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17 Freedom·自由
前言:
帝王是历史的奴隶。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风暴将至]
“听好了,马利·佩罗——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佩莱里尼通过暴风眼,向傀儡喊话,“我已经暴露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或许其他兵员能拖延他们行军的脚步,在这个时代,你做得越多就越容易牵扯进复杂的斗争旋涡,无法置身事外,无名氏的两位煞星已经在路上了——我要你立刻行动起来!”
马利小子坐在套房的室内泳池旁,他已经重获新生——
——从焦渴难耐的饥饿感中解脱了。
泳池里的女伴,正是此前与他有露水情缘的啦啦队长,这娘们对马利纠缠不休,终于落进了他的肚子里。
泡池的瓷砖上,趴着一副破碎的白骨,它没有颅骨,只剩难以啃咬的骨盆和下颌,干干净净的漂在池水中。
“你要我做什么?”
马利·佩罗的眼神兴奋起来,握紧了拳头,他
哦不,或许应该叫[它]较合适,它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跟随着血液奔涌,流向身体中的每一处。
它的破坏力十足,只是轻轻在水面用手指头点一下,暴风眼的神力就创造出激烈的水流旋涡,两根指头捻着女伴的骸骨,轻轻一用力,这些骨头应声开裂,在指头的揉搓下变成骨粉。
“杀了邵景豪和丹尼尔,这两个目标是枪匠和哭将军的心头肉。”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马利·佩罗一百五十多斤重,生了两百斤的反骨:“佩莱里尼先生,为什么呢?现在我尝了一口人肉,感觉灵魂也变得自由了。”
“那么我为什么要听从你的指令,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杀死这两个人,只会让无名氏追杀我到天涯海角,而你却置身事外,不用负任何风险。”
“我想活下去,一直一直幸福安心的活下去。”
“如果继续参与月神杯,我能得到财富和名望,权力和地位。”
“我能毁灭这些食人证据,继续吃混种灾兽的佐餐剂,隐藏在人类社会中,就像你一样,成为一个永生者。”
“佩莱里尼先生,如果没有令人满意的筹码,我不会上赌桌的。”
双掌之中的眼睛和嘴巴变得狰狞凶悍,佩莱里尼万没有想到,这个棋子居然想要翻身当主人!?
佩莱里尼做过无数次人肉生意,也有许多不长眼的二五仔想要逃脱他的控制——
——马利·佩罗不是第一个,他也有具体的应对方案,但是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着实让他气得不轻。
“你就不怕我立刻收回暴风眼的力量?!你不怕死吗?你一直都这么勇敢的吗?!”
马利·佩罗反驳道:“无名氏的到来确实让你失去了理智,佩莱里尼先生,你言语中的惊慌,就是我加注的底气——至于我怕不怕死,命运女神眷顾勇者呀。”
这位新秀不紧不慢的走出泳池,泡池里的骨头已经完全变成粉末,冲进下水道了。
“如果你真的能收回暴风眼的力量,那么就试试看吧!是你把这段不幸的人生带到我身边来,夺走了优纪子的性命,将我变得不人不鬼。”
“是你让我蜕变,精神和肉身都成了食人恶魔。”
“看来你手边确实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了,如果要将暴风眼从我这里拿走,还有谁能帮你完成这件事呢?谁来帮你杀人?”
佩莱里尼骂道:“你不怕我杀了格罗巴?!杀了你的弟弟?!杀了你全家?!”
“我的内心已经产生了裂痕。”马利·佩罗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调侃着;“是亲手杀死优纪子,将她开膛破肚生吞活剥,我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就让裂痕再大一些,把无用之物都丢掉吧。”
“我是你的奴隶,托尔斯泰说过——帝王是历史的奴隶。”
“每个人都是如此,被各种各样的锁链牵扯着,禁锢着,铁索铜钩咬住了我们的骨头。”
“要扯开锁链,就得伤筋动骨,扒皮割肉。”
“我原本以为,与格罗巴·佩罗的兄弟情义,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可是这些日子里,佩莱里尼先生,是你让我品尝到了财富与美色,让我明白世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
“有了新欢,肯定得忘掉旧爱,不对吗?”
“我是个自私的人,从浑浑噩噩的人生中醒觉时,才发觉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格罗巴,我只在乎自己,我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我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兄长,要和我的父亲做对!要和强大的父权做对!至于格罗巴怎样,我一点都不关心。”
“你”佩莱里尼震惊了,他本想养一条好用的狗,没想到长出来的是白眼狼,“哈哈哈哈哈”
他不怒反笑,只觉得马利·佩罗真是个人才!
如果放在六年前,这小子一定能成为一方枭雄,光是这颗自私自利的心,就已经能比过诸多心智脆弱的癫狂蝶教团领袖了。
“怎么了?佩莱里尼?”马利·佩罗扣紧衣领,依然是一丝不苟的摸样,他与枪匠的两位学生,还有佛耶戈一样。
他们都非常崇拜枪匠,行事办法和生活上的小细节,都有枪匠那严肃苛厉的影子。
佩莱里尼问价了:“你要什么?”
马利·佩罗:“把我的弟弟还给我,把我的书也还给我。”
佩莱里尼:“就这些?”
马利·佩罗:“做不到吗?”
佩莱里尼立刻说:“事成之后,我会把格罗巴·佩罗的藏匿地点告诉你。”
“我不接受先干活后给钱的说法。”马利·佩罗威胁道:“你不如直接和我说,我的弟弟已经死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佩莱里尼语气平静,内心起了波澜。
马利接着说道:“因为我和格罗巴,都把枪匠当做生命中的救世主”
他举起右手,食指向天——
“——在我遭受父母的毒打时,在这些合法的罪犯,对我施加合法的酷刑时,没有人能救我。”
“上门调解的民政专员只会和我说——要好好生活,广陵止息也没办法将这两个人渣抓进牢房!”
“只有枪匠,只有录像带里的枪匠,他一次又一次的和我讲!”
马利·佩罗的另一只手抓紧了衣襟,想去触碰滚烫的肉心。
“要还手!”
“所以佩莱里尼先生,比我年龄更小,更不懂事的格罗巴,应该已经死在你的手里了。”
“我崇拜金钱和权势的父母,应该早就拜倒在你的脚下,你们合力杀死了他——只因为这个蠢蛋听信了无名氏的童话故事,要和你们斗到底。”
“就当他死了吧!佩莱里尼先生,现在你手上的筹码又少了一份,你要怎么说服我呢?”
手掌上的嘴巴沉默了片刻。
佩莱里尼着实摸不清这个小孩子到底想表达什么——
——未知代表着恐惧,恐惧让他退缩。
马利·佩罗的立场摇摆不定,他确确实实已经咽下人肉,已经无法回头,在永生者和无名氏的角力竞赛中,这种二五仔肯定是死得最惨的那个!
他到底想要什么?格罗巴已经死了,除此之外他还要一本书?
书?什么书呀?!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执着?!
佩莱里尼猛然醒觉——
——优纪子与马利·佩罗的约会现场,确实有一本书。
除了饭盒以外,还有一本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这本书作为饭盒的保温垫,与现场的证据一起,被雇员们打扫得干干净净,是就近销毁,在火力发电站的垃圾焚烧处,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粉尘了!
“你要的那本书,不会是.”
马利·佩罗:“就是你想的那本书,那是优纪子送给我的,是她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我怎么给你找回来!”佩莱里尼只觉得不可理喻,失声惊叫:“它已经烧成灰了!”
“我欣赏你的诚实。”马利·佩罗微笑着说道:“你不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佩莱里尼先生,你终于明白,哄孩子的谎言,对我来说没用了——要是你说,这事儿得缓缓,你再去找找,或许我们就没得谈了。”
此时此刻,佩莱里尼没办法通过暴风眼去探视马利小子的内心!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灵能壁垒,这小子已经完成蜕变,“你到底想要什么?”
“作为友谊的证明,优纪子在书店精心挑选,送来版号FS10401批次的书籍,它的书名叫做《永别了,武器》——是海明威的作品,我很喜欢它,爱得不得了。”马利·佩罗不紧不慢缓缓说道;“去找吧。优纪子用它向我表达爱意,它很好找,扉页上标着开卷有益的标语。”
“优纪子一板一眼的和我讲过这句标语,指着书册认认真真的讲过。”
“没有了你,我就像失去盔甲和武器的士兵,不知怎样活下去。”
“这是书籍中的原文,你能体会这种爱意吗?佩莱里尼先生?”
“去找吧,找到它,然后将它交给我。”
“这比世界上所有的契约,所有的合同,所有的人肉生意都要牢靠。”
“只要你能找到,它的售价是一百一十二个辉石货币,书店偶尔会做活动,现在只需要七十块钱就能买到。”
“把它送给我,就当是我这个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佩莱里尼不假思索,立刻答道:“你立刻行动。”
“你也要立刻行动。”马利·佩罗应道:“别想用拙劣的谎言来欺骗我了。”
[Part②·还手]
买一本书?
佩莱里尼只觉得马利·佩罗的要求不可理喻!
真的吗?只需要一本书就能让这小子乖乖听话?这是真的吗?
丰富的人生经历告诉他,有许许多多性格强烈的战士,还真就有这种怪癖!
他们只需要一两件信物,就能激发内心的勇气,是信念所在,是性命所依。
优纪子留下的遗物对这小子来说是如此的重要,这种古怪的仪式让佩莱里尼内心动摇——
——如果他真的办到了,真的杀死了枪匠的学生,我却不能将报酬送到他的手上,事情会变得很糟糕。
只需要七十个辉石货币,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劳力,就可以换到马利·佩罗的信任,换来他的友谊!这笔生意听上去实在是太划算,太实惠了!
不过是喊个手下,就近找几家书店,买一本书的功夫,最多只需要几十分钟的车程。
要是这点事儿都做不好,马利·佩罗会彻底翻脸不认人的!
他能杀死枪匠的学生,就代表他的天赋极高,是杰出的战士!
他在前线搏命拼杀,而我佩莱里尼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这小子会变成永生者联盟的敌人,而且是数一数二的强敌!
“FS10401!书名叫《永别了,武器》!——小子们,给我打起精神来!”佩莱里尼大声呼喝着,招呼身边的武装人员:“去找到这本书!快!找到它!你们去!”
房车之中,永生者的其他手下齐齐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
“头儿,什么意思?要进城吗?”
佩莱里尼没有留在据点坐以待毙,就像杰森·梅根推测的那样,临时搭建起来的鹰巢并不安全,它只能作为士兵们更换装备的部署地点,留下一些替死鬼,用来拖延无名氏的进城时间。
他更换了另一辆房车,假扮成跨越四十一区和四十区的流动摊位,是内部改造之后,覆盖装甲和防弹玻璃的快餐车。
这辆车一直在四十一区的周边城际高速路上穿行,偶尔在物流集散地做一些生意,卖汉堡薯条炸鸡块和热狗。偶尔路过苍月湖度假地的时候,这位永生者还会满脸微笑的向孩子们递冰淇淋。
这位指挥官需要保持通畅的网络,偶尔与前线的士兵联络,要经常回到四十一区的公共通信范围里——此时此刻,他们离最近的县镇有二十公里的路程,还不确定这片文化荒漠能不能找到海明威的著作。
两批人分两个方向赶去买书,为了第一时间拿到马利·佩罗的爱用物。佩莱里尼决定按兵不动,将快餐车停在高速路边,等待队员们回来。
佩莱里尼感觉十分兴奋,马利·佩罗的表现让他刮目相看——
——这位年轻人心智坚定,如果能全身心投入永生者联盟的事业中,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必定是一把好用的快刀。
“怎么样?马利·佩罗!我已经动身前往书店,亲自为你挑选礼物!”
佩莱里尼依然在说谎,就像你经常画饼的老板。
马利·佩罗冷笑道:“真的吗?佩莱里尼先生,你还是把我当小孩?你这么惜命的人,真的会主动进城吗?你这个笑话讲得让人恼火.”
“哦哦!哦!是我太激动了!”佩莱里尼连忙改口:“总而言之,东西我已经托人去找了。你得立刻行动起来。”
马利·佩罗走进盥洗室,面对镜子,整理好仪容,要去往二十四楼同层的健身房,与丹尼尔和豪哥作生死搏斗。
“睁大你的眼睛看好吧”
他将手掌打开,佩莱里尼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你送给我的暴风眼,要杀死这些没有魂威的智人,简直易如反掌。”
“嘻嘻嘻对!对对!对对对!”留在掌心的血盆大嘴笑出声来。
马利·佩罗一动也不动,脸色铁青,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有诡异的灵能残迹萦绕在他身边——
——这些日子里,灵异事件和古怪的梦,让他夜不能寐痛彻心扉。
肉掌上的眼睛只能看见马利·佩罗阴冷的面貌。
镜子之中,浑身是血的小格罗巴趴在哥哥的肩上,灵魂已经要渐渐消散,化为纯粹的灵子能量。
他孱弱的灵体伸出手去,在马利·佩罗的背心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哥哥.”
“报仇!哥哥!”
“优纪子姐姐在你的身体里,她被你吃掉了,永世不得超生了!”
“你听得见吧!”
“她在哭!还有另一个,你刚刚吃掉的大姐姐!她们都在哭!”
“别再当奴隶了!为了自由!”
“要还手!要还手!”
Act.18 Where Angels Fear to Fly·天使禁区
前言:
没人对你说“不”的时候,你是长不大的。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相似之处]
《永别了,武器》讲述了弗瑞德里克·亨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期,志愿参加红十字会,前往意大利北部战线救死扶伤的故事。
这位年轻人在执行任务时被炮弹炸伤,在米兰的医院与一位名叫凯瑟琳的护士相识相爱,决定离开部队,逃离残酷的战场,前往瑞士双宿双栖。
可是凯瑟琳在难产中死去,这个故事只有一个悲伤的结局。
海明威通过描述两人的爱情,也侧面讲述了这位作者在一战中的亲身经历。
马利·佩罗的所有想法,所有行为,都是真实意愿。
起初他对佛耶戈·塞巴斯蒂的无情补刀,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嫉恨。
成为授血怪物之后,他变得喜怒无常,被身体中的各种激素支配。
这场地区预选赛里,无名氏的仰慕者、追随者一共有四位——
——他们身上都拥有一部分枪匠的特质,英雄们的模因影响着这些少年,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精神烙印。
打向佛耶戈·塞巴斯蒂的四颗子弹,就是马利·佩罗的嫉妒心。
他没有阿豪那样的好运气,被父母牢牢锁死在四十区,升学志愿要填上加拉哈德?那是异想天开!
他没有丹尼尔·佛拉格拉克那样富贵的家庭,有钱人家的孩子总能站在终点,然后看着起跑线的竞争对手去走独木桥。
他的生活里甚至没有陶森特教练,没有伯乐来照顾他这匹烈马。
他是个非常自私自利的孩子,因为他的父母也是如此教育他。
要像贵族一样风度翩翩,要像道德圣人那样博爱,同时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搞钱。
行为举止要以礼待人,不能使用暴力,但是面对父母的棍棒教育时不可以还嘴,更不能还手。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充满善意的,同时得保持恶意,因为赢家总是少数,强者才能出头。
这些自相矛盾的理念几乎将马利·佩罗撕成了碎片——
——如果没有无名氏,没有枪匠的教学录像带,免费的网上课程,或许马利·佩罗早就疯了。
对他来说,阿豪与丹尼尔拥有的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他嫉妒不来,只能远远的看着,羡慕着。
与佛耶戈·塞巴斯蒂交手时,他终于可以卑微的鼓起勇气,以授血怪兽的激素水平,去释放内心的恶意,完完全全将嫉恨化为四颗狠毒的药弹,打进这个幸运儿的眼睛里。
这一切在佩莱里尼眼里是那么自然,那么美好。
这个小子已经变得残忍,要漠视生命,能够对智人痛下杀手了。
可是永生者联盟的天使没有想到的是——
——马利·佩罗的元质构型是如此复杂。
枪匠的学生们,还有佛耶戈·塞巴斯蒂,他们能够复刻骑士战技,能将无名氏的作战风格传承下来,但是马利·佩罗拥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那是远超常人的专注力,是冷酷的心智和坚韧的耐心。
马利·佩罗比其他三个小伙子,要更接近枪匠,因为他们拥有近似的生长环境。同样是至亲之人身陷囹圄,有重担在身,生活的压力将他锻打成了一块钢铁。
他比阿豪要更成熟,比丹尼尔更果断。
佛耶戈将骑士比武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但是生活不是什么竞技比赛——
——马利·佩罗的求胜之心一点都不弱,但是胜利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远太远,太难太难了。
“没有了你,我就像丢了盔甲和武器的士兵,不知怎样才能活下去。”
这是优纪子秉持着樱花妹的别扭心思,拐弯抹角的向马利·佩罗示爱所用的托词,它也是《永别了,武器》中的一句对白。
金钱和美色都是马利·佩罗深爱的东西,是他的人生追求。
他没有拒绝送上门的更衣室交际花,也没有拒绝佩莱里尼的力量。
只有两件事让他耿耿于怀——
——格罗巴的死已成定局,死人是无法复生的,这个仇必须报。
佩莱里尼一次又一次向马利·佩罗讲述着授血怪物的正义,一次又一次要这个年轻人,将优纪子当做母亲看待。讲什么马利·佩罗获得了新生!优纪子的元质就是孕育新生命的母亲!
可是这套歪理邪说,真的能让他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吗?
每当佩莱里尼提及此事,要马利·佩罗接受食人魔的人生观,就像《永别了,武器》中一切悲剧的源头——凯瑟琳腹中的孩子,让她难产而死。
可能佩莱里尼都搞不明白,这种说法是在马利·佩罗的雷区反复跳舞,在优纪子的坟头蹦迪,一次又一次的将马利·佩罗推得更远。
只因为这本书,就只是因为这一本书。
马利·佩罗即将打开健身房的大门,此时此刻,他认为一切都要结束了。
用甜言蜜语和四颗药弹,瞒过佩莱里尼的这只[掌中眼]。
用一条无辜女人的性命,骗过佩莱里尼的这张[掌中嘴]。
哪怕真的变成食人魔,已经咽下了人肉,他也要让天使付出代价。
“人齐了。”
空旷的健身房里,只有阿豪、丹尼尔和佛耶戈三人。
罗马假日大酒店在赛事期间不对普通人开放,在休息时间里拼命练功的,也只有这三个不懂事的小伙子。
阿豪还在等小鲨鱼的冰淇淋,与丹尼尔一起做卧推。
佛耶戈是旧伤未愈,还得重新适应这只新的眼睛,在桌球台旁边休息。
马利·佩罗出现在大门处,这三人齐齐站起。
阿豪:“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也许是来健身的”丹尼尔的眼神中抱有强烈的敌意,此前老师讲过,马利·佩罗极有可能已经变成了授血怪物。
佛耶戈没说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从桌球台上拿起白球狠狠投了出去!
马利轻描淡写的抓住投掷物,捏碎了白球。
与此同时,流星刚刚把小鲨鱼给治好,抱着神志不清的鲨鱼辣椒,越过七百多米的街区,即将回到罗马假日大酒店。
“得赶紧联系阿豪他们!”小鲨鱼恢复了意识,就要流星立刻用电话通知学生们:“佩莱里尼的目标是你们的学生!”
两人已经进入电梯,没有手机信号,用不了一分钟的功夫,就能抵达二十四层了。
流星瞅着电梯的主控面板,与小鲨鲨解释道:“这事儿急不来呀!”
狮王大道吹起来回往复的炙热狂风,它在高楼之间回荡。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停留,因为突如其来的高空坠物,让他们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之中。
起初是一个正在遛狗的胖夫人,她与心爱的巨型贵宾犬越过罗马假日大酒店的门廊,胖夫人立刻对月神杯的选手海报隔空发情。
“唷哈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我可爱的小丹尼尔嘛!~”
“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维克托先生呀!”
“小宝贝让妈妈亲一口!嘻嘻嘻嘻嘻!~”
等到海报页留下口红印,胖夫人回过头来,去牵扯绳子,却拖回来一颗血淋淋的狗头!
“呀!!!——————”
她的瞳孔震颤着,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心而战栗着,几乎要吓尿了。
一块隔音玻璃的碎片,从高空坠下将她的爱犬斩首,巨型贵宾犬的尸体还僵立着,没有倒下。
行人们抬起头,便看见半空中破碎厚实的玻璃残片像是漫天冰雹,要砸下来了!
一时间狮王大道变得混乱起来,临街商铺的雨棚被砸了个稀巴烂,有倒霉蛋的一条胳膊都叫这些锋利的刀子给当场砍断!
[Part②·穷途末路]
“EyeOfTheStorm·暴风眼!”
狂风中夹杂着马利·佩罗的怒吼。
健身房里,三个小家伙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乎在第一回合毫无防备的败下阵来。
佛耶戈·塞巴斯蒂叫强壮的灵体打得肉碎骨裂,贴在瑜伽房的镜子上,阿豪和丹尼尔则是口鼻溢血,颅脑受了重创。
“干得漂亮!马利·佩罗!”佩莱里尼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马利一手攥着阿豪,一手攥着丹尼尔,避开健身房中四散纷飞的铁块与钢棍。
EyeOfTheStorm·暴风眼的力量实在太强了,飞鸟器械的钢丝绳在这股巨力中崩断,打在地板上就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高楼风从落地窗的坑口中涌进来,四十二摄氏度的气流吹拂着他血红的头发,楼宇之间的霓虹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让我先尝一口!”佩莱里尼迫不及待,要亲自品尝邵景豪的后颈软肉。
“别急!”马利·佩罗立刻控制臂膀,把俘虏换到同一只手来:“现在人我也抓到了,要怎么送到你的手里呢?”
佩莱里尼毫不犹豫:“杀了!然后吃掉!不杀直接抱着生啃也行!”
“改注意了?”马利·佩罗骂道:“我讨厌出尔反尔的人渣,也讨厌临时修改作战计划的领袖——先前说好是活捉,没办法活捉再杀死。”
“夜长梦多!不如全都装进你的肚子里!”佩莱里尼兴奋的说道:“我很看好你呀!年轻人!这两份元质是给你的嘉奖!他们的烂命远不如你值钱!只要你能安全的回到我身边,不带来什么奇怪的小尾巴,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告诉我撤离路线。”马利·佩罗扒在窗户旁,往狮王大道的两侧街巷看去,两处路口都已经有广陵止息的巡逻安防人员驻守,兵员正在疏散群众。
佩莱里尼立刻说:“真的不试试吗?”
“你多说一句话,我就少一分生还的希望。”马利·佩罗骂道:“在你这个王八蛋把我害死之前,告诉我正确的撤离路线,我没工夫吃东西!而且好不容易抓住的猎物!万一你这家伙不靠谱,我还能把他们当做人质换一条生路!”
佩莱里尼提醒道:“真不错!真不错呀你真不错!往酒店大楼外墙玻璃看,举起你的手,把我的眼睛露出来,我要观察地形。”
马利·佩罗将两位俘虏丢下,按照永生者的命令逐步操作。
“马利小子,大楼的西南角和东北角是中央空调的风道,还有厨卫的排烟管道,它们很宽敞,非常非常宽敞——有我的魂威相助,你完全可以带着两个俘虏飘过去,用它制造一条风道,顺着龙卷风的大滚筒,像是坐滑梯一样溜过去吧!在二十一层和二十层的夹缝处,可以顺着它直接进入一楼厨房。”
“EyeOfTheStorm·暴风眼!”
马利·佩罗呼唤着魂威的真名,抓住阿豪和丹尼尔这对难兄难弟,一头扎进了狂风之中。
流星向着健身房一路狂奔,还是慢了一步,学生们败得太快太快。
他只看见三条人影消失在窗外,留下来满地狼藉的铁块胶皮,还有瑜伽房里奄奄一息的佛耶戈·塞巴斯蒂。
马利小子的右手一直贴着大厦的外层玻璃,在失重的环境中心神不宁,想要找到抓握的东西——[EyeOfTheStorm·暴风眼]也在伤害这条右臂,狂风夹带着玻璃碎屑,将他的皮肉都割开。
“很安全的!”佩莱里尼提醒道:“别害怕,小子,我的魂威在保护你!哭将军伤不了你!他的魂威射程有限!”
马利·佩罗没有回话——
——他全神贯注绷紧身体,护着两个神志不清的同胞。
是的,他们都是枪匠的学生,是同胞。
一想到枪匠,就让马利的内心充满了力量。
“佩莱里尼,你的生命里有重要的人吗?”
佩莱里尼不理解,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小子在发什么癫?
“啊!当然有了!当然!”
神灵的化身击碎了西南角的隔音窗户,发黄的烟道铁皮旁,就有一个宽大的铝材门。
马利打开它,将暴风眼的神力灌注进去,在狭小的空间中,灼热的气流冲天而起,像是一双温热的大手,托住了他们的身体。
“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爱人?是你的孩子吗?”
佩莱里尼起了疑心:“为什么要问这个?”
马利:“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同僚了,我想了解了解你。”
佩莱里尼:“呵呵.哼哼哼.都不是!都不是哦!小伙子!”
马利:“你自己说?还是让我猜?”
佩莱里尼:“是我第一个吃掉的人。”
马利:“你是怎么成为永生者的呢?”
“曾经有一位哲学先贤,将我这个奴隶收为学徒。”佩莱里尼讲了个简简单单的小故事:“他不嫌弃我卑劣的出身,认为所有人类都应该众生平等,得到公平的对待,他教我数学,告诉我天文星象的秘密,指导我如何绘图,带我出海。”
“直到我老得不像样子了,他还是那副年轻俊美的面貌。”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个骗子,从来都没有什么众生平等。”
“这家伙是个永生不朽的人,惺惺作态维持着那份悲悯世人的傲慢姿态,看着我一天比一天衰老,一天比一天虚弱,然后感叹世事无常。”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和古老年代里所有的医药实验一样。”
“我想办法毒晕了他,把他吃下,于是我也得到了这份恩典。”
“我的心都碎了,毕竟他是我的老师,是将我这头野兽教化成人的存在。”
“他是我的灵智之光,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他和我讲——”
“——没人对你说‘不’的时候,你是长不大的。”
“这让我受益匪浅,在一次次挫折中成长,吸收失败的经验,然后变得更强。”
“我将他当做爱人看待,是超越了男女之情,兄弟友谊的爱意。”
“当我吃掉他的时候,我豁然开朗了!原本狭隘的心胸一下子变得仁慈博爱,心灵也清澈了!”
“原来所有的感情,所有的羁绊,在时间面前都不值一提。”
“只要能获得这份恩典,天高海阔,寰宇星辰都任你畅游。”
“你会遇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一切都是新的。”
马利·佩罗顺着烟道进入综合厨房,再提着两个难兄难弟往下水道系统赶,就见到首府豪华的排水排污系统——那沟渠连接着四十一区的间歇泉人造河,一艘快艇已经早早准备好,这就是佩莱里尼为马利·佩罗安排的生路。
马利·佩罗问:“书买到了吗?”
佩莱里尼·图昂顿了顿,歪过头去把无线电通讯频道转战斗小组,与外出购买书籍的手下们询问。
“马利先生已经长大了,我们都是言而有信的男子汉,他要的书,你们买到了吗?”
“还没有!头儿!”
“我跑了四家书店,店员都说没有,这家的店长还在仓库里翻呢!”
“我有线索!头儿!我有线索!店员告诉我,FS10401批次刚断货,印刷厂离我这里很近!我骑摩托过去!马上去给你捞回来!绕了他妈的那么大一圈,还不如直接找厂家呢!”
佩莱里尼听见这句话时犹豫了一会——
——是巧合吗?真的是巧合吗?
印刷厂不能建在城区,对四十一区来说,水资源非常珍贵,不光是印刷业,其他化工行业和五金制品的工厂都统一安排在郊区。
苍月湖度假区外边,在城际高速的几个物流集散中心,都与郊区的工业园相连,毕竟在地下世界,没有公路就没有货车,没有这套系统也没有送货上门的说法。
佩莱里尼所在的快餐车,一直都在印刷厂周边兜兜转转。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撤走城区的兵员,为了更好的迎接马利·佩罗,他选择的停驻地点,就是苍月湖水道的下游区域。
“看来运气站在咱们这边!马利小子!”佩莱里尼满面春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带着丰硕的战果,回到永生者联盟耀武扬威。
这么点时间,除非无名氏长了翅膀,否则根本就追不上他。
“你说得没错,幸运女神眷顾勇者。”
十五分钟之后,去厂家买书的小弟回来了,他看上去安然无恙,精神得很,戴着外卖骑手的头盔,身上都是灰尘。
“头儿!头儿!佩莱里尼老大!你看看是不是这本书?!”
“来了!来了!混账东西!我不是说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许喊我的真名吗?!”佩莱里尼兴奋的舔舐着嘴唇,挪动身体,矮身挤向房车的车门。
书页的封面上留着油墨的香味,确实就是崭新出厂。
打开第一页——
——他就看见一副似曾相识的图案。
那是狮王大道的街头,无人机视角下拍摄的照片,已经牢牢印在目录上。
马利·佩罗正在运用暴风眼的神力,仓皇逃窜的一幕。
这小子的右臂钻进了风暴之中,留在玻璃上的血迹变成了一句话。
“去印刷厂,一定能找到他。”
佩莱里尼拨开书籍,一时半会还没明白这副图的内在含义,他已经完全沉进去了,与马利畅谈过去与未来——
——只是买书这么一件小事,他从未放在心上。
书页的后方,漆黑的头盔里竖起一对明亮的猫眼。
离得近了,佩莱里尼终于嗅到了枪匠身上的味道,还有那骇人的灵压。
“你刚才应了,你的名字叫佩莱里尼,对吗?”
Act.19 Beyond the Burning Skies·怒冲天
前言:
人生有两大真正的不幸,那就是悔恨和疾病,没有这两者,就只剩下幸福。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与死神的距离]
为什么呢?
为什么枪匠会出现在这里?
马利·佩罗背叛了我吗?
对佩莱里尼来说,有两种强烈的情绪互相拉扯碰撞着,几乎要将他撕裂——
——当这张照片出现在书页之中,就如他送给枪匠的小礼物,要江雪明畏首畏尾,去担心老婆孩子的安危,让无名氏的战士投鼠忌器三心二意。
当他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对马利·佩罗强烈的仇恨心,甚至压过了挣扎求生的欲望。
耻辱、羞愧与各种各样复杂的负面情感就像是一锅粘稠发臭的浓汤,几乎要将佩莱里尼逼疯。
这小子!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通敌报信!用这种方式将死神送到他佩莱里尼面前了!
“EyeOfThe”
魂威的真名刚刚喊出来一半——
——突如其来的重拳将他的脑袋给击碎!
佩莱里尼·图昂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快餐车厨房的刀具架上,身子陷进不锈钢柜台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这个距离.会被枪匠杀死的!没有任何机会还手!必须必须逃走
至少得逃到二十一尺之外!我才有充足的反应时间来对抗[SweetDreams·芬芳幻梦]的力量!
“帮帮我!救我!”佩莱里尼的脸色惨白,说话都开始漏风,夹带着血液的水滴声,向喽啰们求救。
“可算找到你了。”江雪明一步迈进车门,解开头盔的尼龙扣带,露出真容,“来做个了断。”
从快餐车中徐徐冲出几位持枪兵员,冲着来犯之敌据枪射击——
——激烈的弹雨和钢铁大猫发生碰撞,子弹在狭窄的车厢中弹跳,又见到几颗投掷物抛来,都叫SD一拳一脚全部踢打回去!
震爆闪光和破片手雷炸出鲜艳夺目的火光,气流冲散了江雪明的头发,露出满脸胡渣的结实下巴,藏匿在乱发之中的凶狠虎目一下子暴露出来。来自四十区的阳光照在他的脊梁,阴影投射在佩莱里尼瘫倒在地,好似孩童一样的脸庞之上。
正与邪,善与恶。
是重新回到一线的感觉,这让枪匠容光焕发,再次变得热血沸腾。
与CC的热身运动刚刚结束,制造食人魔的鹰隼才是正餐。
枪匠一抬手,前去打扫战场的芬芳幻梦丢过来一支枪,叫他稳稳接住。
“你身上的味道好臭!哪怕是站在车门外边都能闻到!让人恶心作呕!”
佩莱里尼的身体突然下沉,在枪匠的射界覆盖他的头颅之前,就已经在车底开洞,要用EyeOfTheStorm·暴风眼挖出一条生路!
他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来到了车体下方,再看底盘与地板的切口带有一圈圈锐利光滑的刀纹,都是暴风眼的手笔。
“你抓不住我的!枪匠!”
可是佩莱里尼刚刚放完狠话,就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蹲在他面前。
哈斯本·麦迪逊握持雏鹰,按照枪匠老师的吩咐,提前破坏了快餐车的油路和电路,蹲守在车辆四周,与佩莱里尼用枪子儿打招呼:“在想我的事情吗?”
“噫!——”佩莱里尼两眼瞪大,腿脚踢打泥巴,想从狭窄的车底爬出,至少得站起来作防备。
他撅起屁股往外逃跑,狂风卷起他的羽毛披风,裹挟着他的身体往外飘飞,紧接着被雏鹰超过四百米每秒的弹头给轰得支离破碎!
砰——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哈斯本腾挪身形,大步迈出保持低位警戒姿态,手上的家伙把式一直都没停!
金灿灿的火花从快餐车的电瓶中钻出来,在[火花女皇]的引导下,冲进风暴之中,化为灿烂的雷霆敲打着佩莱里尼的脊柱关节,在强电流的刺激下,这头怪物几乎要失去对肉身的控制。
他中弹流血,浑身洁白的衣袍变得血红一片,大腿小腿打得裂开,多了对穿的孔洞,撞见四十区的薪王之威,迎接猛烈的阳光时,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要死在这里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他狼狈的往外爬去,肚腹和肩颈受了严重的枪伤,用魂威牵动身体,继续往外爬!
只要能爬出去,爬到苍月湖,越过一百二十米,到达河堤!湍急的河水能带走他!
我好恨!要这样逃走吗?
战斗意志将佩莱里尼唤醒,想要杀死枪匠的野心,再一次让他开动脑筋,设下致命的埋伏!
距离枪匠足有十八公尺,他应该看不见我,对车底的实际情况一无所知——
——劳伦斯·麦迪逊留下的孽种还在换弹,他妈的这十五颗子弹打得我要疼晕过去了!
芬芳幻梦在哪儿呢?以无名氏的杀伤效率,还有我对他们的了解推断,一定在等着我吧!
在我探身爬出车底的一瞬间!芬芳幻梦会对我发出攻击!
在这个瞬间,枪匠的肉身毫无防备!在这个瞬间,我或许有杀死他的能力!
佩莱里尼!伱要勇敢!
这一百二十米的道路,终点只会是冥府黄泉!想要争到一条活路,就必须杀死这个强敌!
“EyeOfTheStorm·暴风眼!”
永生者的天使从泥泞中爬出,向车外鱼跃挺身,已经看见了死神的侧影——同时呼唤着魂威,对车门餐厨处的枪匠作致命一击!
鹰首人身离体而去,出拳猛击快餐车的底盘,强大的螺旋力量贯穿了车体,夹带着铁片钢皮化为千万把利刃,向着枪匠所在的位置绞杀而去!
那一刻,河堤两侧的草坪尘土纷飞,草叶都叫突如其来的冲击波拦腰斩断!
“老师!”哈斯本的换弹动作被这股巨力生生截停,难以置信的盯着快餐车上恐怖的孔洞,就像是受了炮弹轰击,车体一下子弹了起来!
暴风席卷穿刺的伤害在底盘破开一道窟窿,佩莱里尼内心狂喜——
——因为他看见了!他看见那个穿着骑行皮衣的身影,在风暴的撕扯下变得支离破碎!
长生之路,不进则退!暴风眼总能为他破开一条生路!
随着骑行皮衣寸寸崩裂,佩莱里尼脸上的狞笑逐渐变成惊慌失措的表情。
漆黑的制服下边,露出一片片银光闪闪的铁铠,芬芳幻梦的身姿灵巧,平衡性很好,跟着弹跳的车体一起落回地面,终于扯碎了身上最后一片布料。
“魂威在那个地方?那那枪匠在哪里呢?”
佩莱里尼·图昂已经紧张得开始自言自语,直到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扯到身前。
江雪明赤裸着上身,以肉体凡胎守在佩莱里尼求生之路的出口——
“——连我的脸都分不清了?佩莱里尼!”
“嗬!——”永生者的天使倒抽了一口凉气,魂威的制胜一击打在空处,需要时间恢复元气重整灵能。
几乎是零距离,上勾羚羊拳敲在佩莱里尼的下巴,超过六百磅的拳力将他沉重结实的身体打得站了起来!两腿骨折血流不止,是医学奇迹!
他的嘴巴开裂变形,柔软的大脑在不断的碰撞头盖骨,前后晃荡着,神智离开了身体。
“啊!毕竟你把另一只眼睛交给马利·佩罗了!看不清也说得过去!”枪匠的眼中有冲天怒火:“给我站好了!站直了!”
拳头印上佩莱里尼的肚腹,几乎要将脾脏挤破!圣血构筑的虫巢之中发出阵阵悲鸣!
他佝身低头,疼得清醒过来,又叫枪匠的狠厉上勾拳打得眼睛望天,身体挺直,像是牵线木偶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康雀·强尼都比你厉害!只会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为非作歹,见了阳光就没有还手的力气了吗?你死到临头了!——”枪匠这么说着,再次腰马合一轰击着佩莱里尼的侧腹。
带着侧盆骨碎裂的清音,佩莱里尼趔趄横移出去好几步,依然本能不想倒下,接下来矫正站姿的拳击又打得他绷直腰肢,头昏脑涨。
忍耐!再忍耐一会儿!
只要[EyeOfTheStorm·暴风眼]能够能够
佩莱里尼因为疼痛而失了理智,想要还手,揨臂握拳的瞬间,枪匠像是变魔术一样,从仓皇赶来的哈斯本手中夺枪爆射!
几乎是从手指头开始!十五颗子弹顺着小臂大臂一路敲到肩头肉,粉碎了肩膀的软骨关节!
又臭又黏的黑血像是瀑布一样,从佩莱里尼的臂膀中爆发出来!
枪匠丢开枪,摇晃着拳头,身形如箭扑进了格斗范围,重新抓起了这具木偶的线头。
“EyeOfTheStorm·暴风眼!”
困兽之斗要走到最终回合,鹰首人身的荷鲁斯透体而出,将公路上的泥尘卷起,变成催人决战的狂风。
“SweetDreams·芬芳幻梦!”
不等江雪明喊出魂威,跟随拳击缠臂离体的钢铁骑士已经敲出了刺耳的音符!
刺拳轰打在佩莱里尼的心窝处,本要被暴风眼拦截,却让芬芳幻梦尖利的钢爪狠狠撕开!
暴风刚刚吹起,还没等蓄积起强大的势能,有了灵能潮汐涌动的迹象,就见到芬芳幻梦的右臂变成形似葫芦嘴的导流口,那熟悉的喷气式发动机的啸叫,又一次在哈斯本·麦迪逊的耳边响起!
每次老师在进行喷砂和水刀切割工作时,这种恐怖的灵能波动都会叫他心神不宁。
汗水与血水夹带着空气中细密的沙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流淌着彩虹一样的光芒!它自下而上将暴风眼劈成了两半,切割行为释放的热能变成了一道冲天的火焰!
它打穿了佩莱里尼的肠子,一路往上划,从肩颈离体,堪堪避过最重要的脑袋!要留下这颗脑袋,继续在人间受苦!
彩虹色的气刃越过一百二十米的河堤道路和草皮,一路贯穿河面,冲向河床,在烂泥中划出一排精光闪闪的高温玻璃来!
哈斯本·麦迪逊看得胆战心惊!
那才是枪匠的全盛姿态,是完全苏醒的猛虎,重新捡起了年轻时的绝世武艺。
“哇呜哇”
佩莱里尼的魂威破碎,死门敞开,从肚子里不断的流出五颜六色的内脏,口鼻溢血双目失明,假眼也因为狠厉的拳头打得挤出眼眶,他的颅脑变形,脸上没有几块好肉。
[Part②·安静的燃烧着]
圣血在渐渐失衡,癫狂蝶的幼虫刚刚跑到伤口外边遛弯,就被强烈的阳光杀死。
他死死抓住了枪匠的胳膊,不想倒下,似乎还不想认输,不想就这么死掉!
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结构简单的单缸柴油机出了故障,油路管道和缸体进了沙子,发出哼哧哼哧的骇人杂音。
“你他妈的.你.你他妈的”
佩莱里尼骂道。
“操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你让我很难堪呀”
枪匠伸出手去,摘下了佩莱里尼的另一只眼睛,尽管它已经失血性失明,但是疼痛依然直达大脑。
“品尝这份痛苦吧!你还能听见声音还能感觉到疼!还能站着和我说话!”
“可是.”
眼球牵扯出来,捏成肉糜,佩莱里尼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杀死的,坑害的,在人间造的孽!这些受害者已经讲不出话了!”枪匠捏着佩莱里尼破破烂烂的下巴,手指头要往声带和气管去:“让你死得缓慢且痛苦,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等等.等等枪匠”佩莱里尼感觉到了死亡威胁,又开始求饶:“等等!等等!你一定想知道的.你一定想知道”
“达格达之釜是真实存在的!它能满足任何愿望!”
“只要你留我一命.我能帮你找到其他永生者,找到这个许愿杯!”
“只要.你留我一命.求你了。”
“不!您!求求您了!”
佩莱里尼身体一软,想要跪下,可是枪匠强而有力的手臂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只得依靠着疼痛来保持清醒,高大的身体半跪不跪的悬在半空。
“我后悔了!我只是病了!我受了维塔烙印和圣血的控制,我被这些毒给坑害了!我也是受害者呀!”
“我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血越来越多,从喉口中喷涌而出。
佩莱里尼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我只是想活下去”
阳光之下,佩莱里尼的头发开始发白——
——枪匠一动也不动。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马路尽头传来摩托引擎的轰鸣声。
枪匠突然开口:“人生有两大真正的不幸,那就是悔恨和疾病。”
佩莱里尼一个劲的点头,每次点头都让他更加痛苦。
枪匠偏过身体,亮出满目狼藉的快餐车。
“没有这两者,就只剩下幸福。”
车箱的冷库大门处受了暴风眼的神力摧残,露出冰柜里的人肉,那是马利·佩罗的父母,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是可莉太太的亲生骨肉。
除此之外,为了给各路雇佣兵提供足够的人肉,还有各种各样来路不明的尸首。
佩莱里尼听不懂,他要活,他只想活。
直到可莉太太从摩托车下来,抱住宝贝儿子冻得发硬的尸身,在阳光下变得癫狂悲愤,在脖颈处抓出来几道血淋淋的印子。
直到河床上传出快艇的响声——
——这漫长的苦难终于要迎来结局。
马利·佩罗踏上青青草地,把阿豪和丹尼尔丢在一旁。
他望见可莉太太的背脊开裂,皮肤发红,听见她嘶声嚎叫的哭喊,可莉几乎要当场化蝶归一,载着她来到这里的人,也正是哭将军。
步流星提着拳头打晕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紧接着望向来意不明的马利小子。
“枪匠老师”
马利·佩罗伸出手去,亮出两手的眼睛和嘴巴。
“你在等谁?像以前一样,要等我们这些受害者来杀死这头恶魔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江雪明一手抓住佩莱里尼,另一只手一直按在哈斯本的腰上,准备取枪射杀马利小子:“我不了解你,恐怕也没机会了解你了,孩子。”
关于佩莱里尼如何处置,恐怕要等到维克托老师来了,才能决定这头怪物该如何处刑。他的脑袋里应该有非常重要的情报。至少得等到杜兰女士赶来现场,用[时间线]的超能力将一切都查清。
马利·佩罗没有逃走,反而是来到了枪匠面前——
——这让枪匠措手不及,感觉十分棘手。
这个孩子应该想要亲手报仇,是恨不得立刻将佩莱里尼扒皮抽骨剁碎喂狗。
可是下一秒,马利·佩罗面对无名氏的枪口,提了一个卑微且古怪的要求。
“我想杀死他,枪匠老师。”
江雪明:“恐怕现在不行。”
马利·佩罗:“等不及了,要快意恩仇,让他多活一秒都是对优纪子和格罗巴的不尊重!要是你不答应,那么来一场骑士比武吧!”
江雪明震惊了——
“——为什么?”
马利·佩罗信誓旦旦的说。
“如果我赢了,我要亲手杀死他,立刻马上等不了一秒!”
他拿出枪械,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搞来的。
“如果我输了,应该会死在这里吧。就像是老师你曾经做过的,每一天都做过的事,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把子弹送进怪物的脑袋里,让尘归尘土归土。”
阳光投射在湖泊的水面上,倒影里的马利·佩罗已经碎成了千片万片。
“这个世界上,是强大的人多,还是弱小的人多呢!?枪匠老师”
江雪明:“当然是弱小的人更多。”
马利·佩罗拉动套筒,据枪警戒。
“锄强扶弱,惩奸除恶——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对么?”
江雪明丢开佩莱里尼的残躯,丢到流星手里,取来雏鹰,核验子弹。
“确实如此。”
马利·佩罗站在河堤的矮坡,仰望着马路边的枪匠。人生有两大真正的不幸,那就是悔恨和疾病,没有这两者,就只剩下幸福,但是——佩莱里尼·图昂将悔恨与疾病带给了这个孩子,这是万灵药也无法治愈的绝症。
“能和您来一场骑士比武,是我的梦想。”
“如今它要实现了,梦想成真了。”
Act.20 Sea Of Dreams·梦中的大海
前言:
人要幸福!必须相信能够获得幸福!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活着]
枪匠和马利·佩罗都没有说话。
雪明刻意等了一会,等到盛夏的太阳飞得更远些,想让这头授血怪兽清醒一点。他能从马利小子的身上感受到佩莱里尼的魂威特征,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可是马利不打算等下去,对佩莱里尼的仇恨心驱使着他继续行动。
受害者死不瞑目,恶魔满手鲜血,可是这套该死的社会规则却要让加害者接着呼吸,接着活下去。
他能理解,能明白傲狠明德与无名氏追求的除恶务尽与程序正义,也十分羡慕枪匠老师对情绪的控制力——
——但是他做不到,他只是一个刚刚进入社会的孩子,他要亲自执行自己的死刑。
春田优纪子、格罗巴·佩罗,还有斑马动力队的啦啦队长,名字叫克莱尔·沃夫的多情姑娘。
这三条人命必须给个说法,不然这种巨大的撕裂感要将他扯成两半。
他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会伤害更多的人吗?
有其他无辜的受害者,会因为他丢了性命吗?
马利·佩罗不知道,搞不清楚,完全想不明白!要把复杂的东西搞简单了,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但是杀人就得偿命,他一直坚信着,自己的人生要由自己来做主,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必经之路。
家庭塑造了他,枪匠改变了他,各种各样的元质互相糅合,变成了马利·佩罗。
他有好多好多喜欢的东西,可以毫不犹豫的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自利贪财好色的人,这是他的本性,是他不能割舍的性格所在,美丽的姑娘和优渥的生活,大房子和好吃的美食,这一切他都想要。
想被人关注,想要变成优秀而伟大的人,想要受人嫉妒,想要让别人也来羡慕自己。
想结识名人,想身居高位掌握权力,想改变他人的生活,决定他人的人生。
想一呼百应,想功成名就,想带着功勋章衣锦还乡,让父母跪在自己面前道歉认错。
想让小格罗巴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变成一个小混蛋也没关系,毕竟我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他要敢爱敢恨,要敢作敢当。去闯祸,去调戏姑娘,去打架流血挥霍金银,只要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去蹲一蹲牢房也好。
这些饥饿感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几乎要将马利·佩罗的心烧成灰烬。
风停了一阵,射界变得明朗。
“小心了,枪匠老师。”
隔着一百米的距离,连绵不断的枪声响起。
魂威的幻光庇护着两位骑士,为了保护观众,芬芳幻梦将射来的子弹尽数接下——子弹动能完完全全消化在猫咪的趾爪之中。
这一百米实在是太远太远,对手枪弹来说,要飞够足足两百毫秒才能抵达对手的头颅,在芬芳幻梦的眼里,好似翩翩飞舞的蝴蝶那样缓慢。
马利·佩罗那头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佩莱里尼失了神智,暴风眼的力量走到尽头,以他的元质构型来催动魂威,就像是吕布骑上了一条狗,再强大的灵体也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微风稍稍偏斜雏鹰的弹头,原本冲着脑袋去的子弹敲在马利的侧脸,耳朵的软肉叫锋利炙热的子弹削去,他偏斜身体改用单手持枪——这是枪匠老师教过的求生办法,侧身单手持枪或许会让射击精度下降,但是能保证射手在面对敌人的射界时,留有最少的中弹面积,同时还能还手。
手枪轰出去几颗软弱无力的子弹,都叫枪匠使唤魂威拨弄开。
芬芳幻梦与枪匠本体冲下矮坡,只开了两枪就丢下武器冲着马利狂奔。
这小子好像不想活了——
——在芬芳幻梦捕捉到马利的子弹时,江雪明似乎明白了马利·佩罗的想法。
因为钢铁大猫抓住的弹头无一例外全是药弹。在首府的闹市城区,佩莱里尼都搞不到枪,马利·佩罗也只能从斑马动力队的后勤组找到比赛用枪。
空仓挂机时,马利·佩罗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咔声,那是空挂杆咬死套筒,子弹打完了。
苍月湖下游的人工河里,湍急的水流中,依然留着芬芳幻梦用砂石水刀喷出来的一列玻璃晶体。
它们在夕阳的映照下一会变红色,一会变成金色。
噩梦中的小格罗巴终于离开了哥哥的肩膀,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几乎要魂飞魄散,再也无法维持灵体的形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扭曲的水面之下,格罗巴与哥哥挥了挥手,与一群红艳艳的鲑鱼逆流而上,变成了灿烂的水花。
“EyeOfThe”
马利·佩罗喊了一半,立刻闭上了嘴,双掌虚握,准备迎接冲击。
枪匠的冲刺化为凶悍的势能,飞身跃入马利·佩罗的臂展范围里。
马利腿脚紧绷,两手相错给老师的舍身踢让位,立刻拿住枪匠的双腿,想借力用肩车的步子把枪匠放倒。
枪匠哪里会让这青涩的手法给制住,马利比他高,但是力量绝没有CC那样离谱,他两腿改线狠狠夹住了马利两肩,只见结实的河堤水泥地传出沉重的闷响!
两条人影旋转绞缠,枪匠在上马利在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马利的两肩和脖颈被控制,鞋子蹬踏出尘土,绕行半周依靠核心力量从仰面朝天的被动位置来到了面朝大地的主动位置,被绞技控制时,熟悉的大地是最好的参照物,这也是枪匠老师一字一句一拳一脚教过的。
找回平衡的那一刻,就是双手解放的那一刻,于是他出拳冲顶,去敲打枪匠的侧腰,可是两拳打下去,指骨却传来阵痛——那是怎样结实,好似钢铁一样的肌肉啊!
枪匠受了殴打,也不想放开马利的肩颈与颅脑。
他死死控制着马利小子的上半身,尽量去挤压这头授血怪兽的心肺和大血管,要用这种方式降伏对手。
马利·佩罗叫枪匠压得半跪在地,想再次尝试虾行挣脱,冲着老师两腿之间的缝隙往外看。已经没有路——再往右边腾挪,就要落进河里。
他半跪在地,要改肘击的起手动作叫枪匠看穿。叫狠厉的小臂捶得头昏脑袋!
一下眼冒金星!
两下!想抬手护住天灵盖,手指头也被打断了!
枪匠想出第三下臂砸,身体突然失重,就见到马利·佩罗咬牙往前扑出,跪地姿态一下伸展开,带着背脊上的枪匠一起狠狠的砸在水泥河堤的路面。
他终于从枪匠的控制中解脱,又见到老师迅速爬起,就像没有受过伤害似的——
——对,就是这个眼神。
他心想着,迅速跟着爬了起来。
——是的,是我一直都期盼着的,从十三岁开始,一直都羡慕的眼神。
似乎一点都不怕疼,受了多么重的伤害,立刻能爬起来接着作战的感觉呀
雪明等了一会,见到马利·佩罗只是抱架据守,没有进攻意图。
他抽空把右边腮帮子的臼齿给拔了下来,这颗牙已经断了。
“呸”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枪匠挥了挥手。
“来!”
“老师”马利·佩罗不理解,他怎么能有资格站在无名氏的英雄面前,芬芳幻梦消失的一瞬间,他憋着眼泪,终于将战斗意志维持到现在,似乎几个简简单单的词,就要把他的心击碎了。
枪匠只是接着挥手,要马利主动进攻
“来啊!来!”
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阳光要渐渐远去,空腔穹顶的云霞变得一片血红。
马利垂头丧气的,一下子失了所有的勇气。他佝下身体用尽了所有力气,发怒发狂的吼叫着,表情狰狞两眼暴突。
“啊!!!————”
他看不清了,只觉得痛苦,却不知道该怎么从这个牢笼中逃出去,像一头战兽。
“啊!!!!!————”
“你还有体力吗?”江雪明一屁股坐在河堤上,终于能大口喘气,一直绷紧的核心也放松下来。
他摇晃着手臂,与CC的搏斗让他负伤,新长出来的臂膀又去敲打佩莱里尼的脑袋,它是血淋淋的,还不太听话。想用这副身体来降伏马利·佩罗,实在是有些难为人了。
“打不动了?”
“老师”马利小子蹲了下来,半跪在地——
——与他想象中的枪匠有所不同。
这个男人不像传说里描述的那样,似乎不如以前那样强壮了。
一时间这个孩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些复杂的谜题,他只得讲起不知所云的谜语,说出一个个支离破碎的英语单词。
“为什么要活着呢?父母”
“家庭,朋友”
“我的心,什么是纯洁的.美好的.真实的.”
“我我.”
“出路在哪里呢.”
“我不明白.我.”
“教育,文化,努力,功成名就”
“恨!孤独!焦虑!绝望!”
“我究竟变成了什么东西.”
[Part②·纷纷飞花]
雪明没有回话,他处理不了这个问题——
——他只能去摸裤兜,想抓出来皱巴巴的烟盒,拿出一条染血的香烟。
紧接着抓住芬芳幻梦的爪子,在河堤上磨得通红,就着大猫咪的趾爪高温,把烟点起来。
马利小子看向河堤之外的公路,有更多的人赶过来了。
一只大手突然印在了他的脑袋上,是江雪明在抚摸这个孩子的头。
“老师?!”
马利恍然若失,在这一刻不知所措。他只觉得两手奇痒无比,肉掌中的眼睛和嘴巴!属于佩莱里尼的元质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佩莱里尼的眼球从马利的掌心滚落,牵扯出一条僵死的肉虫,尖牙利齿和腥臭的舌头变得瘫软无力,摔在水泥地上立刻被太阳的余晖晒成了焦炭。
香烟叫河堤两岸的微风吹出灿烂的亮金色,它忽明忽暗,不时往外吐出一缕烟絮。
过了很久很久,以马利·佩罗的体感时间来算,几乎有八分钟那么久,枪匠就一直这么站在他面前,按着他的脑袋,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马利惊奇的看着两掌的伤口,它们在渐渐愈合,河水之中,他的头发也从鲜艳的红色变回了橘红。他的眼睛再次变成棕金色的瞳孔,就像是再世为人重活了一次。
他看向枪匠老师,只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说,芬芳幻梦的能力是.是把怪物变成人吗?!老师!”
车站方从未公开过SweetDreams·芬芳幻梦的特殊灵能,授血怪物们也不知道SD的真正能力是什么,毕竟见识过这种超能力的敌人,大多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枪匠没有说,像是铁铸的雕塑,停止不动了。
马利·佩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香烟散发出来的烟气,还有河水!掠过低空的水鸟,水中的纹路,河堤上草地另一侧靠近公路的人们。
他们似乎全都不能动弹了!不对!这不对啊!
“难道.这是我的魂威?是我停住了时间?”
马利有些诚惶诚恐,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留住时光的超能力呀!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因为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所以觉醒了属于我自己的魂威?
一定是这样吧?!利用佩莱里尼强横的灵能,还有这副授血之身,条件都已经满足了!
霍恩海姆的元质理论,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凑齐了。
“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还没等马利小子陷入重生的狂喜,另一个问题难住了他。
“怎么办?离开这里吗?”
“要怎么控制它?怎么呼唤它?”
马利开始抓狂,挠着满头乱发,甚至连魂威的名字都不知道。
“怎么让时间继续流动啊!?”
等一等!等一等!不行不行不行!我得逃走!我要从这里逃走我
他小心翼翼的从枪匠身边绕开,跑过青草地时,这个小家伙又跑回来了,坐回老师身边。
他满脸懊恼,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终于能敞开心扉说点什么了。
“老师我杀了人”
“为了抓住佩莱里尼,我杀了人,我把她吃掉了.”
“我过不去这一关,可是怎么办呢?我好想苟且偷生,好想活下去,我该怎么面对克莱尔的父母呢?”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长得不赖我真是个人渣啊!”
他前后摇晃着身体,脑袋都要磕到地上去,悲愤且自责。
“这些话我不敢和您讲真他妈丢脸呀”
“格罗巴会怎么看我这个哥哥呢?他如果还活着的话”
“优纪子一定会很生气吧她应该再也不会觉得我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了。”
“如果这种超能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能让我离开一会吗?就一会.我想一个人呆着”
马利·佩罗渐渐站起身,刚走出去几步又跑回来——
——他把枪匠手里的烟头给恰灭了。
“师母看见了一定会生气的.我先帮您灭了”
做完这些,他像是放下了什么,感觉全身轻松,要飘起来了。
爬上矮坡,终于是不放心,要回头看一眼,确定枪匠还在原地没有离开,被强大的时空引力牢牢锁死。
马利·佩罗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他再也不是什么战兽。
“有这么多人吗?”
城际高速路上挤满了人,马利一路看过去,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可莉太太。
她的小宝贝已经冻得肿胀起来,这个男孩不过五六岁大,脸上还挂着霜,脑袋都胀大了一整圈。
如此恐怖的场景,在马利看来——那罪魁祸首佩莱里尼更是应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他气愤得冲出去几步,想当场了结佩莱里尼的狗命,可是下一秒却制住了杀心
因为可莉太太身边,还有哭将军,哭将军的身边,是八百里加急骑着摩托赶来的九五二七。
但凡是枪匠的追随者,都知道这么一位性格古怪的师母,她是枪匠的引路人。
可莉太太保持着歇斯底里的神态,就此定格成一座冰雕,她似乎与九五二七在争执着什么,完全听不进人话。
哭将军也是如此,为了让可莉太太冷静下来,他一边抓过写字板,在板子上用记号笔画下粗大的提示语。
“冻上了!说不定能救呢——我讲过!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九五二七则是搂着另一位无名氏的救星,是JoeStar疗愈室的医师,能够让人重生,重新认识自己的另一面,是尾指。
师母的手里也有一支笔,在大大的写字板上用红字怒吼着。
“你他妈清醒一点!”
紧接着是挂在写字板下边的杰森·梅根,板子就是他的绘画板,由于哭将军和师母力气太大,他只得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和尾指一起被拖拽过来了。
可莉太太则是泪眼朦胧的一边吼叫,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握着笔,板子上属于她的台词是
“我他妈的白哭了!?难道这些眼泪都是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前夫掉的吗?气氛都到这儿了!”
马利·佩罗只觉得古怪,有种荒谬又温暖的感觉。
万事万物都有了色彩——
——在这一刻,他放下了更多。
佩莱里尼已经不成人形,叫广陵止息的兵员用枪指着,跪在快餐车前。
马利大步向前,解开裤袋狠狠在这永生者的天使头上尿了一泡,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走出去几百米,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跑了回来,对着冷柜里的父母拉了一泡!
做完这一切,他只觉得内心开始空虚,重新踏上城际高速路,该做点什么呢?
死人不会复生,失去的亲人和爱人也找不回来了。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开始只是对枪匠老师说。
“我就离开一会,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要去哪里呢?要去哪儿?
去见傲狠明德吧!
马利小子精神一振——
“——对,我还没见过BOSS,没真正的见面!去看看它,至少得看看它!”
他坐上广陵止息的运兵车,也不在乎这辆车到底是怎么在时空静止的环境下发动的,这一切似乎不太符合逻辑,但是马利小子忽略了这些。
车辆引擎顺利发动,他是第一次开车,有些紧张,踩下油门的瞬间,强烈的推背感让他惊慌失措,终于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他朝着四十区而去,离这里最近的车站就在城际高速的尽头。
路过祖宅时,他多看了一眼——
——屠宰场里的牛圈空荡荡的,畜牲们都无人看管,冲出了围栏,生命要给自己找出路,要去牧场找吃的。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将武装车辆停在站台的停车场里,他把车子撞得前后凹陷,才勉强停进停车位。
下车时马利小子朝着车辆鞠了一躬。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他朝着月台奔跑,穿过售票处,翻过安检时,他就听见刺耳的警铃——
——灵灾浓度超标的提示音响了一会。
他好奇的看着这道安全门,紧接着又退了回来,反复进出。
每次进去,警报就响一下,直到警铃跑完了电量,这个贪玩的大男孩才往候车厅走。
越过小卖部时,他饿得头昏眼花,往滚烫的蒸笼里捞出来两条玉米,它们在马利的掌心弹跳着,烫得马利成了杂耍演员,全都落进肚子里时,他就变得幸福。
要去月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望见无数的人们,不同的,来自各个地方的乘客们。
有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乘客在骚扰乘务员小姐姐,他便上去狠狠给了这头肥猪一耳光,紧接着从无礼乘客的衣兜里掏出两张零钱,将它送到小卖部的柜台去,当做买玉米的钱。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他又折返回来,对乘务员小姐姐看了几眼——
——他只觉得心痒痒的,做贼心虚一样,往小姐姐的手背亲了一口。
“希望你的美貌不会成为负担.”
马利如此说着,终于要出发。
来到月台时,他的脸颊通红,只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账。
“马利·佩罗!你就是好色!你真该死呀!”
空荡荡的月台终于让他意识到,静止的时空中,他哪里都去不了。
一条条梁柱旁栽下的景观樱花树,正好是灿烂绽放的样子。
阳光永远停在了站台出口处,极远的山峦一侧,花瓣叫风儿吹起,还没来得及落下,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马利·佩罗要去九界,可是火车似乎永远都不会来了。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这点,他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也感觉不到这永恒的一刹那。
“富士山是什么样子的?好像只在旅游杂志上见过”
“优纪子的故乡在那里”
“到处都是樱花吗?还是说只有富士山有樱花呢?”
“要等多久呢?”马利拿出偷来的车票,票面上的登车时间提醒了他,也将他拉回现实,“糟了!”
他抱着脑袋满脸懊悔,终于大彻大悟。
“这样下去的话!难道我要走回九界吗?!”
他在月台来回踱步,满头问号。
“三十一个小时的车程!走回去?天哪!”
他咬着指甲,蹲在月台前,看着脚下的铁轨,还有铁轨一侧的维护通道,跟着轨道一路蔓延出去,内心摇摆不定,犹豫的片刻,又望见对面月台一个模糊且熟悉的影子。
腹中的玉米让他大脑缺血,一时半会神智也难以回到身体里。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无视了月台之间的安全通道,直接跳下铁轨,爬到另一侧去。
他来到了那个身影旁边,他看着这个人,离得近了看得仔细,是一个女人——
——是春田优纪子提着行李,戴着防晒的大草帽,另一只手抓住把粉色的碎花小雨伞,要出远门的样子,向站台的出口张望着。她与马利·佩罗记忆中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以至于马利的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马利先是一拍手,佝身往旁边躲避,又狠狠跺了几次腿,终于感觉腿麻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些谜团之中,他完完全全是一头雾水。
他几次张嘴,最后都把话憋了回去。打开双臂去抱了一下优纪子——
——紧接着又立刻退开,假作自然而然的偶遇,站在优纪子身边。
他只怕时间突然开始流动,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他把两手塞进裤兜,一条腿不自觉的抖动着,最后鼓起勇气。
终于凑向优纪子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
“哎?!!!”
站台的大钟响起,叮叮当当的铜铃声,汽笛的啸叫。
来往乘客要伙伴们跟上来,马上要去往另一个站点。
管理员吹着哨子叫喊着!要人们赶紧离安全线远点!
优纪子捂着侧脸,行李也失手落下,惊得说出母语来。
“哎!?哎哎哎!?纳尼?纳尼纳尼?”
风儿将粉嫩的花瓣卷起,又缓缓落下,与粉色的蒸汽混在一起,受了月台冷热空气交错时产生的旋风牵引,变成香甜味道的万紫千红。
马利接住了优纪子的行李,抬起头来,哑然失语。
在这一刻,列车进站了。
EP.1 我要的幸福
前言:
爱情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只有用生活、用生活的全部来表达它。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活人之拳]
哈斯本·麦迪逊这个外务兵员,和同门师兄打起视频电话报完平安,在四十一区医护救援队和民兵的簇拥下,要接受灵灾浓度的基本元质检查。
战斗结束了,但是还没完全结束,有很多很多扫尾工作,要等待活跃在二线的作战小组来分析溯源。以便追查出其他永生者的踪迹。
“老师的拳头很奇妙”
哈斯本对着视频电话里的罗伯特·唐宁如此说。
“我似乎能理解你说的那个事情了。”
唐宁在办公室里,神色轻佻的嬉笑着,与这个不懂事的,比他还要大上一些的师弟说:“那个事?什么事?你倒是把话讲清楚呀!”
哈斯本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服气的感觉,似乎还记得上一回师兄骗他,要他去强吻大姐大,结果挨了枪子。
“就是玛莎,玛莎·斯图亚特。”
罗伯特·唐宁的脸色变化,渐渐变得严肃:“哦”
哈斯本将此行的见闻娓娓道来。
“我到四十一区来,见到许许多多兄弟姐妹,他们都自称是枪匠的学生,把我当成榜样,把我当做前辈。”
“听见枪匠老师的传唤铃时,我就立刻动身,第一个赶到战场,结果差点丢了小命。”
“我被敌人挂在墙上,钢钉打进我的四肢,变成了一副挂画。”
罗伯特·唐宁嘲笑道:“他们的品味不赖嘛!很有艺术细胞呀!”
“嗨呀”哈斯本憋着笑,又要师兄正经一些:“这不重要,后来老师及时赶到”
罗伯特·唐宁立刻说:“他要大杀四方!”
“不不像你说的那样。”哈斯本皱着眉头,形容着:“他不像以前那样又快又狠,但是也慢不了多少,他受了伤——好久好久我都没有见到他身上的疤了,误以为他是不会流血的神。”
“啊”罗伯特·唐宁愣了那么一下,神情错愕。
在这两年里,枪匠已经很少过问JoeStar的事务,他在忙着带娃钓鱼制械造枪。除了神道城这种离谱的特殊任务以外,真正与邪教徒搏命的战斗记录,还停留在十几个月之前。
对唐宁来说,老师总能带来胜利的消息。
有万灵药这种神奇的东西存在,每次无名氏的英雄回到车站时,都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会让人误以为,这次任务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对枪匠的描述也多了一丝神性。
“任务简报你看过了吗?”哈斯本向唐宁问:“关于马利·佩罗这个小孩子,你了解多少?”
唐宁立刻正经起来:“都看过了。”
哈斯本:“老师没有杀死他。”
唐宁:“啊”
哈斯本:“当他提出决斗邀请的时候,老师对我说,这小子想自杀,有强烈的自毁欲。”
唐宁:“一头怪物,走到穷途末路,大多都是这副嘴脸,这般德性。”
哈斯本:“不罗伯特你不在现场,你感受不到他们的灵压,你不了解事情的经过,你没有他们的体验。这真的很复杂。”
唐宁:“那你慢慢讲。”
“这小子的父亲母亲在佩莱里尼的蛊惑下,合力杀死了他的弟弟。”哈斯本讲事情的原委,通过他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又转述了一遍:“那是他的少年时代的玩伴,是他血脉相连的,最亲近的兄弟。他童年的梦想没有了,消失了。”
“佩莱里尼将他变成了授血怪物,操纵着他的肉身,吃掉了春田优纪子,这是他的青年时代,是他第一次想要挣扎着解开命运的锁链,想要组建自己的家庭,去追寻美好的爱情,也没有了,消失了。”
“为了让佩莱里尼安心,他杀死了克莱尔·沃夫,斑马动力队里放浪形骸的啦啦队长,这是他的成年时期,他已经认清现实,有个漂亮的女伴,有一份工作,把骑士比武当做热爱的事业,和爱情与理想不沾边。最后也没有了,消失了。”
“自始至终,这个小家伙能选的路只有那么几条,像每个失意的年轻人一样,被社会改造着,要么变成羔羊,要么变成狼。”
“杰森·梅根先生为老师指明了佩莱里尼的活动范围,但是这远远不够,也仅仅只能锁定快餐车的路线,要抓住这头狡猾的老鹰,实在太难。”
“马利·佩罗帮了我们一把,一步将军死棋,把老师送到了佩莱里尼身边。提前结束了这场痛苦又恼火的猫鼠游戏。”
“哪怕是傲狠明德来了,也听不得这种故事——因为佩莱里尼这个元凶还没死,哪里轮得到马利·佩罗去黄泉赎罪呢?”
唐宁默不作声,听见这个小家伙搞丢了两个伴侣时,脸上露出了同病相怜的迷茫与焦虑。
霍恩海姆的元质论也在侧面印证一个很暧昧的话题,爱和性是分不开的——
——这小子失去了精神的伴侣,失去了肉欲的伴侣。一次是被动,一次是主动。
加上小格罗巴的死,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元质都击碎,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辈子都难以摆脱的心理阴影。是镌刻在灵魂里不灭的印,这种痛苦会伴随一生。
“所以我说,老师的拳头很奇妙”哈斯本的汉语词汇量少得可怜,他只得改用英语来和师兄交流:“当我挂在墙上,老师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我立刻就睡死过去——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似乎老师也察觉到,芬芳幻梦起了作用。”
“在那一刻,老师的模样突然就变得迷幻起来。”
哈斯本笨拙的形容着,表情也变得古怪。
“他居然变成了葛洛莉我不理解,此前我听说过芬芳幻梦的超能力是让人做梦,创造世界上最美好的迷梦,这是无名氏的核心圈层才能知道的情报,可是当我亲眼所见时,只觉得荒唐。”
“难道我的内心,一直都希望把葛洛莉和授业恩师联系起来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但是这个大姐大,将我虚弱的肉身从墙上扶下来,我感觉到了温暖,安心,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
“我再也不敢和她开什么玩笑,唐突的求爱求婚,都成了不可理喻的妄想。”
“我心头一直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在这个时候挪开了。”
“既然芬芳幻梦那么厉害,能满足我的愿望,为什么会是这种梦呢?”
“它为什么不把我送去某个教堂,让我和葛洛莉有情人终成眷属,让我拥有几个孩子,让我紧紧抱住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枪匠老师变成葛洛莉?为什么呢?”
“后来我释然了,觉得这也不错,至少我不会再去冒犯她,伤害她,或者被她伤害。”
“再后来,我们一起修整装备,把身上的伤都治好,要去打扫战场,继续追捕佩莱里尼。”
“我就立刻开心起来,只想抓住这每分每秒,似乎濒临死亡的混沌心智一下子清明,再也没有任何犹豫。”
“我终于知道,老师的拳头,在擂台上和擂台下,有同样的作用。”
“它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老师的拳风非常干净,是一板一眼的套招,总让我觉得,我可以慢慢的适应,慢慢的学习,在下一回交手的时候,或许能打败他,能变成非常厉害的战士。我不会放弃的,总会有机会抓住胜利。”
“芬芳幻梦的能力,或许真的和马利·佩罗说的一样,它可以把怪物变成人——傲狠明德曾经也是怪物,老师讲过——好猫咪比智人更像人。”
“无论什么时候——
“——人要幸福!必须相信自己能够获得幸福!”
唐宁:“我把这段话录下来,师母一定会杀你十次八次。”
哈斯本:“哈哈哈哈哈哈.”
唐宁:“所以呢?这和玛莎有什么关系?”
“我见过麦德斯的疯狂。”哈斯本如此形容着:“这位薪王候选者为了侍者,为了心中的幻象不择手段,变得偏执且疯狂,我听过杰森先生的故事,在危机四伏的地下世界,我们随时都会失去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哪怕是凡俗世界,红姐在成为乘客之前,就搞丢了她的丈夫。”
“师母也走过一段弯路,她曾经是罪犯,能和枪匠老师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修成正果,真是不容易呀。”
“你一直与我争执,和我说梦里的玛莎·斯图亚特是那么的重要。为此不惜让我挨上几枪,要把我送进ICU来证明这件事。”
唐宁吹着口哨,假装看风景。
哈斯本接着说:“我似乎能理解你的心情了,再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取笑这件事——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明白,见了芬芳幻梦,我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多么的美好。至于家国情怀和丰功伟绩,它们要许许多多的人们,用众生共业的伟大力量来完成,不光是我,对普通人来说,能找到一个葛洛莉,与她一起执行任务,就已经是非常棒的体验了。”
唐宁立刻开起没品的玩笑来:“你他妈别想和我争网吧的位子!”
“我没那个意思。”哈斯本翻了个白眼。
于是唐宁正经问道:“你觉得马利·佩罗的结局是什么呢?”
“这应该只是个开始。”疗养室的灯光照在哈斯本的眼睛里,照亮他的红发:“旅途才刚开始。”
[Part②·漫长的旅途]
列车要往更远的地方开——
——长泉町的陌生街景让马利·佩罗感到不安。
他看着优纪子推起行李,艰难的越过和食店,走到幼儿园旁边,刚说起这家幼儿园的历史,说起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地势变得又陡又急,他连忙抓住了优纪子的行李箱,两人就一起往故宅去。
“外婆是住在这里的,小时候爸爸妈妈会回来看她。”
优纪子撑起伞,给马利遮挡阳光。
盛夏的海风从渡口一路往长街吹来,有种咸咸的味道。
“现在外婆不在了,放暑假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回来看看,国小时期的姐妹也不怎么联系,感情变淡了呀!”
马利·佩罗跟着优纪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好奇的看着异邦的街景,随口问道。
“你很在意这些人吗?”
“当然了!”优纪子大声嚷嚷着,像个大大咧咧的野丫头:“如果不联系的话,不就和陌生人一样吗?朋友就是应该要一直互相关照的!”
不过几十米的路程,走过一家律师事务所,在一处地台高筑的独栋小屋前,优纪子招呼马利帮忙把行李扛上石台,好不容易才进屋。
她一边费力打开老屋的大门,一边把马利往屋子里推。
“住在三岛市就这个事情最麻烦了,房子都要建得高高的。”
马利矮身佝头,挤进玄关中,特地避开采光晾晒衣服的廊道小亭,生怕箱子磕碰门框,随口问道。
“为什么?”
“嘿!”优纪子像看傻子似的拍了拍马利的脑袋:“不建得高一点,来台风了!起海啸啦!全屋子都得遭殃呀!”
马利·佩罗放下行李,还没坐下喝口水,优纪子就立刻把这个男孩子往屋外拉扯。
“时间不早啦!别坐了别坐了,我们去赶车!”
“去哪?”马利带上大门,叫优纪子拉到大街上,往来时路飞奔。
两人奔跑着,顺着陡峭急促的下坡路向海边冲刺,扑面而来的热气让马利睁不开眼,又想努力的打开眼睛,把每一幅画面都记在心里。
直到优纪子冲过海滨道路的绿灯,来到沼津的双叶町,倚在绿化带边上的栏杆,终于大口大口开始喘气。
“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舒心的大笑,用手肘去挤靠马利的胳膊。
“怎么样?跑下坡路很爽快吧?!很开心吧!爬了那么那么久!一下子像是那个那个那个那个”
优纪子不好形容,她记得在富山根的工厂旁边有一家洋食餐厅,有个温泉鸡蛋是从滑滑梯上落进汤锅里的。
“就是.就是温泉鸡蛋一样噗通一下掉进来啦!”
马利根本就不明白优纪子在说什么,他能听懂的日语少之又少,这下完全蒙圈。不过他能感觉到,这个姑娘很开心,超级超级开心。
“我们去乘车吧!马利!马利先生!成熟的,不爱讲话的马利先生!”优纪子拿出手机开了导航,拉着马利踩上双人自行车。
时间还早,但是要去富山市的话,现在乘车刚刚好。
沿着海岸线,跟着低飞的鸥鸟一起,向着最近的车站前进。
等到马利登上月台,钻进车厢,优纪子麻溜的坐在桌对面,摘下草帽当扇子使,是满头大汗用嘴呼气,脸颊通红的模样。
“马利!马利呀!怎么样?怎么样呀?我的家!”
马利漫不经心的看向别处:“我都没进门去看个仔细,什么怎么样.”
“平时我也不喜欢在屋子里呆着呀!”优纪子随口答道:“附近都是我喜欢去的地方,都是我家!”
马利:“挺好的”
话音未落,列车缓缓启动,窗外的钢铁丛林渐渐变成田野和海洋,变成草叶与飞花。
极远的地方,沿着空旷的丘陵往天边看,富士山就在那里,像是雪顶咖啡。
过了一会,优纪子见马利不爱开口,于是想枕在桌上睡一会。
马利想了很久很久,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哎?”优纪子抬起头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梦?”
“我说.”马利·佩罗解释道:“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在梦里发生了很多.很恐怖很吓人的事情。”
“很吓人?”优纪子调笑道:“我倒是被你吓了一跳!明明我还在月台等车,要回家度假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呢!结果你一下子——”
“——!嗙!的出现在我身边啦!还亲了我一口!车站的黄铜铃铛响起来,一惊一乍的吵闹起来,我心脏都开始疼!”
马利·佩罗:“不好意思.我.”
“什么不好意思的!”优纪子轻轻拍着桌:“难道马利是走路不小心才亲我的吗?”
马利结结巴巴的:“那倒..倒倒倒倒不是.”
“那就是很好意思,很好很好的意思!”优纪子话锋一转,脸色阴沉:“难道马利经常亲女孩子吗?”
马利没有说话,一下子哑口无言。
“和我说说那个梦吧?”优纪子立刻不再追问,心里想着——
——斑马动力队的体育明星呀,应该有不少的追求者吧。
“在梦里”马利·佩罗形容着,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你死了”
优纪子随口说:“嗯嗯!嗯!大夏天的就应该多听听这种故事!要凉快起来了!”
马利·佩罗:“我被怪物控制了,就和你约会的时候.你被我杀死了。”
“嗯嗯!嗯嗯!”优纪子点着头:“你讲故事的方式方法还需要学习!还需要锻炼!”
要马利·佩罗去回忆这段故事,把每一个细节挑挑拣拣拿出来讲,就像是在心里反复开出血淋淋的窟窿。
“我我不会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讲.”
“马利!”优纪子努着嘴,盯着马利小子的眼睛,是郑重其事的神情。
车窗外的景物飞逝而过,往富士山去的缆车,像是小小的风筝。
“如果这不是梦呢?假如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马利·佩罗不敢想,他哑口无言。
优纪子紧接着嬉皮笑脸变得活泼。
“哎!这才是恐怖故事该有的嘛!是不是一下子就不热啦!”
马利:“呵呵.哈哈哈哈”
优纪子眯着眼,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憧憬着。
“假如呀!我是说假如!真的是假如如果噩梦成真了,以后要怎么办呢?马利,你幻想一下呀!”
马利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我要想办法把你们都复活我.”
“哪里有让死人复生的方法呀!”优纪子挥着手,要马利平静下来:“要是有的话,我想让外婆活过来!”
马利摇了摇头,是诚惶诚恐:“那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呀?怎么办?”
“去旅行吧!马利!”优纪子如此说:“既然你觉得总会有希望的,总能找到办法,世界这么大,说不定真的可以呢?”
“还有呀!”优纪子又一次变脸,阴沉可怖的说道:“你刚才说了‘你们’?还有谁呢?”
“呃啊.呃.”马利又被恐怖故事给吓住。
优纪子乐不可支的大笑着:“哈哈哈哈哈!捉弄人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马利连忙指正道:“这不好笑!这很可怕!”
“那”优纪子立刻收敛笑容,变乖了:“那我说马利。”
“好好活下去,在公园里,我想呀,想来想去呀——你对我那么冷漠,我心里就很委屈。”
“可是想通了以后,就没有那么委屈了。因为我的生命里还有很多个马利·佩罗,但是你要一直这么下去的话,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优纪子了。”
“至于这个噩梦,照着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了!你听过麦德斯那位薪王的故事吗?住在四十一区的人们总想着生活里要有一颗太阳,不能总是从晨光县借来那么一点点光,所以每一位薪王的候选者,我们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呢!”
马利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家伙为了复活自己的侍者,害死了不少人,他已经完全疯了,变成了偏执狂。”
“你知道呀!原来你也知道这个事情呀!那就好说了!”优纪子双手合十,送上祝福:“马利!去旅行吧,无论结果如何,这是你的必经之路。”
马利没有多想,赶路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优纪子枕在桌上,渐渐合上了双眼。
睡意像是一场传染病,要将他也拉进更深的梦里,他矮着身子,探头去看这姑娘的脸,就见到甜蜜的笑意。
优纪子睁开眼偷偷瞄了一眼,像是等了许久。
她恰好知道马利在偷看,像是心有灵犀的惊鸿一瞥。
四目对视时,男女都抿着嘴,把晒得滚烫的桌板当做床,就此同床共枕睡下了。
EP.2 克卜勒·Kepler
前言:
假使每个人只为他自己的信念去打仗,就没有战争了。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绝对是亲的]
四十一区的月神杯赛程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事叫停。整片大区都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与暴乱之中,直到傲狠明德与猎王者亲临此地,首府罗云娜城的漫天谣言才渐渐有了消停的意思。
佩莱里尼·图昂受了芬芳幻梦的魂威攻击,一直活在甜美的幻梦之中,要等到大卫·维克托运用魂威开颅取脑。
来自城际高速路苍月湖度假区的战报,再次向人们诉说着勇士与恶魔的故事——
——只要稍有懈怠,这些食人妖魔就会卷土重来。
三天之后,维克托老师和其他十四位VIP陆陆续续赶到四十一区,并不是工作上的临时调动,这些有头有脸身负超能的探险者们,曾经也受过枪匠的帮助,是远征时代的伙伴。
佩莱里尼落网之后,三十八区到四十八区周边的所有战团,有空有闲的度假兵员,还有民兵组织都在往四十一区靠拢,他们不敢第一时间进入无名氏的战斗编组就近部署,在斩首行动结束之后才进入罗云娜城的范围。
这些散兵游勇将周边的山峦洞穴野地和官道封了个水泄不通——如果佩莱里尼想避开铁路网逃跑,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狮心体育馆的旁边,就是罗云娜城的干部疗养院,在月神杯时期为选手们治疗各种各样的白夫人制品引起的并发症。
此时此刻,江雪明倚在床边,抱着右腿。让新生的臂膀和结实的大腿作对抗。他刚刚完成二期理疗,针灸和微弱的电击来刺激肌肉,可以让手臂的神经迅速恢复到作战状态。
他看着窗外一路蔓延过来的乌云,似乎要下雨了。
黑漆漆的云朵里藏着耀眼的雷霆,它像是难以名状的怪兽,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曾几何时,他见过这一幕,就在九界之上的天空,在HK的城际高速路上,第一次前往起点之前,坐在伏尔加的后排,天边就有这样恐怖又美丽的云。
那是BOSS的灵压引发的异常天象,它亲自来到四十一区了。
想到此处,江雪明只觉得疲劳,两天两夜的作战时间让他头疼欲裂,护理医生要临时跑去三十九区采购广陵散小笼包,或者托人去就近的集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弄来修复精神元质的灵药。
由于是城市争霸赛的备赛期,这些至关重要的补给品,各家俱乐部会在开赛前就一扫而空,哪怕自家已经够用,也不会留给对手。
雪明要一直发动芬芳幻梦的力量,此前依靠着童话王国提供的一些忘忧茶醒神汤,一直这么熬下去,到了今天已经弹尽粮绝。
“哥!”门外边传出白露的声音,还有急促的敲门声。
雪明立刻应道:“进来!”
话音未落,白露就急不可耐的推门而入——
——她已经长大了,在万灵药的养育下,她又往上窜了一截。
今时今日,二十六岁的白露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束着利落的马尾辫,左手揣着武器箱,右手扛着行李箱,那是她的家伙把式和棍棒,还有闪蝶衣。
她有一百七十四公分高,在泥沼中行动的厚底靴子把她撑到接近一米七七的身高。在炎热的盛夏,穿着一套黑漆漆的防晒服,还没来得及换下,第一时间赶来医院看望哥哥。
她几乎与大姐大是一个模样,除了臂展和身高短了那么一点点——哈斯本见了要发狂。
白露丢下行李,也不是很着急,慢慢走过来,尽量保持安静。
她知道兄长要静养,受不得强烈的情绪刺激,也不去拥抱握手,把所有的忧心忡忡都变成清淡如水。
“你没事儿吧?”
江雪明依然在拉伸臂膀,妹妹靠过来的时候,他就坐到床边去,让出一个位子。
“刚来吗?”
白露:“就是刚到的!”
江雪明:“小六没陪着你?”
小六指的是白露的侍者,编号一二三零六。
白露自信的拍着胸脯,吹嘘着自己的本事:“哪儿呀!她没我跑得快!各个站点我都熟的很,是先上车后补票。”
江雪明:“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白露又偷偷去瞄雪明的脸,哥哥很久没刮胡子,这回进了疗养院,终于把胡须清理干净,确实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小白脸:“洛克叔叔来过吗?”
是个VIP的名字,也是白露的通灵学概论老师。
江雪明:“昨天来的,先是没带东西,被你嫂子赶出去了,后来马马虎虎买了两箱牛奶,给我打了个红包,兜兜转转又给我转回去,我不喜欢这个人情,太麻烦。”
白露:“那尤克丽丽·阿努纳奇大姐呢?”
是另一个VIP,用乐器和闪族神灵命名的古怪女人,也是远征途中的伙伴。
江雪明:“她暗恋我,扒在窗户边上,被伱嫂子一脚踢下楼,摔断腿,在隔壁休息。”
白露:“嗨呀!坏!”
江雪明:“蒲公英也来了,一个劲的道歉,这个青金没来得及帮上忙战斗就结束了——他和执政官一起来的,我要他们去找杰森谈,把案情都谈清楚,谈得透彻些,我需要休息。”
白露:“阿绫老师呢?”
江雪明:“她人没来,但是心意到了。”
白露:“什么心意呀?”
江雪明拿出HC卡,里边都是苏绫老师云养娃费用,盼着小七的几个崽快乐成长的钱,也没说是给枪匠的医药疗养美好祝愿。
“简单,实用,而且富有——但是我不缺钱,小七应该很开心,毕竟她就和巨龙一样,喜欢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东西,还有黄金财宝,多少都不够。”
白露:“呃也好也好”
“说回你的事吧.”江雪明立刻问。
白露不等哥哥发问,立刻打断:“我能有什么事儿呀!?”
江雪明:“我不催你结婚,真的我不是那种大家长,我很好说话的。”
白露:“呵呵.呵呵呵.”
江雪明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目,正儿八经的盯着妹妹。
“你别老看我那么严肃,叫人开心不起来,其实我挺有幽默感的——我是个日子人。”
白露:“明白明白.”
江雪明:“我要问你的这个事儿,就是.”
这么说着,他指向养护室的大门旁边,那两个沉重的武器箱和护甲行李箱。
“你到底怎么过的安检?这里是医院”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露干笑着,和哥哥打哈哈:“你可真幽默!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江雪明立刻用拳头叉着腰,扮作气嘟嘟的样子。
白露紧张的答道:“我间接和一楼行政台的哥哥沟通了一下,他就放行了。”
江雪明:“怎么沟通的?间接?”
白露:“我看大家都在排队嘛,哥!你知道嘛,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呀,VIP都得排队。于是我就蒙着脸,去厕所换了全甲,提起枪”
江雪明:“好了可以了明白了,不用说了。”
巡逻哨和民兵已经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是收到警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至于其他排队的VIP,都把白露认作大姐大,没把这次过于硬核的暴力插队放在心上。
[Part②·孤星]
“嫂子在哪儿呢?”白露接着问。
江雪明拉开隔壁床位的布帘,就见到小七安然入睡的侧躺姿态,她面朝丈夫,抱着一个小鲨鱼毛绒玩具当雪明的平替,口水都流在毛绒玩具上,睡姿非常难看。
“这几天累到了吧”白露挠着头,不知道啥情况。
江雪明:“这婆娘比佩莱里尼还癫,一上来就要拔枪杀人,要把好不容易抓住的罪犯当场枪决,在野外据点战团还逮住了几个,她就要亲自表演厨艺。被我制服了。”
白露:“啊?”
江雪明:“都说一孕傻三年,我寻思这已经六年了——她就一直这样,回了病房,醒过来的时候开始哭,哭完了又开始笑,笑着笑着没力气了就开始饿,吃完了马上开始色。我的亲娘啊”M.biQUpai
九五二七的癫狂指数一直都是这副德行,没有变过。
“我知道,我知道她爱我,我都知道。”江雪明抿着嘴,搂住妹妹的肩,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爱得不能离开一分一秒,爱得如胶似漆——但是我现在需要安静的环境,需要休息,也不是怪她,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她安静不下来,让她睡一会。”
白露跟着笑道:“那可不是,你想让女人保持理智,多少沾点脑瘫”
过了一会,房室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七哥的细微鼻息。
白露接着问:“你几个小宝宝呢?谁在带啊?”
“政儿和蓁蓁在家里,唐宁在看护。”雪明和妹妹唠起家里长短:“正阳和小白跟着你嫂子一起过来了,她怕孩子们见不到我的最后一面。”
白露:“嗨!什么晦气话!”
“是真的,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江雪明郑重其事的说:“只要我摇了传唤铃,就让正阳和小白做好心理准备。”
白露:“你个傻子!你想什么呢!”
江雪明:“老大和老二要撑起这个家,我是个战士,没办法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如果我老了,现在是三十岁,等到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如果学生们不争气,我还在一线奔波,他们就要养成这个习惯。”
白露不说话了,歪着嘴满脸不服气,她只是觉得哥哥是那么的孤独。
“就我知道的,我见过的好多个家庭,战团里的兄弟们,还有民兵——很多人都没有这个[最后一面]。”江雪明强调着:“哪怕是凡俗世界,也有在外奔波,来不及回家见亲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让人一蹶不振,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振作起来。”
“马利·佩罗也是这样,他是扭转战局的关键先生,如果抓不住佩莱里尼,这头鹰隼会造成更大的破坏,让更多人失去亲人友人爱人,把无辜的受害者变成恶魔。”
“你应该看过战报了,这个小家伙需要时间来疗伤,白露.”
“他比我更孤独,我只是不喜欢说话,事到如今,他要找到能够说上几句话的人,都是白日做梦。”
“不说了,你不爱听这个。”
江雪明感觉到了熟悉的灵压,立刻岔开话题,要白露坐姿端正。
没有敲门,大卫·维克托直接走了进来。
“十分抱歉,在你的静养期就来打扰你。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焦虑情绪,这让我感到羞耻.”
维克托提着医生包,依然是那副身姿摇曳昂首挺身的傲慢态度,迈着猫步缓缓走到学生面前。
“看上去精神不错,那么这样我就能安下心来,继续投身到写作事业中——”
“——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又要麻烦你去容忍我的啰嗦了.”
维克托翘起食指,强调着。
“我的学生,你在四十一区与佩莱里尼·图昂的作战记录,我已经从这位永生者的颅脑中取出,打得漂亮!”
江雪明:“老师,不如你先坐下?”
“不!我要站着和你说话。”维克托再次强调着:“这样才能表达对英雄的敬意,上一次收到你送来的生日礼物时,我也是站着,毕恭毕敬的将它拆开。”
江雪明:“你喜欢吗?”
“一般.”维克托有一说一从不撒谎:“很一般,比起去年的生日礼物要逊色很多,人就是这种贪心的生物,有了很好的东西,再收到次一些的礼品,就会开始贪得无厌——你倒是提醒了我,要和这种心魔做对,时时刻刻去对抗它。”
江雪明:“因为它不是送给你的,维克托老师”
二零三一年一月一日,江雪明给维克托准备的庆生礼物是一套书架,亲手做的。
二零三二年一月一日,这次雪明车了两套戒指,还有一身体面的正装。
这些都是给寻血猎犬女士准备的,要她大胆的求爱,赶紧把婚结了。
维克托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就开始打退堂鼓,腿脚麻溜往大门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到审讯工作结束之后,我会再来探望你的。”
江雪明骂道:“狗别怂!”
“无礼!下贱!卑鄙!”维克托恶狠狠文绉绉的骂了几句,带上了大门,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等到维克托离开,猎王者抱着傲狠明德进来了。
白露远远看见好猫咪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
傲狠明德则是一头雾水,表情古怪的来到兄妹二人面前——
“——最近你是开发出了影分身么?卧槽这什么灵能技艺?没见过的新玩意呀!”
好猫咪坐在猎王者的手臂上,在猎王者的胸怀之间,向江雪明质问着。
“就像是影子系统?克隆版本?你身边的这个妞.”
白露翻了个白眼:“BOSS!我是白露!”
“哦!哦哦哦哦哦!哦!”好猫咪挥着爪爪拍脑袋恍然大悟:“哦!这么大了!”
江雪明试探性的问道——
“——猎王者,BOSS这是又要老年痴呆了?”
猎王者毫不客气的答道。
“它一直都是这样,咱们人类看各种各样的野兽也是脸盲——大姐大和白露长得很像,它分不出来的,委屈白露适应一下吧,谁让它是BOSS呢?”
“恭喜你!~”好猫咪完全无视了侍者的冷嘲热讽,与江雪明祝贺道:“又一次!你又一次把癫狂蝶的爪牙给干爆了!我很满意!我很满意呀!要怎么嘉奖你呢!?”
“你就像是克卜勒!像这位天文之父!为地下世界标注出一颗颗孤独的星辰!”
“我的好大儿”
芬芳幻梦透体而出——
“——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BOSS!拜托!~”
“咳咳咳”傲狠明德正经起来,不再去抖机灵说俏皮话,“缺钱花吗?孩子营养够么?要不要升级装备,我这里还有几瓶小药水,喝下去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说不定就变成授血单位了,变成化圣野兽的孩子了,你也很难很难变老.”
江雪明双手合十,一副求饶的神态。
“BOSS,拜托.”
傲狠明德斜着眼吹口哨,和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心虚。
“好吧!~好吧!~好吧!~”
“还是做个人吧!~”
“SP,异格,特别活动卡池,我就不抽啦。”
江雪明:“我倒是有个请求”
傲狠明德立刻拿出小本子,戴上老花镜,神色严肃。
“说说说说说说说!”
江雪明:“关于马利·佩罗这个小家伙,你可以给他安排一趟旅途吗?”
“具体指的是什么?”傲狠明德疑惑问道:“我可以给你们派发任务,但是我不理解你的用意。”
江雪明想了很久,佝下腰贴在BOSS耳边,几乎要亲吻这头凶兽。
“当他醒过来,你亲自和这个小家伙谈谈,一切都会慢慢清楚。”
“我相信他能在你这里找到答案,我是如此,唐宁也是如此。”
“还有许多人也是如此,来到车站,来到你身边。”
“谈起这些事的时候,你在发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你能让我们找到自己的必经之路。”
.。
EP.3 Sweet Child O' Mine·我的好大儿
前言:
幸福的源泉在我们自身,而不在外界。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丨《战争与和平》
[Part①·走吧!继续往前走!]
“可可可可可可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可莉太太紧张的望着手术台上的儿子,在这场展示尾指神力的医疗手术中,不光有全能之手的参与,也有傲狠明德来帮忙,要聚拢四十一区漫天谣言下的动荡民心。
这位孤苦无助的母亲已经失去丈夫,尽管这个老公不值几个钱,退一万步来讲,多少还有往日的回忆在,于是美好都变成了痛苦,如果再失去这么一个孩子,她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所在。
这场露天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傲狠明德作为勇敢者的守护神,一直蹲在尾指身边,为这位医师保驾护航。
直到坚冰慢慢化开,年仅六岁的小巴顿僵硬的肉身渐渐变得柔软,像是一团黏腻的泥巴,在[B·Side]的控制下,转化成了一个小丫头。
这个孩子的体组织受损严重,每个脑细胞都死过一遍,意识中枢也是如此,早就进入了脑死状态。
但是要知道,在这个充满了奇迹与魔法的灵能世界里,要相信自己能够获得幸福!
当尾指的破碎灵体割开小巴顿的皮肉,白夫人制品作为万用元质,再次将这个孩子转化为男孩,漫长的等待几乎要将可莉逼疯。
她先是奇怪,为什么自己生下来的明明是个男孩,却变成了姑娘,又觉得姑娘也不错——
——紧接着手术台上的毛发与浆液将她吓得灵魂出窍,又看见儿子终于从地狱回来了。是喜不自胜颅内高潮。她为无名氏的灵能技艺感到惊讶——冻伤在地下世界是最难处理的伤害,万灵药在冰块的阻隔下难以进入肉身,血液也凝固了,没办法将药品输送到受伤部位。
白夫人制品会因为低温而失活,想要治愈这种伤害,就必须用烈火来烘烤伤处,再进行二次治疗。
直到小巴顿眨巴着眼睛,惊恐的爬起,面对母亲时,他却像是见了陌生人一样,变得警惕起来。
“这啥情况呀?”可莉太太愣在原地,看向手术台旁的尾指大夫。
尾指细心的解释着:“可莉太太,很遗憾。你可能要给这个孩子重新起一个名字了。”
可莉太太:“重新起一个名字?意思是”
“我曾经接治过许许多多脑死的植物人。”尾指解释道:“万灵药也治不好的神经损伤,我可以用B·Side的力量使他们重生。但是等到患者醒过来的时候,大脑的结构是天翻地覆,完全不同了。”
她以冯佳丽的女身和可莉太太交谈,试图让这位母亲接受这个事实。
“您的孩子已经重新活过来,但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他的脑细胞在速冻的过程中死光了,有许许多多的神经突触断开,人脑是非常复杂的。”
“每分每秒都有上万个神经突触在交互,这些联系构成了思维和人格。”
“脑皮层是储存长期记忆的地方,现在的小巴顿恐怕记不得几件事,就像被子弹开颅伤了大脑,用了万灵药,也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恢复,是永久性记忆损伤。”
“他现在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说到此处,手术台上的小巴顿突然猛咳了几声,紧接着开始哭。要大口大口的呼吸,要重新适应这个身体。
尾指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莉太太张着嘴,神色恍惚,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
傲狠明德在这个时候跳到了这位母亲的肩头。
“可莉·巴顿,我有个活要交给你。”
可莉受宠若惊,感觉到肩头柔软温暖的肉垫,还有耳边毛茸茸的触感。
“啊?BOSS”
傲狠明德:“你愿意养育这个孩子吗?他的身体中流淌着格里芬·巴顿这头食人怪兽的血——但是生命本身是无罪的,我又不是什么封建时代的残暴君王,从来没有诛人九族的习惯。”
“当然了!当然了!”可莉立刻哭得梨花带雨:“我不想放弃他!他是我的宝贝呀!”
傲狠明德:“档案库里有你的资料,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关于你这个小姑娘的案底,似乎没有几样拿得出手的。”
这头黑漆漆的小猫咪舔着前爪,粉嫩的舌头在爪趾之间磨蹭,囫囵不清的说。
“入室盗窃被屋主送到了警视厅蹲班房。”
“后来去抢劫,结果抢到了一个拾荒者,不光因为对方太可怜,送了两千块路费给人家,还被人家反手举报拿了赏钱。”
“去汇丰银行用假币,大堂经理把你们俩当场逮住。又蹲了四个月。”
“劳改的时候挖地道想逃走,牢头在监控里看着你在女子监狱挖出来一条新的下水道,最后加了六个月刑期,被评为劳动先进代表。”
“你的青春是和格里芬·巴顿一起度过的,一定很难割舍这段感情吧。”
“哪怕他已经变了心,已经将你当做食物,已经撒手人寰。”
可莉太太抹着眼泪,把脏兮兮的小巴顿搂在怀里——
——每个婴儿出生时,身上都是这样,带着母亲的血和肉。
“您到底想说什么呢BOSS。”
傲狠明德:“我将盛情邀请可莉·巴顿成为车站的侍者,编号排到五万五千一百一十一,成为马利·佩罗的侍者。”
“可可可可可以吗?”可莉太太又开始结巴,“我是罪犯!我曾经对哭将军动了杀心!”
傲狠明德撇撇嘴:“对他动杀心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一个。”
流星在酒店里,与三三零一共处一室。
“哦!~哦!~哦哦哦!~”
他举着一个花瓶,发出阵阵怪叫,仗着自己手掌足够大,将瓶子立在掌心。
花瓶往一侧倒,他就立刻用优秀的平衡感将它摆正,单用一只手来耍弄这笨重的花瓶。
三三老师抱着腿坐在床上:“你发什么癫呀?”
“以后我有娃了!我就这么玩!让崽站在我手上!”流星兴奋的说道:“诶嘿!”
三三零一的眼睛霎时变得通红,起了十足的杀心。
“为什么呢?”可莉太太不理解;“为什么要我来照顾马利·佩罗?他应该是个重刑犯.”
傲狠明德从来不会看错人,偏光六分仪就是它的眼睛,与九界站台的人造月亮一起,辨清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
“这小子的前半生都在与强大的父权对抗,可是人们总要找到一个父亲,或者成为可靠的父亲,就和月神杯大多数队伍里的队员生态一样,找到一个大爹,或者成为大爹。”
它探出尖利的爪子,指向可莉的鼻子。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你与马利·佩罗相差五岁,是个经验丰富的又菜又爱玩的罪犯,是一位能够填补母爱空缺的大姐,是他的领航员。”
“你的孩子也需要一个榜样,你们都是授血单位,有相同的食谱,相信接下来的黑德兰之旅,在大酒店里服刑的日子不会太寂寞。”
可莉太太听说过黑德兰的环境,身份特殊的重刑犯要送去那里服刑,如果是拖家带口罪不至死的父母,就得带着孩子一起去接受社区改造。
傲狠明德笑眯眯的说——
“——至于你们两人的元质契合度,这个我就先不谈了。”
它总是喜欢保持那种神秘的仪式感,像满肚子坏水的邪恶猫咪。
“关于佩莱里尼脑子里的情报。”伍德·普拉克来到了江雪明身边,这位身兼多职智力超群的老阴逼坐在病床前,支开了枪匠的亲人和朋友们,要单独聊聊这个敏感的话题。
伍德说:“有很多有趣的玩意。”
江雪明:“哪些我能知道?哪些我不方便知道?都和我讲清楚吧。”
伍德送来一个保温瓶,里边是忘忧茶,要给江雪明的灵能技艺充电。
“他们把永生者联盟简单的称为[会盟]——不作什么臃肿的元老院形式,没有领头者。只是单纯的会员制,和你的无名氏很相似,是俱乐部形式的秘密结社。”
“这些藏匿在人类历史中隐姓埋名的长生之人会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彼此的产业,吸纳财富和权力,支撑着他们度过一次又一次难关。力求每一位会员都能长久的,持续的,稳定的活下去。”
“但是这建立在人肉生意,建立在癫狂蝶的神力之上。”
“他们认为癫狂蝶衍生出来的各种教派,是非常好用的敛财工具,财富能够持续产出生存所需要的资源,提供优渥的生存条件,搭建强大的雇佣兵团队来保护自己。”
“傲狠明德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不稳定因素,离开傲狠明德的铁道,永生者就必须在危险的荒野中求生。有一部分不畏阳光的会员,会选择前往凡俗世界——但这不长久。”
“世界上的任何一位富豪,都会受到国家力量的严密监控,也包括天枢、风帽和中情局的TRG,这些对灵类特殊部队时时刻刻都关注着人类世界中的种种异常。永生者很快就会暴露在信息时代的情报审查机构系统里。”
“好消息是,我们这一回抓住了永生者联盟中比较聪明的那一个——他散播邪信招揽手下,调兵遣将的能力很强,令人欣慰的是,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少能打的邪教徒供他差遣了,这都归功于你,枪匠小子。”
江雪明:“还有呢?”
伍德接着说——
“——你的下一次任务,要前往香巴拉。”
“剩下的永生者几乎全都躲在那里,他们的势力版图横跨一千三百多公里,在那个落后于时代的奇妙异域,你会见到真正的封建王朝和中古王国。”
“如果你想要彻底根除这些高危目标,就得亲自动身越过庞贝大海,去海的另一边看看那个新世界。”
“那是基里巴斯,凡俗世界中太平洋的中心点,在这片群岛之下两万米——也是香巴拉最繁华的地方。”
江雪明:“你会怎么做?”
伍德:“我负责看。”
江雪明:“就只是看着?”
伍德:“好吧,我会跟你一起去,当你的导游——也算回老家看看。”
江雪明:“还有呢?其他的”
“关于那个达格达之釜”伍德顿了顿,紧张的形容道:“那确实是真的,不是什么传说。”
“许愿杯居然是真的?!”一向冷静的江雪明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玩意说出去谁信啊?”
伍德·普拉克抿着嘴,耸肩无谓。
“傲狠明德曾经确实得到了达格达之釜,就是传说中的丰饶圣器,并且在古早年代,在地下世界还用木轨来运行矿车的时候,流传着龙与矮人的传奇故事的奇怪年代——人们在地穴中居住,没有阳光的庇护,身体发育不良,在山妖巨怪灾兽横行的环境中,平均寿命不过三十五岁的时代里,智人就是矮人。”
“傲狠明德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这么一件丰饶圣器,并且向它许愿。”
“佩莱里尼就是许愿仪式中的一位见证者,他亲眼目睹了这一次伟大愿力的释放。”
“傲狠明德向这尊圣杯索要的东西很简单,也很复杂——”
“——它希望全世界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快乐、健康。”
江雪明只觉得匪夷所思:“然后呢?”
“愿望成真了吗?”伍德·普拉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佩莱里尼的回忆录中也没有写清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金光闪闪的圣杯失去了颜色,变成了石头,十二颗辉石也在霎那间粉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灵能。”
“佩莱里尼一直都认为圣器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傲狠明德的愿望太离谱,哪怕耗尽它的灵能,也无法达成这个心愿——就像跑程序时输入的BUG指令一样,给圣杯整不会了。”
“在历史的长河中,永生者们一直都想得到它,不需要许什么离谱的愿望,只要释放它的灵能,让永生者们永远幸福、快乐、健康就行了——也不用难为这座圣杯去照顾全人类。”
“我明白了,我还有一年的时间在造甲制枪,准备武器装备。”江雪明点点头,要继续往前走。
未来的旅途还很长,至于那个丰饶圣器的传说,BOSS特地将它变成了一种竞技赛事的奖赏。将它彻底埋在了历史的角落里。
人们都认为贝斯特月神杯是对战士的嘉奖,是一种加冕仪式。却把真正的许愿杯给遗忘了——这也是一种好事,傲狠明德不希望智人想起这件神奇的灵能道具,它造成的破坏力要远超想象。
伍德·普拉克似乎把话说完了,他打开电视机,要看看狮心体育馆的赛事转播。
[Part②·伴舞随风]
正赛还没开打,主办方要用表演赛来拖延时间——
——这次灵灾让各家俱乐部变成惊弓之鸟,生怕自家的选手成了癫狂蝶的内鬼,得逐轮排查一遍。
本地的兵员和战士们轮番上阵,登上擂台去捉对厮杀,能偶尔见到VIP客串上场。
今天恰好排到了杰森·梅根——
“——你说他菜吧”
伍德随口点评着杰森先生的赛场表现。
“他枪确实挺准的,索敌速度也挺快。”
“但你说他厉害吧”
“他一套道具丢出去,倒扣自家队伍二十分。”
此时此刻,九五二七抱着大娃,牵着二娃走进来,是听见电视机的声音,事情谈完就进门来,问老公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正阳恰好看见月神杯的表演赛,于是兴致勃勃的与老爸喊道。
“爹!我也要去参赛!”
江雪明哭笑不得的说:“太早了别着急,万一你以后想成为律师,或者医生呢?”
九五二七立刻不服气,从背包里抓出一颗橘黄色的小篮球。
“听着!你的儿子!我的宝贝!一定能成为职业运动员!”
如此说着,她一球抛向正阳——
——砸中正阳的脑袋,正中红心打出来一个印子。
小篮球高高弹起,最后落到伍德先生手里。
正阳的小脸皱巴巴的,张开双手根本就接不住妈妈的丢球攻击,被打懵了。
一时半会大家都挺尴尬的,大娃在小七的怀里,吐露出恐惧的眼神。
“我我不当运动员妈.我不想.我知道错了.”
江雪明与伍德说——
“——很遗憾,智力不通过性传播。”
童话王国在欢庆着杰森·梅根的胜利。
队员们在场边欢欣鼓舞的吆喝着,看见无名氏的青金卫士一套道具出去主动进入劣势增加比赛难度,最终历尽艰辛夺回胜利时,阿豪几乎要兴奋得跳起来了!
他抱起冷淡的丹尼尔,把这位宿舍长举过头顶。
丹尼尔冷冰冰的说道:“你别按我奶。”
阿豪:“啊?!”
丹尼尔回到地上,捂着肚子脸色铁青,举起手里的袋装牛奶。
“我刚喝下去的.”
教练组的人们听见这冷笑话时乐不可支,和队员们抱在一处,像是自己赢了比赛那样开心。
此时此刻,云卿躲在休息室的角落,对摄像机信誓旦旦的说。
“我就说嘛!他们肯定有一腿!”
来到罗伯特·唐宁的地盘儿。
来到无名氏的俱乐部娱乐室里。
尚且年幼的江政已经变成了充满灵性的猎手,她看着父亲早年剿匪杀贼的录像,看见一个又一个神奇诡异的灵能者在父亲的枪下毙命——她充满了期待和希冀,就像是我们小时候追动画片,看英雄暴揍坏蛋那样。
突然!原本安静的房室里只有电视机的嘈杂声响。
地板上出现了水渍!
这让政儿警惕起来——
——什么时候?这些水是从哪儿来的?
爸爸不在这里!妈妈也带着尾指阿姨出去了!是敌人吗?是魂威攻击?!能操纵水流的特殊能力吗?
江政紧张起来,立刻跑向唐宁叔叔的办公室。
“——没有人了?!”
政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瞥向阿黑的军犬窝棚,一楼静悄悄的,原本守在俱乐部吧台旁边的三条军犬不见了!
“糟糕了,糟糕了难道说有敌人要来绑架我了吗?”
江政小心翼翼的摸到一楼,就见到罗伯特·唐宁以一个古怪的姿势,佝着腰背对大门,像是中了枪那样,还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唐宁叔叔!有敌人吗?您受伤了?敌人在哪儿!是魂威攻击呀!”
罗伯特·唐宁艰难的转过身,脸色十分难看。
他戴着橡胶手套,穿着围裙,手里拿起超大号的拖把,抓住一条肆意飞舞的水管,三头军犬在撒欢时把这条水管给叼下楼去,为了制服阿黑为首的犯罪集团,差点没把唐宁给累死。
“小宝贝儿.你在说什么东西?”
政儿若无其事的腾挪步子,想回到二楼去接着看电视。
“没什么.没什么.叔叔你接着打扫吧.”
狮王大道的街头——
——流星带着小侄儿逛街时,突然起了争执。
正阳和偶像说道:“我从糖果店里偷赠品玩具的事儿,能不告诉我爹么?”
“不行!你从小就手脚不干净!我必须给你来个正义执行。”流星义正言辞的说:“给我一个不打你屁股的理由!”
正阳有理有据的说:“因为我会告诉三三阿姨,你善心大发,和患有兽化病的姐姐搭话。还要帮人家治病。”
流星:“钱我已经付过了,侄儿呀,你放心吧。”
永生者联盟的会议内容十分简短,只有一则来路不明的语音信息。
是个年轻的男人,与会员们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关于佩莱里尼落网这件事,你说得对!你们都说得对!”
“但是这就是无名氏的战士,血量深不见底,有两套护甲,灵压抗性规格外的英雄们。”
“能无视环境,有控制,灵体的冷却时间不知道多短,一顿饭只要两百千卡,步流星出马时甚至可以让地区的战士们士气沸腾无视死亡威胁。追踪能力强,杀伤效率高,人格魅力大。”
“然后枪匠的制器手段能给地区战团的领袖获得载具加速,护甲加成,然后还有攻击力,耐力,那个大姐大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traighttotheHeart·洞彻心扉]
[AngelCry·天使在哭]
[WingsofLight·光之翼]
[CircusofDoom·恶魔马戏团]
[TheLightbringer·光明使者]
[PieceofMe·拆开我]
[JusticeAndMetal·金属与正义]
[LetItRoar·让它咆哮]
[MasterofIllusion·幻想大师]
[Madness·疯]
[EverythingMatters·事无巨细]
[OutOfControl·失控]
[TheHero·主人公]
[FamiliarHell·地狱常客]
[Unbroken·不可超越]
[IronHand·铁腕]
[Freedom·自由]
[WhereAngelsFeartoFly·天使禁区]
[BeyondtheBurningSkies·怒冲天]
[SeaOfDreams·梦中的大海]
[EyeoftheStorm·暴风眼]
以上出自芬兰力量金属乐队——BattleBeast·战兽
[EP.1我要的幸福]
[EP.2克卜勒·Kepler]
[EP.3SweetChildO'Mine]
以上出自华语乐坛天后——孙燕姿
原作[OriginalAuthor]:狐夫[FoxMan]
[深渊专列·AbyssSpecialTrain]
[战兽·BattleBeast]
[这个世界上,是强大的人多,还是弱小的人多呢!?]
[未完待续·ToBeContinued]
第一章 准备工作
两个月之后,学生们的夏天结束了。
童话王国的赛程止步于阿杜利斯,四十八进二十四被打落败者组,紧接着一轮游。
事情不像鲨鱼辣椒想的那么美好,锅子姐要临时离队回到莱阳俱乐部,是临阵换将之后乱了方寸,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没关系,他们还有很多个夏天,这段故事要留到番外来讲,让我们回到枪匠身边。
临近十月,从四十一区回来以后,江雪明就一直关注着马利·佩罗的审判流程,经过三轮复审宣判,对克莱尔·沃夫的谋杀指控成为了板上钉钉的罪行。
但是从马利·佩罗之后扭转战局的结果,以及犯案时为了生存下去的避险因素——这里另说一句,判官考虑到马利·佩罗并不是主动成为授血怪物这一因素,与陪审团和审查官员们深思熟虑再三商议,决定赋予这个授血单位一些豁免权。
就和凡俗世界对精神病人的判罚总会考虑到疾病因素,马利·佩罗精神状态在佩莱里尼与仙丹的控制下,和精神病人有相同之处,四十一区的舆论不能继续发酵,这个年轻人为无名氏点明了永生者的位置,间接帮助无名氏抓捕佩莱里尼,写在罗马假日大酒店窗户上的那条至关重要的信息,网络直播平台有数万人看到了这条线索——这些人都可以为马利辩护,为马利作证。
由于佩莱里尼·图昂是个非常厉害的巫术法师,哪怕在芬芳幻梦的控制下,大卫·维克托使用魂威来搜索信息,也有部分回忆经过特殊语言的加密,经过自我催眠来封印,一时半会这个娃娃脸还死不了,没办法像劳伦斯·麦迪逊那样迎接自己的炮烙极刑,也没办法去功德林和恶棍们团聚。
正如傲狠明德所想的那样,如果贼首不死,反倒给帮助过无名氏的马利·佩罗判了死刑,这与正义背道而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马利·佩罗与可莉·巴顿移交给黑德兰皇家大酒店,可莉太太作为从犯,刑期是八年,恰好是小巴顿十三岁,需要入学的年龄,马利·佩罗则是以病人的身份,进入黑德兰保外就医接受治疗——不过说句题外话,这种理由纯属扯淡,是小猫咪给这个孩子安排的另一个任务,安安静静的度过八年时间,与黑德兰里的罪犯们交换情报,从消息闭塞的故乡走出来,去龙场悟道。
要是在这个大染缸里,马利还能坚持最初的愿望,想要复活优纪子和弟弟,想要复活克莱尔来赎罪,那么一切都有了答案,时间会证明他的决心。
得知这个判罚结果之后,枪匠回到了钓鱼佬的生活中,他依然穿着脏兮兮的工装背心,和小鲨鱼的两个助理工匠学徒一起捣鼓车间里的灵能道具,给来往的乘客们修理装备。
直到马利·佩罗入住黑德兰的消息传回无名氏,江雪明立刻找来马纳,找到了拇指哥。
说实话他对全能之手的领袖没什么好感,白露的维塔烙印是他们带来的,拇指哥的所作所为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教你做人的傲慢爹味,与劳伦斯·麦迪逊一战之后,拇指哥蹲了三年多的大牢才重新回到九界,想顺着尾指这条线,攀上无名氏的关系,为全能之手找到下一个金主。
但是江雪明没有活派给这个喜欢骑墙的老哥,论情报收集,众妙之门的兄弟们是个顶个的专业,再难一些的追踪索敌还有杰森·梅根,如果只是简单的活计,就有莱斯利的银贝利来代劳。
要讲人脉资源,无名氏绝对不缺朋友,光是制械造器这么点事,就能让雪明结交到奋斗在未知地块的诸多VIP。
放在几年前,拇指哥对无名氏兴许还有点用,能找到容身之处,那就是作为二五仔,把社交软件里特别关心的几位邪教头子都亮出来,让雪明瞅一眼,顺便帮马纳清理一下不需要的垃圾社交。
在暴打玫瑰教和恐怖艺术家之前,马纳给玫瑰圣母和约翰·博格通风报信的事儿,江雪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过去了,如今什么是年代?
就拇指的朋友圈里,江雪明几乎顺着A字母开头的,一路杀到了Z字母。
“您今天特地找我过来是准备.吩咐我干什么呢?”马纳有些紧张,他特地换了身体面的衣服,走进枪匠的工坊时浑身哆嗦。
——毕竟蹲在板房工具台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个授血单位一键清理大师。
全能之手的身体中流淌着原教旨主义的癫狂蝶圣血,含人量极高,没多少灾兽的成分在,但是保不准枪匠心血来潮,突然就把他给噶了呢?
“你对授血单位的巫术诅咒和通灵办法十分了解。”江雪明从工作台离开,吩咐福亚尼尼去把车架上的水箱换了,要给客户做扫尾工作,抽身把马纳哥领进俱乐部酒吧的小食铺面。
他抽来两条高脚凳,亲自把马纳扶上椅子。
“我就想知道,佩莱里尼那个法术是怎么做到的——他可以远程发动魂威的力量,把自己的魂威交给别人来使用。”
“哦哦哦!哦!”马纳终于松了一口气,确信枪匠不是来要KDA的,“这个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通过元质媒介来发动魂威攻击,其实和你们中国的符箓文化一样。”
江雪明眉头一挑:“符箓?”
“血在离开身体时,还能存活一段时间,这个原理很简单,通常简单的东西才是可靠的。”马纳紧接着开始虚空拧魔方,生怕枪匠理解不了这个事儿:“佩莱里尼的授血办法,是通过仙丹的圣餐礼,结合他自己的血肉,也就是马利·佩罗手上的眼睛,间接赋予这个小子魂威超能。”
“这次四十一区对永生者佩莱里尼的剿灭行动里,像马利·佩罗这样的授血单位,还有CC和另外两个佣兵。”
“他们都拥有一部分暴风眼的力量,佩莱里尼将自己的眼球,三分之一的肝脏和两根手指当做礼物,送给了这些打手。”
“授血怪物的肉身很难失活,找到宿主之后,在圣餐礼的过程中吸收元质,寄生在宿主的肉体中,立刻能变成异位增生的器官。”
“也是托了这种授血办法的福,只要佩莱里尼失去战斗力,在后期抓捕党羽的过程中,这两个拥有暴风眼的佣兵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因为魂威的本体已经失去了意识,神灵不再庇佑他们了。”
“像巴顿夫妇的魂威就不是暴风眼,因为他们没有得到佩莱里尼的元质。”
“哦”江雪明思索着,小声问道,“能让我的血离开我的身体,带着魂威的力量去远方吗?”
拇指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当家的.您这是要给人下毒吗?”
“你就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吧。”雪明不打算解释动机,对其中原因守口如瓶。
拇指哥想了想,在大脑中搜索具体的方案,对智人来说,血液都是新鲜的才管用,也有比较拼命的VIP会临时放血,把血当做灵感诱饵弹使用,这种技巧枪匠已经亲身演示过一遍了。
将血液泼洒出去,也能提升魂威的极限射程,但是它持续的时间很短,撑不了多久这些体组织就会失活,不可能像授血单位那样用来远程诅咒目标。
“我觉得吧,这样吧。大当家的。”拇指哥怕枪匠失望,于是给了个折中的办法,使魂威能百分之百远程成效的,有些笨拙的办法:“您好好想想魂威是如何生效的,如果要发动它的特殊能力,需要什么条件——然后再将那部分肉身切下,封存冷冻送去远方,有很多VIP曾经尝试过这么做,几乎全都成功了。”
雪明双手合十点点头:“明白了,多谢。”
“哎哎!哎哎哎!别这么客气,怪吓人的”马纳尴尬的应道。
就见到雪明拿出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马纳终于按倷不住好奇心,想要追根问底——
——他的态度谦卑,有些礼貌得过头。
“大当家的,就我先说一句抱歉啊,但是我实在是好奇,您想把魂威的力量送去哪里?我倒是知道关于您的魂威,一直都是车站里的α级机密,是我冒犯了如果真的很重要,就当我没问.”
他越说越心虚,越来越害怕,然后轻轻给了自己一耳光——
——马纳这么想着,他可是授血单位,去问无名氏最重要的灵体属性,这无异于自寻死路。这是捋虎须的行为,谁来给拇指证这个清白呢?谁知道拇指会不会把这条情报出卖给邪教的残党?要是枪匠一个不高兴,大卫·维克托的灵能审查环节肯定是少不了啦。到时候他脑子都得叫大作家给抠出来反反复复看一遍,什么藏在床铺底下的色情杂志,还有手机里的资源,都得暴露在青金裁判所一百多号人眼前。
拇指把话说出去,立刻就后悔了:“哦哦哦哦哦!我不问了不问了!”
“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复杂。”枪匠只字不提芬芳幻梦的能耐,换了个角度解释道:“我没时间去黑德兰,但是有一件事要办,还不好托别人办。”
拇指问道:“马利·佩罗?”
“是的。”江雪明从工具袋里取来一点万灵药,大概只有十五毫升,“如果你有时间,把这个东西亲手交给这个小伙子,你以前是黑德兰的经理,对这地方熟。”
拇指还想问:“什么东西?”
江雪明掏出保温瓶,往小食铺的冰柜里弄来满满当当的一瓶子冰块。
他拉来拇指哥,回到工具台前,没有去麻烦芬芳幻梦,而是迅速打开台锯,转速到五千就直接上手。
只在零点几秒内,四根手指头落进保温瓶里,他的另一只手沾上万灵药,抹向伤处封堵血液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手指头又长了出来,都是细皮嫩肉的,连指甲都没来得及长全。
这手断指操作把马纳给看呆了——他知道世界上有许多拥有灵能技艺神奇法术的巫师,但是枪匠嗑药疗伤的速度实在是太吓人了,这种求生意志能够创造许多奇迹。
雪明关上台锯,锯片都没沾血,依然是亮晶晶的。
他若无其事的拧上瓶盖,要拇指好好保存,如果马纳没有骗他,那么这四根手指头带着芬芳幻梦的一部分力量,能够给马利·佩罗四次机会——是与优纪子见面,或是格罗巴,又或者是被他杀死吃掉的克莱尔,与受害者们好好谈一谈。这些体验会成为马利小子内心的力量源泉。
马纳看着江雪明粗糙的拇指,又看见其他四根不沾阳春水的白嫩指头,一时间有些恍惚,这施法动作也太快了
“把这个交给马利·佩罗就可以了?”
江雪明点点头:“拜托了,以后还有事情要麻烦你。”
“哦”拇指哥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哦哦!哦!大当家的你终于愿意给份工打了?”
江雪明抿着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但是拇指说得没错,他以前要杀怪物,收来的人头大多是拇指的“挚友亲朋”,也不方便给这位主动投诚反水的“圣教叛徒”安排什么工作。
六年之后,佩莱里尼的落网引出一系列的新线索,要前往香巴拉抓住这些鹰隼,还有一大堆准备工作,拇指非常了解授血单位,是他再就业的好机会。
众妙之门和莱斯利没办法深入授血怪物的社交圈层,但是拇指可以,他们有同一个癫狂蝶信仰,应该和香巴拉的邪教徒聊得来。
“卧底是吗?!要我卧底是吗?!”拇指哥越说越兴奋:“我为了这一天做足了准备!”
这老哥从屁股后面掏出来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给雪明现场说戏。
雪明则是推着拇指哥出门去,“你赶紧找条冷链给我送货去!”
送走了拇指之后,雪明要动身前往另外两个地方。他没有时间去照顾马利·佩罗,流星会代他去看望这个身世悲惨内心坚强的小伙子——想来马利应该是个聪明人,早就察觉到了芬芳幻梦的真实能力。
如果他能像唐宁一样,从梦中走出来,接受新的使命,这四根手指应该是非常棒的礼物。
至于“另外两个地方”——
——其中一个是最初的起点,是芳风聚落。
大卫·伯恩这位安全员依然驻守在此,但是从伯恩先生最近的朋友圈消息来看,他喜爱的平静摸鱼生活结束了。
有十六支工程队前前后后在这里干了四年,为了寻找迦南夫人当初留下的甬道,根据史料记载,这条路应该直通爱丁堡,这里能建起一个堪比天穹站的枢纽。
地下世界最缺的就是运力,能从地表运来各种各样的物资,运来娇贵的电子通信设备和武器。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对伯恩来说,他本想在五环外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在荒无人烟的海边,与梦里的枪械妹妹们约会。
结果五环他妈的变一环了,这里的安全员每天要接待的乘客超过两百位,随着新的枢纽逐渐落成,这个数字还在往上窜。还有不少同僚与伯恩开玩笑,要用重金买来他的临时据点,买下他的工作岗位。
人事部在BOSS的授意之下,一直都没有对伯恩的职位作调动,只是给他加了两个工作组,多了八个小跟班。
这让“不爱说话”的伯恩先生陷入了长久的自闭之中,直到枪匠要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为了新的武器材料,为了BOSS的几条”疫骨”,要把梼杌的元质进行无害化处理,将它们变成“明德的遗骨”,这可能需要借助迦南夫人的力量。
与妻儿告别之后,江雪明再次孤身一人踏上了旅途。
他来到内阁,领来两个散发出浓厚血腥味道的箱子,箱体上包裹着中西两方各式各样的符箓与经文,羊皮和黄纸,就差把“灵灾危险品”写在箱子上了。
BOSS亲切的说道:“是我的小排唷。”
“你这么骄傲是要干什么呀!”江雪明没绷住。
BOSS接着说道:“因为爪子没长出来,你将就着用吧,反正最后都是要变成其他形态的。”
江雪明接着问道——
“——顺利吗?科研院的人们在取骨的时候,应该”
BOSS牛逼哄哄的打断道。
“当场就疯了俩!其中一个心智脆弱的,现在还在医护站的病房里闹自杀,估计下个月才能从拘束服里出来——”
“——事后有三个勤务找到尾指,他们再也不想做男人了,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第二章 高低得磕一个
离开内阁之后,雪明提着行李箱,先是赶回龙华路找到一家便利店——
——在月亮巷的出入口旁边,顺着旭日之屋的悬桥往外走,不过一公里就能找到这家店。
它的名字很朴素,叫百家通货,也是商学派留在九界的临时据点。
如果按照严格的设定党要求来介绍这家店铺的渊源,那得写上好几千字,我们这里简单说明一下。
最初在雪明完成授石礼的时候,有许许多多元老院的不同学派,会主动蹲守在光辉道路之外,邀请新乘客们加入这些学派,那个时候地下世界最缺的就是具有灵能天赋的探险者。
简而言之,这些学派就像是人力资源市场里经过BOSS授权认证的公司,为各个地区的执政官招揽人才,为地方企业招兵买马,也有一半培训一半安排工作的意思,像佛耶戈·塞巴斯蒂最初就是由商学派的陶森特带到四十一区去的。这个小子交不起学费,也达不到上车背路书的年龄。
百家通货是各个学派里中介哥哥们的休息处,他们不乐意去住五王议会,因为这些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拉业务,很容易就变成往客房里塞小纸条的内卷形态,客服部的侍者们也不待见这帮人,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地方作为落脚点。
“枪匠!”出来迎客人的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弟,身上披着红石人百味坊的马褂,一口地道的京片儿:“今儿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么说着小弟抽来板凳,要枪匠歇一会,四十一区风波未定,月神杯的决赛打到一半,正是选手们回到家乡,行业洗牌人员变动频繁的时节,一时半会老板抽不开身。
小弟笑嘻嘻的问道:“主顾您等着,我给您去管上茶,要点心不?”
江雪明立刻说:“不必了,我”
“嗨!客气啥!您往这一坐,过不了二十分钟。”小弟煞有介事的形容道:“那五王议会里的漂亮妹妹都得来这儿排队,到时候咱呐就给您备好钢笔和文化衫,您来签名我来管账,事后一九分成。”
“别!别别别”江雪明连忙打断了小弟的发财梦。
小弟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桌布往肩上一搭,开心的笑道:“算逑,就当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说回来这个事儿吧。”
他蹲下,小声问道。
“主顾,您今天来这儿,为的是”
江雪明:“找一个小工,我要出远门。”
小弟:“您看我合适不?”
江雪明:“要力气大一些的,精神属性在B以上,对灵压有点抗性就行。我要去芳风聚落,哦,最重要的事情是能开大车。”
“成,您稍等。”小弟匆匆往门店里去,在人来人往的拥挤弄堂里闯出一条路,不一会就见到这机灵的小伙子攀上阁楼的木梁子,灵巧得像一头猿猴,爬进阁楼旁的办公室里。
不一会,通货商行的厨房侧门出来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留着胡子和海藻头,是常年不打理头发,戴着副眼镜。嗓门也非常大。
“枪匠老板!托人办事对吗?”
江雪明点点头,立刻站起身往门外去,从腰包里掏出一张车票,交到这位年轻人手上。
“你对一下身份信息,把你的名字和身份卡编号填上去,等会方便检票。”
年轻人笑呵呵的接走车票:“好!”
接下来要回俱乐部提车,雪明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在前方领路。
后边这满头卷发胡子邋遢的小伙子倒是有点自来熟的意思。
“老板,你叫我阿峰就可以了,我是中山人。”
江雪明:“嗯。”
阿峰:“在新东方学厨师,后来去送外卖,风吹日晒都不怕,力气很大的。”
江雪明把一个装有“疫骨”的手提箱交到阿峰手上。
“试试。”
阿峰拿到手提箱的时候,明显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十来秒之后,又恢复正常了,这小伙子立刻说:“还可以。”
江雪明夸赞道:“厉害呀。”
“嘿嘿!”阿峰是一点都不经夸,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到了无名氏的酒吧前,阿峰又和雪明开始唠嗑——
——不像流星那样,阿峰谈到的事情更多都关于事物,而不是人。
“以前我刚来车站的时候,听说无名氏这里有免费食宿,就跑过来讨生活。”
阿峰凑到雪明身边,跟到工坊里,和福亚尼尼自来熟的打了个招呼,也就是挥了挥手,丢了一根五叶神香烟过去。
“结果我操!我看到这个招牌就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么高档的地方,怎么会有免费的东西吃——肯定是有人把我骗来消费。”
江雪明走到大货车下边,走进举升机,抬头查看车况,终于确定没问题,就让比利小子把悬架放下准备出库。
“怎么会呢?红姐没招待你吗?”
阿峰煞有介事的形容道:“当然有招待!她喊人来招待,我才觉得这里肯定很贵呀!你想一下,那么漂亮的阿姨跑过来和我讲——这里有好吃的,能免费过夜。我当然害怕啦!”
“哈哈哈哈哈哈!”福亚尼尼捧腹大笑,“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啊。”
江雪明也憋着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把泥头车倒出库房,阿峰看见满箱的货物,都是一些板材,心里没底。
“老板,是要我帮忙搞装修吗?恐怕我不会哦!”
江雪明:“没有没有,就是一些力气活,没那么麻烦。”
阿峰立刻有了底气:“那就好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吃饱了搬东西啊,搬家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上车。”雪明推开副驾驶的门。
阿峰立刻钻上来,到一半又退出去了。
雪明不解问道:“怎么了?晕车啊?”
阿峰跑去前台,找红姐要了一根皮筋,把脏兮兮的头发扎起来,免得搞脏了副驾驶的座椅,将两个手提箱抱在怀里,最后窜上副驾驶。
江雪明当时心里想呀,这个小工还挺有礼貌的,就是方式方法有点奇怪——
——阿峰确实把头发扎紧了,可是背心上的汗渍和裤管上的厨房油污是一点都没少,该落在车里还是落在车里。
不过枪匠也不怎么在乎这些旁捎末节,和两个学徒简单吩咐几句,就踩动油门,往分星女士所在的旭日之屋方向开,顺着山体道路进入维护甬道,在这里能够将货车运上列车。
隧道里的灯光忽明忽暗,过了两道安全哨,还有一次货品和人员身份核查的综合岗,雪明和阿峰亮出身份卡之后,就见到驻守在危险品处理中心的兵哥哥站姿标准,单手握持步枪向枪匠敬了个礼。
“向战斗英雄!无名氏!敬礼!——”
掷地有声的喝令传出,从宿舍二楼跑出来几个轮班的哨兵,也是衣服都没穿好,就要来看一眼枪匠。
江雪明:“别这样哥.我就送个货。”
执勤的兵哥哥面容严肃,没有回答,作放行指令。
“老板,你要习惯。”阿峰倒是见怪不怪了:“这里的阿兵哥我熟的,我也经常跑长途押运。”
货车在勤务电动三轮的指引下,来到了D3储仓,要跟着三轮一起通过分流口进入列车的接引匝道。
江雪明一边开车一边应:“你还是个骑士?”
地下世界的运力非常珍贵,有关大宗商品的运输全靠火车,如果是重要的物资,就有兵员来押运,如果不那么重要,安全员也会接这个兼职,就像是古代的镖师。
没有癫狂蝶滋扰的铁道线路,也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兵员来保护物资,于是这些小工也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变成货厢的守护骑士。
“是的呀。”阿峰笑呵呵的说道:“你把土匪都打没了,像我这样的,还有睡我上铺的小东,我老爸都能去跑长途——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嘛?”
江雪明摇摇头,他一直都没什么自觉,不太清楚自己的定位。
“早两年的时候,从九界跑米米尔温泉集市,还要交过路费。”阿峰煞有介事的解释道:“要有熟人带,不然别人都不认你的通行证,要去更远的地方,就得付货款,看你流水多少,从你这单生意里扣掉百分之二十当保险金。这叫地方税。说白了就是民兵抢劫嘛!又不是执政官收这个税——当兵的就和土匪一样。”
江雪明的KDA雷达响了:“还有这种事?”
“有的啊,不然你想十九区的虾到九界怎么这么贵,绿萝啊,水果啊,从四开头的几个大区过来的生鲜,三年前每公斤要卖到三位数哦!回到HK这一路上,有多少豺狼虎豹拦在路上。”阿峰气嘟嘟的骂道:“钱多好挣哦!只要拿把枪架在铁路边,带几条气焊机,搞个喷枪,扛几个氧气瓶来,把铁路搞坏把火车逼停,立刻就有钱来了。”
说到此处,阿峰立刻掏烟盒——
“——现在就不一样啦,老板。”
江雪明看着五叶神,愣了半天,终于把香烟接走。
“这些惹人厌的小妖小怪不敢出来了,因为大魔鬼都被你打死了呀。”阿峰夹着烟手舞足蹈的指点江山:“有红星山战斗英雄,有收复尤里卡英雄勋章,有古兰堡攻坚战英雄勋章,有缉毒先锋奖章,有绿石人给你发翡翠罗兰勋章,还有奥斯因猎王者奖章,鲁班奖章和远征的三十二枚一等功奖章——我要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阿峰点上烟,把车窗摇开——
“——应该有个以枪匠起名的勋章,以后有兵员立了功劳,就用你的代号来颁奖,和诺贝尔奖一样。”
他拍打着枪匠的肩膀,把打火机递过来。
江雪明立刻给自己点上烟,不劳烦这位活泼的小哥了。
“有有有,有。”
阿峰的坐姿也变得四仰八叉的,一下子现了原形,是广东男人魅力时刻。
“哎!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枪匠老板,这功劳古往今来多少人能做到?我要是在防务兵员的岗位上混吃等死,别说敬礼了,我得当场给你磕几个,不然哪天癫狂蝶圣教回来了,我就得上战场挨枪子——说不定还会被怪物吃掉。”
“哈哈哈”枪匠尴尬的笑着:“对,我不太懂。”
等到货车稳稳停在列车的地台上,枪匠要阿峰下车,两人一起锁紧轮毂,用化纤布盖住车顶,把车体与火车的底盘牢牢固定住。
阿峰干活麻利,手脚勤快,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和枪匠一起爬回客厢里。
与乘务员交了过磅单,再次核实泥头车的载重和货品类目,就没有别的杂事了。
四个小时之后,他们要在芳风站下车,从化石林地出发前往芳风聚落——
——在这段乘车的闲适时光里,雪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座位。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流星的地方,此时此刻,他妈的已经完全挤不进去了。
倒也不是因为他变胖了,变强壮了,而是早早有观光旅游团挤在这节车厢,要轮番体验枪匠和哭将军的座椅,不少带着孩子来旅游的,就把小宝宝放在那两个位子上,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江雪明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这也是一种迷信,BOSS想要破除的迷信一直都在,而且根深蒂固似乎永远都无法彻底消灭。
他拉着阿峰去了安静的餐车,要给阿峰泡茶。
“峰哥,你多大了?”
“哎!”阿峰一点都不在意“峰哥”的称呼,自然而然的应道:“二十二岁。”
江雪明感叹道:“真好呀”
在雪明二十二岁的时候,正准备向玫瑰教讨要辉石戒指,那是一趟随时都会丧命的旅途。
列车启动时发出尖利的啸叫,熟悉的汽笛响起,站台管理员依然在忙碌着,在奔跑着。
还有无数个像阿峰这样的普通人,奔波在地下世界的每个城市,每个乡镇,每个村庄聚落。
“你叫什么?我们正式认识一下?”江雪明突然问起阿峰的真名。
“嘿嘿!”峰哥故作神秘,推了推眼镜,用干净利落的粤语答道:“李耀峰!”
“哈哈哈哈哈”江雪明笑着应道:“你这爹娘也没想让你好过呀!什么[你要疯]——哎不说了.抽烟抽烟。”
烟灰缸里都是咖啡渣,它与茶台一起,在岩浆湖的光影下一明一暗。
阿峰接走热气腾腾的茶杯,就讲起故乡的事情。
“我们广Door人呢,就喜欢饮茶喝汤!排湿气养身体嘛!百毒不侵!也不知道能不能治维塔烙印哦!”
“那怕是有点难。”江雪明笑道:“得加点药水。”
阿峰接着说:“我还会唱歌!要是老板你觉得无聊,可以加五块钱,我的拿手曲目是《男儿当自强》,我对我这个人啊,这个浑身上下,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歌喉,还有一点点艺术细菌”
江雪明:“艺术细胞。”
阿峰:“我心中的一团火,我感觉到在这个moment,要~~爆了。”
江雪明连忙抬手婉拒:“算了算了.峰哥,别安静一会。”
阿峰马上就不高兴了。
“那我给你五块钱,你负责听。”
第三章 重生母神
经过黄昏隘口的时候,一切都豁然开朗。
列车从逼仄狭窄的峡谷冲出,跃入平原的刹那间,万事万物都亮了起来。
薪王照耀着这片大地,四条道岔蔓延出去,往尤里卡火山城的方向延伸,它成为链接尤里卡与香巴拉的桥梁,往庞贝大海的另一边去,大洋彼岸就是大夏朝廷的仙台港。
不过这段旅途要往后缓一缓,要到来年汛期,狂暴的洋流平缓下来,雪明才有资格登上轮船。
带着灰白色粉尘的冷凝水拍打在车窗上,熟悉又陌生的雨水唤起雪明的回忆——
——上次见到它,已经是十年前。
白色的颗粒物是化石丛林自然风化之后,没来得及变成煤炭石油的碳化物。
阿峰正想拿起手机去拍点照片,这是他第一次与无名氏一起执行任务。
刚刚打开摄像功能,雪明就遮住了峰哥的摄像头。
“阳光会把你的摄像头烧坏,别这么干。”
峰哥笑呵呵的应道:“哦哦.这样啊。”
列车快到站了。
峰哥与雪明一样,初次来到这片荒野之地时,早早的贴在车门旁,看着外边茂密的石林,嘴里叼着餐厨柜免费供应的餐包。
雪明从综合自助箱里拿走一把大黑伞,塞进阿峰的怀里。
然后,车门在液压阀的啸叫中开启。
迎面扑来的湿冷空气激得阿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只有一条工装背心,雪明又从自助箱中取来一件乘客通用的均码灵衣,披在阿峰的肩头。
“返程的时候要还回去。”
简单吩咐了这么一句,他就遵照着广播提示,一路往月台出口走。
四周人来人往,不像十年前那样冷清,来往人们的鞋子踏在湿润的铁板路上,溅起的泥花已经成了棕黑色。
阿峰在雪明身后艰难的前进,提着疫骨箱,他感觉很不好受,但是要强撑下去。
雪明率先赶到货厢,等了一会,阿峰才找到列车货厢的具体位置,一边爬上车,一边笑呵呵的问道。
“老板,你怎么不爱讲话了?”
江雪明给轮毂解锁,将锁固车体的钢丝绳小心翼翼的解开。
“离开贸易中转站,或者离开九界以后,我就进入了临战状态,这里不安全,小伙子。你可以说我大惊小怪,但是这种习惯救了我很多次。”
“哦”阿峰也一本正经的严肃起来:“哦!不说话!装高手!”
只有三分钟的卸货时间,雪明手脚麻利,在站台勤务的信号指示下,迅速将货车倒进临时搭起的卸货桥,回到综合哨卡的地磅,清点物资之后,车辆来到了安防管理处,也就是大卫·伯恩的办公室旁边。
这里已经大不一样。
雪明从驾驶位跳下来,拍干净裤管上的泥巴,仰望着这栋四层楼房。
起初它只有两层,经过改建之后,旁边加盖了两家食宿门店,四个娱乐活动室。还贴着枪匠和哭将军的历史人物传记,似乎是准备把这里当做旅游地来宣传。
停车场旁边的伏尔加也从一台加到了九台,停车场整体都扩建过。
往一楼前厅去,看见理事柜台人满为患的样子,约有二十来个乘客要办签章手续,江雪明要阿峰去领个号码,坐到大厅一侧的塑料椅上等待。
他不像十年前那样焦急,毕竟那时候妹妹的生命危在旦夕。
“嘿!哥们儿!”
此时此刻,有个乘客主动凑了过来——
——那家伙看上去二十来岁,穿着稀奇古怪的衣服,看上去就像
灵衣开成爱心形,各处布料都有裁剪重新修边,给心脏和大腿动脉处开出缺口,保证万灵药能够流畅的进入大血管,头发也染成了黑色,这乘客原本应该是个金发欧洲人,笑嘻嘻的和枪匠搭话。
“哇哦!你这张脸是在哪儿整的呀?!和枪匠一模一样哎!”
这精神小伙撅起屁股,撑起腰肢,在雪明面前搔首弄姿。
“我花了好多钱才变成这副身材,怎么样?是不是有无名氏那味儿了?”
江雪明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感觉无所适从,甚至觉得恐怖。
“为什么.”
没等他的“为什么”说完——
——这位狂热的COSPLAY爱好者立刻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扮的是枪匠!~啊!一定是我演的太像了!对不对?对不对呀!对不对呀!~”
江雪明突然就笑出声来,轻轻的鼓掌:“对!对对对!太对了哥!太对了!你做的好呀!”
“嘿嘿!”这位艺术家立刻坐到枪匠身边,遇见同好要促膝长谈,就像是凡俗世界里,在漫展上见到同个角色,与自己撞衫的另一位爱好者那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哎!兄弟,我和你说——你还不够专业。”
江雪明:“哦?!”
扮演者:“你要有体验型表演的自觉,要进入那个角色你明白吗?”
江雪明:“哦什么意思?”
扮演者立刻说:“来来来!你先问,你先问我的名字!”
江雪明:“阁下贵姓?”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扮演者立刻黑着脸,微微堵起嘴唇,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沉,充满机警和怀疑的意味:“你这家伙看起来很可疑,要好好调查一下.”
江雪明拍着大腿,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哈哈!”
扮演者依然沉浸在表演中:“你这家伙在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不不没那么离谱.”江雪明一个劲的挠头,他寻思自己十年前也不是这副德行。
于是扮演者要指正雪明身上的违和之处——
“——给我听好了,枪匠的背带裤时期不像你这样呀!你不能这么演。”
江雪明:“嗯那你给我说说,该怎么演。”
“啧”这位扮演者脱下灵衣,就露出其中的工装牛仔裤,与雪明钓鱼时同款,“兄弟,你好好想想,三十岁的枪匠是什么心态——他功成名就了呀。”
江雪明为这手换装鼓掌:“嗯呐。”
换了衣服,这位小哥的气质立刻变得成熟起来。
“一个男人,我们用体验型表演方法来代入他,全身心进入他的生活。”
“他的眼神应该要更锐利一些,像你这种死鱼眼不行的,气质达不到。”
“你要把这个基本理论搞清楚,你看看你这身衣服,这黑不溜秋灰不拉几的防寒外套,哪里像枪匠呀。他出远门不都得穿着闪蝶衣嘛。”
江雪明勉为其难的解释道:“其实还是穿了软质防弹衣的.”
这么说着,他把内衬翻开,露出其中的凯夫拉层。
表演者立刻两眼一亮:“哦!你还会举一反三了,牛逼嗷兄弟!”
“可是我要批评你了。”话锋一转,这位严苛的表演者又指着枪匠内衬的一颗勋章:“这个是布兰特翁斯坦保卫战的纪念奖章,我记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战斗,枪匠不会把这种东西贴身收藏的!”
雪明立刻解释道:“这个你就得补补课了,小哥哥,在布兰特翁斯坦,在郊区往城区突破敌人的防线的时候,我的孩子刚满一岁——小七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就立刻投入作战,来到我身边,这颗勋章意义非凡。”
“哦哦.”扮演者有些神志恍惚,突然站了起来:“哦是这样哦那.那是我说错了,哎你这个体验型表演就很不错!有点厉害的呀,我都被你唬住了。”
“谢谢。”枪匠笑着点点头:“能得到你的认可,我很开心。”
扮演者一下子又感觉到轻松,坐了回来,还想多指点几句,交流一下COS技法的心得——
——这个时候,阿峰拿着牌号回到雪明身边。
“老板!枪匠老板!到我们了!”
扮演者惊讶的问道:“兄弟!没想到你还会花钱请小工来打配合呀!牛逼!”
枪匠没回话,笑着点点头。
扮演者比着大拇指:“多少钱?下回我也这么搞!到我群组里找个大高个儿一起,你提醒我了!”
“人家问你工时费多少?”江雪明拿走峰哥手里的牌号,“你应一下。”
“哦!”阿峰糊里糊涂的,与这位艺术家喊道:“给无名氏办事,要价就高一点咯,每小时八十块的样子,还要包食宿的——但是也得出全力,可能会丢小命嘛,嘿嘿!”
“牛逼呀!”扮演者表现得十分兴奋,想要峰哥的联络方式。
没等两人接触,雪明逮住阿峰的裤腰带,把这小子拉走了。
两人往安保科室去,峰哥还奇怪,刚才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江雪明一边走一遍揉弄着太阳穴,只觉得有点心累。
“别问,问就是狂热粉丝。”
穿过员工储物柜,回到大卫·伯恩的办公室门前,雪明这回敲了敲门。
伯恩先生没有应——
——他两眼发直,只觉得人间吵闹。
于此同时,隔壁传来嘈杂的人声,是两个组别的安全员在玩牌喝酒,打麻将的声音。
等了几分钟,雪明没有多余的耐心了,直接推门进去。
办公室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狭窄,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原本挤满了文件柜和信息袋,十年之后它们都送去了新建的档案室,来往人员变多了,信息页变多了,伯恩的小办公室已经容纳不下那么多的文件。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墙的枪械,各式各样的武装作为展品,陪伴着大卫·伯恩。
伯恩先生早知道枪匠要来,可是今天一天就来了四个不同版本的枪匠。
早上有灵衣普通版的枪匠,午饭之前来了个丐版山寨闪蝶衣枪匠,下午两点带着小女朋友一起来观光的冬季棉衣版枪匠,四点多有个无名氏前台版本,穿着侍者礼服的枪匠。
说实话他有点麻,望见江雪明的时候,已经出现了PTSD症状。
“你好!伯恩先生。”江雪明语速极快,要直入主题:“我带着BOSS的疫骨来,主要的目的,是接近芳风聚落,与迦南生物近距离接触——秘文书库的科研人员应该在聚落旁边驻扎,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的大部分武装已经报废,需要把这两个手提箱里的灵能触媒无害化处理,BOSS要我来这里试一试,于是我就跑过来了。”
“除此之外,我还为你带了一份礼物。”
伯恩像是死尸一样的眼神有了变化——
“——忽悠。”
江雪明:“伯恩先生,我不是开玩笑。”
伯恩:“接着忽悠。”
江雪明拿起手提箱,放在桌上,又拿出乘客日志,把BOSS的猫爪印签章亮出来
伯恩先生探身去看,表情古怪。
“道具倒是挺齐全的嗷。”
阿峰在一旁急得直冒汗,连忙上来掰扯:“安全员大哥!他真的是枪匠呀!”
“什么时候步流星长胡子了?”伯恩嘲弄道:“哎哟哟哟哟,哎哟哟哟哟哟,海藻头,何润东版本的步惊云是吧?”
江雪明轻轻敲了敲桌,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乐不可支,差些从日子人变成乐子人。
伯恩严肃的说道:“不装了?赶紧给我滚蛋,别在我这儿找乐子。现在芳风聚落是戒备状态,核心区域只允许科研工作者出入,其他乘客暂不接待,抱歉。”
雪明并不生气,他从墙上取来一支枪,也是当初伯恩先生带他们去芳风聚落时的长枪。
他将AR-15抱在怀里,伯恩立刻紧张起来。
“没有子弹的!你想干什么?”
不过几秒钟,销钉出现在伯恩的桌子上,紧接着就是排障杆、枪机、枪管鱼骨护木前后瞄和枪托。
大大小小的零件爆炸开来,变成零零散散的一桌杂什尸块。
伯恩张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江雪明礼貌且不失尴尬的微笑着:“是熟悉的感觉?”
“瞄具全他妈要重新归零啊!我的老婆啊!”伯恩终于清醒了,眼神都明亮了。
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了隔壁的小弟,安全员齐齐堵在伯恩先生的门前,先是愤怒,后来又开始恐惧——
——他们看见枪匠时,第一反应是想要出枪警戒,瞅着桌上零零散散的尸块,立刻把宝贝武器都抱紧了,慢慢的退回宿舍去。
伯恩先生十分生气——
“——你就不能用其他方法来自证身份吗?”
他一边把AR-15拼回去,一边埋怨道。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雪明不做声,走到窗户旁,把窗户打开才说话。
“我给你带了一套隔音装修材料,还有一套建材,可以在办公室外边加盖一个休息室”
伯恩立刻改口:“常来!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客人!一定常来!”
江雪明说回任务地点这个事儿:“伯恩先生,你刚才讲,芳风聚落已经保持戒严状态了?什么情况?”
伯恩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防尘窗给怼到机匣上,弹簧都飞出去好几次,他头也不抬,说起这不大不小的怪事。
“就是最近嘛,新的车站要落在这地方——”
“——但是有很多乘客来观瞻迦南,他们认为迦南是一位神灵,来自外太空的神。”
“滩头的那些怪人嘛,你见过的,可以模仿人们说话,已经具备人类七八岁的智力。”
“于是就有了一个新的教派,也不是癫狂蝶那种性质的教派。”
“有个牵头者成为了领袖,将迦南生命供奉起来,认定这种生物可以改造人类的元质,使人脱胎换骨获得新生,获得外星人的力量。”
“毕竟你和哭将军的起点就在这里,许多人相信这种奇怪的传言。迦南夫人本身也非常乐意见到这种传言,能引来更多的人类,与她交换元质,能让她更好的收集DNA样本来研究人类,了解人类社会。”
“这个教派的名字,就叫[来生]。”
“迦南变成了重生母神。”
第四章 科研站的消息
“路上说吧。”伯恩大哥把雪明和阿峰领下楼,似乎对[来生]这个教派非常抵触。
他时不时看向雪明身后的小工,在取车的时候与无名氏的大当家问道——
“——这小子”
江雪明不假思索的答道:“普通人。”
伯恩眨了眨眼,特地抬高了音量:“那这个话题我们回头再聊?”
阿峰这小子立刻大声说:“哦!我不能听的对吧!”
一下子从停车场到理事柜台,再远一些的避雨亭子都能听见这小子的声音。倒不是阿峰故意这么干的,他就是单纯的嗓门大而已。
气氛一下子尬住了,但是不能一直这么尬下去。
于是江雪明打破了尴尬:“要不你也讲讲普通人能听的,宣传一下反诈知识?”
伯恩戳了戳大货车上的物料,如此说道:“一边干活一边说?”
十分钟之后,三个汉子在安保综合楼旁侧的空地上放线夯桩,芬芳幻梦若隐若现。
轰击砂石修整泥地的地平工作盖住了一部分谈话声,江雪明带来的建材都是半成品,是可以快速展开的榫卯结构楼板,这种快捷式建造的房屋在地下世界非常流行,许多科研探险队伍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需要能够带着到处跑的房子,比起帐篷它要可靠的多,能防御十六级的强台风,抗洪涝和高温。
“事情是这样的。”伯恩一边干活,为自己和枪械老婆们造一个梦想之家,一边与雪明说:“迦南变成重生母神之前,有许多乘客与她接触过——在这十年里,科研站的研究人员或多或少也和她交换了许多信息。”
“关于她的种族,关于她的母星在宇宙中的具体位置。还有最重要的.”
“与她进行亲密接触的人们,在早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不像传言中所描述的[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那么神奇。”
“你知道的嘛,步流星也和迦南母神有亲密的接触,除了一些杂乱的,难以整理的音声画面以外,我们很难将这些奇奇怪怪的特殊印象完整的用人类语言表达出来。”
“但是在后来,就是.”
说到此处,伯恩特地压低了声音——
“——枪匠,在尼福尔海姆红星山前线基地的战斗过后,从苏尔特大火人身上收集的迦南,还有打偏的炮弹里回收的迦南,将这些元质经过消旋处理,物归原主之后,发生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阿峰在搬运预制板,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浑身上下最不缺的就是力气,装配楼板这种工作是手到擒来,对伯恩先生的低声细语没有特别留心偷听的意思。
江雪明从货车上拉来一袋袋水泥和强日光灯组,要给地基填混凝土泥料,随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外星人见到地球的史前超级文明之后,就开始对人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伯恩点了点头,搭手帮忙处理钢筋混凝土,把一组组日光灯绕着未来的小爱巢都排列好,接上安保综合楼的电源。
这位可靠的安全员知道科研站的许多一手猛料,他作为科研站的守护者,必须清楚迦南的灵灾属性,但是这些信息不可以往外传递,就像[死卢恩]一样,总会有好奇的乘客试图越过禁区。
“自那以后,半年的时间里,与迦南母神近距离接触的乘客们一共有十七人,他们前往洋楼之前,也和你们当初一样,依然会做那种怪梦,这种现象一直持续至今。”
“但是越过聚落,从洋楼回来的时候,他们的性格和体态都会出现一些变化。”
伯恩郑重其事的强调着——
“——起初这种变化并不明显,我很难察觉到这些人前后有什么不同。”
“直到有个特别特别奇怪的家伙,也就是如今[来生]的教宗,他叫皮克斯·阿德里阿诺,我们姑且喊他皮先生吧。就照着你们中国人的语法来。”
“这位皮先生显得很亢奋,回到安保综合楼的时候,他一直在自残。”
伯恩模仿着皮克斯教宗的神态,笑嘻嘻的形容着。
“就这样,拿着小刀,反复割开手臂,看着紫灰色的血液渗出来,然后又见到伤口在迅速愈合。”
“他不断的说,不断的说着。”
“我成了,我成了,我Get到了!”
“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哦!哦哦哦!哦!哇哦!”江雪明搞完地基地平工作,听见这些神志不清的呓语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许许多多癫狂蝶圣教的信徒在授血之后,也有喜不自胜的癫狂姿态。
这和皮克斯先生的症状很像,紫灰色的血液更像是迦南的授血成果。
起初来到芳风聚落的时候,在外围游荡的“痴呆孩儿”们就拥有富含铜离子的蓝色血液,他们的自我愈合能力极强。或许迦南圣母将这一能力送给了访客们。
伯恩接着说道:“我立刻将这个情况告知了科研站和交通署,这十七位乘客无一例外,都成了圣母的信徒,”
“你的意思是,她在主动散播这种信仰吗?”江雪明问道。
伯恩摇摇头:“不见得,到时候你可以和科研站的负责人聊一聊——如果她想要招兵买马,那头号教宗应该是我。”
江雪明:“那就是皮先生的自发追星行为,和迦南女士无关?”
伯恩:“有可能,毕竟受到这种类似授血之恩的人们,也就这十七个人类。”
“除了愈合能力以外,他们还有什么本事?”江雪明问道。
伯恩接着答道:“精神、求生意志和灵感三项均有明显的提升,但是非常容易陷入恐慌的状态,或许和过高的灵感有关——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生理现象,是一言难尽,你得去科研站详细调查。”
江雪明:“明白了。”
收拾完屋子,在强日光灯的烘烤下,混凝土地基的温度迅速来到了四十五摄氏度左右,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能完全凝固。明天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对楼板加装隔音材料,封顶完工。
“阿峰!”雪明吆喝道:“把货车上的东西卸下,你可以回去了。”
“老板没有我的事情了?”阿峰有些诧异,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对迦南母神充满了好奇心。
雪明接走阿峰怀里的箱子,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对,费用可以和红姐谈,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阿峰前思后想,终于小声问道:“我能跟你一起去滩头吗?”
伯恩:“为什么?”
雪明也跟着同时问道:“为什么?”
阿峰如实答道:“我也不知道就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就是我形容不出来,好像”
这个小伙子挠着头,感觉无所适从,有种强烈的不安。
“我想去,就是想去,不到那个地方去的话,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也没有幻听,也没有什么声音拉扯我,我没有做梦我很清醒的.”
“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板。”
他开始呓语,神神叨叨的。
“我不知道,这个吊日子实在太清淡,太无聊了,你晓得的嘛。”
他比着奇怪的手势,一会耸肩,一会摊手。
“以前还有各种各样的邪教,我会想自己长大以后,能不能上阵杀敌啊。”
“谁想到成年以后,要跟着老板打零工混口饭吃。”
“有时候我就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要是生的早一点,人生就不一样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拘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充满了焦虑感。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以前学厨师嘛,就觉得可以一辈子烧饭做菜,后来没办法,就没办法.只能去送送外卖.我想要是有一天,可以拿起枪.”
“峰!”江雪明眼疾手快,一巴掌按在阿峰的脑袋上,眼神变得非常恐怖。
直到这个小伙子脑袋一歪,身体瘫下来,倒在伯恩先生怀里,终于不再作精神内耗,安详的睡去。
伯恩先生神色古怪,开口解释道:“其他人没有这个症状,这是头一遭。”
“和迦南母神没关系。”江雪明拍了拍阿峰的肩,紧接着说:“他累坏了,BOSS的元质让他不堪重负,到了这个鬼地方就开始发病,让他好好休息吧,麻烦伯恩先生你照顾好他——等这小子醒过来,你就送他回去。”
伯恩挑眉问道:“不用我跟着?你一个人去滩头?”
“有通关文书吗?把材料给我就行。”江雪明抱着两个疫骨箱,爬上卡车,“别担心,这回也一样——要是这婆娘真想对我动什么手脚,这回我是带着宝具来的,泥头车居合术应该管用。”
大卫·伯恩将配枪送到副驾驶,把枪弹分离,还是十年前的组合,史密斯·维森和AR-15。
“你把枪械铭牌交到科研站负责人手上,给他看看,我就不去操弄打印机搞一堆废纸出来了,他们见了我的枪,就知道你是货真价实的枪匠。”
江雪明:“多谢。”
伯恩:“祝你有所收获。”
江雪明伸出手去——
——伯恩与之相握,然后在一瞬间倒地,睡的非常香。
雪明一拍脑门,是礼貌过了头,忘了自己没戴手套。
“操!”
把伯恩和阿峰扛回办公室之后,雪明一个人开车前往临时据点。
这条路已经变得陌生起来,原本道路两侧的化石林地十分茂密,现在经过人工砍伐修整,拓宽道路之后,在两侧的野地里留着不少工程器械的轮胎印子。
和枪械一起送到车上来的,还有两本宣传册,是未来新车站的简要说明,它是八车道十六铁轨的大站台,在海滩旁边的林地有自然日照,非常适合人类居住,唯一需要忌讳的地方,就是迦南生命。
这里可以变成鱼米之乡,临近大海,和尤里卡火山城这条洋运贸易航路仅有两站路的距离。似乎迦南生命也知道这些条件,她在一个很暧昧的时间节点,与人类完成类似授血的仪式,开始往外扩张。
在信息时代,这些外星生物拥有纳米机械级的工艺标准,对电子电气半导体材料和各类金属的改造加工手法堪称神迹。迦南圣母或许认为,再过十年二十年,就是她的时代。
江雪明思索着,望着昏暗的前路,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么她对智人抱有敌意吗?”
“人对她来说,是晋升的工具吗?是可以利用的素材吗?”
“只是一个跳板?或是长期的合作伙伴吗?”
“她似乎和BOSS一样,要模仿人,搭上人类文明的快车,这个生态位已经被傲狠明德占据了。”
“她能夺走BOSS的生态位吗?”
这些疑问暂时得不到解答,但是此时此刻,江雪明看着两个装有BOSS元质的手提箱,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好猫咪没有提前告诉雪明有关于迦南圣母和来生教会的事情,而是让他直接带着疫骨来滩头寻求合作的机会——
——在迦南生命的眼里,就好比隔壁邻居突然把家里凶巴巴的保安请过来,还带着两条枪。
这似乎是一种威慑行为,标记领地的行为,可是BOSS没有明说,小猫咪的坏心眼多着呢,就想让雪明来扮这个黑脸,毕竟战王对[邪教]是最了解的。
这段车程雪明开了很久,直到远方大海之底的火山口开始显现橙黄色的光源,它们和氤氲的雾气融化在一起。
围绕着伯恩先生的前线据点建起来四套实验楼,周边占地有二十公顷,再往远方看,一千八百米外是新车站的地平工程,围起来一条蓝色的隔离墙。
聚落里的金蛋形泥房依然矗立着,只不过没有到多雨的季节,迦南之子们不像以前那样活泼,也没有出来游荡。
道路关卡前方,安全哨的持枪兵员把雪明的车拦下了。
雪明立刻抱着枪械下车,高举双手——
“——伯恩先生要我来的,这是他的枪!”
士兵里钻出来一个面容英武,身材高大的队长,见了伯恩的枪械铭牌,又看见枪匠的面容,变得惊讶万分。
“无名氏!”
雪明点点头。
队长立刻敬礼示意,报上部队番号战团所属,要两侧见了火器的兵员解除警戒,不要把枪口朝向最信赖最可靠的英雄。
哨兵队长打开臂膀,把雪明往研究站内部道路引。
“跟我来,所长等你很久了!上我的摩托吧。”
他一边把雪明送上摩托车的挂斗,一边与组别里的战斗人员说。
“叫二班的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白头发的小子,有白化病的,把他喊来接车。”
江雪明照着当地防务兵员的规矩来办事,他坐上挂斗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称呼?你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连自己组里的兵都不认得?”
“嗨!”小队长拧动油门,摩托就晃晃悠悠的往前开,耐心的解释道:“我是广陵止息的战团兵员,安全哨是警示厅和民兵的混编队伍,要经常换班换岗,每隔两个月,兵员都要调去其他地方.”
“哦”雪明多问了一句:“因为迦南母神?”
“对,就是因为迦南母神。”小队长点了点头:“留在这里太久了,每天晚上都在做梦,心智开始动摇,就会胡思乱想,想着[来生]教会宣传的东西——它会不会是真的。”
小队长把雪明带到最大的一栋实验楼前,这漫长的旅途终于快要接近终点。
所长早就候在大门边,没有穿正装,是一身防雨防寒的斗篷,看上去像个实在人。
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亚裔男子,雪明见了要喊一声叔,修理过胡须,有明显的抬头纹,满脸笑容,给人的感觉很亲切,也有明显的灵感压力,是个灵能者。
研究所的职员证件藏在这位叔叔的袖口里,等到江雪明靠近大门了,他便立刻揣着袖口自我介绍。
“你好,我来自天枢,这次受委派来到芳风聚落,无名氏——”
“——你可以叫我张翰之,我是你们姊妹单位的对灵能科研人员。”
第五章 闹鬼的潜艇
“重生的诱惑有多大?”
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翰之叔叔与雪明简单介绍了一下迦南母神的状态。
黑板上挂着一系列照片,对应的文档资料和日志记录在柜子里,乘客们与迦南生命的接触过程全都能在这里查到。
“你的无名氏有尾指。”翰之叔接着说道:“想来有很多人希望自己能够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来过——对么?”
“实际上”江雪明抿着嘴,有些拘谨,他抱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在这位天枢老叔叔面前,不知道怎么形容尾指的神力——
“——这事儿就像你去改名字,得要家属同意。”
翰之颇感意外:“哦?”
江雪明解释道:“一个人突然改变了性别,他在车站的系统里消失了,然后变成了她——这样可不行,早在[B·Side]为核心的医护疗愈系统搭建起来的时候,我就为尾指设计了一整套规章制度。”
他反复敲桌,说明重点。
“重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们有社会身份,有亲属关系,有自然人和法人的性质。有公民和乘客,各种各样的前缀。”
“所以我和尾指订了一整套完善的规矩,无论是心灵还是生理,肉身还是精神,当人们真的需要重生的时候,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病理症状——性别认知障碍或是干净利落的脑死,走不出来的内耗抑郁和难以痊愈的精神损伤,如果再严重一些,我会动用芬芳幻梦的力量来试着治疗他们,给他们缓冲的时间,再考虑[B·Side]配合治疗的事情。”
“当然了”
江雪明舔舐着嘴唇,说得口干舌燥了。
“这一切都得经过家属同意,工作单位签章,朋友们,亲戚们,所有与病人相关的人们,都应该知道这个人——他即将死去,要用[她]这个身份重新活过来。”
“我认为这不应该是一个逃避的过程,而是一个勇敢面对的过程。”
“所以翰之叔叔,你和我讲这个重生圣母的事情,我似乎可以理解这种诱惑力。”
江雪明接着分析道——
“——拥有新的能力,和纯血智人的DNA说再见,快速愈合的肉身,机敏的反应力,更强的灵感,或是能换一副肉身,换一副面孔,丢下以往的社会身份亲属关系,把所有累赘都丢掉,把所有过往的不堪、失败、羞耻和悔恨都丢掉,这样他们就自由了。这些我都清楚,我都明白。”
翰之叔对枪匠的知识面颇感意外。
“你不像个战士,更像一位学者。”
江雪明谦虚有礼的答道:“我只是喜欢拆解一些东西,在拆解它们之前,得了解它们。”
“在直入主题之前,我要正式介绍一下自己。”翰之叔叔打开双臂,展示着御寒斗篷下边的灵衣,与天枢的干员配置一样。
“我是[文曲]科室的研究人员,也是最早一批对晶格维度进行灵能材料探索的数据分析师,我同时在[天同]和[文曲]两个科室来回跑,哲学家基金会要求我去美航天,也就是在NASA担任技术顾问,具体什么技术就不方便透露了——这次来到芳风聚落,主要的科研项目有大大小小三十三个。”
“都是围绕着外星生命,它们的深空航行,它们的生态调查,它们的元质结构,它们的基础灵能等等等等。”
“我会给你提供一套隔离服,类似宇航员进行太空行走时的那种非常厚实,非常笨重的服装,用来对抗迦南圣母的灵能污染——你可以近距离接触她,但是最好最好,不要再尝试和她进行精神交互了。”
江雪明不假思索的问道:“她可能对我进行授血操作?对么?”
“授血操作”翰之叔叔想了想:“与她进行过亲密接触的乘客们,近期有一部分人确实很像癫狂蝶圣教的授血办法制造出来的混血儿——但是在盖棺定论之前,还是不要这么讲。”
“这些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吗?”江雪明追问道:“皮克斯·阿德里阿诺为首的这批人,一共有十七位,我觉得他们应该还在科研站里。”
翰之叔叔答道:“已经关起来了,还在持续观察中。”
江雪明:“我能去见见他们吗?”
翰之叔叔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他们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获得紫灰色的血液之后,他们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光是偏光六分仪的账面数据那么简单。”
“地下世界的灵能蜕变阶段是基于维塔烙印的生长阶段来而构建的,这个你应该清楚,每个灵能者都要经过六次蜕变。”
“蜕变的过程中,从人体的四肢百骸会散发出灵丝,然后是灵丝构成的团块,团块开始发色,变成更加凝实的肢体——最终肢体变得完整,成为魂威化身。”
“它是基于智人的元质,血液流动的瞬态,神经活动的规律,肌肉和大脑的互相配合,各种各样复杂的要素结合在一起,是智人灵能的迸发。”
“授血单位是改造了智人的器官,篡夺了一部分DNA,直接从肉身元质开刀,将智人变成混合了各种灾兽圣血的怪形,他们能够走一条捷径,获得更强的力量,更长的寿命,更具攻击性的魂威,灵体同时也会更加脆弱。”
“但是迦南圣母对这些乘客进行的元质操作完全不一样。没有寄生和宿主的授血关系,单纯是从体组织的结构成分,动了一场大手术。”
这么说着,翰之叔叔将好几张人体扫描图展示在雪明面前。
无论是X光,超声还是灵能相关的探测仪器,都显示着同一个结果——受了迦南圣母恩惠的人们,骨质结构、筋膜肌肉到大脑全部都变得“非人”了。
外表看上去,这个乘客似乎还保留着智人的皮囊,但是在X光显示下,这位成年男性的骨骼里藏着数之不尽密密麻麻的亮光空腔。
这些气穴中似乎镶嵌着不同密度的晶体,在同一个辐射强度的造影结果下,呈现出不同色温的阴影。
江雪明:“很像.辉石,难道她把辉石植入了这些人的骨头里?脱胎换骨?”
“所以你们把我请来了。”翰之叔叔收好图册,接着说道:“原本我就是研究灵能道具灵石辉石相关的——在征得几位受试者的同意之后,我们确实从他们的身体里,取出了一部分骨质,经化学核验确认,就是辉长岩,是地下世界最普通的辉石。”
“除此之外,不同性格的人们体内的辉石发色也是不一样的,和灵翁的操作类似,这位圣母在进行她理解范围里的——授石礼。”
“有点东西.”江雪明惊讶的感叹着:“这娘们是两头都沾两手都抓,一边授血,一边授石。”
翰之叔叔从抽屉里取来一块氧化铝,也就是毛料刚玉。
“我们一直都在试图破解辉石的奥秘,为什么这种东西经过加工,能够成为灵能者的灵能放大器。”
“加拉哈德的教材中,有两本书,一本是《通灵学概论》,一本是《灵力导线图》——它不像电力那么可靠,但是灵能也拥有工业化的可能性,所以才会有学者去研究它。”
“庇佑乘客们的石头,通常都是经过灵翁的精加工产出的饰品。”
“我们对比了普通珠宝匠人和灵翁的作品,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材料内应力产生的更加微观层面上的晶格与分子原子电位排列等等。”
“显然这他妈又涉及到了一部分超导理论中的单维二维通路等——得到凡俗世界科学院和哲学家基金会的支持,再用这套理论和实验结果,对应迦南圣母对乘客们的改造,她能够完成这些精细的操作。”
“她将一部分迦南生命的体征送给了乘客,并且直接在乘客的身体中种晶孵石,被改造的人们应该不能叫智人,而是迦南的幼子,她确确实实就是这些乘客的母亲——这场外科手术几乎将他们从内到外完全翻新。”
江雪明说道:“很像是新人类?”
“是跨种族的混合生命。”翰之叔叔强调着:“这些乘客的灵感非常强,拥有这套硬件之后,蜕变的过程也会变得非常快,估计用不了几年,一场合适的历劫,就能让他们拥有魂威——就像是更新了硬件的电脑,再去跑原来的程序,当然会有明显的能效提升。”
江雪明:“这种合成生命稳定吗?”
翰之叔叔立刻说:“当然不稳定了,就和你听见的传闻一样,那个皮克斯·阿德里阿诺立刻开始宣扬来生教派——几乎将迦南生命的馈赠当做了神恩。”
讲到此处,这位科研工作者很是头疼。
“明明是科学能够慢慢解释,慢慢证伪的东西,却要把它神圣化,迷信化——实在是令人费解,这家伙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每一块肉,都是迦南圣母通过精细的操作,通过迦南生命的纳米级刀法改造出来的生物工程制品,可是到了这个‘小皮’嘴里,就变成了[信圣母者恒久幸福]——我有点绷不住。”
没等江雪明开口说话。
翰之叔叔又说起另外一个事。
“课就上到这儿吧。我也不和你讲什么复杂的理论了,这次傲狠明德让你来这里,不光是将疫骨无害化这一个事情。”
江雪明:“还有其他委托吗?”
翰之点了点头:“藤真号潜艇失联了。”
早在数年以前,对芳风聚落的探索计划中,也包括了近海火山口周边的金蛋。
哲学家基金会作为全人类的代表,派往此地进行探索的科研人员里,有大批语言学家和地质学家,迦南生命的原始形态很珍贵,在它们逐渐适应地球的环境之前,必定要保留一部分样本来研究迦南的母星——这种环境下创造出来的生命实在太奇妙,太珍贵了。
作为开拓尼福尔海姆红星山前线的队伍,得到了迦南生命的支持,也正是黑龙、石川、名古屋三艘工程用潜艇将金蛋捞起,才有后来的迦南炮弹轰击苏尔特,进行机体充能的操作。
很不幸的是,石川号在后来的探索计划中,永远的留在了海底,没有找到任何原因——
——满是活火山的海底环境全是杂波,水下摄影设备难以工作,拍到的画面也显示这艘潜艇外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它并没有变形,壳体没有出现开裂的迹象,更不会失压内爆,只是静静的瘫痪在海床之上。
关于石川号的打捞工作一直处于搁置状态,没有那么强大的工业设备来完成这件事。
直到最近新车站的计划提上日程,科研站的人们有了更好的无线电系统,铁道网络一路铺开,但是有个很诡异的事情是,石川号一直都在朝科研站发送求救信号,似乎已经持续了几年,都没有停止过。
“闹鬼了吗?”江雪明不理解:“这艘潜艇的无线电台有那么厉害?能往外发信?”
“发信和收信不一样,枪匠。”翰之耐心的解释道:“你想制造一个很大的噪音,让别人听见,这事儿很简单,但是想从一堆噪音里找到具有逻辑的话语,要做到抗干扰,这点很难很难——所以我们近期才收到石川号的求救信号,说实话挺吓人的。”
江雪明:“会不会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没等雪明说完,翰之就提前打断:“不是探险队的成员们临死前发出的信号,似乎还有一个活着的东西在操作电台。石川号还没断电,它用核动力炉。”
“要是捞不回来,科研站的负责人对遇难者亲属没个交代,这件事暂且不说,万一发生核泄漏,这些娇弱的迦南生命都得跟着遭殃。”
“藤真号作为搜救艇,搭载了八位有高压深潜经验的潜水员,他们的设备是全世界顶级的,在这两个月里,与石川号有八次近距离接触,拍照留档观察艇身状态,估算打捞数据,制定打捞计划。”
“直到上周,藤真号跟着石川号一起趴窝了。”
翰之叔叔对江雪明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别有深意。
“我就和BOSS说,能不能请一个厉害的灵能者,最好拥有一些机电维修的基础知识,能在极端环境下找到潜艇的压载水舱,用魂威破开一条道路,从外边打开这些铁皮罐头,进入潜艇内部,看看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要勇敢,要有自信,要胆大心细,而且能活着回来。”
“最重要的是,得活着回来。”
翰之叔叔强调着——
“——必须回来。”
江雪明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听懂,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有这样的人,我帮你联系一下BOSS吧。”
翰之看着江雪明——
“——傲狠明德向我推荐了你。”
江雪明:“我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翰之叔叔:“我知道这很危险,地下世界充满了未知因素。”
江雪明:“不是,你听我说”
翰之叔叔:“你的大哥叶北,他曾经也是这样,面对未知的危险,他毫不犹豫——我为他打造装备,他的红山石是我亲手切出来的,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行吧.”雪明给老婆发了条短信报平安,只希望石川号里边没什么惊吓和惊喜,硬着头皮接下这活了。
他没有多少潜水经验,此前的潜水技巧还是流星手把手教的,最低的潜深在海下一百零八米。
石川号离海岸线有一千四百米远,在两百七十米深的海床瘫着,薪王的阳光照到这个地方已经所剩无几了。
想了半天,他还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傲狠明德。
[BOSS,为什么你不早点和我说?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好猫咪立刻回复——
[——我没有和你说吗?不都在任务简报里写明白了吗?]
江雪明想了半天,当着翰之叔叔的面,把疫骨箱子上的黄符给撕下来。里边厚厚的夹页,都是文件袋。
“操!我恨开箱的仪式感!”
第六章 见到亲人了
“石川号是一艘红宝石级攻击核潜艇。”
“它的前身是法国达芙妮级潜艇,由于冠绝公约的限制,它的鱼雷具和反舰导弹,还有水雷的布雷舱体全部进行了改造,变成了储仓和生活区。”
“它的潜航排水量是两千六百吨,潜航深度在三百米以上,按理来说完全能够胜任火山热泉附近的勘探作业。”
“在石川号失联时,艇上还有七十三位乘员。”
来到滩头,芳风聚落的科研站码头旁停着一台工程船,翰之叔叔和枪匠说起这些事,让工程队的人们帮助枪匠穿上潜水盔。
“它有三个出入口,但是只有两种进入方法。”
“一个是专用任务舱,提供给蛙人部队特战单位使用的进出口。”
“一个是隔离仓,人员进入之后同时外部舱门关闭,然后进行排水,打开内部舱门将你放进去。”
“加上最后一个鱼雷舱,你可以使用这条逃生通道,这是每个水兵登艇之前的必修课,但是对于石川号来说,可能会有点疼。”
“因为法国潜艇惯用气压活塞连杆弹射系统,这个浪漫的国家喜欢用高压气体来推动活塞,武器弹射离开艇身之后,再启动它们的发射部。”
“如果你要从鱼雷舱离开石川号,一定得留意这点,鱼雷的发射程序是先注水,再启动活塞将你推出艇外,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你丧命。”
江雪明点了点头,没有讲话。他看着极远处的洞窟,分不清哪里是海平面,哪里是石穴的边界线。薪王已经离开,喜爱阳光的鱼类也渐渐安静下来,是时候出发了。
潜水盔和特制的抗压服套上他的身体,像是穿了一副沉重的陶瓷甲镔铁盔,这些装备要对抗海底两百多米的水压,还有火山热泉接近一百摄氏度的高温。
工程船渐渐驶离码头,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来到了任务地点。
两条粗大的钢索成为了江雪明的生命线,这种特制线材能为潜水装备提供氧气和信号,在深潜作业的过程中,如果枪匠失去意识,这两条生命线可以将他立刻拉回来。
黑漆漆的海平面之下,浪潮拍打出一层层泡沫,更深的地方,就是此起彼伏忽明忽暗的金黄色光源,那是一个个火山口喷吐出来的熔岩,它们在海床缓慢的蠕动着,高温硫化物接触海水的一瞬间,就变成沸腾的黑烟,反复被热泉的熔浆冲开,冷热压差让海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环流,让海底的水域环境变得更加凶险复杂。
“听得见吗?”翰之叔叔举起无线电。
视线变得狭窄,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能提供少得可怜的视域,来自头顶两侧的音声单元传出翰之叔叔的声音,江雪明抬手应道:“能听见。”
翰之叔叔:“出发吧。”
雪明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可是这套潜水装备压根就没有脖子,在工程组的搀扶帮助下,他踏上吊笼,跟着吊笼一起落进黑漆漆的海洋里。
进入大海的瞬间,一种奇异的灵感将他包围。
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暖的水流,它们像是手掌一样,轻轻的按压着潜水设备,就好比好奇的孩童看见了新鲜的玩具,总要摸一摸碰一碰。
四道线束牵连着吊笼,把雪明往更深处放。从后腰处吹来凉爽新鲜的空气,那是工程船的制氧机开始工作,通过钢索生命线运来的氧气。
“浓度可以低一些。”雪明如此说着,不由自主抓紧了吊笼的线束:“再过两分钟我会出现醉氧症状。”
“会慢慢降低的。”翰之叔叔应道:“下潜的过程很快,要保证你的血氧指数,大脑还清醒吗?”
“我开始幻视.”江雪明如实答道:“往下看,光斑太多了。黑的地方太黑,亮的地方太亮,有种晕眩感。”
潜水装备各处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那是隔热陶瓷层和抗压服互相摩擦发出的轻响。
小窗外边的世界难用语言来形容,正如雪明所说的——
——各种各样黑漆漆的色块在缓慢蠕动着,黑暗让他的肉眼产生了一些幻觉,黑漆漆的色块在视网膜留下了一些残迹,大脑会不由自主的将这些色块识别成熟悉的物件,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
就像是我们走夜路的时候,碰上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眼睛会产生飞蚊症的斑点,它一会变成桌椅电视,一会变成芝麻西瓜,这和大脑的联想能力有关,是想到什么就变成什么,非常的神奇。
一片漆黑的海水中,除了极远处的火山光源之外,雪明已经失去了距离感,他没办法抬头去观察工程船,这些黑漆漆的色块几乎要冲进观察窗,完完全全将他包围。
翰之叔叔:“很近了,能看见藤真号吗?”
江雪明立刻应道:“好像有个黑漆漆的轮廓,它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了。”
海底的热泉环流牵动着吊笼的线束,来到水下一百七十多米时,雪明能感觉到吊笼在摇晃,钢缆的也开始震动。
“看清了。”雪明见到了复杂的海床,能听到海水中细微的颗粒物撞击潜水盔的动静,那是环流中夹带的各种硫化物,像是雨点一样敲在潜水装备上,“它的灯已经坏了,没有光源。”
轰隆一声轻响,吊笼落在坚实的海床基岩上。这一刻雪明来到了海底。
沉重的潜水装备牢牢将他锁定在大地之上,通过两腿外侧的荧光标识,能看见海床的岩石中蕴含着闪闪发光的砂石和晶体——大多都是黑曜石火山岩。
这里留不下泥巴,环流活动会带走热泉里的烟尘。
地形非常奇特,火山口喷出来的多金属硫化物在环流的牵引下,变成了一把看不见的锉刀,它们反复打磨着这片海床,让它变得平整光滑,变成一条条好似巨蛇碾过的通路。除了地质活动留下的裂痕以外,雪明甚至能在这条路上溜冰。
翰之叔叔:“打开你的探照灯。”
雪明跟着指示照做,在开灯的一瞬间,强光照出一条五色斑斓的道路,各类矿物质的自然发色让这片海床变成了一个迪斯科大舞台,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没了防护罩的肩灯立刻罢工,环流里的细碎砂石将灯泡外边的抗压板材敲出来一道裂痕。
“我的肩灯坏了,头灯应该也坏了。”江雪明立刻向工作组说:“海底的环境很复杂,这身潜水装备扛得住吗?”
“我们检测了水体的重金属和矿物质。”翰之耐心的解释道:“主要成分是玄武岩和黑曜石里的铁、锌、锰、铜——它们啃不开你这身钢盔。”
雪明定下心神,开始艰难的移动,他慢慢摸到藤真号附近,艇身已经发生了侧倾,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扯得东倒西歪,一头栽在海床上。
他来到艇身侧面,与工作组说起这件事。
“我已经抵达藤真号,它的电源已经瘫痪,柴油发动机也停了,我在动力部感觉不到引擎的喘震,非常的安静。”
翰之:“有生还者吗?”
“看上去好像”江雪明刚想答话,立刻改口,“等一下。”
他默不作声的弯下腰,笨重的潜水盔让他难以看见膝盖以下的东西,只能佝身往下捞。
他从工具包里取出两根荧光棒,往艇身与海床的撞击部位探视,紧接着看见了一条手臂,应该是搜救组的成员之一。
“有一个遇难者,应该已经死了。”江雪明歪着身体,观察窗里看不清这条手臂的细节。
它已经失压肿胀,细胞从内到外膨胀破裂,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苍白,指甲软化指节粗大。热泉附近的水温接近六十多度,恰好是鸡蛋开始变质的时候,对人体组织也一样,这个温度能慢慢把人煮熟。
翰之:“有钢制铭牌或者其他的身份标识吗?”
“我得离近一点。”雪明一手举着荧光棒,一手撑在艇身外壳上往里钻。
在靠近这条肿胀的手臂时,他明显能感觉到强烈的灵能波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慢了一步——这身潜水盔太重太沉了。
他先是觉得臂膀被什么东西抓住,紧接着本能往外退缩。
等到完全离开艇身,回到空旷地带时,他就看见胳膊上带着一点肉末。
掩埋在藤真号之下的残骸,似乎刚才动了一下?
“它好像抓了我一下?”
雪明不理解,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翰之根本就听不懂其中真意,因为潜水设备已经放不下摄像摄影器材,工程组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有抗压盔的保护,雪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臂膀处传来的震颤让他起了疑心。
环流迅速将那点肉末卷走了,过了几秒钟,他的瞳孔微缩,迅速锁定了艇壳外边的手臂——
——它似乎被雪明粗鲁的动作带起,生生扯断了。
它悬浮在海底,跟着湍急的水流一起迅速翻滚着,断臂处没有任何血流出来,已经完全煮成了白色,外露的骨骼先是被藤真号压碎,又叫柔韧的肌理咬住,不至于变成环流沙尘的一部分。
这条手臂刚才似乎真的抓了我一下。
它的主人还活着?可能吗?
藤真号已经进水,没有智人能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
“这玩意好像还活着。”
翰之立刻紧张起来:“要提前结束任务吗?我们随时能把你拉回来。”
“去石川号看看吧。”江雪明立刻说:“我不能白跑一趟,要把这条胳膊带回来吗?”
翰之:“可以的话,最好.”
话还没说完,这条断臂跟着环流跑了。
在雪明的眼皮子底下,它翻出去几十公分远,立刻受到更强的牵引,被海底看不见的锉刀一点点打成了肉泥,飘去了几十米外的山坳里,变成环流的一部分了。
“晚了,不好意思,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它没了。”江雪明这么说着,把荧光棒掰断,绿油油的示踪剂往前飘,立刻变成了海底的一条彩带。
发光的油液跟着这些细沙一路奔涌,往上翻滚,其中密度比海水小的液体也没办法逃到水面去,叫强劲的水流锁定。
雪明小心翼翼的绕开这些看不见的“锉刀”,这样的汹涌水流在海底随处可见,没有示踪剂的指引,只要看一眼海床的沟壑就能辨出流向和流速。
“如果还有其他搜救组和捕捞队要下水作业,让他们多带点示踪剂下来,这下边太危险。”雪明一边说,一边向石川号靠近:“我不能在这里退缩,翰之叔叔——换其他灵能者来也一样,随时都会丢掉小命,更别说没有灵感的普通人。”
“那么你的动作要快些。”翰之提示道:“潜水设备的两条钢索能抗住水压,能承受这些环流砂石的磨砺,但是金属总会有疲劳的时候,钢铁也会发生蠕动形变,时间久了,它输送氧气的功能很有可能会受到影响。”
“我尽量速战速决。”雪明摸到了石川号的艇身侧面,照着记忆中的潜艇常规出入口位置去。
它离海床有一段距离,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
——由于石川号是结结实实坐在岩石上,想要够到出入口舱门还真有点难度。
“SD!”江雪明大声呼喊着魂威的真名。
钢铁大猫从身体中窜出去,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海水挤压着芬芳幻梦的脑壳,它吹出一个个泡泡。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咕噜噜噜噜噜”的嘟着嘴巴,手足无措的划水来保持平衡。
“把我带上去。”江雪明隔空喊话。
可是芬芳幻梦完全听不见雪明在说什么——
——它原地愣了半天,终于往前探身。
江雪明吓了一跳,观察窗突然就钻进来一张闪闪发光的大猫脸,没有任何实体支撑的芬芳幻梦直接把脑袋塞进了潜水盔里,几乎要和本体亲上了。
“你在干什么呀!”猫咪骑士满脸迷糊:“为什么突然就跑到海底来了?!”
“在执行探索任务。”雪明只觉得心累,他的魂威拥有自我意识,坏处就是干什么事儿都得再向灵体解释一遍,“把我送到出入口去!”
“哦!你早说嘛!”大猫咪先是恍然大悟,又立刻嘟着嘴挤眉弄眼:“哦哦哦!我忘了!我听不见!”
就看见这头万能的机器猫离开潜水盔,两腿跟着扭曲变形,化为六根螺旋桨叶,搂住雪明的躯干,抬起本体一路往上升。
来到隔离仓门前,雪明才发现石川号的机械开关和电控开关全都失效了,这艘潜艇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铁棺材——它已经躺在海底数年之久。
他轻轻敲了敲艇壳,比着手势,要芬芳幻梦去开门。
这么点小事根本就难不住钢铁猫咪,它在大门的液压装置和连杆组之间来回游动,前后上下看得仔细,把大门打开时候,除掉门扉接缝处的岩盐钙化物和红蛤贝壳,把雪明送进来。
“我到潜艇里了,想去生活区,就得把生命线断开。”
翰之紧张的问道:“隔离仓里有什么?”
江雪明举起荧光棒,照着舱体里的物件一点点数过去。
“板材完好,不见形变,加强筋的结构完整,没有锈蚀。”
“能看见一些形状很像蒲公英的水螅,门口有一些红蛤,躲在夹缝里生存。”
“舱室里还有一些海蟹的断肢,有死掉的海星和海葵,底部沉积着一层泥沙。”
翰之接着解释道:“这都是正常的,如果你要断开生命线,潜水服的氧气储备能让你自由活动二十分钟。”
“我的魂威在检查隔离仓的注水放水系统,如果一切正常的话.”雪明的话还没说完。芬芳幻梦趴在机械台旁边,与本体比着“OK”的手势。
“应该没问题,翰之叔叔,一切都很顺利。”
雪明松了一口气,与工作组的每个同伴说。
“我进去了嗷,语音要离线了,二十分钟之后要是没动静,你们再派人下来。”
翰之没有立刻回话,他还在考虑,工程组和科研组的其他人都默默关注着江雪明的一举一动,他们希望此行能有所收获,但是更加希望枪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过了几分钟,翰之终于和组员们商讨完。
“等一下,枪匠。”
江雪明倚在隔离仓靠近生活区出入口的位置等待,听见工作组的语音消息,立刻应道:“你说。”
翰之立刻说:“我们会放下其他钢索作为备用逃生路线,工程船上有八台柴油引擎作为牵引机,它们的绞盘都能把你带上来,有任何不对的情况,你赶紧使唤魂威帮你暴力破开一条生路,往外看见任何一根钢索,都能顺着它回来。”
“至于水压会不会破坏石川号内部的设施,这些都不用考虑,优先保存你的生命。”
江雪明:“明白了。”
芬芳幻梦慢慢的拆掉雪明躯干位置的两条钢索,输氧管阀闭合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空气在慢慢变浑浊。
生命线叫魂威丢去潜艇的舱室大门之外,紧接着合上沉重的门扉,保证艇内的压力。
随着管阀的啸叫,水位渐渐下降,一切都变得清晰明朗,沉重的引力再次将雪明拉回了熟悉的环境中。昏暗的隔离仓里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脱下潜水装备之后,与钢铁大猫一起打开通向潜艇内部的隔离门。
有不少黄澄澄的核工业副产品作为安全灯光,这些氚管贴在抗压潜水装备的柜门旁,在生活区走道靠近小腿的位置,为紧急断电的走廊提供基础照明。
雪明进入这条狭窄逼仄的廊道时,就立刻看见两个安全员,从更远的宿舍区慢慢“走”了过来。
他们穿着发灰发白的衣服,身上有不少血污,脸皮肿胀,没有瞳孔。毛发脱落半挂在脸上。皮肉似乎已经开始溶解,走得非常慢,姿势扭曲且古怪,靠右手边那位安全员的牌证齐全,膝盖已经不太好用了,身体像是受着某种莫名怪力的牵引,和提线木偶一样,抖擞颤栗的不停蠕动着,每踏出一步,就带有啪嗒啪嗒的水声。
江雪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见这两头怪物的时候,简直和见了亲人一样。
“哦!我还以为没有!原来真的有啊!”
第七章 果冻人的真身
“芬芳幻梦,去试试他们的能耐。”
雪明与灵体细心嘱咐道——
“——不要太快,不要太用力,潜艇的抗压壳体只能抵抗由外到内的水压,你要是全力输出,把潜艇打漏水了,咱们可能要交代在这儿。”
钢铁大猫透体而出,活动脖颈按压指节,神采奕奕的:“明白,这点儿精细活我还是做得来的。”
再看两位安全员,他们已经走出宿舍区,扶着门框一前一后朝着雪明来。这两个家伙走路的姿态像极了迦南生命,身上的粘液和灰白色的皮肤,与雪明初次来到芳风聚落时见到的奇怪人形体简直一模一样。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潜艇上的乘员转化成迦南生命体了,而且这些肉块好像失去了视觉——
——离得近了,雪明才看清楚,这两个安全员并非没有瞳孔,而是肉眼移位,眼黑的那部分跑到了眼窝的其他位置,就像是失去意识两眼上翻的状态,神态骇人,姿势奇怪。
“咻!——”
芬芳幻梦呼气如箭,在狭窄的范围里使出弹踢。
带着铁铠的小腿敲在当头一位安全员的膝盖上,精准又有力的摧毁了他的下肢,他身子一歪,就见到外露的半月板和腿骨,断裂的骨骼刺破裤腿,跟着粘稠的紫灰色血液一起迸发出来。
挨了魂威重击的倒霉蛋一头栽在铺位的储物箱钢板上,脑袋撞上箱体时就像果冻,眼睛一下子从眼窝中弹了出来,似乎一点韧性都没有,已经变成软趴趴的肉泥了!
不过在下一秒,他就像一个奇怪的不倒翁,身体打颤迅速回正,浑身上下和通了电似的,断开的膝盖骨又一次回到了正确的位置,与迦南圣母一样,这些生命体似乎拥有非常强大的自愈能力。
它们的生命形态就像是群居的真菌,但是迦南的个体要比真菌更小——物理攻击似乎不奏效!
“啊”安全员的嘴巴张开,探出双手,吹出一股子阴冷潮湿的,带着香甜味道的风,他依然在缓慢的移动着。
芬芳幻梦看直了眼,大猫咪眼里都是难以置信,它还是第一次与这种诡异的果冻怪物打架,以往的作战对象都是血气旺盛结构完整的灾兽或是邪教徒,化身蝶的物理形态也拥有恐怖的自愈能力,但是和迦南生命这种几乎不吃物理伤害的属性来比,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奇了怪了!”
SD抬起腿一个斯巴达踢狠狠踹出去!
凶悍的直蹬印在安全员的面门上,几乎要将他的头颅给挤碎,这回两只眼睛都掉了出来,蓝灰色的血液连着部分结缔组织一起扯断,圆滚滚的眼球在地板上打转。
就看见安全员倒飞出去,撞倒了同伴,一路飞退到宿舍区廊道的尽头,结结实实的撞上下一个房室分区的隔离门上,两个安全员变成了两块馅饼,他们叠在一起,几乎不分你我了。
“好像杀不死!”芬芳幻梦捂着鼻子:“他们身上的味道好奇怪!我不喜欢!”
江雪明撑着膝盖,半蹲下来,往昏黄的安全灯处佝身探视,在这个高度,他能勉强看清这两个目标的受创状态。
在刚才的打击实验中,两位安全员都表现出迦南生命的体征,难道石川号私自收集了金蛋里的迦南物质吗?
火山热泉附近的金蛋都是迦南生命体的太阳风帆船,是它们的壳体和临时住所,这些乘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是把迦南生命当饮料喝掉了?被寄生了?就因为迦南圣母的传说?
不对,这不对。
关于来生教派的传言,是近几年才开始逐渐流传的。
皮克斯·阿德里阿诺作为教宗,科研站早就把这家伙控制起来了。
根据翰之叔叔提供的资料显示,石川号至少趴窝瘫痪了七年。如果这些乘员是为了获得迦南生命的力量,最终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和来生教派没关系,这口锅不能扣给小皮。
那么是迦南圣母的授意吗?她要控制这些人类,通过这些智人来了解人类社会?
“不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雪明喃喃自语,要芬芳幻梦继续保持警戒。
“如果照着这套逻辑来臆测迦南圣母的行为动机,她的第一批试验品,应该是我和流星,还有更早来到芳风聚落的人们,除非是后来人给她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她才会想着绑架智人,用智人做活体实验,要和车站的武力进行碰撞——这不符合智慧生命的求生本能,这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这艘潜艇上的乘员,看上去像被迦南生命寄生了呢?”
“芬芳幻梦!这两个家伙身上有血!是红色的血!你能看见外伤吗?”
钢铁猫咪捂着鼻子往前探视,这两位安全员正在逐渐复原,地上的眼球也慢慢朝着肉身滚去,要回到族群之中。
大猫终于看清了——
“——伤口都在心脏的位置!好像已经愈合了!”
雪明立刻说:“心室的血液能在二十秒内跑到全身各处,这些外伤的衣料是割开的还是撕开的?是枪伤?有弹孔吗?”
“没有弹孔!是撕开的!”芬芳幻梦紧张的应道,准备提拳再次制服这两条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
“应该有个更加厉害的东西”雪明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在给这些乘员注入迦南生命,手法简单粗暴,依靠人体的心血系统循环把迦南生命带去任何一个角落。”
“S”安全员挣扎着,在芬芳幻梦的猫爪钳制之下挣扎着,从喉口泛出一点点紫灰色的腥臭血液,嘶哑的叫喊着:“St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p!”
江雪明:“卧槽?!”
这下把芬芳幻梦吓得松了爪爪:“卧槽!能说话呀?”
这位口吐人言的安全员一屁股坐在同事身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像是开了省电模式,任何动作都变得无力且缓慢,说话也一样。
“listentoooooooooome?(听懂听不懂?能听我说不?)”
讲完这三个单词,几乎抽干了这位安全员的所有精神力,他的舌头不灵活,和声带一起慢慢的蠕动着。
“Huuuuuuuuuuuuuuuuuuuuuuuurts”
听上去很疼。
“FuuuuuckChinese”
听不懂中文,且发出严正抗议。
雪明长大了嘴,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立刻改用英语问。
“怎么帮你?!老哥?还有意识吗?”
安全员没立刻答话,另一边他身后的那个倒霉蛋反倒是先开口了——
——这位兄弟指着胸牌证件,把自己的名字给念出来,并且成分非常复杂。
“石川号,芳风聚落研究所,伊吉·曼哈顿。”
“I·G·G·Y——伊吉。”
像是觉得还不够,这老哥一个个单词念完,与无名氏敬礼示意。
“要怎么帮你们?”雪明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这两位安全员,他不知道这两个目标有没有受到灵灾污染,至少从芬芳幻梦的灵体感应来看,大猫不喜欢他们身上的味道。
伊吉老哥指了指床位旁边的水桶,立刻说——
“——喝。”
“泼过来”
“倒下去.”
“SD!”江雪明和芬芳幻梦对视了一眼,雪明要灵体去完成泼水的工作。
等到一桶海水泼上两位安全员的脑袋,他们像是清醒过来了。
眼珠子灵活的转起来,从眼窝的各个位置成功归零,渐渐有了神采。
当头那位安全员吃了芬芳幻梦两记重击,胸牌在很久以前就被棕黑色的污血给遮住。他的身体像是充了气的娃娃,一下子变得“蓝”润有光泽,这种异色皮肤和橙色的安全灯混在一块怪吓人的。
“我是石川号备用动力系统的柴油机工程师。”这位穿着安全员衣服的老哥终于能说话了,舌头也变得利索:“我的名字叫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着,把肺里的积液都吐出来。
“我叫.我叫哈赞·加拉瓦,父亲是印度人,母亲是英国人。”
跟在这位工程师身后的大哥扶着储物箱爬起,坐回宿舍床铺上。
哈赞先生没有立刻靠近雪明,他似乎知道自己身上带着迦南生命,说话都是把脑袋偏向另一侧。
“这地方被污染了,无名氏,你带了隔离服吗?”
两人没有攻击的意图,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位子坐下,保持低位无威胁姿态,尽量保存体力。
江雪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直接问起石川号的失事原因。
“把来龙去脉都和我说清楚,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哈赞先生是个急性子,也有点谜语人的属性在:“你得赶紧离开这里,制氧机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停运了。我不确定你能在这里活多久.我.”
江雪明要芬芳幻梦一点点退回来,与哈赞讲起带有威胁意味的命令。
“回答我的问题,哈赞先生,我是车站来的VIP,你们既然知道无名氏,那么说话得说重点。”
哈赞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常年在柴油发动机组工作的人都是这个脾气,要天天接受噪音和机油的洗礼,还得去面对落后于时代的核潜艇机电系统。
“无名氏”伊吉老哥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身体有了海水,说话也变得利索起来了,“这事儿很复杂.一时半会我很难和你讲清楚,我.”
江雪明:“那就慢慢说。”
“我们先是遇上了一点航电信号的故障,听航电工程师说,是553鱼雷舱里传来了发射指示,但是咱们这艘艇哪儿来的鱼雷啊!”
“于是就找人排查嘛!一开始几个潜水兵出去又进来,进来又出去,没发现任何异常,故障信号来来回回报了好几次,电路也没问题。”
“后来这几个潜水兵就就.”
伊吉在谈到此事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的脑袋突然裂开了,和授血怪物一样!眼睛鼻子嘴巴是各想各的!从鱼雷舱改造之后的库房,一路上都有人被杀,这些怪物延伸出来的触须和肢节,带着骨头造的刀子和矛头,遇见一个活人,就立刻把心脏给刺穿,然后这活人也活不长,要变成新的怪物!很像是瘟疫!”
“还好有哈赞大哥!”
伊吉手舞足蹈的,一巴掌排在生闷气的哈赞肩膀上,打得哈赞整个肉身都开始抖动,像是凝胶假人一样。
“我俩把艇长带到医护室去,才发现艇长当场吓死,我们又带着喷灯和氧气瓶,在备用动力室搞来撬棍和扳手,一路这么打了出来,身上都是伤。”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变成怪物,我和哈赞大哥的心窝子都叫这些怪物给捅穿了,但是没死,也没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哈赞抬起手,与伊吉老弟解释道:“是海水,要和湿婆神合为一体——要喝海水。”
“哦哦哦哦!哦!可能是海水,在石川号的潜航任务过程里,我就听哈赞大哥说.”伊吉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车站对员工有规定,要破除迷信:“我们收集了一些隔离仓的海水,天天都喝这玩意,喝得上吐下泻的,梦到稀奇古怪的东西,还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
哈赞立刻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湿婆大神赐我力量。”
“也就是说,你俩靠着喝恒河水的优良传统活下来了?”江雪明不理解,一点都不理解。
伊吉想了想,立刻改口:“不!也许它知道”
“它是谁?”江雪明追问:“它?又来一个它?”
伊吉点了点太阳穴:“我脑子里有个东西,我能感觉到,它在我身体里。对哈赞大哥来说也是这样吧。”
工程师哈赞立刻应道:“没错,这就是湿婆大神.”
“可别大神了,说点实在的。”江雪明隔空喊话:“能听见不?你要躲在这俩人身体里,听见我说话,你就应一句!”
伊吉的脑袋瓜立刻嗡嗡响,他的瞳孔剧烈的震颤着,马上将颅内的音频信息转告给江雪明。
“这两个智人足够幸运,他们活下来了——无名氏。”
“你身上有母亲的味道,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和我们的母亲接触过?对么?”
“这下就好办了,你对我们有多少了解?我要警告你,不要靠近宿舍区通往武器库和总控的大门,这扇门里封印着恶魔,封印着我们之中最凶最恶的那个氏族——是的,我们用氏族来称呼不同的个体,我如今就寄宿在这两个智人身体中,获得了他们的知识,了解他们的语言,也在帮助他们生存下去。”
有一撮迦南生命活在哈赞和伊吉的身体中,这些小生命在保护这两位人类。
哈赞捂着脑袋,每当迦南生命开始传达意愿,这位工程师就会陷入魔怔状态,开始跪地念经。
伊吉则是正常的多,他完全把发声器官交给了迦南生命,作为一个传声筒。
“无名氏,你的身上有种熟悉的生物电脉冲信号,它似乎来自恶魔,但是很微弱,难道你身边也有被恶魔寄生的人类吗?”
没等江雪明答话,芬芳幻梦立刻跳了出来。
“骂谁恶魔呢!”
伊吉体内的迦南生命立刻说:“不是说你。”
芬芳幻梦恍然大悟:“哦!哈斯本·麦迪逊!难道说.”
江雪明:“石川号遭遇了肉食性迦南的入侵?”
“肉食性?”迦南生命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新鲜词,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用伊吉的嘴巴解释道:“很有趣的说法,在我们的诸多氏族之中,它们确实可以称为肉食主义者。”
“一切的灾祸都来自于这颗星球过于糟糕的环境。”
“我们的母亲与我们分开,就是为了适应环境。”
“只有分开,才能让她成为母亲,才能让她继续教育我们,指引我们,让我们学会如何在这颗星球上生存下去——这么说有些难以理解,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对迦南来讲,我们起初是不分彼此的,是没有[个体]的,连语言都不需要,连氏族的概念都没有出现。”
“只需要群落和群落之间的融合,思想与思想发生交汇,就能创造出新的生命。”
“而[个体]改变了这一切,也包括你所说的[肉食性氏族]——我们当中有一些[个体],从母亲那里逐渐了解到这个物质贫瘠,欲望横行的世界,也在逐渐了解这颗星球的霸主级生物,逐渐了解智人的行为举止思维逻辑。”
“此后它们便开始争夺元质,改造元质,强化氏族,离开母亲,适应环境,长久的生存下去——因为母亲成为了[个体],所以变得神圣且强大。那么这支氏族也要成为[个体],个体改变我们,个体塑造我们,个体成为我们。”
“石川号的灵能污染就是这支氏族的手笔,我所说的生物脉冲信号,在你身边,那个被恶魔附身的人——他的身上也有这种氏族。”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
伊吉说着说着,嘴巴突然探出来两条触手,发出意义不明咕哝声。
“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噜噜。”
江雪明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说什么好。
伊吉把滑腻的触手都收回去——
——他体内的迦南生物礼貌又不失尴尬的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我忘记他的发声器官和口鼻离的那么近,没把话讲完,就想和你来一次信息交换,实在是失礼。”
芬芳幻梦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
“它还.还挺搞笑的哎!”
进行一个鱼的摸
今天去影院取材,从封神几个里选一部
然后接下来本月全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