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治疗眼睛
“051110,还记不住么?”盛景刚得了香,没想太多就答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机不是在兜里吗?
那姜姜解的是……盛景眼皮子动了动,在心底叹了口气,小马甲捂不住了啊!
一边的姜颜西已经解开了手机,懒懒地靠着盛景嘀咕:“让我来看看你藏了什么小秘密,居然还有第二支手机…”
盛景淡淡笑了声,掐了把软软的脸颊,由着姜颜西看,知道便知道罢,他的心思与秘密无非都是与姜姜挂钩,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唔…”姜颜西歪头看着手机,软件很少,她翻过通讯录、信息,什么也没有,最后目标定在手机里唯一的社交软件微信上,她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戳了戳盛景的胸膛说:“盛小崽,你不会背着我和别的女孩子聊天吧?”
不然怎么要单独藏一个手机,还将手机这样隐秘的藏起来?
姜颜西想着已经开始生气了,两边脸颊鼓起一个弧度,盛景直接掐破她的气,话里染着低低的笑意:“是啊,和一个小可爱聊天呢。”
“你!”
姜颜西暗暗瞪了他一眼,她是不相信盛景会做那样的事的,但想不通盛景为什么藏手机,她想着点进了微信,然后整个人愣住,缓缓的睁大眼。
姜颜西看着界面上熟悉的头像,她一把抓住盛景的衣摆,惊讶地张唇:“你你你、盛小崽你是…于无声处?”
还真是和小可爱聊天啊……
盛景揉揉她的头,鼻腔挤出一个确认音,问道:“很难相信?”
“不、不是。”姜颜西仍有些发愣,并不是难以相信,好像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之前觉得自己幸运,遇上了于无声处这样一位粉丝,现在才明了,根本不是什么幸运,而是有人默默在守护着她。
她鼻头发酸,一下子蹭到盛景怀里,压在盛景长腿上,声音闷闷的,“傻子,怎么从来不说?”
话刚问出口,姜颜西突然就想起来她猜测的那个误会,她伸手拂开盛景的额间碎发,捧着他脸道:“温大哥说,在分开后的一年半,你回去找过我是吗?”
姜颜西明显看见盛景脸色变黑了一层,薄唇紧抿起来像是隐忍着什么,还想要摆头从她手间出去,她好笑又心酸,掰住他的头吻了一下,“你说,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你?”
姜颜西一问,盛景就想起来当时看到的一幕,那是他心里的一根倒钩刺,不拔好不了,拔了势必伤筋动骨。
他收紧手掌没有说话。
姜颜西又重复问了一次:“嗯?”她非得让他吐出这口闷气来。
“哎——”
下一秒,不知道盛景怎么操作的,姜颜西身子被他扑倒在地,后脑勺压着盛景的衣物,腰间行李箱一角硌得她有些难受。
“盛…”姜颜西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盛景封住了口。
一吻,热烈而凶猛,带着惩罚的意味。
盛景扣着姜颜西的下巴,毫不留情的辗转啃噬,掠夺呼吸,直到姜颜西感觉自己大脑都有些缺氧了,身上的人才微微退了一点。
姜颜西缓了缓,游离的心神回位,她看见盛景眼底微红,呼吸急促地贴在眼前,腰还被他紧紧箍着,她放软声音唤他一声:“阿景——”
盛景被那刺眼的画面扰得心间焦躁,呼吸灼热无比,他嗓音沉哑得很:“我去了,但是…”他一顿,声音再哑一度,“我看见你和路从之,在…亲吻。”
仿佛是为了抚慰自己,盛景说完唇又压了下去。
姜颜西被吻得小脸通红,揪着盛景衣领细细喘气,软软的哼着腻人的嘤咛声,勾得盛景心血躁动,费好大劲才压制下心头冲动。
酸涩滋长,盛景一下一下吻着软颊,轻轻叫道:“姜姜…”
“嗯…”姜颜西软着嗓应,伸手拧了下盛景,问道:“所以这就是你总把我和路从之联系到一起的原因?”
她哼笑道:“怎么不再多看一会儿?”
掐着纤腰的手一紧,盛景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姜颜西急忙拦住他,没好气地说:“你再多看会儿,就知道我初吻是被某个傻子拖到小黑屋里强夺了去!而不是给了一只猫!”
盛景手一顿,等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像是得了巨大宝藏般的欣喜,“姜姜是说?”
姜颜西叹口气戳戳他额头,无奈得很:“你啊你啊,我要说你什么好?”她撇撇嘴:“我真是得了个醋坛子哟!我和路小猫之间清清白白,你看见的是路小猫大闹着要玩对戏,我没事儿和他亲什么呀?”
盛景贴着香香的姜姜,委屈巴巴地说:“我回去那会儿,江城中学的学生都说你是路从之的女朋友…”
“那也是路从之搞出来的。”姜颜西头疼,当时她觉得路从之能替她挡下不少麻烦,便没有特意澄清过。
“真的没有亲到?”盛景喜滋滋又犹疑地问。
姜颜西哼了哼,“还要怎么说,我的初吻啊,是被某人抢去的!”
“不是抢的…”盛景低低呢喃一句。
明明是他偷走的,早在还没分开的时候,就被他悄悄偷走了。
窗外风雨交加,一道一道白光劈上白墙,床上的少女抱着少年的手臂睡得正香甜。
淡黄的床头光晕笼罩,清晰照映出少女青涩美丽的睡颜,细眉微弯,鸭羽般的长睫卷翘,翘鼻精致小巧,红唇不自觉轻撅起,画面恬静而美好。
床边少年眷恋、贪婪地看着少女,仿佛要将她深深刻进自己的心,就这样忍不住动了念。
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
双唇相接,少年狠狠握起拳头,黑眸里毫不掩饰的满足与欣喜,还有一抹浅浅的挣扎,他深吸好几口气,艰难地退开身。
少年另一只手点在唇上,再极其轻柔地拂过少女的唇,少女突然偏了下头,少年被惊得不知所措,之后没有再动作。
少年沾沾自喜,呆呆的时不时碰一下唇,唇角不自觉地飞起,以半拥着少女的姿势听了一夜雷雨声。
姜颜西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盛景低笑一下,眉尾微微挑着,撑着手臂在姜颜西唇角啄了一口,“那在,你那边呢?”
盛景问的是现实世界里。
灯光穿过盛景碎发,影影绰绰间光丝照进姜颜西眼里,她不适应的转开眼,轻咳一声,声如蚊蝇:“你不是说我母胎单身了嘛……”
再小也纳入了盛景耳里,盛景唇边笑意泛滥,神色染着浓情,他揉了揉小脑袋:“姜姜真乖。”
姜颜西抓着盛景肩膀,动了动身子,盛景唇一抿,肌肉紧绷,他沉沉道:“别乱动。”
姜颜西不听,一撇嘴,“盛景盛景,这个行李箱硌得我腰疼,能不能起来说话呀?”
盛景暗戳戳伸出去的手一顿,揽着姜颜西的腰将她带了起来,轻轻按着:“还疼吗?”
“不疼,就是刚刚硌得难受。”姜颜西捞开他的手,开始收拾凌乱一片的行李箱,她甩给盛景一件,恶狠狠道:“快叠!自己弄的!”
盛景慢吞吞地拿起衣服,摸清头尾开始叠,叠出来整整齐齐放到姜颜西腿上,姜颜西轻轻挑眉,还挺厉害?她反手又是一件扔过去。
两人一边叠着衣服一边随意聊着,气氛和谐静谧,姜颜西想着问道:“盛小崽,之前你老是给我送蓝楹花…是有什么寓意吗?”
她还记得问于无声处为什么送他蓝楹花的时候,回答的是,家里花多?
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盛景不紧不慢地叠好手头的衣服,放到一旁,然后伸手把姜颜西又捞到了怀里,他下巴搁在姜颜西颈窝,轻声说道:“没什么寓意,和纸条差不多,特别想你的时候就给你送一支。”
他并不想告诉她,他绝望时候的心路历程,对他来说,现在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真的呀?”姜颜西眉毛弯起,拍了拍肩膀上的黑头颅。
“所以啊,姜姜你是不是该多惦念我一些?”盛景尾音拖着,像是在撒娇讨好一般。
“我才不要呢!”姜颜西清脆地笑起来。
“嗯?你再说一次?”
“唔…盛景…”
“……”
两人闹着闹着,收拾衣服时间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洗漱完后上床相拥而眠。
房间安静,夜已深,姜颜西缓缓睁开眼,借着月光勾了勾盛景额前的碎发,弯着唇角印上他的额头,再印上他的唇。
她来到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事,便是遇见了盛景。
她缩进盛景怀里,鼻尖莹着盛景专属的清新味道,感受着温暖坚实的怀抱进入梦乡。
姜颜西深深吸了口清新空气,牵着盛景往前,赞道:“这里空气可真好呀!”
于令宸笑道:“这家疗养院啊,当初原本是修建给小景他爷爷疗养身体的,费了不少的心思,结果他老人家来住了两回,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说不想来了。空着也是空着,后来才稍微改建成了对外的疗养院。”
姜颜西看了看人影不见几个的小花园,疑惑地说:“可是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人啊?”
“这里受众小,也没有宣传过,所以人比较少。”于令宸解释道。
姜颜西明了的点点头,望着名贵的一景一物,又问:“这样不会亏损吗?”
“没想着盈利,来这里的大多是于家的合作伙伴与亲友,当是给大家提供个便利,地是于家买下来的,相当于一个闲置地块吧。”于令宸说完和银杏树下伸展身体的一位老人打起了招呼。
姜颜西咂咂嘴,看来盛景家里也挺富啊!
于令宸带着人来到一处独栋小院儿,相比正前方这里更加的清净,于令宸开门进去,“这儿就是小景他爷爷之前过来住的地方,医生已经到了,就在里面。”
姜颜西呼口气,捏捏盛景的手,低声道:“放心吧,一定能好的。”她自己的心却是高高提了起来。
厅里坐了两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后站着各自的助手,正在友好的辩论:
花大衫的老人气呼呼地瞪着休闲装的那位,一脸忿忿,“陈老头!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嗓门大你就有理!你说的病症我几副药就能治好!”
姜颜西摸摸耳朵,这位您嗓门儿也不弱啊……
休闲装的那位毫不示弱,瞪回去,“说得像谁不是呢!我见效还快着呢!我就有理怎么了!”
“……”
身后的助手看见来人了,连着咳嗽提醒了好几声,两位争得火热的老小孩全然没有注意,最后还是两位助手上手拉开两人才停下了一番争执。
看见人两人一瞬间变得正经,整理了一番衣襟昂首挺胸,气势十足,对上对方又互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儿。
这时古竞上前,介绍道:“家主,这位是林仲之医师,人称妙手回春的中医巨头。”
花大衫的老头子扬了扬下巴。
“这位是陈恕医生,眼科金字塔第一人。”古竞冲着另一人又道。
休闲装的老头子作派着点点头。
两人一对眼,互看不上地哼一声,转开头。
古竞面不改色:“两位老先生,这位便是我们家主于先生,这次请你们来是想给我们小公子治疗眼睛。”
两位齐刷刷看向于令宸,好奇地打量了圈这位神秘家族的人物,然后花大衫的林仲之先一步开口:“于先生您好,您放心有老头子我在,肯定令郎药到病除!”
被人抢先一步,陈恕瞪眼吹吹不存在的胡子,跟着礼貌地说:“于先生,您孩子的眼睛肯定不是问题!”
姜颜西抽了抽嘴角,不禁怀疑这两人的靠谱性,于令宸已经接话道,“那就先多谢两位老先生了,若是能治好我孩子的眼睛,我必有重谢。”
这回两老头倒是统一了战线,“不说那些,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
林仲之精准地找到盛景,“小姑娘,先将他带过来我们看看情况吧。”
“别担心啊,盛小崽。”姜颜西说完一句,就拉着人坐到两人中央的椅子上。
接下来,两位医学巨头一边一只眼开始检查起来,时不时手上还打个架,看的姜颜西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盛景眼睛就遭受了二次伤害。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从来都是我离不得她
经过兵荒马乱的一顿检查,两位医学界知名的老头子总算停了下来,又挤到一边对着盛景病历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以两人的模样,不难看出着过程吵吵了不少的口角。
期间,姜颜西握着盛景的手,时不时颤一下手,心慌慌的,紧绷着小脸盯着交谈“火热”的两人方向,反倒盛景扣着她十指,暖暖的温热顺着掌心传递给心安。
盛景在她耳边低低道:“别担心。”
“嗯嗯。”姜颜西随口应下,咬着唇仍没有丝毫放松。
二十来分钟过去,两位老头子终于达成共识,停下言论战争回过来。
林仲之转回头时,就看见小姑娘蹲在凳脚边上,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看起来比凳子上的“病人”还要紧张。
他忍不住笑了声,说道:“放心吧,刚刚和陈老头商量过了,能治。”
姜颜西悬着的心一下落地,开心地拽了拽着盛景的手,“盛景盛景,你听见了吗?我就说吧,肯定能好的!”
“嗯…”盛景浅浅勾了下唇,眉间的郁气散得一干二净,他摸了摸姜颜西的小脑袋,嗓音比平日几不可察的明朗几分:“姜姜是个小福星。”
于令宸听见林仲之的话也是松了口气,再看见姜颜西和盛景两人的互动,眉目慈和,他如今只愿他多苦多难的孩子能过得幸福,要怎样都好。
林仲之默默啧啧嘴,现在的小年轻啊,他转眼看向陈恕又是一脸嫌弃,“陈老头,听说你家孙子还单着呢?你看看人家于先生,孩子一表人才,找了媳妇儿也是乖巧可爱,你不行啊!”
“……”陈恕气得跳脚,“我孙子还没成年呢!”再说他孙子扯他什么行不行!
接着两位吵嘴的老头子叫了于令宸过去商讨治疗事宜,姜颜西则陪着盛景在原地等待。
等待期间,林仲之的助手整理着资料,偶尔看一眼姜颜西。
刘粒,也就是林仲之的助手,在她第五次向姜颜西投过去视线时,恰好和偏头的姜颜西对上眼,她立马慌乱的低下头。
姜颜西不解地收回视线,摒弃多余的想法,和盛景悄声说起话。
没一会儿,于令宸跟着两人走进来,看向姜颜西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姜颜西看不懂,还以为是盛景的病情出了什么问题,刚要开口问于令宸却说话了:“让两位医生先带小景进去做初步治疗吧。”
“小…颜西你在外面等等,我进去同医生叮嘱两句。”于令宸说道。
姜颜西点了点头,没有多想,看见盛景微皱的眉头她伸手将其抚平,拉着盛景的手轻声说了两句,才松开手让于令宸带着人进去。
盛景被带着走了一截,黑暗中他感受到应该是进了一个房间,将将坐定他便声音微冷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还在犹豫中的于令宸轻怔,没想到盛景的感觉这样敏锐,想到资料上盛景已经发展可观的产业链,他就释怀了,是了,他和阿沅的孩子怎么也不会差的,可听出盛景语气里的冷意他又微微的难受,知道是自己刚刚对“颜西”那小姑娘的情绪惹了盛景不快。
于令宸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问:“颜茴那三年将你送去了止宁中学,那颗特效药…就是在那三年里服下的吧?”
“为什么非她不可?明明因为她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于令宸一顿,哑着嗓子道:“小景,我看着那些…经历,我心口发疼啊…”
他的话里带着深沉痛意,细听还夹着一丝更咽。
他之前他一直都单纯的以为是盛景头部遭受撞击导致,直到刚才,他才知道盛景的眼睛状况大部分是因为服过的一粒特效药。他想了想,凌峰递上来的资料上其它时间线都很清晰,唯独有三年细节囫囵不清,他当即打电话去问凌峰。
凌峰自知道自己查的是失踪多年的小主子后,更加卖力,这两天手上又查到了一些细节他正准备发给于令宸,于令宸就来了电话,其中就有盛景被颜茴送去止宁,在止宁仍算不得详细的遭遇。
饶是如此,于令宸仍旧是看得心口颤巍巍发痛,他对盛景遭受的一系列折磨他实在没办法视作不见,而起源都是因为——“颜西”。
盛景抿起唇,手指轻轻颤了颤,对于父爱这种东西,他实在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关于姜姜,他从不会退步。
“为姜姜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她和颜茴不一样,她很好,对我很好。”
“从来都是我离不得她,而她却并非如此。”
盛景认真而低落地说完,淡淡垂下眼睫,眼前的一片黑暗让他安全感缺失,没人相扣的十指不自觉蜷缩起,搭在膝盖上。
于令宸回到厅内,姜颜西正一个人缩在墙角盯着面前的一盆富贵发神,咬着手指神色担忧,她看见于令宸出来连忙起身,蹲了太久一下子眼前发黑,她也顾不得就问:“于叔,盛景他怎么样了?”
看她这幅模样,又想到盛景说的话,于令宸捏了捏眉心,对姜颜西的感觉复杂至极,到底对这个才找回来的孩子妥协了。
他道:“没事,要相信两位老先生,他得要一会儿时间才能出来。”
姜颜西松了口气,静静望着治疗室的方向,于令宸看她一眼,道:“小颜西,同我说说你和盛景之间的故事吧。”
“好啊于叔。”于令宸的话分散开姜颜西的注意力,她带着于令宸坐下,然后筛掉颜西的事,娓娓说起:“其实一开始啊,我觉着盛景特别的可怕,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我,又不说话,问他他也不回答,我总怕他下一秒就上来掐我脖子…”
她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是盛景的亲生父亲,同他这样说不太好,她轻咳一声想要转移话题,于令宸却问:“这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姜颜西算了算,说道:“六年前那会儿。”她轻轻笑了声,“其实都是我多想了,他啊虽然沉默寡言,可对我一直很好,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都特别照顾我。”
她眸光忽然变得悠远,长睫轻颤,话里染着对盛景浓浓的心疼:“盛景他从前吃了好多的苦,可是他身上刚养回来二两肉…”姜颜西唇一抿,干涩地说道:“又被颜茴,找了借口送走。”
“那三年里,因为颜茴从中作梗,我还天真的以为盛景生活安稳,发展顺利,我没想过…颜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盛景竟是一直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姜颜西嗓音越发得哑,吐字越发的艰难,“对不起啊于叔,我没有护好他…”
听见姜颜西的道歉,于令宸蓦然想通了一些,盛景失踪十九年他没有尽过丁点儿义务,现在又有何资格去干预盛景的想法,又有何资格去怪别人,说到头,罪魁还是当年造出于家混乱的那些人。
“后来重逢,我还是怕他,尤其他变得更加捉摸不透。”姜颜西一笑,“他就是闷骚,我那会儿压根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闷闷一个人吃飞醋,对我也没有好脸色,我看着就更害怕了,只想着远离他……”
“……”
姜颜西说了好多好多,嘴上就没有停下来,余光一直瞟着治疗室的方向,手指勾着裤边悄悄搅着。
于令宸听过生出一丝疑虑,她故事的起点就是盛景被送离颜家之前,可凌峰给的资料上,盛景早在十岁就被“颜西”捡了回去,三年里过得惨不忍睹,“颜西”一口未提,盛景说凌峰的资料是对的,其中却不是他想的那样,“颜西”从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所以,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然,于令宸如何想也是想不出来的原因的。
不过于令宸却懂了些两人的感情,在姜颜西说完一句话后,他突然说道:“小景因为你母亲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势必会让颜家付出点儿代价的,颜西你明白吗?”
他说完后就紧紧盯着面前人的神色,试图从中勘探出什么来,然而他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人,被小姑娘的反应弄得微微迷茫了。
姜颜西听见他的话先是一愣,接着眼中亮起光芒,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欣喜,连连点头欢声道:“明白明白的!于叔你尽管做!想做什么做什么!”
连姜颜西自己都觉得这反应不对劲了,小嘴一抿,故作姿态地摆起脸,“我是说,于叔爱子心切,我能够理解的。”她顿了顿,脸热地又补上:“于叔你最好再提提我和盛景的事,免得他又给我找事儿。”
“盛景会不高兴的,嗯!”姜颜西目视前方,说实话,她对颜茴不满,早就想要有人制裁一下颜茴了,真是太嚣张了。
“……”于令宸挑起一丝笑意,“和颜茴关系很不好?可如果我动了颜家,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就不怕颜家倒台你日子变得不好过?”
“咦,于叔家里看来很厉害啊?”姜颜西撑着小下巴。
于令宸微微动了动眉头,姜颜西随即耸耸肩跟着道:“我和她关系何止很不好啊…”
她想到小时候乖巧可爱,巴巴跑到颜茴跟前不依不饶叫妈妈的颜西,心神有几分恍惚,很快她收敛起来,撅撅嘴说道:“那叫一个势同水火呢,至于颜家…我可从来没指望着颜家过活。”
她转头笑笑,“不过嘛,我是相信于叔不会做得太过的,因为您不会想让盛景为难。”
“你倒是敢说。”于令宸作严肃的哼了声。
姜颜西一点儿不怕,勾了勾耳边的头发,目光落到治疗室的方向,浅笑道:“我怎么不敢呢,他啊,从不让我受委屈…”
瞧着心神全系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小姑娘,于令宸一时无言,厅间寂静了半晌,他正想开口问问关于盛景在颜家三年的事情,治疗室的门开了。
姜颜西猛地站起来,匆忙几步上前问道:“医生,他怎么样?”
林仲之走在前面,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说道:“放心吧小妮子,今天只是第一天,还得持续小半月呢,去将他扶去房间休息吧,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他眼睛见强光。”
“好好。”姜颜西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间,然后快步走进房间。
治疗室里,盛景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白纱,露出半截好看的脸,他就静静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等着人来领回家的小孩。
姜颜西心头微动,放缓脚步,盛景已经朝她伸出了手:“姜姜。”
十指相扣,姜颜西理了理他额前碎发,他蒙了白纱的样子更像是清冷绝艳的仙人,好看极了,姜颜西没忍住轻轻碰了下他的唇,扶着他起来,“盛小崽真是怎么样都好看,第一次治疗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盛景握紧了她的手,紧紧贴着人走,他身处黑暗里,每次和她分别过久,他就会生出浓浓的不安。
而刚才他一个人在治疗室里,感受不到她的温度,房间空旷,只有冰冷的器具碰撞的清脆低声,一下一下在他心上敲着警铃,眼睛被人随意动作,不知道涂过什么、翻过什么,一阵刺骨的凉意夹着浅浅的刺痛,都让他心神紧绷。
他毫不错漏地数着秒,差一点就举拳而起,不顾一切地冲出来找她,他忍住了。
他知道,他病了,早就病了。
他再次贴近姜颜西,挨着回答:“不疼,还好。”
“那就好,我现在扶你去休息,医生说了这段时间不能见强光的,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姜姜你不陪着我吗?”他手上一紧。
姜颜西知痛嘶了一声,哼道:“轻点儿呀,我细皮嫩肉疼的!”又说:“我当然会陪着你了,我只是叫你听话一点。”
到了地方,姜颜西让他坐下,然后问:“快到饭点儿了,盛小崽你饿了吗?”
盛景点了点头,乖巧得不像话的应:“饿了。”
“那我去问问于叔,给你找点儿吃的。”说完,姜颜西就要松手,却被人狠狠一拽,她跌落到盛景怀里,“你干嘛啊…唔…”
第一百八十二章 喉结
两分钟后,盛景还没松口,姜颜西迷迷蒙蒙间睁眼看见门口一脸无奈的于令宸,一个激灵儿彻底清醒过来,一下子推开盛景。
啊,她没脸见人了!
盛景听见脚步声十分淡定,将人藏进怀里,不冷不淡地说:“到饭点了。”
于令宸简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朝门外的古竞招手,说道:“就是来送饭的。”话一出,他觉得有些怪异,顿了下提醒一句:“在外面,收敛些好。”
“……”姜颜西缩了缩脸,埋得更深了。
几人吃过饭,于令宸对盛景道:“公司那边有点儿事,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顺便回于家和你爷爷说下你的事,可能我明天下午再过来,在这儿你们随意就好,饭菜都会有人送来的。”
盛景嗯了一声,姜颜西也是点点头说:“于叔你去吧,我会照顾好盛景的。”
于令宸:“好,有什么事直接找工作人员就好。”
次日,于令宸再来疗养院,带了一位老人,还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当时盛景刚被姜颜西从治疗室里扶出来,抵着自己的心药索吻,于傲心急如焚想要见孙,没顾着敲门就颤巍巍地推开了门。
姜颜西抽了口凉气,再次遭遇社死场面。
当事人之一的盛景仍旧是淡定不已的模样,将害羞的人藏到身后,若无其事地静静坐着。姜颜西脸烧得滚烫,简直不知道盛景是如何做到这样无动于衷的,结果她偷偷抬眼,对上了盛景白纱布边上绯红的耳根。
她腮帮子鼓了鼓,想笑。
爷孙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感人场面。
当然,感动的人里并不包括盛景,盛景蒙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内心有多少触动。
于傲老泪纵横一场,便拉着盛景的手不肯松开,叨叨个不停,看得于令宸眉间都染上无奈,出言劝说了两句,于傲才停了下来。
不过歇了片刻,于傲看见门边站着的一抹鹅黄,将人叫来介绍道:“斯安啊,你面前是大伯收养的女儿于雅雅,算是你的堂妹,平日里经常陪着我,这次恰巧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斯安,于斯安,是于家给盛景定的的名字,寓意为思念平安。
于傲又道:“小雅啊,你我就不用多说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的相处。”
盛景一手握着姜颜西的手不放,不咸不淡的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反观于雅雅就热情活泼多了,扬着一张笑脸,凑到盛景面前,甜甜地叫道:“我知道!这就是堂哥吧,堂哥长得可真好看!”她眸光轻闪,又转向盛景身后的姜颜西,视线自两人交握的手扫过,调皮的笑了声:“堂哥身后这是堂嫂吗?堂嫂长得也真好看呀!”
盛景没有回应,一如即往的冷淡,姜颜西则是尴尬地冲她笑了笑。
她其实不想待在这里,于令宸父子相见是因为她从旁调节,爷孙相见却没她什么事,只是于傲来得太突然,盛景又不肯撒手,没办法只能在这里陪着盛景。
于雅雅弯着眼眸,耍宝儿地抱上于傲的手臂,“爷爷,你看看你现在可是孙子孙女双全啦!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孙媳妇儿呢!”
于傲被她的话讨得欢心的笑了起来,眼角皱纹都堆叠起来,看向姜颜西和蔼道:“是叫…颜西是吧?你和斯安的事我都听令宸说过了,我们家能找回斯安多亏了你,老头子我在这儿同你道声谢谢了!”
于雅雅手指几不可察动了动,瞳仁深处绕着看不清的光,嘴角的笑意没有一时落下过。
“于爷爷您不用说这些,其实就是缘分到了。”姜颜西摇摇头,于傲叫盛景为斯安她听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于雅雅扒着于傲肩膀,天真眨巴两下眼,忽然道:“堂嫂,你是不是前两天网上特别火的…那个女明星呀?”
姜颜西眉头轻蹙一下,看着面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不知怎么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扯了下唇道:“我就是籍籍无名一个小演员。”
于傲闻言起了兴趣,于令宸虽同他说了“颜西”和孙子的事情,但讲得并不详细,所以他对“颜西”的了解并不多。
“颜西你是拍戏的吗?拍的是哪一类型的?”他问道。
“什么类型都有,有合适的剧本就拍。”姜颜西回道。
于雅雅还睁着一双笑眼望着她,她不自觉的朝盛景靠近了些,盛景反手揽住她的腰,大手裹住小手,她心渐渐安下来。
“爷爷!我看过的!堂嫂可厉害可厉害了!”于雅雅露出一口齐整的白牙,像是见到了偶像明星般激动,“前段时间,堂嫂还因为家里强制婚约的事情站出来发声呢!”
于傲微微皱眉,“强制婚约?”
“是这样的爸,之前颜西她家里不清楚情况,擅自给颜西订了门婚事,不过现在已经说开了。”于令宸解释说。
姜颜西抿抿唇,看了眼笑意盈盈的于雅雅,目光在她勾在一起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一股怪异之感萦绕在她心头,哪哪儿都感觉不对劲。
盛景仿若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开口说道:“我刚做完治疗,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姜颜西发紧的心神放松下来。
听见盛景的话,于傲立马应道:“好好好,斯安你累了就要好好休息,爷爷带着人先出去,等睡醒再说。”
说着他便起身,准备转身带人出去,于雅雅这时渴求地看向姜颜西,“堂嫂堂嫂,你能不能带我出去玩呀?这里我不太熟悉呢,而且好无聊哦!”
姜颜西忍不住抽抽唇角,她想说她对这里也不熟悉啊,莫名的她对于雅雅有一丝不喜,并不想带着于雅雅去玩。
为难之际,盛景宣示主权地把姜颜西往怀里一揽,淡淡道:“她昨天照顾我到很晚,要陪我补觉。”然后他叫住于令宸,“我有点儿事想要问问您。”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盛景直接开问:“于雅雅,是什么情况?”于令宸没有同他说过大伯,还有于雅雅的事。
姜颜西看见于令宸脸上掠过一抹伤色,他垂了垂眼才道:“其实你还有个大伯,他是你奶奶领养的孩子,不过在十二年前他因病去世了。走时他才三十四岁,未婚,于雅雅是他去世一年前带回于家来的。你大伯去后,念着你大伯,加之相处一年有了感情,你爷爷又很喜欢她,于雅雅就一直养在了于家。”
盛景沉默半晌,缓慢地点了下头,说:“你,注意着点儿她。”
于令宸眯了下眼,重新打量了下面前的儿子,有些惊异,于雅雅的不对劲他是察觉到的,没想到盛景敏锐至此,蒙着眼和于雅雅第一次见就发现了。
“我知道的。”于令宸拍拍他肩膀,“你好好休息,别操心这些。”
于令宸走了,顺带给两人带上了门。
盛景顺势躺在,将人拢在怀中,姜颜西勾了勾他喉结,好奇地问:“盛景盛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盛景身体一僵,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圈着那抹纤细腰肢将人翻到自己身前趴着,说了句没什么扣着她的头吻了下去。
“你这突然干嘛呀!”姜颜西手脚发软,下巴搁在盛景胸膛上,想起两度被人撞破亲吻场面就又羞又气,但看着眼前盛景分明的下颌骨、滚动的喉结,再闻着盛景身上的独特气息,心口处隐隐有什么在发酵。
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叫她忍不住凑前,右手手指抬着盛景的下巴,呼吸凑近,她贴上了那明显凸起的喉结。
喉结猛地滚动一下,微热的温度一瞬间升涨,她唇被灼了一下,怔了下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抬着他下巴的手被人捉住,喉结微微震动,顶上传来喑哑的低声:“姜姜,你这是要做什么?”
声音也该死的好听,她心神再次恍惚,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某人修理了一顿。
在她迷蒙间的视线里,白影轻晃,碎发凌乱搭在四处,明明像是月下的清冷谪仙,此刻却低伏在她身前,强势地扣着她的头狂放地亲吻着,呼吸因她而失控,喉间还偶尔浓而眷恋的叫一声她的名字,勾着浅浅的奶音儿,带起的反差感让她该死的着迷。
意识迷糊间,她想,她就是这样被盛景迷得五迷三道的吧?好像……逃不了了呢?
她一点抗拒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她像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家长,盛景要什么,她都毫不犹豫的给。
她余光晃到窗外的白日,心一跳,勉强拉回一丝神智,举起发软的手揪住盛景的耳朵,“盛小崽,停下…”
她微喘着气,偏着头透气,一边又推了推身前的黑脑袋,“乖,这里地方不对…”
盛景低低笑起来,侧身而躺,好玩地捏捏她的脸颊,饶有兴味地问道:“姜姜的意思是,在正确的地方就可以吗?是哪?你的公寓,还是我的公寓?”
他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哑,呼吸也还有些急促,掺着笑意一下一下打在姜颜西心上,她睫毛轻颤,抓着盛景的手臂将脸深深埋进灼热的胸膛,没有回答盛景的问话。
盛景轻轻勾唇,在她发顶吻了下,顺着她背脊缓缓闭上眼。
过了会儿,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盛景的声音:“不喜欢于雅雅可以不必搭理,不用因为我的关系有所顾虑。”
姜颜西心间一暖,侧脸他怀里蹭了蹭。
治疗每天流程正常走着,姜颜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几天下来,姜颜西和于傲熟悉了些,对于雅雅因为直觉的不喜,仍旧只是点头、说两句话的程度。
姜颜西接了林之遥的电话回到房间,盛景安静坐在窗边,窗外是沉沉的阴云,清凉的风吹动纯白色的窗帘,也吹动他的发丝,他眼前还蒙着白纱,下半截完美的颌骨露出来,他撑着身子在木色小桌前,画面美好极了。
姜颜西抿起唇笑了下,小跑过去扑上他的背,在她扑上去的那一刻,盛景的手也跟着反过搂住她。
姜颜西在他脸上啵了一口,说道:“盛小崽,我一会儿要去出个通告,下午就不能陪着你啦。”
盛景动作一顿,说:“外面要下雨了。”
“没关系呀,我们在室内呢,不会淋雨的。”
盛景默了几秒,才说话:“那我让温煦陪你去。”
“不用啦,有林妈子跟着,还有青青在,你放心吧。”姜颜西在他下巴上挠了挠,叮嘱道:“你要好好治疗哦,回来我会检查的。”
“对啦,还有!”姜颜西唇贴近他的耳朵,低语说:“你乖乖离你的小堂妹远一点哦,你们可没有血缘关系,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盛景唇的弧度松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好。”
十一点左右,姜颜西便坐车离开了,盛景头向着窗外,望着一片黑暗,用力的捏紧拳。
姜颜西和林之遥会合,中途果然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到会场时她的发梢、肩侧都被飘雨染得湿润。
她用纸巾随意擦拭几下,被林之遥带着前去化妆,行路间,她余光似乎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干脆甩甩头驱除去多余的想法。
直到化好妆,到达地点,众多身影中她一眼注意到角落圆柱处捏着青玉珠的秦落衡和笑意灿然的魏徐言,才知刚才并不是她的错觉。
她不想和魏徐言再多扯上什么,便想着微微退走,刚动脚,魏徐言和秦落衡却像是约定好一般,竟是一同看了过来。
她脚步顿住,朝两人扯开一抹笑,僵硬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见魏徐言一脸笑意地朝她过来,接着秦落衡也跟着过来。
“……”姜颜西扯扯唇,“…好巧啊,又遇见了,秦总,魏徐言。”
“嫂嫂,你何必叫得这样生分呢?”魏徐言上前两部,笑眯眯的眼睛弯得像是月牙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几升醋
姜颜西心头一咯噔,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她轻咳一声,提醒道:“你别乱叫,而且还是这样人多的场合,注意着点。”
谁知魏徐言笑眯眯的跟着上前,“哎呀,嫂嫂你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壮举我可是都看过了,你现在恋情已经公布了无所畏惧啦!”
“谁说的!”姜颜西瞪了魏徐言一眼,然后她看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到才放下心来,又往后和魏徐言拉开距离,“小点儿声的,别胡乱什么都说,让别人听见可不好了。”
魏徐言视线若有若无扫过姜颜西脚后跟处,细高的跟离小石阶不过二三十厘米,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慢悠悠踏上前一步,微微倾身放低音量:“什么胡说,嫂嫂你还怕什么呀?对了,我哥他最近在做什么呢?”
秦落衡捏住一颗青玉珠,顿下手,隔着距离沉沉地看着魏徐言:适可而止。
魏徐言绚丽的笑使得姜颜西头皮都炸了下,脚步不自觉移动两下,接着后背被什么硌人的东西抵住,秦落衡的声音自左边传来:“颜小姐,小心脚下。”
她侧头往下一看,心尖就是一颤,银色的长细跟离石阶只有十厘米左右,再退一步她就得踩空,在这样的场合摔得人仰马翻,指定又得上热搜头条,幸好是秦落衡提醒了她。
要说秦落衡也十分的绅士,食指夹着青玉珠手串,她感受到的硌人就是他掌心下的青玉珠串。
她侧前几步站定,心跳还有几分快,她朝秦落衡微微点头:“多谢秦总提醒了,不然我今天可就要遭殃了。”
正巧林之遥在另一边向她勾手,她打过招呼,最后同魏徐言说了两句话,提着裙摆朝林之遥的方向过去。
走到半途,她微微回身而望,魏徐言背着身,秦落衡指尖又开始旋着晶莹剔透的青玉珠,眉间似乎浅浅蹙了起来,两人说着什么,她看不明白,林之遥走到她的身边来,带着她往另一方走了。
“秦哥,你刚刚为什么要阻止我?”魏徐言眼尾弯着,嘴角笑意未变,却多了一丝莫名的邪气意味。
秦落衡礼过一颗玉珠,直视着魏徐言,“小言,不要一错再错。”
燥意在魏徐言心头不断蔓延,蒸灼着他的血液,他忽然笑了一声,“秦哥几次三番阻止我,该不会是对她生出了什么想法吧?可惜她一心只有我那好哥哥呢?”
秦落衡手掌搭上他的头,轻柔的抚了抚,眼里笼着飘渺的轻雾,他轻声道:“小言,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行差踏错,再回不了头。”
魏徐言眼中有一瞬露出凶光,很快便消散,他眸底黯沉一团,沉默一会儿他喉间“嗤”了声,话里满是讥讽之意:“秦哥,秦哥…呵,我到底不是你真正想的那个人,你用不着作出这幅模样来。”
会场三两集群,喧嚣不已,两人所在一方空间却就此寂静下来。
秦落衡的手掌垂落下来,青玉珠随着惯性晃晃荡荡,润亮的光泽遮掩在袖袍的阴影之下,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行程结束时,姜颜西揽着披风和林之遥等着司机开车过来时,又看见了魏徐言两人,两人之间的气场比先前她离开时更加怪异了,还有一个……穿得黑不溜秋的人,像是保镖,给秦落衡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姜颜西多看了那人几眼,那人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弯身替秦落衡掩好车门后,麻木无波地看了她一眼,从车尾绕到另一头上了驾驶座。
林之遥拉她一下,“车都不见了,你还看什么呢,那小子可是给我发消息了,让我看好你不要红杏出墙的。”
实际上,只是盛景不放心小媳妇儿的安全,和林之遥发了条语音嘱咐了几条事项。
“……”姜颜西白他一眼,明显的不相信,“他眼睛还没好呢,怎么和你发消息?”
林之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不知道可以发语音吗?”
姜颜西眨巴两下眼,“盛景他真的和你发啦?”
“不然呢?就你们腻歪!”
“嘿嘿……”
姜颜西撑着伞回到疗养院门口时,盛景发了一条语音:“姜姜,回来了吗?”
经过手机为媒介,似乎将他声音里的奶味儿染得更是浓重,姜颜西听过不自主地勾起唇角,手心的伞柄转了一圈,她没有回消息,加快脚下步子,踢了不少水在白色裤子上也不在意。
她将伞收起,抖了抖带上的一身湿气,将外层风衣解下挂在臂弯,高跟鞋早就被她换了下来,她踩着轻步迫不及待地往盛景房间而去。
房门半开,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床头捏着手机的盛景,碎发垂落,光影绰绰打在白纱上,他看不见,只能静默的坐着,横生一股孤寂凄清之感。
姜颜西抿抿唇,她心疼了,她正要推门进去,一道活泼俏皮的身影却突然冲到了盛景身侧,嗓音轻灵:“堂哥!”
是于雅雅。
于雅雅将手里刚刚洗过的红苹果递过去,盛景摇摇头拒绝,于雅雅顺着就咬了一口,红艳的苹果色映衬得她的脸蛋娇嫩红润,于雅雅嘴唇张合不知说了什么,盛景头偏了些弧度,竟是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姜颜西握着门把的手一紧,心有些空,虽然她知道盛景不可能和于雅雅生出什么事,可看着这和乐融融的一幕,她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明明走之前说好了要远离于雅雅的不是吗?
一直以来除了最开始的林清月,盛景身边几乎没有女性出现,哪怕偶尔有盛景也是爱搭不理的,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突然冒出来一个于雅雅……她磨磨牙,压根都泛酸了,真讨厌!
“诶,堂嫂堂嫂你回来啦!堂哥刚才还念着你呢!”于雅雅扑闪着眼睛,眼里泛着光扫过门外的姜颜西。
姜颜西忽略她的目光,看见盛景腿一搭动作着要下床,她连忙上前将盛景按回了床上,含着低怒道:“乱动什么,坐好!”
说完她就准备收回手,却被盛景反手抓住。
盛景薄唇微抿,心头有些委屈,他等了姜姜一下午,不明白怎么姜姜回来还生他气呢,他低声叫道:“姜姜…”
“松手!”姜颜西拽了拽手,想要挣脱开盛景的禁锢。
“我不。”盛景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攥得更紧了,他手臂圈住姜姜往怀里一带,然后抬头冷冷道:“你先出去,再把门带上。”这是对微张着嘴、一脸呆滞的于雅雅说的。
“哦哦!”于雅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冲姜颜西调侃地一笑,举着红苹果跑出去,听话地带上门。
出了门的于雅雅抛了两下手中的苹果,唇角弯得意味不明,她盯着门看了两秒,随意地伸个懒腰,虚起眼投篮般往三米外的垃圾桶里一扔。
苹果“哐啷”一声中了。
颜西……来日方长。
房间里。
姜颜西脱不开盛景的怀抱,索性不动了,气哼哼地说:“松开,我要去换衣服,下雨了湿气重。”
盛景恍若未闻,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脸侧贴着她冰凉的耳朵,大手包裹住浸凉的小手,他拢眉问:“怎么这么凉?”
源源不断的热意传递过来,驱散凉气,姜颜西鼓鼓腮,气球泄了,“外头风大,有点儿冷。”她话里还挟着残余的一丝气意。
盛景拥得更紧,胸膛紧紧贴着姜姜的后背,问道:“今天在外面不开心?遇到什么事了?”
他一提,姜颜西想起来魏徐言灿烂如阳光的笑脸,脑海里又闪过于雅雅扑闪着眼睛冲她笑的画面,抖了抖身子,总觉亮这俩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瘆人。只是,魏徐言也就罢了,于雅雅是为什么?
盛景感受到她的反应,安抚地拍着她背脊,声音放得很柔:“怎么了?嗯?”
“哼。”姜颜西在他掌心细细揪了一下,转脸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扁嘴道:“不是说好和小堂妹保持距离吗?”
盛景一愣,委屈,“我没有靠近她,我想了你一下午姜姜。”
听过盛景的话,姜颜西心头高兴了,回忆起刚刚他的小又拉起脸,酸溜溜道:“那你刚才还冲人家笑呢!一个下午过去,你俩关系就这么好了?”
“对她笑?”盛景回味过来什么,低笑一声,垂首亲了亲她的脸颊,“姜姜在门外看了多久,喝了几升醋?”
姜颜西偏开脸不让他得逞,忿忿地嘟囔嘴道:“我就是吃醋怎么了,你别想狡辩,我都亲眼看见了!”
她哪里拗得过盛景,盛景手一抬钳住她下巴就是轻轻一吻,漾起笑意,解释说:“傻姜姜。我那不是笑。”
“不是笑是什么?”她亲眼看见的,他还想狡辩,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盛景唇靠近姜姜耳侧,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于雅雅刚刚同我说了什么吗?”
姜颜西:“什么?”
“她说的话,没有一句话离了你。”
低冷的音色传入姜颜西耳里,她微微一怔,心下奇怪,“我?”于雅雅说她干嘛?
“嗯。”盛景冷冷地说,“话里话外都在有意无意引导我对你生疑,扯着网上那些人对你的评论,装着天真无辜地问我。”他捏捏姜姜的小手,软软的滑滑的,总让他爱不释手,他道:“我还以为她想做什么呢,就这点儿手段。”
姜颜西眨眨眼,仰头撩了撩他头发,“你故意的啊?”
“不是。”盛景团着人满足不已,“我那是冷笑,嘲笑她的挑拨技巧太拙劣。”
“……”姜颜西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揪揪他耳朵,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嘻嘻笑道:“奖励你的!继续保持!”
媳妇儿主动,岂有不还礼的,盛景扣着她的下巴反身吻了过去。
姜颜西换过衣服,和盛景说起今天的事,盛景气息骤然阴寒下来,不容拒绝地说:“明天让温哥陪你去。”
活动并没有结束,明天还有一下午,姜颜西原本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看盛景严肃的模样,话到嘴里拐了个弯咽了回去。
雨停了,大地仍旧湿润,空气里也是湿润润的,太阳被藏得严严实实,今日也没有冒头。
温煦来看过盛景后放心不少,然后带着姜颜西走了,他控制着方向盘一边笑道:“阿盛可真是将你当作个瓷娃娃护着呢!”
姜颜西脸颊浮上热意,掩饰性地咳一声,“他就是过于担心了。”
温煦不明意味地笑笑,等到地点,他看见魏徐言笑意然然的模样,再注意到替秦落衡开车门的人,双眼倏地一眯,就觉得盛景的担心真是有理有据的,他摁着指骨清脆作响。
姜颜西顺着温煦的目光看去,撑着小下巴问,“温大哥,你也觉得那个黑不溜秋的人很奇怪是吧?”
曾经在他大哥身边监督他的人,现在竟在为另一人恭敬卖命……温煦闭了闭眼平复情绪,扯开一抹戾笑,他声音微冷:“那可不是奇怪吗?”
姜颜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温煦,“温大哥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确实是不认识的,但在温铮去世后,他看见过那人的照片,也从管家口中得知了那位小黑的事迹。
姜颜西心道,这可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啊,不过她也没有究问,反倒是温煦问她:“阿盛弟弟身边那人是谁?”
“你说的秦落衡啊,是魏徐言认的干哥哥,大家都叫他秦总,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但是他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温煦语气像是死死压抑着什么,姜颜西有些疑惑,“温大哥你没事吧?你问秦落衡做什么?”
温煦敛眸,笑了笑抬首,一脸的云淡风轻,“没事,我们也赶快走吧。”
当日晚,温煦和盛景关在房间里密谈了一个小时,姜颜西百无聊赖地坐在外面刷着手机,盛景也不让她听。
她和林清月几人聊了会儿天,于雅雅过来看盛景,得知里面再谈事结果就缠上了她,记着盛景的话她没怎么搭理,偏偏于雅雅并不知趣,一个人也热情无比地说了近半个小时才离去。
转眼间,到了盛景拆纱布的日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于家
小小的诊疗室里,聚了一堂人,都围着中间的盛景。
陈恕老头儿没个医生样儿地靠在椅子上,打个呵欠道:“快点儿的林老头儿!”
林仲之瞪他一眼,罕见的没有回嘴,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架,开手动手拆解白纱。
随着白纱被一圈圈扯开,诊疗室里气氛微凝,除了闲适无状的陈恕,个个一瞬不瞬地关注着盛景情况。
姜颜西双手裹着盛景大掌,抿着小嘴,吊着心,紧张地看着林仲之掀开最后一层白纱,盛景那令人惊艳的容貌全部显露,他闭着眼,偏长的碎发投落浅浅阴影,睫毛轻颤了两下。
林仲之道:“可以睁开眼试试看了。”
盛景闭着眼转向姜颜西的方向,他第一眼想看见的,就是她。他捏着姜颜西的手,缓缓地睁开眼。眼前从感光到模糊,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够看得清晰,入眼的是姜姜,他心心念念的人。
姜姜清清亮亮的眼眸望着他,瞳孔清澈如水,倒映出他的身影,俏丽的小脸绷着神色,是满满对他的关心与紧张。
他伸手勾开风吹到娇嫩脸蛋上的一缕发丝,唇边掀开一抹柔和笑意,轻声道:“好久不见,姜姜。”
姜颜西眼中爆开欢喜,双眸亮澄澄的闪着光泽,漾开笑涡激动地问道:“眼睛是不是好了?是不是能看见了?”
“嗯。”盛景应了声,然后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人,心情有些复杂。
见盛景看过来,第一个反应的就是于雅雅,她扬着笑脸挥手:“堂哥,我是雅雅!”说完接着惊讶地叫道:“堂哥取了白纱过后更帅了呢!”
姜颜西听得于雅雅甜腻腻的嗓音撇撇嘴,手指在盛景掌心戳了一下,真是甜甜的小堂妹呢!
盛景按住她的手指,心头好笑,然后丁点儿余光都没给于雅雅,直接略过,视线在于雅雅身边的于傲上顿了下,薄唇动了动:“…爷爷。”
他一声爷爷叫得极为生涩,关于亲人的这般字眼,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吐出。钟丽从不带他去见亲戚朋友,所以他只叫过钟丽妈妈,他没想过自己还有吐出这样字眼的一天。
于傲眼里泛出泪花,连连点头:“好好好!斯安长得真肖妈妈!眼睛好了就好,就好啊!”
盛景对于傲改了口,于令宸也眼巴巴地望着盛景,眼中期望不言而喻,盛景看着他唇瓣蠕动两下,到底没能叫出来那个字,只道了句谢谢。
于令宸自然是失落的,不过这并没有太影响他的心情,儿子找回来了,眼睛现在也治好了,称呼换回来是迟早的事。
随后两位医生给盛景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眼睛恢复差不多了,暂时不能用眼过度,一个月后再复查,众人的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一行人回到盛景这两天待的地方,绕着盛景关问一会后,于令宸很有眼色地看出盛景的心不在焉,注意力明显的都在窗边的“颜西”那头,于是找了借口带着另外两位电灯泡走了。
姜颜西撑着头坐在窗边,看看手机看看窗外,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散了,还“噔噔噔”同人打着字,忽然身后贴上来暖热的胸膛,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盛景手臂绕过姜颜西腿弯,把她腾空抱起,搁在腿上,自己则坐到那一方小沙发上,视线黏在姜颜西脸上,黑眸里满是眷恋与浓情。他极尽轻柔地印上姜姜脸侧,漫长的黑暗里,她是他最为想念的光明,“姜姜…”
姜颜西举着手机,略微发愣地看他,才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声音,“他们走啦?”
姜姜的呆样看得盛景心头发软,嗯了声,手臂轻轻施力,两人靠得更近,他顺手就拿下姜姜手里的手机扔到一边,一双黑眸热得发亮,对上姜姜清亮的眸。
空气里有什么在慢慢变质。
姜颜西探头蹭了蹭盛景脸颊,弯着唇反手揽上他脖子,深邃的眸底重新有了神采,装了小小的她,她轻轻在他眼角吻了吻,“阿景,真好。”眼睛好了,真好。
黑眸里漫着笑意,还有一丝沉浮的光,娇颜就在眼前,盛景怎么也看不够,时不时玩玩姜姜秀发,或是轻描姜姜五官轮廓,再啄上一两口,不亦乐乎。
姜颜西趴在盛景胸膛细细喘气,小手将盛景平整的衣领揪出一片褶皱,迷蒙的眼眸泛着水光,脸蛋红润润的看着可人不已,唇更是红艳欲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刚才经历过什么。
她没好气地拍了下强势箍着她的人,咬牙切齿道:“盛景!你还有完没有!”
一个小时过去了,亲亲亲!尽折腾她!
“姜姜太甜了,舍不得离开。”盛景勾着唇,抬起姜颜西小下巴,头凑近又贴了上去。
那么久没有看见过姜姜因他动情的娇娇模样,岂是这么一会儿能够添补回来的?
“唔…”刚缓了口气,就被勾回了浓烈汹涌的浪潮间,姜颜西脑里一片混沌,迷迷糊糊地想不明白,怎么盛景一到这种时候便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盛景闹得太过,姜颜西的唇红肿而艳丽,脖颈上也留下了几道印记,成功的惹了姜颜西羞恼气愤,哄了好一阵才将人哄好。
这会儿,盛景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小人儿伸长了脖子,查看情况,他忍不住从喉间滚出一声沉沉低笑,这样子的姜姜可太可爱了,他提醒道:“姜姜,后侧方也有。”
姜颜西:“……”她怒瞪了眼盛景,暗自磨磨牙,不都是他造的吗!
“你说说,这样还叫我怎么见人?”她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无奈得很,她陪盛景过来时只随意带了几件衣服,根本没有能够遮挡住印记的衣服。
盛景视线扫过她脖子上的印记,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他捉住作乱的小手,笑道:“就这样见,好看。”
“……”姜颜西吸了口气,气得又狠狠拧了一下。
当天下午,温煦过来接两人。
温煦看见把盛景高领毛衣穿成连衣裙的人,再一看她的嘴巴,他当即抽了抽眉毛,抵着车身笑了声,阿盛这是抱着人啃了多久啊?
长袖底下,姜颜西圆润的指甲壳在盛景手背上掐了一下,都怪盛景!
盛景由着她,面不改色地同于令宸、于傲说话,“好,过两天事情处理好了,我带着姜姜回去看你们。”
“好好,就两天啊!”于傲依依不舍地拉着他另一只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孙子,还没看够呢,就要分开。
盛景难得弯了弯唇,“嗯,您…照顾好身体。”他再转向于令宸,“您也是。”
于令宸应道:“好,养护好眼睛,事情处理完和我打个电话,我过去接你们回家。”
回家……盛景细细琢磨着这个词,除了和姜姜的家,他也有了自己的家么,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回到姜颜西的公寓,盛景和温煦两人就钻进了房间,治疗眼睛这段时间里堆积了不少的事情,虽然温煦偶尔会带着文件去“探看”盛景,但仍有许多的事情需要盛景亲自处理。
姜颜西叮嘱过盛景及时休息,才放了盛景和温煦离去,自己则是回了房间——换衣服!
顾及着眼睛刚好,盛景并没有久盯着电脑,多数时间是听温煦说,然后他做决策。半途姜颜西送了点儿吃的进去,顺带去了一个消息:云瓷和路从之的结婚宴,就在五天后。
这并不算真正的结婚宴,因为云瓷怀了宝宝,各方面都不太方便,五天后只是挑了个好日子,请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作过门宴,等云瓷生了宝宝,已是春暖花开,到时再补上正式的婚礼。
路从之和姜颜西说的时候,还千万强调要她带上盛景,姜颜西琢磨着,按照他的心理活动,就是为了向盛景显摆来的。
第二天,姜颜西收到了路从之寄过来的两份请柬。
她还疑惑着,怎么分开寄了两份,结果路从之一句“颜家和盛景不是一家门”,她愁了起来,颜家和路家是世交,宴请当场颜茴肯定是会去的。也就是说,盛景如果去,那两人势必会碰头,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也说不定。
转头姜颜西就同盛景说了自己的顾虑,盛景听了却是没太大波澜,他迟早都是要和颜茴碰面的,他看着蹙着眉头的小人儿,抱进怀里安抚道:“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
姜颜西听了并没有放心,她和颜茴打交道这么多年来,深刻认识到她思想的刻板印象,颜茴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解决的啊……
从疗养院出来的第三天,盛景带着姜颜西回了于家,是于令宸亲自开车来接的,两人一上车于令宸就笑道:“可算等到你们回家了,这两天老爷子念念叨叨个不停,一天要问我个好几十次才肯歇气。”
盛景抿了抿薄唇,干瘪瘪地说:“这就去看了。”对这样的交际,他仍是不自在。
姜颜西挽着盛景手臂笑着接话,“他这两天也是念着于爷爷还有您呢,这不昨天还拉着我去给你们选了不少礼物,刚都装进后备箱了。”
“就你会说话。”于令宸多少了解盛景一些了,哪能不知道盛景的性子,末了,他想到今天早上打的电话,说:“小景啊,今天你外公外婆也会过来,还有你小舅舅,今天我才告诉他们找到你了,托你的福啊,从你妈妈出事以后,他们就再也没上过于家来了,更是看都不想看到我。”
于令宸从车内后视镜里对上盛景深黑的眸,仿佛像是看透了他还有话没说,他轻咳一声,“这些年,他们挺不待见我的,你记得给我说说话,让他们别那么嫌弃我了…”
说起岳丈一家,他又是叹惋又是头疼,阿沅走后,岳丈一家对他是万般嫌弃,几乎到了遇上掉头就走的地步。
盛景透过镜子看他一眼,没有答应没有拒绝,但姜颜西知道他听进了心里。
大概去了三个多小时,车子七拐八拐开进了一条山道,直直往山头上开,姜颜西半开着车窗,看着外面葱郁茂盛、缭着白雾的林子眨了眨眼,于家是在山顶顶上?
山道上行了近二十分钟,于令宸方向盘一打,一座庄园跃然眼前,庄园风格偏古典欧式,设计、造景处处透着精致不凡与大气。
哪怕是看过各种场景的姜颜西也是咂了咂嘴,她扯扯盛景手指,低声耳语道:“盛小崽,你家里不一般啊…”
盛景偏眸,瞧见他的姜姜好奇的小模样,眸光微暗,捏了把她的软颊笑笑,“我家也是你家,傻姜姜。”
姜颜西脑袋靠着盛景肩膀,小手抵着下巴思量着,盛景哄着她来见家长,她稀里糊涂真就来了,是不是答应的太过容易了?
想着,于令宸已经停了车,“到了,下车吧。”
于是姜颜西晕乎乎地坐到了于家的客厅沙发,看见穿着俏皮小香风的于雅雅,那股不舒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扫过于雅雅灿烂的笑面,牵着盛景的手紧了两分。
盛景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压着声音道:“有我在。”
姜颜西朝他仰头弯了弯眉,盛景给她的安心感压过了所有。
于令宸岳丈一家是在两个小时后到的,当先的两位二老看见盛景就是一场泪洒场面,之后跟进来一名男人,见了盛景眼中也是泪光闪动,应该是于令宸所说的盛景的小舅舅了。
暄问一番,几人稍微冷静了些,盛景才同他们介绍起莫名其妙抱了一怀“宝物”的姜颜西,都是长辈给盛景的见面礼,盛景转头就交给了“存储罐”姜姜。
两位老人盯着人打量好一会儿,唰唰唰塞给姜颜西好几张卡,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外孙媳妇的存在,眼下能给的只有俗气的——卡。
容老太太比较潮,被小儿子带得经常刷网,平时爱好追剧,恰好看过姜颜西的几部剧,先前打量人的时候她认了出来,等确认过后,她跟小迷妹似的拉起姜颜西到边边讨论起剧情来,顺带着探探信息。
一家人和乐融融,只有角落被忽略的于雅雅勾着手指垂着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恶狠狠的寒光。
哦,还有一人,被岳丈一家嫌弃的于令宸,孤零零被挤在一角,眼巴巴望着儿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颜西与盛景
“付荷,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在于家待了十几年,就真的算是于家人吧?你那边什么情况?”
于雅雅冷笑一声,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戳破,“也不知道怎么阴差阳错找到了丢失多年的于斯安,于家人现在心思可都在于斯安身上,有血缘和无血缘到底是有差别的。”
付恒嘴上叼着一根烟,漫不经心地甩出一张牌,抖了抖腿说道:“我可不管那么多,老子当年花了那么多心思把你送进去,图的就是一个钱,人回来了你将人勾到手不久行了吗,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儿可比那劳什子养子的养女好多了!”
“嘿!炸了!”付恒笑呵呵地收了钱,又冲电话里说:“哦,对了,前两天钱输光了,你哥哥也要结婚了,这两天你弄点钱出来。”
于雅雅咬一口银牙,骂道:“钱钱钱!一天就知道打牌!”
“你以为我没想过勾搭那于斯安吗!偏偏就坏在那于斯安已经有了女朋友,压根儿不搭理我!说起这个我就气呢!”想起姜颜西,于雅雅眉目掠过不耐与烦躁,跟着语气恶劣不少:“我这两天也没有钱,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还顾着于家这边呢!”
“喂!没良心的小蹄子!”付恒骂骂咧咧地收起手机,旁边人催促他出牌,随手就甩出一张牌,一下子哄起:“付恒输了,哎给钱给钱!”
付恒一脚蹬上桌脚:“靠!老子!”
于家。
热热闹闹了一晚上,将近十点才散,于令宸才有机会接触到盛景,他吩咐佣人带了姜颜西去房间,然后拉着盛景去了书房里。
盛景视线扫过书房,定在桌面上的相框上,相片上的人与他很是相似,之前他只是听姜姜说,却没有亲眼见过,如今亲眼一见,也是不免惊异,心间涌出一丝复杂的感觉。
于令宸拿起相框,轻抚过照片上容沅的面庞,眼中含着思念,“小景啊,还没见过你母亲吧?你看,是不是很像?”他将相框往盛景脸旁一伸,“尤其是眼睛。”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盛景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从而注意到了他这个人。
盛景眼睛的轮廓继承了容沅,有八九分的相似,他眼里的光色则更肖似于令宸一些。
盛景垂眸,看着于令宸放到他手里的相框,里面的女人一身红色礼服裙,笑的张扬肆意,眼尾飞扬,身后水晶灯晶亮,却抵不过她的明媚笑颜耀眼。
“当年于家当逢混乱,你才刚满一岁,因为我一时疏忽遭人算计,回过头你和你母亲都不见了…”于令宸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声音里漫着浓浓的悲伤,“经过一天一夜,我们找到了…躺在巷子角落,吊着最后一口气的你母亲,看见我,她嘴里叫的都是你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然后…”
于令宸说不下去了,不着痕迹抹过眼角,“但是我的人在附近搜了好大一圈,都没有找到你,你就这样丢了,找了你快二十年。”
“明天去看看你妈妈吧,看见你回家,她应该会很高兴。”
盛景手指轻轻贴上相片,黑眸深邃,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别家妈妈不太一样,于令宸的话在他心里划过涟漪,原来,他的妈妈,真的妈妈,是这样的念着他、喜欢他。
根深蒂固在心底的那丝执念,好似被轻柔地挑开,缓缓化去,他应道:“好。”
刚洗完澡的姜颜西出来,擦着头发看见坐在床头的人,惊讶道:“盛小崽,你怎么过来了?”
虽然两人大多时候睡在一个房间,但由于两人还没有正式订婚、成婚,所以于家是准备了两个房间,想得很是周全。
盛景偏头,盯着她被蒸得红润润的脸蛋,微一挑眉:“怎么,我不能来吗?”
“你不该回自己的房间么?”姜颜西搓着头发走过去,观察了下盛景的神色,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盛景圈过姜颜西,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柔的擦着头发说:“刚刚,他我去看了我妈妈的照片,还有一些物件,姜姜,我妈妈很爱我。”
“那当然呀,盛小崽,你的家人都很爱你。”姜颜西弯弯眉,抬手在他耳发边摸了摸。
吹完头发,盛景抖顺着指间的秀发,压着声音,带着哄/骗的意味在姜姜耳边说道:“明天一起去看咱妈?嗯姜姜?”
美色太具杀伤力,姜颜西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又被盛景哄了两句,稀里糊涂答应了,然后一抹冰凉上手,她条件反射低头一看,一条嵌着碎钻的精致银镯静静待在她手腕上,“这……”
“这是他给我的,是我妈妈的物件,让我给未来的媳妇儿。”盛景执手一吻,“圈住了人,就跑不了了。”
“你可真是…”姜颜西哭笑不得地看他,栽给他了,她推了推盛景,“好了,赶快回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你眼睛才刚好呢,要好好休息。”
盛景走了。
过了十几分钟,他又回来了。
姜颜西看着洗过澡,去而复返的盛景,她眨两下眼,人已经走到了近前,她问道:“你……?”
盛景自顾掀被上床,抱住暖暖的小身子,伸手关灯,动作流畅,他下巴在姜颜西脸颊蹭了蹭,“我有媳妇儿,为什么还要独睡空床?”
“睡吧。”他手掌覆上姜颜西的眼。
姜颜西:“……”
罢了罢了,反正她也习惯了盛景的怀抱,她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
日光透过白纱帘,隐隐的光照映出纱帘上的唯美印花,淡淡的光晕散开,有一种光怪陆离的朦胧美感。
盛景睁开眼就是近在咫尺的娇颜,细嫩的肌肤宛若剥了壳的鸡蛋,香甜诱/人。他微微勾唇,轻轻印上姜颜西的脸蛋,醒来怀里抱着姜姜,这一刻,仿佛岁月静好。
静静望了会儿,盛景轻手轻脚下床,去洗漱。
洗漱完,他看了眼床上,姜姜还睡得香甜,便一个人下了楼,陪几位老人待了会儿,才上楼去叫姜姜吃早饭。
他刚走到门口不远处,却看见于雅雅黑着脸一张脸从房间里出来,还恶狠狠地朝房间里瞪了一眼。
于雅雅转头遇见盛景,脸都吓得有些白,揪着裤兜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堂、堂哥,我、我就是来看看堂嫂醒了没,找她玩的……”
盛景没有出声,淡冷的眸光凝着于雅雅,漆黑的眸子仿佛蕴含着巨烈的风暴,于雅雅打了个抖,脚步往旁边悄悄移动,“那、那个,堂哥,我我就先下去了,你和堂嫂也快点儿下来吃饭吧!”
说完于雅雅几乎算是落荒而逃,一边嘀咕扔下一句话:“两人都两幅面孔…”
低声传入盛景耳膜,他皱了皱眉,眉头一跳,推开门:“姜姜?”
床铺平平整整,明显被人整理过,他目光巡视过房间,看见窗边的身影松了口气,边走边道:“姜姜,该下去吃饭了…”
闻声,姜颜西缓缓转头,天空放晴,暖阳照了她半边脸,唇角弯着淡淡的笑意。
盛景看见她狠狠皱起眉,柔和的神色骤然阴沉,宛如十二月的冽冽风雪,他一手扣上“姜颜西”的脖子,嗓音阴寒得有如地狱邪魔,还掺着一丝丝的慌乱不安:“你不是姜姜!姜姜呢?姜姜去哪了!?”
盛景暴怒心慌之时,一边还努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怕伤到了身体,姜姜回来会痛,他一抬人的下颌,黑眸中布满了浓浓的恨意,他认出来了,不是姜姜,那就只有——颜西。
想到颜西折磨他的那些时候,屈辱感更大过了身体的疼痛,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阴影。一幕幕画面闪过,盛景眼中的恨意愈发的深重。
颜西不适应的咳嗽两声,复杂的眸光望着盛景,半晌,才动唇:“盛景,你放心吧,她没事。”
她的话不仅没安慰到盛景,反而加剧了盛景的心慌,姜姜没事,姜姜却不见了,剩下原本的颜西,难道说姜姜是回去了她原本的世界里了?
一这么想,盛景钳着颜西脖子的手都失了力气,发着抖,他猩红着眼,像是发狂的野兽,发出一声低低怒号:“你把姜姜换回来!换回姜姜!颜西!算我求你!”
此话一出,颜西露出一丝苦笑,不费力就将盛景的手移开,然后说:“她会回来了,你不用着急,我就是…想出来和你说几句话。”
颜西仰头朝盛景笑笑,体力不支的靠墙坐下,再扬了扬下巴,仰头道:“坐着聊聊?聊完,她就该回来了。”
她扭两下脖子,又甩甩手,太久没有用自己的躯体,还有些不适应呢,站了一会儿就累了。
盛景阴着脸盯她,眼中红意还未褪去,抿唇犹疑片刻,他还是长腿一弯,就地盘腿坐下,声音森冷:“你想聊什么?”
“你别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颜西笑笑,想到从前做过的事,她蓦地停住笑,耸耸肩道:“好吧,我以前对你做的事的确挺过分的…”
盛景不耐烦:“有话直说。”
颜西却不说了,她撑着手肘直直看着盛景,一分钟,两分钟,暗淡的瞳仁装载着盛景的浅影,像是要将人刻进心里。
盛景眉心紧蹙,就在他耐性即将耗尽时,颜西说话了。
“对不起。”颜西不躲不闪地对上盛景的黑眸,认真地再次重复:“从前犯傻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对不起,盛景,真的对不起…”
盛景微怔了下,黑眸暗了一层,随即道:“没事。”
“行了,你不用为了她违背内心,你指不定想怎么折磨呢吧,她会回来的。”颜西无奈地摇摇头。
“不。”盛景道,“不算违背内心,我不能原谅你,可没有你,我也不能遇见姜姜。”
“你倒是…”颜西笑了声,看向盛景的目光悠远,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那个任她差遣的瘦弱少年成长了,容颜出众,能力卓越,现在也有了显赫的家世,而她是他生命里不可磨灭的黑暗阴影。
也挺好。
“耽搁这么久,你到底要聊什么?”盛景眉头快挤在了一起。
颜西慢慢探手,停在盛景脸庞十几厘米处,忽然收回手,拍了拍她身边的地板,笑笑说:“已经聊完了,你坐过来,她就回来了。”
盛景将信将疑看她,颜西只笑不语。
最后还是盛景妥协,“我不再是以前那个‘野草’了,你最好别骗我。”
盛景刚移到颜西身边,颜西的头就轻轻搁到了他的肩上,“别动,我靠一分钟,她就回来了。”
正要动作的盛景,生生止住,身侧的拳头捏得死紧。
颜西闭着眼,和‘野草’的往事种种,如电影放映在她眼前,她心里翻起一层苦涩,就这一次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到这具躯体,能偷得在他肩上离去,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是啊,他不再是从前的野草,不再是那个在颜家,任凭她言行令止的少年。
她犯下的错事,太多太沉重,也不可原谅。
黑暗里,画面定格——那是她初见‘野草’。
冷风吹拂,一名瘦弱少年环抱双膝,单薄的衣衫湿润润地贴在骨瘦的胳膊上,她被黑衣保镖抱在肩头,她看见少年仰头时,眸中绽开的一抹光色。
光点逐渐扩大,化成一片白光。
颜西赤脚踩过冰凉的鹅卵石,手探进白雾里不见,她背着身,张唇淡淡道:“你回去吧,他在等你。”
茫茫白雾间,又只剩下她一人。
她面色如纸,屈身侧躺,嘴角勾起笑意,算是,全了心愿。
她没有告诉姜颜西的第二件事,是,她对盛景——有情。她的第二个沥血所求,有人能代她治愈盛景心伤,再见一见他,还想让他知晓她的心意。
不过,刚才她面对盛景,又想,不必说了。
他现在有他的姜姜陪着,他很好。
只是……还能持续多久呢?
“我不是你妈妈。”颜茴冷眼睨着扎了两个小揪揪的团子,毫不留情地扯开肉肉糯糯的小手臂。
颜茴转身朝门外走去。
行至一半儿,颜茴突然走回来,拉过眼巴巴泛着欢喜的团子,一脸冷肃问道:“你听话吗?”
小团子连忙点点头,甜甜贴了贴颜茴的膝盖,“听的妈妈!我很乖很听话!”
“那你记住,世上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没钱的男人,只会骗你欺骗你,踩着你往上爬,遇上这样的人你可以玩他逗他,但你绝对不能付出真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丈母娘见女婿
‘野草’不会知道,他刚到颜家那天,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半夜趴在他那破烂的床上,静静看了他三分钟。
那时的颜西想:这个穷鬼长得还挺好看啊!
后来三年时间,每每面对盛景心潮涌动间,她都在疑惑,不解,气躁,她想不明白,那样心焦浮动的感觉原是为何。
但她知道难受与烦躁,她想方设法想要摆脱那样的感觉,所以将那些无法纾解的燥意,混着颜茴的话,混着与颜茴做对的心思,混着引起两人注意的想法,都折腾到了将盛景的身上。
后来,事情逐渐脱离轨道,日复一日里,她变得病态失控,主宰不了自己的想法。
她面对‘野草’,心情矛盾而复杂,那股莫名的感觉搅着燥意,在她心头像滚雪球般日渐增大,她想要平复下来需要做更多的事,她将所有不可发泄的都转移到了‘野草’身上,看着伤痕累累的少年,随之是一叠更加剧烈的难受。
无数个日夜,她茫然空洞地盯着漆黑的墙顶,耳边寂寂沉静,她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她像是富贵人家的豢养笼子里的不受宠爱的小鸟,拥有着在笼子里随意闹腾的资格,却始终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东西,丢了、死了,也惹不出主人的一滴清泪。
她的母亲不爱她,不喜欢她,唯一陪伴她的就是那捡回家的野草。
她折磨‘野草’,也在折磨自己。
魏徐言跳出来一次一次向她怒目相视,说一些话,其实她也是没太大感觉的,只是‘野草’竟对魏徐言不太一样,她不喜欢那样的感觉,控制不住地发泄到盛景身上。她从来没有想过对魏徐言如何,可‘野草’却坚定地伏在地前,为了魏徐言说出任她处置的话。她的心一阵烧灼,像是被一直忠心的人背叛,又像是心爱的所有物即将被人抢夺过去,她痛苦,心一寸寸空下去,凉下去。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视野里白雾茫茫,颜西感受不到身下鹅卵石的硌人触感,半阖的眼眸里,有水光搅动,却始终睁不开眼框的束缚。
颜西神色几分怔然,她明白的太晚。
如此,就好。
姜颜西醒过来时,分明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她探手轻轻拂过眼尾,望着微润的指腹,她有些恍惚。
不待她从恍惚中回神,一声压抑的惊疑声传来:“姜…姜?”
她抬头。
猛然撞进一个微凉的怀抱,坚硬的胸膛挤压到她鼻尖,有点儿疼,没想多久,她被一下赛一下沉重的擂鼓心跳声勾了神,满怀她熟悉的味道,胸膛紧实,急促起伏,她不知怎的,就体会到了主人强烈的后怕与庆幸。
她脑子还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盛景她向来包容,双手绕过抱住他的腰腹,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背脊。
“我在,盛小崽。”
好半天,盛景的情绪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失去她的慌灼感始终在心间涤荡不去,来回盘旋。他恨不得将人刻入血肉,这样她便不会离开,他便不用时刻提心吊胆,他手上力度一缩再缩,眼底泛着浅红,碎发凌乱,他忽地推开她。
姜颜西被盛景抱得有些痛,她悄悄蹙了下眉,没吭声,只是耐心地陪着盛景。
身上力度蓦地一松,两人拥抱出来的暖热被风吹散,姜颜西看见眼底发红的盛景,长长的睫毛盖不住他眼中的不安,不过瞬间,她的呼吸就被他夺了去。
不同于平时温柔的亲吻,此时的盛景强势,还带着一股执念,毫不留情的辗转,无度放肆的索取。
她哼了声,浅浅的血腥味儿在两人嘴里漫开。
盛景没有停,他顺着墙扣着人压在地上,靠着这样的方式确定他念的人还在,那颗不安的心才能稍微安分一些。
姜颜西被他弄得有些难受,呼吸细密,混沌间她转头偷着喘息,却不防对上半推开的门边,脸色一言难尽的于令宸。
姜颜西:“……”一次两次三西,就挺离谱。
于令宸亦是没有想到,他上来叫两人吃饭,却撞破了自己儿子死死揪着小姑娘亲吻的场面。他看着yu求不满扣着人的儿子,再看看被折磨得唇瓣鲜红的小姑娘,他默了默,前不久他还心疼自己儿子,现在……也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他抽抽嘴角,不出声地将门掩上,下楼,这亲事看来得快些定下来了啊。
盛景沉于那股情绪未解,没有发现这小插曲,他又覆上姜颜西的唇瓣,谁知,姜姜推了推他,嘴一扁,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呜盛景…你太过分了……”
盛景动作一僵,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起刚才自己的动作,听见身下姜姜的泣声,他大脑呈现出短暂的空白,喉头艰难滚动一下,他翻身一撑,把姜姜搂进怀里,无措道:“对不起姜姜,对不起…”
姜颜西倒不是感觉盛景如何,而是给羞的,刚才那情景被长辈给看去……啊!丢脸死了!她抽搭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揪着盛景衣服不肯冒出头。
盛景心一钝,是他吓到姜姜了,他手掌顺着姜姜的发丝,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姜姜…”
姜颜西露出一只眼,闷闷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了解事情经过后,那点羞意瞬间被姜颜西抛诸脑后,转之是惊讶,颜西这回居然自己就出来了?然后又是担忧,如果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她没办法留在这里,那盛景他……
姜颜西抱着盛景,脸颊在他胸膛蹭了蹭,瞳仁深处藏着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姜颜西的嘴巴被盛景咬破了皮,一下楼目光集聚,她找了个借口应付过去,其余人恍然大悟,只有于令宸一脸的难以言喻。
两人被于令宸带着看过容沅,众人的极盛热情下,两人在于家住到了路从之宴请的前一天,才收拾东西回了宁沪城。
临行前,两人都是收了一堆的礼,很有用钱砸人的迹象。
宴请当天,因为路从之打过招呼,两人早早就到了路家。
宴会是在路家办的,虽然不是正式的婚宴,但路家的地位在那儿,往来合作的亲密好友也不少,这会儿已经有三两人分散开在寒暄了。
姜颜西见到路从之两两嫌弃了几分钟,同盛景说了声,就上楼去找云瓷去了。路从之银毛一甩,手臂搭上盛景肩膀,笑着道:“小子,你看,我马上都当爸了,你和那小妮子什么时候成事啊?”
某猫儿眼角眉梢是掩不去的得意,身后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去了。
盛景淡淡看他一眼,腿弯靠着沙发不搭话,手指屈着一下一下打着沙发,他自然是想早些把姜姜带回家的,可颜茴那关还没过呢。
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他羡慕了,看着某只猫儿真碍眼。
想着,他看见路从之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渐近,他偏头看去——说曹操曹操到,颜茴来了。
盛景缓缓站直身子,看向颜茴,黑眸流转着隐晦的冷光。
颜茴踩着步子,盯着盛景,目标很明确。站定后,她没有说话,路从之冲她招呼她也没有回应,将盛景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然后她忽地一笑,笑里饱含了嘲讽:“你就是用这幅皮相,迷得颜西头昏脑胀?”
要说他这幅皮相确实是好的,沈卿不及他之万一,难怪能勾得“颜西”五迷三道,竟是闹出来那样的事。
看见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她正在外地考察,心底除了气愤还夹着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加之前段时间颜氏忙,不少合同像是被人故意针对,要么压着不放,要么是被人夺走,没顾得上处理“颜西”,她倒是本事,待会儿见到人再和她算账。
“你想从颜西身上得到什么?颜家的钱?还是颜家的势?”颜茴倏然收起笑,冷眼睨着盛景:“我劝你收起你那些心思,颜西作为颜家独生女,是不可能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路从之捂脸,头痛不已,连忙朝一边的父母看去,想要搬救兵来,但路父路母还在招待他人,显然没有时间搭理他。
他张张嘴,刚要开口就被颜茴堵了回去,“从之,我和他的事你不用劝,我自己处理,今天是你的喜日子,去忙去吧。”
某猫儿只得讪讪闭上嘴,偷偷迈着小猫步想要去找姜颜西,颜茴仿佛能洞察人心似的,没有回头甩出一句话:“不准去找颜西。”
路小猫:“……”
这时盛景开口了,顶着颜茴的目光,认真而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她。”
他紧接着补充解释:“我想得到她,只想要她。”
姜颜西和云瓷说了会儿话,看了看云瓷的肚子,怕盛景一个人不自在便准备下去陪盛景,结果她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楼下面对面的两人,倒抽一口凉气,加快了步子朝下走去。
颜茴冷冷地哼出一声,“想要她?若不是她背后有颜家,你还会想要她?”
“不管是谁,只要是她。”盛景淡淡道。
颜茴看着盛景,仿佛是看见了当初的沈卿,当年沈卿,也是向她父亲如此说道,语气斩钉截铁,柔情似水,可到最后她什么也不是。
她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捏着手提包的带子忍不住用力,“你什么也得不到的,我不会容许你一介寒门之子入我颜家门楣,这里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赶紧离开吧。”
盛景抿了下唇,毫不退让地说,“我不需要得到什么,我说过我只要她,我是路家请来的客人,您无权赶我。”
路从之眼皮子跳了跳,新奇地看向盛景,无形的尾巴摇了两下。
咦?着这闷墩子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啊!还是和自己丈母娘对着干的话!
颜茴眼一斜,又要开口时,身后却传来一道磁性富有气势的声音:“我于令宸的儿子,想在哪儿待着就在哪儿待着。”
盛景一愣,转头,于令宸自门口不急不缓地走来,身边还跟着古竞,他问道:“您怎么会来这里?”
于令宸拍拍他肩膀,笑道:“不来怎么给你商量婚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点儿事随便一查就知道了,以后你慢慢便会明白于家的情况。”
姜颜西下了楼,看见于令宸发怔的同时松了口气,过去拉住盛景的手,小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盛景摸了摸她的头,唇边扯开一丝笑意。
姜颜西放下心来,才和于令宸招呼:“于叔,您…”她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于令宸却笑笑,扬手道:“你们孩子一边玩去吧,大人之间大人来解决。”
盛景看过去,于令宸朝他点点头,他心底一暖,知道于令宸该是特意为他来这里的,有亲人呵护的感觉,很不错。
盛景牵着姜颜西离开,路从之转了一圈圆瞳,八卦地跟上了两人。
小花园里,路从之隔着玻璃好奇地望着里面交谈的两人,猫爪掏了掏盛景,“诶,那人是你爸?什么来头啊?”猫儿挠着下巴,嘀咕道:“看起来好像很了不得的样子啊…”
“你们家的客人,你不知道?”盛景躲开不安分的猫爪子,微拢起眉。
“问题是我可不记得我们家请了这么一位呢…”路从之撇撇嘴,傲娇地哼唧了一声。
盛景敛眸,其实他对于家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他没有特地问过,于令宸也没说,只是知道应该不简单。
“……”姜颜西亮闪闪的眸看着两人,天啊!自己磕到了自己男朋友和别的男孩纸的cp怎么破!
路从之被她的目光盯得心头一阵发麻,不自觉退了一步,警惕地扬起下巴:“你琢磨什么呢?”
姜颜西笑涡闪了闪,露出两颗小尖牙,“没什么!”
盛景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心思,他揽过人,冲路从之说道:“你不去陪你媳妇儿,搁这儿看我们做什么?”
“你不管。”他还等着看八卦呢,路从之抱臂不肯走。
大概十分钟,古竞出来叫人。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心意
会厅内。
颜茴复杂地看了眼盛景,想到刚才和于令宸的谈话,她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她又看向姜颜西,视线停在两人毫不避讳相扣的手上,神色有些怔忪,她问道:“颜西,确定是他了?”
“嗯。”姜颜西语气不算太好,要说她和颜茴是没什么关系的,只是碍于颜西身份如此。
颜茴默了几秒,没再说那些难听的话,点点头说:“那选个日子先订婚吧。”
姜颜西惊异地挑了下眼,不禁有些好奇,于令宸和颜茴谈了什么,竟然能让颜茴亲口说出先订婚。不过转念一想,好似也不难理解,看于令宸的样子就知道不是简单,于家也不是颜茴介意的寒门,横亘在颜茴心上的问题便不存在了。
静夜漆黑,寂寂无声,落地窗边映出一道窈窕身影。
颜茴捏着手里的一叠纸张怔怔出神,她说不清看完上面的字后是何种感觉,迷茫又复杂,心好像突然间空了下来,落落的凉风拂过,压在心上的千金鼎轰然倒塌,化作齑粉。
她敛眸,唇边泛开一丝苍凉笑意。
这么些年,她也是该闹够了,该听听阿爸的遗嘱。
到底都是她遇人不淑,颜西是无辜的,折腾自己折腾颜西,闹成现在这幅场面……她错得离谱。
纸页上,文字明明白白地记录着——盛景这些年为“颜西”付出的点点滴滴。
有的是于令宸查到的,有的是从姜颜西口中得知的,还有的是从盛景身边兄弟了解到的。
没有什么说辞,能抵一颗真心呈出来更令人信服。
姜颜西扑在盛景怀里,眼睛亮闪闪的,她突然踮脚起来在盛景唇上亲了一口,伸手拂了拂他额前的碎发,笑涡浅浅:“盛小崽,现在我们算是名正言顺了诶!”
名正言顺……盛景琢磨着这个词,微微勾起唇,黑眸里熠熠生辉,他低头,鼻尖碰上小翘鼻,低低重复道:“嗯,名正言顺。”
“咳!”就在两人浓情蜜意时,身后响起一声轻咳。
姜颜西脸蛋发红连忙分开,还好夜色深,灯光暗,看不出来。盛景仍旧握着软软的小手,转头,面色清淡,眸里却绕着一分柔和。
“于叔。”姜颜西叫了人,眼神左飘右飘,就是不敢抬起头。
于令宸看她这副模样摇摇头,无奈地看了眼一脸无事人的儿子,说道:“走吧,让古竞先送你们回去。”
车子停下,于令宸没有下车,降下车窗,“没事多回家陪陪我们这群老人,别老让我们念叨着,颜西也来,记得给我看着他。”
“好。”姜颜西应下,自觉往前走了一截,给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父子聊了两句,于令宸摆摆手,“行了,回去吧。”
盛景薄唇微抿,黑眸亮着微光,压着低低的声音道:“今天的事情,谢谢…爸。”他说完还不适应的卷卷手指,偏了偏头,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些许僵硬。
分开后,于令宸绷着脸,拿出手机摆弄一阵,他僵着声音:“古竞,你刚刚听到了吗?”
“听到了,小主子叫您了。”古竞侧头看后视镜,恰好看见于令宸手中的手机,他抽抽唇角,好心提醒:“家主,您手机拿反了。”
“……”于令宸瞪他一眼。
路家宴会过后没几天,就到了姜颜西的生日。十八岁生日时,因为颜茴的缘故,盛景准备的惊喜都被打乱,颇是遗憾。盛景原想好好给姜姜计划一番,却被姜颜西提前打了招呼,不用大办,两个人好好的过一天二人世界就好。
生日之前,林之遥给姜颜西打过电话,抱怨她只顾谈情说爱不顾事业,说给她接了个广告代言拍摄,在南屿城那边,让她趁着这两天跑一趟。
姜颜西应了,盛景提出要和她一起去,姜颜西哭笑不得。她知道盛景其实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和盛景说了老半天,盛景才算作罢。
生日前一天,盛景同姜颜西通电话,听见姜姜略微疲惫的声音,拢起眉问道:“这次拍摄很累吗?”
“唔,有点累,手有点酸,腿也酸。”姜颜西将手机随意搁在床上,她甩甩手腕,捏起拳头在小腿上捶了捶,跑了那么半天,累死小仙女了。
“地址给我,我去找你?”盛景手指点着桌面。
“不用啦,我没事的,这边没多久就弄完了,明天直接在许愿镇碰面吧!”去年生日没能去成,两人现今如愿在一起,一同去看看算是还愿。
盛景无奈,只得应下。
翌日,阳光和暖。
盛景从于家出发,十一点左右就到了杏雅轩门前,门前灯笼被风吹得轻晃,一时他生出恍惚,上次来是给姜姜准备惊喜,结局却不怎么美满……他手掌屈起成拳,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浮躁的失落燥感。
他摸出手机,给姜姜发了条消息,然后径自推开门。
走至小院儿,盛景黑眸动了动,发现了不对劲——杏雅轩摆设还如他离开时一般,却,并不完全一样。
他原本系上红绸的地方,都多出了一条红绸,崭新鲜艳的红绸。
盛景心脏蓦地加速了跳动,他按捺着内心悸动,伸手撩过一缕红绸,低眸一看:盛景*姜颜西——
他一一看过每一条红绸,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厅前,隐隐的火光映入他黑眸里,他抬眼,一眼看见烛光中蹲着笑靥如花朝他的姜姜。
“盛小崽,你来啦!”
姜颜西眉眼弯弯地笑着,笑涡在烛光映照间打出深深阴影,她忽然伸出双手,亮晶晶的眸子望着盛景,“要抱!”
盛景心尖颤动,他无法形容那一刻看见姜姜的感受,大脑难得短路的他,竟只能想到“好tm乖”这样粗俗的话,明明他平时从不说粗话。
厅堂间,半边烛火,半边金阳。
烛火窜绕摇曳,光影绰绰,小女人蹲在中央,浑身都被染成鲜丽的橙红色,身后墨发披散,娇俏小脸蛋红润润的可人,眸里映着烛光,映着阳光,也映着他缩小的身影。
心跳剧烈,重如擂鼓,他两步上前,将人抱起揽入怀中,静静相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满室烛火掩映,打火机孤零零待在两人脚边。
半晌,盛景低头看向姜姜,手抚着她脸颊,声音低哑:“这两天都在这儿?准备这些?”
姜颜西仰头看他,橙黄的光色将他脸庞衬得柔和不已,她弯了弯唇问:“你喜欢吗?”
盛景凝着她,猛然低头吻了上去,答案在他的动作回应与心跳间。
一吻毕。
姜颜西没管一厅烛火,牵着盛景来到屏风后的饭厅处,大圆桌上摆了好几碟菜。盛景眼皮子跳了跳,就听见姜颜西的声音:“饿了吗?我亲手做的饭菜噢!”
“就是…”姜颜西讪讪一笑,“你也知道我的厨艺,可能不大好吃,不过我很努力了,将就将就嘛!”
闪着睫毛的姜姜看着可爱死了,盛景掐一把她的脸,姜姜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
姜颜西摆了碗筷,一脸期待的看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其实她是尝过的,她特意请教过不少人,跟着步骤一比一做下来的,味道并不算很好,但她就是想听听盛景的评价。
盛景尝了一口,心底微微惊讶,相比上次综艺时她手忙脚乱做出的黑暗料理,这次味道卖相只是稍差一些,并没有掺进什么奇怪的味道。
“姜姜做得很棒,进步很快。”盛景揉揉她脑袋。
得了盛景夸奖,姜颜西眼尾飞扬起来,笑得更开,盛了碗饭,“那快吃吧,吃了我们去许愿桥看看。”
饭后,姜颜西摊在椅子上,抚着肚子自言自语喜道:“看来我还是很有做饭天赋的嘛!”
洗完碗出来的盛景听见她的话,联想到她之前做饭时的模样:“……”
姜颜西没注意盛景出来了,姿态闲适地晃着腿,舒服的眯起眼,边几的烛光映到她脸颊,画面梦幻唯美,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一般。
盛景心头一动。
“诶!”姜颜西眨巴着眼,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盛景的脖子,然后她坐在了盛景腿上,抬眼撞进盛景的黑眸。
姜颜西呼吸一顿,热度渐渐朝脸上涌来,咽了咽口水,她伸手覆上盛景硬挺的脸廓,眸中闪着碎星,惊讶道:“天呐,这是谁家的男朋友啊,长得人神共愤,看着就想让人干坏事!”
盛景眼带笑意,道:“想做什么?我束手投降,姜姜尽管做。”
“什么时候出发?”姜颜西戳了戳他的脸。
“不急。”盛景勾起笑,手指挑起姜颜西的下巴,“姜姜得知道,长得漂亮的乖女孩,才想让人…看着想做坏事。”
盛景说完,身体微微移动,手掌垫在姜颜西后脑勺后,放倒人在宽椅背上,倾身而吻。
“嗯哼…”
姜颜西眸里光色迷蒙,映着没有焦距的烛光,小脸和脖子也被暖光染得粉嫩,毛衣领口宽大,纤细优美的脖颈上露出花印点点,烛影轻晃间,她浑身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不知道事情怎么转变成了这样。
坚硬的红木家具硌得她腰疼,她小声呜呜起来:“好了好了。盛景盛景,该…去许愿桥了…”
盛景眸中暗色浓重,似泼天的墨,浓墨里还搅着惊人的热度,他看着又多出来的痕迹,勾勾唇,拢好毛衣,让姜姜在宽椅上等着,自己去动手熄灭了厅内烛火。
盛景弄好一切回来,姜颜西朝他扁扁嘴,忿忿拍了他一掌:“你让我怎么出门!”
盛景面色不改,“我带你去买衣服。”
他背起提前准备好的背包,扯过自己的外套盖到姜颜西身上,打横抱起人往外走去。
被拢住脸的姜颜西:“……”
二十分钟后,姜颜西看着镜子里一身高领红花色小袄的自己,脑袋顶冒出几个大大的问号,脸色青红交加。她转头恨恨望着端坐着,看表情似乎还挺满意的盛景,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带我来买的衣服?”
盛景点头,“好看。”他早看她那v领大毛衣不顺眼了。
“……”姜颜西都要被气哭了,明明是时髦小淑女,硬生生被盛景扮成不伦不类小村姑,这怕是粉丝在面前都不敢认她了吧!
“姜姜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是好看的。”盛景又道。
姜颜西气瞬间消下去几分,泛上喜意,仍旧板着脸看他,“你说的是真的?”
黑眸里闪过笑意,盛景肯定道,“当然。”
姜颜西对着镜子摆了摆,明眸皓齿,她呲了呲小虎牙,好像看着也还挺好看,这下心头的气全都消了下去。
看着她那副小模样,盛景偏了下头,唇角高高挂起,姜姜真是太可爱了。
姜颜西就穿着小花袄,和盛景踏上了前往许愿桥的路程。
到了山头下,盛景目光扫过两边的树木,也是一抹暗红一抹鲜红,两条绸带交缠,被风吹开,他不自觉停下步子,没想到这里姜姜也系了红绸。
脑海中,忽然闪过昨天通话时,姜姜说的话:“手有点酸,腿也酸。”
盛景眸光闪动,层层暖意包裹他的心脏,眼框竟有些发热,软软的声顺着轻风传来:“盛小崽,上次来的时候我数过啦,从这里到山上一共有520条红绸,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的。”
他偏头,握紧她的手,嗓音沉沉:“姜姜,今天到底是谁过生日呢?”
阳光下,姜颜西小脸白皙,容色昳丽,美极,她弯眸笑了笑:“没关系呀,之前也没有给你好好过过生日,就当给你补上啦!”
“手不酸了?腿不酸了?”盛景揉揉她的头,他是一笔一画写完那么多红绸的,他一心一意都是姜姜,倒是没太的感觉,但小家伙娇娇嫩嫩的,和他不一样。
姜颜西伸出手比了下,“还有那么一丢丢吧!”
盛景:“我背你上去?”
“不用啦!山路陡,你还背着东西,我能走的!”姜颜西拉着他朝上走,“我们快走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颜茴的转变
山间的温度要低一些,散碎的日光穿透葱郁遮挡,摇摇晃晃落下一地斑驳金阳,凉风习习吹拂,两人扣着手边聊边走。
姜颜西微微侧头,看见光影起伏间,盛景流畅俊美的侧脸,他的发丝和眉梢都被染上浅浅金色,添上嘴角的笑意,将他一身清冷都揉开,散出温润的柔和气息。她不自觉弯起唇,像是回到了两人初次登上这座山的情景,盛景化身哆啦a梦,百宝袋里全是给她准备的东西。
她正想着,面前递过来一只保温杯,盛景的声音传来:“姜姜,喝点儿水。”
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盛景几分疑惑,但是看见她笑他也跟着勾了勾唇,黑眸里是满满的柔和。
姜颜西接过水喝了一口,拿着水杯凑到盛景面前,喂了盛景一口,然后拧好盖子扬起笑容:“我们继续走吧。”
山顶的景致与从前一般无二,两人到亭子里休息了会儿。山顶上没有人,盛景将背包留在了亭子处,牵着姜姜的手踏上了许愿桥。两人走得缓慢,时不时抬眼对视一笑,大概十分钟才到许愿桥的中央处。
姜颜西很轻易就找到了上次系在一起的红绸,她献宝似的摊开,扬头冲盛景道:“盛小崽你看!”
盛景看清上面字,黑眸里柔光流转,指腹拂过上面的字,轻声问道:“上次自己来系的?”
“是呀!”姜颜西说道,“我把两个系在一起啦!那样上天便知道是我们两个人的心意了,你看如今不就如愿了嘛!”
盛景笑了声,点点她额头,“小机灵鬼?”
山顶风大,尤其许愿桥处于沟壑连接出,四通八达,更是给顽皮的风提供了便利。
姜颜西一手牵着盛景的手,一手撑着许愿桥的铁索,看着前面赞叹一声:“盛小崽,你看,这山上的风景还真好看呢!”
她长发被吹乱,红绸在她身旁飞舞,阳光倾落,她眸里盛了一汪碎星,弯着眼,笑涡无处遁形,容色出尘的精致。
盛景一下心动,牵着她的手后一拽。
一股轻柔力道带着姜颜西往后,她眨了下眼,人就落到了盛景的怀里,盛景低头看着她笑,手指按在她的红唇上,“姜姜,传闻,情侣系了红绸后,还要虔诚的亲吻,那样…才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话落,他垂首覆了上去。
许愿桥中央,红绸四下飘散,掩映间,一高一矮立于灿灿金阳下,仰头,垂首,忘却一切的亲吻,唯美似画幕。
姜颜西‘旷工’太久,她十九岁生日一过,就被林之遥抓回去赶工,投入了满满的行程中。盛景则是偶尔陪伴着她,因为两人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都是大大方方的介绍,比起从前倒是方便许多。
姜颜西运气比较好,《素瑶》播出档期又撞到了人流量大的寒假档,播出前又是一条一条的跑宣传,那两天她忙得像是不停旋转的小陀螺。
好在忙过后,她有一小段的假期,可以好好的放纵一下。
两人很久没有好好玩过,盛景便把手里的工作收整收整,准备挤出几天时间陪陪姜姜。姜颜西听闻后,眯起眼笑,扯他脸皮子,一副高兴的模样。
她想了想,最后决定带着盛景回江城——两人初见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是频频想起来两人初识那几天的事,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夜晚梦过总是半醒,贴近盛景,感受他怀里的温度,听他均匀的心跳,好似这样才能拂去她心头的丝丝不安。
她没有告诉盛景,不想让盛景担心。
盛景知道她的打算后并没有异议,只是揪着她的小鼻头问了句:“不怕颜茴说你了?”
姜颜西无所谓的摆摆手,“颜茴她一年都没几天在家的,而且现在我们两家亲事都算是确定了,只是订婚宴还在筹备,名正言顺她还能说我什么。”
自路家宴会过后,她没有找过颜茴,颜茴倒是打过一次电话,但是什么也没说又挂了。她不知道颜茴想做什么,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管颜茴,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挺好的。大概就是,有了后盾无所畏惧?
两天后,两人带着简便行李回了江城。
于令宸知道两人要回颜家,在前一天特地送来了一溜儿的好东西,让盛景带着登门。姜颜西看得咂舌,也不由感叹于令宸的细心,两人虽是回去玩的,但现在盛景身份不同,算是作为颜家女婿的第一次登门拜访,这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好的,两人没想那么多,于令宸都给考虑妥当了。
于令宸“送货上门”后,盛景情绪不对地摸着姜颜西脑袋,嗓音沉沉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姜颜西一脸懵地看他,问清楚才明白,盛景是怕她觉得他不重视她,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忘记。对此她哭笑不得,安慰了盛景好一会儿,又说了几句,盛景才算作罢。
她清楚盛景对她的好,这样的事,只能说盛景一没经验,二嘛,是两人都没把颜茴当回事?
姜颜西在盛景怀里翻了个身,蓦地叹了口气,盛景捉住她的手,轻吻一下,问道:“怎么了姜姜?”
姜颜西撑着头,对上盛景的黑眸,秀眉微微蹙起道:“我就是忽然间觉得…颜茴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并不是圣母心的人,颜茴欺骗她、送走盛景的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在知道盛景受过的那些苦以后,她是十分恨颜茴、见不得颜茴好的。可是细想一下,颜茴被人渣辜负,孕期本就难熬,会引起多方面的身心变化,她见到那样的场面,落下的心理创伤可想而知,偏偏月份已大,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完全长成。
站在客观的角度,颜茴看见颜西就会想起那一幕,颜西就算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就这样逼得自己的亲骨肉歪了苗,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现在的她不是颜西,未来的若干年里,颜茴也只能守着一个人的无限孤寂过活。
“姜姜要不要试着和颜茴修复一下关系?”盛景手指卷着她的发丝,柔软且散着清香,他并不是突兀地提出这个想法,而是他了解姜姜。
姜颜西蒙头缩进他怀中,闷声说道:“再说吧。”她占了颜西的身子,就该承颜西的一切因果,可颜茴做那些事又让她内心十分的矛盾,而且盛景养母车祸的事情,还没有和颜茴掰扯清楚……
盛景开着车停到颜家别墅前时,天下起了小雨,空气寒冷,姜颜西哆哆嗦嗦伸出一个头,和颜家保安处打过招呼后连忙升起车窗,盛景驱车进门。
姜颜西拢着羽绒服,叫了人来帮忙提东西,然后挽着盛景跺了跺脚,缩着脖子小声道:“今年这么冷,盛小崽你说会不会下雪?”
盛景给她抬抬帽子,侧身挡去大半儿的寒风,笑笑说:“姜姜把我当天气预报了?”他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又道:“或许…会下雪。”
“真的呀?”姜颜西惊喜道,刚从温暖的车厢里出来,她小脸还被暖气蒸得红彤彤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看向盛景。
“我只是猜测,姜姜想看雪?”盛景把她滑下的大围脖裹好。
姜颜西:“唔,有一点点吧…”
走到门厅前,姜颜西看见小弯站在门口,眼眸一弯,“小弯!好久不见啦!你还好么?”
小弯笑了笑,点点头迎进她,“我都好的小姐。”小弯看见盛景,怔了片刻,恍然认出人来:“这是…当年的盛景吧!”
“小弯还记得他呢?不过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哦…”先一步进门的姜颜西凑过头来,解释说。
“当然记得,盛景被送走那天小姐不是摔了一跤?膝盖都青了一大块,痛叫得嘞!小姐你和盛景的事,我们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小弯笑着给她收好包包、围脖,室内暖气足够,用不上。
盛景眉头微动,攥过姜姜的手,问道:“摔哪了?很疼?”
“没事,都是好久以前了。”姜颜西脸红润润的,不知是暖气蒸的还是提及往事不好意思的,她看见客厅灯火通亮,问小弯:“怎么开这么亮?”
小弯靠近她,低声道:“夫人在家。”实际上颜茴已经好一阵儿在家了。
姜颜西一愣,眼眸微微睁大,概率这么低的事情,居然还真让他们撞到了颜茴?她偏眸看了眼盛景,盛景捏捏她的手,“没事。”
这时,一道微凉的女声自客厅穿过来:“你们回来了就进来吧。”
你们?们诶!?
姜颜西在心里琢磨着,颜茴耍的什么花招,怀柔政策?或者转性了?
颜茴端坐在客厅,穿着一袭浅蓝色家居服,头发罕见地披散下来,她手里捏着一只玻璃杯,面前的大屏电视无声放着新闻。
灯光落下来,姜颜西竟从这幅画面里看出了几分柔和?就像是,贤妻良母难得的休闲时光?
她甩甩头,驱除那不切实际的想法,颜茴和贤妻良母——完全不搭边!
盛景主动牵着姜颜西上前,颜茴也投过来视线,目光在姜颜西身上停了两秒,盛景道:“颜夫人,我们回来看看。”
默了几秒,颜茴不紧不慢地点了下头,“回来看看也好,都坐下吧。”
盛景心绪辗转,敏锐地察觉到,颜茴似乎和之前见面时不大一样,不仅是她整个人的气质,还有对他和姜姜的态度。他黑眸深了一层,说不好是好是坏。
盛景突然说道:“颜夫人,我有点事,想和您谈谈。”
姜颜西立马知道盛景想说什么,她几分愕然地看过去,盛景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坐下,他会处理好的。
颜茴放下手里的水杯,和茶几碰撞发出清脆一声,姜颜西眼皮一跳,以为颜茴又要发火,谁知颜茴站起身,淡淡看了眼盛景,平静地转身:“跟我来吧。”
姜颜西眉头拧了拧,对颜茴如此反应感到有些不安,盛景低头安抚道:“我去去就来,没事的,别担心。”
姜颜西抿抿唇,看着两人走进先后走进书房里,小弯悄声到了她身旁,带着一股子欣慰地说:“小姐,你和夫人关系改善真是值得恭喜,夫人难得在家待这么久啊……”
捕捉到小弯话中的重点,姜颜西怔愣一瞬,“她在家里待了很久?”
“是啊,十月初吧,夫人回来过后就一直住在家里,白日就去公司,不像从前那样整日出差……”
后面的话姜颜西都没有听进去,她出神的盯着书房门,十月初……那应该是路家宴会过后,那之后,颜茴就回了颜家?
她眉头蹙得更深,想不通颜茴想做什么。
书房里。
“想谈什么?”颜茴坐在椅上,看着面前的人。
“颜夫人知道我的养母,钟丽吗?”盛景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钟丽…”颜茴抵着额头思索了一阵,好半晌才将钟丽的信息从记忆碎片里剥离出来,“有那么一点儿印象,颜氏有个项目托她帮了些忙,不过我记得你的养母出车祸去世了?”这点是她查过盛景后知道的。
“是。”盛景划开手机,点出一份文件,“您看看这个。”
颜茴大致扫了眼,心头有数了,将手机轻轻放到桌面上,抬眼问:“你是怀疑你养母的死有蹊跷?还和我有关系?”
盛景没说话,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事,我不清楚。”颜茴摇摇头,眉目坦荡,没有一丝遮掩,“划给你养母那点儿钱,我还没放在眼里,不值得杀一个人。”
手机屏幕熄灭,颜茴略微有些自嘲地说,“放心吧,我颜茴行事敞亮,唯一做过的小事,都在你身上。”她指的是将盛景送去止宁的事情,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一丝怅意:“从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盛景黑眸中闪过惊异,没想到颜茴竟然会开口道歉,颜茴的反应也让他相信了,钟丽车祸是应该和她没关系的,他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您对止宁了解多少?”
第一百八十九章 秀恩爱
“止宁…”颜茴拂了下眉毛,手指点着太阳穴,“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知道能够关押人,具体的不清楚,了解不多。”
“我当时,”颜茴顿了顿,才道:“全想着把你和颜西分开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无可挽回。”颜茴眼中带上一丝歉意。
盛景的关注点都在止宁之上,他沉思着问:“那您是从哪儿知道止宁的?”
“这个…是听颜家的一个合作伙伴说的,叫…劲亚有限公司?也是借了他的关系,得了止宁负责人的邮箱,你从止宁出来过后,我还给止宁负责人施过压。”颜茴自嘲地扯了下唇,说道:“不过两家的合作前不久已经结束了,还因为劲亚亏损了一个项目,劲亚和止宁一起出的事。”
盛景一听就明白了,劲亚要么是温氏黑暗产业链的其中之一,要么是众数家族中的一族。他抿唇点了下头:“止宁负责人是我朋友的哥哥,其中有些事我们正在查证中,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接下来,书房静默片刻。
颜茴手指划着桌面,动了动唇:“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盛景看她:“您说?”
“颜西…”颜茴微微敛眸,披散的头发垂落一边,挡住她侧边脸,盛景看不清颜茴的神情,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我看得出来,你们俩相互喜欢。她说的对,我没尽过一天母亲的义务,是我对不起她,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盛景深深打量了眼颜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对他来说,颜西是颜西,姜姜是姜姜。他眼睫塌了一些,他不能确定姜姜能以颜西的身份一直生活下去……最后,他斟酌着说了句:“如果是她,那您不用担心。”
她是姜姜,而非颜西。
姜颜西在客厅总感觉过了很久,和小弯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门“咔嗒”一响。
她立马看了过去——盛景走在颜茴后面,朝她递了个浅笑,她才放下心来,又开始好奇,盛景和颜茴在书房里聊了些什么?
颜茴说了两句,就一个人上了楼去,姜颜西看见她的的背影,竟是体会出了一些寂寥之感。
她甩甩头,连忙蹭到盛景身边,“盛景盛景,你和她在里面说了什么?”
盛景挑挑拣拣地说了,说到颜茴的请求时,姜颜西不自觉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扯住盛景衣袖:“真的?”
“当然是真的。”盛景捏捏她鼻子。
姜颜西微懵地戳了戳自己胸口处,又揉了揉眼角,蹙起眉头,没感觉了?她记得每次提到颜茴,颜西身体都是会有反应的,现在……颜西出事了么?
她有些难过。
瞧着一下丧了脸的小女朋友,盛景立即哄声问道:“怎么了?姜姜?”
姜颜西摇了摇头,明显的兴致不高,盛景凑近她耳边低笑道:“难不成,姜姜是嫌弃自己…太小了?”他包围圈式搂住她的腰,说道:“没关系的,我不嫌弃。”
一边的小弯见两人这样的黏糊劲儿,偷笑着退了下去,还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姜颜西愣了下,蓦然反应过来盛景话里的意思,脸红红的瞪了眼盛景,她哪里是那个意思,不过经过盛景这样一打岔,因为颜西生出的那点儿难受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拉着盛景上楼,“走,我们上楼去看看。”
“开门看看?”姜颜西扬扬下巴。
掀开避尘的白布罩,房间原样呈现出来。
盛景环视过粉粉嫩嫩的房间,挑起眉尾,抵着姜颜西在房门口,眼眸深深似要望进她的心底,“姜姜,房间特意给我留着?那时候,姜姜就对我有想法了?”
“才不是!”姜颜西下意识反驳,被他这样盯着,她有些脸热,接着细声细气地说道:“我、我只是觉得,这是挺有纪念意义的一间房…”说完她还肯定一番:“嗯,没错。”
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留存了这样一间房,单纯的不想别人动盛景住过的房间,难道那时候她对盛景就有了意思?
盛景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感觉甚是有趣,抬起她的小下巴,轻轻一吻,心头生出一些甜意,没想到走这一趟,还能有这样的发现。
“和你初见的房间,确实有纪念意义,姜姜做得好。”盛景笑着,黑眸里的情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姜颜西抿了抿唇,见盛景唇角的笑意止了解释的心思,他开心就好,反正……再羞的事情也被他拉着做过不少。
粉色的床,从床上醒来他就遇见了姜姜;软皮小沙发,姜姜偶尔来喜欢坐在上面;粉白色的梳妆台,后来被他作了书桌用……房间里的一点一滴,都充斥着他与姜姜的回忆。
经年已过,再看见这些熟悉的物件儿,盛景心头一时也是略有感慨。他下巴搁在姜姜的肩窝,带着几分满足地叹道:“在你出现之后,我唯一的奢望,就是拥有你,和你建立一个家。如今,娇娇软软的小乖乖终于是被我拐回了手。”
他侧头在软颊上亲了一口,“姜姜,我爱你。”
姜颜西眼眸里绽出亮光,如同漫天碎星,她嘴角压抑不下,软声回应道:“我也是。”
姜颜西被盛景压在梳妆台上欺负得狠,偏偏姜颜西余光还能透过镜面扫到自己的模样——眼红唇红脸红,没有一处不是红,她不禁想起辰楠送的那只哭泣的玩偶兔,她此刻就像是那只玩偶兔……
“姜姜还有神分心?”盛景喑哑的嗓音里掺着明晃晃的不满。
“唔…”蓦然被咬了一口的姜颜西轻哼一声,眼睛更红了,眸光也湿漉漉的,揪着盛景的衣领一脸乞求地望着他。
盛景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压在冲动,将人压在胸膛,不去看她,缓缓平复情绪。
看过盛景从前住的房间,两人来到姜颜西住的房间,装着两人行李的行李箱已经被人放到了衣帽间一边。
姜颜西呆呆坐了会儿,发现其实也挺无聊的,外面天气冷得不想出门,两人还是一人处理事一人刷着手机。
不多时,盛景就发现小人儿靠着他睡了过去,手里还半拽着手机。他宠溺一笑,将手机收好,抱起人放到床上,陪她躺了会儿,才又回去处理事情。
吃了一顿气氛还算和谐的晚饭,姜颜西发现颜茴确实是不一样了,这样的颜茴她还颇为不适应。
第二天,姜颜西拉着盛景去了江城中学。她到来后,盛景虽然没在江城中学待过几天,但却留下了不少两人的回忆。
两人一早出的门。姜颜西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只眼睛出来,像是一个蒙面的粉团子。
清晨寒雾浓重,地面也染的微微湿润,江城中学附近的包子店窜起一股熟悉的热气,散入云烟不见。
姜颜西用水灵灵的眸子巴巴望了两眼,出来前没有吃饭,她就等着这一口。盛景拍拍她的头,唇角微勾:“在这儿等着。”
时处寒假,学生不多,但附近的居民上班买早餐的仍旧不少。盛景排在参差的人群中,个头和模样都瞩目不已,周围不少女孩子都转眼去看,而他心无旁骛的排着队,偶尔低头按两下键盘。
姜颜西手中的手机一震,是盛景的消息:分开那么一会儿,姜姜视线如此火/热?
“……”姜颜西微凉的手贴了贴脸,盛景是背后长眼睛了吗?不回头也知道她在看他?
手机又是一震:心有灵犀
姜颜西惊讶地看过去,盛景立身人群中间,微微转头,黑眸里笑意盎然,姜颜西心口猛地跳了几下,弯唇朝他一笑。
队伍已经到了盛景,他侧头,薄唇微动开始点餐。
姜颜西心血来潮小跑了两步,用手机拍了两张盛景的侧脸照,随手一拍便是唯美的壁纸。她看着雀跃不已,抿唇轻声笑了笑,旁边忽然落下一道阴影,“姜姜,看得还开心吗?”
“开心!”姜颜西肯定应声,意识到谁在说话,她偏头眸里染着晶光,“这么快就买好啦!”
盛景递给她一杯热豆浆,“先抱着暖手,包子还烫着,等等再吃。”
豆浆的温度顺着手心暖了全身,姜颜西贴着盛景蹭了蹭,卖乖道:“哎呀我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好呀?”盛景哼笑一声,“知道我好就永远待在我身边,走吧。”
两人同门卫说了一番,做了登记,毫不费劲进入了学校里。学校里冷冷清清没几个人影,大部分教室的门窗也都紧闭着,安安静静,只听得见寒风吹过万物生出的簌簌声。
不知不觉走到原来的教室,姜颜西碰了碰门,锁着,她耸耸肩看向盛景:“可惜了,不能进去看了。”
盛景说道:“等开学后再来,就能看了。”
姜颜西咕噜一口豆浆,忽然定定看着盛景,满是打趣地说:“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带我进去呢,毕竟小说里的男主都无所不能。”
盛景挑了下眉,说:“我一个人若想进去自有办法,但是不能带坏小姜姜。”
小姜姜……混着盛景低低的声调,他尾音又微微勾起,叫得姜颜西脸红耳热,心头窜过一阵酥麻,她羞涩地低下头,目光都要将地面给盯穿来。
盛景眼中笑意更重,手指捋过她耳边的发丝,“姜姜真好看,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逛了一上午校园,中午找了家餐厅,看过一场电影,盛景难得安分,两人一天下来拍了好多张合照,气氛甜蜜地回到颜家。
姜颜西欢喜地抱着花插到花瓶里,坐了会儿就觉得腿酸,一动不想动。她挥动手指,一张张翻着今天的合照,想了想,点开v博传了九张图片,然后编辑:你们想看的男主人公来了——
上传。
新闻发布会过后,姜颜西v博下就有不少闹着要看盛景的粉丝,她一直都没有回应,刚才翻着两人的合照,她突然就起了晒照片的心思,但她传的照片里盛景出镜并不多,大多是侧颜、手掌,她私心里还是不想盛景太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盛景洗漱出来,染着温润湿气环住她,“在看什么呢?”
滚烫的气息喷拂到姜颜西耳侧,她耳根一麻,连忙按灭手机,仰头捧住盛景沾着水汽的脸,眯起眼笑:“秘密。”让他自己去发现。
她手下捏了捏盛景,“哎,怎么手感这么好呀!”
盛景洗过头,只简单的擦了擦,这会儿湿漉漉的聚起水珠,滴落,刚好落在姜颜西的脸颊上,姜颜西“呀”了声,伸手去摸,半途手被捉大掌扣住,盛景的吻落了下来。
“呵…”盛景抚着无力靠在胸膛的娇俏小人儿,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在红苹果上吻了一口,柔声道:“去洗漱吧。”
姜颜西洗漱的时间,盛景吹好头,手机v博的特别关心通知跳在屏幕上,他眸光微动,点进去就看见了姜颜西发的那条微博。
经过一定时间发酵,那条微博已经小有热度,热度还在不断攀升,评论清一色的祝福、赞盛景侧颜好看、“颜西”人美的,也免不了有人诋毁那么一两句。
盛景看着v博的配文配图,唇角忍不住勾起,想了想,他转发了那条微博。
姜颜西知道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了,看见那一行配字:“我唯一的女主人,很美。”被心爱的人夸赞总是令人喜悦的,她也不例外,她眉眼都弯了起来,凑头亲了盛景一口。
次日醒来,姜颜西发现不少业内朋友都转发了她的微博,表示祝福,其中还有颜氏集团的官方微博,直接将她愣了神,眉头拧着总觉得有几分玄幻,小插曲很快被她抛诸脑后。
因为多方的转发祝福,直接将她那条微博顶上了热搜。
有人祝福,自然有人……恼怒。
譬如,魏徐言。
魏徐言笑意柔和的坐在椅子上,身前跪伏的人抖动地愈加厉害,作为了解“魏哥”行事风格的人,都知道,这位笑得越灿烂,内心就越扭曲,后果越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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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茴主动隔离了,哈哈哈
快完结了,大概最后一个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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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雪落白头
姜颜西和盛景的订婚宴时间定在六月份。
订婚宴之前。
一月下旬,春节来临之际,盛景的生日也逐渐逼近。
说来奇怪,盛景虽然自小走丢,但他知晓的生日却是正确的出生日子。其中发生了什么无从知晓,唯一知晓内情的两人都不在了,当年事成了一个谜。
好一段日子,姜颜西工作完就在发愁,愁的是盛景的生日礼物。为此她还问过不少的人,其中典型就是路从之。路从之算是姜颜西唯一十分相熟的异性,林之遥不能算,路从之同她一起玩过两三年,于是她第一个人问的就是路从之。
路从之给的答案也很简单粗暴:“礼物?直接把你打包送给他,相信我,他会喜欢的,最好穿得再‘与众不同’一点儿——”
好好的四个字,被从之咬得极不正经,姜颜西当即啐他一口,却得了他震惊到不敢信的反问:“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不会还没……!”
“……”姜颜西没有回应他,她没法儿说。
盛景很珍重她,把她保护的极好,亲亲抱抱免不了,哪怕她没有拒绝,最后一步他却始终都没有迈出,总是忍耐着自己去冲凉。她在被窝里听见他隐约的喘息声,总有种崩人设的反差感,还有面红耳赤的羞耻感。
某猫儿从那尴尬的沉默中领会了什么,爪子在自家媳妇儿的圆肚皮上掏了掏,意味深长地啧了啧嘴:“小颜西啊,你这样憋着人家不太对,要我说你就把你自己给送了…”
“喂、喂喂?”路从之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转了转眼珠,嘿嘿笑了声。
云瓷看他模样,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似的?”有一次就浑不害臊了,两次三次不停的。
路从之将人一拢,亲了亲云瓷的脸,坏笑着低声道:“姐姐你不是图舒服嘛?”
“……”云瓷瞪他一眼。
姜颜西红着脸挂了电话,跟烫手山芋似的扔掉手机,脑海中却不停回旋着路从之刚才的话,脸上热度不断升高。
盛景进门时,就看见小人儿坐在床边,恨恨地盯着床上的手机,小脸红得不正常。他心头一跳,还以为她是生病发烧了,结果手过去一触,温度正常,他抬起姜颜西的脸,拢眉问道:“做什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姜颜西愣神之间,盛景的脸骤然放大眼前,路从之的话在她耳边猛地一响,她眼神躲闪地揪着盛景衣领埋到他胸膛里,心虚地说:“没、没什么,暖气有些热。”
之后两天,盛景发现自己的小媳妇儿有些不对劲,不敢看他,老爱脸红,似乎还有意无意躲着他?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哪里惹了姜姜,问过她身边的人,也说没什么反常。
盛景被姜颜西最近的态度弄得有些心慌,各种想法冒出头来,姜姜不会是后悔了、不想订婚、不想和他一起了……他又开始半夜睡不着,一下一下磨着怀中小人儿,姜颜西夜半被他亲醒,一脸懵然地看他,软腻腻地问:“怎、怎么了?”
盛景又停下动作,安分地抱着她,“没事。”
三两次下来,姜颜西不自觉就想到路从之说的话上去,难道盛景这两天的反常是因为没能得到……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连续几天,半夜她都被盛景给亲醒……
于是,她陷入了沉思。
盛景生日这天早上,姜颜西自他怀里醒来,睁眼就对上了盛景那双深邃黑眸,她弯起眸,倾身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生日快乐啊,我的盛小崽。”
盛景眼含笑意,向着她摊开手,姜颜西正疑惑着,盛景的声音传来:“姜姜,我的生日礼物。”
姜颜西眼神闪了下,笑嘻嘻地说:“晚点儿给你。”
她说完起身,想到晚上要做的事,她受不住的搓了搓脸颊,呼出一口气,走到窗边,一怔,惊讶地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雪,“盛景盛景!你来看,下雪了诶!”
姜颜西的眼神变化盛景自然没有错过,黑眸暗了一层,他捏了捏指骨,姜姜不会是忘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晚点临时买个来敷衍他吧?
这么一想,盛景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泛起一股子委屈,但听见小人儿的呼唤,他还是起身环了过去,看见窗外染了白白一层的万物,他心头郁气消散了几分,但声音略微的有气无力:“嗯。”
姜颜西察觉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生日还不开心么?”
“没有礼物,不开心。”盛景难得小孩子气,愤愤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姜颜西哭笑不得,转回头抱住盛景腰腹,仰头晶亮的眸看他,“有的有的,等等晚上给你。”
“我不要随便的。”他声音有些闷。
姜颜西抿唇轻笑,包容地回应:“不随便,用心的。”她埋头撇撇嘴,她都要把自己给卖了,这还随便她怕是给不起他生日礼物了。
盛景回于家后的第一个生日,于令宸自然是要大办的,并准备借此机会向于家众人、于家世友,以及亲密的合作伙伴宣布盛景的存在,宴会地点就在水云涧,姜颜西也是才知道水云涧原来是于家的产业。
吃完早饭,姜颜西就被盛景带出了门,两人先过一上午的二人世界,生日盛景更想和姜姜一起过,等下午做完造型再去水云涧。
《素瑶》正在热播中,姜颜西最近热度很高,未免被认出来,她做了齐全的措施,羽绒服、围巾、毛线帽——裹得只露出了一只眼睛,像是一个香甜可口的糯米团子。
出门没一会儿,两人头上都染上了清雪,盛景牵着人缓缓地走,垂眸时望见姜姜眼睫上托着几分白,眸里闪着莹莹的光,那光无比勾人心弦。
他脚步一转,姜颜西疑惑地问:“不是说去商场吗?”
话音刚落,她被盛景抵在了银装素裹的树前,她怔了怔,注意到盛景眼中明明灭灭的幽光,脸上的热度忽然散去——盛景拉下了她蒙脸的围巾,红润润的脸颊露出来,小人儿唇红,眼睫轻颤着,乖死了。
他喉头一滚,圈着人吻了上去。
雪还落着,树梢银装微微褪色,混着新雪簌簌飞散,周遭一切都仿若归入虚无,树下两人头顶莹满白雪,忘情拥/吻。
等听见人群的私语声姜颜西才回过神来,转眼一看,不知何时集聚起了人群,还有拿着手机在拍摄的,明显她的身份被人认了出来,她一时尴尬到恨不得脚趾扣地,被吻得通红的脸更加的红了。
盛景勾勾唇,将人压在怀里,没有拂去她头顶冰凉的白雪,他很喜欢这场雪——头落白雪,就像是他与姜姜,白头偕老。
美好而浪漫。
他拉起口罩,理好姜姜的围巾,打横抱起人,人群爆发出一阵哄声,他神色自若,迈着长腿走出包围圈。
车上,姜颜西一看手机,果然已经上了热搜,她瞪了眼罪魁祸首,“都是你!”
“是是是,”盛景万分宠溺,捏了捏她的小脸,说:“偶尔秀一次恩爱,也挺好的。”
做完造型,姜颜西被换上西装的盛景狠狠惊艳了一把,提着裙摆哒哒哒两下跑到他面前,仿佛一个追星的小迷妹,眸里散着亮闪闪的光。
盛景垂眸,弯唇:“好看?”
姜颜西连连点头,看着盛景移不开眼。
素日里盛景穿得都比较休闲简便,哪怕重要场合,盛景一件衬衣也就解决了,没有如此隆重、正式的穿着过,突然一装扮,盛景身上的光芒更盛,像是八月烈日般闪耀夺目,不可忽视。
姜颜西纤细的双臂攀上盛景的肩头,颊边漾开笑涡,“哎呀呀,我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姜颜西的话取悦了盛景,盛景黑眸闪过笑意,看着她露出来的大片白皙又蓦地暗下去,嗓音低沉地问:“不冷?把披肩穿上。”
盛景向旁边的工作人员招招手,小姑娘立马拿了一件白色的皮毛披肩过来。他接过熟稔地给姜颜西披上,指腹搭在姜颜西耳侧细细碾磨,喉结微动,克制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声音变得压抑而喑哑:“姜姜,今天很美。”
姜颜西眉眼弯弯,娇俏的小脸上是掩饰不去欣喜,然而盛景下一秒忽地凑近,唇暧/昧的贴着她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拂,盛景不正经的声音传入耳里:“美到…真想让我,拆骨入腹。”
耳际酥酥麻麻,姜颜西一下被他逗得有些失力,倚进他怀里嘟囔道:“又撩我…”
她脑海里不自觉闪过某些片段,脸颊滚烫,粉底腮红几乎都快遮不住她的羞态,只好垂首看地,不语。
女造型师看了全程,拿着胸针过去,盛景注意到她,伸手道:“给我吧。”
女造型师看着盛景小心翼翼而专注地给姜颜西戴上胸针,眼中满是对面前人的爱意与柔情。难怪“颜西”会为了他做那些事,真心换真意,若她能遇见这样一个心里眼里都是她的人,她也会和“颜西”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没忍住感叹道:“你们感情可真好,俊男靓女,也是真般配!”
闻言,盛景和姜颜西相视一笑。
水云涧,宴会现场。
盛景的出场引得全场轰动,也吸引了不少怀/春少女的视线,但随即一腔少女心都在看见盛景小心挽着的姜颜西时,裂成碎片。其中还有不少想要将女儿送进于家门的人,当下失望不已,不过也有恬不知耻仍然鼓动着女儿上前勾“杏”的。
姜颜西这边和林林清月、夏小妍等人聊着天,唐琉忽然拐了拐她的手,她顺着唐琉的目光看去,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端着酒朝盛景的方向而去,去做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
唐琉开玩笑道:“小颜颜,不去看好你家男朋友呀?你男朋友现在可是香饽饽呢?小心被勾搭跑啦!”
姜颜西还没说话,林清月就替她回答了,用得是一副不屑的口吻:“小颜西在盛景眼里,那才是妥妥的香饽饽,天下男人谁都可能被勾搭,唯独盛景…”她目光涩然,摇摇头:“不可能。”
姜颜西抿唇一笑,接着,众小姐妹就看见那小辣女碰瓷不成,反被自己泼了一身,盛景薄唇动了动,小辣女脸色难看地踩着高跟走了。
盛景拒绝完小辣妹,转头看向姜颜西的方向,黑眸里明晃晃的要奖励,姜颜西一笑,做了个唇型:做得好,回头奖励你!
盛景眼尾染着笑意,满足地回头,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啧啧…”唐琉转着手里的杯子,“真是毫不留情的辣手摧花,我都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旁边忽然悠悠冒出来一道声音:“你听见的,是我心碎的声音。”
“……”唐琉动作蓦然僵住。
“是辰楠啊!”姜颜西拉长了声调,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有些想笑,“好久不见啊,最近如何?”
辰楠推了推金边眼睛:“不好。”
姜颜西一唱一和:“怎么不好了?”
辰楠:“未来媳妇儿搞不到手,你说怎么办?告白后说好好考虑,结果转头就删了我好友,你说怎么办?”
“哎…”姜颜西摊摊手,碰了碰唐琉,“你说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辰楠忽然夺走唐琉手中的杯子,将酒一饮而尽,放下,推推眼镜说:“不用问她了,人我先借走,回不回来再说。”
还在愣神中的唐琉,就这样被辰楠一把抱起出了宴会厅。
“wow~”姜颜西冲辰楠背影竖起一个大拇指,和夏小妍轻碰杯,同时笑了起来。
角落里,于雅雅一张清丽的脸扭曲至极,盯会儿盛景盯会儿姜颜西,手下的礼服布料几欲被她给拽破,怪都怪于斯安,还怪那“颜西”,将她的计划全盘打落!
若没有这两人,于斯安不回来,于斯安没有带回“颜西”,那整个于家最后都会落到她的手里……而现在,万众瞩目的只有于斯安!甚至她还不如于斯安带回来的“颜西”!
凭什么!都凭什么!
于雅雅猛地起身,将旁边坐着的三两人吓了一跳,于雅雅一个多余眼神不给,端起酒杯朝姜颜西走去,手里捏紧了一个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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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合情合理的礼物
于雅雅刚走到姜颜西身后一段距离,远处一直关注着姜颜西的盛景眸光一暗,朝程斐和温煦使了个眼神。
温煦微微点头,拍了下程斐起身。程斐会意,快走几步拦到于雅雅面前,勾出一抹笑容:“这位小姐,不知有无荣幸和你聊聊?”
于雅雅皱了皱眉,手里的白包攥得更紧,语气不好地开口:“别挡本小姐的路,让开!”
她说着绕过程斐,就要往一边走去,程斐肯定不能放过她啊,跟着走了一步,手臂搭上于雅雅肩头,一点儿绅士风度没有的圈住于雅雅的脖子,眼底泛着丝丝冷光,“走吧,这位小姐,聊聊很快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这样对我!”
于雅雅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使劲扭动着,想要开口叫人,却被程斐先一步掐住下颌,只能发出呜呜声哼声。
程斐声音阴冷:“若不知道你是谁也不会找到你了,乖一点儿,别出声。”
温煦也走过来,强势地掰开于雅雅的手,捻着那小白包瞧了瞧,低笑一声:“有趣啊,不过就这点儿手段吗?”他抛了抛纸包,问程斐:“程斐啊,你说她若是在止宁能活多久?”
“啊——”程斐笑起来,“应该……活不过半天吧?”
“毕竟又没脑子又没胆量。”
于雅雅脸色一片惨白,眼眸中还带着愤怒,怎么能这么说她!这两个jian男人!
碍于两人的钳制,于雅雅反抗不了,只能拖着步子跟两人的方向走,她被压着转身间,余光瞥见和小姐妹说说笑笑的姜颜西,心头的郁气都快能吹起一个热气球了。
姜颜西对发生的这一切浑然不知,和小姐妹聊着天,一边惦记着盛景的生日礼物。
宴会进行到一半儿,盛景便从于令宸那边脱身,拉起姜颜西往外走,姜颜西有几分愣地看他:“宴会还没结束呢,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去过二人世界。”盛景勾唇道。
直到上了车,姜颜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迟疑地看向盛景,“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盛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放心吧,我和爸说过了,那些人在我眼里都不重要,我只想和你一起过。”
闻言,姜颜西抿抿唇笑了,看了看他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盛景一边驱动车子,一边笑着回答她:“外面冷,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再去另外的地方。”
换好衣服后,姜颜西趁盛景不注意,拉开衣柜抽屉,翻出一个小东西揣进衣兜。然后盛景带着她来到郊外一幢别墅,进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暖气,通明的光亮着,姜颜西好奇地打量别墅问道:“这里是谁住的地方?”
“没人住。”盛景捏捏她的脸,黑眸染着笑意:“是我让程斐来开的暖气,怕你过来冷了。”
“那程斐呢?”姜颜西问。
“走了。”
“……就让他特意过来开个暖气?”姜颜西有些哭笑不得,为程斐默哀,同时为盛景对她的细心喜悦。
彼时,程斐在驾驶座不停地搓着手,摇头晃脑地嘀咕:“盛老大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大冬天让我跑这郊区,就怕自己女人冷了,开个暖气!”
“走,我带你上去看看。”盛景一直往上走,停在一间房门前,忽然伸手蒙住姜颜西的眼睛,“慢慢地走。”
没多久,姜颜西就感觉到盛景停了下来,她坐在了一个软软的垫子上,她出声道:“好了吗?”
盛景缓缓移开手,沉沉的嗓音响在姜颜西耳边:“姜姜,抬头看。”
星星。
漫天璀璨的繁星。交相闪烁着梦幻不已。
“喜欢吗?”
耳畔传来盛景含着低笑的声音,姜颜西才抽回神,刚刚她被这梦幻的一幕震撼到,心口处还陷在雀跃中,她双眸倒映着满壁碎星,澄澈晶亮,肯定点头道:“喜欢!非常喜欢!”
随即她带着几分疑惑问:“可是,这是怎么弄的?”
现在是大寒天,还下着小雪,天空乌黑黑一片,连月光都见不着,别说星子了。
她仰头又看了看,效果很是逼真,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一些端倪,顶上是一块玻璃板,而她看到的漫天繁星……
“是vr技术,投射到玻璃顶上的。”盛景唇角微弯,看她,他轻柔地拂过姜颜西的眼睛,说:“姜姜眼里的光,就像是这漫天繁星,所以我特意设计了这间星空房,送给姜姜。”
姜颜西双手环上盛景脖颈,在盛景唇上亲了一口,“星光”闪烁下,她笑容灿烂,毫不逊色于穹顶光色。
她软声道:“谢谢盛小崽,我很喜欢。”
说完她手指微动,盛景颈项落下一抹冰凉。
盛景捻起那抹冰凉,垂眸一看,是一条设计别致的项链,简单大方,和他送给姜姜的手链款式相仿,多出来的项链坠子上刻了s、j的字母样。
他黑眸映着微光,泛开喜意,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呐,某人心心念念的礼物!”姜颜西手捧着盛景的脸,眼睫颤了颤,声音也有些发颤:“还有…第二个礼物……”
她咽了咽口水,望着面前的俊脸,猛地勾着盛景脖子吻了上去。
手也非常不安分。
光线昏暗,“星子”闪烁的微光照出沙发边的一片凌乱,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息。
沙发上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盛景眼眸深邃如墨,涌动着无边暗色,他极尽艰难地停下来,捉住小人儿乱动的手,嗓音喑哑得不像话,似乎还带着一种渴求:“姜姜,你再乱来我可不一定能忍住。”
姜颜西羞红了脸,气息不稳地攀着盛景,有些发晕,但没有忘记她是要以身作“礼”。
她眸光颤巍巍的,迷蒙间,她听见盛景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他胸膛炽热的温度传过来,一股冲动就这样滋生——她一把拉下盛景,凑近盛景耳侧,声音打着颤儿:“那就…别忍了,反正我们已经订婚了,合情合理。”
轰——
盛景的思绪陡然断开,脑海里回荡那细细软软的女声,“不忍了”“合情合理”将他理智一下冲散,他黑眸里闪着狠(狼)光,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姜姜,一会儿你别哭!”
姜颜西预感到不妙,已经晚了,身体腾空,她被带入床铺间,一道身影紧接着覆上来。
别墅外,细雪簌簌而落,一点一点织造银装,万物安宁静谧;
别墅内,暖气蒸腾,星子闪烁间,温度不断地升高。
盛景出了一身汗,轻柔地吻落下,他神色隐忍地柔声哄道:“姜姜乖,放松些……”
姜颜西双眼泛红,眼角都泌出了泪珠,躲在盛景怀里细声呜咽,很快她便被盛景的动作夺去所有感官,思绪混沌,她不禁想,她究竟是为什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啊?
不知过去多久——
“盛、盛景…”姜颜西眸里染着雾,眼睫都是湿漉漉的,她费力睁开眼,断断续续的,声音软得不像话:“我、累了,想睡觉,够、够了好不好?”
对上她盛了漫天星的眼眸,盛景神经一绷,他压抑地闭了闭眼,手指拂过小人儿的额发,怜惜地吻吻她眼睛,嗓音低沉,尾音微微挑起,“姜姜乖,正睡着呢。”
惦记了她这块肉这么久,点了火,哪能如此容易就散。
“……”姜颜西唇动了动,挤出两个呜声:“混、蛋!”
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条砧板上的咸鱼,只能任人折腾,翻来覆去,始终逃不开那块砧板。
等一切平静下来,盛景抱着人去洗漱完出来,将床上用品换了一遭,姜颜西则全程浑浑噩噩任由摆布,浑不知觉。盛景垂眸,浓郁的喜意在黑眸化开,他薄唇眷恋地印上一吻,“姜姜,我爱你。”
次日,天光穿过落地窗,洒透房间角落,床上两人相拥而眠,画面美好不已。
姜颜西睫毛颤了颤,意识后知后觉回笼,酸软之感瞬间侵袭她全身,昨晚的一幕幕闪过脑海,她眉目间闪过羞怒,动了下身子想要转头,却整个僵住。
“姜姜醒了?”盛景往怀里捞了捞人,嘴角含笑,柔和地望着怀中人。
姜颜西眨了眨眼,脸腾一下红了,“你你、我…我们怎么……”
她分明察觉,被子下,两人身上什么都没有,而且某人还……呼,不行不能想,太羞人了!
相比起来,盛景就非常淡定了,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满足之意。他喉头滚出一声低笑,姜姜白里透红的害羞模样可太招人了,他偷一口香然后打趣道:“姜姜昨晚投怀送抱都有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至于…早上有反应,是正常现象,况且姜姜太甜了。”盛景一顿,接着意味深长地说:“让人,食、髓、知、味。”
对盛景的打趣,姜颜西承受不来,慌乱地扯起被子蒙住脸,闪烁地眸光时不时看一下盛景,盛景拐着手臂支着身子,紧实好看的肌肉线条露出来,银质项链轻轻晃动,配上那张清彦俊隽的脸,黑眸里缭着柔情与笑意,好看得不行,一下子将她心给勾了去,连盛景滑下她的脸上被子都没有注意。
盛景薄唇弯起一个弧度,伸手抚过姜颜西的脸颊,“不笑你,姜姜不羞,还疼么?”
“啊!”姜颜西蓦然反应过来,埋进他胸膛,声若蚊蝇:“不、不疼,不许问了…”
“好好好,不问。”盛景眸中掠过笑意,柔声问道:“饿了没?”
怀里脑袋点了点。
盛景说道:“那你起来洗漱穿衣,我下去给你做饭?”
默了片刻,姜颜西传出一声:“没、没有衣服。”昨天穿的衣服除了外套和毛衣都脏了。
盛景对“小鸵鸟”稀罕得不行,轻轻拍着她背脊,“乖,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裹着浴巾,打开房门拎起门口地上的袋子。他醒得早,让程斐送了衣服过来。
他先翻出姜颜西的衣服放到枕边,然后才捞起自己的衣服,三两下换上,朝不断耸动的被子说:“姜姜,我先下去给你做饭,你慢慢洗漱?”
被子停了一下,闷闷的一声“嗯”响起来。
盛景压好汤,叫一边无所事事、转着眼珠看他的程斐处理青菜,又上了楼。
程斐摘着菜啧啧道:“温老大,盛老大昨儿开荤了啊!瞧他那儿稀罕样儿!”
温煦跟着挑了下眉,看他一眼,“再乱说小心你盛老大拿你开涮。”
盛景推开门就看见颤着两条小腿儿从卫生间出来的小人儿,顿时眸光一凝,抿唇将人横抱到沙发上,低头看她:“很疼?”
姜颜西抱着盛景的腰,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有一点点疼,是腿软,还饿。”
盛景沉默片刻,忽然道:“对不起,姜姜。”
姜颜西刚刚张嘴想说什么,盛景又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姜颜西默默闭上嘴,她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好。
“你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饭菜好了我端上来吃。”盛景把人塞到和软的沙发上,摸摸她的脸颊,听到姜颜西应声才出房间下楼。
姜颜西待在盛景的怀里被“伺候”着吃完了一顿饭,她总算恢复了些气力,但仍是疲乏,便窝在被窝里睡了过去,盛景跟着躺在一边陪着她睡了会儿。
傍晚时分,姜颜西精神不少,身体也没那么难受了,盛景提出带她出去吃饭,裹上外套两人就出了门。
来到一间高档的餐厅,盛景报了包厢服务员便领路进去。
包厢里温煦和程斐已经到了,温煦和程斐对两人那点事那叫一个门儿清,姜颜西并不知道盛景为了照顾她那点儿害羞心,没告诉她温煦和程斐去过别墅,更是在下午出门前就将两人“赶”出了别墅,因此姜颜西感觉两人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同时,包厢里还有两个意料之外的人:魏徐言、秦落衡。
姜颜西惊讶看过去,随即又是了然,魏徐言怎么说也是盛景的弟弟,生日不知会一声说不过去。她点头招呼:“秦总,魏…徐言,好久不见。”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魏徐言。
盛景也投过视线,薄唇微启:“阿言,秦总。”
------题外话------
阿——!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订婚前夕
魏徐言笑得灿烂,突然丧着脸幽怨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哥你生日都过了才叫我出来呀?和嫂嫂过二人世界,不管我了?”
姜颜西微微别开眼,想到昨晚的事有些不自在,盛景面色平淡,推开椅子让姜颜西坐下,边说:“是啊,带她去玩了玩。”
“哥你这是有了嫂嫂,就不要弟弟了呀!”魏徐言笑嘻嘻的,仿若没放在心上,眼底却流过一抹狠光,他推过来桌上的方盒子,说道:“哥,这是我和秦总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盛景没看,拎到旁边后挨着姜颜西坐下,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桌。席间多半儿是魏徐言在说,盛景和秦落衡偶尔搭两句话,说着话盛景也没忘给姜颜西剥虾、盛汤,照顾得很好,姜颜西就默默的吃菜。
盛景上次和颜茴谈话过后,同魏徐言打电话说过钟丽车祸的事情,魏徐言应得很快,态度柔和,盛景却始终不放心他,于是在一顿饭结束后,他单独和魏徐言聊了几分钟。然而魏徐言吊儿郎当的一点情绪不露,盛景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但对小时候对他有着几分温情的弟弟,他心底仍旧存了一抹柔软,不想闹得太过。
盛景最后只拍了拍魏徐言的肩膀,说道:“妈妈车祸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迟疑几秒,他还是说了订婚的事情,“再过几月,我和…‘颜西’正式订婚,到时候给你发请柬过来。”
“订婚?”魏徐言适时作出惊讶的表情,心底却是冷笑连连,所以这就是他掩盖住颜茴犯错的原因吗?终于攀上了颜家了!高飞了!
他不会让他如愿的。
魏徐言看着盛景,眼中神色似求证似疑惑。
“嗯,到时候…有件事要告诉你。”盛景微微点头。
盛景转身离开,秦落衡悄无声息站到魏徐言身后,手指捻过青玉珠,轻声开口:“小言,回去走吧。”
“好嘞秦哥!”魏徐言乖巧地跟着秦落衡离开,微垂的眼里尽是幽光,订婚?还给他发请柬?
也好,他会在那一天给两人一份出乎意料的订婚礼物……
沉默一路,进了客厅后,秦落衡忽然出声:“小言,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回到公寓里,姜颜西看盛景开着会时不时还上手摸一下脖颈上的项链,不由轻笑了下,重新低下头去钻研剧本。
差不多九点,她收好剧本准备洗漱睡觉了,身后一双手挂了上来,“姜姜看完了?”
耳侧的气息拂得她发痒,她缩了缩脖子,某些不正经画面回溯脑海,她滚了下口水,颤颤地应了声,盛景……他不会又想做什么吧?她她她,腿还有些发软呢……
盛景感觉到她的僵硬,故意什么都不说,偏头在她脸上吻了吻,抱起她进卫生间,又给她拿了换洗衣物放好,开始放水。就在姜颜西看得心里打鼓时,盛景探了水温,关水转身,摸摸她的脑袋,笑说:“洗澡吧,放心,我有分寸。”
姜颜西脸红了红,弱弱地应了声,等盛景出去关好门,她才长出一口气,平时和盛景亲亲抱抱也不少,也没感觉像现在这样害羞啊……她拍拍脸,扫除七七八八的想法,开始洗澡。
睡前,盛景只是‘温柔’地亲了亲姜颜西,顾念着姜颜西的身体,并没有做什么。盛景抚过姜颜西水雾迷蒙的眼眸,声音很沉,“姜姜昨天怎么会想到?”
姜颜西不太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盛景好笑地敲敲她额头,“傻瓜。”不过吃干抹尽的滋味儿,也挺好就是了。
第二天起来,盛景将于雅雅的事情告诉了姜颜西,姜颜西才知道于雅雅想要给她下药,甚至安排了人带走她,想要对她不利的事。
姜颜西惊诧的同时心头泛起一股凉意,皱起眉头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一直感觉于雅雅看她的目光不对劲,却完全没想过于雅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和于雅雅明明无冤无仇的。
“傻姜姜,因为你碍了她的路啊。”盛景揉开她的眉心,“她本来就是被有心人故意送进于家的,图的于家的钱、权,爸他看着于雅雅能讨爷爷欢心便没有揭穿她,只是于雅雅胃口太大了,贪心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雅雅没想到我失踪那么多年还能被找回去,一下子就夺走了爸和爷爷的关注,其实对她影响最大的不是我,于雅雅当初挑拨我们的关系,她估计是想……”盛景眸光蓦然变冷,“晋升于家的儿媳妇儿,包括这次的事情也是,但她手段太拙劣、破绽太多了。”
姜颜西一开始不敢相信,但是想到颜西和颜茴的人设,她又淡然了下来,问盛景:“那于雅雅她……?”
盛景沉冷着声:“当然是让她回她该去的地方了。”
被盛景手下人折磨了一夜,然后揭穿目的、赶回付家的于雅雅下场可谓凄惨:先是被付恒拳打脚踢毒骂了一顿,又被好吃懒做的哥哥嫌弃翻了白眼,指使着做这做那。从小在于家娇生惯养长大的于雅雅哪里能做这些事,衣服洗坏了手也通红破皮了,她扭了扭酸痛的全身,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如果不做那些事,她还是于家的表小姐,吃穿不愁,也不会被赶回来遭受这些事。同时她又愤恨不已,为什么要找到于斯安,为什么于斯安要带回“颜西”!
姜颜西抿抿唇,看向盛景,迟疑地说:“可于爷爷对于雅雅感情是真的,于雅雅算是于爷爷看着长大的,他应该会很伤心的吧?”
“担心爷爷?”盛景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唇角微微勾起。
姜颜西不假思索回答:“当然了!”
“爷爷肯定是难过的,不过他心里有数。姜姜放心,看在爷爷的面子的,我们也不是就这么放弃于雅雅了,看她的表现。”如果于雅雅诚心悔改,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于家也不缺她一位表小姐,若是她不知悔改,那就注定与于家是有缘无份。
盛景温柔了几天,安安分分都没有碰过姜颜西,姜颜西对那点儿事生出的羞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盛景却在八天后,姜颜西陪着盛景回宁远区办事,当夜,两人住过不少时间的公寓里,伸出了魔爪。
情到浓时,盛景看见身下小人儿被欺负到眼角微红的模样,不自觉和床头的哭泣玩偶兔对上了模样,他眸光闪了闪,长臂一捞,抓过玩偶兔垫在了纤腰下。
自此,姜颜西再也不能直视那只玩偶兔。
时间很快而过,姜颜西在娱乐圈的名气越来越响,粉丝越来越多,三月底,盛景以惊喜的名义,带着姜颜西来到了a大校园。
姜颜西疑惑不已,“什么惊喜,在…学校?”
姜颜西跟着盛景走到之前和盛景被拍“口罩吻”的荷花池旁边,发现竟然立着不少的摄影设备,她拽了下盛景的手:“这是做什么?”
“忘了?”盛景轻笑,手指勾过她耳边的发,“不是说,要拍一个校园小短剧?”
姜颜西微怔一瞬,随后眼眸睁大,记起来这回事了,是当时“口罩吻”绯闻的公关方案,“可是事情不是已经过了…”
“可是…”盛景话音一顿,柔和的阳光映入黑眸,柔意流转,满眼都是眼前的人,他柔声响在空气中,“我想和姜姜拍。”
姜颜西眉眼弯弯,笑涡浮现,笑得尤为好看,眸里的光异常清亮,她挽着盛景的手软声道:“好,拍。”
负责拍摄的,正是误打误撞拍下“口罩吻”的林木森。
拍摄时间不过几天,负责后期的是盛景手下,效率也很快,大概二十天,短片便剪辑出来发上了网。
姜颜西如今人气很高,自带流量,再有星于娱乐在背后推波助澜,加之制作精良、高颜值,很快两人拍摄的小短片在网上就掀起了一阵热议。当然是正向的效果,评论弹幕大部分都是夸赞两人颜值般配、天生一对的。
因为姜颜西在屏幕前时常露脸,这次话题度更多的反而是盛景的颜值,简直快将盛景吹上了天,甚至跑到姜颜西v博下要照片舔屏的,全然忘了从前有多看不起盛景。
对此,姜颜西不由感叹,现在的人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走,不过她的盛小崽,自然只有她自己能看,她才舍不得分享出去呢。
而盛景,没了阻力后,发展得极其迅速。
于令宸曾提过一次要他慢慢接手于家的家族产业,被盛景拒绝了,盛景的意思是他更想凭借自己能力闯出一片天。于令宸微愣后,尊重了盛景的决定,更是觉得盛景有少年傲气,不愧为他和阿沅的儿子,于家的产业他还能撑一段时间。
于家的家族情况,盛景算是稍微弄清了——于家是传承有着几百年的神秘家族,行事极为低调,基本上不活跃在各榜单、各圈层里,知道于家这个家族的人亦是很少,但于家底蕴颇丰,产业不可计数,江城大头的颜家比起来都是低了好几个头的存在。
姜颜西有时候望着盛景办公的绝美侧颜,不禁会想,男主不愧是男主啊,还有这样一个隐藏身世,不过嘛,被她勾到了手!
她想着,一只大掌忽地穿过她双臂,炽热的胸膛贴上来,盛景低声道:“姜姜,目光这样不容忽视,不如我们来做点儿其它事…”
盛景以吻封缄,姜颜西再一次被吃干抹尽。
订婚宴前夕,盛景在书桌边整理了一袋文件。
盛景从不避讳姜颜西,姜颜西观察到他神色的异常,凑过头去看了眼,然后吃惊地瞪起眼,扒着盛景难以置信地问:“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盛景对姜颜西的问题,罕见的沉默了片刻,才微微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是真的,我让爸身边的凌叔查出来的。”
盛景口中的凌叔就是负责于家情报搜集的凌峰。
姜颜西用力的眨了眨眼,还是感觉有些梦幻,不过……最痛心的应该是盛景吧,她看向盛景,乖巧的偎进盛景怀里,像是哄小孩一般拍着他的背脊。
她的反应,让盛景看到那些资料生出的负面情绪莫名驱散了几分,他下巴搁在姜颜西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香,低声道:“谢谢你姜姜。”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颜西问他。
若不是刚刚看见那份资料,她真的难以想象,魏徐言竟然做过那么些事……虽然她心中早有猜疑,却没有一切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来得震撼。
养父母一家三口的死亡、调换道具她挨的那一刀、马车失事、网上舆论……还有盛景曾说的魏徐言在颜西面前替他出头不过是为了借刀杀人,种种都有着魏徐言的影子。姜颜西想不明白,魏徐言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盛景垂眸道:“是我对不起他,养母去世后我没能照顾好他。可是姜姜,虽然养母对我不好,始终养了我十年,阿言他…是养母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了,我还是…不想让他出事……”
姜颜西抱紧了他,试图给他一点安慰,“没关系的阿景,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我都支持你。”
“我明天和他好好谈谈。”盛景吻了吻她的唇,“谢谢你在我身边,姜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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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失踪
“嘶——”
简陋的房间里响起浅浅的吸气声。
姜颜西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她望着陌生的房间,感受到手脚被绳索勒出的痛意,大脑有几分钟空白,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意识——她记得,她是在化妆的途中,上了个厕所,然后……被人捂住口鼻迷晕了?
她低头一看,果然还是出门前穿的那一身衣服,她心脏不安的跳动着,她深呼吸一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开始思索,是谁?为什么要绑了她?是想要做什么?
她尝试着挣了挣,皓白细腕上便摩擦出一片红紫,绳子仍旧一点儿未动,纯粹的浪费力气。发现只是无用功,她吐了口气,抬头扫过房间,可惜房间一览无遗,一方椅子一方桌子已是全部,一片尖锐的物品都看不见。
姜颜西只得歇了自救的心思,房间里寂静无声,她不由想起盛景来,今天是两人的订婚宴,两人分开做造型,也不知道盛景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如果发现了应该会很着急吧……这样想着,她又打起了几分精神,盛景肯定还在找她,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也该努力做些什么。
另一边,盛景换好衣服回来找人,发现姜颜西不见,并且没有任何痕迹,他瞬间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第一反应就是姜姜后悔了,所以无声无息离开,盛景眉目间尽是颓丧之色,直到温煦和程斐几句话将他点醒——动用于家家族力量,他开始疯狂找人。
等待期间,他眼底发红,手指不断在电脑上飞速按动,追踪姜颜西的手机定位,却发现定位一直停在举办订婚宴的酒店里。他找过去,只剩一只手机孤零零的待在洗手台上。
他眼皮子狠狠一跳,心头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重。
十分钟过去,盛景眼里的红意更甚,他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那么多人,仍旧没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除了那只手机),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姜姜就像是凭空消失在这世上一般…甚至,他都要想,是不是姜姜回了那边去……
有不少人过来劝慰他,他听一句烦躁一分,字字句句刺进他心头,积攒成恐慌的气球,等到达那临界点,就会“砰”,一下炸开。
就连颜茴都破天荒关慰了两句,不停联系着人找姜颜西。
看着情绪极其不稳定的盛景,温煦皱了皱眉,拍了拍盛景肩膀,说道:“阿盛,你要冷静一些,现在弟妹人不见了,不外乎有事或被人带走两种情况。你好生想想她有没有可能去什么地方,还有最近发展挺迅速,是不是结了什么仇,还有她娱乐圈里的人。”
温煦道:“只有你能找到她,阿盛。”
温煦的最后一句话让盛景猛然清醒过来,盛景按了按胀痛欲裂的头,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勉力压下狂躁的情绪,姜姜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他脑中忽然闪过一页资料——是他昨天整理的关于魏徐言的资料。
他黑眸暗了一层,掏出手机刚好接了一条信息,看完他抿紧了薄唇,压着怒意起身朝外走。
走到门口,门外有人来传话:“盛先生,楼下有人说找你有事。”
盛景顾不上搭理他,径自跨着步子往出口方向走,到楼下,却被一身月白袍的秦落衡拦了路。
他眸光一凝,四目相对,谁也看不透谁。
秦落衡脸上不见笑意,眉间拢着愁绪,他滑过一颗青玉珠,直言问道:“小言是不是联系你了?”
盛景没有说话。
秦落衡也不觉得尴尬,又说道:“我和你一起吧,或许…我能帮上忙。”
“呲呲呲——”极其细微的声音。
姜颜西费力地用木片磨锯着绳索,木片是她从老旧桌子的桌脚上抠下来的。
木片很钝,磨一下就掉落不少的碎屑,有些钻进姜颜西娇嫩的肌肤,她小手臂内侧已经摩擦出了一片血色,看着触目惊心。
姜颜西死咬着牙,手臂上传来的痛意让她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哪怕几分钟也只将绳索磨得一点毛糙,她还是没有放弃。
她眼眸湿漉漉的忍着泪,坚持不懈的专心磨着绳索。
倏然,门外响起轻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慌乱地将木片扔到桌脚,屏住了呼吸,她不知道来的人是谁,手脚被捆缚,只能暗自祈祷外面来的人是友军。
然而她注定是要失望的。
“魏、魏徐言!?”
姜颜西震惊地看着缓步进来的魏徐言,她睫毛颤了颤,敏锐地发现,此时的魏徐言和平时似乎不大一样:脸上的笑意不再灿烂阳光,他仍旧笑着,笑容里却是令人胆颤的邪性,黑黢黢的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幽光。
魏徐言视线扫过地面,轻易地看见坑洼不平的那块木片,还有地上的血滴,他目光定在姜颜西脸上,笑得森冷,“想不到…我特意只留了桌椅,都还能被你钻了空子……颜大小姐还挺有办法呢?”
姜颜西缩着脚往墙角靠,下意识吞了口口水,仰头看着魏徐言,声线微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想做什么?”
魏徐言静静看了她几秒,手中光亮的匕首闪出寒光,又没入刀鞘,来来回回,他移动几步,却是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找了方便盯着姜颜西的角度,翘着腿单手玩着匕首。
“为什么这么做?想做什么?”魏徐言似是在反问自己,匕首撞上刀鞘,发出清脆的叮声,他神色讥讽,抬眼打量着面前精致绝艳的人,呵呵道:“当然是…报复了。”
报复所有,报复一切,谁也别想好过!
怎么会有光呢,明明就没有,他明明只看见过黑暗啊……
既然如此,那便都待在黑暗里,一起沉沦吧。
姜颜西万分不解,想想颜西因为盛景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她忍着害怕,问道:“你报复什么?我又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没有做过什么?
利刃出鞘,魏徐言眸光闪烁,眼中嘲意更重,她不是联合他的好哥哥玩得团团转么?这个姑且不提,她可是……他那好哥哥的光啊!
只此一点,已经足以他“重视”她了。
魏徐言眼眸低垂,盯着地上那几滴血,唇角高挑,他仿佛从那几滴血中看到了几年前自己躺在血泊中的模样。
他看了看时间,利落地别好匕首,似笑非笑地看向姜颜西,道:“差不多了,走吧,颜大小姐。”
姜颜西脚上绳索被拆解,换上了镣铐,手上接了一截铁链,魏徐言像是遛狗一般牵着她朝前走。
姜颜西尝试过耍泼不走,却发现完全影响不了魏徐言,他根本不管她如何,她不走魏徐言就托、拽她往前,为此她还扑了好几个跟头,小脸摔得灰扑扑的。
她知道没用,安分下来,乖乖的跟着走,还能少受些苦保存点体力。
她打量了下周围,环境清幽,空气很好,景物也能看出来是精心栽种、设计的,她看着前方的背影问道:“这里是公园?”
等了半分钟,没得到回答,她撇撇嘴,魏徐言忽然慢悠悠开了口:“徽山公园。”
见他回答了,姜颜西接着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逛公园。”魏徐言伸手打了个呵欠。
“……”姜颜西自然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好心。
走了十来分钟,两人停在了一截长石阶前。
魏徐言好心地拽过姜颜西,让她直面又长又陡的斜梯,“来看看,好看吧?”
长阶数上千,边栏和阶面都刻了精美的石雕,饶是如此,也化不去它高陡而密密麻麻给人带来的恐惧,没点儿胆量的人,都不敢踏上脚去。
姜颜西木然地望着脚下数不清的石阶,内心毫无波动,她又听见魏徐言的声音,淡淡的浅浅的,随风而散:“待会儿啊……”
话只有半截,姜颜西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他话里的寒意,她抖了抖身子,真怕下一秒她就被扔下这长石阶,她转头看向魏徐言,尝试怀柔政策,柔声乞求道:“魏徐言啊,你看我们也没有多大仇是吧,没有必要闹成这样。”她小心翼翼地,“要不然,你就放了我吧?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魏徐言有趣地看她一眼,摇了摇手里的铁链子,发出一阵响声,“放心吧,我会放了你的。”他顿了一下,“等我哥来了。”
徽山公园是依山而建,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半山腰。
魏徐言目视前方的峦峦山脉,雾气未尽,有如仙境,他声音飘渺:“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暗的起点
时至六月,天气逐渐变得热情。
曦光穿透万里绵白,染开漫天浅橘,光色落进薄雾里,罩了满山的橙色薄纱,薄纱被无形大手一点点掀开,露出原本的绿意生机。
微微的风拂过,裹挟着几分湿润与凉意,姜颜西摸着双臂,排排列列的鸡皮疙瘩被风挤出来,她站在雕刻精细的边栏处,里间几条枝桠伸出来,几乎快要触碰到她的脸,她挪了下脚,小心地问:“你会说吗?”
“你怕黑吗?”魏徐言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
姜颜西不明白他的意思,犹疑着说:“还、还好吧…”
魏徐言没有看她,盯着远方山尖的轻雾目不转睛,他有些累了,就地坐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手指在地面的雕刻花纹上无意识摩挲着,心血来潮,他突然有了聊天的欲望。
魏徐言似笑非笑地仰头,拍拍身边不远的位置,“坐吧,颜大小姐?”
衡量片刻,姜颜西狐疑地动着脚坐下,不过离得魏徐言很远。她怕魏徐言忽然将她扔下去,好痛的。
余光扫过她血红的手臂内侧,魏徐言啧了下嘴,没说什么,靠着边栏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她。姜颜西费力地勾开头发,一双清澈的眸子偏向魏徐言的方向,实在搞不清他的用意。
魏徐言对上她眸里清亮的光,混着四散的天光,他一时有几分恍惚,像是回到了几年的那个傍晚,霞光下少女容色昳丽,向他递了一包纸巾。
他低低开口:“今天是你和我哥的订婚宴啊…”
自言自语完,他觉得自己有些傻。
那个夜晚,路灯打落的树影下,衣衫整齐的少年微微侧头回眸,语气坚定地说要做他的光——他信了,但转头就受了一巴掌。
姜颜西忍不住想翻白眼,他把她绑出来,悄无声息从会场离开,他能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为什么?”魏徐言忽然出声,困惑又不解,“为什么你和我哥会走到一起呢?那份录音、还有从前那些事,就对你们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吗?”
他的问题让姜颜西怔了下,想到盛景瞒藏爱意的那些年,她露出一丝笑意来,“当然有影响了。”若不是颜西那些事,她和盛景如何会生出那一条条的误会呢。
魏徐言看见她唇边的笑意,蓦然冷笑一声,晨光初现,他眼里却蕴着黑暗风暴,像是雷雨天阴沉的天幕,疯狂地吞噬掉所有,声音也染上冰冷:“你们倒是幸福了,他倒是幸福了…我呢…”
魏徐言眸光陡然一变,偏执的凶光毕现,“我永远都沉在黑暗里,像是被关在密封空间里无头苍蝇,抓着一点儿光亮一头撞过去,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光…”他盯着姜颜西,声音仿佛是恶魔低语,“那分明是,伪装过后的恶魔之手,它紧紧攀咬着我的腿,死死不放,血肉淋漓啊…“
“偏生!就是那一点儿光,让我以为,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撞得头破血流,身体残损…”魏徐言自嘲地笑起来,“可是呢,我报着渺小的希望苦苦挣扎,到头来却发现不过都是假的!不过都是在戏弄我!”
魏徐言的模样叫姜颜西吓了一跳,软声染上几分颤意,略微惊惧地看着魏徐言,“你、你在说什么…?”
她多少知道魏徐言做过的事,她不理解,现在更是觉得魏徐言是不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魏徐言现在的状态很是不对劲啊……
“你没听出来么?还是装天真呢?”魏徐言咯咯咯笑了几声,然后一下停住,眼眸沉沉地望着她,“我说的就是我那好哥哥!还有你!你们都不过是在玩弄我!颜大小姐,怎么样,把自己玩进去的感觉如何啊?”
姜颜西拧起眉头,茫然得很,她完全不知道魏徐言闹得是哪样,不过牵扯到她和盛景,她还是得说两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和盛景什么时候玩弄你了?”
想到昨夜她看到的那份资料和盛景同她说的话,她眉心蹙起,不由为盛景喊冤,盛景的意思是不管魏徐言做了什么,他都想给魏徐言遮掩过去,魏徐言为什么会有他们玩弄他这样的想法?
“颜大小姐,我想做的事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这里也没有别人,就不用装了吧!”魏徐言冷冷勾出一个弧度。
“……”仙女无语,姜颜西甚至想翻个白眼。
姜颜西来了劲,挪动着小屁.股靠近一些,“来来来,我们好好聊聊,你说清楚。”
阳光落在了魏徐言的脚上,他大半个身子笼在边栏的阴影之中,他眸里黑光缭绕,嗤之以鼻地摆开了头,她这幅假惺惺的模样真是够难看的。
他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出师未捷,姜颜西眉头跳了跳,面前这整一个叛逆的不良少年嘛不是!
她准备张嘴说些什么,魏徐言的声音顺着空气传了过来:“我不想这么做的,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上天逼我的…”
他声音沉哑,字里行间翻涌着恨怒与不甘,姜颜西在不解的同时,对魏徐言,好似见到了初见是一身戾气且倔强的盛景,心底蓦然软下去一块。
她刚动了动唇,魏徐言猛然回过头,狠狠盯着她,眼中是明晃晃的恨意,他音量提高了几倍:“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被他一眼慑住,姜颜西心尖都抖了一下,又听见他的话,错愕起来,难道魏徐言是因为他母亲的事误会了什么?可盛景不是和他说过……那就只有,魏徐言他不相信。
是了,魏徐言没有直面接触过颜茴,不了解情况,单凭盛景说,而盛景和她是情侣,他认为盛景故意包庇也没错。
找到了问题,姜颜西开始解释,“魏徐言,你母亲的事和颜茴真的没有关系,这还是盛景亲自去问的颜茴,真的,你相信…”
触及到魏徐言唇边那嘲讽的笑弧,姜颜西住了嘴,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解释苍白,但一时又找不到头绪和魏徐言解释。
“颜西,我母亲最疼我了,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魏徐言扔出一句话,嘲讽扩散,阴影间,他眸子映不出光点,黑黝黝一片,他牙齿磨得嚓嚓作响,眼中的黑光泛着幽冷,“可她,连尸都没人收!她一片棺材板我都找不到!连清明、忌日我都不知道该冲着哪方拜祭!”
他点了点胸口,“我这里,每每想起来,都是痛苦的折磨!”就像是心里长了一根刺,连根拔起做不到,横亘心头又总是痛苦。
姜颜西愣了愣,她对钟丽和魏徐言并不清楚多少,听了魏徐言的话有些惊讶,她眸色更软一分,抿抿唇问道:“你母亲,为什么?盛景说,你母亲出事后就被亲戚的朋友收养了,按理说你的…收养你的人,应该会负责你母亲的后事啊?”
说起收养魏徐言的人……姜颜西想到了她昨夜亲眼所见的:魏徐言向朱芝一家抛出国外旅游诱/惑,派了秦家手下,在去机场的半途伪造车祸失事,朱芝一家三口被送进医院,以抢救之名杀死了朱芝一家,此为魏徐言亲自动手。
所以看到这台阶,她才会觉得魏徐言会把她从台阶上扔下去。
魏徐言闻言,笑得更是讥讽,公园安静,只有他放肆的讥笑声回荡在半山腰,“收养?”他摇摇头,“朱芝那不叫收养。那是什么呢,那是…免费领一个可驱使的出气筒。”
“朱芝,呵呵朱芝!”魏徐言手指甲狠狠划过地面,竟是带出一条血漉,“朱芝她拿走了我妈所有的银行卡、财产、房产证!明明有那么多钱啊!我看到过的,一张卡存了好几百万!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妈有那么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