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core② 接着奏乐接着舞
找完了乐子,该好好过日子了。
伙伴们没有机会参加流星的婚礼,因为他要带着爱人去旅行——去地表世界旅行。
八个月之后,阿星才会正儿八经的操办一场婚宴,在此之前他要和三三零一好好介绍介绍生他养他的地方,伴随他成长的高山,征服过的海滩——毕竟三三零一是来自地底世界的姑娘,很少有回到凡俗世界的机会。
流星得抓紧时间人生得意须尽欢,成为青金的上门女婿以后,迎接他的是婚后生活牢坐穿。
江雪明回到了他的小鱼塘,每天往返在九界和HK两地,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偶尔要回到加拉哈德授课,有那么一点闲暇时间,就去看看唐宁和哈斯本这两位学生,他们和红姐一起将JoeStar打理得井井有条。
神道城一行几乎打坏了无名氏所有的装备,平安大哥的意思是要雪明别急,等BOSS努努力,再长出来几根骨头,重新造一套武器装备。
雪明心里一开始纳闷呀——
——对BOSS来说,骨头这玩意努努力还能再长出来吗?
十二元老院的法宝权杖远不止十二根?
根据BOSS的说法,明德的遗骨确实可以再生,每一次收获季,除了万灵药以外,梼杌的肉身还能长出来一些新的骨质,秘文书库恰好有一些存货,至于这些灵能道具能留下来多少成品,能通过灵能仪式无害化,彻底消除风险,让使用者不至于变成伥鬼——这些问题就不好说了,需要时间去检验,整个制杖的周期大概在十六个月左右。
接下来的半个月,雪明一直在和工坊的学徒修理一件VIP的灵能道具,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但是很费时间,包含多个盆形齿轮、行星齿轮与啮合齿,由于灵能材料不可复制,性质特殊,整个过程劳心费力,金主出手也算阔绰,几乎占用了钓鱼佬大部分的正常工时。
至于下一次有关于神道城的探索任务,应该要安排在十六个月之后了。
江雪明和步流星的武备需要改造重铸,罗平安已经进入待机状态,似乎是大招放完,他的灵能储备和电池过放的状态类似,也得休息一段时间。
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边。
六十一区,靠近北境的库波尔金矿地下城郊野之外。
我们的杰森·梅根依然在一线带来最新的乐子。
此时此刻,他没时间赶回九界,没那个功夫迎接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们。
为了调查一桩与癫狂蝶圣教有关的历史遗案,他与小侍者一起来到了库尔波,来到了寒冷的西伯利亚东部,未知的冰原深处。
在一条靠近城镇的高速路旁边,铁轨与沥青道路并行,贯通东西两侧,寒风吹得道路两旁的野草弯了腰。
杰森与温蒂女士一起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住地面。
另一边,温柔体贴的小侍者喀秋莎从流动餐车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手里抱着两包烤栗子,嘴上还叼着一袋,跑得飞快。
她赶到雇主身边时,就立刻心花怒放志得意满。
——她心想,这一回的调查什么线索都没有,BOSS只是念了个地点,说了几个名词,好先生就立刻动身来到这片冷冰冰的冻土了。
看样子好先生似乎是找到线索了?不然怎么会趴在公路上呢?
或许是发现了可疑车辆?不愧是杰森·梅根呀!不愧是鼎鼎大名的青金卫士!
喀秋莎蹲在雇主身旁,好奇又期盼的等待着,她看着杰森脸上多出来的青灰色毛发,那是授血的证明——
——此时此刻,这头年近四十的老狼成为青金之后,变回了二十来岁的模样。不过有些特征还是不会改变,譬如那一副怨天怨地的怨妇眼神。
“我的好先生!您是发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吗?”
杰森的耳朵贴住沥青路:“不”
喀秋莎:“您是在听来往车辆的声音,来追踪目标吗?”
杰森:“没错。”
喀秋莎立刻开心起来,笑容好像脱壳带水熟透的荔枝那样甜。
“不愧是您呀!我来到城镇周边还是一头雾水,没想到您那么快就发现线索啦?!还锁定了目标是么?”
杰森脸色阴沉:“车辆型号,大众迈腾,可能是十年前的老车了。”
喀秋莎一边记一边点头:“嗯嗯嗯!”
杰森接着说:“司机是个女人,二十七岁左右,没化妆,眼神凶狠,应该是库尔波地下城的富庶人家。”
喀秋莎听得心花怒放,剥开栗子往好先生嘴边送。
“您真厉害!”
可是杰森没有吃,只是接着喃喃道。
“大概八十六公里每小时。”
喀秋莎惊讶的问道:“这都能听出来吗?”
杰森翻了个白眼,艰难的伸出手指,指向公路前方的轮胎印。
“刹车距离三十四米六十七公分,把我撞出去二十一米四十四公分远,成功肇事逃逸。”
喀秋莎脸色一变——
——杰森接着说。
“麻烦帮我传唤快速反应部队的医疗兵.我感觉自己没法动了,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谢谢。”
喀秋莎吓得栗子都拿不稳,连忙掏出卫星电话,一边求救一边往兜里掏万灵药。与雇主急切的询问:“您没事儿吧?”
杰森疼得冒着冷汗,幸运的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智人肉身,还能神智清醒的答话。
“我看上去好极了?天哪!你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态才能问一个刚刚被车撞飞出去二十多米远的受害者,问出[您没事儿吧?]这种问题的?你是来拉屎的嘛?喀秋莎?”
喀秋莎委屈巴巴的,好像要流眼泪了。
“哦不不不不不。”杰森动弹不得,苦苦哀求着:“姑娘,我没办法帮你擦眼泪,别这样,千万别。”
喀秋莎放下电话,连忙说道:“我已经很努力了,雇主,快速反应部队的人马上就到!可是您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刻薄”
“抱歉.”杰森眼神黯淡,不甘心的抿着嘴:“我对愚蠢的忍耐力几乎为零,这是我的性格缺陷,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喀秋莎把眼泪给憋了回去,一时半会她也帮不上忙,雇主身上的骨折伤势看上去非常严重,如果贸然使用万灵药,说不定复杂的伤情会妨害到杰森先生接下来的行动,目前来看他的神智清醒,对疼痛的忍耐力很强,要等专业的医生赶到,对身体各处的损害做一个基本判断才行——贸然用药极有可能让杰森·梅根落下三到六个月骨骼残疾,需要再次击碎骨头才能完全康复。
于是喀秋莎点了点头,把栗子给捡了回来:“嗯您说吧。”
杰森伸出指头,指向温蒂·米尔斯,指向他的灵体,他的另一个爱人。
“你知道这婆娘为什么和我一样,趴在这里吗?”
喀秋莎:“温蒂女士和您一样?也被车撞了?”
杰森:“不对,再猜。”
喀秋莎:“她在模仿您的姿态?在嘲笑您吗?”
温蒂:“我看上去有那么无聊吗?”
杰森:“不对,再猜。”
喀秋莎:“她想与您感同身受?去体会一下您的痛苦?天哪,她真温柔.”
杰森:“她和你一样,以为我趴在地上侦听来往车辆的动静,结果耳朵和路面冻一块了,我刚好被车撞得神志不清,她没办法解除这部分灵体,于是就和我一块趴在这儿丢人。”
“哈哈哈哈哈”喀秋莎刚笑出来几声,立刻就收敛了些。
温蒂女士和杰森一起翻白眼。
“想笑就笑吧,半笑不笑怪吓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喀秋莎这才放开了嘲笑雇主和魂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小侍者肆无忌惮的笑声中。
温蒂与杰森问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江雪明和步流星从TD回到九界,你没有去看他们”
杰森:“会再次见面的。”
温蒂:“遗憾吗?”
杰森:“确实遗憾。”
温蒂:“没有和老朋友喝一杯的机会?太遗憾了?”
杰森:“不,听说他们遭受了重创,都是躺在病床上横着回来的,没有机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大声嘲笑,实在是太遗憾了。”
温蒂:“你得成熟一些,要知道你都快四十岁了。”
“怎么成熟?”杰森与温蒂面对面,眼对眼,几乎贴在一起:“按照青金卫士的半狼来算年龄,我现在大概三岁十八周——还没完全断奶。”
温蒂:“确实是这么个说法。”
杰森依然在扯淡:“知道吗?以前和你出街,人家都把咱俩当父女看。”
温蒂:“好变态哦。”
杰森:“现在你要是离我近点儿,别人都把咱们当母子了。”
温蒂:“更他妈变态了。”
杰森:“要不我叫你一声小妈?你努努力,这耳朵也别要了,把咱们侍者手里的栗子抢过来,别让这丫头接着啃了。”
“为什么呀?!”喀秋莎不理解:“您不是不吃嘛?”
杰森解释道:“我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而且她一天比一天胖,一天比一天高,都说俄罗斯的姑娘保质期很短,不过三十来岁就变成敦实憨厚的装甲车,她前几年还是崭新出厂的哥萨克萌妹,现在看上去一拳能把我打哭。”
“有吗?!”喀秋莎红着脸,卷起衣袖,突然发觉手臂确实是粗了那么一圈,于是默默的把小零食给放回携行背包里。
温蒂·米尔斯没有接着说什么,她只是一动也不动了。
小侍者蹲在杰森和温蒂身边,蹲在他俩中间,等待着,安静的等待着。
杰森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有时候我觉得咱们仨这么杵在某个地方,安安静静的不讲话,也挺好的。”
喀秋莎:“先生.”
杰森:“对,保持住,别开口,别开口,要有点偶像包袱。”
喀秋莎:“先生!先生!”
杰森:“别开口.你看温蒂就很乖。”
喀秋莎:“她睡着了,我和温蒂姐姐一个床位,她能睁着眼睛睡着。”
杰森定睛一看,温蒂·米尔斯确确实实瞳孔放大,睁眼睡着了。
“操!感情全他妈白酝酿了。”
世界的另一边——
——雪明的两个学生在工作上很上心,生活中却一点都不省心。
本来是一个家庭里很简单很简单的小故事,事情是这样的,周五晚间小七接孩子们放学回家,开完四十多公里的车,她飞速换上衣服与姐妹去蹦迪,按照约定,把孩子们交给唐宁和红姐来管教。
但是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周五晚间是小朋友们户外活动的日子,这几个未满七岁的小宝宝和唐宁叔叔一起出门遛狗,大宝正阳嚷嚷着要骑在狼犬背上,结果黑哥身上的毛发实在太硬,大儿子从狼背爬下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回到家以后就一直喊疼。
等到雪明赶回来,正阳的两条手臂和小腿都像受了针刺,冒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雪明没有去责怪老婆和学生,也没有去怪黑哥,给儿子处理伤口,没有用万灵药或白夫人制品,这些小宝贝都在发育,他们未来是留在地下,或是回到凡俗世界去还是一个未知数,这些与灵能有关的道具,是能不用就不用。
于是正阳就一直哭,谁来哄都不好使。
直到这宝贝嚷嚷着,要大姑来陪他,要大姑来抱他。
听见“大姑”俩字儿的时,雪明感觉到了森然寒意——
——正阳一直都这么称呼[大姐大],他非常喜欢大姐大,简直比亲妈亲爹还亲。
另一方面,这种寒意来自于外勤柜台的哈斯本·麦迪逊,这位学生在听见大少喊出“大姑”俩字儿的时候,就和超级马里奥里的食人花一样,原本还在柜台下边修电路,猛的探出头来。
江雪明与哈斯本骂道:“你探什么头?!你也要大姑抱啊?”
“老师”哈斯本挠着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葛洛莉,上一回还是在一年之前——也不知道她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有些担忧,有些想念罢了。”
这个红毛小子多多少少有点恋母情节,葛洛莉那头红发他一直都忘不了。
那是可靠的战友,是帮他报仇的恩人,是让他的灵魂蜕变,获得魂威超能的引导者。无名氏的战王在哈斯本心里的位置无法取代——但他一直都不知道,玛丽卡就是拉达冈。
与这位卧龙对应的另一位凤雏也来了。
唐宁刚刚结束一整天的会晤工作,腰酸背痛嘴巴都说得发麻,想回到老师身边要泡网吧去见他的虚拟VUP,去和亲爱的玛莎谈谈下个月的约会日程,彻底被鬼魂迷了心。
“老师!老师给我续费!来两个钟的!”
一边是孩子在哭闹,一边是学生在发癫。
雪明只觉得吵闹,他终于把正阳交到小七手里,像是逃跑一样,跑去医护室找到尾指。
“我要用大姐大的身份处理一些事情。”
尾指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先是用B·SIDE在雪明胳膊上划了一道,紧接着默默在日志本上多写了一行。
“圣父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好温柔,我哭死。”
Encore③ 地狱厨房
没人知道尼福尔海姆的深渊之底到底是什么。
它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另一面,在静止的,好似冰块一样的结晶体墙面后方,有一座黑漆漆的神庙,流动着金色的能量线条。
人们把那里称为冥界,称为死者的国度,称为永远安乐祥和的净土。
[TD·神道城]与[RSH·红星所在的山丘]离这片死亡之海非常近,沿海地区的灵灾浓度自然是水涨船高,都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险峻地带。
如果你的记性不错,应该能想起麦德斯这位薪王——
——他的魂威[In·圣像]在这种特殊区域,能够让人们的灵魂暂时离体,并且从冥界唤回已经死去的人们。
根据秘文书库的史料记载,历史上有很多灵媒巫师曾经用各种各样的仪式,试图用灵体进入海姆冥界的方式,去观察它,记录它。
像放血濒死法,指的是拥有灵能灵感的个体,利用放血降低身体各数指标,主动靠近死门状态,来到尼福尔海姆周边呼唤魂威,配合一些醒神熏香,能够维持精神力量的道具,使灵体保持一个健康的持久续航状态。
伴随着灵体在黑漆漆的海洋中越走越远,拥有极远射程的闪蝶们,就可以进入海姆冥界,穿越那一道阻拦所有物质的墙壁,用精神能量体的形态,进入死者的国度。
秘文书库对地球核心的猜想,正是从这些先行者的灵体试验中得来的——
——构成万物生灵的物质,是由地球母亲的元质组成。
灵能与地磁息息相关,而[灵魂丨鬼魂]就像是地球妈妈死去的肢体,只是这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生物,误以为这部分组织还活着,不断的释放神经信号,让人们暂时以灵体的形态留在人间。
[SoulPower·灵魂威能]也有了基础定性,它也是一种鬼魂,只不过提前来到了人间,不等人们自然死亡,就早早的从身体中跑出来,释放出各种各样的超自然力量。
对海姆冥界的调查一直都没有中断,这是一个短则数百年,长则上千年的计划。
与其他基本力和基础物理相比,如果智人能够完全掌握灵能,强劲的玄学引擎变成了科学范式,它会带领人类宝宝走出地球这个摇篮,飞往更远的深空。
尽管BOSS三令五申,禁止个人或私人团体去研究灵能,任何灵能试验都需要向各个区块首府报备,根据不同的灵灾浓度等级划分出试验可能带来的灾害,可是它就像核弹,没有核武力的国家渴望核扩散,拥有核武力的国家害怕核扩散。
地下世界的普通民众,对灵能的认知依然停留在各种各样的魂威超能,停留在五花八门的邪教怪兽这一步——它就像一种戏法,没有明确的逻辑,不讲任何道理。
除了灵能潮汐带来的气压变化,气温骤降等等现象以外,对于灵感薄弱的普通智人来说,灵能实在太过遥远,想要将它普适化,投入到大规模大机器生产环节中,也仅仅只有薪王这种生物越过BOSS的禁止令,达成了残忍的伟业。
回到正题,海姆冥界中究竟有什么?
来自不同地区,接受不同文化熏陶,接受不同的神话从属和民间传说的人们众说纷纭。
有关于海姆冥界最早的记录,是二战时期来自青巴图鲁的日志信函,这位年轻的萨满教祭祀使用的是灾兽加持法,与灵能强劲的灾兽伙伴一起举行通灵仪式,抵达了海姆冥界的另一侧。
他们将那道墙壁称为[梦幕]——
——在人们渐渐进入梦乡,开始做梦之前,视觉神经没有完全睡死,雪花点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色斑色块组成了这一道[梦幕]。
如果你也见过这道幕布,那么代表你曾经保持清醒进入睡梦状态中,你可以在梦里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在做梦。
穿过海姆冥界的梦幕区域,这位青巴图鲁在日志中详实的描述了冥界的样子。
有许许多多的灵体在一片望不见边际的原野上行走,它们似乎没有多少意识,褪去肉身之后,留下的能量残迹维持着它们死前的基本轮廓。
在这片深远辽阔的空间中,这位萨满看见了没有云和太阳的天空,光源从四面八方一起射过来,却一点都不刺眼,地上的影子一会凝实成一个,一会又变成了无数虚像。
萨满仔细观察着其他灵体的行动规律,可以得出较为粗浅的定理——
——当其他灵体开始主动观察另一个目标,那么这些影子就会跟着[认知动作]一起出现。
灵体的形态在海姆冥界之中也十分反常,这位萨满的灵魂像是一团果冻组成的胶状体,踩踏在大地之上,脚板会深深陷入泥沙之中,与地面那些不知品种,难以辨认真身的怪异植被融合在一起。
它们的形态时时刻刻在发生变化,似乎跟着萨满的认知不断的发生改变,一会变成鲜红的石蒜,一会变成纤瘦的女人手指,一会又开始发绿,化为葱葱郁郁的草地。
仿佛地球母亲在时时刻刻的观察着这位萨满的思维,根据萨满的心意,根据灵体的内心风景来传达信息。
每一次踏出步子,萨满小哥都是举步维艰,来自肉身的方向有股强大牵引力将他死死抓住,与其他灵体截然不同。
在这片平原上漫步的芸芸众生不像他这般狼狈,走得又快又稳,随着脚步的起落,行人们的下肢变作柔韧的芽状触须,抬腿时,这些触须跟着一起拉长,完全离开地面,又马上回弹变成腿脚的形状,再次踏上大地,肉块挤作一团,压缩成葫芦状。
这就是最早有关于海姆冥界的日志记录,这位青巴图鲁在完成仪式之后的三个月里无法说话,每隔十六分钟就会失去意识,生物电紊乱的现象持续了半年,完全恢复健康则是花了八个多月的时间。
另一位来自西方的灵能者,是加拉哈德魔术学院的上上届院长。
放血濒死法就是由这位老院长提出的,有关于青巴图鲁萨满的记录,这位老院长抱有诸多的疑惑和不解,他是一位基督徒,很难理解日志中的文字,特别是有关于青巴图鲁口中“天之鹰”的故事。
——在海姆冥界,有一头巡游四方的神鹰,将会带领死去的人们前往来世。
这让老院长十分崩溃,如果这是真的,对于所有研究灵能这个大题的学者来说,他们必须改变认知,立刻叛教来到萨满神巫的学派里,去研究这些现象。
于是老院长决定亲自去看一眼,他为自己准备了一套体外血循环系统,配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来控制血压心率,逐步抹除生命体征,用激素药物来维持神智。
当这位老院长越过[梦幕]时,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扯淡。
因为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幕布,而是一座十六阶与十八阶梯台扶手组成的二层楼道。
共计三十四层楼梯,以及最后两阶装饰性门槛,这些纯白的石阶与金灿灿的扶手,组成了天堂之门的入口。
他一路往上爬去,就听见以西结书和约翰福音的圣言,在圣铃和圣钟面前,仿佛一切都变得干净透彻,灵魂也经受了洗涤,确确实实要步入天堂了。
他推开门之后,便看见代表月亮的座天使,以褐黑色头发的亚裔女性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只不过以他的认知来看——那位天使有一对绿油油的眼睛,似乎是傲狠明德的幻身。
他被座天使引去天廊,越过天庭的花园,园内生长着他认不出来的植被,哪怕他本就是魔药学和元质论的草创人之一,对于灵能的知识储备在整个地下世界能排进前五。但他依然与那位青巴图鲁一样,受到认知陷阱的桎梏,根本就无法辨认出这些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植物。
在老院长的眼里,天廊的对面是两座一大一小的教室教堂,未经过天秤衡量善举罪业的灵魂要留在这里受智天使的拷打,园子里的植物在他的日志中被他用精准的笔触画了下来。
不断开合的向日葵,金黄色的边角像是一根根手指,向日葵的主体有规律的张合着,如生物的呼吸行为一样。其中褐黄色的部分好比眼白,更深色一些的核心区域就是瞳孔。
这些向日葵与他对视时会发生剧烈的形变,花籽发亮时好像鳞片一样,合作一张黑漆漆的镜子,照出老院长生前的记忆。
他来到忏悔堂,从左右两侧看见十六个光轮,与化身蝶的带翼多轮结构一样,似乎都是下位的从属天使,在正中央的主讲位置,便是一个浑身散发出刺眼光芒,由于纯粹的强光组成的椭圆形能量体
它渐渐变暗,慢慢的化为人形,最终薄纱一样的金红色绸带变成了它的翅膀。
老院长当即断定,那一定是等级最高的炽天使,是服侍于真神左右的神仆。只在这一步,强大的拉力将他送回了现实世界。
他将这一切都记了下来,变成文字和画像。
这是第二次有关于海姆冥界的记录,BOSS还贴心的给了评语,用词十分温暖人心。
[就从他开始放血,主动进入死门状态之后嗑了十三针吗啡当强心剂来看,这玩意谁信谁脑瘫。]
虽然与青巴图鲁看见的东西不一样,但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接受不同神话源流,有宗教信仰的玄学人士在接触海姆冥界时,看见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
以智人的灵体来观测尼福尔海姆,可能永远都无法辨出它的真身。
地球母亲积极的反馈行为导致了每个观察者去往的[冥界]都不一样,甚至大相径庭。
而后来我们比较熟悉的罗平安先生也去了一趟海姆冥界。
在一九四三年——
——红星山前线基地迎来了这位神秘的东方人。
平安先生捏了个泥人,从海床地底出发,并没有选择走水路,而是通过海底钻探的方式来到了海姆冥界。
根据日志中的描述,他认为自己来到了瀛洲、蓬莱、方丈三地其中之一,并不能准确的描述具体的位置。
那是一个类似于旧时代,民国或更早的集市,街口人来人往,酒旗摊位吆喝声不断,而另一边则是两座青面石狮撑起来的牌楼,牌楼上写着[半步多],理所应当是神话中鬼魂驻留的地方,算阴间的人力资源中心和物流集散地。
再往里边走,有五鬼司的阴差来做人口普查,但是身上的装备都非常潮,不像古代人,已经换了枪械。更像是穿着军服的警察。
罗平安这个黑户叫五鬼司阴差带到望乡亭边上,要去判官那儿做登记,平安也是自来熟的碎嘴子,抽空找渡口的撑船老哥要了两支烟,摸清了阴间的基本情况。
往冥河另一头去,就有三条岔路,中间种着一棵槐树,树木在平安眼里,叶子也变成了手掌,像是在招手呼唤。
他跟着五鬼司见过官将首和两位阴帅,还有牛头马面,像是地府一日游似的,最终是在奈何桥前边刹车,差点就奔着世界第一网红打卡,奔着点轮回井投胎去了。
让他清醒过来的,是他平日里很难对抗的心魔之一。
在卖汤摊位前边站着一个姑娘,那应该就是孟婆,披着黑纱,蒙住了脸——但是身材很好。
只是身材很好这一点,立刻就让平安清醒过来,因为平安这辈子见过的漂亮女人,她们大多都很危险,会带来灾难。
终于在两位阴差大哥骂骂咧咧的神情中,架着他出门去,一脚踢回了人间。
这些故事都埋在秘文书库的书架里,但是真正的海姆冥界,我们还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江雪明变回大姐大的一瞬间——
——在海姆冥界待机的葛洛莉重新上线,从[死亡]的状态中,变成了[活着]。
暂时不要将摄像机移走,黑漆漆的神庙深处,接近地幔火山带的橙色深渊之中,大姐大眼中的地狱还留有它模糊的影子。
那是无名氏的功德林。
一座背靠火山的顶级酒店耸立起来,地球妈妈的铁镍核元质塑造出结实可靠的楼体,代表这位母亲也是个纯纯乐子神。
其中的贵宾区,已经住进了我们的老熟人。为罪大恶极的罪犯准备好了顶级熔岩三温暖套餐。
地下十八层的总统套房里,设置着高达一千八百度的桑拿房。
其中挤满了无名氏杀死的邪教徒与罪犯,无药可救的恶棍与屠夫在此处受刑。
曾经拇指哥马纳看见的东西,从大姐大身上看见的灵能潮汐,听见的怨魂哀嚎,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贵宾室里的贵宾室,则是由错综复杂的钢刀铁水组成的复合烧烤房。这里的人们并非孤军奋战,还有好几位大厨正在合力烹饪。
最早进入房室的人,正是皮肤白净,体态幼弱的康雀·强尼先生,他依然保持着年轻有力的体态,身上只套着一条浴巾,来到这间厨房时,神情立刻变得惊恐万分。
只是下一秒,红艳艳的组合刀头将他一点点分尸,厨房里用来测量室温的温度计变成了一串冰冷的数字——
——从三十一万四千六百二十二人,变成了三十一万四千六百二十一人。
这就是康雀·强尼生前犯下的罪,他毁掉了多少人的生活,就得死上多少回。
后边排队的人,都是癫狂蝶圣教的干部和领袖。
大家照着号码牌一个接着一个受刑,如果有不听话的调皮鬼——
“——不,我拒绝。”玛丽·斯图亚特抱紧了浴巾,浑身上下皮肤焦黑,死于火焰和枪弹,头发也掉光了。
劳伦斯·麦迪逊低声说道:“你是癫狂蝶圣教里有名有姓的翘楚,是人中龙凤,怎么会甘心在这种地方乖乖服刑?我们得想个办法逃出去.”
玛丽主母翻了个白眼,用余光瞥向劳伦斯那副死于炮烙的丑陋皮囊。
“等到葛洛莉回来了,我要把你这段胡言乱语,原封不动的说给我的魔王陛下听!~”
“我等不及了,做得好呀!劳伦斯!你做得好!~”
“她肯定会奖励我!~狠狠的用鞭子抽我!~”
Encore④ 伤害与热爱
从EOD爆炸物处理小组回来,哈斯本又一次凯旋。今时今日,癫狂蝶圣教已经销声匿迹,但是各个地块城市中的暴力犯罪案件不会跟着红色闪蝶一起消失。
哈斯本·麦迪逊接受青金卫士的传唤,作为无名氏的头号先锋,奔波在各个恐暴案件的第一线。
他一直对大姐大有非分之想——哪怕是看家护院的三头狼犬都知道,这家伙深爱着无名氏的战王。
就在[Enre·返场加演]来到第四小节的这点时间里,我们今天来聊聊哈斯本与唐宁的小故事。
这两位学生私下有一些矛盾,和什么复杂的权力或者利益无关,就是简简单单的私人恩怨。
唐宁承担了一部分枪匠的工作,但是他的性格弱点很明显,大家都知道这位代理人有嗜睡的毛病,沉迷于芬芳幻梦制造的幻境。永远都在缅怀玛莎·斯图亚特的幻象。
恩怨就从这里开始——
——十三周之前,哈斯本刚从危险的外勤任务中脱身,有了几天假期,就找到这位大师兄喝酒。
于是在酒吧前,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我一直都不明白,罗伯特.”哈斯本坐在吧台前,等待师兄去调酒,絮絮叨叨的问起同伴的过去:“为什么你一天能睡那么久。”
唐宁在吧台里,给师弟调酒,灯光将他的头发照成灿烂的香槟金,透出蓝汪汪的眼睛,神色也跟着忧郁起来。
“你要问什么?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我听不懂.”
哈斯本接着问:“你似乎对老师的手,有种莫名奇妙的依赖于是我很好奇,对你的过去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美好的迷梦,才会把你这样的人困在幻觉里?”
唐宁恍然若失,手里的不锈钢杯滞在原地,蛋液刚刚转起来就停下了。
“我这样的人?”
“是的,你这样的人。”
哈斯本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大师兄——
——按照辈分来算,罗伯特·唐宁是枪匠的第一个学生。哈斯本只能往后排。而且这位前广陵止息的百夫长打心底就认可唐宁的才能。
“你为枪匠老师做了很多实事,JoeStar的办公室里常常会传出悲痛的哭泣,愤怒的吼叫,受到不公待遇的人们要带着满腹的委屈和忿恨喊出心声——光是去聆听这些故事,就让我感到疲累。”
哈斯本翘着食指,微微歪着头,在迎光一面的头发掩住半边脸,他神色严肃,毫不掩饰内心的赞许之情,有那么一瞬间——唐宁甚至看见了劳伦斯·麦迪逊的虚影。
“我无法做到的事情,而你做到了,在我眼里这就是不可思议的才能。”
“可是话说回来,究竟是怎样的美梦,能让你流连忘返,忘记现实?”
“哈斯本”唐宁背着光,眼睛也藏进了头发里。
他终于开始继续调酒,从酒架上取来各式各样的调料。
“曾经我拥有一段美得难以言喻的爱情。”
“她叫玛莎,玛莎·斯图亚特。”
哈斯本:“我听过这个名字,也听过这个故事。”
唐宁:“在老师的故事里,我只是配角,但是不代表配角的故事不重要。”
哈斯本:“你继续说.”
唐宁:“和我相爱的女人死在了我的手里,死在我怀中,我想自己是很难把她忘掉了。”
哈斯本:“过了这么久了.”
“时间也冲不淡这种感情!”唐宁立刻打断道:“你不会明白的!”
哈斯本没有立刻答话,他能感受到唐宁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愤怒灵压——
——唐宁则是大口呼吸着,平复下心情以后,终于觉得自己失礼。
“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发火”
哈斯本:“是我有些冒犯,或许玛莎在你心中是无法代替,无法遗忘的重要存在。”
唐宁:“没错,她几乎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们不分彼此了,是她塑造了我。”
哈斯本:“此话怎讲?”
“就是.”唐宁欲言又止,似乎是卡壳了。
“就是.就是”
憋了半天,这小子终于想通。
“她比我大很多很多岁,与我谈起历史,谈起人生,谈起男欢女爱。”
“她更像一个长辈,同时也是我的爱人,她让我变得成熟起来”
“每个人的生命里或许都有这么一个人。”
唐宁放下酒杯,推到师弟面前。
“你知道吗?你能理解吗?”
哈斯本点点头:“这么说的话,是大姐大塑造了我。就像维克托老师塑造了流星先生一样。人们互相学习,互相影响,互相成就——你与玛莎也是这样。”
“没错!没错哦!”唐宁两眼亮了起来:“哈斯本!所以你想呀!虽然玛莎已经死了,但是我还可以去梦里见她,要是你能去梦里见大姐大,恐怕你也和我.”
“不一样。”哈斯本的语气变得冰冷,“绝对不一样,我不要做梦。”
唐宁惊讶:“什么?”
哈斯本强调着:“我才不要做梦,我要一个真实存在的葛洛莉。”
唐宁欲言又止:“可是.”
如果为了一时口舌之快,罗伯特完全可以把枪匠与大姐大的秘密告诉这位师弟,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可是什么?”哈斯本抿了一口鸡尾酒,神色依然庄严肃穆:“你身边还有一位侍者,她的名字叫安娜,是BOSS通过偏光六分仪的元质鉴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安排在你身边的[最佳人选]——明明有活人陪伴,可是你的心却一直在死人身上。”
唐宁没有说话,他感觉内心刺痛,涨红了脸。
哈斯本继续解释道。
“像各种各样的电影桥段里,总会有一个美好的前妻角色活在回忆里,她带着柔光滤镜出场,还没来得及留下三行台词就进了坟墓——这种范式实在太多太多了。”
“罗伯特·唐宁,我认为自己是个刻薄傲慢的家伙,我能理解你的痛苦,能理解你的追求——但是绝对不会认可你的行为。”
“如果想要化茧成蝶,玛莎就是你的心魔。”
“好!”唐宁抿着嘴,耸着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得好!你说得对!你了不起!”
然后这位黑石人匆匆擦干净台面,没有说多余的废话,跑回二楼接着睡大觉去了。
就此枪匠的两位学生心怀芥蒂,只因为这么一件事,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人恩怨。
十三周之后,哈斯本匆匆忙忙的向唐宁请教——
“——大姐大要回来了,我该怎么做?你有恋爱经验,能不能给我出点主意?”
罗伯特·唐宁精神一振,看见师弟一副紧张激动关心则乱的样子,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爽上天的感觉。
这位超级记仇的黑石人要继续保守秘密,也要怂恿哈斯本勇敢求爱。
“这么说吧,我的好师弟——”
唐宁搂着哈斯本的脖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商量着。
“——我给你找几个不长眼的瘪三,要这些家伙提着刀子来抢劫无名氏的柜面,这个时候你要挺身而出,在大姐大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哈斯本面露震惊之色:“谁会来抢无名氏的店面?”
“嗨!我和演员们串好台词儿,就说他们都是不懂事的新人。”唐宁挤眉弄眼表情浮夸:“你可要支棱起来呀!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哈斯本内心忐忑,接着问道:“然后我该怎么做呢?”
唐宁立刻说道:“和大姐大表白。”
哈斯本:“然后呢?”
唐宁:“吻她。”
哈斯本:“真的吗?”
唐宁:“女人都是被动的,相信我。”
哈斯本:“可是葛洛莉不像那种人.她很主动。”
唐宁:“试试嘛!试试又不花钱!~”
哈斯本听来——大师兄说得确实好像有那么点道理,话糙理不糙。
如果能在大姐大面前表现一番,或许借着英勇擒敌的机会,表白以后强吻成功,就可以得到她的心!
在这位红发男子心中残留的那么一丢丢属于劳伦斯·麦迪逊的基因觉醒了,他要赌一把!
付出的筹码仅仅只是一场戏,收获的财富是他无法想象的幸福。
于是照着剧本走——
——二十分钟之后,雪明换上女号,绕了一个大圈回到无名氏的俱乐部门前。
唐宁躲在柜台后边,笑嘻嘻的等待着好戏上演。
哈斯本则是按照流程,对上门来犯的几位群演拳打脚踢,动用魂威制服敌人,最终潇洒自然昂首挺胸,在酒客们的欢呼声中来到葛洛莉面前。
“这些人不识好歹,居然敢来无名氏的地盘撒野,不过请你放心”
哈斯本照着唐宁给的台本接着念。
“只要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害你”
他伸出手去,想要撩动大姐大的头发——
——他心想,葛洛莉还是这样迷人,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子,眼睛黑得能吸收光线。健美的身段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人。
等到他的食指即将碰到大姐大的鬓发,叫对方死死抓住,僵在半路。
从指头传出巨大的劲力,哈斯本脸色一变,感受到手指连心的剧痛,发出沉闷的冷哼。
大姐大:“好好说话,别动手。”
“其实有件事”哈斯本一点点被大姐大带着往下,两腿一软,慢慢弯腰佝身,来到同一个高度谈话:“有件事埋在我心底很久了。”
疼得满脸冷汗,他依然在营造浪漫。
“我很在乎你,我想和你.”
大姐大翻了个白眼:“埋在心底很久了?你和客人们好好聊聊,再听听自己刚才讲了什么屁话?”
哈斯本决定采用终极杀招,正是唐宁讲过的[强吻猝死法]——拥有如此劲爆的名字,也是因为唐宁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自己与玛莎接吻时血压升高大脑空白接近猝死的状态。
这种魔法可以击穿爱侣之间的心防,让所有的委婉别扭,都变成热烈爽快。
当这位胆大包天的学生直起身,朝着大姐大扑过去——
——强而有力的手掌拍在他胸口,葛洛莉拉开距离掏枪直击清空弹匣,随后潇洒离去,径直走向娱乐室,以大姑的身份去哄孩子了。
哈斯本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多了十六个窟窿,幸运的是,他依然穿着EOD防爆小组配发的搜爆服,不幸的是,搜爆服只能防下部分弹片,不能完全防下枪击。
唐宁适时回到师弟身边,好心好意的给师弟做抢救工作,把子弹都取出来,用白夫人制品治愈哈斯本的创伤。
揭开厚实的搜爆服,血迹跟着弹痕连成两片,一片是S形,一片是B形。
哈斯本从剧痛中恢复意识时,他清奇的脑回路依然没发觉,这一切都是师兄的恶毒计谋。
他满脸无辜,要向恋爱经验丰富的唐宁取经。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回应我,反而要来伤害我?”
唐宁扛着哈斯本回了酒吧,找了个僻静的卡座,照顾好客人们的情绪,紧接着有理有据的分析道:“女孩都是害羞的,这叫欲擒故纵,大姐大明显对你有意思。”
哈斯本:“真的吗?”
唐宁:“你是为数不多,活着离开大姐大枪口的生物。”
哈斯本:“是吗.”
唐宁:“所以我说,她肯定喜欢你!”
哈斯本震惊了。
唐宁:“中国姑娘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们总是躲躲闪闪——而且她刚才也没有明确的拒绝你呀!”
哈斯本:“确实如此.”
唐宁:“师弟,现在你已经俘获了葛洛莉的心!”
哈斯本:“可是.我肚子上的伤口,显然是葛洛莉有意为之这两个字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唐宁:“SB!SuperBoy!SweetBaby!超级男孩!甜心宝贝!你总是对她说——她很像你的母亲。她一定是接受了这种语境,才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爱意呀!”
“真的吗?”略懂中文的哈斯本两眼一亮:“真的吗?真的吗?”
精通中文的唐宁猛点头:“真的呀!真的呀!真的呀!”
又一次燃起斗志,哈斯本决定屡败屡战,坚持着[只要能吃苦,世上会有吃不完的苦]的基本原则,开始向真爱冲锋。
“这就是中国人的欲擒故纵吗?我突然感觉到——葛洛莉在我眼中似乎变得更迷人了。”
唐宁低声催促着:“去吧.现在葛洛莉要照顾江正阳,在小孩子面前,她会更加温柔一些.或许这一次就能成功了!”
哈斯本立刻行动起来。
“谢谢你!我的师兄!”
唐宁大声笑道。
“不客气!”
这次没过多久,十五秒之后——
——哈斯本一个飞天大跳,对着意中人扑了过去,不出意料再次中枪倒地,这一回是两枪命中要害,直接干进ICU。
唐宁一边给师弟止血,一边推着手术床朝医疗部相位猛冲。
哈斯本依然保留着部分神智,他的体格强壮,哪怕进入死门状态,也能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为什么.温柔孩子?为什么.”
唐宁不假思索的说。
“她确实温柔了一些。”
哈斯本瞪大了眼睛,不太能理解这种温柔。
唐宁:“至少葛洛莉在开枪之前,把政儿妹妹的眼睛蒙上了——很温柔。”
哈斯本即将失血昏迷之前,还能隐约听见师兄的嘲弄。
“这就是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姑娘!~我的师弟!感觉怎么样?”
“玛莎绝对不会冲我开枪!~嘻嘻(^o^)!”
Encore⑤ 新生代
从九界出发,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埃塞俄比亚北部地区的一个贸易城市。
它叫阿杜利斯,位于厄立特里亚地下六千米左右,在一九八四年,一个法国考古团队开始在地表对阿杜利斯遗址进行挖掘,六十年之后,另一个德国考古队挖穿了三百米之下的地宫,找到了这条通向地下城市的深穴。
“自此之后,这座城市作为绿石人的聚居地,也变成了每一年月神杯的举办地之一。”
“这片紧靠红海的大地丰饶肥硕,是十五、十六、十七区的粮库,不光物资丰富,有三位薪王投身于此,为这片沃土献出了一切。”
“阿杜利斯几乎是整个地下世界最繁荣,最适合智人生存的地方,这里有黄金海岸,阳光沙滩,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灾兽混种。”
“围绕在九界、天穹、巨山三座总站周边建立的城市,也远远不及阿杜利斯——所以啊,小朋友们。”
BOSS站在加拉哈德魔术学院的大礼堂前,与现场数千师生讲起一个主题。
“今年的贝斯特月神杯赛——就选在阿杜利斯举办。”
“这是你们的毕业季,也是勇敢者的游戏,获得月神杯赛至高荣誉,最终摘下桂冠的年轻人们,就是地下世界的明日之星。”
“我想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场盛典,我们要经过层层选拔,从县镇级赛区开始,一路杀出重围成为区域代表,最终由四十八个地区的四十八支队伍,前往阿杜利斯一决胜负。”
“不论你从哪儿来,出身贫贱寒门还是自小就穿金戴玉,对月神杯来说,它只青睐勇者。”
“伱可以喊上三五同伴一起组队,找个拥有教练资质的老学长,凑齐六个人立刻开打,也能带着加拉哈德魔术学院给你颁发的毕业证书,去地下世界各个城市寻找俱乐部。”
“我们有莱茵金属这样的国际大厂作为赞助商,也有可靠的莱阳钢管。”
“我们有三菱军工这样的武器公司下场捞奖金,也有实用的义乌作坊。”
“你们多少都听过我的名字,在外边还有许多诨号,不少历史学家将我当做贝斯特,是埃及的月神。”
小猫咪改用温柔亲切的女声——
“——是带着夹子音的黑头发绿眼睛猫咪小妹的形象吗?”
场下的师生们原本正襟危坐,有不少老师开始尴尬的边咳边笑。
BOSS紧接着说——
“——我不理解,但是我也接受这种称呼,因为埃及神话里的猫神和月神,起初是战神。后来变成了家庭之神。”
“无名氏的战王为我们带来了可贵的和平年代,但是和平永远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凡俗世界通过核威慑的方式迎来了漫长的和平时期。”
“但是没有了大规模的热战,局部地区的武装冲突,摩擦流血一直都存在。”
“就像是没有了癫狂蝶,一样会存在恐惧和暴力,我们要正视自己的内心。”
“人类赖以为生的技能有两样,支撑着你们走到今天,几乎所有的SoulPower都与它们有关。”
“一样是制造和使用工具,我把它称为知性——你们非常喜欢它,并且不止一次将它神圣化。”
“另一样是使用工具来毁灭生命,我把它称为兽性——你们非常害怕它,并且不止一次将它妖魔化。”
“这两种特性都客观存在于你们心中,绝不会以个体的意志为转移,它们是不死不灭的,一个决定我们怎么抵达现代,一个决定我们怎么前往未来。”
“它们同样重要,绝对没有取舍和切割的说法。”
“失去了知性,科学和技术将永远消失。”
“失去了兽性,浪漫和艺术也不复存在。”
“有点扯远了,现在回到月神杯这个主题。”
傲狠明德两腿直立,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
“去释放你的暴力和激情,去想尽办法绞尽脑汁战胜你的对手,去控制你内心的杀戮欲望,去唤醒你的战斗才华。”
“贝斯特月神杯的赛制简单明了,规则都写在宣传册上了,只要你能获得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成绩,你的家乡能得到一笔昂贵的开发基金,你的名字变成学校,变成医院,变成游乐园。”
“你能成为父老乡亲眼里的英雄,我在阿杜利斯等你,亲手为你戴上勇者的桂冠。”
“电视转播、网络平台直播,流媒体和收音机,无论是大都会还是小村镇,全世界有四亿三千万人在关注着这场决斗比武。”
“你是一名运动员,同样你也是一名战士。”
“俱乐部需要你,广告商需要你,肤白貌美的拉拉队员需要你,结实有肉的品牌方合作男模也需要你。”
“去寻找爱情,去寻找友情,去寻找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胜负时刻!”
“广陵止息需要你,青金卫士需要你,你的大老板在注视着你,在阿杜利斯万众瞩目的翡翠体育场,这个能容纳六万人的会馆中心,这座永远都处于火热夏季的城市,它们都在呼唤着你。”
“还有就是!”
好猫咪顿了那么一下,挥起小爪爪。
它特地等待了几秒,在仔细观察着场上场下的所有师生。
“从校园走出去!你们可以丢帽子了!”
迎来毕业季的同学们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将书本和学士帽狠狠抛上天。
和蔼可亲的BOSS伸出双臂,猎王者将它抱下讲台,当他们回到后台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小故事。
在化妆间里,猎王者坐在BOSS身边,看着BOSS收拾礼服,换回便装。
猎王者问:“您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BOSS随口应道:“月神杯非常重要,对人们来说,就像中国的春节——要过年了,我当然开心。”
猎王者:“前几年也办过这个比赛,那时可不见您如此开心呀。”
BOSS:“时代不一样了,我的侍者。”
说到此事,BOSS特地撇过头,正儿八经的耐心解释着。
“我们打败了癫狂蝶圣教,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也是狠狠的迎头痛击,是碾压式的胜利,是全新的开始。”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像月神杯这种体育竞技赛事,如果一个地区连饭都吃不起,有吃人的妖魔常年盘踞在城市中,趴在人们身上磨牙吮血。”
“那么这个地方走出来的年轻人也是如此,他们连生存都无法保证,还谈什么体育竞技呢?”
“以前各个地区的贪腐问题非常严重,智库里有执政官与我明说——地方闹天灾,百姓是哭唧唧,当官的却笑嘻嘻。因为他们能吃里扒外欺上瞒下,赈灾款和募捐资金,劳力征调和重建拨款,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得满嘴猪油。”
“现在可不一样了,我能从每一年的月神杯,看见年轻人们心中的精神风貌,最穷困的县市和最富裕的县市,从这些地方走出来的姑娘小伙,他们是哭是笑,他们的肉身和精神瘦弱或强壮——这一切都不会骗人。”
“当然了。”BOSS立刻改口,“中国足球除外。”
“我的故乡樱花又开了。”猎王者改用日语说:“世界杯踢赢了德国.真好呀。”
BOSS听得拳头硬了,但是不好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猎王者眼神频频变化,从化妆间房室的全身镜一路扫到地板,跟着窸窸窣窣的响声来到壁炉。
BOSS换好衣服,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猎王者警惕起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根手杖。
“有小老鼠偷偷跑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刺客,别担心,由我来保护你。”
她将BOSS护在身后,呼唤着魂威。
“CatPeople·豹纹辣妹!”
带着眼纹斑点的人形幻身从猎王者的肉身中钻出,它漂浮在本体身侧,身上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冒出橙黄色的幻光,保持着战斗姿态。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一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从壁炉里跌出来,浑身都是煤灰碳粉。
这个黑小伙像是累坏了,翻倒在地毯上,从嘴巴里咳出来浓厚的粉尘烟灰,睁开眼睛时,圆滚滚的棕色瞳仁代表着,这是一个亚裔,是一个东方人。
“BOSS!BOSS!我看见BOSS啦!”
傲狠明德:“我刚才在礼堂开了隐身模式吗?你看不见我?”
“不是不是不是!”年轻人原本是倒着脑袋看猫咪的,现在翻起身来,变得精神百倍,嘴巴一张一合露出洁白的牙齿,头发依然是乱糟糟的,胡乱拍打几下,壁炉旁的沙发就落满了灰尘。
猎王者见到这一幕,也放下心来——这是加拉哈德的学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挖了一条直通化妆间的地道。
“BOSS!”年轻人大大咧咧的站起身,一点都不讲究,抓起地毯擦干净脸,终于有了人样:“我叫邵景豪!我就想见见你!咱们零距离!面对面的好好看一看!”
这下给BOSS整不会了,它说:“你可以成为乘客,每天都能跑到内阁来烦死我。”
豪哥已经满了二十岁,此时此刻他已经长成了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大高个,两肩宽阔,肌肉虬札,结实强壮。
“我明年才毕业呢!到时候每天都来烦你呀!”
好猫咪的嘴巴微微张开,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把这句玩笑话当真。
它像是看见了另一个步流星,于是问道。
“你的任课老师是谁?”
邵景豪不假思索的答道:“枪匠老师!还有流星老师!”
这小子嗓门大得像打雷,BOSS听得牙根痒痒,听明白邵景豪师从何处,大抵是痴迷骑士战技的热血笨蛋。
“BOSS,我今天来找您呢!不光是为了见您!”小豪回过身去,往壁炉里一个劲的捣鼓,终于把伙伴给“掏”出来。
他提着一个衣着整齐,校服干净的冷静小伙来到BOSS面前,正是丹尼尔。
比起毛手毛脚的豪哥,丹尼尔这六年里变得自闭不少,刚才还躲在壁炉里不敢动,见到傲狠明德,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BOSS,我一直跟在这个蠢货身后,只怕他顶撞冒犯了您。”
“哈哈哈哈哈哈!”豪哥一点都不介意,轻轻拍打着丹尼尔的背脊,在干净的校服上留下黑漆漆的巴掌印,“别急嗷!还有呢!还有!”
他回过头,从壁炉里抓出来刘小敏和凯希。
两个姑娘也长大成人,凯希来到猎王者面前时,就开始慌慌张张的解释。
“猫爬架女士!我们不是故意的!是这个家伙要私自挖掘地道,他是不是违反了校规呀?我们只是跟着他过来.”
凯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是跟着他过来.听说能见到您”
“哎?!”豪哥满脸惊奇:“原来学校不许人挖地道吗?”
BOSS面无表情小声逼逼:“看来这小子这六年完全没读过校规”
它又看向丹尼尔:“他不读校规你也不读是么?”
丹尼尔脸色冰冷,正经答道:“我只负责批评他,从来不会指正他。”
BOSS:“有道理,你不是他爹。”
丹尼尔:“您说得对,我不能是他爹。”
猎王者见到熟悉的人,那是无名氏的管家红姐的亲人,于是跑到小敏身边,把小敏身上的煤灰都拍干净。
BOSS与豪哥问:“那么,是什么事情让你大费周章,花了”
“二十五天!”豪哥的表情超级自豪,手舞足蹈的:“我花了二十五天从宿舍挖到这儿来呢!就为了见您一面!”
“好小子”BOSS感到惊讶,豪哥的思维似乎与常人不同,在它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开始作答了。
邵景豪蹲在BOSS面前,兴致勃勃的说。
“BOSS!你说我们几个能参加月神杯吗?!虽然明年才毕业!但是现在我们就想参赛了!”
丹尼尔在一旁低声解释:“是你想去,只有你想去。不是我们所有人。”
“可是我在挖地道的时候不也一样吗!?”豪哥大笑反问道:“一开始你们都说不要不行不好吧,后来身体倒是非常老实,全都跟上来了!特别是俩姑娘家!”
小敏吹口哨看风景,凯希躲去镜子面前补妆,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豪哥穷追猛打接着问:“你!还有你!我住在男生宿舍啊!你俩翻围墙跑到我床下,要和我一起来见BOSS呀!”
傲狠明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它喜欢孩子,喜欢这些年轻人,喜欢他们身上充满生命力的每个瞬间。
丹尼尔:“我负责在你挨骂之前,就对你作出狠厉的批评。与你一个寝室,并且身为寝室长,这是我的责任。”
“哈哈哈哈哈哈!”BOSS终于绷不住了:“这俩小子真是绝配。”
“那么!BOSS!我要向你求助!”邵景豪把话题扯回来:“咱们能去参加月神杯吗?就从九界车站所在的区域开始打!一路打上去!”
傲狠明德想了想,摇了摇头。
“最好不要哦”
邵景豪懊恼的抓住头发:“为什么?!”
傲狠明德好心好意的劝。
“你要从第一区开始的话,你的预选赛对手是青金半狼,还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你们很可能会淹死在高手如云的地狱赛区。”
丹尼尔:“这种常识性错误我都懒得解释,邵景豪,扣一分。”
豪哥紧接着说:“强大的对手才有值得战胜的价值呀!我们得遇强则强!邵景豪!加一分!”
“先别急,小朋友们,先别急。”傲狠明德抬起头看着这些孩子,他们都长大了,最矮的那个小敏,也有一百六十八公分,它得仰起头才能看清这些年轻人的元质:“你们现在还缺两个人,正赛队员要凑满五个,还得有一位具备骑士比武资质证书的教练。”
“哦!对哦!”豪哥一拍脑袋,突然清醒过来:“BOSS!我有人选!我有人选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和傲狠明德讲起其中细节。
“这家伙!这家伙不是加拉哈德的学生,可不可以当我们的战友呀!?”
傲狠明德看不明白,照片里的人它不认识,根本就没见过。
但是贝斯特月神杯没有门槛,所有地下世界的居民,哪怕是普通人也能参与进来——因为智人攻高血薄的特质,普通人也有机会战胜闪蝶。
豪哥嚷嚷着——
“——这哥们和我一起打游戏!是我的网友!我就觉着他很厉害!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我想啊,高手都是这样的,不喜欢说话,默默的装逼。”
“他的名字叫齐寂!他在四十一区!我要把他带过来!能成不?”
傲狠明德:“你确定要选择素未谋面的人,当做月神杯的战友吗?”
“他肯定靠谱的!”豪哥拉来丹尼尔,指着丹尼尔的下巴:“齐寂不会批评我!还会指导我呢!”
丹尼尔清秀柔弱的面庞又多了一道黑印子,可是他没有生气,只是冷冰冰的继续念叨着:“我认为可行,因为四十一区的预选赛对手实力微弱,我做了充足的功课——很容易就能拿到区域代表,成为四十一区代表队。”
BOSS接着问——
“——那么教练呢?你们得找到一位靠谱的教练。”
“流星老师可以吗?”豪哥问道。
BOSS摇头:“不行,他没这个资质,虽然考试很简单,但这家伙没想过当教练的事情。而且他在蜜月旅行,没这个机会来指导你们。”
豪哥:“枪匠老师呢?”
BOSS:“这小子的证件倒是有一大堆,你们可以去问问,但是别指望他有多大作用,要知道教练是坐在擂台下的那个人,不会让你变得更强。”
豪哥立刻拉着丹尼尔跑出门去。
“走了走了!走了!谢谢BOSS嗷!”
丹尼尔叫豪哥扯着衣领,与BOSS告别。
“请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好好批评他!不会让他闹出更大的麻烦的!BOSS!”
等到这群小家伙蹦蹦跳跳的离开化妆间——
——猎王者好奇的问道。
“让他们这么瞎胡闹,真的合适吗?”
傲狠明德:“是好事,年轻人就应该去远方闯荡,在他们这个年纪,无名氏的战士们已经在暴打骷髅会了。而且啊.”
“月神杯又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这趟旅途本身就是价值不菲的财宝。”
第一章 太酷辣
骄阳似火的七月中旬,JoeStar迎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
邵景豪兴高采烈的冲进前厅,顾不上和红姐打招呼,径直走上二楼,想去办公室找枪匠老师。
门外的廊道长椅上坐满了人,原本大家都在规规矩矩的排队,有求于傲狠明德的人们将这个办公室看作公共服务窗,有任何地方警视厅解决不了的困难,无名氏都会为他们想办法。
豪哥越过长队,冒冒失失的推开门,就见到罗伯特·唐宁满脸亲切的笑意,与一位满面愁容的老太太促膝相谈。
“枪匠老师在嘛?”豪哥不假思索的问。
唐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依然全心全意关注着眼前的老太太,只是眼睛稍稍瞥向这不知礼数的小孩子,稍稍一抬手,把温热的茶杯交到客人手里,站起身来,冲着豪哥挥了挥手,要这不懂事的小哥哥赶紧滚到一楼工坊去。
豪哥没有领会其中的意思——他一向如此,喜欢横冲直撞。
还好丹尼尔一直都跟在豪哥身边,只是慢了半拍,就看见这位寝室长阴着脸,紧紧搂住豪哥的脖子,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这位彬彬有礼的金发小伙一边走,一边按住豪哥的脑袋,与长廊外的宾客逐个逐轮鞠躬道歉,没有开口说话,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两人回到一楼,丹尼尔也没有生气,面无表情的盯着小豪的双眼。
“你就不会看气氛来办事吗?”
豪哥满脸无辜:“我是枪匠老师的学生哎,直接推门进去有什么问题吗?”
丹尼尔:“无名氏的办公室就像手术室那样安静,因为人们来到这里,就和求医问病的患者一样,想要剖除生活里的病根,你怎么能和病人们抢医生呢?至少不能插队”
豪哥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呀!谢谢伱!丹尼尔!好像是这个道理呀!”
“下一次不要这么做!”丹尼尔底下头,皱着眉毛,语气严肃的强调着:“如果一种错误犯了两回,我就要批评你了!”
豪哥哈哈大笑:“那当然了!我只是笨!我又不是坏蛋!”
这么说着,丹尼尔对前厅一侧的玻璃窗看了又看,仔细理好头发,刚才拉扯小豪向人们鞠躬道歉,他这一头飘飘金发也变得凌乱,于是他想——要去见老师,一定得仪容整洁。
豪哥有样学样,跟在丹尼尔身边揉弄头发,拿起餐刀剐去胡须。
丹尼尔见了,又开始严肃指正,“这是餐具,小豪,不可以拿客人们吃饭的东西来剃胡子。”
“我就用一会儿”豪哥还想嘴硬:“我会把它洗干净的。”
丹尼尔的眼神越来越冷,开始嘟嘴生气。
豪哥立刻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算我买的!算我买的!”
丹尼尔这才抱起双手,转忧为笑:“餐刀刮不干净,你可以用我的。”
说罢小哥从衣兜里取出一把剃刀,带着发泡肥皂水一起交到豪哥手里。
豪哥两眼一亮,冲着盥洗室跑去:“哎!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寝室长了!”
就在这个时候,酒吧里的客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小伙子——
——他们与枪匠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而且有很多很多耐人寻味的地方。
特别是在年长一些的姐姐眼里,这两个俊俏的大男孩贴得太近了,甚至可以用同一把剃须刀,于是就有了意味深长的猜想。
在一楼大堂蹲点收集素材的某位记者准时出动。
还记得云卿这个女人吗?她曾经就大卫·维克托与薪王麦德斯开了一个专栏,讲地下名人的边角料。
就在丹尼尔向豪哥出借剃须刀的时候,云卿小姐敏锐的雷达响起来了。
这两个小伙子似乎都是枪匠的学生,他们看上去简直像一对璧人。
黑发小伙热情张扬,金发小伙文静优雅。
如果能把他们变成素材,应该能斩获不少女人的八卦之魂,还能收获一堆妈妈粉。
这么想着,云卿小姐提起公文包,扶正了眼镜,从柔软的沙发里站起身来,收拾好一身短衣短袖,来到丹尼尔面前。
她眼带笑意,神色微妙的问道:“你好。”
丹尼尔远远的就看见云卿拿着记者证,于是立刻答道:“您好,记者小姐,我叫丹尼尔·佛拉格拉克。”
云卿明显愣了一下,这金发小哥哥的观察力超出了她的预料。
“哦我.我是太阳报的记者,你叫我云卿就行,我很好奇”
丹尼尔立刻问:“我接下来说的话,会登上报纸变成新闻吗?”
云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别紧张,我只是向你咨询一些事情.”
丹尼尔依然问:“我接下来说的话,会登上报纸变成新闻吗?”
云卿刚想开口,丹尼尔立刻打断,并且补充说明。
“同一个问题我已经问了两遍,云卿女士,你只说了一遍你的名字,我就把它记住了,这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你的工作和语言有关,这是你吃饭的本事,那么我要求你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还是假装记不住,我就要批评你了。”
“好强的灵压”云卿内心惊讶,额头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液,在面对这个小孩子时,她感觉自己居然难以开口,脖颈有种如鲠在喉的刺痛。
在她的工作经历中,难得有那么几个硬茬能让她吃瘪,大卫·维克托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此刻,丹尼尔·佛拉格拉克这个名字已经深深映入了她的脑海中,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大,外表文弱甜美的男生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会”
丹尼尔:“意思就是,这算正式的采访?”
云卿:“是的.”
丹尼尔:“你问吧。”
云卿:“丹尼尔先生,刚才我听到你们说,枪匠是你们的老师”
“是的,只是任课老师。”丹尼尔立刻答道:“私下没有多少来往,最普通的师生之谊,除了课程内容以外,枪匠老师不想和我们谈私事,我知道这一点,于是从来没有打扰过他的工作与生活——我非常敬重这位授业恩师。”
云卿:“那么也就是说,你和刚才那个小哥哥.”
“他叫邵景豪,比我小两个月。”丹尼尔指正道:“他一点都不小,也不是你哥哥。云卿女士。”
云卿接着问:“你和这位邵景豪,是不是情侣关系?”
一时半会丹尼尔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依然像一潭死水,不过能看见他双手交叉互相抱住,手指头跟着发力,紧紧扣在一起了。
云卿接着小声问道:“我知道,这是很私密的问题,但是”
“不是的。”丹尼尔打断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小豪只是舍友,他看上去很呆很笨,我觉得作为朋友,我有必要去帮助他。”
云卿立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做作表情——
——那神情看得丹尼尔心中发憷,也不知道这记者到底理解成什么了。
他开始心虚,于是越说越多。
“不对.是我表达有误,我们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六年前我们一起进入加拉哈德求学,我们接受枪匠老师的训练,在同一个班级中长大,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更没有你说的,超越友谊的特殊情感。”
听见丹尼尔的回答,云卿却越来越开心,她干脆掏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丹尼尔看不见这女记者到底在写什么,于是越来越慌乱。
“云卿女士,你在写什么东西?”
云卿随口答道:“只是工作记录。”
丹尼尔接着问:“有什么可写的?”
云卿笑眯眯的答:“别紧张,别激动,小伙子,我们要有一双发现故事的眼睛。”
丹尼尔还想补充说明——
“——我只是认为,小豪家里很穷,而我的家境优渥。我比他大,帮助他是理所应当的事。”
云卿:“包括剃须刀吗?”
丹尼尔:“是的。”
云卿:“哦哦.喔.”
丹尼尔终于忍不住了,他仰头探身去看,就看见云卿女士手里的日志本上,那一页简笔素描。
——是他与豪哥的肖像画,两人激烈的拥吻在一起。
云卿的笔法很厉害,灵巧的指头操纵着铅笔,定位精准,线条犀利。
阴影排线和光暗变化做出两张栩栩如生的面孔,棱角分明的五官在丹尼尔眼里看来是那么的可怕。
他在看见这副画的时候心神失守,似乎是中了恶咒,不知道怎么去应对来自社会的拷打。
“你在干什么呀?云卿女士!你在干什么?!”
云卿翻开下一页,用空白的纸张遮住画作,表情洋洋得意。
“大卫·维克托曾经羞辱过我,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
“他的学生也应该是,他学生的学生,肯定也是.”
“丹尼尔·佛拉格拉克.”
“你的故事非常棒!是竹马和青梅!”
“那友情变成爱情的故事,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来听!”
“放心吧”
话音未落——
——金灿灿的笔尖碰到这缺德记者的背脊,一股子焦臭的硫磺味冲进丹尼尔的鼻腔。
他从惊恐中醒来,就看见呼呼大睡的云卿女士,以及一个步履妖娆,风姿绰约的背影。那人有一头凌乱卷曲的金发,提着医生包,刚刚收回钢笔,从后门往五王议会的方向去。
从凌乱的发丝中透出绿油油的眼睛,那个男人的嘴唇厚实,牙齿白皙,回头呼喝一句。
“江雪明在等你。”
丹尼尔从迷茫中猛然惊醒,又看见一条火红的尾巴一闪而逝,跟着那妖艳妩媚的男子一起消失在旋转门里。
在这个时候,豪哥姗姗来迟,衣服上全是水。
“不好意思嗷!久等了久等了!”
丹尼尔没有说话,依然沉浸在独特的灵压体验中——
——他听说过大卫·维克托的名字,但是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回。
小豪拿出剃刀解释道:“我洗干净了!超~~~干净的!这刀子好锋利呀!我已经很小心了,搞得身上湿透了都!”
丹尼尔接走刮胡刀,终于正眼看向豪哥:“去见老师吧。”
云卿依然趴在桌前,是神志不清深度昏迷的状态。
小豪立刻好奇起来:“这个姐姐为啥在我的位置上睡着了呀?”
丹尼尔:“是个记者。”
小豪:“哦!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挺好看的呀!”
丹尼尔:“你下次和一头母猪走得近一些,我也把它喊作你的女朋友。”
小豪:“嗨!你怎么骂人呢?”
丹尼尔:“因为这家伙刚才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她要拿我当素材,把我变成新闻,变成她的业绩,我不知道她会写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啊?”小豪佝下身,对着云卿前看后看,看了好一会终于说:“都说人美心善,她还是个姑娘家,怎么会做坏事呢?”
丹尼尔抿着嘴,严肃的看向豪哥。
“一个人想要做坏事——和性别、容貌、年龄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下回还有这种成见,我一定会批评你的!”
“好好好!”豪哥一个劲的点头,又好奇的矮身去看云卿女士的日志本。
“别看了,我们走吧。”丹尼尔抓住小豪往工坊带。
“我就看一眼!我好奇呀!”小豪最终还是没能看见日志上到底画了什么。
兄弟俩捎带上前厅接待处的姑娘们,小敏与凯希还在和红姐聊天,立刻跟上两个男生,要去工坊见枪匠老师。
往俱乐部的右手边去,能见到三处建筑,都经过扩建,是枪匠的工作室。
此时此刻,江雪明已经得知了学生们的来意,他早早收拾好工坊的订单,已经等候多时。
豪哥大步流星的闯进来,立刻看见库房里停着一台大车,它是枪匠老师的宝贝,来往于KH和九界两地,能跑环形高速路,老师就喜欢坐在它的钢板梯上,今天这一回也是如此。
“老师!我想参加月神杯!之前和BOSS说过这个事儿了!”
雪明点点头:“嗯。”
见到枪匠点头应允,豪哥变得越来越兴奋:“哎!您有时间吗?”
雪明点点头:“嗯。”
豪哥:“您跟我们一起吗?”
雪明点点头:“嗯。”
豪哥:“您愿意当我们的教练吗?”
雪明:“不行。”
前边几句把孩子几个的期待值都拉满,最后一桶冰水浇得透彻,豪哥立刻拉下脸。
“为啥呀!?”
雪明耸肩无谓,表情哭笑不得。
“我没有教练资质,只能做你们的后勤人员。”
按照BOSS的说法,江雪明确实考了很多证,但是唯独没有骑士比武的教练资质,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而且也考不上。
这个没必要,指的是枪匠没有机会去指导贝斯特月神杯赛的队伍,他不光是贤者之杯的裁判,也是月神杯的裁判,没有人会去质疑裁判的专业性。
至于这个考不上,原因也很简单——
——月神杯是一项体育赛事,教练的职责是保护运动员,指导运动员,为运动员制定战术。
枪匠的技能大多都点在[死门]上,让他来当教练,指导学员杀人是没问题的,但是论制服降伏,在各种各样的规则限制中获取胜利,他自认为这份能力是不够的。
在雪明看来,没有教过,就是不会教。
“我做不来。”
得知这个答案,豪哥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立刻蔫下来了。
“不过.”雪明打开头顶的车门,把另一位人选抱了下来:“我有更好的人选推荐给你们——而且不止一位。”
“是的!就是我!”鲨鲨张开两臂,踩在枪匠的肩膀上,对学生们嚷嚷着:“我!拥有丰富的作战经历!是鲨人族里的豪杰!参加过尤里卡火山城夺回战!而且是混种灾兽!”
“已经成功得到教练资质证明!从业经验两年半!爱好是唱、跳、RAP和篮球!”
“还有两位智人当做助教学员!他们考试成绩还不如我呢!”
福亚尼尼和比利小子从大卡车底下钻出来,刚才还在做维修养护的工作,满脸都是油泥,如今他们是JoeStar工坊里的技师。
豪哥和丹尼尔都是满脸震惊的样子,望见那头会说话的小鲨鱼,一时半会难以相信——这就是他们的教练。
江雪明指着鲨鲨:“别小看它。”
鲨鲨指着自己的鼻子:“别小看我唷!”
江雪明补充:“它很厉害的。”
鲨鲨强调道:“我很厉害的!”
江雪明接着说:“我可以陪你们去参赛,但是只能当个修理工。”
鲨鲨接着说:“我是你们的主教练,不用送红包!听说阿杜利斯非常热!你们看我不舒服了,递两瓶水过来就行!”
“至于另外两个.”江雪明歪头看向两位修机佬:“这对卧龙凤雏呀”
鲨鲨强调着:“不用对他们抱多大期望,这两位大哥上班只考虑三件事——能不能不做,能不能明天做,能不能交给别人做。”
凯希小妹两眼一亮:“我也是这样哎!”
小敏低声和丹尼尔传话:“这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自豪感”
丹尼尔严肃答道:“我也毫无头绪.”
队友们逐个粉墨登场,小豪终于打起精神,马上就要出发,他得问明白最后一件事。
“老师!咱们的队旗用[JoeStar]怎么样?”
雪明:“不行。”
豪哥:“JoeStar本身就是个俱乐部!为什么不行呀?”
丹尼尔跟着问:“老师是想低调行事吧?如果用无名氏的名字来组队,给我们带来的精神压力也会更大。”
“不对,因为你们太菜了。”雪明直言不讳:“我只是不想丢这个人。”
一时半会,大家都挺尴尬的。
只有鲨鲨还是那么精神,它仔细观察了几位学生的元质构成,是信心满满的模样,骑在江雪明脖子上欢呼着。
“我们现在出发!去找最后一个队友吧!如果他也像你们一样优秀!我只能说——”
“——太酷辣!”
第二章 最后一块拼图
对于学生们的月神杯之旅,起初雪明是不抱什么期望的——
——要知道这几个小家伙刚从学校里出来,没有打过哪怕任何一场训练赛。能不能过乡级、县级那一关还是个未知数,更别提什么四十一区代表队的事情了。
每年围绕着贝斯特月神杯赛进行针对性训练的运动员数不胜数,也有不少成绩优秀的选手投身于“雇佣兵”的行列,帮助预选队伍突破重重阻拦,成功来到某个级别就功成身退拿钱走人。这些下来炸鱼的职业哥大多都有两手绝活,是优秀的灵能者。
雪明还不知道学生们对月神杯到底了解多少,看上去完全像是什么都不懂,就临时组了个宿舍团体跑来玩票了。
——所以他才会答应BOSS的请求,这趟旅途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月神杯要打上三个多月,总赛程是一百天,从乡、县、市三个小级别开始,再到区域代表队和阿杜利斯的决赛,四十八进二十四,二十四进十二,十二组重新抽签打小分,决出胜者组和败者组,再打一次淘汰赛留下八支队伍,然后是半决赛和决赛。
这就是月神杯的地狱赛制,世界上没有哪样运动比得上它如此漫长,强度如此离谱的百日马拉松。
它的运动强度,对抗烈度极高,在规则范围内允许使用轻武器,由于万灵药的存在,人们通过元质鉴定,颅内违禁品一项指数没有超标,只要能通过安检,就能使用主办方指定的武器作战。
每一天都需要拼尽全力来征服对手,来超越自我。
每一天都伴随着疼痛与流血,挫伤和骨折。
没有被火眼金睛的裁判们罚下,能走完这段路,在刀剑无眼枪弹无情的环境中保持理智的优胜者,在人们心中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这支团队站在世界之巅,在这一刻他们就是世界第一,不带任何水分。
“别说一百天”雪明戴着口罩,拄着下巴倚在车窗旁,看着窗外飞掠的风景:“这群小家伙能撑过两轮战斗,就已经非常优秀了。”
他低声呢喃着,心中琢磨着什么时候买返程车票的事——估计用不了几天,四十一区的乡级海选一开打,如果收获双败,大伙立刻就能当天回家。
刚刚结束神道城之旅,雪明要休息一会,他感觉身体的机能在稳步下滑,特别是精神力。
放在六年前,只需要睡七个小时的无梦睡眠,就可以让他精神百倍,保持最好的作战状态去破敌攻坚。
三十岁以后,时间的流逝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这是一种错觉——代表着他的反射神经越来越慢。
原本雪明是不会做梦的,睡眠质量很棒,但是最近几年偶尔会因为照顾孩子,半夜从睡眠中惊醒,再次入睡时就可能做梦。
随着身体的自然生长,他清晰的认知到,是时候[下山]了——
——如果说对付癫狂蝶圣教的生涯,是他人生中最璀璨,最灿烂的几年,他几乎将生命中战斗力最强的时刻,献给了这份除暴安良的繁重事业。
三十岁往后数,枪匠的战斗力只会越来越弱,在神道城的旅途中,他更希望用占尽天时地利的方式来击败敌人,而不是正面对抗。在最关键的决胜时刻,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流星身上,这副身体受了FE204863的摧残,被疾风打进死门,是费拉不堪强行关机。
如果放在二十三岁,雪明或许还有机会垂死挣扎,能依靠自残行为制造疼痛感,从枯竭干涸的颅脑中榨出最后一点意志力,但是他已经三十岁了,可惜榨不得。
当然,大姐大除外——女人的年龄永远都是个谜。
他非常注意保养,视力、听力和灵感依然敏锐,只是电池老旧,续航能力差了那么一点点。从此有了午睡的习惯。
他再次看了一眼工具包,为学生们制作武器和护甲的工件都在里边,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他终于放下心来,走去乘务员隔间拉下沙发椅,躺在上边补觉。
另一边,鲨鲨教练坐在桌子上,与四个比它大不少的[小朋友]谈起各种各样的杂事。
虽然是临时起意组的小团队,但是鲨鲨教练非常专业,与这些哥哥姐姐把四十一区的基本情况都娓娓道来。
鲨鲨戴着鸭舌帽,嘴巴咬着笔杆,另一只手捧着笔记本。
“首先咱们得互相认识一下!”
豪哥疑惑道:“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啦?先前不是讲过了嘛?”
鲨鲨拿起笔杆敲打本子,要豪哥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得有个代号!有个艺名!像是你的网络ID——你的作战组别里,指挥官不可能一直都喊你的全名,那样太麻烦了!在发出命令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喊一个名字叫[罗里奇纳夫·妥罗斯基·图可兰耶娃]立刻开枪的,这做不到!”
“哦!”豪哥立刻领悟,“也对!”
鲨鲨:“所以要越短越好!”
邵景豪:“我的名字本来就很短了呀”
鲨鲨:“但是你得考虑你的队友喔!像丹尼尔·佛拉格拉克!他来自以色列,你让他喊你的真名试试?”
丹尼尔立刻说:“邵景豪。”
这三个字儿听来还算清晰,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多多少少有点别扭。
金毛小哥张大嘴,尽量屈伸舌头,控制共鸣腔,又喊了一遍豪哥的名字。
“邵景豪。”
深厚而刻意的卷舌音听得豪哥笑得合不拢嘴。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鲨鲨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有不同的母语习惯,要你来念丹尼尔的名字也一样,并不是说听不懂——”
“——在激烈的对抗环境里,我们很难去分辨声音所代表的信息。如果你的队友在呼唤你,在第一时间你没有听懂,哪怕是延误了几秒钟,也是致命的。”
“越短越好吗?”豪哥想了想,立刻说:“那你们就叫我[豪]!或者是阿豪?!”
“很好!”鲨鲨满意的点点头:“这个音很容易发,与吼叫的怒音接近,是很厉害的ID!”
“哈哈哈哈哈哈!”豪哥笑出两排大牙:“这样吗?是这样吗?!”
鲨鲨挥着笔杆,点头鼓舞:“就是这样喔!豪哥!从起名字开始,你就是个不简单的家伙呀!”
“谢谢教练嗷!”豪哥是流星带出来的,他与流星这位助教一样,充满了活力:“我果然是个天才!”
“那么下一位,丹尼尔·佛拉格拉克。”鲨鲨念到这个姓氏时,刻意停顿了那么一下:“队友们该怎么称呼你呢?”
豪哥兴奋的喊道:“我超!尼!”
小敏同学再次与丹尼尔低声说:“他到底是怎么联想到这种没品笑话的。”
丹尼尔低声答:“我也毫无头绪.”
鲨鲨教练:“想好了吗?”
丹尼尔立刻答道:“教练,由你来决定吧。”
鲨鲨在记事本上写道:“那我就喊你[夺魂]。”
豪哥:“酷哎!”
“为什么?”丹尼尔不理解。
“你的姓氏和大英雄库丘林的[Fragarach(佛拉格拉克)·夺魂剑]同音,你应该听过这段神话故事。”
丹尼尔还想说点什么
“可是.它听上去很幼稚.它.”
“是你让我来做决定喔!”鲨鲨强调着:“而且有很多很多职业选手,参加贝斯特月神杯作为谋生手段的人们,还有一些VIP的代号也是这样,像苏绫老师的代号是不死鸟,维克托先生的侍者叫做寻血猎犬,你们的枪匠老师也不可能姓枪名匠——在青金卫士的群体中,极少数人才会使用真名。”
讲到此处,鲨鲨又正儿八经拍打着丹尼尔的胳膊。
“你的元质构成是几个小伙伴里最棒的,夺魂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希望它能庇佑你,和你一起越走越远。”
丹尼尔一声不吭,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就这么默认了。
下一位是小敏同学,不等鲨鲨去问,这姑娘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反倒先来问教练了。
“教练呀,我们该怎么称呼您呀?”
鲨鲨不假思索立刻答道:“你们可以喊我鲨鱼辣椒!~是超级性感火辣的男子汉唷!”
小敏面露尴尬之色,她突然觉得童心未泯的鲨鲨教练不是那么靠谱。
凯希立刻问:“那后边两位机修工,跟着您一起来的,是蟑螂恶霸和蝎子莱莱吗?”
此时此刻,比利小子和福亚尼尼凑在一张平板电脑前,还在仔细的研究往年的比赛录像,他们手里握着手机,在地狱猫官方福利彩票平台上下注,直接化身网赌中年人。
听见凯希小妹这一嗓子,两人齐齐回头。
“对啊对啊。”
“对啊对啊。”
鲨鲨立刻抱住双臂,一副神气凛然的样子。
“当然了!他们都很听话!”
“枪匠老师呢?”丹尼尔追问道:“枪匠老师戴着口罩,他是不想被别人认出来吧?也得起个名字?”
鲨鲨趾高气昂的说:“喊什么枪匠,叫小明就可以了,他是你们的装备设计师。”
“小明.小.小明?”小敏同学难以接受,那是红姨的老板,是她后妈的顶头上司,也是整个地下世界受人拥戴的英雄。
鲨鲨见状朝着乘务员休息室吼了一嗓子。
“小明!小明哎!”
江雪明抬起胳膊,冲走廊比了个大拇指,“什么事?领导?”
鲨鲨满意的咧嘴笑着,与同学们展示着训练成果:“你们看,枪匠先生的适应力非常强,他已经进入角色了!”
小敏同学有点崩溃,她逮住丹尼尔的胳膊,“咱们的教练胆儿这么肥么?哪个灾兽敢这么称呼无名氏的大当家呀?”
丹尼尔:“我也毫无头绪。”
豪哥几乎与丹尼尔同步同声。
“IHaveNoIdear”的同音说出来的时候,丹尼尔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豪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感到冒犯的惊吓和莫名奇妙的惊喜。
“由于你的名字和小明同志重音了。”鲨鲨一本正经的与小敏说:“你得另外想一个。”
小敏挠着头发,发出惨叫:“我最讨厌起名字啦!”
“那你就好好想想,想不出来可以上网随机生成一批,选个合适的。”鲨鲨转向凯希小妹,“这位姐姐!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凯希先是念出全名:“我叫凯希·杰拉德教练,您看我我该”
“那你就叫KJ!简单好记啦!”
凯希:“这也太随便了吧!”
鲨鲨换了副表情,十分为难的样子:“你的元质构成真的很普通,以我的阅历来说,像你这种路人角色,就和三流动画片里没什么辨识度的女主人公一样,几乎是看过一眼就忘掉了——简直毫无存在感。”
“毫无.存在感?”凯希脸色发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鲨鲨紧接着说:“由于大家都用中文,要不把你的姓氏首字母放在前面,你就叫JK吧。”
“听上去好像更普通了”凯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最终只得认命。
刘小敏同学想了半天,在随机生成姓名网站上挑了一个顺眼的。
“教练我想好了,我就叫这个。”
鲨鲨看了一眼,非常满意:“好!你做的好呀!你就叫[薯条]了!你是多少人的终极理想呀!好耶!”
小敏同学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嗯嗯嗯!薯条真的好好吃!”
“教练,我有个问题。”丹尼尔靠着椅背,神色严肃的举起手:“接下来我们要去干什么呢?”
“别着急嗷!”鲨鱼辣椒宝相庄严,握笔指点:“我们出发时的活动经费就只有五千块!住宿都成问题呢!所以到了四十一区,首先得找个靠谱的赞助商。”
丹尼尔:“我家里有很多钱。”
豪哥:“我半工半读也存了不少钱!”
小敏:“我有零花钱。”
凯希:“教练,找赞助就不必了吧”
几位学生似乎都不希望和四十一区当地的企业产生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只是来参赛的,不是来赚钱的。
鲨鱼辣椒指正道——
“——这很重要!同学们!这很重要!”
“我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它到底有多重要。第一场比赛,我们可以没有统一着装,可以不用给某家厂商打广告,但是如果这次旅途,这次赛事我们有幸能来到后半程,你会明白赞助的意义所在。”
“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鲨鱼辣椒逐个拍打着同学们的肩膀,要同学们好好听清楚。
“你们觉得运动就是很纯粹的事情,但是贝斯特月神杯不一样,我们前往四十一区,是为了凑齐最后一块拼图,为了找到最后一位队友。”
“既然你们眼里的运动是那么纯粹,就不要花自己的钱啦,试着去月神杯选手的真实生活吧!人要吃饭,要睡觉,要保养肉身和精神,与其他选手一样,试着用这项运动来养活自己!这也是修炼的一部分,是必经之路!”
“在这次竞赛中取得的任何成绩,任何荣誉都应该和四十一区有所关联。”
“毕竟我们是从这里出发,要走去阿杜利斯,不用去面对第一区到第九区的残酷海选,不用和一堆职业代练抢生意,也不用怕恶毒的抽签仪式将我们送到可怕的VIP面前。”
“四十一区的人们在看着我们,他们在这里谋生,在这里就业,无数家大大小小的企业代表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不像互联网环境那么方便哦!在地下世界,不同地块的民风民俗到产品商标都带着独特的符号——我们要披着四十一区当地企业的旗帜走出去,把获奖所得都留给这片大地,这才是贝斯特月神杯的初衷。”
豪哥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懂。
“啥意思呀?”
鲨鲨教练还想解释一下。
丹尼尔却先人一步理解了教练的言外之意,“我们从四十一区出发,就要入乡随俗,是这个意思对么?”
“没错!”鲨鲨点头称道:“你真的很聪明!”
第三章 臭打游戏的
乌兰巴托的图拉河床之下,越过草原丰沃的大地,穿过将近六千一百米的地下岩层,一处占地六万三千平方公里的巨大空腔成为了人们的聚居地。
这里就是四十一区,一个富有又贫穷的地方。
与它相邻的两个大区都是绿石人的地盘,沿着一条地下水脉往西边去,就是以黄金乡为起点直至库尔波金矿为终点的亚欧大陆桥金库。人们将这条深藏于地下的巨大储矿区称为所罗门王的宝藏。
四十一区恰好夹在中间,早年间擅长农林畜牧行当的绿石人为它开垦出良田,带着这个小弟走上现代工业化腾飞的道路。
八十年代到二零三二年这五十多载让它改头换面,又投身于重工业,之后转型轻工业和第三产业。
这套流程和其他区块大差不差,但是四十一区从来没闹过癫狂蝶,是动荡年代里难得一见的避风港。
它既不是亚欧铁路网的交通要道,也没有灾兽灵媒等等特产,从庞贝大海分出来的水脉网络几乎是贴着四十一区,从绿石人所在的两个大区溜走了——于是哥哥们自然而然的要来帮扶这个弟弟。
说它贫穷,因为这些城市取水难度高,居民用水紧张,要从周边人力开凿的三十六个间歇泉眼里运水,其他民生基础配套也非常简陋。
说它富有,因为四十一区没有受过灵灾,它像一块不受风水雨打,没有自然侵蚀的宝石,与它同期落户在蒙古附近的地下城,大多都经历过严重的灾害。
让我们越过海拉水脉的四道坝口,来到更加干燥的黄土地上,从九界往黄金乡方向的第十八个站点转车,飞过蜿蜒复杂的山路坡道,穿越地下世界的十万大山。
齐寂就住在四十一区的第一站,住在一个小县城里。
这座县城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晨光,原因是从这里往山峦交错的邻居家看,往四十区看去,无论一年四季,早上的光源是最亮的。
喜爱生产劳动的绿石人和薪王们走得很近,隔壁的配套设施里,还有“太阳”这种昂贵的能源,在清晨时分,晨光县就能照到一些阳光,除此之外的时间都没有日照。
从县城的火车站往图拉汗广场去,越过两条商业街,来到间歇泉的引水口,顺着水渠人工河往前七百多米,就可以见到旧货市场。
在旧货市场里有一家快餐店,老板四十来岁,是个维吾尔族汉子,中文名叫马有国。
一楼的商铺用来招待客人,二楼就是齐寂小哥的出租屋——
——早上是马氏羊肉馆最忙碌的时刻,晨光县来不及迎接阳光,马老板就得带着两个学徒架上三轮车,去往四公里外的生鲜摊位与屠宰早市。
马老板的女儿会帮忙看店,凌晨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马芬芬就能听见二楼的出租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那是齐寂小哥哥在挣钱。
她并不清楚这位年轻的租户是如何从互联网上赚到钱的,或许和网络主播一样,给各种各样的产品带广告,可是光靠敲键盘点鼠标就能带货直播了吗?
齐寂让她感觉到陌生,这位小哥哥已经在老爸的店里住了半年多,每天的作息雷打不动,是中午十二点睡觉,下午七点起床。
七点半之前,马芬芬放学回家的时候,可以看见这个黑发小哥眼神阴沉,宛如行尸走肉一样从梯架爬下,和马有国要一碗杂酱面,一碟蔬菜,一笼蒸饺。
他不吃花生酱,蔬菜就要最便宜的那一种,合适就跟着季节走,不合适就是万能的番茄炒蛋。
马有国偶尔会出门去打牌,齐寂找不到老板,就让马芬芬打开后厨,他自己来做。
在马芬芬的眼里,这个小哥哥看上去十六七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与她一样大的齐寂就已经背井离乡,跑到四十一区,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或许这就是[宅男]?
这个词在很早很早的互联网时代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又经过各种各样的歪曲,带着刻板印象,变成了奇奇怪怪的称呼。
要知道二楼原本是仓库,只有两道通风窗。起初老板把它租出去,是因为上下楼搬运食材实在太麻烦了,简单改造了一下,就当做住房对外出租。
前前后后跑了六个租客,都受不了那种狭窄压抑昏暗无光的环境,住久了人都会抑郁。
可是齐寂小哥哥住了半年多,身体却越来越好——
——这是马芬芬无法理解的事情,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呆着。他们不是群居动物,和常人不太一样。
这个自闭小子除了生理作息奇怪,每天只吃两顿或者一顿。
他很爱干净,进了厨房还会嫌弃马老板的糟糕手艺,每次自己动手做饭还会把灶台厨台都收拾好。
他身上没有多少肉,出门最远的距离,是去三百多米外的理发店剪掉多余的头发,把额头露出来,免得挡住视线。
如果要细谈齐寂的工作,那就很复杂了——
——等到六点多,齐寂慢慢的从二楼爬下,与马芬芬要东西吃。
马芬芬坐在铺面门口刷抖音,听见梯子的声音,突然抬头:“呀!难得一见啊!今天怎么想起来吃夜宵了?”
齐寂看上去非常疲劳,卧蚕和眼袋都连在一起,他的声音青涩,个头矮小,可能不到一百七十公分,撑死只有一米六八。
他套着一身背心短裤,踩着厚实的防滑拖鞋。手心手背干干净净,手指头却有老茧,是狠厉的键道中人。
“帮帮忙,大小姐。”这小子摇晃着手臂,舒展胳膊酸胀的肌肉,满脸歉意,“今天遇上几个硬菜,我蓝量不够了,得吃点东西,撑到十二点再睡觉。”
对齐寂的作息来讲,早上七点吃东西,那就是吃夜宵。
“行!我给你去做!”马芬芬听见“大小姐”的称呼时喜不自胜,一个同龄男孩子的夸夸攻击,看上去干净体面,自然是留心会意特别关注。
等到马芬芬放下手机进了厨房,齐寂就和一个老干部似的背着手,站在厨台旁边。
就从芬芬挑选食材开始,齐寂立刻远程指挥。
“别选牛肉,太贵了。”
马芬芬立刻说:“不收你钱的!”
齐寂:“太火了。”
马芬芬换了一串羊肉。
齐寂:“还是火,燥得很,你给我煮点土豆好吧?”
马芬芬听令,换来两个大土豆。
齐寂:“太多了,选一个切成两半,我吃半个。”
马芬芬听得心烦意乱的:“开个火烧的燃气都比这玩意贵!”
“呃”齐寂想了想,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反驳:“一方燃气才七块钱,煮个土豆用不了这么多”
“啧”芬芬小妹横了一眼齐寂,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减肥啊?”
齐寂:“没有。”
芬芬立刻把半挂牛肉给带上,丢到洗菜盆里:“那就吃!火了你不会嗑清热消炎宁吗?”
齐寂也不好说什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低声嘀咕着。
“一边吃药一边暴饮暴食,这不健康”
过了一会,等芬芬把菜都洗干净,正准备开始腌肉。
齐寂立刻继续指挥——
“——别放酱油,少点盐。”
芬芬听话跟着撒盐粒。
齐寂:“再少点。”
芬芬收了收,接着抖弄瓶子。
齐寂:“多了多了多了多了多了!多了多了多了!”
芬芬哭笑不得的说:“你什么毛病?”
齐寂强调着:“一点点,一丢丢就行了,我很少活动的,没那么多的出汗量。盐多了血压也高——我这个职业比较特殊,一不小心就容易高血压。”
“那你自己来?!”马芬芬没好气的反问,“这么少的盐你吃啥呀?什么味道都没有!”
齐寂解释道:“你们平时做快餐,都是给建筑工地的叔伯吃的,他们每天干那么多活,吃的咸一点儿没关系,我不一样.”
马芬芬举起盐瓶:“那你给我演示一下,我要学会了,就天天给你做饭。”
齐寂还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
——他想去拿盐瓶,马芬芬没有松手。
这小姑娘心里鬼主意多得很,算盘打得乱七八糟。
齐寂没有去念书,他哪里来的钱交房租呢?
老爸说这小子不是在炒股票,就是高级陪玩,总而言之,要么是搞金融服务业,要么是搞擦边服务业,脑子肯定很灵活。
像这种不出门,不惹事,不带黄赌毒,踏踏实实窝在家里猛搞钱的男孩子,在这个时代简直是国家一级濒危动物。
能在家里上班是多少年轻人的梦想呀,齐寂看起来是孤僻怪异了些,但是他年纪轻轻就完成了那么多人的梦想,在马芬芬眼里,这就是社会中的强者。
于是齐寂拿住盐瓶的时候,也顺便拿住了芬芬的手,像个老学究一样演示着。
“你看,抖盐粒的时候呢,要倾斜到负十二度左右,因为我们现实生活的这个物理参数啊,自然重力就会带着盐末末往瓶口跑。”
马芬芬抿嘴笑道:“嗯!盐末末!可可爱爱的!”
“不是可可爱爱。”齐寂指正道:“这些小粉末可以用手指敲出来,慢慢敲出来嗷。”
马芬芬用力回应:“嗯!”
齐寂轻轻磕打瓶子,从瓶口落下白花花的盐雾。
“就是这种感觉,感觉就可以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好像是撒了,但是有种没有撒的感觉。”
“这段话我好像是听了,但是又有种没听的感觉.”马芬芬眯着眼忍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啊。”齐寂撒完盐,与芬芬说:“我不要你每天给我做饭,今天真的是特别情况,我还有几个大单没打完,吃完东西要回去坐牢,谢谢你嗷!”
马芬芬:“行!你等着!”
过了十五分钟,一碗土豆牛肉盖浇饭送到齐寂面前。
这小子闷头就开始干饭,马芬芬好奇的问道。
“齐寂哥哥,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刚才说的什么订单?是什么东西呀?”
齐寂嘴里还有饭食,囫囵吞枣咽下,立马答道:“我就是个臭打游戏的,喜欢玩游戏,帮人玩游戏挣钱。”
“手机游戏?”马芬芬立刻来了兴趣。
齐寂一边吃一边答,进食速度也变慢了。
“那是垃圾市场。”
似乎觉得这么解释不太好,于是齐寂哥的话也变多了。
“手机游戏不一样,和桌面网游比起来,它的账号贬值速度太快了,充进去的钱不到一秒就缩水十倍,官方商城的道具倒是贵得很,但是都限制交易,玩家和玩家之间没有交互行为,社交属性几乎为零,没办法变现——帮忙代练的打手挣不到多少钱。”
“不过也有一些例外,有手机游戏搞高端市场,像是什么历史题材的战争游戏,消耗的资源等同于现实货币,工作室都玩不起,成本太高了,想从里边盈利,不光要和土豪斗,还得和运营方的官方陪玩——也就是和官托斗智斗勇。我不搞这些的,玩不过也玩不起。”
马芬芬听得半懂不懂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
齐寂:“玩网游呀。”
马芬芬:“啊?”
“很意外吗?”齐寂不理解。
马芬芬:“具体呢?你玩什么游戏啊?”
“来者不拒。”齐寂耐心的解释道:“任何桌面端的网络游戏,现在你还能看见的网游,它们还能活着,里边的玩家大多都三十四十岁了。”
“他们早就参加工作好久好久,有消费能力,网游的道具交易没手游那么死板,很容易变现。”
“这群用户对游戏有感情,但是也玩不太动了,就会托付给我们这些打手帮忙养育角色。”
说到此处——
——齐寂停顿了一下。
“对,就是养育角色,这些老用户把游戏里的人物当做儿女,当成伙伴一样。这是他们小时候玩的游戏。”
“我之前说的两单,是韩国的泡菜网游,这玩意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倒闭,游戏等级都开到一百五十级了,又出了一大堆又臭又长的剧情任务,老板出手阔绰,要我代练两个新角色,把他们升到满级。”
“这两单的价钱是一百八十个辉石货币,够我花半个月。”
“那你练级要多久呀?”马芬芬立刻换了个问法:“就是打完这两单,要多少时间呀?”
齐寂答道:“最少要三天。”
马芬芬面露忧色,还以为找到了搞钱小能手,结果真的就和齐寂说的那样——就是个臭打游戏的。
“齐寂哥哥,你这样怎么养活自己呀?上三天班,挣十五天的生活费,每天都吃杂酱面和蒸饺,身体会吃不消的.”
齐寂没有立刻答话,因为他有个小秘密。
除了这种最基础的代练以外,他还有一大堆的订单。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MOBA排位,拍卖行低买高卖做期货,新游抽奖初始卖号,寻找游戏BUG牟利,或者是上传BUG录像向运营公司讨要薪金。
用电子金农来称呼齐寂再合适不过,他是个打手,而且是非常能打的打手,无论是网游还是手游,包括主机游戏的竞速比赛,只要价格合适,他也会去尝试当赏金猎人。
他的生活中只剩下游戏,是非常纯粹的人,是个杂食性动物,一点都不挑食。
像刚才说的,不接手机游戏的代打订单,也仅仅是因为手机游戏的市场非常垃圾,像他这种电子金农,在这片市场里挣不到多少钱。相同的时间精力,换到其他游戏里,能搞到更多的钱。
他的秘密还不止于此,如果马芬芬有机会爬到二楼去看一眼。
齐寂的工作间里有六台电脑,三台手机。十个分屏加一个投影,包括手柄在内,操作游戏的键盘鼠标一起,这些输入装备遍布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屏幕都划分出不同的工作区,或是人肉手打,或是直接开宏挂机,或是偶尔来关注一下游戏内的拍卖行价格的浮动。
他几乎就像是一台人肉计算机,时时刻刻在想着如何玩游戏。能支撑他物理多开的原因很简单,他拥有灵体,并且能同时操纵这么多的设备,可以一心多用。
他已经成功化蛹,拥有灵丝和一部分完整的丝线团块,朝着化茧的阶段而去。
“我说.齐寂哥哥?”马芬芬朝齐寂晃了晃手:“齐寂哥哥?”
“哦!你接着说吧。”齐寂回过神来。
马芬芬:“你那么辛苦的玩游戏,三天就挣一百八,不如出去找个工作呢”
讲到此处,马芬芬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她能感觉到,齐寂似乎有点生气。
她不是灵能者,但是能感觉到灵能潮汐的变化,塑料水杯起了雾,是灵能波动造成的气温下降。
齐寂抿着嘴,把餐盘清理干净之后,与芬芬小妹点头道谢,想了半天,还是要把话说明白。
“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对不对?”
马芬芬:“确实.”
齐寂:“为什么呢?”
马芬芬听不明白了,这句“为什么”到底是在问什么?
于是齐寂耐心的追问着。
“为什么你可以对我指指点点的?大小姐.”
“为什么呢?我没有偷盗抢劫,我没有违法犯罪,没有碍着别人,没有恶心别人。”
“我没有和你一样去上学,因为我真的读不懂,看不明白,我学不会。”
“我也想找个班上,如果可以的话。”
“有时候不是这样的,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理解的这么简单的。”
“为什么你可以简简单单的说——那么辛苦就挣这么点钱,不如出去工作。”
“我没办法做体力劳动,没办法,我撑不住,我讨厌这种生活.”
齐寂的语气非常卑微,和芬芬诚恳的说。
“我想自己决定我自己的人生,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玩游戏,别看我总是一个人呆着,因为网上的消息我都快没时间一个个回了,我有很多朋友的。”
“我有很多朋友的”
马芬芬紧张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我没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意思。”
“我没有生气。”齐寂的语气非常平静:“我只是很伤心.”
马芬芬不懂齐寂的伤心——
——她不理解。
齐寂换了个说法,他谈起之前那一百八十块钱的事。
“其实我的工作效率很高,不是钱的事。那两个一百五十级的角色,想要三天内练满,最可怕的地方倒也不是做任务跑地图有多么枯燥.”
马芬芬疑惑的问道:“那是什么?”
“你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齐寂收拾好情绪,与芬芬小妹招手,把她拉上二楼。
来到他的工作间,芬芬一下子就被惊呆了,这地方整得和电影里神秘黑客总部似的。
齐寂领着芬芬来到某个屏幕面前——
“——它太伤身了。”
游戏画面中,需要进行代打升级服务的角色衣着暴露,非常的色情,简直[不堪入目,世风日下,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链接在哪里?]的那种低俗!要严厉谴责!
芬芬捂着脸,感觉两颊滚烫,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去看——
——太怪了!多看几眼!
第四章 拳头
“就是这里啦!”
豪哥指着马氏羊肉馆的招牌,兴奋的和众人说道。
“齐寂就住在这儿!就在这儿!”
“看上去不像有能住人的地方呀”丹尼尔面露困惑之色。
鲨鲨教练领着俩小跟班和姑娘们一起去拉赞助找住处,只剩下雪明带着两个大男孩来找队友。
一时半会豪哥没了主意,犹豫不决的看向枪匠老师。
雪明波澜不惊神色平静的问。
“你来见网友,地址问清楚了吗?”
豪哥:“肯定没错的!他讲了,要线下见面,就到这家快餐店来找他!”
雪明:“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呃”小豪想了半天,终于挤出来几句话:“他打游戏特别厉害!反应快!而且一边打字儿一边操作,把我看呆了都!”
雪明:“然后呢?”
小豪:“呃还有就是!他特别开朗!在游戏里话很多很多的!”
雪明:“还有呢?”
小豪:“呃我好像没和他约时间就跑过来了。”
雪明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终于放弃思考,揪住豪哥的耳朵厉声呵斥。
“你来这里干嘛了?难道你没和这小子说——我们要去参加月神杯?电话号码都没要到吗?”
“疼疼疼疼疼!老师疼疼疼!”豪哥一只耳朵都被拉成地精的模样,脸色狰狞一个劲的吸凉气:“我忘了呀!我忘了!我太开心了!就觉着吧,先跑到他家里来.”
雪明不理解:“这是他家吗?你清楚吗?”
小豪:“不知道!”
“天才.”雪明翻了个白眼,说实话小豪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流星小子,但是阿星现在依然年轻,所以这个形容词不成立。
应该是刚刚出发时,天真且单纯到有点傻逼的阿星。
丹尼尔在一旁不敢说话,他本想为小豪说两句,但是感受到枪匠老师身上汹涌的灵压潮汐之后,他就乖乖站着,什么都不敢做了。
雪明松开小豪的耳朵,与两位学生嘱咐着。
“跟我进去。”
豪哥连忙问:“进去之后呢?”
雪明挥挥手,没有摘口罩的意思:“我来搞定。”
就这样,枪匠老师内心忐忑不安,带着两个拖油瓶找了一张空桌坐下。等到小工来伺候客人,他点了三份快餐,也没有多问。
小豪在一旁看得急切,想开口去打听消息,立刻被雪明狠狠的盯着,把所有话都咽回肚子里。
在这段时间里,江雪明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他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先说这个齐寂的事情,豪哥完完全全没和人家约好时间地点,就这么带着一伙人咋咋呼呼找上门来了。
万一这家伙是搞电信诈骗的,把小豪拉去缅甸一样的山旮旯里割腰子了怎么办——雪明生气的地方就在这儿,没别的了。
这小子和流星一样,刚开始旅行的时候,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只希望BOSS的祝福能够继续保护这个年轻人吧。
至于齐寂能不能参与月神杯,雪明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虽说不满五个人就无法参加比赛,但是在报名地点应该有挺多闲散的队员在寻求队伍,临时加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没关系。重在参与嘛。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豪哥当真连齐寂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看样子激情连麦开黑打游戏的经历都没有——万一人家是个姑娘呢?
你千里迢迢跑到人家姑娘楼下,和女孩子讲“我们去参加世界杯海选吧!”
好像豪哥完全没顾虑人家自己的意愿,也没有考虑过齐寂的感受,根本就没想过——有没有可能,齐寂根本就不适合月神杯这项高强度高烈度的体育赛事。
等到快餐都上齐了,雪明招呼两个孩子先吃饭。
他跑到前台与帮工闲聊,出钱买了一包烟,交到帮工手上。又顺藤摸瓜问起齐寂这么个人。终于是初步确定,齐寂不是什么诈骗集团的下线。而是确确实实在马氏羊肉馆二楼库房居住的租客。
“哦!客人你认识齐寂这小子吗?”马有国从厨房里冒头,现在正是下午四点,店里没有多少人,老板也闲得慌。
“不算认识。”雪明跟着掏烟送过去:“我两位少爷认识他。”
听见[少爷]这个称呼,豪哥突然笑出声来,呛得猛咳嗽,嘴巴里喷出米粒。
一点点米粒飞到丹尼尔的碗里,丹尼尔立刻面露嫌恶,抓住豪哥的胳膊,用豪哥的饭勺带着沾然米粒的那部分饭食,强行塞回了豪哥嘴里。
马有国笑哈哈的问道:“找这小子什么事儿?他在睡觉呢!”
雪明:“他在午睡?”
马有国:“不,他作息比较奇怪,中午十二点睡觉,晚上七点起床。”
豪哥立刻说:“难怪只有晚上才能找到他!我放假的时候想喊他打游戏,都得眼巴巴的等到夜里!”
雪明:“每天都是这个作息?”
马有国:“呵挺规律的。”
“我明白了。”雪明接着说:“就在二楼是吧?”
马有国:“对。”
雪明从兜里掏出两张辉石货币,都是百元大钞,决定用钱来买时间。
“我去找他谈点事情,没问题吧?”
马有国立刻面露难色:“这恐怕不行,客人,齐寂这小子最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
“我有办法。”雪明一边扯下楼梯,一边往二楼爬,回过头与两位学生说:“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小豪就看见枪匠老师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下来了——
——在豪哥眼里,那就是一个“孩子”。
齐寂是那么矮小瘦弱,叫枪匠老师拎起来,一点点从二楼送下。睡得非常沉,像是中了[芬芳幻梦]的咒语。
雪明动用魂威,让齐寂完全陷入香甜的梦境之中,应该能缩短这小子的睡眠时间。
他将这最后一位队员带到饭桌旁,向豪哥发问。
“是他吗?”
豪哥不敢肯定:“应该是吧?”
雪明将齐寂放在靠背椅上,和两位学生说:“我粗略的看了一下,他的元质构成不咋样。但是呢”
“但是他已经快化茧了,是个灵能者。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出来的。不是地下城出生的孩子——是上海人,户籍登记地在JS区。”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到地下世界来的,也不怎么关心这件事。”
“从二楼的电脑设备来看,他靠打游戏维持生计,没有信用卡,也没有读卡器和虚假号码,应该不搞网赌。”
雪明捧着齐寂的手,向两位学生展示着。
“他的手指头全是茧子。”
又展示着自己的手掌,作对比。
“但是和我的巴掌不一样,他的茧子在左手食指和大拇指的第一节,不像会开枪的人,手腕有伤——而且是长期的积劳成疾。”
他抬起齐寂的腕关节,轻轻放下,用力再次抬起。
“这是最常见的腕骨关节炎症,还有一点积液,和糖尿病一样,如果不改善生活习惯,双手一直这么高强度劳动下去,就和身体中超标的血糖一样,万灵药也治不好这种病。”
“现在你要怎么做?豪?”
一时半会,小豪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开始只是觉得,齐寂应该是个很有钱的人。
因为这个游戏里的队友,似乎有很多很多时间沉溺在网络世界里。
这家伙能登上各种各样的榜单,在很多很多重度网游里,无论是靠时间,还是靠金钱,想要获取对应的排名座次,都需要付出非常非常多的元质。
哪怕是MOBA游戏,齐寂也是全皮肤全收集。节日限定和排位商店,齐寂是满勤搬空一个不落的。
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在结束一天工作之后,依然保持如此高强度的游戏。
可是事到如今,情况似乎和豪哥想的不太一样。
他单只是觉得,齐寂能和许许多多游戏里的朋友们混在一起,一定是很有本事,很有钱的人。
因为网络游戏要么是花时间,要么是花金钱,来购买对应的体验。
在这个匆匆忙忙急不可耐的时代里,能拥有时间去玩重度网游的人,已经非常富有了。
为了重度网游花钱,又肝又氪的家伙,绝对是养服大佬,而齐寂恰好是两者兼备。
豪哥一开始怀疑了很多次——甚至错把齐寂当做网游里的官托,是收钱上班陪伴玩家们,提升玩家游戏体验的工作人员。
不然这家伙怎么会那么专注,像是活在虚拟世界的电子人呢?
眼前这个看上去虚弱纤瘦的小矮子,住在仓库改建的出租屋里的小弟弟,就是游戏里带他乱杀的“绝对大哥”,这让他有些失神,没什么真实感。
齐寂的手指头动弹了一下,眼皮也渐渐要张开。
雪明:“他要醒了,你想好了吗?”
豪哥慌张的摇摇头,他单知道要往前走,往远方去寻找朋友。
这是流星老师教给他的勇敢,可是真正见到朋友了,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雪明:“那就交给我了?”
豪哥:“你来吧!你来.”
等到齐寂完全醒来,他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在床铺上,而是坐在一楼的摇椅,立刻露出警惕的眼神,看清楚身边的人们,疑惑的开口问道。
“你们是警视厅的人?我有暂住证.”
这两句话,让雪明内心稍稍刺痛了一下——
——因为十年前,遇见人口普查的民警同志,他也得把妹妹藏到隔壁邻居家去,也要这么讲。
“不是。”雪明换做一副营业式假笑:“事情是这样的,齐寂。”
齐寂皱眉问:“你知道我的名字?”
雪明拉来豪哥,指着豪哥的鼻子:“这家伙呢。是你游戏里的朋友——他名字叫邵景豪。”
“嗨嘿嘿”豪哥叫枪匠搂住,怪尴尬的。
齐寂没有说话,非常惊讶。
雪明接着说:“你和他讲了这么个事,如果要来找你的话,就跑来四十一区晨光县的马氏羊肉馆,是这样没错吧?”
齐寂结结巴巴的:“确确实确实是这样没错。”
雪明接着说:“于是这小子出了个馊主意,带着我们几个跑来找你了。”
齐寂看了看枪匠,他依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枪匠戴着口罩,看上去十分可疑。
雪明解释道:“就是有个事儿,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参与进来。”
齐寂:“不是要割我腰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豪哥乐不可支。
丹尼尔跟着大笑:“哈哈哈哈哈!”
雪明满头黑线,没想到齐寂这小子的思路居然和他一样谨慎。
“不是割你腰子的事。这两位小兄弟,想邀请你一起参加月神杯。”
“月什么神什么杯?”齐寂一时间完全呆住了。
雪明指着门外的对街的海报,参赛宣传语还在海报页头上写着,特别明显。
“和伙伴一起,前往约定的地方!就是这个月神杯呀。你没听过月神杯?”
齐寂愣了好久好久——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
“您看看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这合适吗?我就是个臭打游戏的,叔叔,你清醒一点儿!”
雪明与豪哥复述着齐寂的话,阴阳怪气的:“哥哥,你清醒一点儿。”
“哈哈哈哈哈哈!”豪哥依然笑个不停,没有半点自觉。
丹尼尔倒是先一步出来解围:“要是你不想参加的话,我们也不会刻意为难你,会另外选择合适的队友,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小豪从加拉哈德跑来见你一面,你们可以好好玩游戏。”
就在这个时候,齐寂的态度却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的表情原本歇斯底里,无法理解豪哥是怎么想的——
——在他的世界里,邵景豪仅仅是很少很少,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游戏内容。
那只是一个ID,一个不经意间组成的固定队伍,或者是某一个游戏里,可有可无的人,是今生无缘,随时会来世再见的过客。
他也仅仅是开玩笑似的,与豪哥说起一个地名,说着出租屋的具体位置,完全没想到阿豪能跨越七八百公里,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这个地方。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击败了。
有种深深的挫败感让他两颊发红,烧的滚烫。是羞耻和不甘。
为什么这个哥哥能仅仅凭着一句话,就跑那么那么远,要知道出门走三百多米去理发,就是他齐寂内心标定的极限运动量。
此时此刻,阿豪也是这样,向齐寂丢来一句话——
——来参加月神杯吧。
就只这一次,他不想认输。只是单纯的,像十六七岁的小孩子那样,拥有难以理解的好胜之心。
“我能参加吗?”
雪明原本都打算走了,听见这句话时突然回过头来。
他能感觉到齐寂身上的灵能潮汐,那种灵压原本不咸不淡,就像阴冷的高楼风一样,这一下子似乎什么都要推翻重来。
齐寂接着追问:“月神杯也是一种游戏对不?”
豪哥兴奋的应道:“可以这么说!只是咱们得自带角色!”
齐寂想伸手出去,却有些别扭,他接着说:“那就对了,我是专业的!我靠这个吃饭!”
江雪明默默的看着这个小子——
——原本四处溢散的灵能,现在都聚集到一处。
它在安静的燃烧着,似乎能听见猛烈的爆燃声。
“所以我能参加吗?”齐寂看着小豪,又转向枪匠——
——他似乎能感知到,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穿着机修工装的男人并不简单。真正决定他去留的人,就应该是这位叔叔。
这个时候,机灵的老板立刻端着一盘烤羊肉上前。
“几位小哥哥原来都是月神杯的选手呀?!来来来,我给你们加几个菜!”
他凑到齐寂耳边低声说道。
“小伙子,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些出类拔萃的灵能者,大伯这辈子就没求过人——但是要托你办件事,在比赛的时候把咱们马氏羊肉馆的商标印在队服上行不?”
“嗨!~”齐寂哭笑不得的应道:“人家还没答应呢!”
雪明冲门外招手示意,要齐寂走出门来单独聊聊。
等到齐寂跟上,雪明蹲在马路牙子边上,要问清楚这孩子的基本情况。
“什么时候来地下世界的?”
齐寂唯唯诺诺的答道:“就一年前。”
雪明:“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呢?”
齐寂:“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谁都找不到我。”
雪明:“家里父母知道吗?”
齐寂:“知道,每个礼拜都打电话回去,我说我在外边挣钱,会给老爸老妈寄钱补贴家用。”
雪明:“事情办得挺利索的,一个人能跑那么远,真的很厉害。”
“叔”齐寂小声问道:“你能摘下口罩说话么?”
雪明:“很重要吗?”
齐寂:“我盯着这口罩,心里发憷,总觉得你是人贩子。”
听了这句话,雪明有些尴尬,他扯下口罩,对着齐寂笑了笑,又立刻戴了回去。
齐寂见过枪匠——或者说,整个地下世界就没人不知道枪匠的大名。
在铁道沿线的周边城市,枪匠已经变成了传说人物,就像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符号,他是新生代年轻人们心中的英雄,是将癫狂蝶圣教从各个中转站赶出智人世界的守护者,是沉默且冷静的死神。
“我超!枪!——”
话说到一半,雪明就把这孩子的嘴给捂住了。
齐寂冷静下来,手上戴着防猝死的运动手表,心率一下子飙到一百四,立刻有警报声提醒着他,要他去找速效救心丸。
雪明轻轻揉弄着小齐同学的心窝子。
“冷静下来了?”
齐寂一个劲的猛点头,眼神变得清澈。
雪明松开手,把手套上的口水给甩干净,态度和蔼可亲。
“你什么想法?”
“去啊!还什么想法?你要我去我就去呀!我绝对听指挥!”齐寂激动得开始胡言乱语了都:“这么一条大腿我不得摸爆哦!一开始我把话说出去就后悔了,还觉着自己选了超忍难度,现在看来我就是忍犬呀!”
“别别别别.”雪明把话说清楚:“我是你们的后勤,我不参赛的。”
齐寂表情一变:“啊?”
这个时候,鲨鲨主教练回来了——
——雪明指着那志得意满的小鲨鱼。
“它是你的主教练。”
齐寂:“啊?”
鲨鲨一进门,立刻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兄弟们!我给当地的几家商户送去咱们的队员名单!结果非常棒!没有一家愿意给我们投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因为这样!我们就有了一肚子火!可以在海选阶段发挥出最佳水平!作战最需要的就是愤怒和勇气了!你们说对不对呀!?”
齐寂:“啊?”
雪明为鲨鲨的英明睿智鼓掌,顺道把一揽子教材塞到齐寂怀里。
“拿着,你的选手ID我给你想好了——你就是奇迹。”
齐寂哥低头一看,两眼一黑。
那是枪匠老师在加拉哈德编撰的一系列肉体元质改造相关的针对性教材。
三大至高黑魔术:《禁忌深蹲》、《死亡卧推》、《致命硬拉》
四大不可原谅咒语:《无尽弯举》、《沉默飞鸟》、《撕心划船》、《野蛮有氧》
四大邪术:《窒息波比跳》、《混沌马拉松》、《深渊自由泳》、《痴愚瑜伽术》
四大高级魔术:《俄式挺身》、《双力臂》、《单手倒立》、《前后水平》
搭配三十一天自然月循环食谱,更适合中国宝宝的体质。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齐寂解释道:“今天我睡得比较早,早上十点嘛,很早的.所以现在脑子还不太清醒我.”
没等齐寂哥说完,枪匠打断道。
“来不及了——你可以摸鱼,但是不能真的菜。”
鲨鲨注意到了门口的齐寂,立刻兴奋的嚷嚷着。
它神色严肃,语气昂扬,是非常厉害的心理治疗者。
“现在有个更好的消息!我们找到了最后一位队友!”
“一个指头容易断,五个捏起来就是拳头!”
第五章 最弱的队长
福亚尼尼与比利小子两兄弟在晨光县当地找了一家招待所,给众人订了房间,第二天他们要赶往县城周边的大吉乡去报名。
第一轮骑士比武的初选,就定在大吉乡的十八子旗杆巷口。这里有个地标建筑——
——它是四百年前,九界而来的开拓者队伍留下的大理石雕像。雕像群描绘出古代的劳动者开垦间歇泉的图景。为了纪念勇敢无畏的祖先,雕像群也一直被保留了下来,变成了如今赫赫有名的网红打卡点。
当天晚上,鲨鲨教练坐在招待所房间的小床铺上,要队员们都互相认识认识,提前熟悉一下彼此的元质构成,还要讲清楚初选的赛程赛制。
“那么按照常规流程来,我没带过这么新的队伍。”
有一说一,鲨鲨作为教练,还是非常专业的,它参加了三次贝斯特月神杯,最好的成绩就是四十八强,恰好是带着队伍冲出分区,走向决赛阶段一轮游。
“不是第一次见面啦,大家都做过自我介绍,接下来我要你们讲一讲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就从你先来,豪!”
小豪立刻从板凳上站起,左右看了一眼身边的同龄人,紧接着憋着一口气,大声喊道。
“我!二十岁!年轻!能打!”
鲨鲨握住一卷报纸当教鞭:“很好!很有精神!然后呢?”
豪哥接着说:“呃缺点是不太聪明,没有赛场经验,很容易冲动,丧失理智。”
鲨鲨:“你是个灵能者,告诉我伱的作战技能和蜕变阶段。”
豪哥立刻挺身昂首:“我已经化蛹,作战技能是A+!流星老师夸过我,说我是个天才!”
鲨鲨:“可以了,回去吧,可把你嘚瑟的——下一位。”
丹尼尔把豪哥拉回板凳上,紧接着站起,向各位队友点头示意,非常懂礼貌,也显得冗余繁琐。
“二十一岁,化蛹阶段,作战技能一样是A+——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枪匠老师的栽培,因为在这个年纪,步流星助教当年也仅仅只有A级的评价”
“可以了”鲨鲨脑门冒着黑线,也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这么多话:“夺魂你回去吧——下一位。”
凯希接着站起:“二十岁,我没有那么厉害,我还是个若虫呢。作战技能只有C,可是我跑很快的!我很灵活的!”
“你这个跑很快?有多快呀?”鲨鲨教练不理解。
凯希笑嘻嘻的解释道:“百米我能跑进九秒一,前三十米只要两秒八!和凡俗世界的顶级短跑运动员一个水平!”
“喔!是非常惊人的天赋!”鲨鲨两眼一亮,拿出纸笔好好记下。
灵能者的元质出力与反应速度要远超常人,像凯希这种天赋全点在跑步上的个体非常少见。
“如果拼上全力,你能跑多久?”
凯希面露尴尬:“我还没试过如果一刻不停的跑,能跑五百多米就感觉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鲨鲨点点头:“也就是说,在极速奔跑的状态下,你的体能最多最多只能维持一分钟?”
凯希小妹斜着眼:“也许吧”
鲨鲨:“很好!下一位!到薯条啦!”
刘小敏慢慢站起来,语气温吞的应道。
“我已经化茧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男孩子都和见了鬼似的。
豪哥惊声尖叫:“什么玩意?!”
丹尼尔瞳孔地震,没有说话。
豪哥接着追问:“你上两个月还和我们说是刚刚化蛹呢!”
“那是保守估计.”小敏同学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没有人和你讲过,要隐藏实力,闷声发大财——不要随随便便把真实的蜕变阶段告诉别人呀?”
鲨鲨教练立刻举起手,指着在座各位队员。
“请告诉我你们的真实数据,最好不要有所保留喔!这样会增加我的工作难度呀。”
再次和几个小家伙确认一遍,小豪和丹尼尔都没有说谎,凯希把脸憋得发紫,也只是从肉身中分离出一点点灵丝——确实就是他们报出来的蜕变阶段没错。
至于小敏已经来到化茧阶段这件事,在她这个年纪,能达到蜕变的第四阶段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撇开雪明和流星这种极端案例,罗伯特·唐宁目前也是停留在化茧期。
哈斯本·麦迪逊在二十岁开始羽化,接近二十一岁的年纪成蝶。
如果按照抽卡游戏来算天赋等级,对傲狠明德来说,小敏至少是一张SR级卡面角色。像她这样的灵能者,在整个地下世界也非常稀少。
不过大环境也在影响着灵能者的数量,放在以前癫狂蝶四处肆虐的年代。灵能者早熟又早衰,长得快也死的早,可能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变成了邪教徒或是邪教徒手里的祭品。
还有不少本来没那么厉害的灵能者,在和平年代有更多的机会与闪蝶们接触,故而像小敏同学这样的人,应该是越来越多的。
“我的特长是骑士战技,作战技能是A——不如这两位男同学,格斗技能和射击相比要弱一些,具体有多弱,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上过赛场。”
刘小敏的语速很慢,生怕鲨鲨来不及记。
“在学校的骑士比武课程里,模拟考满分是一百二十分,我能拿到一百零七分左右,丢掉的分数,都是快速反应相关的难题,比如保全自身,紧急救助,突发性恐暴事件的防御反击等等”
“我的性格导致了我可能没那么敏感,好像旁边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觉得挺正常的——遭遇闪光弹的时候,甚至没办法在第一时间背身或者捂住眼睛,等脑子想清楚有危险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讲起这些事情,小敏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这样,我的弱点是慢半拍。”
紧接着她又急切的解释着,想掩盖这点缺憾。
“但是只要慢慢熟悉环境,慢慢的我能进入节奏的,和我交过几次手的同学,都知道这个事——他们可能一开始能揍得我满地找牙,再过几分钟,我就没那么容易倒下了。再过几分钟,他们就打不过我了。”
鲨鲨嘀咕着:“是个慢热型选手呀”
“嗯!”小敏突然笑出声:“红姨和爸爸说,我这个姑娘不太聪明,像是煮开水一样,在水烧开之前,都没什么动静。”
“很好,薯条你说得非常详细了!下一位!”鲨鲨吆喝着,“奇迹哥,到你啦!”
“哦”齐寂站了起来,和身边的哥哥姐姐们比起来,他更像一个局外人。
过了几十秒,他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想从自己身上找到些专长,似乎怎么说都不合适。
“我我化蛹百分之八十七的进度,应该还有百分之十三的经验条,能来到化茧期。十七岁,还没成年。”
“不知道那什么.月神杯,能不能带着户口本去比赛,因为我临时身份证在上两个月就过期了。”
“牛哇。”鲨鲨感叹道:“带着户口本打比赛的,你是第一位。”
“哈”齐寂干笑道:“哈哈哈哈.这样吗?”
鲨鲨一下子精神起来:“没关系!放开一点!放轻松!小伙子!我虽然是你的教练,但是你应该比我要大很多很多!我今年不到十三岁呢!也得带着户口本儿和灾兽检疫证来参加比赛,还得挂儿科的检疫标。”
“教练好!”齐寂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你也好!”鲨鲨与齐寂击了个掌:“说说你的特长!”
齐寂揉搓着手指头,慢声细语的娓娓道来。
“我的能力应该挺特别的,可以同时开六个游戏,灵体的形态很散乱,没有多少力量,有很多很多灵丝。”
话音未落,从齐寂小哥的手臂中伸出两只手掌,那巴掌的形态很不稳定,刚刚接触到空气,由灵丝构筑的丝线团块立刻变成了一股股绳索,化为二十来支更加柔韧且无力的指头了。
“它们没什么力气,只能对付键盘和鼠标,但是很敏感,我也能同时做很多很多事。同时思考收集很多很多数据。”
齐寂看了一眼队友们的神态,大家都没有异议,是正儿八经的把这种灵能当做了才能。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在贝斯特的赛场上发挥什么作用,至少在打架这个领域上,我是一张白纸.”
“等一下!奇迹哥!”鲨鲨打断道:“你刚才说,你可以感觉得到自身的蜕变进度?是么?”
齐寂:“是的.”
鲨鲨紧接着追问:“那个百分之八十七是怎么算出来的?你能看见自己的经验条吗?”
“我只是喜欢这么做。”齐寂连忙解释道:“我喜欢把生活里的东西数据化,这样更加简单,更加直观,可以把很多很多复杂的玩意变得简洁易懂——不死鸟也是这么干的。”
这里的[不死鸟]指的正是苏绫老师的魂威,她在VIP中的代称也是[不死鸟]。
与苏绫的灵能特质十分类似,奇迹哥也拥有这种才能。
他可以明确的感知到自身的灵能特征,并且灵感不俗,有一双能够发现真实数据的眼睛。
他几乎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可以做到六核多线程驱动执行任务,一边喷人一边超神。
可是这些能力,真的能应用到月神杯的骑士比武中吗?
不光是齐寂,其他队员也有这种想法。
这个小弟弟真的能适应现实世界的体能对抗吗?
“非常优秀的能力!”小鲨鱼向年龄最小的队员发出夸夸攻击:“你来当队长!”
齐寂:“啊?”
不光是这个小弟弟震惊,其他哥哥姐姐们也十分惊讶的样子。
蹲在门口和老婆打电话,和孩子们报平安的枪匠也眉头一跳。
雪明刻意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鲨鲨,又从鲨鲨眼里看见了坚定执着的果敢心,那种自信不会骗人,它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决策者,如果鲨鲨执意要齐寂成为团队领袖,那么代表这支队伍就应该让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来带领。
对于月神杯赛的参与者来讲,一个团队之中,最关键的核心并不是队伍里最厉害的那一个,而是队伍里最弱小的那一个。
这个人需要承受的压力,面对的恐惧,是其他队员无法想象的——身为团队里最弱的短板,不光要承受对手的针对,还要面对内心的压力,队友的责难,以及观众与教练的区别对待。
内心的强大才能铸就无坚不摧的战士,骑士战技的课程中讲过这点,一个战士最重要的武器就是战斗意志。
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是摧毁敌人的战斗意志。
在双方都不了解彼此的元质构成,谈不上知己知彼更没有百战百胜的迷茫阶段。在一次次试探,一次次了解,一次次交手之后,往往是战斗意志更加坚定的一方,才能倾覆胜利的天秤。
这份战斗意志会在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中磨损,在内讧、嫉妒、责难和压力中黯然失色。
哪怕是闪蝶,只要某个时刻失去了战斗意志,他们也会毫无保留的暴露死门,或是急功近利露出弱点,或是怨天尤人失去斗志,或是恐惧软弱当场投降。
此时此刻,鲨鲨要把齐寂推上队长的位置,因为机灵的小鲨鱼带过很多很多队——
——来自加拉哈德的几位同学都是娇贵的金丝雀,是笼中鸟。
阿豪只会往前冲锋,他是非常优秀的突破手,也许能成为关键先生。
丹尼尔的心装不下其他东西了,他只关注自己,是个很纯粹的人,能成为优秀的攻击手。
凯希·杰拉德的反应速度很快,但是这姑娘就像一只小松鼠,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她,改变她的思维,无法筛选信息过滤杂波,她能担任哨兵的职责,但是无法成为团队领袖。
小敏同学总是慢半拍,优秀的灵能天赋和作战技能可以让她变成团队的坚实后盾,至少有个保底选项,她可以稳坐阵中,用卓然的作战技能第二时间接敌对垒,但是要她去指挥其他成员,恐怕会把这种慢半拍的毛病带给每一个队友。
齐寂小哥没有打过架,更不知道如何开枪射击,他的综合视野很好,在谈及自己的特长时,无时不刻都在关注着其他人的神态,非常在乎队友们的瞬时状态。他是最弱的那一个,年纪最小的那一个——搭配赛事所用的万灵药气凝胶、喷雾、药弹等等特殊道具。
他可以成为一个优秀战地医师,不用直接面对敌人,能在更安全的地方纵览全局。
所以鲨鲨一口咬定,齐寂只能成为队长,也只有他能成为队长。
按照贝斯特月神杯赛往年的职能划分排位,摆出经典队形。
豪哥是一号位。丹尼尔是二号位。小敏是三号位。凯希是四号位。
齐寂则是排到最后的五号位,这个位置在其他队伍里,用游戏类比现实的说法,就是辅助位,负责后勤与急救,战地医疗和驾驶载具,在场上当半个教练半个后勤组。
每一个俱乐部,每一支队伍都应用这套排位系统,互相交易选手,每一个选手的职能划分也各不相同。
教练身为第六人,要和后勤组别里的枪械工匠、锻造师、皮匠、心理指导员一起帮助选手来赢下比赛,有富哥们撑腰的团队,还会配上米其林大厨给选手们改善伙食,会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福利。
别看在场上搏杀的队员只有五位,说不定场下还候着几十号人,专门伺候着这些明星选手。
齐寂只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来当队长?”
鲨鲨:“就是你了!”
“我想当队长!”豪哥立刻说,“我可以么?教练你看我可以么?”
鲨鲨:“你来拧绳,当气氛组鼓舞士气是可以的,但是队长必须让奇迹哥来做。”
“为啥呀?”阿豪不理解。
丹尼尔也不理解:“教练,我觉得.”
“闭嘴啦!~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鲨鲨脸色阴沉下来,露出尖牙利齿:“我是教练你是教练呀?现在我要动用强权,你们如果不服气可以问问门口那位和老婆煲甜蜜电话粥的大叔,听听他什么意见!”
雪明回头比了个大拇指。
“领导!听你的!”
鲨鲨立刻洋洋得意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队徽,上边什么都没印,似乎是准备送给赞助商来做商标LOGO毛料。
它把队徽用力的拍在齐寂的胳膊上,魔术贴立刻咬住小哥哥胳膊上的棉布衬衫。
“现在这支队伍里!除了我!你最大!”
第六章 洁白的战袍
二零三二年七月的最后一天,月神杯如期开打。
四十一区大吉乡镇旗杆巷口,蓝鹰体育场汇聚了一万四千位参赛选手。
从年龄最小的十二岁灾兽混种,到六十一岁威风不减当年的沙场老将,他们齐齐看向体育场外缘的多媒体荧屏,在荧屏之后的空腔穹顶,群山的彼端是来自四十二区的似血残阳。
傲狠明德亲手所铸的金杯就矗立在阿杜利斯的翡翠体育馆最顶端,在电视广播塔的主会场,十二颗颜色各异的猫眼石仿佛在默默注视着勇敢的人们,等待英勇的战士将它捧在手中,亲吻它,抚摸它。
这座金杯对人们来说意义深远,在癫狂蝶肆虐的动荡年代结束之后,它就是献给战士们的至高之礼。
大吉乡当地的新闻媒体早早赶到蓝鹰体育馆现场,在迎宾大道两侧立起长枪短炮,要用纸笔当剑盾去书写勇士们的初赛表现。
报名分会场维持秩序的广陵止息战士们如临大敌,握持制暴枪械严阵以待,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暴力事件陡升的混乱时期。
旗杆高地的广场钟楼在为赛事作倒数计时,江雪明所在的队伍已经排到前列,顺利完成登记,也领到了号码。
当小鲨鲨骑在福亚尼尼脖子上,凑够了身高海拔,来到登记台的防暴窗前——登记人员明显愣了那么一下。
柜员小妹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头可可爱爱的灾兽混种,居然是海选赛队伍的教练。
“麻烦帮我登记一下,谢谢!”
鲨鲨从文件包里逐个拿出队员们的个人资料,包括元质构成基本参数和六分仪安检表格。
柜员小妹:“好的,请稍等。”
过了一会,小妹从电脑荧幕中偏过脑袋,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鲨鱼小辣椒,现在有两个问题。”
鲨鲨:“请说。”
柜员小妹:“你们的这支队伍没有本地赞助商,只有一个马氏羊肉馆,根据贝斯特月神杯赛事委员会的规定呢...”
讲到此处,小妹面露遗憾。
“——队员们要穿纯白色的队服哦。马氏羊肉馆只有卫生许可证和经营许可证,马老板想赞助你们,就得成立一个具有经营俱乐部资质的营业主体,这个证明他是没有的。”
“小问题。”鲨鲨经验丰富,早有预料:“我也不想顶着个羊肉店的队伍名称,穿白衣也没关系。”
“另外一个问题就比较麻烦了。”柜员小妹耐心的解释道:“小辣椒呀,你们都是外地人,队伍里有四个队员的身份卡所在地是第一区,要跑来四十二区参赛,又没有当地企业的认证,没成立俱乐部的话,要缴纳一笔报名费。”
小妹挪动电脑屏幕,单独打开齐寂哥的个人信息。
“还有这个小伙子,他的临时身份证已经过期了,需要补办一下。”
鲨鲨掏钱包,接着问道:“这些一起加起来,要多少钱呢?”
柜员小妹:“一共是三十七万七千六百一十三个辉石货币。”
“这么贵!?”鲨鲨惊呆了。
柜员小妹笑眯眯的说:“确实很贵喔,第一区的赛程确实很难,跑到别的地方参赛的队伍也不是没有,可是像小辣椒您这样的,找不到赞助商家的小团队,我还是第一次见。”
小鲨鱼低声问道:“能便宜点儿么?”
“可以分期的唷!”柜员小妹接着说:“这笔钱会存入大吉乡的体育福利基金会,用来修建学校和养老院。”
小鲨鱼:“分三百六十期行么?”
“呃...”柜员小妹有点难为情:“如果小辣椒您是按照自己的灾兽年龄来算还款年限的话,恐怕不行喔。”
就在此时,队伍后方的其他团体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嚷嚷。
“第一区的贵族老爷也跑到我们大吉乡来要饭了?!”
“别磨蹭了!快点儿呀!”
“穿白衣的!赶紧办完手续麻熘滚蛋!”
小鲨鱼没有生气,把这些风言风语都当做耳边风,掏出教练证件,和柜员小妹商量着。
“你查查我的档桉,好姐姐,我曾经在三十区拿到区代表的成就,如果不出意外,这回要是也能杀进赛程后半段,一定不缺赞助商——这么点儿小事,大吉乡的主办方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哦!哇哦!”小妹接来证件一看,到赛事后台系统中核验了鲨鲨教练的历史成绩,变得惊讶愕然,“当然了!能前往阿杜利斯和开罗,能亲眼见到月神杯的勇士们,我们可以免除这个报名费用。”
“嘿嘿!~”小鲨鱼揪着福亚尼尼的头发前后摇晃,非常开心。
“这是您的团队号码,您不是第一次来参加比赛了,具体的赛程安排需要我再说明一次吗?”柜员小妹将一摞登记牌号和文件袋送到鲨鲨手上。
小鲨鱼:“没问题!我能搞定!”
“还有个事儿!”柜员小妹撩动头发,脸上带着些雀斑,眼睛扑棱扑棱闪,往防暴窗外探出半个脑袋,“小辣椒!我能亲你一口吗?”
小鲨鱼立刻趴到柜台边:“当然可以啦!”
“祝您在这场试炼中旗开得胜。”柜员小妹贴住窗口,在鲨鲨脸上留下了一个火热的口红印,福亚尼尼背着小鲨鱼,几乎要嫉妒到发狂。
等到鲨鲨教练拿着参赛物料离开,招呼队员们去后台准备比赛。
由旗杆地大澡堂改造的公共休息室,海选队伍分批进入预备区,在此之前要去领取装备,鲨鲨和队员们说明初赛的规则。
“我们的编号是315——排在第五轮,兄弟们,二十分钟之后就要登上比武场地,感觉怎么样?”
众人跟在鲨鱼辣椒身后,都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小朋友们有些紧张,蓝鹰体育馆里里外外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月神杯的主赛事是骑士比武,但是同时还会开展传统体育比赛,还有残运会,分会场的观众、场务工作人员、选手都在这一天汇聚到这个体育馆来。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往身边随便走两步都能踩到行人的脚趾头,这里拥挤得难以呼吸。
最难受的还要属齐寂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这辈子去过最拥挤的地方,就是节假日的上海滩。
常年深居简出的生活让他有些适应不了如此热闹的环境,各种各样的谈话声,欢呼声,抽签时紧张到尖叫的刺耳杂音,各种各样的灾兽混种,强大的灵能者们散发出来的灵能潮汐,这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
他还是队伍的领袖,是一队之长,要是在海选初赛阶段,加上那么千来位观众,在登台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说不出一句话。
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小鲨鱼明显能感觉到这些哥哥姐姐们状态不太对头,不过也没办法,靠言语鼓励只会放大他们心里的压力,海选赛程就是这样,如果无法越过这道灵压构筑的海浪,就会被大海吞没。
参与月神杯的老兵们,将这种环境称作“南墙”,来自中国的谚语,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不把这道墙壁撞碎了,就会输给内心的软弱。
所有参加比赛的新人都必须面对这种环境,这是公平对等的,对灵能者来讲,是非常奇妙的灵感体验,就像是雪明和流星在面对化圣野兽时的经历,会让灵能者迅速蜕变。
“领取你们的装备,像手册上写的那样。”来到分发比赛道具的铁皮房,鲨鲨与大伙说明:“海选阶段我们要使用官方配发的武器,要经过三场比试。”
“参与竞赛的队伍良莠不齐,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枪弹比武的环节中采用12.7版药弹规则。”
“主武器是P99手枪,每个人只有一个弹匣,用白夫人冻干粉做成药弹,哪怕是打中眼窝也不会致死。”
“副武器是冷钢公司赞助的塑钢制式格斗短刀,刃长十六厘米。”
“没有任何护具,躯干中枪挨打失一分,要害失三分,五人合计三十分。”
“12.7版药弹规则对新人来说很仁慈,每个人的生命上限是六分,很简单对吧?”
“只要同时命中两次要害,就算进入死门到完全致死的过程。”
“累积伤害超过六次,就得强制出局。”
“如果有互殴互击同归于尽的情况出现,高速摄像机也会拍下当时的格斗画面,先一步击败敌人的那一方获胜。”
鲨鲨指向休息室补充说明。
“如果是上一版海选的药弹规则,每个人只有三分,要害受到攻击就是当场出局。新规则是由委员会的诸位裁判一起修订的,许多俱乐部的青训营实行这套规则——它更合理,于是就沿用到今年的正赛了。”
“教练...”齐寂拿来P99和匕首,感觉有些手足无措,“我没开过枪...这就是我的武器吗?要是撑过这轮,往后的赛程是真刀真枪,我也得用这支手枪来治疗队友?”
“没错!奇迹哥!”小鲨鱼抓住重点:“你得适应枪械,学习使用枪械——这是你救助队友的兵刃,还有这些补给品。”
说到此处,小鲨鱼从铁皮箱柜台丢来三罐白夫人止血高压气凝胶。
“这些喷雾可以近距离治疗你的队友,它的射程只有五十厘米不到,需要贴的非常非常近,按照总分三十,每人六分的算法,喷雾就是额外的十八分,是我们的买活机会。如果让敌人缴获了这些喷雾,局面恐怕会变得非常糟糕,拥有再生资源的进攻方会肆无忌惮的选择以伤换伤的打法。每一次道具的分配,要把救助队友的资源交给谁,我都会提前安排好,这是我的工作。”
“我真的...”齐寂结结巴巴的:“我真的能...”
他看着P99的枪锁,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摸到真枪。
鲨鱼辣椒:“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小明叔叔呢?你身边有个地下世界数一数二的杀神,他不光出枪狠厉,还是个造枪高手。”
“咳...”江雪明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暴露身份,不然等会就伴随一阵强而有力的音乐,出现各种各样的狂热粉丝把他给堵在厕所里。
齐寂转而看向江雪明。
小鲨鲨低声说道:“相信自己,相信我的选择,相信小明叔叔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咯!”
话音未落,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叫号。从300到330这一批次的队伍,要立刻进入休息室等待比赛开始。
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的挤进公共休息室,上一轮次的比武环节还没结束,能从休息室的窗口看见体育场上的人们挥洒着血与汗。
宽阔的绿茵场上分成三个大区,两边是比试双方的活动范围,中部则是复杂的格斗区。
由橡木板隔断出房室的CQB环境,也有八十多米的空旷长巷进行手枪的点射决斗,有两三层楼房构筑出高低差,有干旱的沙地和湿润的泥滩。
每一年这些模块化的比赛场景都会像复杂的沙盒一样随机排列,好比高考题库,让老兵们摸不着头脑,只得重新去适应海选炸鱼的陌生环境,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拥挤的休息室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齐寂的眼睛死死盯着赛场外援,他看不清复杂房区的内部构造,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枪弹厉啸。蓝鹰体育场的绿草地中,红黑双方的活动区已经没有任何一位队员,齐齐奔向了复杂的格斗区。
丹尼尔也是如此,循环扇将体育场里的腥臊的汗水味道卷进休息室中,炎热的夏天让整个地下空腔都弥漫着一种让人烦躁不安的气压。
这种等待是煎熬,像是即将去刑场赴死亡之约。
小豪却不像一开始那样焦虑,他的眼睛盯住主舞台的解说席位,还有体育场的观众席。
来自不同村镇城市的人们聚集在这里,他们捧着彩带,叼着口哨,抓住各个俱乐部的文化衫,所处的地方厂商是他们的工作单位,参赛的选手就是厂家请来的金牌打手。
赛场上挥洒汗水的年轻才俊,可能是前几年社区里奔走玩闹的小侄,现在他长大了,变成了充满激情活力的下一代。
十八面旌旗围绕着绿茵场排成一个大圆,这就是支撑大吉乡赛区的地方商户,从云龙重工到和美家电,从极光零食到查尔斯科技——各种颜色的队旗,各种形态的队徽。
两个姑娘趴在窗口,眼巴巴的看着海南椰汁代表队的男团,穿着开襟西装的男子团体在分会场直播带货,一时半会她们陷在里边出不来了,撅起身体要把脑袋都塞进窗户里。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
——来自316队的不速之客打破了赛前的平静。
一只脏手贴上了凯希·杰拉德高高翘起的屁股,它还没碰上凯希小妹的身体,就叫枪匠死死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枪匠冷冷说道。
这只咸猪手的主人,来自316队的突破手。那是一个褐发绿眼,有小麦色皮肤的年轻小伙。
被枪匠抓了个现行,这小伙子一点都不害臊,反而态度非常的嚣张,像是吃了火药。
“我想给你们这些穿白衣的菜鸟加点商标——怎么着?要拒绝我这份好意?”
鲨鱼辣椒立刻回过头来,可可爱爱的神情也不见了,变成了海底的雄主,牙尖嘴利面目狰狞:“还没开始比赛呢...”
它看见这小伙身上紫色的队服,胸前棱形的水晶徽章,是大吉乡赛区有头有脸的队伍,由辉石首饰制造商赞助的[紫水晶]俱乐部。
“你这小子是紫水晶的突破手,挺专业的嘛?看见我家姑娘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弱点,就迫不及待要来突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紫水晶的小伙子捧腹大笑,像是被鲨鲨奇奇怪怪的比喻给逗乐了:“穿白衣的教练!你挺有意思的嘛!?”
枪匠一用力,小伙脸色突变,只觉得手腕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脸上却故作镇静,不想输人输阵。
到了这个时候,凯希和小敏还没回过神来,她们单单只是知道赛场边上的男模很好看,却不知道还没上场——敌人的先锋就已经来揩油放狠话了。
“放开我...”小伙儿语气低沉,神色阴桀。
江雪明:“你最好礼貌一些。”
小伙儿:“我这不还没摸到嘛?”
江雪明松开手,小伙子退开两步,露出悻悻不满的眼神。
“记住了,我叫佛耶戈,佛耶戈·塞巴斯蒂。”小伙子从队服里掏出选手证件,二十二岁,是紫水晶的签约选手:“等会上了赛场,我还是会在这位美人的屁股上留下商标的——穿白衣的,给我记住,你们现在就可以订返程车票。”
小鲨鱼大声喊道:“豪!”
豪哥勐的站起,灵魂从赛场观众席的人山人海回到了身体里。
“怎么了?!”
现场实在是太吵闹,豪哥的声音也变大不少。
小鲨鱼灰蓝色的食指弹出,好比离弓利箭:“这家伙是紫水晶的突破手,和你是同类型的选手呢。”
“喔!”豪哥快步向前,正好堵住佛耶戈的去路。
佛耶戈惊讶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壮汉——
——阿豪的步子又快又勐,像是转瞬间一堵城墙来到了脸上。
“你就是我的对手?”阿豪拧着眉头,两眼冒出火来,“只要打赢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对吗?只要比你强,观众们肯定会喜欢上我,对吗?”
“这家伙...有毛病吧?”佛耶戈很难理解阿豪的脑回路,只觉得额前一热。
小豪比紫水晶的突破手要壮许多,他们的身高相彷,都是一百八十多公分的男子汉。
此时此刻,豪哥的脑门与佛耶戈的额头相触。
“一口一个穿白衣的!你说的什么胡话!我要守护这身洁白的战袍——还有JK的屁股!也由我来守护!”
凯希·杰拉德喷出去一口能量饮料,差点笑得岔气。
豪哥则是捏紧了拳头,在佛耶戈耳边一阵卡卡响——
——直到这位莫名其妙的对手离开,佛耶戈才傻不愣登的回到316紫水晶的队伍里。
紫水晶的教练看着突破手两眼发直的回来了,于是问道。
“佛耶戈,你成功了吗?他们生气吗?激怒对手说不上是什么光彩的招数,但是很有用。”
佛耶戈·塞巴斯蒂摇了摇头,像是受到了强烈的灵能冲击,手臂还在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教练...我搞不懂...这些人好奇怪...我...”
紫水晶的教练瞥了一眼佛耶戈:“没有受伤吧?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佛耶戈看了一眼队伍里的其他人——
——他有些慌张,要知道紫水晶的队员都是精英。
手臂的钝痛依然没有消散的意思,他不知道伤势如何,还有最后几分钟的准备时间,如果在这个时候露怯,不光会遭人耻笑,日后在教练面前也很难抬头。
“我没事。”
第七章 勇敢者的游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轮到雪明所在的队伍登场。
小朋友们逐个从枪匠老师手中接走武器,这短短的十来分钟里,五支瓦尔特P99经过简单的修整打磨,整枪状态紧实可靠。
紫水晶的主教练一直盯着这些白衣帮,对这位面生的武器匠人感到好奇。
月神杯赛的每一个参与者,都逃不过星探和猎头的眼睛,包括工匠和勤务。
刚才江雪明在处理海选赛配发的标准武器时,那种闲庭信步得心应手的工序办法让紫水晶的教练心生忌惮——
——先前派出佛耶戈·塞巴斯蒂放场外的阴招,去扰乱对手的军心也是这个原因。
紫水晶俱乐部在大吉乡赫赫有名,他们要是在阴沟里翻船,下个季度的财报会很难看。
“这家伙是谁?”教练喊来两位下手,指着白衣帮的枪匠,“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每周交响乐团的星探都会送来人力资源调查书——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哪怕他戴着口罩,从五官轮廓和人种来检索,我也是毫无印象。”
匠人立刻答道:“领导,我也没见过这家伙,不过我对他身边那三位教练团成员倒是有点印象。”
另一位匠人附和道:“我们碰上鲨鱼辣椒了。别看这娃娃年纪小,黑豹就折在它的手上。”
黑豹俱乐部是前两年月神杯的地方劲旅之一,也是鲨鲨的手下败将。紫水晶的教练并不是一无所知,也没有扮猪吃虎的经典桥段出现。
他暗地里为队员们捏了一把汗,特别是佛耶戈·塞巴斯蒂。
这个年轻人刚刚加入紫水晶,是团队中的短板,把阵前放垃圾话的任务交给佛耶戈也是教练的特别安排,希望这个小伙子能释放一些压力,放下一些包袱。
可是现在看来,无耻下作的攻心战术似乎没有任何用处——
——加上那位来路不明的枪械技师,更让教练忧心忡忡。
“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
“没有哪个枪械技师会在海选阶段为队员整备武器,这种做法效率太低了。”
“他装模作样的比对手掌,打磨握把,还给手枪贴增补片。这些工作真的有用吗?不会影响准心吗?”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去修整塑钢玩具刀的刃口——他的队员真的能迅速适应这些陌生的武器吗?”
听见教练的呢喃,两位匠人面面相觑,
他们绞尽脑汁,在脑海中回忆着这位工匠的体态和面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赛前布置战术的时候,紫水晶的主教练没有闲工夫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把队员们喊到休息室的出口,开始给诸位打鸡血,把任务都布置下去。
另一边,鲨鱼辣椒精神满满,与哥哥姐姐们讲起初赛最重要的事情。
“就和我说的一样.”
鲨鲨凑到豪哥身侧,只怕其他队员听见。
“阿豪,我和你私下说个事,不能讲给别人听。”
豪哥佝身凑近鲨鲨教练——
“——您讲。”
鲨鲨低声嘱咐道:“这场比赛最重要的角色一共有三位,是你和佛耶戈·塞巴斯蒂,你们两位突破手能决定胜负。”
“真的吗?”豪哥一下子怒目圆睁,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我要怎么做?”
鲨鲨答道:“按照我刚才和你们讲的战术布置来。”
豪哥接着问道:“为什么是我?”
鲨鲨解释道:“不光是你,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奇迹哥,小队通讯接入公共电台之后,你就得听奇迹的话。他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明白吗?”
“如果齐寂讲的东西,和教练你在场下吩咐的不一样怎么办?”豪哥紧张的问道。
鲨鲨握紧了拳头:“相信他,我只能负责场下的事情,到了骑士比武的环节,你必须相信你的队长,他有这个判断力,只是需要一点点信心,你可以给他这种信心——你必须给他信心。”
“哈有点紧张了我”豪哥面露难色,表情扭曲:“教练,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场比赛就是我和那个咸猪手两个人的游戏吗?”
“绝大多数情况下,侦察兵要向队友们传达信息,然后由突破手打开局面,作为第一个和对手交火接触的人,在海选初赛阶段,就是最重要的决胜者。”鲨鲨煞有介事的形容道:“就像是拳击擂台上的互殴,一拳打出去之后,对手露出什么表情,有多少能耐,能承受怎样的重击,全都会写在脸上,弱点也会暴露出来。”
“这是勇敢者的游戏,而且这份勇敢能传达到伙伴们的心中,士气高涨的瞬间,整个团队都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所以在海选阶段,大部分队伍都需要一位强而有力的突破手——许许多多来炸鱼代练的雇佣兵,也是身价不菲的一号位,他们在队伍里用突破手的身份,带动队友的战斗意志,是对垒进攻节奏的发起者。”
“而佛耶戈·塞巴斯蒂——”
鲨鲨的表情突然变得冷血无情,吓得豪哥浑身一激灵。
“——他最重要的右手,已经受伤了。”
“就在刚才,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内心变得软弱,从身体中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告诉我,你们的枪匠老师在保护JK的屁股,紧紧抓住佛耶戈的咸猪手的时候——佛耶戈就已经受伤了。”
豪哥惊讶的张开嘴,一时间大脑空白。
鲨鲨的语气依然冰冷。
“这是紫水晶和我们打场外,耍小聪明付出的代价——”
“——而佛耶戈·塞巴斯蒂将团队的决策代价完全担在了自己的肩上,他以为手腕的损害只是简简单单的软组织挫伤,但是枪匠的握力你们应该都体验过。”
“他的腕骨和掌骨已经出现了骨裂现象,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应该就会肿得和猪蹄一样大,可是他没有向紫水晶的教练坦白,或许是他的傲慢,或许是他的自尊心。”
“这家伙”豪哥瞥向刚刚走出休息室出口的紫水晶队伍。
佛耶戈·塞巴斯蒂的神情镇定自若,别有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豪哥,完全不像受伤的人,但是他刻意将右手塞进了裤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去击碎他的骄傲。”鲨鲨低声说道:“他已经是一头困兽,如果能在第一回合击败他,完完全全碾碎紫水晶的尖刀,士气高涨的瞬间,我们就是更强的一方,所以这场比赛的胜负,是由你来决定的!肌肉Boy!”
“我明白了!”豪哥快步跟在丹尼尔身侧,往体育场走。
“奇迹。”小鲨鱼抓住齐寂的衣袂,要做最后的思想工作。
齐寂则是全程听完了小鲨鱼和豪哥的对话,他的五感敏锐,不会放过这些信息。
他在阴险狡诈且魅力过人的主教练身边蹲下,等待教练的指导。
“刚才我和邵景豪说的每一个字,你连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
齐寂惊呆了:“啊?!”
小鲨鱼神情严肃,慌慌张张的说。
“我们第一轮就碰上了致命的铁钉,没有任何训练赛的磨砺,就要和大吉乡排的上号的种子队对垒,说实话我没有任何信心——刚才和豪哥讲的事情,全都是在给他打鸡血。”
“这种话术杠杆是教练们经常用来鼓舞选手的工具,齐寂你可千万别当真。”
“月神杯的海选赛程又累又长,比赛绝不是两个人的游戏,作为队长,你是第一次登台首秀,我要给你很多很多心理压力,但是布置给你的任务很少很少。”
“之前在战术指导层面,你的具体行动方针只有两样。”
“其中一个,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你的前方必须要有两位队友。”
“另一个,就是看好你最脆弱,最无助的那个伙伴,他们受到攻击时,你必须立刻做决定,下判断,要逃跑还是继续战斗下去,全看你手里的三瓶补剂喷雾。”
“现在我要加上一条,如果豪哥在比赛中做了什么傻事,你一定要通过电台及时制止——你要控制住他。”
齐寂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傻事?他会做什么傻事?他.”
“突破手是整个团队中最冲动,最不安定的要素。”鲨鲨强调道:“在教练眼中,能担任突破手的角色,他们的个性就像是不稳定的炸药。和广陵止息快速反应部队里的巷战先锋兵一样,没有这种天赋的人,就无法承担起突破手的职责。”
“他们会做什么傻事?教练也想不到的!就像是佛耶戈·塞巴斯蒂会向团队隐瞒伤情一样,你看紫水晶的教练能想到这种离谱的事情吗?”
“阿豪也一样,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下一步会怎么行动,我根本就不理解,不明白。”
说到此处,鲨鲨拍了拍齐寂的背脊,要齐寂赶紧上场。
“刚才我与豪哥把佛耶戈·塞巴斯蒂的伤情都讲清楚了,结果他居然有种不服气的感觉似乎是觉得委屈,在为对手感到惋惜。”
“我真的很难理解这个小哥哥的脑回路,所以他要是做了什么傻事,你一定要拦着他。不然这桶炸药只会把咱们送回家。”
齐寂深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和豪哥一起玩游戏时的种种——这个队友很听话,但是只听他的话。
“放心吧”
等到小伙伴们都走远了,江雪明终于姗姗来迟,蹲在鲨鲨身边,揉着鲨鲨的脑袋。
鲨鲨又变成人畜无害的样子,看上去傻乎乎的,眼睛也跟着开始乱转,像是中了降智光环——这是雪明在秘文书库的典籍中学来的摸鱼手法,能直达鱼类灾兽混种的死门。
“领导,刚才你和齐寂讲的东西,也是骗他的吧?就和你说的那个[话术工具]一样,教练和队长训话,是另一套工具。”
“嘿嘿嘿嘿嘿嘿.”鲨鲨满心欢喜的答道:“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是假的。”
江雪明:“哪部分是真的?”
鲨鲨:“我要奇迹哥按照计划行事,这部分是真的。”
江雪明:“假的呢?”
鲨鲨:“他拉不住豪哥的,在复杂的交战环境里,光靠三言两语,根本就没办法制服野兽——而且豪哥是流星大哥的学生,他们都是猛虎。只靠鞭子和绳索不可能把他们困住。”
“这么说,你明明知道齐寂的话不管用,还要他这么做?”雪明十分疑惑。
小鲨鱼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咧开嘴巴笑嘻嘻的说:“在优秀的教练心中,调兵遣将是基本功,但是要让哥哥姐姐们拧成一股绳,我们需要设身处地的站在队员们的角度好好思考一下——剧本已经写好了,接下来的成败,就看他们如何去演绎。”
“年纪这么小你就开始讲谜语。”雪明找了个小石坎,坐在绿茵场边看比赛,抱着鲨鲨说道:“什么毛病。”
鲨鲨兴奋的说:“雪明大哥!你可别眨眼!”
“欢迎来到月神杯的海选初赛现场!接下来要进行骑士比武的双方队伍分别是315与316。”
从解说台传出热情昂扬的低吼,是大吉乡组委会邀请的解说嘉宾。
靠左边的那位男士来自第八区,也是月神杯比赛播报的常客,广陵止息攻坚队牛蛙战团的参谋官,全名叫李志文。
“首先我们要感谢大华无线电仪器为本次比赛双方提供的基础通讯。”
“广东宜家集团有限公司和大吉乡工程工建联合打造的主赛场,感谢各位观众能在百忙之中前来观赏这场盛典。”
“接下来我们把介绍比赛双方队伍的部分交给克莱恩·弗莱德里曼。”
“克老师,您请说。”
在解说台右侧,稍稍年长一些的英伦绅士拿起队伍名单,立刻精神一阵。
“李指导,这次316队是我们大吉乡的明日之星呀。紫水晶俱乐部的小伙子们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作为四十一区的本地人,我和现场热切的观众一样,非常期待他们的表现!”
李志文:“牛哇!”
“观众朋友们,我要你们安静一些.”克莱恩造作得很,一指作噤声手势,“给我们的小伙子一些空间,让他们看清你们的脸,让他们感受到蓝鹰体育场的宁静。”
原本躁动不安的现场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现在可以欢呼了!鼓掌吧!怒吼吧!这是紫水晶的主场!”
如雷的喝彩几乎要将队员们淹没——
——齐寂终于明白鲨鲨教练的用意了。
现场有六万多名观众,他们的目光聚集起来,光是眼神就能让人感到焦灼的刺痛。
再看豪哥是一副气嘟嘟的样子,抱着双手挺身而立,就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尽管没有加麦克风,依然要大声嚷嚷着。
“你们也看我一眼嘛!懂不懂礼貌呀!远来就是客!”
从小队耳麦中传出豪哥带着电流音的嘶吼,队友们都是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捂着耳朵咂嘴嫌弃。
这家伙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
齐寂只觉得不可思议——
——真的就像鲨鲨说的那样,能成为突破手的人,就像是火药一样。
“让我们来看看紫水晶的对手究竟是哪路神仙”克老师话锋一转,随着十六个机位搭配无人航拍,镜头直接怼到了身穿白衣的姑娘小伙脸上。
李指导惊讶的说:“是白衣帮。”
克老师:“没错!就如李指导所说,红方的挑战者队伍无名无姓,是来自第一区的白衣帮。希望他们能入乡随俗,早点找到归宿和赞助。”
说到此处,克老师特地停顿了那么一下。
“那么父老乡亲们!让八百多公里之外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都感受一下我们的热情吧!”
小豪是一点都不怕生,面对摄像机的时候,他扯动胸前白花花的衬衣,鼓弄肌肉,笑出两排健康自信的大白牙。
小敏低声与丹尼尔说:“我觉得现场没人会支持咱们的这小子到底是哪儿来的活力?”
丹尼尔:“我也毫无头绪。”
下一秒,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
——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倒台嘘声。
在场边观战的雪明倒是抱着一袋洋芋片,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往鲨鲨嘴里塞,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好像事情变得糟糕了,这些小家伙的士气会崩溃吗?”
鲨鲨只是点头,都在意料之中:“客场作战就是这样,和敌人交手之前,我们还要和观众交手——但是豪哥肯定有办法,这事儿难不住他。”
队员们都在疑惑豪哥到底想说什么——
——他似乎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好像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保持着绝对的专注。
只在接下来短短的半分钟里,小豪咬破手指头,在洁白的战袍上画出一个五角星来。
“我上电视啦!老师!你能看见我吗!”
“明天是八月一号!是你的生日!我要带着你一起去阿杜利斯!老师!你能听到吗?!”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丹尼尔两眼失神,却像是中了魔咒,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开始行动。
鲜红的星星印上胸膛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不见。
回过头来,两个姑娘也是如法炮制,凯希很怕疼,也努着嘴咬着牙,眉头紧拧佝身探出躯干,直直朝着紫水晶所在的活动区看去,眼里只剩下对手。
奇迹只觉得那人像一团火焰,肆无忌惮的侵染着伙伴们的心。
鲨鲨在雪明的怀里一个劲的摇头傻乐。
“我就说!他有办法的!根本就难不倒他!”
“佛耶戈·塞巴斯蒂。”
阿豪用鲜红的手指头,向着镜头,在脸上画出一道道战纹。
“这场比赛,我一定要赢!”
第八章 危险的狼蛛
“比赛开始,倒数计时。”
紫水晶各队员迅速就位,五人来到复杂的模块化沙盒格斗区前,准备分流。
站在队伍最前列的人,就是佛耶戈·塞巴斯蒂与侦查哨兵[狼蛛]。
这张地图在双方教练的眼中,尺寸算是五脏俱全的迷你袖珍款,紫水晶的主教练与鲨鱼辣椒给出的战术指导惊人的相似。队员的排布跑线和第一目的地,要围绕房区红塔,抢先登上红塔的侦查哨兵,就能得到高点优势,在这里能够纵览全局。
拿下红塔的一方,不光可以看清周边复杂的长巷和板房,靠近红塔的四合院、宜家超市,蓝箱和黄箱的出入口都在高点的射程范围内。
红塔之下错综复杂的楼道,复合式建筑里装修齐全,家电器材健身物品厨房五金全都齐活了。是非常险峻的战斗区。如果把这种地形放在广陵止息快速反应部队的任务清单里,它是生还概率最低的险恶巷战地形。
在这种环境下,决定兵员能不能安全生还的要素,除了战斗素质以外,运气占了大头。
倒数计时正式开始,双方的哨兵越过突破手,已经提前开始观察格斗区的环境。
当发令枪响起的那一刻,凯希·杰拉德径直跑向这座沙盒迷宫的外墙,只是简单作了十来米的助跑,蹬墙跳上二层洋楼的露台,迅速翻上黄砖楼顶。
李指导:“白衣帮的侦察兵非常主动,她的速度很快,弹跳力和攀爬能力都很棒。”
克老师:“看来两队的教练都选择红塔作为第一目标,这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点,在这张小地图上占领高地优势,确实能率先打开局面。”
跟着哨兵念诵路书的节奏,两位突破手一前一后冲进了格斗区,越过狭窄复杂的楼巷街道,穿过一道又一道门扉。
佛耶戈耳边不时响起队友的通讯喊话,不需要抬头观察,从佛堂的瓦顶能听见狼蛛奔跑跳跃时发出的脚步声。
队友们至少要落后一个拐角,和佛耶戈保持安全距离,是枪口稍稍能够着他,却不会和他一起出现在敌人的射界之内,这种微妙的距离感需要团队长期的磨合。
紫水晶的攻击手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一直跟在佛耶戈身后,动作暧昧若即若离,随着佛堂大门开合,横穿祠堂来到黄箱前方,离红塔只有一步之遥了。
另一边,小豪听见通讯中凯希小妹气喘吁吁的路书内容。
“你从洋房车库出来,立刻往右,翻过花园栅栏的时候小心点儿,已经很近了,非常近了!那里有几个鱼缸,还有一个小池塘可以当临时掩体。我要喘不上气了呼.呼.”
凯希仅靠两臂抓住石缝,从洋楼的烟囱跳去靠近蓝箱的接引道路,几条简单的橡木板搭在楼顶之间,作为快捷通道,能让比赛双方的侦查哨兵跳过繁琐复杂的一楼巷道。直接来到红塔的中部旋梯。
黄蓝两个集装箱作为掩体通道,是地图中特地设置的临时避风港,它们分别安置在回形道路两侧,像一个浑圆的太极图中的黑白两点,要进入箱体,如果双方的行军速度差距不大,必然会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
就在此时——
——凯希感觉脚踝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满脸冷汗,身体失衡,一下子翻到在平房的水泥顶。滚出去好几圈,撞上地漏的砖石台阶,耳麦差些飞出去。
她摔懵了,回过神来就看见肿胀的脚脖子,还有一连串晶莹剔透的灵体丝线,瞬间脑袋里警铃大作!
于此同时,佛耶戈听见侦查哨兵的喝令。
狼蛛:“突破手,有猎物跌进我的蛛网里了。”
围绕红塔展开的道路结构能让灵能者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狼蛛的速度要比凯希快上不少,当这位哨兵精英来到复杂的回形橡木板链接道路的时候,就已经将灵丝排布成绊网结构,像是抽奖一样,洋洋洒洒抛去陷阱。
比不上费时费力有心栽花的杀伤类陷阱,但是用来妨害对手,这些无心插柳的小彩票,总能给狼蛛带来意外之喜。
为了和时间比赛,哨兵在复杂的楼区攀爬跳跃夺命狂奔,这些动作本身就带着不小的风险,如果加上一点点“帮助”,只需要一百五十公分左右的高差,就能伤到他们的双腿,夺走他们的行动能力。
李指导:“JK踩上了绊网,这下摔得不轻呀!肯定非常疼——她也太倒霉了,恰好从另一栋建筑跳到靠近红塔的楼顶来,如果在大马路上被这么绊一下,肯定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紫水晶的哨兵靠着速度优势拿到了布置进攻的机会。”克劳恩洋洋得意,为大吉乡的男儿感到自豪:“她要怎么处理这种跌打淤伤呢?这些绊网的灵丝和狼蛛相连,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肯定是暴风骤雨一样的组合拳,如果紫水晶能抢先一步登上红塔,她却无法顺利抵达两座避风港——那么她会变成活靶子。”
讲到此处,克莱恩特地朝李志文多问了一句。
“李指导,牛蛙战团的战士们擅长跳帮作战,快速反应部队的巷战先锋兵更是飞跃在各种各样的楼区屋顶,人们把牛蛙喊作飞人,如果是您陷入了这种困境,要怎样处理伤势呢?”
李指导:“正确的做法是不管。”
“啊?完全不处理吗?”克老师惊讶的问道。
李指导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侦察兵就像整个团队的眼睛,如果眼珠子转不动了,队员们变成了瞎子,只能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后续的队友得不到有效信息,也很难展开救援。”
“现在我们有无人侦察机,有各种各样的科技补强,但是依然需要哨兵。因为电子机械没有灵感,机器能通过的地方,人不一定能通过,机器无法触发的绊雷,极有可能会被战士们触发。”
“这种情况,正确的做法是完全不管,疼痛只是一时的,一定不能停下。”
“停下就什么都没有了,脚踝的淤伤也好,骨折也好,用另一条腿继续移动,哪怕受伤的时候暴露在敌人的射界中,也不要想着立刻反击。”
“失衡的身体是没办法控制准心的,相同的射击环境下,一个站得稳打得准,一个只能匍匐佝偻狼狈的爬行,怎么想都没有还手的机会——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无名氏那样,拥有逆境转为顺境,用枪弹改变命运的射术。”
“JK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战胜痛苦,找到合适的掩体,继续为突破手豪规划行动路线——她的位置已经暴露,绝不能留在原地等死。”
“李指导说的很有道理呀”克莱恩话音未落,场上的选手已经做出决策。
凯希小妹咬紧牙关,蛄蛹着身体往橡木板去,她单腿跪地,试着用伤腿接触地面,脚掌吃力的一瞬间,她疼得满脸通红,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从喉咙里发出嘶声低吼,她瞪圆了眼,差些被剧痛激得失去理智,终于戴好耳麦,听见阿豪急切询问。
“JK!你怎么样?!”
可是时间不会等她。
敌人也不会,狼蛛用速度优势争取到了布置进攻的机会,那么进攻有效果,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布置更多的进攻。
没等凯希回话,她身侧的橡木板材道路突然炸裂——
——P99的药弹轰碎了通向避风港箱体的木板。
房区一楼,紫水晶的攻击手隔着七十多米的距离,从层层叠叠的电线和晾衣架中,根据狼蛛的指引,找到了正确的射击目标。
直到这时,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激烈的声浪像是汹涌的大海,要拽住凯希的脚踝,一直将她拖进深水区中。
哪怕没有见到对手,她的内心依稀能看见一头面目狰狞的蜘蛛在向她吐露毒牙——
——紫水晶的哨兵非常强,他的报点精确,身手矫健。能在那么多杂物干扰的环境中,与攻击手说明射击目标,光是这一点,就让凯希小妹感觉到了硬实力的差距。
她连敌人在哪里都没看见,前方的路已经被打断了。
“JK!继续往前跑!”
从小队语音中传出一个声音——
——那是谁?凯希不知道,她已经疼得开始耳鸣。
齐寂越过花园矮栅,看着豪哥越跑越远。
他毫不犹豫的说道:“JK,继续往前跑!还来得及,你要把蓝箱占住,不然我们只能从H1进入红塔”
H1的说法,是与蓝箱地上四层形成高度差,用来形容红塔楼道所在位置,红塔的一层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祷告堂,旋梯就占了房间的大部分位置,想在这里和头顶的敌人作战,简直是天方夜谭。
凯希没有答话,她喘气如牛,精神处在高压状态。身体却没有犹豫,迅速脱下鞋子,赤着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李志文:“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姑娘!好姑娘!”
克莱恩:“李指导!她不怕疼的吗?”
李志文:“肾上腺素能缓解一部分疼痛,继续行动会加深脚踝的伤势,但是幸运的是,我们有万灵药——保持战斗意志才是最重要的事,克老师,输比疼更可怕。”
疼痛似乎无法击败白衣帮的哨兵,观众们的热烈欢呼也逐渐安静下来,他们盯着这个姑娘,眼神也渐渐变得温柔,变得紧张。
人们默默关注着这个身影,看向长达六米多的飞空跳台。要越过这段路,哪怕是双腿健全的运动员,也得考量考量自己的能耐。
凯希的手心全是汗,在胸前鲜红的五芒星上捏了一把,没有时间去考虑奇迹的决策是否正确,因为悬崖就在眼前,如果跳不过去,要从十五米的楼顶跌到院墙巷道里去,应该会断掉好几根骨头。
她单腿蹦跶了几下,摇晃手臂,像是划船一样画着小圆。
紧接着伤腿狠狠踩在结实的水泥地上,足跟处迸发出灵体的辉光,稠密的丝线紧紧绑缚着肿胀的踝关节,像是灵巧的鹿儿高高跃起!
紫水晶的攻击手持枪瞄准,却没有第一时间开火截击,身为队长,他要队尾余下两人也停止攻击。
在这个距离,用手枪弹去拦截高速移动的目标无异于用竹筷夹蚊子——P99只有十五颗子弹,把弹药浪费在这种地方抽奖,不是什么明智之选。
况且这位白衣帮的侦察兵似乎跳不过这道悬崖——
——JK的起跳动作非常别扭,疼痛带来的肌肉痉挛让她放不开手脚。到了滞空的后半程就开始疲软。
她无力的摇摆着双臂,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前方只有一栋没有露台的写字楼,连电线杆或晾衣铁架这种着力点都没有——奇迹似乎没有发生。
可是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一袭雄壮的身影进入了紫水晶主力的射界中,从蜿蜒的巷道矮墙,在夯实的红砖墙头跳出来一个健壮的豪哥。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里?”躲在高点观察地形的狼蛛老哥突然大脑停转,很难理解白衣帮突破手的行为,因为丰富的比赛经验告诉他——突破手失去了侦查哨兵的指引,按照常规情况来说,都会回到队伍阵列中候命。
阿豪的脑袋空空——他没有想任何事。
只是凯希·杰拉德受挫的那个瞬间,他的腿脚就不由自主的动起来了。等到回过神来,还没想清楚怎么帮助这个小妹,他就已经跳出去了。
结果就是,凯希从房顶往前飞跃,还处在滞空的后半段,于此同时观众们看见墙头同时跃出白衣帮的突破手——
——和童话故事,或者动画片里边的英雄救美完全不同。
因为英雄们想要接住公主,那也得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撞个满怀,两者的速度不能太快,英雄会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公主的腰,托起公主的腿。
豪哥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是跟着凯希一起往相同的方位起跳,从下至上以墙头为起点鱼跃而起,越过巷口跳到凌空六米左右的高度。
在高速摄像机的拍摄追踪中,就看见凯希完好无损的那条腿踩上豪哥高高昂起的脸面,上一秒还是严阵以待大脑放空的帅气表情,下一秒豪哥面容扭曲,跟着凯希一起撞进写字楼的二层窗户里。
“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狼蛛不理解,在语音频道中连连发问:“为什么?为什么呢?”
观众们通过回放画面看清了阿豪的表情变化,在凯希小妹的脚板踩上去的那一刻,都是牙根发痒忍俊不禁的样子。
“去写字楼包抄合围!”紫水晶的队长立刻做出判断,“佛耶戈!你离他们最近!”
“我知道!我知道!”佛耶戈飞也似的奔跑着,从避风港返回写字楼的顶层,要和狼蛛前辈汇合,朝着二层楼道而去——最开始的目标是占领红塔,可是现在因为这个豪,所有的部署都发生了不可预估的变化,如果能在这栋写字楼里打断白衣帮的两根手指头,巨大的优势将会变成胜势。
战局变得扑朔迷离,在黑方紫水晶的队员进入写字楼的那一刻。红方白衣帮的三位成员几乎同时赶到,奇迹非常果断,从来都没打算放弃哨兵,在豪哥迈开步子的一瞬间,就带着剩下的两位队员朝着写字楼支援。
克老师:“李指导,现在的情况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
“我和克老师的想法恰恰相反,应该是变简单了。”李指导就这栋写字楼的模型分析道:“原本在争夺红塔控制权的战斗中,队员们的射击环境是非常立体的——要调整俯角仰角来攻击对手。”
“在这个写字楼里,作战环境相对来说就扁平很多。很快就会决出胜负。”
克老师额头冒汗,被呛了这么一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那么李指导您觉得,最关键的胜负手,能决定输赢的人是谁呢?”
李志文笑了笑,故作神秘的沉默了一会,拿起保温瓶战术喝水。
“哨兵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是突破手的回合,至于谁能决定输赢,我没有那么专业,也不敢做什么专业判断,以现在的局势来看——紫水晶如果能率先完成包抄,干掉白衣帮的突破手和哨兵,那么他们会拥有非常大的人数优势。”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顺势争抢房顶向红塔转移,就已经赢了一大半。”
“奇迹身为队长,会陷入艰难的抉择中,要是带着剩下的队友逃回巷道,短时间内可以重整旗鼓,等待紫水晶犯失误。要是紫水晶沉得住气,最后比赛时间结束,按照战损来算输赢,也会强制判负。”
“哦!那么李指导的意思就是——”克老师神情激昂:“——我们的小英雄们胜算非常大!”
“克老师别这样.别这样.”李指导尴尬的解释道:“别这样,克老师我不能是毒奶呀!”
第⑨章 灼热的浪花
“留给白衣帮喘息的时间不多了。”解说台上,作战经验丰富的战团参谋如此说道,“紫水晶队伍合围的速度非常快,他们搜房探点的效率很高,个个都是经验丰富胆大心细的老手。”
“该怎么处理伤势呢?”克老师捏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向大荧幕:“红方队伍将所有医疗补给都交到了队长手上,按理来说,整个团队中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队员是突破手和哨兵——而红方的主教练鲨鱼辣椒没有将气凝胶喷雾交给JK和豪,他们的队长此刻有力使不出,想治疗队友,就得突破紫水晶的阻拦。”
此时此刻,豪哥的心脏在狂跳,他作为垫脚石,和凯希·杰拉德小妹一起跌进房室二楼,两人都摔得头昏脑涨,挺身爬起的时候,望见足踝伤势过重的队友,他一时半会不知所措。
大脑放空的回合结束了,肾上腺素正在慢慢消退。
剧烈的疼痛让凯希失去了部分理智,焦躁和恐怖占了上风,她开始哼哼唧唧抱腿抽搐。
“怎么办?!”阿豪握住凯希的两肩,冷汗一下子变得更多。
办公室里宽敞的走道响起急促的脚步,那是对手在消防通道中奔走的动静。
凯希无法据枪战斗,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不然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奇迹在小队语音中急促的呼喊着:“带她去公共厨房!豪!”
“为什么?公共厨房在哪里?”阿豪将凯希扛上肩。
奇迹解释道:“没有为什么!听我的!突破手!听我的!你从办公室出门右转越过两道门就能找到公共餐厨!”
“好!”阿豪绝不会怀疑齐寂的判断——
——两人的游戏生涯里,他偶尔会上头冒进,可是从来不会忤逆齐寂的指令,因为只要听齐寂的,不出意外都能获得最终胜利。
虽然豪哥不理解齐寂为什么要他去公共餐厨,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解释,没有多少功夫来详细说明,就像瞬息万变的游戏历程中[你神秘且高傲的上单少爷一直要你来抓上,可是不会向你解释为什么要来抓]一样,可能在少爷打字的时候,他已经被无情单杀了。
“放下我吧.”凯希小妹有自己的判断,她轻轻拍打着豪哥的背脊:“放下我吧.豪。”
“餐厨餐厨,公共餐厨,公共餐厨.找到了!”豪哥没有理会队友的闲言碎语。
凯希已经完全被疼痛征服,停止运动之后,心率跟着下降到正常水平,原本滚烫的伤处有充足的供血和激素来对抗痛感,现在它是阴恻恻冷冰冰的阵痛,要彻底摧毁这个姑娘的战斗意志。
“我说.”
“要不把我放下?豪.嘶.”
只是稍稍摇晃足踝,她几乎觉得自己的脚掌已经完全坏死,那是一种因为疼痛带来的错觉,往往伤势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疼痛感也会让人误以为自己身处绝境。
江雪明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抱着鲨鲨站起,紧紧盯着大荧幕,无人机航拍几乎全程跟着豪哥,也把凯希·加拉德的痛苦丑态都拍下。
鲨鲨神色凝重:“看来她对疼痛的忍耐力非常弱。”
江雪明淡淡说道:“凯希是个怕疼的姑娘,对于女孩子来说,这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只是拿不到骑士战技的一个学分而已——以她目前的表现来看,已经做得非常棒了。”
“要我丢毛巾吗?”鲨鲨指着教练工作台上的五色毛巾,代表不同位置的队员,只要丢出属于凯希·杰拉德的那条毛巾,就代表这位哨兵主动认输,能提前得到救治。
“别着急,我给这些小家伙整备武器的时候吩咐过。”江雪明摇了摇头:“如果感觉撑不下去了,就向镜头比中指,给教练打手势,这个时候你再丢毛巾——把体力不支的学员带回来。”
鲨鲨嚷嚷着:“这合适吗?这合理吗?”
雪明没有回话,让选手自己来决定胜败,确实有些不合理——
——在许多搏击比赛里,场上挥洒血与汗的运动员们其实很难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有明确的判断,许多伤病和运动致死的情况,也是因为运动员和教练都没能及时停止比赛,结果导致了悲剧发生。
及时让队员走下擂台,也是鲨鲨教练的责任所在。
枪匠老师却要这些姑娘小伙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这才是鲨鱼辣椒介意的地方。
“我教他们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江雪明无比认真的说道:“所以我请求领导你暂时把投降的自由交给凯希·杰拉德——除非她向你比中指,开始宣泄内心的不满,做好直面失败的心理准备,否则不要提前丢毛巾。”
鲨鲨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豪.”
凯希挂在豪哥的肩上,她面如死灰,反复张合手掌,终于确定身体协调性也在慢慢离她远去,可能足踝牵连的小腿发生了严重的炎症。
人体的四肢每一部分都很重要,哪怕只是手臂中弹,也会影响全身的协调性,在手臂受伤之后就跑不快了。
凯希的足关节一直保持着胀紧状态,一系列并发症状对她的射击精度来说也是致命的打击。
她内心确信,这场比赛的胜负很可能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而且——
“——你在找什么东西?豪?不要东张西望了.”
“把我放下,我或许能拖延一点时间,我可以拿枪去吓唬他们,对房门作威吓射击,可以浪费他们的子弹。”
“如果没有气凝胶喷雾,没有白夫人制品,我好不起来的,这条腿已经派不上用场——我跑不动了。”
阿豪把凯希小妹放在厨台旁,紧接着封堵大门,在门锁处挂上门栓,似乎还觉得不够,推来橱柜完全堵死出入口。
他的脑子还处在上一个问题里——
——处在[为什么齐寂知道这地方就是公共餐厨?]的疑惑当中。
当他看见窗外的油烟风道时,终于欢欣喜悦,确信奇迹哥的观察力非同寻常,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队长真厉害呀!他在休息室里只是草草看了一眼!靠近红塔的建筑结构,他好像都记下了!”
“我说.”凯希有气无力的掏枪上弹,拉动套筒时,她能感觉到左手失力,“你有在好好听人讲话吗?豪.”
“怎么了!”豪哥还在海鲜水箱旁边观察窗外的情况,掏出P99保持警戒。
“对手很快就会跟过来,他们能找到我留下的信息素。”凯希瞥向公共餐厨的大门:“拦不住的,这么点东西,绝对拦不住的”
“我得给你争取一些时间,丹尼尔和小敏和你一起,或许还有一些胜算。”
“我快要撑不住了,我感觉好累”
“现场有那么多人,那么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指望咱们能赢下这场比赛,他们都准备看咱们的笑话呢!”
阿豪拉动套筒退出三颗药弹,满脸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胡话?”
凯希眼睁睁的看着豪哥把子弹稳稳接住,拧开药弹的壳体,将弹头取了出来。
紧接着这小子像是回了自家住宅,把烧水壶架上锅炉,将三颗弹头丢进去,准备用开水来激活白夫人冻干粉的药性。
药弹出膛时,薄薄的一层铁皮能够通过摩擦生热的方式来激活其中的白夫人制品。
豪哥烧水煮药的行为也一样,他不可能对着凯希的脚脖子来上一枪,而且想要完全治好这小妹的腿,还需要割开皮肉理顺筋络清理淤血。
这一切都是齐寂的主意,只是凯希·杰拉德的思维完全被痛感所控制,一时半会大脑自动忽略了小队语音。
“给她刀。”齐寂在队伍电台中迅速下令:“豪,掩护她完成自救,我们和紫水晶的攻击队形有一段差距,你得护着她,有掩体吗?”
“我就是这么想的!”阿豪蹲在水箱旁,身侧都是一排排和地板链接的钢板桌椅,完全当不了掩体。
他要和凯希分开,在凯希治疗伤势的时候,让这位哨兵离开敌人的第一射界,简单扫过一圈室内的环境,似乎是没有任何一样掩体可以利用。
水箱的材质是高分子塑料,用手就能捏下来一块,看起来似乎没办法当掩体。豪哥把分解鱼肉的刀子交到凯希手上,立刻开始布置防线。
凯希呆呆的捏住尖刀,一时半会茫然无措,听见锅炉上的水壶开始啸叫,才从痛苦中醒觉。
“我可以吗?我可以吗我.”
她从来都没给自己做过这种应急手术,这小姑娘家境优渥,哪怕是骑士战技的课程里,连擦伤都很少发生,不经风雨敲打的娇花,自然是畏惧疼痛的。
“我怎么知道呢!?JK!”豪哥还在水箱旁忙活,紧紧盯住烧水壶,一旦开水的啸叫声响起来,敌人也会跟着响亮的哨声如约而至。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算数——绝不会让佛耶戈碰到你的屁股!”
不等开战的哨声响起,佛耶戈就已经来到了餐厨大门前。他第一时间赶回写字楼,终于跟着空气中强烈的信息素,找到了敌人的位置——凯希受伤时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惧、紧张和焦虑感,与汗液一起变成了最好的示踪剂。
门栓轻轻上抬,豪哥立刻噤声不语,瞳孔猛然收缩,变成了百分之百集中力的临战状态。
在这个瞬间,似乎万事万物都失去了声音——
——凯希握住尖刀,内心还在天人交战,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枪匠老师。
无名氏的战士们在各种各样的恶劣环境中,对自身进行救治的时候,要拔除体内的钢筋,放血排空毒素,对肉身造成二次伤害,忍受剧烈的痛苦再饮下万灵药,接着保持高昂的战斗意志去面对恐怖的授血单位。
初次听闻这些事迹,她只是觉得字眼里都要冒出血来,就轻飘飘的在脑中带过,直到今天,要她自己来见证这些痛苦时,才发觉枪匠老师和流星助教是怎样可怕又可敬的人——他们就像是钢铁。
门栓确实拦不住紫水晶的战士。
包括对开门的锁芯,也让佛耶戈用巧妙的灵丝一起解开。
阿豪的呼吸声变得缓慢,直到完全静止,像是沉进了海底。
佛耶戈的伤手第一次暴露出来,他的额头冒着冷汗,意识到这只手不再可靠,迅速换成左手持枪,用肩膀轻轻顶开门时,立刻让沉重的桌椅给拦住——这个时候他改变了主意。
推门而入的进攻办法没用,那么得用力破门,主动探点搜房的一方必然要迎接敌人的枪弹,佛耶戈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却没有退怯的意思。
时间不够了,如果在这里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队长所在的阵列会被对手咬住屁股,在如此狭窄逼仄的环境下,难以调转队伍首尾,三对三的决斗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水壶的尖利哨声从餐厨中响起——
——这让佛耶戈精神一振。
“狼蛛!他们在疗伤.在煮水疗伤!”
迟一步赶到的哨兵狼蛛凑到门边,看不清房间里是什么情况,但是这种机会不能错过。于是两人简单打了几次手势,决定合力破门。
在这个瞬间,原本嘈杂喧闹的观众席也安静下来。
蓝鹰体育馆西现场好像只剩下了水壶的啸叫,两位解说员微微抬起头,看向主舞台的大荧幕——豪哥一动也不动,像是一尊铁铸的雕像。
佛耶戈低头瞥向骨裂的右臂,期盼着幸运女神能够眷顾勇者。
红黑双方的第二阵列,剩下的六名选手在楼道中奔驰,前后相差的距离大概需要二十秒左右的时间来追平。
凯希·杰拉德抱着伤腿,刀子刚刚割开足踝的皮肉,露出其中黑漆漆的脓血。她并没有呼痛,只是专注的凝视着伤腿,血液顺着小麦色的肌肤慢慢滑向洁白的瓷砖。
大门叫狼蛛和佛耶戈两人合力踢开,堵住大门的橱柜在地板上剐出两道黑漆漆的橡胶印!
于此同时,佛耶戈第一反应时间就看见沐浴在体育场大灯下,毫无掩体遮挡的豪!
那个瞬间他有些失神,与他脑子里的画面完全不同,加上左手出枪慢了那么一点点。
狼蛛也是愣了那么一下,他没想到白衣帮的突破手就站在房室中间,直面大门的射界,这老哥训练赛打得太多,脑子里预演的常规射击点位是一个都没用上。
两人连枪都没开,只是做了简单定位就躲回房门两侧,疑惑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
“这小子什么情况?”
“他没开枪?”
“为什么?”
“他在虚张声势吗?”
“我不知道呀!”
迅速且简单的做了无用沟通,两人已经完成目标定位,只过了短短数秒,佛耶戈硬着头皮快步探点出枪,要清空弹匣——
“——不管你在想什么,门外汉,这点把戏吓不住我。”
他内心如此想着,要狼蛛在第二时间补上援护射击,哪怕能打出一换一的战损,剩下那位疗伤的哨兵应该也是瓮中捉鳖,人数差距会来到四比三。
紫水晶的突破手再次出枪站定,与阿豪四目相对时,两人的眼神似乎能在空气中碰出火花来。
子弹的爆鸣声盖过了所有杂音,佛耶戈快速扣动扳机,就看见鱼档水箱齐齐炸开,水花四溅的那一刻——他内心坠入冰窖之中,终于明白豪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开枪了。
原来那里还隔着一道水箱吗?灯光太亮了
我根本就没有发现!连狼蛛前辈都没有发现吗?
这家伙!一直都站在水箱后面吗?!
药弹撞上又硬又脆的PVC板,钢皮在接触硬物时变成散碎的弹片铁渣,包裹的药粉灌进水箱的瞬间,就跟着铁片一起翻滚起来,越过二十来厘米的距离,化为水体中浑浊的白雾了!
按照技战术规划,狼蛛几乎听见枪声响起的那个瞬间,就跟着佛耶戈一起协同补枪,恰好在这个Tig点,拉枪定位的一瞬间,他看见水箱破裂的一幕,还有敌方突破手据枪垫步横移的刹那!
白花花的水浪和四散纷飞的塑片铁丸遮住了豪的身形,从绚烂的幻光中踏出至关重要的一步,子弹的爆鸣强音连绵不绝,他离开掩体的那一刻,肉掌紧紧与握把增补片贴在一起。
枪匠老师说过——P99的第一枪扳机行程会比较长,手腕要持续用力,重压轻触能保证精度。
豪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些事,没有任何杂念了。
只在下一秒,狼蛛感觉手掌和胸口传出剧痛!血花带着奶白色的药弹冻干粉一起从肉身冒出!他被阿豪打得身体抖擞,颓然倒地!
[Out!]
无人机落下白旗,六分到手。
佛耶戈竭尽全力作点射转移,灵体与肉身协力要降伏这支过于安全的枪械,带有骨裂伤势的右手搭上枪身时,他只觉劲风扑面鼻尖一热。
“打中了吗?”
佛耶戈的思维还留在一秒钟之前,留在阿豪肩颈中弹的画面里。
此时此刻,他的右手指骨翻转,弹头的铁皮撕开胸前的队徽,留下一道恐怖的伤痕,白夫人制品同时在治愈着他心肺血管的损害。
“CheckMate!将军!”
随着空仓挂机的声音响起,豪哥清空了P99的弹匣,它的弹匣容量是十五发,去掉三颗用来熬药,剩下的十二颗恰好打完,在狼蛛和佛耶戈身上留下了六个耻辱的印记。
没有射失任何一发,拿满十二分,紫水晶的突破手和哨兵当场出局!
佛耶戈竭尽全力的射击,前四发子弹在高速摄影机的镜头中,全都被水箱拦截下来,只给阿豪的肩颈靠近下巴的位置,留下了一次有效打击。
狼蛛作为阿豪的第一目标,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抬起武器的那一刻,由于P99这支安全手枪的第一枪扳机行程是十四毫米,被豪哥提前枪缴械带走。
克莱恩指导员惊声尖叫:“怎么会这样!红方的突破手射术惊人!居然在如此混乱的交火中十二枪全部命中!幸运女神站在他这边吗?!”
“这位突破手干掉了佛耶戈·塞巴斯蒂!狠狠的羞辱了嗅觉敏锐的狼蛛!”李志文参谋从解说席上站了起来,他的情绪激动,从阿豪开始布置水箱的那一刻,就一直憋着一口气——这是战斗状态下的灵光一现,超过三十公分的水体就能让大部分轻武器失去作用,是非常天才的想法。
“他用实力证明了团队的决策,奇迹确确实实发生了!这位突破手狠狠的突破了蛛网制造的囚笼困境!”
“从进入公共餐厨的那一刻起!这些年轻人的战斗办法像极了我们的老朋友!协助战团攻坚克难的救星,坐在教练席位吃洋芋片总得摘下来口罩吧!”
志文哥哈哈大笑,导播跟着将画面切回白衣帮所在的休息室入口处。
“枪匠!”
雪明坐在石坎儿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拘谨,看向镜头时,尴尬的咳了两声,依然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最后对镜头比了个剪刀。
“耶?”
第十章 勇敢的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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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水晶剩下的三位队员在竭力狂奔——
——来自无人机的蜂鸣音频信号是那么的刺耳,只要听见这种声音,就代表着队友已经被淘汰出局,是六分全丢无法救治的状态。
第二阵列的攻击手身为队长,决定孤注一掷,要赶在白衣帮的选手合拢阵线之前,抢先一步打掉豪和JK,这样或许能够扳回一城。
根据先前的小队通讯内容来推测,敌人的突破手耗费了十二颗子弹,将伤害打满才拿下佛耶戈和狼蛛的人头,那么做个简单的小学数学题。
留在JK弹匣里的子弹,最多只有十五颗,杀伤力有限。
这代表白衣帮的两位先锋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们马上要迎接第二阵列的凶勐攻势。
李志文传唤导播,将画面留给场上的小英雄们,别再去关注过气偶像枪匠了。
“这是决定胜负的二十秒,豪选手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掩体。他没有弹药,如果要从哨兵的弹匣里分出几颗弹药,恐怕来不及压完子弹就会被打成筛子。”
“所以现在是一支枪对三支枪。”克老师强调着:“紫水晶第二阵列的攻击手和公共餐厨还有二十一米的距离,他们的三号位和五号位,援护手和医师紧紧跟在队长身边。白衣帮的其他队员还在爬楼梯,这是紫水晶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豪已经拿到了先机,要是他能打退这波攻势,就能将胜利握在掌心,彻底掐断紫水晶的最后一口气。”
......
......
于此同时,阿豪已经大脑宕机,他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似乎觉得比赛已经结束了。他放低枪口,甚至忘了还有三个敌人。
凯希依然在给足踝做手术,她掂着脚半蹲在厨台旁,将滚烫的白夫人制剂兑上冷水,紧接着浇向皮开肉绽的伤处。
一时间这姑娘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小队语音却开始冒出混乱的音符。
齐寂:“豪!还没结束!”
豪哥这头还在对无人机摆POSE,在给观众展示自己最帅气,最完美的一面,听见这呵斥时突然变得心烦意乱。
“什么?教练跟我说的!只要我打倒了佛耶戈·塞巴斯蒂!我们就赢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丹尼尔:“这个白痴...他好像完全没看赛规。”
小敏:“他在学校读了六年书,也从来没把校规放在心上。”
齐寂震声呐喊着:“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豪!还没结束呢!回到战斗状态中来,保持专注!保持专注!”
“教练和我这么说的...”豪哥的脑子一下子梗住,指着对开门处的佛耶戈·塞巴斯蒂,与耳机里的队长争执着,让本就不怎么健康的齐寂血压飙升。
“到底是要听教练的,还是听你的呢?齐寂!你搞得我好乱啊...比赛还没有结束吗?还有三个敌人?你们怎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件事呢?”
小敏惊声尖叫:“难道他从来没把佛耶戈以外的对手放在眼里吗?!”
丹尼尔:“我也毫无头绪。”
已经没时间争执了——
——佛耶戈·塞巴斯蒂倚着门框,无力的瘫坐在门廊处,他听见阿豪嘴里冒出来的台词一句比一句离谱,突然有种荒诞不经莫名其妙的感觉。
我被这种家伙打败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六颗药弹伤害打满?淘汰出局了?
不甘心...
真的...
开什么玩笑呢!
难以言喻的耻辱心几乎要将佛耶戈逼疯,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阿豪,却做不了任何事,在正赛中吃满伤害,无人机的出局旗落下,他就必须停止所有行动,违反规则的选手要吃下裁判的黄牌警告,如果情节严重还可能红牌禁赛,甚至犯法坐牢。
“我说,佛耶戈小哥哥。”
狼蛛算赛场老油条,中弹出局之后就一直瘫在地板上,给队友让出射界,像是一条咸鱼。
“很不甘心吧?输给这种家伙,一定是火冒三丈,气得七窍生烟。”
“不过有件事我很在意呀...”
讲到此处,狼蛛转过脑袋,脸颊贴在地板上,目光变得咄咄逼人。
“佛耶戈·塞巴斯蒂,你是右利手,为什么在突破的时候,突然换成左手持枪了?”
“转移枪线的时候,你才伸出右手去辅助调整射击角度,结果那只右手靠近握把的时候,整枪的后进动量也没什么变化,这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喔...”
听见这些冷冰冰的话语时,佛耶戈脸色变得极差。
狼蛛的双手趴在地面,伸出食指戳向佛耶戈的面门——
“——我怀疑你打假赛,佛耶戈·塞巴斯蒂。”
“能成为紫水晶的新秀,主教练当初最看重的,就是你的射术。”
“在如此重要的比赛里,你居然会犯如此低级的失误,起初我还没有细想。可是...”
“可是来自观众席的喝彩声提醒了我,虽然沙盒已经做了隔音处理,我们听不见观众们在喊什么,但是从他们的唇语嘴型能分析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他们在呼喊着[枪匠]——而你,佛耶戈·塞巴斯蒂。”
“你最憧憬的,最崇拜的人,就是枪匠先生,对么?”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佛耶戈愤怒的吼叫着。
狼蛛抿嘴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不不,别生气呀。我们的语音离线,没人能听见这点悄悄话——我只是好奇,到底是因为钱,还是因为枪匠这个人,让你主动放弃了胜利呢?”
“不是的!不是的!”佛耶戈想解释,但是他不能解释——
——如果这条右臂没有受伤,他确实有资本和阿豪正面对垒。
佛耶戈的眼里只有弱点,只有头颅,与他的偶像枪匠一样,这位突破手非常注重杀伤效率。豪哥则是只打躯干,想要稳稳的幸福,
这两种射击办法几乎是两个极端,是脚踏实地和一步登天的差别。
对于狼蛛的揣测,佛耶戈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赛前放垃圾话战术是教练指导的,自己没有执行到位,那么就得把过错担下——
——只是他没想到,这条手臂在最关键的时刻彻底背叛了他。而且是决定成败至关重要的时刻,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要是赛前找队医治疗,还有替补眼巴巴的盯着这个突破手的位置,好不容易才拿到首发,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如果是钱的话...”狼蛛打断了佛耶戈的思绪,笑嘻嘻的问道:“要多少钱呢?”
佛耶戈惊讶的看着这位哨兵大哥,他原本以为队伍里的前哨是最可靠的那一个。
狼蛛掩耳盗铃的解释着:“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好奇...鲨鱼辣椒给了你多少钱?要你去左右这场比赛的胜负。”
佛耶戈慌乱的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比起猜忌和怀疑,更可怕的是狼蛛的态度——
——与他一起打了六个月训练赛,每天都在为他报路书,指引前方道路的好大哥,居然是一个愿意为了钱,将胜利拱手相让的人。
这让佛耶戈的内心产生了裂痕。
狼蛛疑惑的问:“真的没有吗?”
佛耶戈:“不是的...不不不...不...”
月神杯的赛事规则中,对假赛的惩罚是最高的那一档——
——它的战斗烈度极高,在赛事后半程会采用荷枪实弹的规则。哪怕是药弹也极有可能摧毁人体的脑组织,让选手出现短期失忆,甚至丢掉小命。
如果因为假赛产生了十分严重的后果,很可能这位选手的下半生要待在监狱,缝纫机踩到冒火。
就在这个时候,紫水晶的第二阵列已经赶到公共餐厨。佛耶戈终于松了一口气,希望队长和其他队友能挽回败局。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剩下的三位队员是慢悠悠的走过来,没有警戒防备,状态十分松弛。
佛耶戈感觉到不妙,跟随队长的无人机亮起红黄闪烁的灯光,代表着教练已经抛出毛巾,把所有队员的求胜心都杀死,提前结束了比赛。
强烈的失落感让佛耶戈抓不到任何东西,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狼蛛则是像往常一样,和训练赛里预演的一样,慢慢爬起来,等待队伍里的医师搭把手,撕开澹紫色的队服,将伤疤露出来,龇牙咧嘴的等待着,等待一条条弹片钢丝从皮肉中取出。
这老哥哥与豪哥握手击掌,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笑了笑。
“打得漂亮。”
豪哥依然骑在佛耶戈头上拉屎:“我就说嘛!只要我打倒了这家伙就能赢!”
佛耶戈·塞巴斯蒂陷入了迷茫之中,一时半会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又有恐怖的阴影出现——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教练收了鲨鱼辣椒的钱。
为什么要在这种至关重要的时候投降?!
为什么?!
为什么队长一点脾气都没有?
难道队长完全不在乎吗?明明能靠手里的枪来决定胜负!
为什么攻击手、援护手和医师还有翻盘的机会!
为什么主教练要丢毛巾!为什么?
是我的判断出现的失误,是我带来的糟糕局面,这些错都是我犯的,可是让队友拉一把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吗?
“陶森特...陶森特老师...”佛耶戈呢喃着,语音重新上线之后,他轻声呼唤着教练的名字:“陶森特老师,为什么?为什么一枪不开就投降了!为什么呀!”
他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没有立刻离开赛场,仿佛比赛依然在继续。
这小伙子倚在廊道旁的墙壁前,队伍里的医师来取他腰腹的钢丝铁皮,他也是粗鲁的振打手臂,要推开队友。
他在等一个解释——
——如果没有合理的答桉,这次经历会成为佛耶戈的心魔。
陶森特·格鲁曼:“你先接受治疗,回到休息室来。”
佛耶戈:“教练!为什么?!”
陶森特:“先回来,孩子,比赛结束了。”
佛耶戈:“还没有呢!还没有!”
教练的语音信号在团队频道中离线,只有佛耶戈歇斯底里的怒吼回荡在廊道中。
他指着阿豪的鼻子,突然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就这么哭出来了。
“为什么我会输给这种蠢货!为什么?!我好不甘心啊!为什么呀!”
“明明有机会的!陶森特老师!你是老湖涂了吗?”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紫水晶...我只想接着打下去...我等了一百八十多天...就为了这一次...”
“我...”
一只陌生的手掌来到佛耶戈面前,那只手属于豪哥。
阿豪抓着佛耶戈的伤手——
“——咸猪手,你觉得输给我很丢人吗?”
佛耶戈勐的抬起头,又惊讶又愤怒,又羞愧又压抑,这些情绪糅合在一起,就像少年时代傻不拉几写的抒情诗句一样,它一剪就断,一拧就乱。
他惊讶的盯着这条手臂,原本伤势严重,腕骨疼得身体失衡,连奔跑冲刺都不敢大力挥手。
阿豪向他打过来的六颗药弹,有三颗子弹是冲着伤口来的,现在它看上去稍稍好了那么一点点,也仅仅只是一点点,得到治疗之后,它不再浮肿,皮肤变成一片血红色,淤伤渐渐的消散了。
“喂...”阿豪拍了拍佛耶戈的脸:“阿豪狠狠的揍扁了佛耶戈·塞巴斯蒂!不服气嘛!”
佛耶戈没有回话——
“——看来你不喜欢讲话。”豪哥笑嘻嘻的松开了失败者的肩:“不服气的话,再来和我斗一场呀!我要打败完好无损的你,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残疾人!”
似乎所有的怨念都消散了,跟着邵景豪的脚步声,一点点往楼下去。
佛耶戈慢慢爬起,解开衣扣,队徽被枪弹撕成了两半,医师是个知心大哥中央空调,明显能看出来突破手的脑子不太好使了——
“——没事的,你没有大碍,简单处理一下,跟我去见教练,好吗?”
佛耶戈呼唤着医师的代号:“北极熊...”
北极熊一边给佛耶戈做外科手术,一边应道:“嗯呐。”
佛耶戈:“我想赢...”
北极熊:“教练和我们说,你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想赢了。”
佛耶戈:“想赢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呢?”
这么说着,佛耶戈又看向作为攻击手的队长——
“——田宫队长。”
“不要说话,你在流血。”田宫队长已经有三十一岁,是个非常成熟的大人,“我不会质疑教练的决定,我们输了。”
不等佛耶戈向援护手发问——
——队伍里最坚实的后盾立刻哈哈大笑,麻熘跑下楼去,连话都不想接。
佛耶戈好奇的问:“他去干嘛了?他是讨厌我吗?因为我没用...”
北极熊立刻答道:“找白衣帮的两个小姐姐要微信,丢人玩意。”
佛耶戈不理解,似乎这个孩子生命中只剩下了月神杯——
——他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颓废沮丧的,有一团阴云笼罩在头顶。
蓝鹰体育馆迎来了新的选手,开始进行新的比赛,似乎没人记得这位失败的突破手。
在下一轮比赛开始之前,由于紫水晶是大吉乡地区颇负名望的种子队伍,主教练陶森特·格鲁曼得去接受采访。
队员们在收拾行李,要回到俱乐部,准备开一场直面失败的会议。
但是陶森特主教练在面对记者时,却只是深深向镜头鞠了一躬。
“十分抱歉,对不起。”
“是我的无能导致了这场失败,都是我的错。”
“十分抱歉,大吉乡的父老乡亲,还有紫水晶俱乐部的赞助商,我们的老板,我们的紫皇家私和紫皇辉石精工集团——我没有带领队伍赢下这场初赛。”
“这些过错都是我一个人导致的,包括最后丢毛巾投降,也是我和教练团商量之后做的决定。”
“海选是双败赛制,紫水晶在初选就丢掉了一分,这是非常危险的情况——作为主教练我难逃其咎,所以在此给各位队员,奋斗在场上场下的所有工作人员说一声抱歉。”
佛耶戈坐在场边,坐在枪匠坐过的位置——
——他在嚎啕大哭,抱着行囊,盖住了脸。
直到采访结束,他也没有离开,等到陶森特老师回到休息室,要和鲨鱼辣椒握手。
陶森特向小鲨鲨比着大拇指:“厉害呀,小鲨鱼。”
鲨鲨骄傲自满:“当然了!下次抽签注意点儿!”
陶森特紧接着向枪匠伸出手:“无名氏的英雄,咱们也来握一个?”
枪匠毫不犹豫的表达了敬意,拉住陶森特先生的手臂,紧接着拥入怀里,紧紧抱住了。
陶森特接着说:“我还有个请求,能不能帮个忙?”
江雪明:“你说。”
陶森特抓着枪匠的衣袖,往休息室外带——
——无人机回到了赛场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发生的事。
主教练回到佛耶戈身边,坐在这个超级自闭形态的小子身侧。
“你手上的伤,是我的过错,你不要太在意,没有仔细观察队员的元质状态,也是教练的失职。”
佛耶戈没有抬头,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陶森特耐心的解释道:“你和狼蛛战败出局之后,我没有让剩下的队员们继续作决战——而是提前结束了比赛,这是一种士气工具,要及时止损,举白旗也是需要勇气的,小子。”
“我不希望看见全面溃败的紫水晶,你的战友们很可能会因为你这条受伤的手臂,把过错全都怪罪在你身上,如果没办法调整好心态,整个紫水晶都会陷入士气低迷的泥潭里,哪怕换上替补也没用——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而且我从来没打算放弃你,佛耶戈·塞巴斯蒂,你是独一无二的,不然我不会让你上首发,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墙壁拦着,没有任何阻碍。”
“明白吗?你能明白我的做法,能理解我的用心吗?”
佛耶戈慢慢抬起头,他满脸的眼泪,本就阴柔的面相让他像个姑娘一样,鼻涕也挂在唇齿间,哭得非常难看。
直到他望见默不作声的枪匠,似乎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宣泄口。就是因为枪匠不经意间的一次“握手”,让他梦寐以求,和偶像会面的机会,却成了一次终生难忘五味杂陈的奇妙体验。
江雪明摘下口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拍了拍佛耶戈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小子,回去好好休息,有机会再碰一碰!”
佛耶戈在癫狂的大叫着,哭喊着,似乎所有的突破手都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
狂风席卷过蓝鹰体育场的旌旗,赛场最前面的贵宾席上,也有带着孩子来看比赛的父亲母亲们,能来到贵宾席位的人们,通常都是广陵止息的兵员家庭。
小宝宝指着围栏下刚刚结束初赛,狼狈的失败者。
“那个哥哥是不是得病了?他很疼吗?他犯癫狂症了嘛?为什么他那么伤心...”
母亲搂着宝宝,要给宝宝塞零食——
——父亲则是耐心的解释着。
“他没事,他需要一点时间来疗伤,他会变得更勇敢的——他只是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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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学不会休息
初赛的第一场决斗比武结束之后,伙伴们都需要休养,准备迎接隔天的第二场复赛。
是的,你没有听错,海选阶段没有宽裕的休息时间。
队员们可能会在初选时受到严重的药弹伤害,譬如心肺系统和脑神经损伤,这些伤痛能用白夫人制品填上窟窿,但是想要完全愈合,就得搭配万灵药和充足的睡眠来治愈。
在海选阶段,各个大区参与比赛的队伍数量跟着癫狂蝶圣教的衰退历年上升。
到了二零三二年的火热盛夏,光是大吉乡这个热门旅游地就有一万多人参赛,共计一千七百多支队伍。比赛依然沿用双败淘汰制,也导致月神杯要打上一百天。
整个四十一区八城三十二县一百零八乡的年轻人们,几乎有五分之一的热血青年参与到了这项比赛中。
初选需要耗费四天的时间,同时复选开打,再到双败淘汰阶段,就是十二天的赛程,这一千多支队伍筛去三分之二,留下三百强。
从剩下的三百强中开始用三局两胜的赛制决出最后的乡级十六强,就没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半月之后,乡县级代表队终于诞生,到了这个时候,海选才刚刚结束。
我们的选手要马不停蹄赶去区域首府,与各个乡县的强敌交手,至少三十二支队伍,至多四十支队伍将会参与到区域代表的角逐中,加上替补,总共两百多位优胜者要在大都会品尝甜蜜的胜利与失败的苦涩。
最终留下的那位幸运儿,将会带着全区的希望,走向阿杜利斯,与整个地下世界的菁英豪杰扳手腕。
如果一支队伍能从海选之前训练赛开始打,一路走向阿杜利斯的颁奖台,最终高举月神杯,也代表着这一整年里,这些战士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保持着临战状态。
这场残酷的马拉松比赛中,他们没有任何懈怠,幸运女神或许偶尔会帮助勇敢的人,但是想撑过这段地狱赛程,靠运气是绝对做不到的。
无论过程如何,能走到决赛日现场的区域代表队,都是意志坚韧果敢要强的运动员,是非常了不起的青年才俊。
这些时代的宠儿是货真价实的世界第一,也侧面说明了傲狠明德的铁道世界,是一个武德丰沛的危险地区——这地方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练兵。
对佛耶戈·塞巴斯蒂来说,月神杯就是他的理想。
七年前,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一家酒店发生了恐怖袭击。
佛耶戈·塞巴斯蒂的父亲死在保安岗亭,这个小男孩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离死别的人生大事对年仅十三岁的孩子来讲,实在太远了。
在六月十四日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厄运似乎特别喜欢折磨苦命人,小佛耶戈从摩加迪沙当地警局领来了两张文书,是官文死亡证明和家属告知函件。
母亲有白血病,没办法出远门,与患有糖尿病和阿兹海默症的奶奶一起生活。一家四口全都依靠父亲的工作生存,谈不上[生活],因为生活这个词本身太过奢侈,太过昂贵。
在十四号这天下午,由于奶奶的记性不好,没了父亲的帮助,她拿出冷冻区过期的熏肉,做了一顿对老年人来说致命的饭食,于是在隔天清早四点多,佛耶戈只听见几声无力的哀嚎,又一位亲人离开了人世。
见证死亡对一个孩子来讲,会留下非常痛苦的心理阴影。
他记得,父亲曾经在酒店的丽都海滩,总是背着手,穿着整洁干净的衣裳来回巡视。只要有父亲在,似乎这个家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的。
又有轻飘飘的法医尸检送回来,与死亡证明一起变成了小孩子心头的重担。
仅仅过了一周,佛耶戈的母亲也撒手人寰——
——他蹲在床边,这一次是看着妈妈慢慢合上双眼的。
他亲吻着母亲的指背,细细想着她的好与坏。
她并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因为病痛带来的负面情绪,总是在家里肆意妄为,对最亲最爱的人宣泄怒气,直到爸爸离世之后,她终于变得安静,每天都要抱住小塞巴斯蒂,搂着儿子,去亲吻儿子的额头。
每一天这位母亲都会惊恐不安的看向小宝贝,总是会问些废话,譬如你好不好,你饿不饿,伱会不会怕冷,你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染上这难以治愈的疾病。
小佛耶戈写了一篇日记。
热情似火的六月,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灰色。
“爸爸去工作,下午没有回来,妈妈接电话,后来爸爸死了。”
“晚上奶奶做完饭,大家一起吃,没有人说话,奶奶开始哭,妈妈也开始哭,第二天早上奶奶也死了。”
“妈妈很伤心,要我去找可莉阿姨借钱,付给神父。”
“到了月底的时候,有天上午我出门去买肉骨棒,可莉阿姨做了甜煎饼和牛肉丁,不要我们还钱了。”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就死了。”
日记的末尾,小佛耶戈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和可莉阿姨告别,处理完家里的白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生病了,似乎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于是他想去寻找一种药,能治好自己的药,能让心灵重新变得轻飘飘,让思维从重压的折磨中缓解过来的灵药。
这个小家伙偷偷藏在香蕉食品货柜里,跟着大货车横穿索马里来到埃塞俄比亚,偷溜到沙特阿拉伯的运油船上当小工一路北上,六个月之后,在冰岛的雷克雅未克的小餐馆中,他找到了两张车票,与每一个地下世界的灵能者一样,走上了必经之路。
在旅途的起点,佛耶戈交不起加拉哈德的学费,他不像豪哥,有个愿意借他钱的侍者。恰好为商学派招工的陶森特先生一眼就相中了小佛耶戈的元质。
那时候陶森特还不是教练,只是月神杯赛的一位选手,在紫水晶服役,是紫水晶的绝对核心,担任攻击手和队长的职责。
陶森特收留了小佛耶戈,将他带到四十一区来,送他去上学,几乎是小佛耶戈的第二个父亲。
小佛耶戈住在大吉乡福利疗养院,陶森特先生与他讲过,这些宅子能修起来,多亏了无名氏——那个时候,我们的江雪明先生正在暴打康雀·强尼。
大吉乡的福利工程,是在四十八区剿灭作战之后慢慢向周边拓展,以清水湾地区到黄金乡的亚欧铁路网展开的。
四十一区作为起点,自然是最早得到政策惠利的地方。
佛耶戈自此就有了新家——
——陶森特收留了很多孩子,像佛耶戈这种年龄不满十八岁,没有侍者照顾的小家伙,他打比赛挣来的奖金,俱乐部发的工资,大多都花在了孩子们身上。
当他三十六岁时,遇上了严重的伤病,在训练赛里,一颗药弹击穿了他的右颅骨语言区块,导致这位队长不得不退居幕后,修养了整整七十二天才能正常说话。
队长失去语言能力,对紫水晶的战士们来说是致命的打击。陶森特在那一年里被紫水晶的支持者们口诛笔伐,因为他是队伍的灵魂,没了他,紫水晶几乎一蹶不振,最终止步乡县代表的赛程。
佛耶戈·塞巴斯蒂依然记得那个时候——
——那也是炎热的夏天,月神杯刚刚开打不到十六天。在疗养院的窗台前,陶森特老师听着广播,突然传来紫水晶落败出局的消息,陶森特老师开始流泪,满脸都是不甘心。
他不明白那个时候,陶森特老师为什么会哭,哭得是那么难看,其他孩子们也会被这种情绪感染,大朋友带着小朋友们一起哭。
直到多年之后,佛耶戈第一次来到赛场上,与胜利失之交臂时,终于理解那个坐在床上,无法开口说话的陶森特的想法了,似乎夏天总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想什么呢?”
一声呼唤打断了佛耶戈的思绪,他趴在蓝鹰体育馆的饭堂里,大家准备吃晚饭。
主办方会给每个选手提供至少两顿饭,来犒劳这些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的勇士。
陶森特教练敲了敲桌,指向佛耶戈的伤手。
“拿不起餐具了?要不给你换双筷子?试试中国吃法?我听说这些来自东方的神秘人,个个从小习武,拿筷子也是在练功。”
“那是谣言,老师,你不要说些胡话。”佛耶戈伸手去捏餐具,只觉得右臂僵硬无力,经过手术处理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陶森特:“拿不起来?”
佛耶戈嘴硬:“我我能”
陶森特:“拿不起来就是拿不起来,不要说谎话,受伤了就是受伤了。”
佛耶戈终于放下铁勺,改成左手握持餐具。
“小子,你看那边。”陶森特早就把饭吃完了,一手搂着佛耶戈,一手搂住田宫英泰,与突破手和攻击手十分亲近。
主教练瞥向不远处的白衣帮队伍,探身点头眼神示意,要两个小兄弟看清楚。
“他们也在食堂,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田宫英泰:“在别人吃饭的时候打扰,是不礼貌的行为,教练。”
“老师,我我不想去。我能不去吗?”佛耶戈看见豪哥,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抵触。
那是他羡慕不来的人——
——是从加拉哈德走出来的天之骄子,是枪匠的学生。
在佛耶戈的成长经历中,枪匠是一个充满梦幻色彩的偶像。
每次当他热血上头,要跑去别的区块,到癫狂蝶活动频繁的热战区,刚刚成年就拿着身份卡报各种各样的民兵组织的时候,人家总会和佛耶戈讲——已经结束咧!
枪匠所率领的无名氏,在佛耶戈的青春期打了无数胜仗,这位自费追星的小弟弟,长途跋涉跟着无名氏的队伍走过四个大战区,直到癫狂蝶变成保护动物,他都没能追上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战士。
回到四十一区之后,佛耶戈就接走了陶森特老师的衣钵,想要用另一种方式与枪匠见面。
成为月神杯的选手,捧起那座十二宝石金杯,在枪匠裁判的注视中,成为了不起的人。
这几乎是佛耶戈生命中最重要的理想,所以这次代表紫水晶出战,他是如此的执着,求胜心几乎盖过了一切,让他变得狭隘和刻薄,让他充满了攻击性。
或许只要赢下两局,俱乐部认可他,给他发一笔奖金,就能跑去加拉哈德进修,就可以成为枪匠的学生了。
可是当阿豪出现在佛耶戈面前时,他的内心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以至于自惭形秽,似乎自己努力了那么久,追求的终点,却是别人的起点。
陶森特:“在想什么呢?”
佛耶戈:“我不想说话”
“这样可不行喔。”陶森特教练笑嘻嘻的说:“要是你变成哑巴,就别想着比赛的事情了,哑巴没这个资格。”
佛耶戈眼皮跳了跳:“我很不服气”
陶森特:“是因为豪吗?”
佛耶戈:“他好像比我厉害哪怕我的手没有受伤,也可能打不过他。”
“放心吧。”陶森特拍了拍小伙子的背心:“他不是你的对手——小子,他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佛耶戈:“陶森特老师,您哪来的底气?您比枪匠强吗?”
“我当然没有枪匠厉害了!”陶森特依然是笑嘻嘻的:“但是我脸皮厚呀。”
“哈呵呵”佛耶戈尴尬的笑了笑,没把教练的话放心上。
“但是我要说,佛耶戈·塞巴斯蒂是我人生中见过的,天赋最棒的突破手,豪要次一等,你相信吗?”陶森特刻意放慢语速解释道:“白衣帮如果找不到替补轮换,他们的赛程最多走到首府就结束了,一支完整的队伍,至少需要三位替补队员。学不会休息的战士,就无法通过月神杯的考验。”
“这小子确实比你狠,看上去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他不懂怎么停下休息,也没有机会休息。”
“可能在半个月之后,我们有机会再见面,那时候[佛耶戈会狠狠的揍扁阿豪]——你得提前准备一下处决之前的台词。”
“他那句[Checkmate·将军]挺有感觉的,时髦值这方面不能输。”
佛耶戈若有所思,偷偷瞄向枪匠所在的位置,窥伺偶像时有点失神,像个懵懂的小迷弟。
另一边,陶森特主教练和队伍里的三号位私下沟通着,说起白衣帮的种种情报。
“你去找他们队里的姑娘要微信了?”
“嗯。”
“要到了吗?”
“没有。”
“看见什么了?”
“和教练想的一样,那个选手ID叫奇迹的家伙,确实没有任何训练痕迹,他跑不快,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经过剧烈的运动,在休息室里他的手脚就开始浮肿。”
陶森特只觉得不可思议:“也就是说,鲨鱼辣椒在大马路边上随便找了个路人来当他们的队长?”
紫水晶的三号位点了点头:“至少我看见的,确实就是这样。”
这下给陶森特老师整不会了——
——这是他知识范畴以外的事,再看奇迹哥的脸色,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家伙到底能不能撑过第二天的赛程。
田宫英泰凑到陶森特教练身边,好奇的问道。
“这个奇迹,值得您如此关注吗?”
陶森特随口答道——
“——在比赛过程中,对无人机镜头下选手们的所有口型唇语命令表达,我们的教练团都做过分析。”
“除了阿豪的言辞过于离谱,甚至有点引人发笑以外,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个奇迹。”
“哨兵和突破手的所有行为,都是由奇迹的命令来主导——也就是说,没有奇迹做决策,也就没有豪的绝命十二枪击杀镜头。”
“这个体态虚弱的陌生人,才是鲨鱼辣椒的王牌,是整个队伍的大脑。”
“下一次见面,我们要去针对他。”
陶森特单只是知道阿豪学不会休息,这小子在赢下比赛之后,神经亢奋鬼喊鬼叫的,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还不见消停。
但是这位经验丰富的教练没有想到的是——佛耶戈·塞巴斯蒂也学不会休息。
小兄弟吃过饭以后,晚上八点多从俱乐部偷偷溜回比赛现场,蓝鹰体育馆的分会场还有一些空置的运动室,用来给选手们热身。
佛耶戈看着右手,不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条右臂上,他得临时补补课,让左手拥有协调性,去适应左利手射击。
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半道被淘汰,一切都结束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休息。
于是在休息室里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佛耶戈把教具箱拆开,准备先来两百组出枪轻快定位,再来两百组换弹连携速射。
就看见奇迹哥在犄角旮旯,对着落地镜摆弄手上的P99塑料模型,浑身都是汗水,似乎已经练了很久很久。
阿豪刚刚从大门闯进来,手里捧着两袋零食,都是大吉乡当地特产,富含蛋白质的牛肉干,准备给队友补充能量。和佛耶戈眼神相撞,恰好四目相对。
“你也来训练?”
佛耶戈不知所措,呆呆的应了一声。
“啊。”
阿豪立刻露齿大笑,丢下零食马上回头。
“嘿!赶巧了这不是!我去给你加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