩、质问，通通无用。
她最后还是没能拍成这个牛奶广告。她愤怒又失落，换了衣服抓起外套回程。
路过这家公司门口时，她看见对她冷眼相待的摄影师，点头谄媚带着一个人进来。
那是他们新定的人选——娱乐圈一位已小有名气的小花。
六班这些人被颜西阻止上台时，大概心情就和她当时相差无几？
愤恨，不解，无能为力。
*
还有关于盛景。
单此一件事，他就血漫全身，遑论其余颜西桩桩件件恶劣行径——他究竟是如何，才支撑下来这三年多？
捱过这些苦，还守着自己的底线，得要多坚忍。
她知道盛景是男主，有男主光环，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他。
姜颜西心里像是突然横亘了一根尖刺，怎么都不得齐全。
她转头去看盛景，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盛景刚好也在看她。
两人双目相对。
从姜颜西出去一趟回来，盛景就敏锐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劲，一直在注意她。
他对上她的眼。
她的眼雾蒙蒙一片，里面的光，比他看到的任何时候，都要水润。
盛景心像是被揪了一下，生疼。
他黑眸颤动，慌乱地问：“颜西，你怎么了？”
“你刚刚出去，发生什么了？”
“是不是他们又传什么谣言，让你伤心了？”
姜颜西听见他的话，张了张嘴，想要应他，却发现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盛、景，盛……”
她胸口发堵，难受极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盛景，盛景。”
“在，我在。”
盛景应得极快，眉眼间是难以掩藏的慌张，心下一钝一钝痛。
小鬼她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惹了她？
胸中的猛兽快要冲破牢笼，他黑眸里流窜出狠意，又带着茫然，他想……想做什么呢？
阳光偏爱少女精致白嫩的脸，柔和将其包裹，一抹晶莹闪动，顺着少女脸颊，留下一道湿滑的痕迹。
少女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盛景盛景啊，你这些年一定很不好过吧……”
盛景浑身，包括他胸中压抑着的所有情绪，顿时都被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里还水光泛亮的人，她哭了，是因为他？
他久久没有反应。
猛然回神，少女还睁着水眸，眼里聚着微弱的水汽，仍然是。
好看死了。
盛景拇指掐着食指骨节，指甲陷入肉里。
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没……没事。”
第三十一章 拉钩
他说完，无措的哽着一口气，黑眸盯着少女。带着热意的光线贴在脸颊，他心口热得发涨。
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人在意他，没人心疼他，他也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忍受，自己消化。
盛景不知道她是听见了什么，才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心里又酸又涩，又暖又涨，一时失语，余光里桌面上的一滴水珠晶莹剔透。
他只能挤出干巴的两个字来：“别哭。”
*
姜颜西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抹了把脸，觉得有些丢脸，怎么就哭了？
她问盛景那句话，这不是给他加深印象吗？这身子可是造成他那么多苦难的罪魁祸首啊！
盛景的反应好像还挺关心自己的？
姜颜西眼眶因为刚才一遭，有些许红，颜西这个混球！
她吸了吸鼻子，无奈又委屈：“对不起，盛景，以前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错了……”
她小模样可怜兮兮的，一番反转让盛景哭笑不得，所有的情绪也都在一瞬无形消散。他唇角压了抹轻微的弧度，双指夹着一包纸送到她面前：“擦脸。”
“哦，”姜颜西擦了脸，用手把头发抓着重新绑过，想起什么，软声道：“盛景盛景，你……能不能别恨我呀？”
你要是恨我我小命就没啦！
盛景看着她想笑，伸手给她擦了下眼角，有一根不小心被她弄掉的睫毛黏在那里。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不恨。”
把你当成宝捧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恨你。
姜颜西被他的回应和动作弄得愣了一下，看清他指腹上那根黑细的睫毛，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一下。
她两颊小小的漩涡浅浅，然后伸手到他面前，单出一个嫩小的小手指，眨眨眼说：“那——拉钩！”
一根柔白的小手指和一根有力的小手指缠绕相交。
“拉钩了，就不许变啦！”
“不许恨我！”
*
到了放学后排练大合唱的时间。
大合唱的排练事宜，一直是由文艺委员夏小妍负责。
她在台上指挥、播放音乐，同学们就跟着一起唱。流程熟练了几天，同学们看见夏小妍起身，都自觉的翻出歌词，从座位上站起来。
然后他们惊悚地发现，夏小妍不是在向讲台行进，而是往“颜西”方向去了！？
大家伙提心吊胆看着两人，这是小魔女又要搞事的节奏啊！
*
夏小妍走到姜颜西身边，目光惊疑不定：“颜同学，你……真的要这么做？”
姜颜西抬眸望她的葡萄眼：“嗯，走吧。”
两人一齐上了讲台，台下这会儿变得和以前一般安静，一个个木着一张脸，气氛凝肃。
夏小妍看一眼姜颜西，开口说：“同学们，今天在排练之前呢，颜同学她想和大家说几句话。”
说完，夏小妍就退让一旁，将位置让给姜颜西。
盛景远远看着台上的人，目光有些深，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姜颜西目光环顾过整个教室，他们每人表情都不一样，但她看到了，他们都压着同样的愤恨。
她理解他们的心情，她默了会儿，说：“今天我站在这里，是因为去年文艺汇演的事情。”
提到这件事，下面一片躁动。
到底还是他们的心头刺，六班同学们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姜颜西感受到了他们的变化，想到颜西做的事，感同身受下她心里也有些难受。她顿了顿才接着说：“我想给大家说声抱歉，过去的我太不懂事，把一切看作儿戏，做了很多伤害你们和别人的事情……”
她移到一旁，认真地给他们鞠了一躬：“对不起！”
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可谁让她是穿到颜西身上的倒霉蛋呢？
这口锅，她得背！
她不想以后谁看见她，都是指指点点，说一些难听的话贬低她。所以这些事情，要尽早处理好。
她更喜欢被人夸。
*
一片静默。
大家都震惊地望向她，一个个目光惊愕，简直怀疑是自己幻听了。有人揉了揉耳朵，复而又看过去。
小魔女刚刚做了什么？
给他们道歉？
是他们今天打开世界的方式不对吗？
半晌过去，他们陆陆续续反应过来，瞪着眼望姜颜西。
有人压不住心里的愤懑和恨意，大声驳她：“你做的那些事，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完了吗？”
“你凭什么！”
“你不就是仗着颜……呜……”他话没说完，被人直接捂住嘴，发不出声音。
陆知头痛地不停给他使眼神，乖乖啊！
小魔女这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你就敢对她出言不逊，她若是追究起来，大家会一起完蛋的啊！
被捂住的那人后知后觉，理解到陆知的意思，拉开陆知的手，慌张站好，不敢看台上。
六班其余人也通通吊着心，等着“颜西”的反应，没人说话。
角落的盛景紧抓着笔，唇抿得死紧。
他心疼她，明明都不是她该承受的。他以后，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一分委屈的。
教室里的情形，让姜颜西有些唏嘘，她在心里狠狠祝福了颜西几句，然后她神色诚恳：“我知道过去我很过分，现在悔悟过来，我知道已经发生的我没办法改变，以后我会——”
她想了想：“嗯，好好做人的。”
“还有我以前说过的话都不作数的，以后在学校里，你们就把我当成普普通通的同学就好！”
“再次真心地给你们说一声抱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姜颜西说完，又是鞠了一躬。
鞠躬完毕，她嘴角挂着笑站好，真累啊！
她一番话让大家集体愣住，向姜颜西投去将信将疑的目光。
少女容颜乖巧精致，神色柔和真诚，人都是感官动物，看她这模样大家心中不免动摇，小魔女是不是真的改过了？
夏小妍笑了笑，说：“同学们，我相信颜同学是真的知错了，虽然她以前确实不对，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要给她一个机会是吗？”
夏小妍平时在班里人际关系还不错，有她的带头，大家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见状，夏小妍又加上一把火：“关于今年的文艺汇演……”
“颜西同学想尽自己能力，弥补一下大家，所以这回文艺汇演的演出服，颜同学找人给你们解决，不管是什么节目！”
“等颜同学看过你们的节目之后，会和你们一起商量，定服装的事情，大家只用好好排练就行！”
姜颜西冲他们微微笑，颜西造的孽，就用颜西的钱来还吧。
第三十二章 同学
夏小妍的话在众人心中掀起波澜，众人频频向三好学生样的姜颜西投去目光，各自神色变幻，三三两两成群低声交流。
姜颜西也不着急，淡定地维持着乖巧的模样，等着他们。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只凭这几句道歉还有演出服的事情，要他们从心底里原谅，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至少能够缓和一点他们对她的态度。
*
台下。
众人聚作一团，各自发言。
“颜西她……好像看起来是认真的？”
“是啊，”李纯声音有些激动，“小妍还说，颜西她要给我们定制演出服，她出手的，自然不会差啊！”
有两三个女生附和：“是啊是啊！”
唐琉翻了个白眼，剔着手不屑地说：“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逗我们玩呢？”
“反正她闲来没事就搞我们，给自己找乐子，我看她就是又想到新法子了！”
“哦，说不定就在你们那演出服上动手脚呢！”
唐琉的话重重敲在他们心上，瞬时就都沉默下来。他们对颜西的印象太恶劣了，一时间真的没有办法相信她。
罗期若有所思，凑过去：“我倒觉得颜西她，是真的悔改了。我前几天差点把她撞到，她都没有追究我，还问我有没有事……”
“得了吧！”唐琉瞪着眼看他，“颜西那性子，指定等着哪天再狠狠弄你！就你傻！”
罗期不赞同地争辩：“我看你就是对颜西的偏见太大了！”
唐琉浑不在意：“就颜西做的那些事，还不够我对她有偏见？”
“我看你就是看人长得好看，被她迷了心吧！这么帮她说话！”
罗期气得说不出话，也瞪着她：“你……！”
“……”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默契的不管他两。
李纯英拉过陆知，扯着他衣服问：“班长班长，你觉得这事儿怎么说？”
一双双眼睛顿时全看向陆知，陆知嘴角抽了抽，他当的不是班长，是奶爸，一有事准找他。
陆知靠着课桌，打了个哈欠：“这事儿能怎么说，颜西同学都说的很清楚了。”
“可是……班长，万一他又闹我们玩呢？”李纯英又问。
其余人跟着点头。
陆知人间清醒，点醒他们：“就算是闹我们玩，你有办法阻止她吗？”
众人一愣，好像明白了陆知的意思。
原不原谅是他们的事，可颜西她是不是闹着玩，他们都没有办法影响颜西心里的想法。
不管颜西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始终是被动承受的那个人。
看清这一点，他们心情骤然低落下来，无话可说。
“行了，”陆知看不得他们这样，说：“颜西这阵子都没搞什么事，我看她倒是悔过概率比较大，就先按她说的吧。”
“……“
*
作为班级奶爸，陆知很光荣被他的一群崽推出来交涉，然后他不明不白就站在了姜颜西面前。
姜颜西看见他，认出他叫陆知，是六班的班长，她这段时间没少听他的名字。
姜颜西眨眨眼，知道他们是有结果了，等着陆知开口。
陆知一直知道颜西长得好，要是她性格好一点，估计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她的美颜。
此时陆知近距离面对“颜西”，看清她那双眼，澄澈如琉璃，灵动干净，他才真真切切地有感受。
陆知脖颈处不禁浮出热意，他磕磕绊绊开口：“颜、颜同学。”
说完一句，他仿佛打开了开关，才顺畅地说完了剩下的话：“我们暂时先原谅你，毕竟你以前……做得不太好，这一下我们也不敢完全信你，所以……之后看你。”
少年人大度，也有傲气。
虽然知道主动权不在他们手上，但他们也要说清楚，陆知说的很是委婉。
结果和姜颜西想的相差无几，她乖乖点头：“好，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妈的，她乖起来真的不能忍受！陆知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红了脸仓皇回到位置。
丢人！
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变得和谐，有人耐不住开始起哄：“哇！班长害羞了！”
“哈哈哈——”
姜颜西手放到唇边偷偷笑了一下，太好玩了这陆知，不过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害羞了？
盛景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看到她的小动作，黑眸动了动，右手放下笔，大拇指用力压了压指关节，发生清脆一声低响。
下面有个女生也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像个偷吃的小兔子，拉着人低声叫道：“啊！颜西她好可爱好乖啊！我一个女生都快遭不住了！”
“难怪班长都害羞了——”
陆知:没脸见人了！
“……”
这件事过去，大家对“颜西”态度缓和不少，姜颜西和夏小妍道了谢，多亏了她肯帮她说话，不然事情没那么快解决的。
后来，他们又排练了一会儿大合唱，这才解散开忙各自的事情。
*
颜家别墅，仍旧是安安静静的，都没几分人气儿。
姜颜西吃着饭，盛景坐在她的对面，偌大的客厅，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安静得不像话。
姜颜西这时才恍然发现，这颜家，只有一个管家，两三个佣人，再有就是她和小崽子了。
她夹了一块土豆放嘴里，一边嚼一边想，这里上上下下久那么些人，那原主颜西的家人呢？
她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颜西的家人，剧本里没有说过颜西父亲的事情，颜西是跟着她母亲的，颜西她母亲好像是个……女强人？
女强人事业心重，忙点儿正常，可是一个母亲会忙到电话都不打一个吗？
颜家别墅里，也从来没有人说过关于颜西家人的事情，颜西她母亲……是个什么情况？
盛景看着一直撬碗里白米饭的人，皱眉提醒道：“好好吃饭。”
姜颜西回了神，应他一声，不再多想，专心吃饭了。
*
第二天，仍旧是艳阳高照。
但今天对江城中学初二的学生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在今天，他们要进行文艺汇演的筛选彩排，最终合格的才能够登上最终的舞台。
初二六班，没有了颜西的制裁，同学们聊得热闹不已，全是围绕着下午筛选的事情。
“哎，我好怕我们节目被学生会的踢掉，那这一阵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你还怕呀，我们那个才头疼，昨天练到了将近十点钟，还是不像样！”
“没有啊，我看你们都挺整齐的，我们站位练了好久好久，都还是不太好，担心死了！”
“不会……”
“……”
对话落入姜颜西耳里，她啧一声，厉害了，就互相卷死算了吧，登什么台啊。
第三十三章 溺海温柔
姜颜西边听边在心里吐槽，听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去逗看书的盛景。
“盛景盛景！”
盛景从书本中抬头：“……”
姜颜西学着她跑龙套，扮女鬼时的模样，将马尾分开披散在脸的两边，歪头狰狞着瞪大眼，翻起眼白，舌头斜吊着，颊边的小窝若隐若现。
教室炽白的光线下，她皮肤白到发光，倒是真有几分那味道。
盛景平静得不行：“这是青天白日。”
姜颜西泄气的回正头，哼一声：“没趣！”
燥热的天气，盛景微微垂首，唇边扬起笑意，心间柔成一团。
这是谁家的小傻子啊，装鬼都这么可爱。
*
明明提着书包从后门进来，看见姜颜西，习惯性招呼：“颜小姐，早上好。”
“诶，”姜颜西看他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问：“你昨晚做什么啦？偷电线去了？”
明明眉头跳了一下，想起昨晚……他沉默地摇头坐下，然后惯常拿出照片和白纸，开始画画。
“你怎么每天都不停的画……”
照片上这回是一个笑的灿烂的小男孩，和她一样有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姜颜西心头不解，她不是没有见过爱美术的，却没见过像他这么狂热的。从早到晚，笔不离手，他真这么热爱？
她多看了明明两眼，好心劝他：“你喜欢画画可以寻个老师，学习技巧和方法，这样进步才比较快，你这样不停画没什么用的，反而会局限你自己。”
明明手下顿住，脸色乌青，重重在纸上落下深黑色一个圆点。
没用，没用——是他没用！
所以……所以……
明明呼吸急促了几分，用力在纸上划了几道黑线，入木三分，将纸张都磨出一圈毛边，他蓦地丢下笔，起身离开教室。
姜颜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呆楞地拍了下盛景：“盛景盛景，我说错什么了吗？”
一只嫩白的小手搭在他手臂上，揪着他的校服袖子，盛景手臂紧着肌肉，他默了默，声音冷淡：“没有。”
姜颜西松开手，一个个莫名其妙。
*
江城中学综合楼平时少有人气，是校领导办公、研讨，还有刊印试卷的地方。
在综合楼里，有着一个小礼堂。小礼堂一般用来举办一些小型活动，文艺汇演节目筛选就是在小礼堂里面。
此时，小礼堂里人声沸扬，座位上乌泱泱一片黑脑勺，都是等待着节目筛选的学生们。
小礼堂的第一排角落中，姜颜西脸上盖着一本宽薄的物理书，她旁边坐着借着昏暗光线看书的盛景。
实际上，她脸上盖的那本物理书也是他带出来的。
舞台上，一层厚重的暗红色丝绒幕布拉得死紧，连风都透不进一丝。学生们就在幕布之后表演，一个节目完，里面的人就出来叫下一个节目。
姜颜西看过节目单，好家伙，她排最后一个！
她十分怀疑，是因为学生会的人怕颜西，把她放在最后一个——好开后门？
礼堂里没亮几个灯，光线暗淡，她等了十几分钟，困得不行，盖着书就睡了过去。
身边的小人动了一下，脸上的书要掉不掉，盛景盯了她好一会儿，抿着唇笑了下，轻轻给她扶正脸上的物理书。
“……”
时间推移，小礼堂里人愈渐变少，台上有人出来报幕。
“初二三班，《茉莉花》舞蹈，陈雅……”
盛景听见节目名字，向右方侧身拍了拍姜颜西，低声叫她：“颜西？醒醒……”
“唔～”
物理书下传来一声细小的嘤咛，像是小奶猫叫声，抓人心肠。
小人儿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盛景目光温柔得如同溺人的大海，又凑过去叫她：“下一个到你了，快起来。”
姜颜西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手触上书本，刚准备拿开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听声音是右前方传来的，她记得来的时候看见，那里是一个小通道。
“听说颜西报的节目是独舞啊！你们有没有看见颜西表演？”
“你不知道颜西是最后一个吗？”
“里面的是倒数第二个，等这个完了才到颜西……”
“我真想看看她跳成什么样，真的笑人！”
“嘘！别说了你们，马上就到颜西，说不定颜西就在附近，我们还是快走吧！”
“……”
这时候台上一道声音哆嗦着：“初二六班，颜、颜西，独舞！”
姜颜西：“……”
这么害怕的？
姜颜西捞开书递给盛景，露出那张令人惊艳的小脸，她将校服外套褪下放在位置上，然后向右前方那边微微一笑，动步子上台。
通道上站着的几人脸色刷白：真就这么巧呗？
*
幕布之中。
靠墙那边摆着一排桌子，舞台中央放着一个凳子，有四个人站在桌子之后。
看见她进来，中间那个男生拉着一抹笑：“颜西同学，你坐你坐！”
姜颜西：“……”
果然啊，她猜中了。
她唇角弯弯，礼貌道：“你们好，我可以开始跳了吗？”
桌后林致看了看另外三人，四人面色都是同样的古怪，他们都没有想到她真的要跳。林致说：“可以可以！”
“那颜同学，你开始吧。”
等颜西跳完一支舞，走出幕布之外，四人还呆呆愣愣的，盯着舞台中央久久出神。
半晌后，学生会副主席林致难得爆了句粗口。
“我靠！”
“颜西她……”差点又接上一句，林致立马收敛住，声音仍旧不小：“她跳舞这么会！？”
文艺部负责人江芷撩了撩长发，淡定的不像话：“这颜西太他妈……他娘……的乖了！”
她说完又自言自语：“江芷江芷，你是一个女生，你是女生！淡定！”
“江芷江芷，颜西是大魔女，她是大魔女！稳住！”
另外两人幽幽对视：“……”
不说颜西性格如何，但她今天这表现实在是出乎意料，那舞姿……
亏得他们还想给人开后门？
少女惊鸿一舞还在林致脑海里回放，他抖着手在颜西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红勾勾。
*
“好了！盛景盛景，我们回去吧！”
盛景合上书，“把衣服穿上再走，出了汗吹风会感冒。”
第三十四章 心都要疼死了
姜颜西刚跳完舞，出了不少汗，她皱眉道：“热！”
“穿上，快演出了，感冒不行。”盛景说着，右手熟练地掏出纸巾：“先擦汗。”
姜颜西不情不愿披上校服，她擦着汗不停瞟盛景，不解盛景怎么被她养了两天，就朝着管家婆发展了？
两人回到教室，夏小妍就拿着节目登记单过来找姜颜西。
夏小妍睁着葡萄眼，问：“颜同学，你的节目怎么样啦？”
“挺好的，”姜颜西抓了抓头发，也问她：“大家节目怎么样？”
她排在最后一个，一觉就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恭喜呀！”夏小妍先祝贺了一句，然后说：“大家的节目也都通过啦！”
闻言，姜颜西小脸上露出笑容来，“都过啦？真好！”
“那你和大家说一下，今天放学后商量服装的事情吧，早点定下来比较好。”
“好！”
姜颜西和六班众人商讨好服装的事情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姜颜西上车就打了个呵欠，盛景看见问她：“累了？”
“不是，生理性的。”姜颜西解释。
从学校到颜家别墅，开车也要半个小时左右，途中要经过江城一处商圈，会堵会儿车。
车内有些闷，姜颜西打开车窗，倒灌的风争先恐后拥进车里，她任由马尾长发在风中猛烈挣扎，侧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天幕此时是一种深邃神秘的墨蓝色，半月高悬，几颗星点零星闪烁。
江城繁华，霓虹绚丽。
映照之下，半月星光显得有些暗淡。
很快行到商圈附近，前方果不其然排起车龙，车子堵在半路停下。
“咦？”
一声轻呼。姜颜西揉了下眼，伸手去拍盛景：“盛景盛景，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明明？”
盛景偏头望向她那边的窗外。
彩灯满挂的树下，动作总有几分钝意的明明同学，正死死拉着一个男人纠缠不放？
姜颜西皱着眉：“他们在吵架？”
她话音刚落，明明拉着的人就用力一甩，一巴掌扇到了明明脸上。
姜颜西隔着远距离都感受到了痛意，脑海中浮现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惊得她浑身都是一抖。
车流开始缓缓移动，她咬着牙，克服着心中惧意，和吴叔说：“吴叔，你先在前面靠边停车。”
盛景察觉到她的不对，一瞬不瞬望着她：“你怎么了？”
姜颜西咽了口水，环抱双臂，默默摇头。
看她抱着手，盛景问：“冷？”
姜颜西又是摇头，也不说话。
盛景眸光深暗，她出现变化时……是看见了明明被摔巴掌？
小鬼是不是也曾……他心脏骤然一紧，简直不敢去想，心都要疼死了。
这么好的她，谁这么舍得？
*
吴叔把车停在路边，姜颜西下了车，盛景走过去试探着摸了下她的头：“不怕，我走你前面。”
然后盛景默默走在她前面一步。
这样的距离让姜颜西感觉很是熟悉，好像很多次，他都是这样走在她的前面。
姜颜西仰头看了眼他的后脑勺，毛茸茸一个，耳边响着他刚说的话。
小崽子……他看出来自己害怕了？
姜颜西想不出来，只是莫名觉得心底的恐惧消散了许多，心情没那么压抑了。
两人距离明明越来越近，那边的争吵声也顺着风传入耳里。
“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妈她还在医院啊，她需要花钱治病的啊！”
明明紧紧抱着男人的裤脚，苦苦哀求：“爸，你还给我好不好，求你还给我……”
“滚——”
男人暴躁地喊道：“她一个都要病死的人了！还治什么治！”
“钱还不如给我，”他憨笑两声：“还不如给我，给我喝酒！”
“给我、打牌！”
明明瞪大眼，慌张惊恐：“爸不行！不行啊……”
男人不理他的话，自笑自话道：“那样是、钱生钱！懂、懂不懂你个兔崽子！”
“等我赚了钱，再、给你那病秧子的娘、治病，到时候、到时候……”男人感觉到他越抱越紧，又是用力甩了两下腿，没甩掉。
男人不耐地一脚狠狠踹了过去，这下带得他也是一个趔趄，他气得往明明身上接着招呼了两脚，力气一点没保留。
身体四处都被痛意侵袭，明明下意识越抓越紧，脑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手！
一旦放手，一切就都完了！
男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看他还是不松手，接二连三就往明明身上招呼：“你给老子放开！”
明明捏紧手中的布料，他眼眸黑不见底，里面盛满了恨意。
“吭！”
腰腹被重重踹到，激得内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闷哼一声，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他瞳孔涣散，心中断了线，逐渐被恶魔侵占领地……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这个人不在了……
他和母亲就……
“别打了！”
甜软的声音裹挟着怒气响起。
混沌中的明明动了动眼皮，扯了下嘴角，觉得有些可笑。
这时候，他怎么还幻听到了颜西的声音？
姜颜西站在离明明一段距离之外，她半捂着眼，不太敢看这场面，叫着盛景：“盛景盛景，你快拉开他们！”
盛景？
明明从混乱中清醒过来，费力转眼看了过去，一道人影逆光缓缓走近，捏住了那人施暴的手：“住手。”
他那稚嫩的嗓音，听起来怎么都有点败坏他的气场。
明明看清光影中那人熟悉的眉眼，不是他那同桌又是谁？
盛景走近就闻到这人身上的一身酒气，眉头蹙起，他看向地上还没反应过来的明明，问道：“你没事吧？”
没等明明回答，被盛景拦住的男人先发了声。
陈志手臂被捏住，不适地使劲挣扎，想要挣脱却挣不掉。
他身子看着十分壮实，但常年酗酒、打牌，也不锻炼，实际气力根本就没有几分。
陈志上下都被制着，他烦躁的就是一吼声：“你谁啊！我教训我儿子，你管什么闲事！？”
声音震耳欲聋，盛景想到身后胆小的小鬼，这一声这么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盛景沉着脸用尽全力将陈志的手挽背到身后，一下就压得陈志痛得叫唤个不停。
盛景靠近他耳边，低声缓缓道：“我-是-你-爹！”
第三十五章 电话
他那稚嫩的嗓音，在这昏昏沉沉的环境中，听起来有几分无端的骇人。
陈志喝了不少酒，熏醉之间气性大的很，整个世界都是他主宰的。听到盛景的话，他更是气得不行，当即开始剧烈挣扎，然而他手被盛景死死压在身后，掣肘住不能动弹。
这样半弯腰的姿势让陈志胃中难受，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喉里漫上来一股难言的熏味儿，自己都忍不住生出来一股恶心感。
陈志气急败坏大喊：“你个龟孙！给老子放开！”
盛景不理他，将他的手往后收得更紧，引得陈志又发出一声痛叫。
看局面稳定下来，姜颜西才放下心，小步小步走到明明面前，去搀扶他：“你没事吧？”
压着人的盛景看着姜颜西的动作，脸色又黑了一层，手上不自觉用上力。陈志无辜遭难，痛得龇牙咧嘴，这下连叫的力气也没多少了。
“没事。”明明躲开姜颜西的手，艰难地爬起身来，“颜小姐，谢谢。”
她叫盛景帮自己就已经是开恩了，他不敢劳驾大小姐扶她。
明明的声音是沉闷的，听起来像是从密闭空间中传出来的一般。
“没事，你和那个人怎么回事啊？他是……你爸爸？”姜颜西看了眼还被盛景压着的陈志，不自觉想起自己那位父亲，这两人也算有共通之处了。
明明没有说话，也朝着陈志的方向看去。他摇摇头，然后又迟疑着点了下头。
见他不太想说，姜颜西也不勉强，问：“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听见你们说话，你妈妈生病了？”
明明闻言垂下眼，周身缭绕上悲伤的气息，是啊，病了，病得很严重。
可他不想和颜西多说，不想被她当成笑料。
他径自走到陈志面前，沉哑着声问：“钱在哪里？”
盛景手肘压着陈志的后颈，陈志只能费力偏头看明明，他啐道：“呸！”
“老子没有钱，钱、嘿嘿，钱都打、打牌去了！”
“打、打牌……”
明明眸光瞬间暗了下来，卷着波涛汹涌的怒意。他将心中想法压了又压，还是没抵过，捏起手一拳打在陈志的肚子。
“你个——人渣！”
明明双眼通红，气得浑身都在发颤，这个人渣怎么能、怎么能！
他恨陈志这个人渣，也恨自己无用。
又是一拳。
“那可是我妈的救命钱！你知不知道我存了多久！”
“啊——你这个、你这个龟崽子！就你那点钱、还不够老子打一晚上牌的！”
“你还敢打老子！老子可是你爸、看老子不把你……”陈志蜡黄的脸扭曲在一起，内脏一阵紧缩，醉意散去了大部分，刚刚明明打那一拳是一点没有收力。
“爸？”明明半蹲在陈志面前，大半个人藏在陈志的影子里，声音似哭似笑：“你这样的人！算一个父亲吗！”
细碎灯影之下，他内心多年压抑着的恨意，都在这一刻不管不顾的爆发开来。
明明质问着，嚎啕着像个小孩一样，哑痛声数着陈志的“罪行”。
“有父亲！会整天酗酒、殴打孩子！？”
“有父亲！会天天朝着妻儿伸手要钱！？”
“又有哪一个父亲！对自己妻儿不管不顾十几年，还拿着自己妻子的救命钱去赌博！”
“年复年、日复日……”
“……”
盛景看着明明那失控暴躁的模样，抿着唇沉默的将陈志攥的更紧，任他发泄。
姜颜西背着身，这样的场面，她是不敢看的。
眼睛看不见，身后明明那嘶哑痛心的质问声，却一字不漏顺着钻入她耳里。
她攥着校服一角，在脑补画面间想，这他妈小说是哪个缺德作者写的？
怎么这些人都这么……身世悲惨？
哦，要除了清月，毕竟她是女主。
*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声音才开始渐消，最后只剩下细细地吸气声。
姜颜西捂着脸瑟瑟回身，指缝张开偷偷看又立马合上，问：“盛景盛景，好了吗？”
盛景将浑身疼痛着费力喘息的陈志丢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心挤出一个川字，脏死了。
他掏出给姜颜西备的湿巾，反复擦了几道手，才作罢。
他说：“场面不好看，你在那边等着，别看。”
那人酒精上头，被他那同桌这么一打，吐了不少污秽物出来，脏兮兮的恶臭得很。
“哦……”听他这么说，姜颜西立马就又转身。
等了一会儿，盛景和明明走到她面前，姜颜西转头，问：“那个人呢？”
盛景扳住她的头，阻止她看，语气平淡：“处理好了，你不管。”
姜颜西：“……”
虽然但是，就有点无语。
她转向一脸颓丧的明明，问：“明明，你能不能带我去医院看看阿姨呀？”
明明眸光颤动，颜西是又把他当乐子寻了吗？这次她想做什么？
姜颜西见他表情不太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我就是去看看，刚好我家车就在那边，可以载你到医院去。”
罢了，反正他也阻止不了她的……明明喉头有些哽，声音低落：“走吧。”
那棵彩灯满挂的树下，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被扔在一滩散着熏臭的污秽之上。
陈志疲累的醉死过去，脸贴大地，幕天席地，梦得正酣。
*
三人到了医院，下了车。
颜家司机吴叔宽厚的手掌贴着方向盘，看着医院门口三人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颜小姐她……变化越来越大了啊。
“叮——”
手机响起。
吴叔看见来电人，神色恭敬按下接听：“夫人！”
“颜西，她最近如何？”颜茴靠在办公椅上，头疼地捏了下鼻梁。
“夫人，小姐她最近……变化得好了，没像以前胡闹了。”
颜茴闻言，将冰凉的手背贴上额头：“哦？”
“小姐最近不闹了，待人礼貌许多，而且——”
“就那位野草，小姐她也没再折磨打骂他了，现在小姐和他相处挺好的。”
“相处挺好？”
“是。”
颜茴手指一轻一重地点着手机背，没有说话。
吴叔捏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听见那边传来声音。
第三十六章 散财童子颜西
“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回颜家。”
“是。”
*
明明带着两人到病房之外，在门口他琢磨着停住，问：“颜小姐，你……真的要进去？”
“里面很吵，也脏。”
他们没钱，只住得起最差的病房，而住院的钱，也都是他好不容易才向人借来的。里面环境没那么好，住了十床病人，什么人都有。不仅不干净、细菌多，还吵闹。
姜颜西说：“没事，进去吧。”
明明看她一眼，其实他都没想到，她真能跟着来，医院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他以为，颜西那样的人，肯定会受不了，知难而退的。
可现在……
颜西她究竟在想什么，连这样的环境都能忍下？
明明心中忐忑，想要再挣扎一下，“颜小姐，里面环境真的很差，你还是别进去，免得污了你的眼。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家吧，明天要上课的。”
“不用，开门吧。”姜颜西扬了扬头。
明明没了办法，最后只好恳求般地说：“颜小姐，我妈她……病得挺重，你多担待些，别和她计较……”
姜颜西看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
明明抿唇，他手触上门把手，自暴自弃想，算了，大不了就是拼死和她做回对。反正母亲现在这样……他的人生也是狼藉不堪。
*
一进门，姜颜西就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消毒水味，其中还混着杂七杂八的其它味道。她微不可见的动了下鼻子，有些难闻，然后默默往盛景身边靠近了一点。
小崽子身上总有股淡淡的奶味和清雅的薄荷味，这时候他就是天然的空气清新剂。
盛景垂眸就看见少女的黑色发顶，眸光波动了一下，眼底染上星点笑意。
病床上的明初正在看墙上的挂历，她面色并不好，苍白之间泛着丝丝黄气，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翕动，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明初看见来人就笑了起来，眼角皱纹堆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神色分外和蔼。
“明明，来了？”
“嗯。”明明应声之后，把刚在外面打包的清粥放在病床头，迟疑着说：“妈，我带我同学来看看你。”
明初惊讶：“同学？”
“阿姨你好，我们是明明的同学，听说您生病了，来看看您。”
明初循着声看去，入眼是一个俏生生的漂亮姑娘和一个帅气少年。她当即笑开来：“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呀，长得真好看！”
她笑起来皱纹攀在脸上，却并不难看。
姜颜西被夸了也忍不住笑，“阿姨，我叫姜……我叫颜西，阿姨您也很好看！”
小姑娘模样好看，又懂礼貌，招得明初欢欣不已，脸上笑容就没下来过，拉着人话长话短。
两人说了几句，姜颜西才介绍一边的盛景，“对了，明阿姨，他叫盛景，也是明明的同学。”
盛景礼貌点头：“阿姨您好。”
明初同样笑着给他打了招呼，还是喜欢身边的小姑娘，转头又和姜颜西搭腔去了。
平时她一个人整天待在病房，没人陪她说话，长久下来心里多少有些憋闷。可她知道明明他很辛苦了，所以从来不会说。现在有人陪她说话，她一时稀罕得不行。
“明明，你下去给你同学买两瓶水上来呀。”明初招呼愣着的明明，不知道今天他怎么了。
姜颜西连忙阻止：“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待一会儿就走。”
“没事，让他去……”明初摆摆手，让明明赶紧去，“你们难得来一趟，明明他第一次带同学来看我呢，你们愿意呀，就多陪我说会儿话！”
见状姜颜西也只好应下，“好。”
明明从愣神中出来，接了明初的意，他频频看了姜颜西好几眼，脸色古怪的走出病房。
颜西不仅没挑事，还和她母亲相谈甚欢？
最近的颜西，好像都不太对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沉思一路未果，抬头一看，然后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这边是走向地下停车场的。
明明甩了甩头，清空思绪，向着商店方向而去。
*
病房中。
姜颜西坐在病床边塑料凳上，盛景被她拉在身后。
充当清新剂。
明初的病床在中间位置，两边都有人在说话。明初看了看两人，在两面夹击的谈话声中开口，问：“明明他在学校怎么样啊？”
不待人回答，她自己先叹了声：“都是我连累了明明那孩子啊……”
明初心中烦闷，也不需要回应，她只是想倾诉两句。
她又笑：“今天看见明明带你们来，我开心啊！
明明他爸……不是个好的。
我身体……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也看见了。从很早开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明明自己解决，我这个妈妈当得是一点不称职。
学校那边，作为一个母亲，我没有去过家长会……也不知道明明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会不会受欺负……
今天看你们来，我倒是放了几分心啊！”
明初神色几分恍惚，几分自责，几分叹惋。
不用刻意回想，姜颜西就想到了颜西，不知道颜西有没有做过什么。她安慰明初道：“阿姨，您别这么说。在明明心中，您的身体肯定在第一位的，您只要好好养身体就好。”
“呵呵……”明初笑了两声，目光绕着忧思，“明明他啊，很孝顺。”
“从去年我晕过去，查出来生病，他知道治疗要花很多钱，可我们家哪有啊……
可他啊，从来没有放弃我，她放弃的是他自己。
病查出来没几天，他就和我说，他要辍学打工去，要挣钱给我治病。”
明初眼中盈上水光，唇角有一抹浅浅的弯弧，“我哪里肯啊，当场就把他修理了一顿。
我知道的，读书才能有出路，就我们家这个情况，再怎么我也不能让他输在我身上啊。
他年纪还那么小。
他也很坚决，最后是我以死相逼，才将他劝了下来。
然后，他就想另外的办法给我赚治病的钱，他开始画画。”
画画？
姜颜西听到这里一怔，原来他成天画画，是为了赚他母亲的医药费？
“他画画是有天赋的，只是我没条件给他学，这么多年，他自己摸索，我眼里看来倒是有几分样子。
他给别人画画，别人就给他几十、上百不等的费用。
好在，有人心好，会给他介绍单子来。刚开始我病情没这么严重，还没有住院，只是吃药。他东拼西凑一点，倒也将就支撑。
有段时间，可能太累了吧，我看他经常捏着笔，却又不下笔地发愣。”
明初顿了顿，她看向墙上的挂历，上面是鲜红的日期，她继续说：“就在那一段时间，我病情恶化了，被迫来住院。”
“然后，他就开始疯狂的画，昼夜不歇。
晚上我睡了，他就到病房外的走廊，借着灯光画，不停画。
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呵呵……
我看在眼里心疼啊，他出生起就过得苦。小时候他总挨他那不成样父亲的打，那人下手没轻没重的。通常我出了门再回家，他身上就有一片乌青了。”
说到这里明初苦笑一声，“也怪那时候的我，过于懦弱了，打心里恐惧他，根本不敢和他作对。
明明他，也因为这样留下了后遗症，你们也发现了吧？他动作时，都不太顺畅，是我对不起他啊。”
姜颜西内心复杂，原来，是因为这样？
明初一个人讲了多久，姜颜西和盛景就安静地听她说了多久。明初说完抹了下泪，笑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心里实在憋的有些难受了，没忍住就和你们说出来了。”
“不过以后在学校，还希望你们能够多帮帮明明。”
“没事，阿姨，你放心吧。”
姜颜西递了张纸过去，她声音有点沙哑，听明初说了这么多，她心中酸涩，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阿姨，你还没吃饭吧？”
她目光扫见床头的饭盒，起身拿过饭盒，给明初摆好，说：“您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好。”
明初也不推辞，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她常年吃药，嘴里总是一股苦涩，吃饭通常都没什么胃口。许是今天诉说一通后，心情舒畅，她一口接一口，觉得滋味比从前好多了。
姜颜西手放在背后，向盛景勾了勾手。
盛景会意，上前接过她摸出来的卡，他知道密码。
应该说，整个颜家别墅的人都知道，颜西的所有密码，都是她的生日。若是有时候数字不够，她就加上年月，反正死活都要用生日做密码。
颜西好似对自己的生日别有执念，生日那天也是，她必定大操大办，排场闹得江城尽知。
他跟着颜西三年多，他见过那场面。
散财童子——颜西。
海报漫天，连公交车身上也没放过，包下整个江城的led屏幕，晚上烟花震响到凌晨……她就像是，故意宣扬她的生日。
这点，盛景没弄懂过，不过他本来也不懂颜西。
盛景跟明初打了声招呼：“阿姨，我出去打个电话。”
喝粥的明初抬起头，笑呵呵地：“好，去吧。”
盛景记下病床号，捏着卡出了病房下楼，交费处在一楼大厅。
他若有所思地走着，刚刚在病房里他听的很清楚，小鬼在跟明明母亲介绍时，她说了一个姜字。
姜？
小鬼想说什么，姜汤？
*
盛景回到病房时，明明已经回去好一会儿了。
明明看见他进来，拿出水递给他：“盛景同学，今天谢谢你。”
“不用。”
盛景接过水，凑到在和明初说笑的姜颜西身后，轻声说：“弄好了，该回家了。”
姜颜西后脑勺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然后就和明初道别：“阿姨，我们就要准备回去了。”
“就要回去啦？”明初有些失落。
“嗯，有点晚了，明天还要上课。”
明初有些不舍，好久都没有人这么陪她说话了，但也知道不能拉着人不放。
姜颜西看她低落的模样，笑笑说：“阿姨你好好治病，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真的？”明初眼中一亮。
“嗯。”
明初连忙点头，“好好好，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姜颜西回：“阿姨您也是。”
*
等人走了，明初向明明招了招手，问：“明明，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颜西那小姑娘？”
明明惊恐状：“怎么可能！妈，你别乱说！”
这话要是被颜西听见还了得！
即使今天颜西她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明初神色了然：“还藏着，刚刚我都看见了，你不停偷看人家姑娘！”
她说完又接：“好多次！”
第三十七章 帮助
明明：“……”
我看她，不是您想的那样啊！
明明看他母亲那样子，就知道她不会信，只好换种方式。
他说：“妈，您也不看看人家颜西是什么人家的孩子，就您儿子我——”
“配得上吗？”
接着他摇了摇头：“以后这些话，您别再说了。”
明初骤然失语，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知道明明说得对。
她叹了口气。都怪她遇人不淑啊，自己没本事，身体还不争气，连累了儿子。现在儿子连喜欢的人都没办法去争取。
“好了，妈您别乱想，我去医生那里问问您的情况。”她又开始乱想了。
明初神色淡了下来，对这事毫不在意，“有什么好问的，不就那个样子吗？”
明明不想听那些话，及时打断她：“行了妈，您再说那些话，我就生气了……”
“好好好……不说。”明初不再说了，只是她眼里却没什么光。
明明松了气，他倒了杯热水给明初，“喝点水，我去了。”
*
明明垂着脑袋，站在办公室门口，举着手半晌，他才犹疑着敲了两下。
“咚咚——”
“请进！”
得到准许，明明走进医生办公室，白褂人影正埋头桌案写着单子，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刷刷声。
“王医生……”
王弥听见声音抬起头，食指扶了下眼镜，“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王医生，我……”明明咬着下唇，有些难以启齿。
他并不是来问明初的情况的，而是为了明初医药费的事情。他这段时间攒的钱，都被他那人渣父亲偷拿去喝酒了，欠医院的钱一时间没有办法填上了。
王医生医德仁心，知道他的情况，明里暗里帮助了他很多，自己现在还要给人家添麻烦……可即使再难开口，为了明初，他都是要去做的。
“怎么了？”王弥迟迟没得到回答。
明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抖唇艰难道：“王医生，我这边钱出了点问题，可能暂时还不上医院的……”
“嗯？”薄透的镜片反出一道亮光，王弥疑惑看他，“你母亲的所有费用不是已经交齐了吗？还预存了很多？”
“什……什么？”
明明惊愕一瞬，然后立马摇头：“怎么可能？王医生你弄错了吧？”
看他丝毫不知情，王弥按下笔头，滑动鼠标在电脑上操作着。
大概过了一分钟，王弥微微转动电脑屏幕给他看，“你看，光是住院费都预存了5万，还有其它费用也都预存了不少。”
“这不是你交的？”
明明看清上面的字，大脑瞬间当机，喃声道：“不……不是我啊……怎么会？”
王弥摸了摸下巴：“那倒真是奇了……”
随后他拍了拍明明的背脊，这个少年也不容易啊！
王弥说：“每个款项这么细心的预存，可能是哪个好心人资助的吧。现在你也能轻松些了，你母亲的病……”
后面的话，明明并没有听进去，他浑浑噩噩和王弥打了招呼，转身走了。
“哎——”
话还没说完，王弥得了个背影。
这家伙一下馅饼砸昏头了吧？
王弥无奈地摇摇头，低下头开始处理事情。
*
明明沉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听见“好心人”的时候，他莫名就想到了颜西那张脸……
明初病重的事情，没几个人知晓。周边亲戚对他是像瘟疫一样，避之不及，住院费还是他苦苦求了好几天，才有个人大发慈悲借予他一部分。
他的人渣父亲——就更不必说了。
剩的人，就只有颜西……
可是，她为什么？
明明失神地回到病房。
看他脸色不太对，明初问：“怎么了？是病情恶化了？”
“没。”
他语气低沉，明初想不到好处去，只以为他是安慰她。她摸了下明明的头，“妈妈没事的，只是担心你啊……”
“妈，不是你想的样子。”明明阻断她继续说，“我是在想事情。”
明初打笑道：“想你那个颜西同学？”
明明被噎住，他确实在想。
被这么一打岔，他突然想起问：“妈，今天颜西她一直都陪着你，没有离开过病房吗？”
“看吧看吧！”明初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明明顾不得和她争，有些焦急地说：“妈你快回答我是不是！”
“是啊……颜西她一直陪着我呢。这姑娘长得好看，嘴又甜，你喜欢她呀也不算……”明初说着忽然顿住话，奇怪地看明明一眼，“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离开过……？”
“是啊！”
猜测被推翻，明明怔住，他心不在焉地回道：“没，没什么。”
颜西没离开病房的话，那就不会是颜西？
可这缴费的人，又会是谁呢？
他倏然抬头：“那盛景呢？”
“盛景呀？”
“哦，他好像是出去打了个电话吧……”
“哎——你要去哪？”
明明一下子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住往回走，他追不上颜西他们的。
明初问：“出什么事了？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他摇头，“没事……”
“……”
*
“小姐，你的快递。”
小弯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送到姜颜西面前。
姜颜西细细回想了最近买的东西，这个……应该是她定制的演出服。
“嗯，你放在茶几上吧。”
小弯得了吩咐，把盒子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默默退下。
姜颜西翻完手中那一页小说，才过去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比酒红色鲜一点的舞裙。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做工还是不错的。
“唔，去试试吧。”
她说着跑上了楼，保险起见，还是试一下好。
镜子中，少女一袭红裙，衣帽间微微的暖光映照少女身上，她眉眼动人，即使还有几分青涩，却依旧好看得不行。
“唉哟，这是谁家小妞啊，”姜颜西对着镜子扬头，熟练地放了个电眼：“啧啧，小小年纪就这么漂亮了，长大必然祸国倾城啊！”
她自恋了好一番后，拎着裙摆，准备去舞蹈室跳一段看看效果。
走到最后十几级台阶时，书房门“咔擦”一声打开。
第三十八章 她满眸星光
“盛景盛景，你上完课啦？”
盛景掩上书房门，闻声回头。
白色大理石铺就的旋转楼梯上，少女皮肤白皙，红裙霎眼。
舞裙是无袖设计，少女纤长的天鹅颈和精致锁骨裸露在外，红纱蝴蝶结贴在她两肩，拢着她的巴掌小脸。
轻纱摇曳，像是红蝶翩跹艳丽花丛，她美得勾人。
盛景看得愣住，不自觉动脚朝她方向走去。他在停在楼梯前，“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哦，这是我的演出服，好看吗？”
盛景喉咙一动，艰涩开口：“好看。”
快把他美疯了。
“是吧是吧？”
“我也觉得好看呢！”
姜颜西弯唇笑起来，挂着两个小酒窝。她微拎着裙摆往下走，裙摆有些长，下楼梯容易踩到后摆。
裙摆外层红纱之上，镶满了亮钻，随着她的走动，亮钻在光线折射之下闪动起来，晶晶亮亮的晃人眼。
盛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人儿，他心跳剧烈，疯狂到像是马上就要蹦出体外。
红海之中，群星璀璨，而她满眸星光。
她一步步向他走近。
在这微漫燥意的初夏夜晚，一道红影盛满了他整个世界。
*
“呀——”
少女一声惊呼。
盛景身子重重一颤，怀里接了个温软香玉。他双臂虚搂着少女，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没让两人都摔在地上。
姜颜西重重扑在了盛景身上，双手扒着他的胸膛，右脚还蹬在台阶上。她无辜地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鞋子有点滑……”
少女馨香突然传入鼻尖，盛景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作，保持着手臂微张的拥护姿势，迟迟没有反应。
“咦？”
“盛景盛景，你怎么了？”
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超乎常速。
姜颜西拍了拍他，说：“哇，你心跳怎么这么快，被我吓到啦？”
盛景眸色瞬变，咬牙道：“还不让开？”
这小鬼，男孩子的胸膛能够随便拍吗！
“哦，”她巴巴地爬起来，认真解释：“你别生气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景没听她说，径自迈着腿，快步回了楼上。
姜颜西在原地愣了会儿，然后哼一声，去了舞蹈室。
*
时间转瞬而过。
到了众人期待的文艺汇演前一天，学生们开始躁动得不行，老师上课招呼纪律的时间花得比往常都要多好几分钟。
太阳西斜，映出一道倾斜的影子。
初中部教学楼的后面，姜颜西蹲在花坛之上，身后是深青色的草叶，一截纤细的脚腕在映衬下白得不行。
“颜小姐，喝水。”
明明把手中的水递过去，看着在拧瓶盖的人思绪有些恍惚，这段时间下来，他对她的改观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满脑子想的都是从前无情羞辱过他的颜西，做出这番举动的原因。
他想不出来。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他给明初买好早饭保温好，就冲到了学校。
他像一个二愣子一样，冲进漆黑无人的教室时，才反应过来时间还太早，颜西不可能在教室。
满腔情绪堵在胸腔，他冷静下来，开了灯拿出画纸画笔埋头。
直到天光大亮，他画纸铺满课桌，上面只有凌乱的线条。
等到人来，他拥上去。可颜西只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他欲言又止，看出来她情绪不太好，又默默咽下。
后来，他又求证过几次，却都被她云淡风轻绕开话题。他也看明白了，她是不想承认。
昨天他找了她最后一次，递了一张欠条给她。她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把那张简陋的欠条揣进了兜里。
*
姜颜西喝了口水，感觉嘴里润了许多。
前面空地上，六班的人正嬉闹着排练，入耳一串笑声，青春活力。
旁边落下一道阴影，她眯了眯眼适应，偏头看去。
盛景脱了校服外套，穿着她给他买的一件黑色体恤，骨架笔挺，身形绰约，迎着光直挺挺站着，侧脸轮廓分明，画面唯美极了。
唯独有一点不太完美。
他那张俊美的脸——肉眼可见的黑如锅底。
姜颜西对上他的黑眸，沉沉的光在他眼里打着璇，她看不太懂，却硬生生从里面感受到了冷意。
她暗暗吞了口口水。
这几天，明明对她态度好转不少，可这小崽子大佬，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抽风了，时不时给她甩个冷刀来。
这要是任由他发展下去，最后完蛋的可不就是一个她吗？
她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她寻思着，带他去看看他的命定女主总该能软化一点吧？
结果她是万万没想到。
盛景全程冷漠不语，林清月也歪了楼，心思没一点在盛景身上，反而扭缠着她这个炮灰女配哼哼唧唧地撒娇？？？
那后来，盛景的脸色就更臭了。
她就天天忍受着冷刀子，胆战心惊过活。晚上又开始梦到盛景折磨她的场景，半夜频频惊醒，她连黑眼圈都有了。
可是！
她对盛景，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木有哇！！！
姜颜西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忽然想，她可不可以把大男主扼杀在摇篮啊？
这人太难哄了！
刚想完，她又感受到某人专属冷刀子发射过来……姜颜西心里一凉，我的妈！
他难道还能看穿她的想法不成！？
盛景的目光极具存在感，姜颜西凉着一颗心，动了动唇：“盛……”
她的话被一声惊叫打断。
“啊——”
“怎么会这样！”
姜颜西疑惑着看去，是六班的一名女生。她轻盈地跳下花坛，可蹲得久了，腿有些发麻差点摔倒。
她下意识抓了下旁边人，等她站稳看清才发现自己抓的是盛景的手臂，而他那张俊脸……更黑了。
她顿时松开手，讪讪说：“不……好意思，差点摔了……”
“好好走路。”盛景声音冷漠。
“好好好！”
等姜颜西过去，六班一群人已经围了一圈，他们中间摆着一个很大的纸箱。
“这边发生什么事了？”姜颜西问完就发现那纸箱子有些眼熟，沉思了几秒，她蓦地瞪大眼睛：“这……这不是装演出服的箱子吗？”
“就是我们装服装的箱子！”有人搭腔，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很不好。
姜颜西伸手翻了翻里面碎碎卷卷的破烂布料，依稀能辨认出，眼前这一堆碎布……都是前两天她亲手交给夏小妍的演出服。
她眉头紧皱，目光看了一圈，问：“这些……服装怎么都成这样了？”
“怎么！？”
“颜西，我算是见识你了！”
说话的人语气很冲，含着怒气：“这服装为什么会这样子难道不应该问你吗！”
“我？”姜颜西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
第三十九章 纷争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手脚？我就说你这回怎么这么好心给我们定制演出服，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明天就上台演出了，现在你让我们上哪里去弄服装啊！”李纯英字字泣血，眼里都是簌簌火光。
六班其余人听见纷纷接话，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起姜颜西来。
“颜西你真的太狠毒了！”
“啊，怎么能这样啊……”
“就是……”
“……”
唐琉头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磨着自己的指甲，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我早就说过了，颜西安的什么心谁都不知道！”
李纯英看不下去唐琉那事不关己的表现，“你也别说风凉话，你的服装也在里面！”
“无所谓啊，大不了就和去年一样，不上台喽！”唐琉说得很随意。
“你……”
姜颜西：“……”这就认定是我了？我六月飞雪窦娥冤啊！
“等等！”姜颜西伸手晃了晃箱子，里面的碎布抖抖索索蠕动，她凝了下眉头，“谁说这件事是我做的？”
“除了你，我们班里还能有谁会这么做！”
“哦？”
姜颜西唇角弯了下，她目光在说话的那名女生身上停留了几秒，神色似笑非笑：“我吃饱了闲的费那么多钱闹你们玩？”
六班的人顿时愣住，是啊，颜西干嘛没事花钱定制服装又把它剪烂？
这时唐琉吹着指甲，看了下那纸箱，不紧不慢地拆台：“你可不就是闲的吗？”
众人面色隐隐不大好了，唐琉一句话，让他们都想起来颜西以前干的好事。
姜颜西唇角不明显的弧度僵住：“……”
她可能需要写个论文，议题就是：论一句话如何引起众怒？
“行，就当我是闲的。”姜颜西点点头，她也不生气，问：“可这一箱子的演出服，我是完完整整交到小妍手上的，之后也不是我保管的，怎么就和我扯上了关系？”
李纯英想说什么，却被唐琉抢先，唐琉语气幽幽：“这箱子就放在教室后面，你每天都最后一个走，谁知道你…”
罗期看不下了，挠了两下头发就对上唐琉，“唐琉，你不喜欢颜西也不用在这时候闹！颜西解释你光挑刺儿！”
唐琉秀眉一横，声音变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那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挑刺儿了？！”
“人家说什么你都和她反着来，你那还不叫挑刺儿？”
“难道我说的不对？”
“……”
*
“停停停，stop——”
姜颜西头疼地叫停两人，正好夏小妍和陆知办完事情，自教学楼转角处走过来。她赶紧向人招手，“小妍、陆知，快来，演出服出问题了！”
“这这这！”
“这什么情况！”
两人看清纸箱里的情形，异口同声叫了出来，两脸懵逼和不可置信。
“不知道啊，就……成这一堆了。”姜颜西耸了耸肩，余光悄悄观察着某人的表情，状似无奈的样子，叹了声气。
旁边盛景眸光闪了闪，目光说不出的宠溺，他看懂了她。
夏小妍和陆知还没反应过来，先前指责姜颜西的李纯英跑过去拽着陆知手臂，摇了两下咬牙道：“班长，明天就要演出了，现在演出服出了问题，我们明天还怎么上台啊！这事儿肯定又是颜西她搞的鬼！她把我们所有人都玩了！”
陆知回过神立马就拉下她的手，蹙起眉心，斩钉截铁的否定：“不可能是颜西！”
夏小妍也跟着话，语气肯定：“对，不可能是颜同学！”
颜西对这次服装的事情有多上心，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两是看在眼里的。
李纯英情绪激动，当即不服地说：“为什么！？怎么就不可能是颜西！”
陆知淡淡扫她一眼，“想知道为什么？”
“就因为颜西她光是给每人定服装，晚上十一点多，还忙着给你们文艺委员交流每个人的尺码和服装样式。”
“还有这批衣服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将近八千块的演出服……虽然对颜西来说这钱不算什么，可她这么做未免太大费周章了。”
夏小妍听得连连点头，陆知奶爸上线，一副长辈口吻：“况且，颜西向来直来直往，就算是她从前性格恶劣的时候，什么事她不是明着来？什么时候暗地搞过小动作？”
众人个个表情复杂，各自回味了一下，陆知的话……好像一点毛病都没有，颜西她可是都不屑和他们打交道的人啊……
随后有人反应过来，吸了口气：“嘶——”
“班长，你说这一堆演出服，八千块？？？”
众人被提醒，齐齐看向那堆碎布，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八千块的演出服啊！就变成现在这……一堆烂布条？
这要是没出事，他们班的节目应该……不！肯定是整个场上闪闪亮亮的崽！
就在他们还在为八千块的演出服痛心不已时，人群之中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可是……如果不是颜西做的，这是谁干的……”
“是啊……”
“是谁？太过分了……”
“……”
按揉着手指的唐琉动作一顿，她的手很好看，细长白净，可以说是手控福利。而她最钟情的爱好——护手。
她目光四处飘了下，在某个点多看了两眼，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护手。
这场戏，和她没关系。
陆知分得清轻重缓急，抬起手看眼手表，和众人说：“先别追究这个，明天就上台了，现在主要得解决服装的问题。”
太阳一点点沉落，艳色爬满天际。
教学楼转角处影子的角度逐渐缩小，愈加的倾斜。
众人心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霾，沉沉闷闷，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上哪儿去找适合的服装？
*
“我帮你们吧。”
众人这时都抛下了对姜颜西的成见，齐齐看向容颜精致的少女，目光满是希冀。
姜颜西背着手笑意盈盈，身后乌发微微飘动，她一根手指放到身前摇了摇，“不过嘛……”
“我是有条件的哦……”
第四十章 化妆技术
少女在艳丽光线下眉眼弯弯，双眸晶亮，笑出两个小酒窝，娇美又乖巧。
六班的男生不受控制的红了脸，好在这样强烈光线下，看不大出来，刚好遮住了他们的羞涩。
“咳，”陆知掩饰性假咳一声，侧身面向少女，“颜同学，你真的愿意帮助我们？”
“唔……”
姜颜西纤嫩的手背抵在自己下巴处，她故作思考的模样，并没有立即回答陆知。毕竟被人误会的滋味可不好受呀，也得让他们着急着急才行～
众人连呼吸都轻了不少，目不转睛的盯着这株希望的“小花儿”。
三十秒过去，姜颜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动了唇：“这个嘛……当然了！”
“不过，我也说了，是有条件的哦。”她一个转调，闹得众人的心一上一下。
陆知抹了把额角不存在的汗，他这奶爸当得真是够操心的。陆知忐忑间开口：“那颜同学……你的条件是……？”
“很简单的！”
姜颜西环视众人，软软的眸光却让人群中的某人不自在地一抖。她忽然把手搭在半人高的纸箱上，扬起调子道：“我希望——毁坏这一箱演出服的罪魁祸首，文艺汇演之后，能够自己主动站出来认错。”
姜颜西视线直直射向李纯英的方向，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明明是没什么攻击性的目光，却好似将李纯英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透。
李纯英左手小手指勾着的钥匙圈掉落在地，水灵娃娃的一个挂件在地上滚过一圈，沾了满身泥灰。
“叮——”
轻轻一声响，却是重重打在李纯英心上，她脸上瞬间失了血色，脚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颜西她……知道了？
余慧弯身捡起钥匙，轻轻拂去娃娃身上的泥灰，递到李纯英面前，“纯英，你的钥匙掉了……”
等了会，李纯英没有动静，余慧疑惑地碰了碰她：“纯英？”
“啊？”李纯英蓦然回神，看见余慧掌心的钥匙，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来说了句谢。
余慧看她模样问：“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
余慧挽上李纯英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李纯英将将恢复过来一些，就听见余慧的话，不明白地问：“去哪？”
“诶？你没听见吗？”
“颜西说带我们去选衣服呀！他们都已经走到前面去啦！”
说完余慧也拉着李纯英跟上，心思全然放在服装上，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李纯英那不对劲的神色。
姜颜西坐在某商场的休息区，手里拿着圆圆滚滚的小糍粑，鼓着腮不停嚼着，像个藏食的小仓鼠，可爱极了。
盛景就靠着沙发边，他身形欣长，眼眸低垂下，这个角度一眼就能将某小鬼纳入视线里。他那被黑发遮挡住的眉眼间，是无边的柔和与笑意。
吃完一个糍粑，姜颜西喝了口水，看向对面的陆知，笑眯眯地：“班长，今天谢谢你帮我说话呀！”
少女软糯糯的声音瞬间就让陆知耳根都红了起来，陆知结结巴巴地：“不、不用，你对演出服事情的上心，我和小妍都看得清楚……”
“还是要谢谢……你。”姜颜西说到一半儿，哽了下口水，茫然地去看盛景，他怎么又开始发射冷刀子了……
盛景眼眸黑黢黢的，姜颜西强装镇定，发挥自己精湛的演技，慢慢的闪开头。
姜颜西呼了口气，然后默默将头埋进那一碗糍粑球之中。
看着她的反应，盛景有些沉着的脸色又阴转多云。
盛景眸光已化柔和，他盯着某人的小脑袋，在心底悄然叹了一口气。他一对上这小鬼啊，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辈子，就栽在她身上了……
处理好演出服的事情，已经九点半了。
这回为了以防意外，直接让六班的人把各自的演出服带回自家，自己存放好，明天再自己带到学校去换上。
分别时候，大家都纷纷对姜颜西表示了抱歉意和谢意。
只有李纯英别别扭扭的，目光闪躲和姜颜西说了两句，然后就迅速跑走了，像是有什么在追着她一样，余慧叫她都没停下来。
*
第二天，文艺汇演就在众人期待不已的激动心情中，拉开了序幕。
文艺汇演是在江城中学的汇星堂里举办，此时汇星堂聚满了学生，老师带着自己班级的学生依次走到座位上坐在。汇星堂的座椅是暗红色的，从台上看下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极为瞩目。
后台姜颜西穿着合唱节目的演出服，搭着一件轻薄的白色风衣外套坐在凳子上。
凳子前的台面上，摆着她带来的化妆箱，里面的化妆工具林林总总一大堆。
姜颜西手上不停动作着，正在自力更生化妆。
她皮肤好，只是随便画了个眼影，打了一点腮红，妆效就已经完全足够了。为了搭配舞裙上的亮钻，她还在眼角处贴了几颗小小的亮钻。
一边夏小妍惊艳地看着她，叹道：“颜西，你长得可太好看了吧……”
姜颜西最近和夏小妍的关系亲近不少，闻言她抬头冲她笑笑：“你也很好看的！我这里已经弄完了，要不要我帮你也弄一下？”
“诶？”夏小妍一双葡萄眼放大，圆圆亮亮的，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可、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你坐下。”姜颜西起身让她坐在凳子上，开始给夏小妍弄妆造。
夏小妍的长相偏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脸型也是可爱的那种圆，虽然都是圆，但是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她可爱，并不会感觉臃肿肥腻。
姜颜西就给她画了一个比较可爱风的妆容，她看着夏小妍沉吟了半晌，看起来已经很好看可爱了，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在夏小妍被她看得心慌慌的时候，姜颜西注意到她微微翘起的短发才恍悟，然后拿起电卷棒给她烫成卷发。
“哇，颜西你好厉害啊——”
夏小妍盯着化妆镜中大变样的自己，小嘴微张，简直不敢相信镜子中那个萌萌可爱的人是自己……
第四十一章 你的眼睛在闪
姜颜西打量着她的杰作，点点头满意地放下电卷棒，“都说啦，你也很好看的～”
她摸了摸夏小妍的软发，嗷！怎么有这么萌的妹崽！
夏小妍羞涩地笑笑，问：“颜西，你的节目是几号出场啊？”
“我在最后一个，早着呢。”姜颜西说。
外面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了，主持人洪亮有力的声音在整个汇星堂回旋，一会儿校领导发完言，就轮到每个班级的合唱节目。
姜颜西收拾着东西，想了想说：“小妍，你去看看她们谁还需要帮忙弄弄的，愿意的话可以让她们过来。”
“真的！”夏小妍喜出望外，起身就往外走，“那我这就去和他们说！”
夏小妍一走，这个单独分隔出来的小化妆间瞬间安静下来。
姜颜西整理着翻出来的眼影盘，目光瞥见闲散坐在角落看书的盛景。
他神态认真，姿态随意，一条长腿勾踩身下青绿色塑料凳的横杠上，另一腿斜搁与地板上，蓝色的校服裤腿微微翘起一截。
明明是一副学生模样，姜颜西却硬生生从中看出了一丝优雅的影子，她转头将最后一盘眼影叠放到化妆箱里，嘀咕道：“天天就看书，书呆子……”
在她转头那一刹，盛景手指划过一张书页，纸张抖索生出轻响。他抬起了头，唇角轻压，眸色温暖。
外面传来夏小妍和人谈话的声音，盛景深深看了眼姜颜西，然后不紧不慢地低下头。
“你之前不是那么埋汰颜西吗？你别叫颜西帮你啊！”
“要你管我呢！”
“……”
正抱着手机刷微博的姜颜西手指一顿，听出来这两道人声是罗期和那天拆她台女生的声音，好像是一对儿冤家。
声音愈来愈近，姜颜西没忙着动作，心神回到手机屏幕上头，微博页面刚好停在一则新闻上。
视频中火光大盛，嚣张的浓烟和焰火几乎占满大半个屏幕，画面抖晃得厉害，模糊间只能够看见好似有许多人在慌张地窜逃。
短短十秒钟无厘头的视频，勾起了姜颜西的兴趣，她看了下上方的配字。
标题写的是：某学校学生打群架路人路透，堪比黑社会混战，放火舞刀xxxxx……
“什么啊……”姜颜西忍不住笑出声，哪里有学生打群架打出电影即视感的？
这怕不是哪个剧组拍大戏的花絮，做噱头引热度的吧？
刚好夏小妍带着五六个人走了进来，她将手机按灭随手就丢到一旁，偏头看见陆知和罗期两个人，笑问：“怎么，你们两个男生是对自己不自信，还要化化妆？”
“噗——”
唐琉听见这话笑了起来，笑声一点不收敛，带着明晃晃地嘲讽，也是明晃晃地针对某人。
罗期没好气地瞪唐琉一眼，唐琉就是他的冤家！然后他挠了下头，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我和班长想借用一下你卷头发的工具……”
初中生不让烫发，本来他们也没打算弄，可刚巧从夏小妍那里知道颜西这里有卷发的工具，今天文艺汇演他们可以随性一回，心里蠢蠢欲动的就想要借来试试。
“啊，是！”陆知跟着应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莫名有些红。
“诺，你们要的东西，”姜颜西抽出电卷棒给陆知，注意到了陆知的脸色，奇怪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陆知闻言脸上更是爆红，目光闪躲却不停往夏小妍的方向飘去，“咳，我、这里面有点热……”
低低一句话，毫无信服力。
姜颜西：“……”骗鬼呢吧！鬼都不信。
她涂上口红的红唇勾了勾，视线在陆知和夏小妍两人身上来回转悠，原来陆知是吃萝莉这种类型的啊……
姜颜西默默吃了几秒钟的瓜，问：“行了，谁先来弄？”
“……”
*
合唱节目的顺序是按照班级数排序，六班就是第六个出场。
快到六班上场的时候，姜颜西将风衣外套褪下，露出里面六班合唱节目的演出服。
女生的是一件薄薄的红色短袖T恤衫，上面有着黑线刺绣出来的图案，男生是同款蓝色。
原本姜颜西准备的衣服是厚实又好看的长袖，但是因为被毁坏，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尺码合适的衣服来。这件还是问了好久，有一家店刚到货许多夏装，勉强能够凑齐他们的人数，大家商量了一下，最终才定下这件。
“冷吗？”盛景眸光停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眉头微皱。
“还好哦，不算冷……”
姜颜西把衣服叠放好，回头就看见穿着和她同款蓝色的短T，他紧实的手臂线条暴露在空气中，姜颜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姜颜西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忽然道：“这样看着，好像是我们两个穿得情侣装一样……”
她声音越说越细，倒不是她害羞了，而是她说到一半儿，才意识到她面前这位可是大男主，岂是她一个炮灰女配能沾染的……
而且，她还和正牌儿女主是好朋友……
姜颜西偷瞄着盛景，看他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还好还好。这么件小事不值得他花心思。
“颜西！走了！”
门口传来夏小妍催促的声音，该候场了。
姜颜西应了声扭头叫盛景：“盛景盛景！我们走吧。”
还怔神在“情侣装”一词当中的盛景蓦然回神，看着姜颜西身上的那件红色的同款T恤，她露出来的那截白嫩手臂忽然就没那么碍眼了。
他眼里浮现笑意，目光聚焦在姜颜西脸上，她睫毛上下扇动，眼里的光亮闪闪的，眼角的钻片也是亮闪闪的。
他开口叫她：“颜西。”
姜颜西疑惑看他，“嗯？”
“你的眼睛在闪。”
他稚嫩的嗓音像是小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语。
姜颜西：“……”直男？
姜颜西表情古怪，内心复杂，这剧中的大男主居然是个直男？她到底穿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里面？
她斟酌一番，耐心开口解释：“盛景啊……我这是贴的亮片在闪，不是眼睛哦。”
第四十二章 一舞惊鸿
她说得认真。
她那小模样落入盛景眼里，盛景唇角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弯了一下，“走。”
姜颜西呆了一下，跟在盛景身后，手揉了下眼睛，她是不是眼花了？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舞台幕布后，六班学生依次登上台，按照位置站好。身着红色短t的姜颜西站在第二排边角，身后就是穿着蓝色短t的盛景。
前边主持人声音高昂：“接下来，是初二六班带来的合唱节目……”
话音落下，幕布缓缓拉开。
主持人退下台，伴奏响起，灯光骤亮。
明亮的光线让台下众人一时有些不适应，等看清了台上，下面瞬间一片哗然。
“哇！！”
“诶？？”有人不断的眨眼，惊呼道：“我没看错吧！？”
“我靠！那是颜西！？”
“什么情况！颜西居然参加了大合唱！？”
“……”
“你们别说，颜西和她身后那个男生长得是真好看！”
“对对对，他们好配啊……而且那个男生像是一直在看颜西啊！”
“那个男生看起来目光好温油啊～～～”
“嗷！不行！果然颜值就是正义！请允许我暂时屏蔽颜西做过的那些事情！”
有人隔空喊话：“姐妹！！同啊！！”
“颜西身后那个……好像……是野草！？？”
“我靠！真的！”
“怎么……”
“……”
六班大合唱就在众人各种各样的反应中完美结束，六班众人在激动着心聊了两句后，就分散开去准备各自的节目。
姜颜西换好舞裙出来，在场的人都是被狠狠惊艳了一遭，望着她久久没能回神。
夏小妍睁圆了眼，张着嘴讷讷道：“颜、颜西……你太美了！”
默默护手的唐琉被动静引得抬头，看见一身红裙的少女，目光顿住了好几十秒，才又低头专注她的护手事业。
姜颜西一点没不好意思，冲夏小妍笑了笑，刚想说话肩上忽然搭上来一件衣服，是她的白色风衣。
“穿好。”盛景唇瓣紧抿，淡淡看她一眼。
“谢谢呀！”姜颜西眼尾弯了弯，然后整理好衣服，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刷手机。
夏小妍看她不慌不忙的，问：“颜西，你的节目是在几号啊？你不准备准备吗？”
“唔……”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消息，姜颜西边点开去看边回话：“我在最后一个去了，早着呢，我没什么好准备的。”
学生会太偏爱她了，什么时候都给她排压轴。
“啊。这样啊——”
“你都不紧张的吗？”
“不紧张啊，”姜颜西说着看见了手机上的消息，当时就愣了下来，小脸上有几分茫然。
消息是一个备注是“恶毒女人”发来的，内容也只有短短四个字：我明天回。
恶毒女人？？？
姜颜西眨了眨眼，不禁想，颜西她自己已经够恶毒了，能让颜西存“恶毒女人”这样一个备注的人……那会有多恶毒？又会是谁啊？
她翻了一下聊天记录，没有。点开看一下这人的朋友圈，看不见。
她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姜颜西脸上又是懵然又是苦恼，你说这别人穿书吧都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步步为营走向完美大结局。怎么轮到了她就成了个半吊子，穿成炮灰也就算了，可记忆半分都没有，谁谁谁都不认识，就连她知道颜西的银行卡密码也是因为颜西太过奇葩。
密码写在便利贴上，还加上了“生日”二字，便利贴就大咧咧贴在银行卡上，生怕谁不知道一样……然后她就惊奇的发现她们两的生日居然在同一天。
除了以上这些，她还得时刻提心吊胆，生怕男主黑化后解决了她。
她怎么这么悲惨啊……
姜颜西放下手机，冰凉的双手捂着小脸蛋冷静了一下，听见旁边夏小妍在和她说她要去上节目了。
她敷衍地回了一句，慢慢地抓起手机，思量了半晌。回了一个万能字过去，然后她就丢开手机。
眼不见心不烦。
被丢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光，上头绿色框框里有很小的一个字：哦。
*
大半天过去，文艺汇演的活动也到了尾声，前面欢呼声不断，学生们群心激动，呼声呐喊，整个汇星堂里热闹得不行。
姜颜西在后台借着栏杆压腿，活动着身体，红纱垂落，她纤细的身姿盈盈秀丽。
盛景难得开口问她：“紧张吗？”
“啊？”姜颜西讶然地看他一眼，摇头道：“没感觉。”
她从前在台上的时间多了，比这更大的场面比比皆是，她从来都不怯场。
“下面欢迎初二六班的颜西同学，为我们带来……”
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姜颜西冲盛景挥挥手，“我先上台啦！”
盛景点点头：“注意安全，小心地上滑…”
他话没说完少女已经跑跳着上了台，盛景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她的白色风衣站到离舞台更近、视角更好的地方。他黑眸中闪着光，他还没有看过她跳舞。
平日里颜西都在她的舞蹈房里练舞，他就在书房里学习，两人互不干扰。
小鬼跳舞啊……他心里期待着，却又不想和他人分享。台下呼声如潮，盛景抓着白色风衣的手紧了紧。
主持人念完词后，灯光在一瞬间暗下来，姜颜西摆好起手姿势，随着轻松舒缓的音乐响起，一簇灯光打在她身上，映出她的身影。
姜颜西扭动着灵活的身子，踩着音乐的节奏点，开始在舞台上缓缓动作起来。
先前还热火朝天的观众席陡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随着台上那抹身影开始移动。
舞台之上，少女舞姿轻灵，一截纤细腰肢柔软有力，动作自然而流畅。她身着一袭红艳舞裙，红纱飞扬，一头墨色卷发随着她的跳动一起飘摇。
灯光追逐之下，裙摆上的亮钻折射出无数光芒，像是夜晚天际晶亮的繁星。
一舞毕，台下掌声雷动。
少女一舞惊鸿，将她柔美的身姿深深印刻在了他们脑海里，这时候，不是因为她是颜西，而是大家发自内心的赞叹。
台下第一排，在少女跳完之后，猛然站起来，双眼瞪大，像是寻见了宝藏一般。
第四十三章 长毛猫
林之遥兴奋到眉毛都微微地颤抖着，完全没想到自己来江城中学一趟，还能发现这样一个好苗子！
刚才那小姑娘不仅颜值绝，舞台表现力也是杠杠的！明明白白的潜力股啊！
“之遥？你怎么了？”
江绘处理事情刚回来，就看见自己好友脸红气喘地站起来，浪涛般的掌声经久未歇，鼓动着他耳膜。他好奇地向舞台上投去视线，什么节目能够让林之遥作出这样的反应？
帷幕之间，最后一丝空隙合拢，主持人走上台开始谢幕。
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江绘刚收回视线，就被林之遥逮住手臂，用力摇晃，“江绘，刚才台上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江绘白他一眼，这人都高兴傻了，他才刚回来。
“江绘，我不管！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那就给我问到那小姑娘的名字！！”
“我要签她！！！”
林之遥死死拉着江绘手臂，一副你不帮我我就跟你绝交的模样：“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和你绝交！”
“哦，”江绘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每回一有事就来这句话，江绘不咸不淡地回他：“那就绝交吧。”
林之遥颤悠悠举起一根手指：“你、你这个负心汉……你……”
江绘：“……”果然是演艺公司的人，足够戏精。
江绘额角落下三根黑线，咬牙切齿憋出话：“收住你的戏瘾，我、去给你、问！”
“好好好！快去快去！”林之遥立马就推着人出去。
被强推着行走的工具人江绘：“……”呵！男人！
后台。姜颜西还在喘着气平复呼吸，额上沁出薄汗，脸颊绯红，像是三月桃花粉嫩娇艳。
“喝水？”盛景举着保温杯，沉暗眸光纠缠在姜颜西身上。
“暂时、不要，”姜颜西小胸脯起起伏伏，她掀着红纱给自己扇风，这会儿太热了，“盛景，你到化妆间等我吧，顺便整理一下东西。我去趟卫生间，一会儿回去直接换衣服就走。”
“嗯，你换鞋再去。”盛景从身后拿出她的休闲鞋。
“哦好。”姜颜西弯身换鞋，墨发自她肩头垂散，她后背精致漂亮的蝴蝶骨裸露出来，线条纤美。惑人。
盛景眸里深色愈加浓郁，他干咽了一下，别开眼不再看。直到她直起身，他垂眸看着她跺了两下脚，他唇角压了压，“去吧。”
姜颜西从洗手间出来，往回走到这条通道的转角处。她甩甩手忽然停下脚，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叫……颜西？
“颜西……？”
这回声音清晰不少，是从转角旁边的楼梯处穿来，姜颜西眯着眼看去，“谁？”
随着脚步声愈来愈重，一道人影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是一名身形修长的少年，他手里还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扑克牌。
姜颜西看着这一头银毛儿的中二少年，那头银毛……好像……长毛的猫咪？
这时，他甩了甩头发，露出一只大眼出来，浓卷的睫毛下是弧度弯弯的浅黑线，瞳孔是澄澈的黄棕色，里面晃着光点。
姜颜西盯着少年睫毛不自觉颤了颤，这中二少年长得也好像猫咪啊……居然还有天生的美瞳线……脸型也是偏柔和的那类型……
她好想……撸猫！
路从之手指突然动作，一叠扑克在他手中来回翻转，发出哗啦啦地响声，那速度快到几欲拉出残影。他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人，唇角扯出一抹极大的弯度，挑眉道：“你不记得我了？”
“……”姜颜西蹙着秀眉，颜西和他什么关系？
“啪——”路从之将扑克牌一下收起，向前一步，他银发甩动，脸凑到姜颜西面前，两张脸距离只有二十厘米。
姜颜西反应极快地后退好几步，神色警惕地看着他，这不会是颜西的哪个情哥哥吧？
“啧啧，小颜西啊……怎么一年不见，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路从之退身打量着她，他从宁沪城过来办事，却没想到刚刚在汇星堂看见颜西那惊艳的一舞，他差点都没认出这是那个混世小魔女。
姜颜西眼中茫然，他说归他说，反正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她悄悄移动着步子就想溜。
路从之看出她的意图，两步上去身后勾住她的风衣腰带，“小颜西你跑什么？真的不认识我了？”
他语调一转，有些意味深长：“还是……怕我找你算账？”
姜颜西拽了拽腰带，纹丝不动。而他一手漫不经心地挽着腰带，另一只手还捏着扑克，姿态闲散得——像是在遛狗的狗主人。
“……”这人好烦呐。
姜颜西低头看了看白色的腰带，开始计算将它全部抽出来马上跑掉的可行性有多少。
“别想着跑哦，小颜西——”路从之挑衅地扯了扯腰带，“我能把你抓回来的。”
还没开始实践的姜颜西：“……”
姜颜西烦躁地捏了捏耳朵，这样焦灼着也不是办法，她干脆抬头看向路从之：“你想干嘛？”
“我来讨公道啊小颜西……一年前你使劲法子把我灌醉丢进女人堆的事情……你不会忘……”路从之话说一半儿，对上一双隐隐含着不耐却清亮无比的眼眸，剩下的话就被更在喉里再出不来。
他一句话带给姜颜西的信息量巨大，姜颜西瞳孔骤然一缩，这颜西干得都是什么积德攒福的大善事！！！
“呵呵……”姜颜西干笑两声，作鹌鹑样不再说话。
她顶着这张脸、她没脸和人说话啊！
路从之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他居然看颜西这小魔女看得出了神！简直离了大谱！
他转头看见正在尽力缩小存在感的姜颜西，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完全没有从前的半分影子。
路从之玩着手里的腰带，问她：“你什么时候学的跳舞……”
“就……最近……”姜颜西道。
路从之眯了眯眼，唇角勾了一下，这样的颜西……属实有趣。
小骗子。
哪有最近学就能跳成那样的，当他没有常识吗。
第四十四章 星于娱乐
姜颜西又拽了下腰带，说：“你放手，我要回去换衣服了。”
看她小娇娇的乖巧模样，路从之心下一软，不自觉就松了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人已经跑了好几米远。
少女墨色卷发轻晃，跑动间，白色风衣下一截红纱裙翻飞，犹似她行于红艳花海。
路从之望着姜颜西的背影，直至她身影消失于前方转角。
他垂下眸凝着自己手掌，虚虚一握，轻声低喃道：“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啊……头都不回一次的……”
“放心吧，小颜西……”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姜颜西跑过转角，才缓下步子拍了拍心口。有他说的那一句虎狼之语，她真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对他，这没有记忆就是麻烦。
思虑间她到了化妆间门口，夏小妍探出头来：“颜西你回来啦！刚刚有人来找你！”
姜颜西问：“谁啊？”
“不认识呢，有两个人，他们说在候场间等你，有事情和你说。”
“行，我这边换件衣服再过去。”她里面还穿的舞裙。
“好。”
姜颜西换好衣服，叫上盛景就往候场间去。
文艺汇演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散去，候场间空闲下来。此时候场间只亮着两盏灯，里面的道具摆放凌乱无序，在门口的后边，散乱地摆着几张木凳。
江绘一脚踩着凳子，苦口婆心地劝着对面的林之遥，“之遥，说真的，你别去招惹这个叫颜西的……”
林之遥一意孤行：“不行，我要签她！”
“你知道她在学校的风评是怎么样的吗？”江绘按下眉心，这事儿大条了，早知道是颜西，他说什么也不会帮林之遥去问的。
他爸是江城中学的校长，这两年他经常都能听见他爸提到颜西这个名字，而每次提到都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他对于颜西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不已。
林之遥已经被姜颜西那一舞迷了心窍，眼里只有闪亮亮的好苗子，根本听不进江绘的劝言。
“我不管，江绘你是没有看见那小姑娘在台上跳舞的模样，妥妥的未来影后！”
“你……”江绘刚想和他普及一下颜西的恶劣事迹，冷不丁传来两声敲门声。
“你们好，是你们找我吗？”姜颜西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是是是！”
“我找你！”
林之遥看见人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身，盯着姜颜西视线灼灼，像是盯着什么稀世珍宝。
盛景注意到他火热的目光，微微上前一步隔开林之遥的视线，面色不善地回望着他，这么盯着小鬼想干嘛？
林之遥视线被挡，刚要说什么，结果下一秒就入眼一张俊脸，他雀跃着心又看了盛景好几眼，目光里是同样的炽热。
“……”被林之遥目光来回扫了好几回，盛景脸色直接黑了一度，这人有什么怪病？
林之遥的表现收入姜颜西眼里，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他这样的反应她混娱乐圈时在经纪人和星探身上见过不少。
姜颜西安抚了下盛景，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之遥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来意：“颜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进娱乐圈啊？”
“你是星探？”姜颜西看他一眼。
“啊不是，我是星于娱乐的经理人林之遥，同时也是一名经纪人。”林之遥口袋中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先看看。”
他摸名片时夹带着一张小纸片掉落地上，姜颜西弯身去捡起来，是陆之遥的一张照片，她不小心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将照片递还给他，姜颜西突然开口道：“你照片和人不符合啊……有点假。”
林之遥的笑从姜颜西捡起那照片时就僵在了嘴角，该死的，为什么身上会有这张照片！？还被他心爱的苗子看见了！
江绘一声笑了出来，他从前也和林之遥说过这个问题。
他那照片是一张精修过度的照片，脸要尖一些，眼要大一些。当时林之遥着照片拿到手的时候，他还嘲笑他这修图师是把他当成女人瓜子脸大眼睛的标准来调了。
然而林之遥非不信邪，嫌重照照片麻烦，拿着这照片用在了很多地方上。因此他也没少遭身边人的唾弃，那时他都是坚决捍卫自己的名声，这时候面对他想培养的小花儿倒是哑口无言了。
“咳……”林之遥尴尬地挠了下头，“换！我回去就重新拍！”
姜颜西：“那倒不用……”又不是闹她的笑话。
她话一出，林之遥紧就张地看她，“颜同学，只要你肯来，我一定能把你捧红！我今天看了你的节目，你很有天赋的！”
差点都混上影后了你说有没有天赋，姜颜西默默吐槽了一番，低头翻转手中名片看了一下，“星于娱乐，林之遥……”
林之遥忙不跌应声：“是是是！”
姜颜西礼貌微笑道：“我先考虑一下吧。”
林之遥点头如捣蒜，松了口气，有希望都好，“那我们先加个微信吧，你考虑好了就告诉我。”
“打电话更好。”成了他能及时知晓，不成电话里还能扭着劝一会儿。
姜颜西点开二维码让他扫，一边打了个哈欠，一上午下来有些累了。
加上微信，姜颜西打了招呼就要走，林之遥看了看盛景问：“这位同学有没有要进去娱乐圈的想法啊？”
“不。”盛景言简意赅，语气极其冷漠。
林之遥先是一怔，还想劝盛景已经转身出去，江绘也急时拉住他，“人家明显的不愿意，你不用劝他了。”
“唉，可惜了那么好一张脸了……”林之遥叹声道。
江绘白他一眼，“知足吧。”
能要到颜西微信已经是奇迹了，话说今天他一见颜西……倒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好看、乖乖巧巧的，那他家老头子说的那些事情是怎么回事？
林之遥感叹一会儿又欢欣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抱着手机给自家小苗子轰炸消息了。
那边收到十几条消息，手机还在不停提示消息的姜颜西：“……”
姜颜西头痛地回了一句话过去，那边消息瞬时停住，终于清静了。
盛景看了眼闭目休息的小人儿，问：“你要进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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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哈～卡文了有点
应该还会修修，爱你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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