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刀糖
徐读继续谆谆诱导：“你们说，颜西那小丫头找我，她那性子，我敢不去吗？”
“我要是不去，她可不得翻天了！”
莫名背锅的姜颜西：难道不是你在挑事？
徐成话被噎住，情绪平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行了，现在事情忙完了吧？”
徐读连忙应声：“完了完了，我这就回家了！”
“嗯，”徐成哼了个字，说：“你不用回来了！”
“？？？”
徐读睁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不是、爸！我不就没去相亲吗？”
“你这就不让我回家了？”说着她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
电话里头电流滋滋声混着徐成小两口的交谈声。
徐读等小两口说完话才得到了徐成慢悠悠出口的一句话：“哦，狗崽。忘记跟你说了。”
“人家那边男娃娃很有诚心，等了很久的，我和你妈觉得丢不下这个老脸，就把学校位置和人说了。”
徐成转头问一边的妻子：“按照时间算来，那男娃应该到狗崽学校门口了吧？”
中年女人柔声回道：“这时间应该到了……”
徐成点点头，“嗯，狗崽，就这样，我和你妈过二人世界了，你好好跟人家谈啊！”
“滴——”
电话挂断了。
徐读：“……”
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
徐读磨了磨牙，嘴角那颗红痣在昏暗的光照下，格外的瘆人。
她蓦地把手机扔进腰间那个花花绿绿的挎包里，按了按手，她还就不信了！
那个人能找来，她就不能跑了吗！
她跑出去就找个酒店住一晚！
她还小小年纪，相什么亲！怎么能够被男人绊住脚步呢！
这样想着，她就准备溜走。
徐读正理着身上有些皱的衣服，突然她面前投下阴影，一道懒懒散散的男声在安静的小道上响起：“你……就是徐读？”
徐读猛然抬头：“……”
你、大、爷！
*
颜家别墅。
吃完饭，姜颜西准备给盛景先补一点英语的基础知识，两人带着书包一前一后进入了一楼的书房里面。
姜颜西把英语的基础知识自己先在脑里梳理了一下，然后才开始慢慢地给盛景讲起来。
一个小时后，姜颜西开始给盛景讲不在今天计划里的新知识，她看着写笔记的盛景眼神有些古怪。
随后又释然，男主总是有男主光环的，所以小崽子学习能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了。
直到晚上十点，书房的门才被人打开。
姜颜西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虽然知道小崽子有男主光环，可这一天学了好几天的量……
而且她还抽查了他，除了他还没适应，念的有些奇怪，还有一两个单词忘记了意思，其它的全部都记住了？
这是什么恐怖速度？
姜颜西眼神不断朝盛景那边飘过去，然后又飘回来，她有点质疑自己的语言天赋了。
她上学时候，英语和语文老师总捧她，夸她学得快、学得好。
可现在看看，跟这小崽子比起来，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是——她什么也不是。
*
盛景抱着自己记笔记的本子，再普通不过的本子被他当成宝贝小心翼翼的。
他跟在姜颜西身侧，一眼就能够看见她黑亮的发顶。
经过一天的风霜，她的头发微微凌乱，松松卷卷的搭在肩头，眼前卷翘的睫毛匀速扇动，带出眼中清亮的光泽。
她的眼中总是有光。
盛景想。
他视线划过她精致小巧的鼻头，落在下面的那抹红艳之上。
他毫不费力，就想起来今天在校园小道上，她气急败坏、着急上火说出来的那句话。
我们自由恋爱。
真是美好的一句话。
他眼里漫上来星星点点的喜意，像是一个得了糖吃的小孩，胸腔处有什么在发胀。
他一个人回味着，沾沾自喜。
突然耳边响起声音，是她问他：“啊对了，盛景，你还记得今天那位林同学吗？”
盛景想起来一个人影，哭哭唧唧柔柔弱弱的，没有小鬼好看。
微微侧身对上姜颜西炯炯的目光，他点了下头，“怎么？”
姜颜西眼中光芒大盛，撩了一下耳边落下的发丝，看他，“那你觉得这林同学长得怎么样？”
盛景想都没想，语气认真：“没你好看。”
是姜颜西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只当他是哄她玩，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心里却有些嘀咕，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拍马屁这一道？
知道对她好，就能够在这里过得更好了。
看她不太相信的样子，盛景沉默了一会儿，又添了两个字：“真的。”
他更喜欢小鬼眼里的光，明亮霎人，能驱逐黑暗。
姜颜西往前移了几步，一脚已经踏上了楼梯，又回首问：“那你对林同学有什么感觉？“
听到她的话，盛景后知后觉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心中的欣喜顿时凝结住，情绪慢慢冷却下来。
他抱着本子的手指用了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舔一颗藏着刀子的糖果，没有防备地被割出一道口子。
伤口很小，但总是隐隐作痛。
盛景眸光黑沉，语气如同寒冬凉风：“没感觉。”
说完又扯了一下嘴角，眉毛上挑了一下，挤出意味深长的六个字：“我们自由恋爱？”
*
姜颜西：“……”
现在把舌头剜了，还来得及吗？
“那什么……”
她咽了下口水，抓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缓慢移动，“对不起啊，那个是我一时情急……口无遮拦！”
她另一只手举起四个手指到身前，说：“我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
“你看，我们一点夫妻相都没有，一点都不配！”
姜颜西不断点着头，煞有介事：“真的！”
看她站在楼梯上也一点不安分，盛景凝了凝眉，声线更冷：“好好走路。”
“好！”
“盛景，今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看在我给你补课的份上，你就别怪我啦！”
丢了几句话，然后姜颜西就“蹬蹬蹬”两下跑上楼，回了她的房间。
*
颜家别墅的大厅寂然无声。
盛景怔然望着厅内折射出无数道光线的水晶吊灯，久久未动。
第十六章 噩梦
良久，他走动去将灯关掉。
楼梯边的壁灯散着暖黄色的光，一道低不可闻的叹声散在黑暗中。
“其实……可以配的，也可以……”
“有那么一点非分之想……”
*
清晨。
薄雾浸染着整个城市，明明没有下雨，空气却是湿漉漉的润。
校门外的早餐店，蒸屉一层又一层高叠起。
伴随着水开的嗡声，水蒸气从气眼里争先恐后的挤出，窜得老高。
姜颜西一脚踏在旁边的花坛上，眼下挂了一团黑青，半撩眼皮看着在学生堆里挤着的盛景，打了个呵欠。
大家都穿的校服，盛景在学生堆里却十分扎眼。
他身形笔直，身高上有着优势，比人堆里最高的那个还高了半个头。
那张脸也足够招人，即使面无表情，冷硬的轮廓和恰到好处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也是好看的不行。周遭不少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
等姜颜西不断打了几个呵欠之后，那边的盛景也提着早餐走了过来。
漆黑黑的眼眸，他眼里泛着微妙的光，唇角平直，通身萦绕着淡冷气息，千篇一律的校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难言的禁欲味道。
“给。”
盛景将手中早餐往姜颜西面前一送，袋子里还漫着水雾，他身上的那股冷气也消失不见。
姜颜西收回腿，从他手里拿过自己分量，一边咬着包子一边偷瞄他，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不过是十四岁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禁欲？
她吞了一口包子，又凑过头咬着吸管狠狠吸了几口豆浆。
浓郁的豆浆甜味在嘴里散开，因为没睡好而略微低沉的心情舒畅不少。
盛景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扯了一张塞到她手里，看她眯着眼还不大清醒，唇上还泛着吃包子留下的油光。
太过可爱。
她吃着吃着就来一个呵欠，眼睛也舍不得睁开，动作全凭感觉。
盛景唇角轻轻勾了下，问：“怎么这么困？”
*
“啊，那还不是……”
话说一半儿，姜颜西扯袋子的手一顿，反应过来刹停住话头，呵呵笑了两声：“昨晚做了个不大好的噩梦，就没睡好。”
姜颜西心里咚咚地跳，妈的，差点就说了实话！
她本来想说：那还不是你一晚上扰的我不能安眠？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好死不死，要睡觉之前去回忆剧情。
这一想，却发现记忆越来越模糊，能记起的只有盛景后来报复颜西一些文字片段。
然后整整一晚上，她梦里翻来覆去都是盛景那张脸。
一会儿他手里提溜着老鼠尾巴；一会儿他身上盘着吐着蛇信的花蛇；一会儿他拽着黑黝黝的粗大锁链……各样各式儿阴森残暴的画面，就没有重复的。
唯一共通的是盛景那张俊美如涛的脸黑沉如墨，眼里闪着阴郁的黑光，唇角挑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摩拳擦掌缓慢地朝她靠近……
梦里的画面过于真实，她沁出一身冷汗醒过来时，还感觉被盛景那阴冷的气场包裹，吓得她一点不敢动弹，和死鱼一样在床上瘫了好久。
逐渐清醒，才发现是她昨晚忘了关窗，半夜又踢了被子出了汗，凉风吹进来泛起的凉意。
盛景视线掠过她眼底的青色，不动声色皱了下眉，“那你早上该多睡会儿。”
颜家是有厨师的，早上厨师都已经在准备早餐了，但她非说要出来吃豆浆包子，两人早早就出了门。
豆浆几下被她喝完，还舔了舔唇。他眸光波动了一下，将手里另一杯递过去：“没动。”
姜颜西摇头没接，反而将手里剩的一个包子还给他，“我吃饱了。”
她伸展了一下身子，才又说：“连续好几天面包牛奶，有些腻了。”
她和颜西的口味不一样。
过来这几天，颜家早餐一成不变——面包配牛奶。
因为噩梦，她醒得早，下楼闻到厨房里面包的香甜味，着实将她腻着了。
盛景盯着她塞过来的小包子好一会儿，掌心里是有些灼人的温度，他默默把袋子一卷，揣进了校服荷包里。
*
时间还早，教室里没什么人。
值日生正在打扫卫生，放纵不羁地拿着扫帚东划西甩，蓬起灰尘。
看到姜颜西，他瞬间变规规矩矩的鹌鹑样，打扫动静也是轻了再轻。
原本不怎么响亮的交谈声，也在她进来的那一刻熄了火。
姜颜西随手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摆好，翻开一页。
学生，还是要有学生的样子嘛。
再度被教室诡异的气氛围绕，她啧了啧嘴，这颜西真是把这群青春少年少女的天性压制的死死的。
教室里清清静静的，很适合补觉。
她手里拿着书，没有坚持多久就枕着书眯了过去。
等到第一道预备铃响起来，她才被铃声吵醒。
醒来时，身上还披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很新。
姜颜西意识混沌，呆呆坐了一会儿，眼睛一眨一眨很是呆萌。
外面的风穿进来，她闻到宽大校服上的熟悉味道，洗衣液的清香混着盛景身上淡淡的牛奶味，好闻又特别。
她两手扒着衣服，转身去看盛景。
盛景低着认真看书，书页上是晦涩难懂的古文，他在挨着查不认识的字。
他学习时真的很投入，连她转身都没有注意到。
盛景脱了校服，只穿了一件单薄宽松的白T，领口也有些大，锁骨露半截在外，风景……嗯很好。
姜颜西滚动了一下喉咙，看着他笔停在一个结构繁复的汉字上，她下意识就开口：“那是‘巘’！”
盛景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
姜颜西冲他笑，把他的校服递过去，眉眼弯着，道谢：“谢谢你呀，盛景！”
她手指向那篇古文，解释道：“那是‘绝巘多生怪柏‘，读yan，三声哦！”
盛景顿了顿，伸手把校服接过，手中的笔在那个字上边注上音。
他用笔适应了不少，写起来已经是有模有样，不算好看，但胜在工整。
*
这时候，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赶来，外面声响不小。
当然，因为姜颜西的存在，初二六班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在教室门口止住。
姗姗来迟的明明一来，就看见颜小魔女在教盛景古文的读音，他不敢发一言，小心翼翼地坐到凳子上。
第十七章 侄女婿
明明的世界观再一次被两人颠覆，耳边甜软的女声和稚嫩的男声交缠，灌入耳里。
他一个人低着头面色变了又变，画画的手顿了又顿。
他好像有点麻木了。
*
早自习上，姜颜西在教室里见到了徐读。
徐读还是这个班的班主任，自习都是由她看管纪律。
她并不想见到徐读。
尤其是在经过昨天徐读不依不饶的拉着她说那些话之后，她对徐读没什么好印象可言，甚至觉得徐读就是话痨——没人找她唠嗑了，吃饱了撑的慌。
要不是徐读，她也不会说出那令人羞恼的话来，差点还让盛景误会。
昨天晚上盛景还因为那些话，找她要说法！！！
要不是她反应快、能屈能伸，及时撇清了关系，那她不久后，就会像梦里那样完蛋！
她想想就委屈。
*
教室里早读的声音一层盖过一层，透过门窗飘散校园里。
别人都在认认真真早读，背课文。
姜颜西就很放松了，她软趴趴地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捧着书，眼珠滚动、眼神乱飘。
徐读又戴上了她那老土的黑框眼镜，今天换了身白月光必备的白色连衣裙，一张脸干干净净，没有红痣。
她摘了眼镜，应该也是个清秀佳人，前提是在她不搞那些幺蛾子的情况下。
姜颜西觉得，今天的徐读和昨天有点不一样。
徐读今天格外的温柔，也格外的————矫揉造作？
她向徐读看过去。
徐读一身白裙站在讲台上，那股老师的锐气收敛了不少。她眉间舒展，唇角偶尔会掠起莫名笑意，整个人柔和了下来。
她在徐读身上……还看到了零星林清月的影子？
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遮挡住了徐读半张脸，姜颜西也眼尖的发现了她那神色间萦绕的小女儿春情，一夜之间这样的转变……
姜颜西手中笔旋了一个又一个圈，这是有喜事啊！
好呀！
这人昨天整她够呛，今天就有喜事了？
要说这两件事没有关联，她是一点都不信，她向来记仇的。
姜颜西从喉间哼出一声，压着书撑着头，手里飞快转着笔，和周围认真读书的学生格格不入。
她笑眯眯地盯着那头的徐读，这会儿是一点也不像乖学生了。
她眼尾微微上挑着，透出一分邪，唇色绯红，像是一只能勾人夺魄的妖。
徐读想着昨晚的事，从欢喜中回神时，就注意到某小魔女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很是火热。
她顿时头皮一紧，欲哭无泪，就知道，昨天还是把这小魔女惹毛了！
她背过身，佯装去看教室外，可身后小魔女那目光太具存在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徐读心一横，干脆转身对上那道目光，朝着姜颜西走过去。
走得近了，徐读更清楚的看见她的神色，似笑非笑盛满了那星眸，甚至让徐读觉得自己被她一眼就看穿，脚下步子不自觉放慢。
看徐读走过来，姜颜西手中转的笔一点没停，她唇角微微勾起，在满教室读书声中动唇。
她乖巧地开口叫人：“姨姨，早上好呀～”
一声姨姨消湮在混杂的读书声里，徐读头皮炸了一下，震惊抬眼看她。
她和颜西之间有着微末的亲戚关系，可颜西从来对她都是不屑一顾，何曾这样叫过她？
徐读心里忐忑不已，结结巴巴开口：“早、早上好……”
她此时是后悔不已，昨天真的是昏了头了，何苦冒着惹恼小魔女的风险啊！
姜颜西笑眯眯地：“姨姨，有喜事呀？”
第二声……
徐读咽了下口水，目光惊惧，“算、算是吧……”
“哦，”姜颜西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是……”
“强、扭、的、瓜吗？”
一字一顿，她眸中的玩味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徐读干笑，这话没法儿接。
“强扭的瓜，不甜哦，”姜颜西动了下头，容颜娇美，眼睫下打落一片阴影，好心提醒：“所以，千万不能要强扭的瓜……”
“你说是吧？”
“姨姨？”
昨天说过的话蓦然回溯脑海。
强扭的瓜不甜……
徐读简直觉得昨天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脑子抽风，才会和小魔女说那些话。
徐读目光慌措，哽着一口气看她。
少女托着头在课桌上，她娇颜甜美，眼里闪着清灵的光，红唇微扬，挂着甜甜的一丝笑。
徐读摸不准她的想法，挤出来一抹笑，硬着头皮搭话：“那个……颜西丫头啊！”
“昨天是姨姨不好，”徐读看了眼姜颜西身后坐着的盛景，语气里的悔意挺明显：“姨姨不知道你和侄女婿……咳，是自由恋爱……”
徐读摆了两下手：“要是姨姨知道，肯定不会那样子说的！”
姜颜西：“……”
真是谢谢您嘞！
姜颜西唇边的笑慢慢消隐，签字笔“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侄女婿？
又是神他妈自由恋爱？
徐读她有特异功能吧？总能够哪壶不开提哪壶！
读着书的盛景声音一顿，眼里闪过笑意，书上的汉字好像一点都不好看了，还没有小鬼黑黑亮亮的后脑勺好看。
侄女婿？
真是个好听的词啊。
*
轻轻的“啪嗒”一声，却像是战争正式拉开序幕。
姜颜西表示，她真正开始讨厌徐读！
想到身后的盛景，她更讨厌徐读了！她扁扁嘴，这仇要是不报，她就不信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姜颜西哼一声，她现在不想理徐读，免得又给她造些事出来，剪不断，理还乱！
她轻轻甩给徐读两个字：“走开！”
说完她就趴下了身，脸靠在手臂上，神色恹恹。
小魔女这就让她走了？
徐读愣在原地，看了看少女的头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早自习已经快要下了，很快就要上课，她也不好多待。
她给姜颜西把笔捡了起来，想了想，索性最后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在空气中散去。
姜颜西听见徐读的话之后，双眼瞬间冒出火花，她蹭起身磨着牙，甚至恨不得追上去踹人一脚。
徐读说什么，你和侄女婿自由恋爱那就好好谈？
还有什么，你们现在还小，有些不宜身心健康的事情不要去尝试？
她恼啊！
恼过之后就是心虚了。
姜颜西心虚得很，盛景就在她身后，她不确定她和徐读的这一番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盛景昨天才见过林清月，他们的感情现在正处于懵懵懂懂的萌芽期，现在他突然被徐读叫做侄女婿，还把他和她这个折磨过他的人摆在一起……
他应该很生气吧？
她想着，双手掰着书，挺直背偷偷回头，想打探一下情况。
不妨，和盛景漆黑的眸子对个正着。
第十八章 颜西，独舞
姜颜西身子瞬间僵直，她看不懂盛景眼里的光，黑黝黝的、将她一寸寸缠绕着。
说不出来的莫名，她就觉得那里面情绪十分热烈，暗潮汹涌，像是安静蛰伏的野兽，暗自观察着，静待时机。
姜颜西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双漂亮的眼，那是昨晚噩梦中，盛景那阴郁邪气的眼。
她不用想都知道，盛景这样子肯定是生气了，就等着哪天他咸鱼翻身，把她（颜西）狠狠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她忐忑不安，手指在桌下转绞，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前有多嘴的人给他复习颜西的恶劣事迹，后有徐读憨憨谋人害人！
每次她在盛景面前刷了两天好感度之后，总有人出来好心帮她败光。
她想哭都哭不出来，她不需要这种帮助！
这种生活简直比她混娱乐圈连赶好几天通告还要累，就是那种，你一边扫地，别人一边嗑瓜子，随你怎么扫都扫不干净。
姜颜西在心里委婉地祝福了好几句，然后扯出一抹笑，乖乖巧巧的：“盛景……盛景。”
她声音软得像一团棉花：“你别听那个人瞎说呀。”
“我知道的，你不会对我有意思，我保证！我也不会的！”
她说得有多认真，盛景就有多剜心。
保证不会啊……她说得斩钉截铁的。
盛景静静看了她几秒，面色不变地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没有回她的话，怎么回都是绝路。
第一次那么迫切想拥有的、忍不住靠近的，却是有如天上月，触及无望。
月光皎洁，而他在灰暗间摸爬滚打，肮脏不堪。
他低下头，眸中才神色晃动。
教室的灯管通常都是全天运转，明亮的光线打在盛景黑细的发上，边缘处泛着丝丝白光。
他动了动唇：“上课。”
*
明明麻木茫然脸，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颜西是徐老师的侄女？
徐老师还说颜西和她侄女婿……？
侄女婿？？？
明明喉咙处狠狠滚动了一下，心头生出敬意，哪位勇士收服了这位小魔女！？
他目光飘到姜颜西背影上，的素描不知什么时候画成了圈圈绕绕的一团麻线。
*
两节课，姜颜西都在用心走神当中度过。
没有老师管她，她乐得清静。
第二节课的休息时间要长一些，刚一下课，班里的文艺委员夏小妍战战兢兢拿着一张纸上了讲台。
按道理，这种情况该有很多人凑热闹起哄，偏偏六班因为某人的存在，教室里鸦雀无声。
夏小妍从讲台上看去，下面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没人讲话，声响也都极小，气氛甚至可以用庄重、肃穆来形容。
要不是环境不对，周遭还是黑板讲台课桌，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参加葬礼来了。
夏小妍搓搓手，心下更紧张了，她拿起手边的那张纸，深呼吸一口气，鼓起胆子开口：“同学们，学校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又到了，时间就定在九天后。”
“咱们班必须出一个大合唱的团体节目，另外其余同学还可以自行组织表演节目，到时候由学生会彩排筛选，希望同学们能积极踊跃的参加……”
事态不妙。
夏小妍后半段话声音越来越小，好不容易才坚持下去把话说完整。
她的一番话如同小石子掉进大海，一点浪花都没有翻起。
六班依然寂静无声，同学们该干嘛还是干嘛，连多余的眼光都没有分给台上的她。
夏小妍站在讲桌边，身后的黑板上还有没有擦掉的粉笔字，有些惆怅和无奈，她大抵也知道最后结果。
去年文艺汇演，校园里八卦多，同学们老早就得到了消息。
学生时代，学生们大多都是泡在枯燥无味的书里。
难得有活动，还是他们进入初中以来头一次大型活动，能够展现自己的才艺，刚好他们在爱凑热闹、爱表现的年纪。即使同学们在教室的时候没什么表现，但其实心底都是暗暗期待着。
排练时间不多，都是大家挤出自己多余的时间聚在一起练习。
一群人不停的磨合、练习，短短几分钟的节目，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饱含汗水和心血。
可是因为颜西，就因为颜西。
他们所有人都没能上台。
哪怕是整个班级的合唱节目，也没能面世。
她将所有人的付出，都视为垃圾。
*
文艺汇演？
姜颜西下巴抵着课桌，懒懒掀起眼皮望了一眼。
文艺委员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短发堪堪只到肩膀处，额头前的齐刘海剪的有些短。因为脸小和头发的遮盖，这一对比就显得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像是熟透的葡萄。
那两颗熟透的葡萄此时正不安地眨巴着，姜颜西慢慢直起身子，两只手靠近，拍在一起。
“啪啪——”
单薄的掌声扬着清脆的调子，很轻易就响彻教室。
格外突兀。
姜颜西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在掌声响起之后，不仅没有附和的声音，他们反而一个个和便秘一样，脸色难看得不行。
窗外的树叶哗哗响动，凉气顺着进入安静的教室，袭卷带走几丝热气。
教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又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空气中酝酿着几分燥意。
姜颜西合在一起的双手缓缓分开，微微抬眼对上了夏小妍古怪而惊愕的眼神。
她瞬间意识到了，这其中肯定又有颜西留下的坑了。
而她，光荣的又踩坑了！
姜颜西怀疑，她就是被拉进来给颜西填坑、抗压的，要不然她怎么一踩一个准呢？
忽然，细微的一道轻声，一个白色纸团在她桌面滚了几圈，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笔拦下来。
她视线跟着纸团转了几圈，才伸手去拿。
纸团被卷得很紧，她拆了小半会儿，才将纸团完全摊开。
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她一看就知道是身后那个人写的。
初中学生的年纪，大多都厌倦那平铺直叙的小学生字体，无波无澜，便总会研究着添上细细飘逸的一笔，心里才觉得舒服。
而盛景不同，他写字干干净净，就是一笔一划写下来，工整有力，特别好认。
姜颜西看着皱巴巴纸条上的“别搞事”三个字，后面还规矩的接了个句号。
她撅了撅嘴，她不服气，什么就搞事嘛！
她是打算参加这次的文艺汇演的！
才不理他。
她喜欢在舞台上表现自己的机会。
别人上台可能会觉得紧张发抖，但她就好像玩一样，那才是她的主场。
这也是她进入娱乐圈的原因，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人。
她已经决定好在这里也要走娱乐圈这条路，那这次文艺汇演就是她的启航点。
后来夏小妍说些什么，姜颜西不知道了，只关注到要在她那里去报名登记，好统计人数。
*
等夏小妍一下台回到座位，姜颜西就迎着众人的视线，走到她旁边。
姜颜西手指点了夏小妍桌子两下，低眸望着那双葡萄眼，像是睥睨天下的女王，丢出两个字：“报名。”
夏小妍睁大了葡萄眼，片刻后反应过来，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慌忙找出报名表格，看了眼姜颜西，问道：“颜……同学，你说一下报名人的名字，还有什么节目。”
姜颜西眉毛朝中间移了下，夏小妍抓着笔的手有些软，葡萄眼上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夏小妍从姜颜西拍手那一刻，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大小姐又是闹哪门子的脾气。她在台上讲完话也没敢多待，匆匆就回了座位。
可夏小妍没想到的是，颜西居然会到座位上来找她！
这是多么惊悚的事！
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这大小姐整得心肝脾肺脏都疼。
那一刻，她脑海里全是颜西传遍全校的光荣事迹，事件纷杂，综合到一起。
只剩一个念头：她完了！
但她没想到，颜西纡尊降贵走到她面前来，竟然是和她说她要报名文艺汇演？
夏小妍心思转了又转，根本搞不懂颜西的心思，毕竟去年文艺汇演那件事闹得这么难堪……这是又想做什么了？
她指尖在手心磨了两下，静静等待着人的回答。
那边默了几秒，夏小妍清晰听见了她所需的报名信息：颜西，独舞。
*
颜西！？
独舞！？
轻飘飘的四个字，像是炸弹一样轰炸在众人心中。
一瞬间，姜颜西包揽了六班众人打量的目光，其中也包括盛景。
夏小妍的座位在靠门口的前排，盛景从他的位置望过去。
教室光照下，小鬼皮肤格外的白，那张脸也是格外的盛绝。
他目光流连在她身上，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他对颜西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张不管什么时候，都无情无光的脸。
颜西眸中空洞，她眼里没有光。
他不爱看颜西那张脸，她的眼神总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物品。
一个没有丝毫作用，可以随时丢弃的物品。
这一切的变化，都始于小鬼出现的时候，小鬼她的眼里光泽动人。
热烈、温暖。
那是他渴求的光。
盛景看着她纤细的身子，眸光闪了闪，小鬼……要跳舞吗？
心里顿时油然而生一股矛盾感。
他是很想看小鬼跳舞的模样，可他也自私。
他不想让别人也看见。
*
明明又成功毁掉一张画，教室里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出了一点状况。
夏小妍迟迟未动笔，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混沌之中。
她咽了下口水，看向居高望着她的少女，黑笔在报名表上划出一道短促的线条。
过了一会儿，面前的少女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离开，纤白的手指就压在那张报名表上。
意思很明显。
夏小妍迟疑的看她一眼，问：“颜同学……你确定是你要报名吗？”
姜颜西微微颔首，没去理周遭的目光。
注目礼是她这个当红小花早就习以为常的，也不会有什么难堪或者紧张的情绪在。
“节目确定是…..独舞？”
姜颜西再次点头，将报名表移到她，太墨迹了，“快写。”
于是，夏小妍稀里糊涂中，在报名表上落上了颜西的名字，和她的节目：独舞。
*
姜颜西没有管别人的想法，她想得也很明白。
不管是颜西留下的什么坑，那都是颜西造的，和她没多大关系。
而且混迹娱乐圈，就必须要能够扛住黑粉的谩骂群嘲、还有一些不理解的声音。
对于这些质疑的目光和不好的流言，她的心理素质早就被锻炼得无比强大。
她现在在校园里接触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她报了名之后，初二六班的同学倒是像解开了封印一样。
从有一人去报名，并且颜西没什么反应之后，便陆陆续续开始有同学在夏小妍那里去报名了。
夏小妍见状，脸上也是微微有了笑意，那双葡萄眼亮了不少。
作为文艺委员，她还是希望能看见同学们积极参加的，虽然去年出了一点不好的事情，但是今年……
经过今天和颜西的接触，她好像不太一样了，夏小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觉得这次的文艺汇演应该能很圆满的结束。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门外的风都是甜甜的。
*
颜西报名文艺汇演，并且节目是独舞的消息不胫而走。
以颜西的影响力和同学们八卦的能力，很快就闹得人尽皆知，掀起了一阵浪潮。
江城中学的同学们很团结。
万种人万种性格，平时同学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许摩擦，可他们不管平时有什么矛盾，遇上颜西，那就是一致对外。
颜西，就是那个外。
所以这回掀起的浪潮就是——颜西糟蹋舞蹈、颜西小人。
关于以上，姜颜西本人通通都不知晓。
她心安理得在教室补了一天的觉。
*
到放学的时候，姜颜西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那个梦的后劲太大了。
*
姜颜西和盛景两人依旧是在教室磨蹭了一阵，准备等人少一点再出发。
然而两人还在教室里，就等来了不速之客。
是被盛景发了“不是好人卡”的魏徐言。
魏徐言将校服系在腰间，校服袖子就随意吊在他双腿两边，看见盛景还是规规矩矩叫了人，看见姜颜西开口还是一番质问。
姜颜西又头疼又有些怀疑。
她怀疑的是魏徐言看起来如此崇拜盛景，护持他，盛景为什么会说他不是好人？
她在娱乐圈那混杂的圈子交际游移，洞察人心的本事还是有几分，可她也没从魏徐言的脸上看出个什么来。
头疼的是魏徐言总找她的事，就比如今天一来，说的就是她报名独舞的那件事。
第十九章 好软好细
魏徐言派头做得也很足。
他右手挎在腰部，一手将校服的一截袖子甩出嗡嗡声，头颅高昂起，一头碎发东倒西歪，那双细眼里尽是不屑和嘲弄。
他们两兄弟都是长得好的，魏徐言容色虽不及盛景，倒也不差，是个清朗少年。
只是他现在的动作和表情，和那傲娇的二傻子无一差别，整一中二少年。
偏生他自己浑然不觉，还颇为自得。
教室熄了灯，魏徐言逆着光，就靠在那积累了不少岁月痕迹的教室门上，唇边有一抹浅浅的玩味笑意：“颜西，我听说你参加文艺汇演，还是独舞？”
魏徐言也不是要她的回答，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自己没忍住笑了起来：“颜、颜西……哈哈哈，你要去跳舞？”
他一手挂着门把手弯腰捂着肚子，头发一甩一甩的，光线昏暗的教室里荡着他破碎的声音：“你会跳舞吗？哈哈……”
“你不是上台去表演……哈哈，翻跟斗的吧！？”他手指比了个手势，在空中挽了大大的一个圈，然后继续说：“你这小身板，从台上滚到台下……”
他一个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姜颜西静静看着他表演，也懒得和他计较。
毕竟年纪轻轻就傻了，挺可惜的。
她为数不多的翻了个白眼，简直看不懂魏徐言的人设。
盛景就站在姜颜西身前一点点，右边是画板报的黑板，空气里还漾着微末的尘灰白点，魏徐言的笑声很狂放，他是一点没收敛的。
盛景眼眸深黑，望着门口的人，眼里缭上淡淡的黑雾。
他抿了下唇，警告一声：“魏徐言，别乱说话。”
魏徐言在面对颜西和盛景的事情向来执着，他缓了半晌，为了停住笑憋红了脸。
黑发这时候滑下来，遮挡住部分泛红的脸，他歪了下头，眉心皱了皱，迎着盛景的眼不满地说：“哥！”
“她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你忘记以前她对你做的那些事了吗！？”
姜颜西突然发现了魏徐言存在的意义，那就是扎她的心！
她今天是第二次见魏徐言，两次见他，他话里都不离颜西的恶行，总觉得她会对盛景图谋不轨。
姜颜西苦恼地扯了扯耳边杂乱的头发，魏徐言这个二傻子！
她偷偷去看盛景，可是方向角度不对，她又比盛景矮了一截，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心里抓肝挠肺的，抓紧了书包，竖起耳朵听声音。
“我没忘。”是盛景的声音。
声音接着响起来：“可那不是你随意嘲笑人的理由，你不该这样，魏徐言。”
盛景眼里没什么情绪，盯着魏徐言逆着光的脸，语气也很淡，像是平静的水面。
*
一边竖起耳朵的小白兔姜颜西，就关注到了一件事。
她眼睛眨了一下，瞪大了几分。
他说他没忘，那也就是记得很清楚了，果然他是等着秋后算账的，她觉得头有些晕。
梦里那双眼她犹记在心，她默默远离了盛景几步，小步小步地滑着。
魏徐言被盛景哽住话头，他方向一转，又对上颜西，恶狠狠地瞪着她，这下没再说话了。
盛景幽深的眸子看了魏徐言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的就是正慢慢和他拉开距离的人儿。
她垂着脑袋看地上，身后的马尾分成两股从脑后搭到前头来，精致的小脸掩映其中，小白鞋一点一点慢慢移动，宽大的校服裤管摩擦带起轻微的风声，还背着书包。
她像一只背着壳的蜗牛。
盛景忍不住想笑，唇角弯了弯，好可爱。
她越移越远，快要撞上身后的课桌。他出言阻止：“颜西，停下。”
“啊？”姜颜西茫然抬头，就对上了盛景那有些阴沉沉的脸。她吓了一跳，思绪忽然断线，下意识退后一步。
见状，盛景几步向前，伸出左手挡在桌檐尖角处，另一只手揽住少女腰。
触上的那一刻，他心头浮出来四个字。
好软、好细。
他的手轻轻一颤，喉头动了动，才坚定的把人往前一带。
将她扯离课桌一截，他才松开手，然后皱了皱眉低头斥道：“不好好站着做什么！”
*
还在挤在教室门口的魏徐言也皱了皱眉，暖黄的光照着他一边脸，他眼里满是疑惑。
颜西，怎么成这样了？
他哥哥，说颜西最近对她很好……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
那不是怕你吃了我嘛！
姜颜西没敢说出话来，她疑惑，怎么在盛景面前她就这么没胆儿了呢？
她委委屈屈站好：“哦。”
盛景才觉自己语气有些凶了，黑眸微微慌乱，语气没什么底气：“没事吧？”
姜颜西看了眼课桌的尖角，摇摇头，她不是不识好的人，她很礼貌的，想着她冲盛景弯了弯眼睛：“盛景，谢谢你呀～”
软软的声音像是小猫爪子挠在盛景心间，他那颗心也一寸一寸软化。
他眸光柔和看她。
“你的手没事吧？”姜颜西凑头要去看他的手。
刚刚盛景反应很快，她下一秒就被他带开，可她还是撞了一下。
他用手帮她挡了，她身子撞上去不知力度轻重，也不知盛景手有没有事。
盛景大大方方伸手给她看，她只是轻轻撞了一下，那点儿力很轻，“没事。”
姜颜西看了确实没什么事才放下心，天色不早，她开口说：“盛景，我们回家吧。”
“好。”
我们回家。
盛景眼里漾起一抹暖意，余光瞥见魏徐言，暖意消隐下去，起了一层薄雾。
他低眸看少女，说：“你先走，我和他说两句话，一会儿来追你。”
姜颜西看了看两人，点点头答应了。
*
等姜颜西出了教室，盛景才缓缓地向魏徐言走过去。
他看他。
少年静靠着那扇墨绿色的教室门，身子微斜，被他系在腰间的校服在光线中晃荡着，他一脚蹬在门槛上，脚上是一双破旧的红色板鞋，上面起了线。
他头歪着，也看他。
太阳西沉，金光掩着他半边脸，还有半边脸藏匿在昏暗的光线中。
第二十章 漫漫长夜，长夜将尽，总有光明
“哥……”
魏徐言忽然开口，音调有些悠远，轻轻散于空气中。
他身侧是热烈而迟暮的阳光，映出浅浅的光晕，一头黑发在光照之下呈出淡淡的棕色。
盛景抬手放在他的头顶，揉了两下，应他：“嗯。阿言……”
“哥……刚刚我看见了，颜西她……现在，”魏徐言顿了下，才接上话：“她真的对你很好吗？”
“是，所以阿言……”提到小鬼，盛景眸里现出一丝异色，他放下手，看着魏徐言隐于暗色中的眼，意有所指：“阿言，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魏徐言呢喃了一声：“是么……”
他声音很轻很细。
魏徐言看着盛景，眼里有微弱的光，他动了动唇：“哥，你那些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盛景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目光深深，他啊，日复一日，他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他想起了小鬼的眼睛，里面光泽动人，灵动的转着眼珠。
他心里拂过一阵热意，还好。
他等到了他的光。
小鬼眼里的光印在他心上，他就这么开了口：“大概是……”
“漫漫长夜，长夜将尽，总有光明。”
魏徐言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他的话，他的黑发被风吹动，颤颤地摇曳着。
一半光一半暗中，他看见魏徐言的睫毛动了两下，但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伸手去触他肩膀，“阿言。”
魏徐言肩一晃躲开，眯着眼笑了起来，他反手在盛景肩上拍了一下，叫道：“哥！你熬过来就太好啦！”
他只触了一下，很快就收回手，有些埋怨地嘟囔着：“你都不知道，以前看见颜西那样子对你，真的好生气呀！”
他头顶立起几根细细的发丝在光中摇晃，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了一个调子，有些像小孩子在和大人撒娇。
盛景观察细致，看见他的手臂微微僵了一下，他目光凝住，没等他张口，魏徐言自顾自又开说：“不过看你这样，我以后就不会在颜西面前说什么了……”
魏徐言杂七杂八说了一大段话，盛景也没打断他，任他说。
两人就站在金光洒漏的教室门口，盛景等他说完一段，才叫了他一声。
盛景目光顿在魏徐言的脸上，依稀还记得小时候他的那双圆眼，也很好看。
他轻叹了一声：“阿言，你真的过得好吗？”
盛景目光深邃，眸色一层更一层深。
他刚说完，那边魏徐言就笑，脆朗的笑声散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荡起低不可闻的回音。
“哥，你想什么呢，我啊，当然过的很好了。”
“他们都对我很好的。”
腰间的校服有些松垮，他低头将校服解掉，又重新系了一个结在清瘦的腰间。
末了他抬头，伸手挡了挡阳光，说：“好啦，哥，我回去了。”
说完他和盛景招了招手，也没等盛景回应，就往前走去。
魏徐言上身穿着一件松松的长袖黑T，风一扬勾勒出细瘦的身形，吊在腰间的校服悠悠起伏。
盛景视线停在少年起线发旧的板鞋上，抬脚间，鞋底模糊不清，已看不见鞋印。
又是一声叹息响起：“阿言啊……”
“其实不用在我面前逞强的……”
*
两人时间耽搁了挺久，盛景担心小鬼久等，一路跑着往校门口赶去。
他奔行路上，发被吹扬得凌乱，额前沁出细汗，他没去管，两边风景不断晃过。
他心里惦记着人，现在他尤其想看看小鬼那眼里的光。
他匆匆到了离校门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却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小鬼。她眉间存着几丝懊恼之意，正鼓着腮帮子往回走，嘴里还在轻声嘟囔着什么。
盛景跑到她面前，对上她惊讶的目光，他心里的想法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在她头发上触了一下。
一触而收。
“咳。”他掩饰性咳了一下，心在胸腔跳得很快，看见她有些懵然的眼神，解释道：“你头发上……有东西。”
姜颜西恍然，伸手往头上一通乱拍，目光亮得很，问他：“现在没有了吧？”
盛景忍住笑：“嗯。”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校门，问她：“不是说在校门等吗？怎么往回走了？”
“啊——”姜颜西无奈地耸耸肩，“我刚发现手机忘抽屉里了，这不是准备回去拿嘛！”
她慢悠悠地从学校晃出来，在车里等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想拿手机看看东西，然后发现手机没拿。应该是在倒数第二节课她拿出来看了一下，就随手扔在了抽屉，结果走的时候就忘记了。
她看盛景迟迟也没有来，便准备自己回去拿，谁知走到这里就看到了他。
姜颜西不是很想动了，她眨眨眼睛，打着算盘抬眼望他，露出一抹乖乖的笑：“盛景盛景，你帮我去拿吧。”
她声线软腻，说话又爱带着点点拖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一般。
盛景心猛然漏了一拍，眸光骤然变得深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两侧的手向里卷握起来，用了几分力。
晚霞给天际染上色，也给少女面蒙了一层金色，她容颜更显精致，朦胧间她如同是从油画里走出来。
她模样乖乖的，软软的，眸光清亮，不携带一丝杂质，那是他最偏爱的。
盛景有几分恍惚，唇角不着痕迹扯了扯。
这一刻他想，就是把命给她，他也心甘情愿了。
微风轻拂，他听见树叶窸窣响动间混着他的声音：“好。”
然后他转身而行，唇角漾起微小的弧度，眸里笑意分明。
*
姜颜西眉眼弯了下，看见又一路往回跑的少年背影。
校服起起伏伏，她的思绪也跟着起伏。
小崽子这样好说话的，她总担心他之后会报复颜西，从而自己遭殃。
可论起来，颜西之前这么折磨过她，但在她道歉以后，他都很听她的话呀，并且还救了她两次。
这样的人，真的是那个剧中把颜西虐的死去活来的男主吗？
姜颜西心中动摇，她和盛景相处这么多天，她也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想要报复的苗头……
第二十一章 矛盾
随后她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命攸关的事，还是要慎重些好。
何况那些小说里的男主，哪一个不是喜怒不形于色，忍辱负重下成长逆袭？
他梦里阴郁的眼和教室中绝望的眼重合，她从来没有看懂过盛景。
*
江城中学校门修建得简洁而大气，两边行道树是带有淡淡清香的香樟树，时候正好，生得葱茏茂密。
姜颜西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下，金光漫洒，她有一脚没一脚的跳着，调皮的去踩落在地上的叶子。
书包被她放在了车里，没了束缚身体格外的轻盈，蓝色校服耸动之间，掀起丝丝细风。
*
魏徐言满头汗从校门晃出来，向校门里某个方向看了眼，伸手按了按脖子，眉头轻蹙：“妈的！”
“呸！”他低头吐了口唾沫，鞋底狠狠碾了两下，然后吊儿郎当地转身。
金色晚霞卷满天际，透着微微的红，少女在香樟树下欢欣玩闹，容色旖丽，动作轻捷，光线笼罩晕染，般般入画。
光有些刺眼，魏徐言瞳孔缩了缩，他不自觉眯了眯眼，双手拉紧了腰间的吊着的校服袖子，朝人走去。
“颜西？”
姜颜西听见声音，脚下动作停住，转眼看过去，看见人有些惊讶：“魏徐言？你怎么还没回家？”
回家？
魏徐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颜西会问他这个问题，不像她的作风。
他看着眼前那张出色的小脸，眼眸深了深，“我……刚从校门口出来。”
姜颜西神色了然地点点头，她还记着盛景说的那句“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再接话。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姜颜西觉得有些热意，卷起校服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抬手在脸边扇了扇。
魏徐言目光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掰了下手指，突然开口：“颜西，我先为我这两天说的话给你说声抱歉，我刚刚和我哥聊了下，他说他现在过得很好……”
他语气转为不解，声音有些飘：“可是你之前为什么要那样子对他呢？”
“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了呢……”
他并没有等到相应的回答，面前的人轻咦一声，然后手伸进兜里。窸窸窣窣间，她的手伸了过来，掌心里是一包小黄人包装的纸巾。
“诶，你的脸这里脏了，还有校服上也是，擦擦吧。”姜颜西指了指他的脸，又指了下他腰间的校服一处。
魏徐言低眸看去，校服上挂了不少的的灰黑色痕迹，肯定是刚才不小心蹭上的。
他随手在脸上糊了两把，校服拍了两下没拍干净，他也没放在心上。
姜颜西看他将自己弄花了脸，笑了笑，扯出一张纸冲他扬了扬：“脸上的就用纸擦擦吧。”
少女眼里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神色，魏徐言动作一顿，这才接过来，毛躁的逮着纸巾往脸上擦。
边擦脸，他听见她回应的声音：“之前是我不懂事嘛，突然之间醒悟过来，就想好好弥补一下。”
看他始终擦不到地方，姜颜西给他提示了一下位置，然后看他一眼，有些好奇道：“不过你哥对你那么重要么？在学校里他们都怕我，倒是你好像一点不怕死的往我面前凑……”
“你就一点都不怕？”
魏徐言眸光闪了闪，把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抛进远处的垃圾桶，声音有些低：“我当然……也是怕的，只是他是我哥。”
这家伙还挺重情义的嘛！
可是，盛景为什么会那样说他呢？
姜颜西奇怪地看了看魏徐言，他神色清朗，脸上还有些没擦掉的灰色，就是一个二傻子少年，怎么看都和坏人扯不上边。
她试探着问：“魏徐言，你和你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呀？”
“矛盾？”魏徐言跳高摘了一片香樟叶，拿在手里翻玩着，“我哥和你说的？”
姜颜西摇头：“没有，我猜的。如果你们有矛盾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忙的。”
魏徐言捏住手中叶子的头上的茎转着圈，闻言看她，“你真的愿意帮忙？”
果然啊，两人有矛盾，到底还是小孩子呢。
姜颜西点头。
“但是我不怎么相信你呢，颜西，你以前那样……谁知道你会突然做什么。”
魏徐言看着沉思的少女，心间拂过盛景的话，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光明？
不会有的。
姜颜西想了会，没想到好的说法，干脆直接地说：“你看啊，你和你哥反正都生了矛盾，不如就让我试一试呗。”
说完看着他，十分真诚加了一句：“我是真心的。”
魏徐言盯着她的眼睛，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瞳孔泛着淡淡的茶色，从那汪清澈里他看到了花脸的自己。
他莫名笑了声，手中的树叶被他折成两半儿，他的手指染上星点儿绿色。
他开口：“我们之间的事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不过你能帮我一件事。”
魏徐言走远了，眸里骤然暗了下来，现在的颜西……真有趣啊。
*
魏徐言走了，姜颜西没再等多久，盛景就风尘仆仆从校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来回跑了两次，他急促地喘着气，两边耳侧汗水不断往下淌，头发被浸湿结成几缕贴在额前，他将手机放到她手上。
“给。”
姜颜西拿到手机弯眉一笑：“幸苦啦！”
她将手里最后一张纸巾递过去，“给，擦擦汗吧。”
盛景拿过纸抹汗。
“对了，我刚刚碰见魏徐言了。”
姜颜西点亮手机屏，看了眼时间。
盛景正在低头抓头发，结在一起的发被他抓散，听见话他猛然顿住手，抬头上下看了看她，抿唇道：“你没事吧？”
“没事啊，”姜颜西不明所以的回答，她能有什么事？想到她和魏徐言的谈话，又说：“对了，他说周六晚上约你在老地方见面。”
盛景眉心蹙了下，说：“不是让你少和他说话吗？”
姜颜西小声说：“我没和他多说啊……”
盛景一噎，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说：“颜西，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少和他接触。”
第二十二章 改观
“阿不是，”姜颜西悄咪咪瞟他一眼，又小声劝他：“盛景，咱们有矛盾就要去解决的，不能放任不管……”
她软软的声音说得很认真，带着几分劝慰之意。
落入盛景耳里，他唇角勾了勾，想笑，绷了下脸忍住，才说：“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和你说我们闹矛盾了？”
姜颜西有些懵，回忆了一下，对哦，好像是她先提的，她摇头：“没有。”
“好了，你别管我们的事，周六我会去的。”
暗金色之间，盛景看着她有些茫然地小脸，唇角不明显的弯了弯：“颜西，我们回家了。”
*
晚上，姜颜西想着文艺汇演的事，叫人给她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准备在网上购买一些舞蹈房的物品，次日达的那种。
等布置好就她可以在家练习。
期间，她看了书房门一会儿，盛景就在书房里看书，没想到小崽子变成了书呆子，把书当成了宝。
时间就这么一天两天的过去。
姜颜西慢慢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初二六班的同学们也逐渐发现了“颜西”的改变。
起因是一件小事。
那一天，到了班级里更换黑板报的时候。
平时负责班级黑板报的同学叫做凌语，她个子比较矮，大部分时间都需要用凳子来撑。
一开始擦黑板她都是小心翼翼的，颜西的位置就在后排，生怕影响到她，惹出事来。
她擦黑板的时候安安稳稳，可事情出在了她画板报上。
她准备在画黑板左上角的地方，写几个标题字，因为太过投入，踮着脚忘了下面是一小块的凳子。
“哐啷——”
一声刺耳的响伴随着凌语痛呼声，人摔在了地上。
同学们都被吓了一下，齐齐看向姜颜西，甚至都忘记了要先把人扶起来。
盛景他还记得那一次徐读把小鬼吓得发抖，在声音响起的一瞬，他就担忧的看向她。
怕她又被吓到。
姜颜西猝不及防遭受全班人的目光洗礼，反应也有些迟钝，还是她注意到凌语隐忍疼痛的抽气声，顿时什么也顾不及，将人扶起来，送去了校医室。
她的做法自然是让初二六班的同学大跌眼镜，换做以前的颜西，免不了是一阵乌烟瘴气的。
此件事后，同学们多多少少都对她有了改观，偶尔同学谈及有趣的事情没忍住发出了声音，“颜西”都没什么反应，他们的胆子便大了不少。
初二六班和其它班级一样，变得“正常”起来。
课间教室的气氛不再沉寂，会有人玩闹说笑，老师也开始头疼，上课时开小差说悄悄话的人。
在每天放学后，六班都会抽十分钟的时间，练习班级大合唱，他们选了一首学校领导那一辈儿爱听的经典老红歌。
姜颜西也会跟着练习，她软软的声线和气势磅礴的红歌其实不怎么搭，但她唱起来却是别有滋味。
她一到练习的时候就会转头嘲笑盛景两句，他的声线太嫩了，奶里奶气的根本撑不起红歌来。
盛景也不搭腔，随她说，他就默默看她，隐隐地笑。
有人带头，班里报名文艺汇演的人更多了，去年遗憾，初三学业繁重，不会有文艺汇演，他们格外珍惜初中这唯一的机会。
他们排练积极得不行，课余写完作业，他们就一心扑在了排练上，回家时间无限拉晚，都希望这回能有一个好结果。
这段时间来，姜颜西前前后后也认识了不少班里的人。
比如说上回的“肇事车主”，他名字叫罗期，葡萄眼的文艺委员叫夏小妍，上次她送去校医室的凌语，还有其它不少的人。
*
星期五这天，中午吃饭时间，姜颜西再次碰见了林清月。
这段时间姜颜西一直都没有见过她，林清月好像挺爱管事儿的，这回见她，她又是在和人对峙，一身气势十足。
等她走近，听见她们的对话，才知道这事儿又和她有关。
*
天气回暖，一连晴了好几天，阳光照着绿植，叶片更显翠绿，泛着莹莹的光线。
食堂不远处，有一张正方形的石桌，配了四个石凳，偶尔会有人打了饭，带到这里来吃。
今天的石桌边坐了三个人，桌上还摆着三个饭盒，筷子七扭八歪的列在上面。
这一块儿的气氛并不怎么好。
林清月冷冷看着几人，她一腿直立一腿勾着脚踝，下盘倒是稳当，即便这个姿势也是纹丝不动，一身蓝色校服像是个标杆。
她手里扣着一个白色饭盒，上面夹着一双一次性筷子，她嘴里没闲着，一句接一句往外蹦：“颜西参加文艺汇演，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不配参加，你就配参加了？”
“她会不会跳舞、跳得好不好，更用不着你来评价，你当学生会的人是摆设吗？”
“你看过她跳舞了？你怎么就知道她跳得不好……”
“……”
林清月一头直发光泽润亮，轻轻晃动，目光凛然，紧紧盯着那三个人。
中间那个人憋了半晌，才憋出来话，反驳道：“你懂什么！颜西她就是自私！”
她气得不轻，应该是和从前的颜西发生过什么，胸脯上下浮动着：“你大可去问问初二六班的那些人！”
“问问他们！”
“颜西她去年为了不让她班里的人参加文艺汇演，都做了什么！”
她冷哼一声，气愤道：“她浪费了别人的心血，今年还有脸去参加文艺汇演！？”
林清月平时对这些八卦并不怎么关心，一时被她说得怔住，目光有几丝茫然，去年文艺汇演？
她从上次见到姜颜西后，对那个长得好看又懂礼貌的乖女孩生了几分好感，之后偶尔会关注下她的消息。
前不久，听说她要参加这次的文艺汇演，节目是一支舞蹈。当时她想，她长得那么乖，跳起舞应该更好看。
可今天，她嫌食堂人太多，打了饭出来准备另找地方，路过这里就听见这几人贬低颜西，聊得热火朝天。
她们说颜西不配参加文艺汇演，说小魔女能跳舞……？
诸如此类。
林清月顿时就急了，上去就是一番理论，却被人扯到去年文艺汇演。
初二六班……
去年，她好像没有看见这个班的节目啊……报幕的，好像也没有听见。
难道颜西真的做了什么？
第二十三章 变脸之术
姜颜西很迷惘，那天提到文艺汇演时同学们的反应和这女生的话结合在一起……颜西她到底做过什么？
她想问身后的盛景，可转念一想，她这个始作俑者去问别人她做了什么，那不就是傻乎乎地暴露自己嘛！
于是她压下来心中想法，准备之后再找机会探探，然后走了出去。
她走到林清月旁边：“林同学，好久不见。”
林清月见人眸光一亮，脸色迅速转成娇弱盈盈的模样，腿也规矩摆放好，把饭盒用双手托着，一双桃花眼泛着光看她。
叫她：“颜西……”
语气楚楚可怜，像是被人欺负过一样。
可明明她刚才还在激情十足地教训人。
姜颜西：“……”
她眉心跳了下，林清月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动物？
林清月目光转向石桌边的几人，开始打小报告：“颜西，她们刚刚在说你坏话。”
说完她像是觉得还不够，又加了句：“我听见的，真的。”
话一出，那三人面色齐齐发白，跟灯杆似的站那里一动不敢动，脸上都出现了懊悔之意。
她们没想到这么巧，刚好碰上了颜西本人。
颜西的赫赫威名，不是白来的，谁都怕惹祸上身。
右边那个短发女生，因为紧张不小心碰倒桌上的饭盒，弄出来不小声响。
饭盒掉那一下并不轻，姜颜西看了下，还好盖子扣得紧，没有洒漏出来，不然还不好打扫。
她把自己手中的饭盒放到盛景手里，然后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饭盒，还有一边的两根筷子，上面染上了不少灰。
手沾上灰尘她也不介意，身子直起，随手把饭盒放在石桌上，没理会那三人。
她们口中的人是颜西，谈的事也是颜西做的。这事儿算下来和她姜颜西没什么关系，只是她运气不好，穿到了颜西身上而已。
姜颜西转头冲林清月笑了笑，“林同学，谢谢你，这是你第二次帮我说话了。”
林清月抱着手，饭盒压在胸前，很有弧度，还卷着几缕柔顺长发。
她露出一抹柔弱的笑来：“我就是看不惯她们背地说人坏话……”
看多了她变脸的样子，姜颜西倒也慢慢习惯了。
她视线在林清月胸前定了几秒，再想到自己的小身板，感叹女主就是不一样，连身材都开挂。
她观察着林清月，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林清月是小崽子的女主，他们现在又正处于感情发展期，她可以多撮合撮合他们呀！
她也不求别的，他们成了之后能够念她这个红娘一分情意，不对她赶尽杀绝就好。
两边齐下手，她的小命更稳固！
姜颜西越想越觉得可行，此时看林清月像是看宝藏一样，眸光火热：“林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呀！”
她睁着大眼，脸上挂着两个小漩涡，水灵灵的眸子望着林清月，阳光照着她，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娇嫩，模样乖巧得很。
大多人都偏爱高颜值的人或物，林清月不外如是，见到面前这么乖的人儿，只觉得心坎都没坎了，赶忙应下。
盛景眼皮动了动，皱了下眉，小鬼要和这个人一起吃饭？还在她面前这么乖？
他心中对林清月的印象更不好了。
原只是觉得她怪里怪气、柔柔弱弱，没有小鬼好看，这下直接上升成不喜了。
他一手拿着两人份的饭盒，从兜里掏出纸，塞到姜颜西手里，冷冷吐出两个字：“擦手。”
姜颜西眯起眼向他笑了下，他心里刚平衡一点，就见某人毫不留恋转头就朝别人去了。
盛景眸色深了深，目光带着隐隐的不悦扫向林清月的背影。
*
走在前面的林清月保持着她的假面，和姜颜西小声交谈：“颜西，那个盛景真细心，还给你递纸擦手……”
听着她细细的声音，姜颜西有些想翻白眼，敷衍道：“啊——就还行，不用羡慕。”
她暗暗想，毕竟他之后细心的对象都是你。
林清月碰了碰她手臂，凑到她耳边低声问：“诶，你和那个盛景是一对儿吗？”
姜颜西闻言惊悚地看向她：“怎么可能！”
她摆摆手，又道：“你误会了。”
姜颜西沉思着瞄她一眼，明明她是正主儿，她这么问是试探她对盛景有没有意思？
“诶，我看你们对对方都挺好的，还以为你们……”
姜颜西连连摇头：“你想多了，没那回事。”
她头晃的跟拨浪鼓似的，马尾也跟着甩荡，好像很不愿意被人这样说。
林清月半信半疑看她，难道她感觉错了？
正想着她突然感到后背一凉，她浑身都是抖了抖。
转身看去，林清月直直就和盛景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对上。
他于她几步之遥处，眸色是暗沉沉的黑，眼底浸满了寒凉，目光光冷飕飕的往她身上放。
如果目光能幻化成实质，林清月毫不犹豫地认为，他的目光绝对是一道道锋刃，要将她万刃穿心。
她抓着饭盒的手不自觉用力，哽了下喉，心里拔凉拔凉的。
妈呀！
这人他长得好看，但他不是个好人呐！
*
“诶？怎么了？”
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的姜颜西回头，盛景立马收敛气息，一脸面无表情。
那速度，叫林清月看得目瞪口呆，这人变脸之术比她修炼的还好！！！
林清月瞪大眼看他，她遇上对手了！
姜颜西看了过去，入眼一幕就是两人深情对视了起来，加上她的脑补，她感觉周围都冒着粉色泡泡，闪着金光。
她忽然就有点心机梗塞了，虽然知道这小白菜迟早是要送出去的，可这进度也属实有些快了……
她望了眼天，碎发晃晃悠悠，她在心里跟着叹：小白菜呀～地儿里黄呀～被撬走呀～
*
林清月就在盛景时有时无的渗人目光中，颤着心吃完了饭。
一顿饭下来，她也摸索出了点规律。
只要某人稍微靠她近点，多说了话，他阴沉沉的视线就会准时报道，没得差的。
她看了看靠着石桌，懒洋洋沐浴着太阳、无知无觉的姜颜西，有点心塞。
第二十四章 狼崽和白兔
少女仰着头微阖眼眸，黑色眼睫翘立着，露出来完美纤细的颈线，微卷的头发顺着动作铺散身后。阳光在她身上，落下一片晶莹，画面美如画。
林清月目光掠过注意力全放在少女那儿的盛景，现在那眼里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哪里有丁点儿看她时的寒凉？
她莫名就撑了。
这分明就是狼崽和白兔的组合啊！
林清月忆起刚刚她和某白兔的对话，小白兔当时那反应……她又默默看了某白兔一眼，小白兔还没察觉呢？
这狼盯得可紧了，连她这样的同性都防着，这占有欲……啧啧。
林清月眼里满是兴味的打量着二人，看来看去，最后倒也看出了那么点儿意思来。
她肤浅。
两人都——真好看。
*
江城中学的教学楼，俯瞰是一个凹形设计。
林清月在一班，和六班就是一个在凹的左边角，一个在右边角，和姜颜西他们不顺路。
两人经此次，也算成为了朋友，林清月在临分别前，要了姜颜西的微信。
她们站在走廊处互换微信。
扫码时，林清月突然想起来文艺汇演，边发着好友申请边问：“对了颜西，她们说的文艺汇演是怎么回事啊？”
姜颜西手一僵，面对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因为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啊！
她眨了眨眼，捏着手机沉默。
好在她运气比较好，没等林清月再发问，就有人找到林清月，把她拉走了。
姜颜西劫后余生地呼了口气，和盛景慢慢踱步回教室。
*
晚上九点。
姜颜西满头大汗的从新布置好的舞蹈室出来。
她活动着四肢，往茶几方向走去，刚运动完有点渴，要补充水分。
感觉到客厅的动静，一晚上没见到人的盛景也跟着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盛景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喝水的人，他眼眸瞬间变得幽深，缭绕上层层暗色。
茶几旁，少女穿着一身黑色舞蹈服，轻薄的布料紧紧贴着她的身躯，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
她手里端着杯子，正仰着头喝水。她喝得有点急，有水珠从她嘴角偷跑掉，途径颈项，最后没入衣衫之间。
炫白的灯光下，少女起了薄汗的肌肤泛着莹莹光晕，平添上一层朦胧。
似是听见了声音，她转头，精致的眉眼弯了弯：“盛景，你上完课啦？”
舞蹈房今天是第一次投入使用，这样穿舞蹈服的小鬼盛景也是第一次见。
他睫毛颤了下，手指将还没换下的校服裤子抓出道道褶皱。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想将人藏起来，囚住她，触碰她。
盛景费了好大自制力，才压下心中那丝旖念。
他喉咙滑动，眸里是化不开的深色，轻声应了一下，像是生怕惊扰了她。
姜颜西放下杯子，解下裹在手臂上的毛巾擦着汗，问：“老师讲的怎么样？能听懂吗？”
她一举一动，都重重地敲在他心间。
盛景实在受不住她，他偏移开目光，不着痕迹喘了口气，才回了她一个字：“能。”
“哦……”
姜颜西挽着头发若有所思，这小崽子这么快就为林清月守身如玉了？
看都不看她了。
她一时头发也不想挽了，干脆凌乱披散下来，看了眼还偏着头的盛景，她扁了扁嘴：“我上去洗澡了。”
少女纤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盛景骤然瘫坐在沙发上，额角沁出了汗，他不断喘着气，手指还紧紧攥着校服裤子，摊开手，掌心上都是纵横交错的痕迹。
他右手用力按着左胸，仿佛这样就能让它平息下来。
茶几上玻璃杯反射出扎眼的光线，里面还有半杯水，荡着轻微的涟漪。
那是小鬼刚刚用的杯子，盛景黑眸里的光浮浮沉沉，他缓缓伸手拿过杯子将水喝尽。
沁凉的水入喉，他逐渐平复下来。
*
姜颜西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手机，就看见林清月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说明天周六，约她去逛街，问她约不约。
姜颜西想了想，来到这边她还没有逛过街，正好出去看看，刚好带上小崽子给他们两促进一下感情。
还要给小崽子添几件衣服，他的衣服都太破旧了，虽然上回在网上给他添置了两件应急，也不太够。
反正颜西又不差钱，就当是颜西弥补他的了。
她给林清月回了个消息，然后约在了下午两点，在云龙商场门口见面。
第二天早上，姜颜西在书房检查了盛景这几天的学习成果。
盛景很好学，自己没事就在看书，他学得也快，很多知识他看过一遍就明白了。
外加姜颜西给他报的补习班，老师根据他的情况给他制定学习计划，效果那是一个显著。
不过短短几天，整个初一四分之一的知识，被他玩得明明白白的。
姜颜西是睁大眼、咂着嘴出来的。
她看了眼拿着书的盛景，暗自想，现在小崽子的数学水平，应该比她要高了吧？
毕竟她数学，一个做不出来。
她一点不羞愧，从茶几上抓过一个糖，塞进嘴里，甜味在嘴里慢慢化开。
这就是天才男主吗？
*
下午一点，姜颜西就带着盛景出了门。
颜家司机吴叔是一个面容祥和的中年男人，挺着微微的啤酒肚，头发梳得光亮，开车很稳。
上了车后，姜颜西和他说了地点，吴叔就慢悠悠的启动了车子，往前开去。
车程大概在半个小时，在靠近商场中心时人流量增多，稍微堵一会儿。
姜颜西和盛景走到云龙商场门口时，刚好一点四十，早了二十分钟。
偌大的商场logo大咧咧挂在云龙商场门口幕墙的上方，即便是白天，商场内也是无数灯光交错，整个商场明亮晃眼。
时间还早，姜颜西就东逛西逛，等林清月来的时候，盛景手上已经堆了一堆吃食。
林清月感受到盛景那幽幽的目光，打了个颤，挽着姜颜西低声问：“盛景怎么也来了？”
姜颜西看着面前的寿司两眼发光，等不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我带他出来买衣服。”
第二十五章 养成计划
买衣服？
林清月看着脸颊鼓鼓的人，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姜颜西嘴巴动着，叉了一个寿司就往林清月嘴里塞去，“你尝尝，这家的寿司好吃！”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寿司的林清月，她嚼了两口，看到某人黑烬烬的眼，顿时一噎，咳嗽起来。
“咳！咳……”
“咦，你怎么吃个寿司还被噎住啦！”
姜颜西手里抱着满满一盒寿司，不太好动作，招了招手叫盛景来。
“盛景盛景，快！袋子里的水拧开给她！”
袋子里有水，是刚才姜颜西吃了东西口渴，盛景去买的。
盛景抿紧了嘴，看她一眼，从纸袋中拿出一瓶没开过的水拧开，递过去。
林清月接过水就是一阵猛灌，她被噎出了泪花来，这会儿聚在眼眶里水盈盈一团，模样楚楚可怜的，招人疼得很。
等平静下来，没那么难受了，她紧着心和盛景道了谢，然而盛景漠然一脸，没给她任何反应。
看盛景不怎么好的脸色，林清月暗自摇了摇头，这只狼真狠，怕是只有在小白兔面前才有别的情绪吧？
姜颜西在旁边跟看戏一样，还不放过寿司，津津有味的一边吃一边看。
嗯，这桥段经典！
英雄救美、美人儿道谢，以此结缘，那接下来应该就是以身相许！
她就能功成身退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人话没多说半句，林清月挽过她手臂就往商场里面走。
姜颜西一懵，怎么不按套路发展呢？再怎么不济也应该含情脉脉对视一阵吧？
这就完了？
林清月站在商场一楼的指示标牌前，盯着看，说“你说我们先去逛什么呢？”
“不然我们先去买杯奶茶吧！”
“……”
“颜西？”
林清月伸手在姜颜西面前晃了晃，这怎么叫都不理人呢，“颜西颜西？？”
“啊！？”姜颜西蓦然回神，连忙应声：“怎么了？”
林清月抓了抓小白兔的小卷发，软软的，手感很好，“我说我们先去买杯奶茶怎么样？”
“你刚刚怎么了，我叫你好多声了！”
“好啊，”姜颜西眨了下眼，说：“刚才想事情呢……”
想你和盛景什么时候才喜结良缘呢。
姜颜西把手里的寿司丢给盛景，拉着她走：“走吧走吧，我们去买奶茶喝。”
*
买完奶茶，姜颜西又拉着人去给去给盛景逛衣服。
盛景黑眸看着抱着一堆男装的小人儿，吊牌刷刷作响，姜颜西睁眼微仰着头看他，想将衣服放到他怀里。
他没接，目光有些沉。
半晌，他动唇：“我不去。”
盛景眸里浮现一丝颓然，指尖嵌入掌心，她一直在帮他，而他却是无能为力，什么也帮不了她。
他心里生出一丝无力感，就这样的他，他自己都厌弃，还肖想小鬼这样的明珠。
姜颜西知道他顾虑什么，可是他那些衣服又旧又不保暖，他现在体质不好，很容易生病的。
她不停把手里的衣服往他前面送：“哎呀，你就去试试嘛！就当是为我这三年多做的傻事，弥补你的！”
盛景很坚定：“不。”
那些事是颜西做的，又不是她做的。
他能够重新得到学习机会，已经很满足了。
他那些衣服，是破旧单薄了点儿，不过衣服能穿就行，他不能随意接受小鬼这样的好意。
姜颜西苦着小脸，皱着眉头，要怎么才能让这头倔牛听话啊！
手有些酸了，她没想到好办法。
她抖了抖一堆衣服，干脆不管不顾把东西往他身上一塞：“你！快去给我换！”
接着甩着手嘟囔：“手都酸了……”
盛景抿着唇没动，怀里是姜颜西塞过来卷成一团的衣服，他黑眸有些无措地望着已经走开的姜颜西。
他不想去，但是又怕她生气。
目睹了一切的林清月吸着奶茶，觉得有些好笑。
这只狼面对外人那是狠，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面对上小白兔他毫无脾气可言。
林清月看了眼去店里软凳上坐下的小白兔，咽下嘴里的珍珠，暗暗给盛景指了指试衣间的方向，低声说：“那边去试吧。”
盛景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坚持望着坐下翻衣服图册的姜颜西。
衣服他可以课余时间兼职赚了钱再置办，之前因为颜西他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考虑，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不能事事都靠着小鬼。
林清月见他模样也不再自讨没趣，这只狼啊，只听小白兔的话。
她耸了耸肩，去找小白兔了。
*
姜颜西手里翻着图册，余光一直关注着两人，结果看林清月走过来了，也没能劝动盛景，觉得额头突突的跳。
她丧气地咬了口吸管，这小崽子的气性真大啊，男主还是你男主，尊严不能丢啊！
她转了转眼珠，向盛景打了个手势，叫他过来。
她放软声音，说：“盛景，我知道，你不想欠人的，那这样子——”
“现在我养你，以后你赚钱养我，怎么样？”
姜颜西心道，养她的话，那就不会杀了她吧？
刚好一箭双雕！
她隐隐有些激动起来，吸了一大口奶茶。看他眸光波动，她觉得有戏，趁热打铁说：“到时候你还我就好啦！”
盛景最终还是被说动了，不为别的，只为小鬼那清澈润亮的眼眸，还有那句——以后赚钱养她。
养她……
试衣间的盛景捏紧了衣服，久久没有动作。
他睫毛动了动，养小鬼需要多少钱？
过了一会儿，盛景眸光坚定握紧了拳，不管如何，他要努力赚钱。
他要养小鬼，他要给小鬼最好的。
*
盛景一连换了两套衣服出来，他长得好，个子生得也高，穿什么都好看。
姜颜西看得眼睛都亮了不少，林清月眼里也满是惊叹。
古人诚不欺我！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盛景去了试衣间换下一套，姜颜西碰了碰林清月，试探性问：“怎么样怎么样？你觉得盛景怎么样？”
林清月喝着奶茶点头，说：“不错不错，颜西，你这养成系可以啊！长得好对你也好！”
姜颜西眸光古怪地看她一眼，咬着吸管摇摇头，实话实说：“我给你养的。”
林清月只当她是开玩笑，也开玩笑回她：“行啊，那你就给我好好养着他，等长大了我……”
后半句话在她看见盛景出来时，胎死腹中。
她可不敢当着这只狼的面说这玩笑话，而且——她又被这只狼的美貌惊了。
盛景站在店里的全身镜前，他上身是一件宽松版型的黑色衬衣，衣领边还有一小块金色刺绣点缀，给他增添了一分成熟气息，配上墨绿色的工装裤，两条长腿直直的，看起来也更让人捉摸不透了。
姜颜西看直了眼，她一直知道盛景好看，可是这也太犯规了！
她干咽一下，心痛不已。
这么好看的小崽子，可惜是别人家的，她还帮别人养崽！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被目光盯着，盛景耳尖漫上红色，不自在地动动，想要回试衣间去把衣服脱下来。
刚动脚，他就被姜颜西给拦住，少女眨着眼：“盛景盛景，这身好看！”
姜颜西眼里闪着光，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她拉着盛景转了一圈，然后从旁边又选了两套给他。
最后姜颜西和人商量着买了五套，让他穿一套，付款后去其它地方逛。
盛景穿着刚才姜颜西夸赞的那套，提着袋子跟在两人身后，目光紧紧黏着前面的少女，唇角微不可察弯了一下。
姜颜西看见一家店的橱窗里，假人模特身上的鹅黄色长袖连衣裙。
她喜欢得不行，当即就叫了店员拿了合适的尺码给她试。
她皮肤白皙，鹅黄色更是衬得她精致的小脸柔暖娇嫩，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明亮的灯光下，她穿着裙子转了一圈，一头卷发跟着飘飞，裙摆翩跹间，刺绣的小花和纤细的小腿在其中若隐若现，更是给她添了一分味道。
盛景默默看着试衣镜前笑颜如画的少女，眸里惊艳与暗色交杂，感觉喉咙干渴，他拧开水喝了一口。
林清月看着她模样，也是稀罕得不行，忍不住捏了捏她小脸，很有弹性，“颜西，你长得真好看！”
姜颜西冲她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她知道她好看。
然后她去柜台结账。
她一个笑让林清月心间发软，恨不得抱着蹂躏她，这是什么人间小可爱！
下一秒，她又感受到了某只狼熟悉的刺人视线，她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差点变脸术破功。
还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
商场外过道处，旁边是半人高的玻璃栏杆，灯光照耀折射出光光点点。
在休息处的橙色小沙发上，坐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身上戴了不少金饰，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能戴的地方她绝不放过。
她丰腴的身子占了大半个沙发，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双眼通红，脸也是憋的红彤彤的，呜咽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的脖颈上还起了一片红斑，看起来甚是可怖。
那妇人揽着小男孩，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双眼圆瞪看着面前瘫倒在地的十来岁少年，嘴上不停怒骂：“你个小瘪三！赔钱货！”
“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让你买个东西都能买错！”
少年抖了一下，蠕动嘴唇：“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又细又轻，还轻微抖着，像是受了很大刺激。
妇人没理他的解释，用力踹了他一脚，尖厉的声音响在商场：“就知道你不是个好货！害得我儿子起了一身疹子！”
“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想故意害他！”
“你说啊是不是……！”
“……”
妇人每说一句就往那少年身上踹一脚，少年不躲也不反抗，身上穿得也单薄，他只是瑟缩着身体裹成一团。
妇人安抚了下又开始哭的小男孩，手指颤抖着指着少年：“你……你怎么狠毒啊！”
说这她就又要往少年身上踹去，这下却踹了个空。
盛景拽起来魏徐言，紧皱着眉问：“阿言，你怎么样？没事吧？”
*
姜颜西出来没看见盛景的身影，只有林清月一人站在门口。
她走过去问：“清月，盛景他人呢？”
“诺。”林清月拉过她，向门外一指。
看见外面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姜颜西疑惑地嘀咕道：“咦？魏徐言怎么在这里，他们不是约的晚上么……”
她思索着，耳边传来林清月气愤的声音：“颜西，你看那边坐着的那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别人不小心买错了东西，她就说那男孩子是故意害她儿子，还不停的踹人家……”
姜颜西眼中错愕，看了看那边和盛景站在一起的魏徐言，他头发有点长，刚好垂下来挡住了眼，脸上已经红肿一块，身上是成堆的黑色脚印，将白色T恤染得脏污不堪。
她莫名就想到了那天在校门口，他脸上和校服上的那些痕迹，是也发生了什么吗？
*
魏徐言伸手碰了下红肿的脸，痛意让他嗤了一声，他不在意甩手，晃了晃头发说：“没事。”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疑惑地歪头看盛景，看清盛景模样时他目光一僵，视线凝在盛景那一身衣服和手里的袋子上。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那妇人，选择沉默不语。
盛景没有回魏徐言的话。
他看着那妇人脸色阴沉，黑眸里藏着狂风骤雨，他紧紧攥着手里袋子的细绳，这就是那个说是母亲亲戚的女人？就这么对魏徐言？
那边妇人因为没踹到人，顿时气急，站起身就要开始大骂，却在看清来人时消了音。
她没什么本事，因缘际会得了些小钱，平时脾气泼天，但她也最怕得罪人，她知道有些人惹不起。
妇人觉得盛景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见盛景那一身好衣服和他难看脸色，还是歇了气儿，没说什么。
盛景一手拉着魏徐言胳膊，目光扫过那妇人，眸色暗了暗，冷声说：“你还是先把孩子送医院吧！”
闻言妇人低头一看，怀里的孩子脸色涨红，泛着青，已经闭了眼晕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小男孩的模样收入眼底，妇人着急上火，什么都顾不上，抱着孩子急匆匆就走，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魏徐言一眼。
魏徐言看了妇人的背影几秒，手动了一下，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比了个手势。
魏徐言转眼去看盛景，他面色比以前红润了，身着新衣，精致得像金玉堆里养着的富家少爷，全然没有一丝从前落魄的影子。
怪不得刚才朱芝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他了解的，朱芝向来家里横，胆小怕事的。
哦，那个家不是他的家。
*
盛景把手里一堆袋子放到地上，从兜里拿了纸出来，抓着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魏徐言给他擦脸。
因为姜颜西时常需要用到纸巾，他习惯了放一两包纸巾在身上。
不小心碰到他红肿的脸，魏徐言吸了一口气，盛景手顿了顿，将纸巾扔到垃圾桶，又给他拍了两把衣服上的灰。
盛景注意到少年衣服下摆处一个焦黄的洞口，那是被烧出来的痕迹。
从魏徐言被接走后，他们有两年没有见过。
再次见面，是在学校关于颜西和他的传闻愈演愈烈的时候。
当时，他正在被颜西“惩罚”。
他浑身是伤，伤口浸着血，一个人被丢在冰天雪地中。
身上单薄的毛衣被颜西恶趣味剪掉两个袖子，他裸露着双臂，长长的伤口顺着双臂蜿蜒进衣衫中，低温将血珠凝成红霜，在一片白茫中尤为刺眼。
他趴在霜雪之上冻得发抖，有不少人围观议论，他们同情也无情，怜悯他也嘲笑他。
就是那样一番情况，他看见了在人群空隙间的魏徐言。
魏徐言盯着他看了会儿，头顶蒙着白霜默然踩着雪离开。
后来，颜西再责罚他时，不知道魏徐言如何得知的消息，总会出现和颜西做对。要知道，着整个江城都没有几个敢这样对颜西的人。
颜西自然是一番震怒，当即就叫人揍得魏徐言鼻青脸肿，魏徐言就一声不吭，沉默承受。
魏徐言十分有性子，他百折不挠，时不时就来一出，扰得颜西不胜其烦。
他劝过魏徐言，然而没有用，魏徐言该如何还是如何，不受任何影响。
他也不可能真的放任颜西对魏徐言如何，他拼死抵抗，放下尊严、使出浑身解数讨好颜西，给魏徐言说情。
大抵是他这个“宠物”还没让颜西腻味，又或者是大小姐她瞧不起魏徐言，不愿意和他打交道，最终颜西还是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但两人一起挨打没少的。
颜西把心里的气都放在他身上，他的日子比从前难过不少，他倒是习惯了。
时间一长，他隐隐间意识到了什么，有猜到他这弟弟生活不太如意，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比他从前在颜西面前好不了多少。
*
两人相对沉默了会儿，盛景开口问：“她……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
魏徐言笑嘻嘻的：“怎么会呢，哥，今天是我犯错了，所以才这样子的。”
盛景眼神幽深，叫他：“阿言。”
“嗯？”
魏徐言一脸天真看他，俊秀的脸蛋因为红肿不怎么出彩。
等了一会儿，盛景没说话。魏徐言也没在意，走到休息区随手把小男孩没喝完的奶茶扔掉，蹲在小几面前，望盛景：“哥，给我点纸呗！”
盛景直直站立着，身后是辉煌刺眼的灯光，魏徐言不自觉眯了眯眼，盛景摸出纸扔给他。
魏徐言擦掉沙发上星星点点的奶茶沫，再擦擦手偏头问：“哥，你今天……在这里是买衣服？”
少年的眼像是一个无底黑洞，神色疑惑。
盛景心底不太想和魏徐言说小鬼的事情，他抿抿唇角：“我是……”
“盛景！”
一道黄色身影窜出来，是穿着新衣服的姜颜西，明亮光线下，少女桃腮浅粉，眼里晶晶亮亮，神采动人。
姜颜西跑到盛景旁边，睫毛轻闪，摇头晃脑地打望两人。
林清月跟着上来，站在她的身后。
看清魏徐言红肿的脸，姜颜西弯腰从纸袋里面拿出一瓶水给他，说：“魏徐言，你没事吧？你拿着水冰一冰脸，会好一些。”
“没事。”
魏徐言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揉了揉红肿的脸，呵了个气儿，没有逞强，拿过水放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瞬间消散许多。
他晃了晃水瓶，道谢：“谢了，颜大小姐！”
魏徐言掏出一块老旧的儿童手表看了看，正经又不正经的模样说：“我要走了，颜大小姐记得好好照顾好我哥啊！”
听到魏徐言的话，姜颜西眨巴着眼认真点头，她敢不好好照顾吗？
盛景视线焦在那儿童手表上，他认得那块表。
那是母亲送给魏徐言的生日礼物，好多年了。
魏徐言见他一直看那块表，嬉皮笑脸地撞了下盛景肩膀说：“哥！你不会还吃醋母亲每年都给我买生日礼物吧！”
母亲最疼他了，每年生日都是他最开心幸福的一天，而盛景的生日母亲从不记得，只有他每年会给盛景说上一句生日快乐，分给他好吃的。
只可惜，后来……他的生日，成了母亲的忌日。
没有人再给他过生日了，他也不过生日了。
盛景淡淡扫他一眼，没回应他。
吃醋么？小时候自然是吃醋的。
可是这些年他的情绪多数都被颜西消磨去，哪里还会记得那些小儿心思。
“好啦！”魏徐言把手表揣进兜里，抖了抖腿：“我真的要走了，我还有点事儿！”
他说着转身，背着挥了挥手：“哥！你记得别忘了今晚老地方见！”
看着魏徐言转过身，盛景动了动唇想叫住他，却还是没有开口。
叫住他了，又能怎么样？
把他遭遇再问一遭，剜一遍他的心？
而且……他不是小时候那个魏徐言了，他变了。
魏徐言的心，现在是黑的。
*
魏徐言走后，姜颜西才好奇地问：“盛景盛景，之前那个胖女人是谁啊？”
盛景皱了下眉，沉吟了下：“不熟的人。”
姜颜西：“……”
真是好敷衍的回答呢！
她气鼓鼓地拉着林清月往前去，扔给盛景一个背影。
让你气我，拐走你未来媳妇儿不让你看！
盛景望着那道小身影眸光里闪过笑意，确实是不熟的人，这些事没必要和小鬼说。
商场顶棚中间挂了巨大的水晶灯，灯光炫亮，视线通透。
林清月被姜颜西拉着走，她回头看盛景已经落后她们好一段距离，她八卦问道：“颜西，刚刚那个是盛景弟弟？”
“嗯。”姜颜西随口应了。
林清月想起魏徐言的脸，轻声嘀咕道：“可是我看他们两人眉眼之间一点都不像呢……”
那边姜颜西已经被各式各样的小裙子重新吸引了眼球，心思全搁在了好看花裙子上，蹦蹦跳跳拽着林清月进入了转角处的一家店。
她们又逛了一小会儿，姜颜西腿有些酸软了，才和林清月打道回府。
*
姜颜西在车上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和林清月发消息。
奶茶是在上车之前盛景另买的一杯，嗯，是红豆味的。
那边林清月发了新消息过来，她点开来。
林清月：颜西，你说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也很好相处，为什么学校的传闻全是对你不利的？
看见消息姜颜西脸色僵了一下，她用力咬着吸管，冷冷地想：那是因为你认识的是我姜颜西，不是真正的颜西。
盛景捕捉到她那细微的变化，问：“怎么了？”
“啊——没事！”
姜颜西晃着头，瞥了眼盛景，这人的观察力都这么厉害的？
她刚刚不过是一瞬间气息的变化，都被他发现了，啧啧！
果然小说里除了主角，其他人都是绿叶和炮灰，而她，很光荣的穿成了炮灰！
她单手抓着手机，想了想，干脆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然后发送。
同样在车上的林清月看见她发的消息：大概……是因为嫉妒我的美貌，自己却又不能拥有？
林清月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一阵。
林清月：我也觉得，他们这样造谣真是太过分了！
看见她消息的姜颜西，喝着奶茶没忍住笑出了声，原剧女主这么好骗啊，还怪可爱的！
想着她就给林清月发了个萌萌哒的表情包过去。
盛景看着笑意满满的少女，突然开口：“你很喜欢那个林清月？”
“那当然……”
她挺可爱的……意识到什么姜颜西哽住话。
要死啦！在男主面前说喜欢女主！吃醋了一刀把她砍了都没反应过来的！
姜颜西干笑两声：“当然不喜欢啦！”
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不和你抢！
她手指动着，又给人发了几句话过去，然后关掉手机闭着眼小憩。
*
颜西小可爱：我从前不懂事，确实做了一些一下不大好的事情，现在醒悟了希望为时未晚，也会尽所能弥补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
颜西小可爱：也希望你不要介意呀！毕竟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颜西小可爱：可爱jpg.
林清月盯着那几条消息，眼里流过一道光，唇角轻轻勾了勾合上手机。
*
晚上七点，颜家别墅。
盛景收拾了一下，和在沙发上盘腿坐着的姜颜西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
姜颜西手里还抱着果盘，她拈了一颗葡萄喂进嘴里，含糊的让盛景等等。
她“咚咚”两下跑去楼上房间，没一会儿又蹬着两条小腿跑下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颜西有一个抽屉，里面放的全是手机，前两天她翻房间看见时她都惊了。她数了数大概有二十来部，都挺新的，没什么使用痕迹。
“盛景盛景，你把这个手机带上，我存上我的号码。”
姜颜西两下在那部手机上存上自己的号码，输备注时她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打了三个字上去，然后把手机放到盛景手里，说：“有什么事你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哦！”
她想了想，又从玄关处挂着的小包里拿出钱包递过去：“这个你也先拿着，应急用！”
盛景垂眸看了看手心的两样东西，心间软成一团，这样的她，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啊……
出了门，盛景打开手机看了眼，备注是小可爱。
盛景勾着唇笑了起来，眉眼柔和，不见冰冷。
嗯，的确是小可爱，名副其实。
“盛景盛景！你回来记得和我说一声呀！”
“不然我会担心的！”
是小可爱扒着二楼窗台，冲他挥手嘱咐。
盛景向她扬了扬手，走出了颜家别墅大门。
*
白色窗帘飘飘晃晃，月光倾泻，照着少女那张动人的小脸，姜颜西趴在房间窗台，衣裙被压出褶皱，她有些发愣。
半晌，她蹭起身揉了揉眼，刚刚小崽子是笑了？还是她看花眼了？
她脑海里一晃而过刚刚盛景笑起来的模样，小崽子笑起来，太好看了……她现在有点明白那些追星迷妹的心理了。
天色微黯，盛景已经走远，颜家别墅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姜颜西凑着身子望了望，随即叹了声：“唉！”
“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
盛景走了一段距离，离开了别墅区，等在公交站台处。
他拿出姜颜西递给他的钱夹，粉粉嫩嫩很小巧一个。
他翻开，中间夹着一张少女的四方照，少女样貌精致，眼里没有光泽闪烁，神色倨傲，这是颜西。
盛景大拇指盖住照片上少女的双眼，不自觉就想起小鬼那清亮透彻的眼眸，心里软得不行。
他抽出两张纸币，收好粉色的钱包，再抬眼时302路公交缓缓驶来。
他提前查了线路，302公交车到江城南路，他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他要去的地方。
大概坐了四十来分钟，盛景下了车。
天幕黑沉，挂着微微的蓝，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盖过月光。
盛景靠在一扇老旧的木门上。
门口左侧有宽敞的一道廊，堆着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杂物。
木门的上方，挂了一块歪歪斜斜的牌子。暗沉光线下，灰尘活跃的飘荡空气中，灰尘满布的牌子上，若隐若现露出“天和幼儿园”五个字。
第二十七章 烧烤
前方，高大粗壮的电线杆伫立，分离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一道纤长的人影踏着月光缓缓行进。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四下寂静，只有不知名鸟雀绞着高处起伏的电线，发出吱呀的一两声叫唤。
魏徐言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他踩过斜长的影子，穿过一道短小的阶梯，停在盛景面前。
黑眸相对，里面情绪混杂，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夜风轻拂，塑料袋被吹动，发出窸窣的声响。
魏徐言顺势将袋子拎高，在盛景面前摇晃两下，眯眼笑说：“哥，你看我带了什么！”
视线中，黑色塑料带鼓鼓很大一团，有尖利的签棍刺破轻薄的袋子，冒出一小截头来。
盛景看着那木色签棍，闻见空气中的香味，眉头动了一下：“这是……烧烤？”
“是呀，是我们家楼下的味道呢！”魏徐言从袋子里面翻出几张报纸来，蹲下身铺在地上，他把烧烤摆出来，“我特意跑过去买的，哥你应该很久没吃到了吧！”
盛景打量着他的眉眼，看着他动作，过了一会儿才说话：“是很久没吃了。”
好多好多年了。
他语气里藏着浅淡的怅惘，不去仔细品味并不能发觉。
魏徐言手刚伸进袋子里，捏着啤酒的手微微顿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放立好。
他们家楼下有一家烧烤摊，年头久远，他们五六岁、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
那家烧烤摊，开摊早，每晚六点摊铺就支棱了起来。
独特的香气袅袅弥漫开来，顺着窗户飘进各家各户，那一片儿的小孩子都被勾得蠢蠢欲动，一到点儿就准时犯馋虫。
魏徐言也是那好吃小孩的其中一位，尤其是他们家就在三楼，香味特别浓郁，他闻到特别馋，饭都不能够好好吃完。
那时候他不够高，就颤巍巍踩在小木板凳上，凑着身子从窗户往下瞧，闻着味道他都觉得舒服。盛景怕他摔了，就扶着凳子，小手里还拿着书。
母亲钟丽不让他们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说不干净吃了会拉肚子，可他被那香味迷了心窍，根本听不进话。
钟丽疼他，零花钱每天没有断过，他可以自己悄悄去买了吃。
对楼下的烧烤，魏徐言惦念已久，某天晚上，他就开始了行动。
他熄了灯躺在床上，等钟丽睡着，他再爬着起来。小心翼翼到盛景房间把人叫醒，他冲盛景一阵软磨硬泡，然而盛景立场很坚定，不行就是不行，拒绝了他。
魏徐言当时气急，黑暗中拖着小小的身子转身就走，说要自己去。到底担心他大晚上出事，盛景还是跟了上去。
两个人轻手轻脚掩上门，来到楼下亮着微光的摊子前，烧烤架的烤串冒着烟子，发出动听的“滋滋——”声。
魏徐言零花钱够，一下子点了十来串。
烤好了他就抱着烤串跑到楼梯间去吃，魏徐言动着小嘴满足地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劝盛景和他一起，盛景看着他吃得香，小孩子心智不坚，没忍住也吃了一点。
这家烧烤的味道确实很不错，没尝过这新鲜味道的魏徐言感受到了甜头，开始频繁半夜拉着盛景去开小灶。
大晚上加了餐，早饭和午饭时他吃得就很少，晚饭念着烧烤的味道他胃口也不怎么好，哪怕钟丽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他都没吃下几块。
钟丽看在眼里奇怪得很，还以为是家里零食买多了，就把家里所有零食收了起来。结果发现还是这个样子，便以为他这两天胃口不好，兴许过几天就好了。
孩子的肠胃都比较脆弱，根本经不起这么造的。过了几天，魏徐言身体就给了他反应。
事情败露。
魏徐言拉了好几次肚子之后，他恹恹地趴在沙发上捂着自己的小肚子，茶几一边钟丽在不停地责骂盛景，声音响彻客厅弥散。
烧烤事件以魏徐言拉了三天肚子、打了三针，盛景被臭骂一顿而结尾。
*
暗黄的光线照着报纸上的那一堆烧烤，色泽鲜亮，透薄的雾气自上升腾又飘散。
“呲——”
魏徐言把啤酒罐的开扣拉起，瞬间就有气沫盈出，滴溅在报纸上，晕出星星点点水印。
他仰头喝了一口，笑道：“还记得那次因为我，你被妈妈骂得狗血淋头的。”
盛景就着暗光，屈着左腿靠坐在一张报纸上，他穿得是姜颜西今天夸他的那条工装裤，这样搁着尤显得腿长。
他左手搭在膝盖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听见魏徐言的话他转头，眸光晦暗地看着拿着签子刷烤肉串的人，嘴角不明显地动了一下。
想起今天商场发生的事，盛景张嘴问他：“阿言，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咸辣的味道在嘴里散开，魏徐言两指捏着木签，偏过脸给他看，那处红肿已然消了大半儿。
“早没事啦！”
“哥，我早就不是以前三天两头生病感冒的那个小孩子啦！我恢复能力现在很强的！”
盛景目光定在魏徐言脸上，少年天真懵懂、稚气未脱的模样，前头的发遮住了他部分额角，少年目光灼灼盯着手里的肉串，吸了吸鼻子，喉咙滚动了一下。
其实不管钟丽对他如何，对生了一双圆圆大眼睛的这个弟弟，他心底始终存着一抹柔软。
可盛景清楚的知道，那个会悄悄给他说生日快乐的大眼弟弟，早已随着世事沉沉浮浮，消散不见。
*
盛景就撑着身子看魏徐言吃，一如小时候那般，魏徐言也不招呼他，自顾自吃着。
等吃饱喝足，魏徐言摊着身子，跟小孩子一样捂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啤酒的涩味从喉间漫上来。
魏徐言望着夜幕上的弯钩月，问：“哥，你说妈她……会在月亮上看着我吗？”
盛景也向那弯钩看去，答：“会的，她最疼你了。”
魏徐言弯了弯唇，月光下他清俊的眉眼染上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魏徐言心想，妈妈不会在月亮上的，不然肯定对我失望透顶啦！她都没有翻开棺材板教训他呢！
哦，妈妈她好像没有棺材板呀，这怎么办才好啊……
第二十八章 飞蛾扑火
魏徐言揉了揉饱胀的腹部，他唇角扬着一抹弧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嗯是呀！妈妈她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盛景黑眸里印着缩小版的弯月，听见魏徐言的话眼中泛起一澜涟漪。
盛景向来寡言少语，对魏徐言这句话，他没有再开口。
沉默中，魏徐言不知道从哪个兜里翻出来一只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摆弄着。
手机散发的光芒在这一方昏暗光线下，很是亮眼。
盛景视线在魏徐言拿着的手机上停了会儿，又默默移开。
大概一分钟时间，魏徐言就放下了手机。他伸伸懒腰，两只长臂往上抬高，衣服短翘露出他小部分腰腹。
“哥，今天颜小魔女是带你去买衣服的？”
“嗯。”盛景眸光微闪一下，回问他：“今天在商场是怎么回事？”
魏徐言皱了皱脸，有些难为情挠了挠头：“啊，朱芝——就是那个妈妈的三姨姑，她叫我帮她儿子买一杯奶茶，还有烤肠嘛！”
“然后我就给他买啦！”
“结果她儿子喝了奶茶不知道为什么过敏了，就说我要害她儿子……”
“可是那奶茶是密封好给他的，哥，我好冤的……”
魏徐言轻轻的声调有些委屈，很是不解这也能怪在他头上来。
“不过那杯奶茶是我买的，她儿子过敏了着急上火，打了我就算啦！”
“我也不会和她计较的……”
盛景够着手，有些僵硬地摸了摸魏徐言头顶的软发，不过两下就撤了手。
盛景眸色深幽，眼底是理不清的杂糅神色，他望着少年弧度分明的侧脸，开口道：“阿言成长了，变得很坚强。”
魏徐言脸上笑意吟吟，执着地盯着弯月，没说话。
棕色木廊边，小灯泡在坑洼的墙上印出一圈淡黄光晕，两只小飞蛾扑腾着翅膀，缓缓向着光线源头靠去，投出两个小黑影子。
魏徐言被吸引了视线，歪着头去看。
盛景起身走到他身后，弯腰单手捂住他眼睛，隔绝他目光，说：“阿言，是我这个哥哥做得不称职——”
“可你能不能再坚强地等等，等等哥，”他话里意有所指，语气幽幽的：“再等两年，哥会护着你，到时候……你还是那个半夜跑去偷吃烧烤的那个小孩。”
魏徐言被挡住视线，也不慌不忙，他下半张脸一口大白牙露出来：“好呀！哥，我等着你！”
他应得随意又干脆。
魏徐言在黑暗中问他：“那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原谅颜西从前对你做的一切了吗？”
掌心中魏徐言的睫毛耸动，盛景的手缓慢移下，心里想起的是小鬼那双眼眸，里面的光能将他所有防线轻易击破。
盛景声线飘渺：“颜西？我不会原谅她的……”
重新得到光明，魏徐言不适应地眨了下眼，才看盛景疑惑道：“可是颜西现在对哥不是很好吗？”
最近的盛景，明明对颜西很是和颜悦色，难道他观察错了？
盛景低着头，唇角勾了下，现在的颜西？
她不是颜西啊。
“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释怀的。”盛景眼中流转着一丝光，他嗓音清清淡淡，又有点低哑：“颜西她可是用尽全力，折磨了我三年多啊……”
他其实对颜西的印象很浅了，他内心逐渐被小鬼的温暖充盈。可即便如此，那些漫长时日堆叠出的屈辱感、无力感，还是残存于心上的某个角落，挥散不去。
如果不是小鬼出现了，那样的日子又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魏徐言似乎感触到什么，手指理了下头发，忽然问：“哥，如果有一天，你能和颜西对抗，你会怎么做？”
“如果真到我能和颜西对抗的那一天……”盛景自言自语重复了一句，却没有把话补上。
盛景心中惶惶又茫然。
他绝不可能和小鬼对抗的，真有那一天，那一定是真正的颜西……小鬼不在……
那他要做什么呢？
在他心底，甚至还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细微暴戾感。
魏徐言若有所思着，瞄了盛景一眼。
*
天色已深，高挂的弯月光芒依旧，周围星光璀璨。
明天是个大晴天呢。
魏徐言戳了戳右半边脸，好像没什么感觉了。
他侧身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看着廊上堆的杂物边说：“哥，你看我们小时候玩的滑梯、还有跷跷板都还在这儿呢！”
盛景无奈向那堆灰色杂物投了丝目光去，原本它们都是鲜艳的颜色，不过现在蒙上厚灰，看不出来了。
小时候魏徐言总会缠着他，要他陪着玩跷跷板。魏徐言小小一个倒是丁点儿都不惧高，被翘起来，他就咧着嘴“咯咯——”地笑，圆圆的眼喜人极了。
盛景要帮着魏徐言收拾，却被魏徐言连声拦住：“哥你别动！小心弄脏了你的新衣服。”
盛景动作凝了一瞬，没理会他的话。手下继续用报纸裹着签子，然后一把折断，塞进塑料袋中，再去收另一边的。
魏徐言蹲在两个啤酒罐面前，看他动作，也没再说什么。
魏徐言微微使劲，捏扁一个空罐子，看见铁罐上反射出的光点，那么小小的一个东西都有光啊……
他是不是也能遇见光呢？
他偏头看见给他收拾残局的盛景。
盛景正在费力清理着渗在地上的红油，周边没有水，他就将魏徐言没喝完的半罐啤酒倒在地上，再用报纸使劲地擦。
魏徐言不自觉间就动了唇：“哥，真的……会有光吗？”
盛景将他面前的啤酒罐也收起，想到小鬼，他心中柔软。
盛景望着魏徐言眼眸，语气斩钉截铁：“有。”
他想要伸手摸摸少年的头，顾及到刚才碰过脏东西，还是作罢。
魏徐言眸光浅浅波动，睫毛下的阴影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
魏徐言站在树影下，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他冲盛景笑得有些傻：“时间不早了，哥你快回去吧！”
盛景颔首：“我走了。”
然后他在转身时又停住，沉思着说了一句：“阿言，再坚持坚持，等等哥。”
“等哥哥——来做你的光。”
第二十九章 小傻子和大骗子
盛景走远。
魏徐言眸光骤然冷下，唇角弧度平直，他虚着眼望着盛景背影消失的地方。
过了会儿，他掏出手机来。
魏徐言划开锁屏，手机界面上有一个鲜红的圆形，中心处时间秒数还在飞速流转。
他摁下暂停，保存下录音。
魏徐言低垂着头，整个脸部都埋入阴影间，神色不清。
他滑动着手指，将录音文件发送到一个QQ账号里面，手指轻颤一下，然后将录音文件从手机里删除掉。
他抱着手机，在原地伫立了几分钟，再抬首时，眼里浮着细细碎碎的光。
*
盛景乘着晚班的夜车到了颜家别墅那一块区域，他急匆匆回到颜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颜家别墅安静沉寂，只有客厅挂着一盏散着微弱光芒的壁灯。
盛景眸光有些黯，在楼梯口看了看姜颜西房间方向，太晚了，小鬼应该睡下了。
他抿抿唇，踏上楼梯。
盛景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
盛景和姜颜西在一个水平线，只是中间隔了两个宽大的房间。盛景回房，就势必要经过姜颜西的房门口。
快走到姜颜西房门口，盛景脚步顿了顿，步子更加缓慢了。
“咔嚓——”
实木造就的房门被推开，露出来一个小脸蛋。
姜颜西凑出头，看见门口的人眉毛弯了下：“盛景，你回来啦！”
她刚洗完澡，小脸扑红，像是一个圆润粉嫩的水蜜桃。耳边吊下来两缕细发，头上包裹头发的干发巾还不停冒着细密水汽。
许是经过水蒸气的熏蒸，她嗓音也比平日更加软腻。
落入盛景耳里，心里酥酥麻麻的。
压着那股感觉，他低应：“嗯。”
姜颜西呆了一下，扇动眼睫扬头看他，就一个字啊？
微光下，她的眼湿漉漉的，茶色瞳孔闪着星光，澄澈通明，里面印着他模糊的倒影。
盛景站在她的房门口，心脏奋力鼓动，他费力压制，明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在一寸寸软烂。
他伸手给她拭去额上淌下的一颗水珠，姜颜西纤嫩的手指直接伸去胡乱抹了一通，他望着她眼含笑意。
姜颜西心头好奇极了，问他：“盛景盛景，你和你弟弟都做什么啦？”
盛景心血来潮逗她：“打架。”
“诶？”姜颜西头上细软的两根呆毛颤颤巍巍，她睁大眼：“你们打架啦！？”
盛景憋着笑，摸出来手机和钱夹塞到她手上，骂她：“小傻子。”
姜颜西看他一身干干净净，反应过来，鼓起脸瞪他：“大骗子！”
她心下微恼，堂堂未来影后，怎么这么轻易就被这人骗啦！
她哼哼唧唧，把手机还给他，还有着被他欺骗的小情绪，别别扭扭地说：“你留着用！这玩意儿我多得很！”
然后再不管他，也不好奇他和魏徐言究竟说什么了，利落地将门一关。
盛景用力捏着重新到他手上的手机，面对关上的门，他黑眸晃了晃，抬脚。
回到房，盛景靠着房门，他捂着胸口闷闷地笑了两声。
大骗子刚好能骗到小傻子。
他会把小傻子骗回家的。
*
江城天气预报上，显示出一连串的大晴天。
连续几天下来，空气中已经有好几分热意，学生们不太爱穿着闷厚的长袖校服，等走进校门，就开始想方设法的造。
姜颜西就是其中典型。
她夏天怕热，冬日畏冷，所以她不喜欢极热的夏天也不喜欢极冷的冬天，也不喜欢绵雨不断。
说到头，一年四季没几天是她这个娇气包喜欢的。
六班教室窗户大开，教室外是炽热张扬的阳光，教室里聚集了几十人体温、呼吸的热度。
双面夹击下，空气又闷又燥。
姜颜西难耐地伸手伸脚，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姿势。
她校服外套已经被扔到了没人的旁桌上，上身就是一件圆领娃娃衫，裤腿也被她卷了几卷，用燕尾夹夹住，露出白皙纤瘦的脚踝。
燕尾夹一边一个，一粉一蓝，有一个是盛景夹资料的。
即便这样，她还是被闷得浑身难受。
盛景看她眉头都挂着苦意，不由跟着蹙了眉：“还是很热？”
姜颜西丧着小脸，有气无力地：“闷！”
又跟上一小声：“我难受！”
盛景抿了下唇，把桌上叠着的书暂时放到明明的空桌上，小魔女的“侍应生”今天请假了没来。
他翻出一个比较轻薄的大作业本，左手捏住作业本一角，冲着姜颜西方向轻轻摇晃起来。
凉风袭来，空气中的粉尘和燥意好似一下被吹散，姜颜西眸光一亮，晶晶闪闪地。
盛景看她瞬间变得神采起来，唇边勾出浅浅笑意，点了点课桌，低声道：“靠好。”
姜颜西欣喜点头，乖乖靠着桌檐，被他“好生伺候”，舒服得不自觉眯起眼。
*
教室后排的角落。
少女轻松自在地靠着后桌，懒洋洋眯着眼享受金色阳光的抚慰，那张动人小脸比之阳光更要晃眼。
她后桌的少年垂头看书，他左手臂手肘靠着课桌，手腕轻轻甩动，不紧不慢地给少女扇着风，右手还在书上写写画画，神色认真。
画面静谧美好，惹得六班同学偷摸频频回望。
要换做以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回头打望，更不可能这样的场景从中体会出美好之意。
徐读到教室上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不由心下感叹了一番青春。
姜颜西听到声音睁开眼看了一眼，看到徐读立马又合上，她还记得徐读干的好事。
徐读黑框眼镜下眼尾抽了抽，习惯性将她忽略，翻开书：“上课了同学们，今天我们讲书上89页……”
“……”
一节课完，姜颜西睁开眼，拿了纸去上厕所。
她迷迷瞪瞪走近最里间的位置，刚起身把手放在门把上，就听见外面压着声气儿的交谈声。
“诶，你们说那颜小魔女最近又闹什么花样儿？”
“谁知道呢，她要去那个什么跳舞，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一人激动的加入进来：“你们知不知道去年六班那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