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⑤·币之其一
前言:
富人会宠坏他们的狗,穷人会宠坏他们的孩子。
[Part①·心魔丛生]
克鲁姆片区的战斗比想象中要顺利。
哈斯本接走了雪鸮民兵的指挥权,这些社区保安的工作本就是配合帮众对普通市民进行武力讹诈,如今要并肩作战,还保留着不错的战斗力。
从地下避难所一路杀出大街,机枪班组立刻登上军车,在步兵的掩护下打开局面,逐轮逐次射杀街道上的使徒怪兽。
不必去细细分辨它们的形体——由野兽或灵能者转化而来?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他们所使用的M2重机枪能杀死地球上绝大多数碳基生物。
十二点七毫米口径的机枪弹能爆发出一万四千焦的动能,可能数据不能直观的感受到它的威力。
我们把古代骑士的全力冲锋,提起骑枪的冲杀刺击当做弹头,那么这一次攻击相当于四千焦的动能,骑枪可以捅穿木质盾牌,打裂除了蛙形盔以外的任何板条甲。这是骑士们的黄金时代,全副武装进行骑士比武时迸发出来的绝强攻击力。
但它远远不如M2的一颗机枪弹,这就是人类工业时代与农业时代的差距。
一颗颗灼热的枪弹从三十四公斤重的机枪中射出,只需要三个人同时操持这精细又致命的火器,就可以让体重四百磅到一千七百磅不等的敌人,让这些血肉怪形变成碎片。
从动物园中涌出来的怪胎们遇见这工业化时代开天辟地的神剑,就如割麦子一样倒下。它们从街头巷尾袭来,听见噼里啪啦的子弹啸叫,疾步奔走前来赴死,叫滚烫的铁流射穿了身体。
只见队伍尾巴一头犀牛似的无毛怪胎往前冲刺,它爬上坡道,哼哧哼哧的喘着气,超过三米的身高让它拥有四吨多的体重,脑袋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实的骨质甲胄。
这种神话单位,在两百年是智人根本就无法正面对抗的东西,再怎么勇敢的战士,也很难在使徒手里讨到便宜。就算是拥有魂威的闪蝶,也得想办法斗智斗勇,利用地形、火器、爆炸物等等要素来取胜。
今时今日,它刚刚开始冲锋,就叫一道绿幽幽的曳光弹标记定位,紧接着三架机枪跟随指令引导调转射界,五十多发子弹泼出去,这犀牛怪物坚硬的头壳被打得粉碎,连头到尾穿出来十数个血淋淋的窟窿。
像电影里丧尸怪物那样不畏枪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这些由化身蝶组装的小玩具,身上的元质都是由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组成的,除非化身蝶现场给它们来一个血肉苦弱灵能飞升,将它们变成钢铁怪兽,才有可能扛住M2的直射。
仅仅是有可能,因为老干妈本就是用来射坦克打飞机的武器。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精神上的伤害。
从地下车库来到城区之后,哈斯本已经出现了两次耳鸣的症状,他的眼睛里有意义不明的蝶状色块,很像飞蚊症。
分布在周边战斗班组的兄弟们也是如此,每过几分钟,就会有人凄厉的哀嚎,陷入惊厥,在班长的鼓舞下重新振作。
这种灵灾环境下,灵能者的应激反应会更大,哈斯本一直躲在雷达车的位置,他能感觉到,前胸后脊围绕脊柱中枢的部分皮肤开始瘙痒,手机换到镜子模式去拍摄脖颈下的皮肤,就看见喉结往下的位置一片赤红。
那是在异常环境下,催生出来的维塔烙印。
他感觉胸口一阵钝痛,强烈的晕眩感让万事万物都开始[融化],眼睛里看见的车辆与街道也变得[圆润]起来,它们在缓慢的蠕动形变,跟着此起彼伏的枪声震颤着。
“小子,你该用药了。”小迦南提醒着宿主:“再这么下去,你会疯。”
这是哈斯本从业当兵以来,遭遇的最严重的精神伤害,还没有与化身蝶本尊正面相遇,他的肉身即将背叛自己。
“不,我的携行背包里有两升万灵药,但是不能用在这里,没有彻底消灭污染源之前,我不能当着兵员的面喝药。”
哈斯本直接拒绝了迦南的提议。
他在反复巡视街道,一旦有班组成员精神萎靡,他就必须去提振士气。
“这些士兵也很害怕,迦南。”
他快步走向惨叫声的源头,立刻拉起沙石防爆墙旁边的一个士兵,他翻开士兵的眼皮,去聆听心率核查状态,紧接着马上给这颅脑受损的伤员灌下万灵药。
伤兵在一瞬间恢复了神智,立刻变得更强韧,更勇敢了。望见指挥官亲自来到小组里治疗伤员,其他帮众和兵员都打起精神,爆发出热烈的战吼。
“如果我离开战场,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我不敢保证这些兵员会不会发生哗变,如果当着他们的面喝药——他们也会怀疑我这个领袖到底是否可靠。对士气的影响不可预估,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哈斯本的眼睛里看不清东西了,蒙上一层雾气。
就听见半空中扑打翅膀的声音,哈斯本知道,那是化身蝶来了!
他没有抬头去看,照着灵灾指示器的方位,还有灵感的提醒,与众班组逐轮下达射击指令。
从低矮的楼区巡视过去,化身蝶扑打着四翼,恰好路过布鲁姆第六大街到第七大街的两片房区——它飞得稍稍低了那么一点点,距离地面只有八十来米。
楼区中部到尾部四百多米的长街爆发出激烈的弹雨!
它被打得浑身抖擞,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一班的射击仰角不够,马上要结束火力,二班立刻跟上,只怕这头怪兽死的不够彻底!
它被灼热的金属射流托起来,根本就落不了地,往后的每一颗子弹都在延缓着它的坠地时间,三秒钟过去,它的散碎肉身像是一片流星雨,落到阵地中,扑向街区楼房的外墙,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副血淋淋的壁画。
“打得好!”哈斯本·麦迪逊振声怒吼,“打得好呀!打得好!”
与此同时,在海滨街道的另一侧。
九五二七已经赶到尤里卡军械库的基地外,通过雪鸮民兵的装甲车频道,她向基地内的防务人员喊话。
“执政官请求支援!请求火力支援!现在尤里卡火山城遭受了灵灾侵害.我.”
从武械库频道传出嬉笑打闹的调侃。
负责对接的电话通信士立刻回答。
“你这娘皮,哪来的胆子敢冒充民兵?尤里卡火山城的女人没有资格参军!”
九五二七脸色一变,突然脾气来了。
她先是改用粤语来了一套粤韵风华,又换做英语好声好气的打着商量。
“你别管我是谁,现在执政官要你们带着重火力去对付怪兽,你就说去不去吧?”
关卡哨站的守卫提起枪,在军车旁用弹孔画了个爱心,把这粗鲁又浪漫的表白当做答案。
九五二七翻了个白眼,掐住对讲机骂道:“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给我等着嗷!”
整个武械库还有一百多位兵员守护——
——包括基地的预备役,行政人员等等也有接近四百多人了。
他们绝不想掺和到化身蝶的灵灾之中,武械库是尤里卡防卫等级最高的城寨,只要能熬过这次灵灾,如此富饶的都会变成一座死城。拥有武器的兵员,会成为这片无主之地的新主人。这些匪兵不会帮助执政官,都是见风使舵的蛀虫。
哈斯本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如果没有一个具备强大意志力的指挥官亲临前线,癫狂蝶的帮众和民兵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力,他们更擅长对付弱者,而不是挑战强者。
只要哈斯本松懈那么一瞬间,在布鲁姆片区作战的部队会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中士气崩溃四散而逃。
小七也是人狠话不多,她驱车来到机枪岗哨的视野盲区,提起爱人所赠的银河,照着岗哨的射击位一个个敲打过去,把所有明亮的灯光都打熄了,探照大灯一亮起来,就叫VSS的弹头轰碎。
外墙的监控摄像头变成了一堆稀碎的工程塑料,紧接着她开始奔袭,这两百多米的距离对于无名氏的战士来说,不过是体能训练的开胃菜。
她沿着山崖攀上高坡,悄无声息的越过防护墙,在雪明前期踩点绘制的战术地图中找到了重火力仓库——她毫不犹豫的提起银河杀死了库房的管理员,杀掉了四个巡逻兵。
只听海鸥的厉鸣从房室传出,与海滨沙滩的水鸟呼应着。
短短两分钟之后,一辆皮卡载着火箭弹引信与各类弹头冲出关卡,撞碎栏杆,武械库的警笛这才迟迟反应过来,看着皮卡车奔赴前线。
军械库的军曹快步冲进库房清查损失,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有个敌人当着他们的面,在基地里搞零元购。而且
没等这个[而且]想完。
负责清查器械数量的官员往阴暗的仓库里走了两步,就觉得小腿一凉,撞断了两根绊索。
其中一根钢丝扯下一层木箱子,拉开四十多颗黑索金炸药的保险,另一根则是拉开二层莫洛托夫鸡尾酒的瓶盖,将这燃烧弹廉价好用的燃烧物往下倾倒。
小七开车前往海滨道路,飞也似的冲回城区,她听见身后烟花响起,适时从车辆的置物格里拿出墨镜,她揭开印有太阳神阿波罗的金印花面盔,笑嘻嘻的给自己戴上墨镜——她知道,BOSS就爱看这个。
[Part②·骨碎肉裂]
往海滨道路之外看去,沙滩上有不少举办文艺活动的铺面,满是景观树和人造花圃的园区中,我们意志坚如钢铁的枪匠,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雪明的闪蝶衣上全是血,经过连续多场战斗,他依然保持着最佳状态,他抓来了三个诱饵目标——
——有一对孪生兄弟,一个占卜店的老板,这三人算是娱乐城里有头有脸的灵能者。
由于化身蝶喜爱灵能者的特性,雪明就把他们绑来,丢到海滩前吸引化身蝶。
这三个倒霉鬼架在三张椅子上,背靠着背,嘴里塞住布团,都是涕泪横流的痛苦模样,为了防止他们受到灵灾侵害爆发维塔烙印,雪明已经给他们蒙上了眼睛。
滩头落下来不少使徒的尸体,都是由水鸟与人类骸骨嵌合制造的怪兽,从伤口看,都是一枪毙命。
狩猎女神在枪匠手中,那就是精准且致命的凶器,他没有贝洛伯格,也没有重火力,只得看着五百米之外高空中那颗肉嘟嘟的球形天使慢悠悠的飞,另一位觊觎灵能者血肉的化身蝶则是大胆得多——它在大约一百二十米之外盘旋,只要枪匠调转枪口,这头狡猾的化身蝶立刻就会变向爬升,想浪费枪匠的子弹。
于是雪明也不着急去收拾这两个目标,优哉游哉的在滩头钓鱼,对付主动上门的使徒怪兽。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从大街冲出三头使徒,目标直指枪匠身边的灵能者——
——在这个瞬间,雪明感受到了一股恶念,森然刺骨的杀机将他们牢牢锁定。
化身蝶想借这个机会,突破枪匠的防守。
那三头血肉构筑的怪形不像使徒猎犬那样笨拙巨大,似乎单只是为了拉开枪线,引开枪匠的火力,它们分西南东北两个方向冲刺,像是猎豹一样的矫健身形,四足在柔软的沙地中飞奔。
宽大的蹼足趾爪掏出一个个凹坑,飞射的沙子搅起烟尘滚滚。
两位可怜巴巴的灵能者兄弟立刻尖叫着:“救命啊!!!!我不想死啊!英雄!”
占卜店的老板则是骂骂咧咧的:“你把我放开嘛!我好歹能帮点忙!”
雪明掏出战斗短刀,不慌不忙的揭开手套,逐个把左手手指切下。
剧烈的灵压变化让半空中的化身蝶失了理智——
——看见如此美味的元质就这么掉在花圃中,它实在忍不住了,想要一回合就结束战斗。
往脖颈扎下环形针头,万灵药将指头复原,枪匠的魂威也恢复了一部分手性。
在这个瞬间,雪明弃了长枪,拔出景光迎敌。
随着枪口焰爆发出一阵阵好似雷鸣的枪声,那猎豹一样的使徒单位肉身多出来拳头大的坑洞,都打在两条前肢往脖颈的肌肉链接处——像是枪匠反复试验,反复敲打其他使徒单位的肌体而得出的弱点,将来要写进万物大裂里的数据。
这些血肉怪胎翻滚倒地,后腿依然在坚强的划动,想带起残躯往前爬行。
半空中的六翼天使猛然俯冲下来,强而有力的双臂张开,要把雪明搂进怀里狠狠疼爱——
——来不及换弹,雪明就弃了短枪,脑后生眼闪身躲避。
他像是鬼魅横移出两三个身位,听铺面小楼的酒架被化身蝶撞得稀碎,像斗牛士与公牛的决斗有了分晓,化身蝶突袭失败,立刻以羽翼和四肢搅弄碎木板,抓稳重心往雪明的方向飞扑。
铁骑士细剑出鞘直刺!那化身蝶又快又稳,像是保留了人类的几分神智,生生将剑刃抓住,以两臂合力紧紧攥在手中。
这纯粹力量的对峙中,仅仅过了一两秒,就从化身蝶的百只邪眼中散发出笑意,听见两臂掌心的喉舌传出狂喜嘲笑。
雪明只觉得铁骑士细剑是纹丝不动,像刺进了山石里。
化身蝶倒是得意洋洋的,觉着抓住敌人的刃口,就可以击败战士的战斗意志。
可是下一秒,雪明抬起狩猎女神,从[芬芳幻梦]的手中接走长枪,对着化身蝶的无面头颅浇洗子弹,推销一波不讲武德套餐。
从化身蝶碎裂的颅骨中逐渐映出林登·范佩西的脸面,它再也笑不出来,两腿一软即将跪地,又叫[芬芳幻梦]举着铁骑士战锤撩击打碎了下巴,身体立刻站起来了!
它想逃跑,雪明却一脚踩住了它的脚板,像是小孩子打架的招数,却异常有效。
只是一呼一吸的功夫,狩猎女神将这化身蝶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要瘫软在地,紧接着又被[芬芳幻梦]的战锤合击打起,如此反复清空弹匣。
这身高约有两百多公分的化身蝶,这强壮的神话单位在枪匠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它的肉身终于开始毁灭,变成飞灰。
做完这些,雪明又开始等待,等待天空中那个圆滚滚的肥仔主动落地决战,许是觉得占星铺老板实在聒噪——
——他揭开占星铺老板的眼罩。
占星铺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周遭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立刻吓得血压升高,两眼发直,连眼白都变得血红血红。
“不不不不!我就坐在这儿,我坐在这里就可以了!英雄!我帮不上忙!我错了!”
雪明把老板的眼罩给戴回去,拿出战斗短刀,准备把右手的手指也割下。
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受到任何灵灾环境的影响,甚至没有动摇过一秒钟,让普通智人和灵能者陷入癫狂状态的怪兽,在他看来不过是比较难杀的怪物——但是怪物被杀就会死,这条铁律依然有效。
距离下一位援兵赶来,还有十六分钟。
那是无名氏的另一位黑石人,苏绫老师要到了。
雪明依然很害怕,他害怕伙伴们熬不过这黎明前的黑暗——
——只要能击碎爱神慈悲会,未来是一片坦途。
Mission⑥·币之其二
前言:
希望是一条将许多人引向死亡的绳索。
[Part①·现在要起飞咯]
在峡谷关之外,黄昏隘口处广袤的平原。
广陵止息的攻坚团队分作三股装甲力量,分头向尤里卡火山城进发。
主战坦克的电子设备要经受薪王的考验,做了简单的防辐射保护,却没有成熟的通讯手段,各个班组人员使用不同颜色的信号弹药,用旗语来沟通配合,要在四个小时内拿下峡谷关的守军。
空天部队更早一步抵达了火山城——
——两架米·26光晕直升机绕过峡谷关的机枪射界,进入尤里卡城区。
交通署已经对外宣布尤里卡进入紧急状态,城市降级为暂时交界地,代号为[Y]港,需要VIP带领攻坚队伍重新探索这片未知地块,排除障碍,歼灭敌人。
在光晕直升机的机舱里,你亲爱的凤傲天即将抵达战场。
苏绫从观察窗往外看,见到漫天的癫狂蝶跟着海鸟起起伏伏。
她听见驾驶位飞行员紧张急切的询问。
“不死鸟,这个高度你能跳吗?四百八十米.”
苏绫:“小菜一碟。”
飞行员:“你没开玩笑吧?我如果把你害死了,要上军事法庭的!”
苏绫改用英语:“要不你找个停机坪?”
飞行员:“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降落地点,我才要你跳伞的!”
海滨街道满目疮痍,飞行员的任务是把VIP投送至市政厅周边三公里以内的区域,也就是克鲁姆片区,但这片富人区的街道全都被车辆堵死了。
附近高楼大厦顶层也找不到合适的降落地点,要是延误战机,他负不起这个责。
“现在风速多少?”苏绫问。
飞行员:“我停不下来!有东西跟着呢!”
在米26的六点钟方向有一大群腐化变异的海鸟跟随着,它们已经开始使徒化,跟着化身蝶紧紧咬住了直升机。
苏绫接着问:“那么风速多少?”
飞行员看着仪表盘,这些娇贵的电子设备已经在薪王的摧残下处于半罢工状态。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风速?大概两百多公里每小时?”
苏绫:“你开个舱门。”
飞行员拉下机械开关,冷解锁液压舱门。
苏绫把脑袋伸出去,立刻被狂风吹得五官变形,嘴巴也跟着张大了。
“咕噜噜噜噜噜噜——”
“——两百六十多公里每小时的风速,很好,保持住。”
她回到舱室内,整理好头发,脱下御寒的棉毛衣,只剩下贴身的运动内衣,穿上闪蝶衣,带上全套装备。
飞行员有些心猿意马,他瞥了一眼,就见到VIP比着中指翻白眼。
飞行员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苏绫:“你太紧张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飞行员小哥照着指示地点飞去。
他问:“不死鸟!四个小时之后攻坚队伍才会抵达峡谷关,你需要寻找无名氏的其他组员,配合他们一起行动.”
话音未落,苏绫打断道。
“任务简报上写着呢,小子。”
飞行员:“我只是提醒一下你鼎鼎大名的VIP,这是我第一次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你应该能活下来,对么?”
苏绫:“AllOverTheWorld,BelongToQueendom。”
说完这句洋文,她就跳下去了。怎么翻译得交给你们来。
光晕一号完成任务,还在周边盘旋观察苏绫的跳伞姿态,似乎是放心不下。
光晕二号的乘员舱里空无一物,直升机的挂索牵着一头巨大的化圣野兽——是青金的狼母。
傲狠明德为了夺回尤里卡,几乎将铁道部门所有的精锐都投送战场,务必拿下这座繁华的港口。它是连通香巴拉大陆的桥梁,正如江雪明所说——未来是一片坦途。
往尼福尔海姆的开拓,是通向未来的道路。
夺走癫狂蝶圣教控制的尤里卡火山城,就是拿回过去的历史遗产。
对光晕二号的飞行员来说,要将狼母安全的送往战场,就得减速平飞,缓慢而精巧的把贵宾丢在柔软的沙滩上。
直升机的航速降到一百二十公里,高度来到五十多米的时候,狼母已经准备好落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躲在暗处的康雀·强尼出手了。
一道金灿灿的利箭从极远方射来,它越过化身蝶,越过密密麻麻的海鸟,在一片猩红薄雾中打中了光晕二号。
还没来得及完全降落,天使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再次让直升机爬升,引力的变化打了飞行员一个措手不及。
无线电通讯完全中断,此时此刻光晕二号发不出任何救援信号,飞行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压仪表和高度迅速变化。
这只折断了羽翼的鸟儿在爬升,仿佛引力倒转,向着穹顶一路坠去。
狼母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它立刻解开牵引挂索的束缚,从八十多米的高空摔在沙滩上,抬头看去——
——光晕二号已经变成了一堆废铁,不过短短一瞬间的重力加速,跌在结实的岩壁上粉身碎骨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城市的两座高大建筑上,同时爆发出激烈的弹雨。
广播电视台的塔楼顶端,猎王者蛰伏已久,当康雀·强尼射出爱神之箭的瞬间,她提起勃朗宁对射击源头发出还击——M2重机枪能做到两千米狙击的壮举。
另一侧是青年艺术宫的塔楼顶端,这里是尤里卡火山城的综合供水站,亚里士多德的雕塑人像构筑成一座大水塔,喀秋莎抱着狙击枪,对着魂威攻击的来源狠狠扣动扳机。
远在天边一千七百米之外的康雀·强尼几乎被子弹打得半身不遂。
他躲在魔宫的城堡里,在机枪位射击窗对光晕二号做出的狙击,招来了数百颗子弹作为报答。城堡的外墙叫枪弹打的粉碎,砖石破片划开了他的身体,炙热的弹头切下他的手臂和大腿。
他几乎被削成了人棍,半个脑袋叫M2的凶狠弹头打飞了,被薪王晒成骷髅一样的脸,此刻也变得破破烂烂。
在零号站台生活的佣人们就守在门外,听见枪声立刻前赴后继,把首领往安全的地方带,死了好几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童之后,终于将康雀·强尼的半边身体带着脑袋抢救出来。
在白夫人制品和蒙恩圣血混合的魔池之中,康雀·强尼惊魂未定的醒来,又变成了肤白貌美的小伙子。
有一部分脑组织永远离开了他,理清楚混乱的记忆,从迷蒙无知的状态中醒来时,猎王者和喀秋莎的狙击让他彻底没了脾气,连还手的想法都掐死在摇篮里了。
他只是魔怔的说着。
“要杀死枪匠!”
当着复读机。
“要杀死枪匠!”
坚定信念,把癫狂蝶圣教的未来,都赌在刺杀枪匠的行动中。
“只要将他杀死,或许[归一]圣教的其他人,能找到击败无名氏的方法!”
“如果他不死,我看不到一点希望.”
康雀·强尼下定决心,从完全癫狂的状态中找到了一丝神智,他的眼神也变得清澈了,富有勇气和决心。
他换上速干服和MOLLE,换上一套战士的装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如果枪匠的魂威超能,是[逆转时间],他必须在尤里卡火山城完全落到傲狠明德手中之前,把枪匠杀死。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与对方同归于尽。
这身居高位,常年躲在幕后操纵大局,掌控舵盘的船长,终于来到了台前。
康雀·强尼全副武装,要加入地面的混乱战场,带走枪匠的生命。
他往岩壁飞奔,冲出魔宫时,与山岩一色的迷彩服和半空中的化身蝶都是他的伪装色,在魂威[天翻地覆]的庇佑下,他几乎贴着穹顶低速飞行着。
在铅箭与金箭的引力控制下,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绕行四千余米,重新回到了尤里卡火山城的工业园区,从化学制品厂往大海的堤坝处上岸。
[Part②·巨塔]
与此同时,杰森·梅根依然在水塔奋战,他为了给小侍者制造良好的射击空间,守在塔楼雕像的狭窄梯台前。
有化身蝶早就嗅着两位灵能者的新鲜血肉跟了上来——
——那怪物的身体好似一张巨大的嘴。它已经吞下不少血肉,却不想去制造多余的使徒,尽量保持着低碳环保的绝育活法,要把所有新鲜元质都送进自己的肚子里。
杰森往梯台外看去,沿着亚里士多德人像往上攀爬的深渊巨口,已经变得更大了。
它想连带这栋水塔,将整座雕像,还有塔楼上的两位灵能者一起吃掉。
杰森满头冷汗,听见半空中传来飒飒疾响,猛的朝墙上砸闪光弹。
爆弹发生弹跳,在高塔半空炸开,紧接着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一片血红的飞鸟。
杰森捂着眼睛嗷呜嗷呜的喊:“我瞎了!我他妈瞎了!”
他只是不由自主的跟着闪光弹的轨迹往后看了一眼。
无线电里传出温蒂女士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杰森:“闭嘴呀!~这是我自己买的闪光!凭什么我不能吃!”
喀秋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杰森:“温蒂!你管管她!为什么她也在笑话我?你笑话我也就算了!为什么她”
话是这么说,但温蒂女士忙得很。
在塔楼的最下方,层层叠叠的肉瘤堆砌起化身蝶的巨大肉身。
温蒂女士已经蜕去凡身,她那金蓝二色好似玻璃制品的魂威灵体漂浮在半空,不断的敲打着化身蝶的肉身。
风车的神威轰击着这数十吨的血肉聚合体,特殊能力发动时,那数百块方方正正的皮肉泼洒出来,血肉组织内部的浆液和肉瘤失去皮肤的支撑,往外滚动淹没街道。
这么做也仅仅只能延缓它的行动,如果找不到化身蝶的本体,毁灭那些赤色羽翼,毁灭它的邪眼根源——困在水塔上的杰森和喀秋莎两人,被这坨烂肉吃掉是迟早的事。
它实在太大了,太大了。
光是皮囊和肉瘤,从街道看过去,它几乎有五十多米宽厚,二十来米高,它葫芦形状的喉口正在往上攀爬,一圈圈尖牙要啃开坚硬的石头雕像。
半个小时之前,杰森尝试着使用机枪弹和手榴弹来对付这玩意,结果就像是给一团癌细胞做手术,M2的弹头像是一把手术刀,将它切开,这些肉瘤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愈合重组。
“先生!”小喀秋莎在无线电里喊道:“他不见了!只是射了一箭!就再也不敢冒头了!”
这个“他”指的是康雀·强尼。
小侍者的幻影狙击枪要对付高空目标还得考虑自然重力和狂暴的海风,一击不中,恐怕没有机会远距离杀死贼首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从脚下化身蝶的恐怖巨口中逃出去。
可是往下的道路已经被封死,两人逃无可逃。
“温蒂!你有办法吗?”杰森望着五十多米之下的魂威,或许这灵体有充足的力量,能引来强风,能让两人安全落地。
“我可不是小飞侠。”温蒂回应着杰森:“你灵体的破坏力是[D]级,我最多能抱住一百三十磅的重物飘起来,像武侠电影里左脚蹬右脚那样飞起来?恐怕很难很难,而且我掌握不了落点,要试试吗?”
杰森望着满地的肉瘤,还有街道上的浆液,打消了这个大胆的想法,一旦落进化身蝶的血肉之中,智人的脆弱肌体会瞬间被同化。
此时此刻,从海滨道路开来一辆皮卡——
——是九五二七带着RPG来了。
一个刹车急停,她冲出驾驶室,来到大街上,隔着五十多米望向即将变成血肉巨塔的化身蝶。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啊?”
她看见塔楼顶端,亚里士多德的脑袋上,有闪蝶衣的敌我识别信号,立刻做了决断。此处离北部湾区码头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一百米不到就是港口。
如果角度合适
“如果角度合适,他们能顺着石像落到那座船舶修理场的浮船坞上。”苏绫老师从天而降,丢开降落伞。
学生小七从后座上掏出一支火箭筒,与老师阿绫心照不宣,给温压弹拧上引信推进药。
杰森:“NONONONONONONONO!!!”
小七:“你没准备好?”
苏绫:“第一次,总会有点紧张。”
杰森:“不是的!你们想把这座塔楼炸了?”
小七:“我找好角度了。”
苏绫掏出信号弹,往巨口化身蝶的两个位置打上两枪。
“我这徒弟就喜欢胡说八道,现在才是找好角度了。”
杰森:“不是!你确定我和我的侍者能活下来?”
小七:“你可以质疑我的物理成绩,但是不能质疑我的作战技能。”
苏绫:“言之有理。”
喀秋莎急匆匆跑下梯台,把雇主拉到亚里士多德的后脑勺平台,两人死死抓住了围栏。
RPG-7的尾巴吐出龙息,温蒂连忙躲避这惊天动地的火箭弹——
——脆弱的灵体会在巨大的强光强音中受到影响,她迅速回到了杰森身侧。
爆弹击中红彤彤的信号炸点,那稠厚的血水喷发出来,立刻被高温蒸干,变成强烈的激波,像是神灵的拳头轰在这团血肉巨物的肉体上。
它被炸得崩溃糜烂,塔楼的石片飞射,那亚里士多德的指甲盖当场飞出去五十多米远,打烂了临街的招牌。
苏绫眼睛里出现了[不死鸟]的UI显示栏目:“好TM厚的血!”
那个瞬间,小七适时射出第二枚温压弹——
——爆炸的激波将街道的窗户全部震碎,没有留下任何一片完整的玻璃,炸点涌出一团坍缩的石灰,变成千万把利刃,生生将化身蝶的喉口切开,它裂成了好几大块,从中露出密密麻麻的羽翼脉络。
苏绫眼疾手快,从皮卡拉下七系全家桶的反装甲弹。
火箭弹的弹头和引信是分装的,只见不死鸟化作一对巧手,与阿绫四手连动,迅速将推进药拧上弹头归位待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从火箭发射部再次喷涌出龙息,二级火箭刚开始工作,战斗部就已经爆燃炸裂。
化身蝶本体暴露的那一刻,它的死门大开,爆燃的弹头化作千块金属破片,彻底将它撕碎扯烂,将这孱弱的碳基生物送回了地球母亲的怀抱里。
杰森只觉得浑身一轻,石像开始往海滨一侧翻倒。
从水塔内层涌出淡水,漫过街道,阿绫老师拉着学生上车,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驾车跑路。
八十余米高的亚里士多德缓缓倒下,即将天崩地裂粉身碎骨。
随着角度越来越大,喀秋莎双手紧紧抓住平台的护栏,与杰森一起翻上石雕的后脑,紧接着就看见这颗脑袋往下倾斜,迅速砸向北部湾港口的码头。
杰森·梅根像是坐了一趟地狱单程电梯,从二十多层楼的高度玩速降——石料子砸穿了码头地平工程的柔软板材,砸进地下水系统里,他只觉得两腿发麻,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了!
他抱住小侍者,只想让喀秋莎有个人肉衬垫,却精准的落进渔船的大网里,睁开眼睛时,还看见温蒂抱着他们俩——
——远方的城市道路烟尘滚滚,浮船坞的漂木被从天而降的碎石砸出千疮百孔。
水塔的楼房一角,巨大的水压变化,迸发出清澈的激流,把道路冲刷得干干净净。
至于化身蝶?
它死透了!
Mission⑦·币之其三
前言:
世上的剑鞘永远比剑多。
[Part①·我们三兄弟]
尤里卡火山城的郊区废楼里,福亚尼尼和比利小子又一次聚在一起,还有那个来自白猿号的小朋友,那头小鱼人。
无名氏的人们救下他们,就要他们去寻找避难所,可是剧院周边的怪物太多太多,他们往远离闹市区的郊野逃跑,最终被堵在峡谷关卡前方,躲在废楼里。
白猿号的出入口在富人别墅区,那里已经被使徒怪兽占领,原本的卫星乡镇变成了人烟稀少的开发区,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最好的藏身地。
别说人了,这里连野生动物都见不到几只,只有许许多多吊机和工程物料,未完工的楼房和铁皮宿舍。
“对不起,鲨鲨。”比利小子沮丧懊恼的说,“咱们想发大财,恐怕要等上很久很久了。”
福亚尼尼也是一副颓废懊恼的样子:“要是我在花棋银行多等一会,再等半个小时,说不定就能捞到一点钱啦!是我的错!”
比利:“不不不,是我的错。”
福亚尼尼:“是我的错!”
小鲨鱼却不以为意,它一直都认为两位大哥都是干大事的人,于是从厨师包里掏出锅铲和擀面杖,用力敲打着,像是擂鼓助阵加油打气。
“你们不要讲话!不要讲话呀!不是谁的错!是咱们太倒霉啦!”
比利小子不说话了,看见鲨鲨的眼睛——
——那鱼眼有一只刚刚愈合,白夫人制品治好了小朋友的剜眼之痛,但两只眼睛不太协调,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这个时候,比利小子和福亚尼尼抿着嘴,突然抱住鲨鲨痛哭流涕。
小鲨鱼呆了那么一下,它的表情大概是这样的。
“啊呀(′Д`)!”
它并不清楚两位大哥为什么会哭,可是情绪的感染力是那么强大,于是它也跟着开始哭,直到哭得没有力气了,手里的锅铲和擀面杖都落下来,砸在地上。
脆弱的地砖凹陷下去,砸出来一个坑口——
——三兄弟闻声看去,废楼靠近窗台下,还没来得及封边的地漏凹槽裂开一道手臂粗细的缝。
福亚尼尼义愤填膺的说:“这什么烂楼呀!真没良心!随便丢点东西就砸出窟窿了。”
“不对呀。”比利小子的眼神比较好,他是哥几个唯一没有挨过打的人,顺着窗外的阳光,往阴角处看,他立刻爬下,把鲨鲨的锅铲和擀面杖捞了出来。
紧接着比利趴在混凝土地台,一手往下捞,这是他老本行,在泪之城刨坟盗墓的时候没少干过类似的活计。
地漏的缝隙越来越大,有不少石片碎开落进更深的窟窿里,比利小子生生用右臂蛄蛹出一个篮球大小的坑口来,紧接着从坑穴里捞出来一个防腐防水的真空袋。
福亚尼尼:“我的妈呀!”
真空袋里装着一沓厚实的,形似砖石的辉石钱币。
比利小子也傻了眼,他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能捡到钱。
“啊这.”
小鲨鲨认得百元大钞,立刻说:“发财了!比利大哥!”
福亚尼尼:“比利!这些钱是哪儿来的呀?”
比利小子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往窟窿里继续伸手,又捞出十六个真空袋,全是辉石钱币。
福亚尼尼两眼发直:“发财了发财了!”
比利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的额头冒出冷汗,心中乱得很,这里是开发区的烂尾楼,谁会把钱埋在这呢?
他的脑袋转得飞快,也抓住了主要矛盾——谁埋的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兄弟已经把它挖出来了,尤里卡的闹市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原来的主人能不能活着回来取钱,那还是未知数呢!
只是福亚尼尼越看越不对劲,他胆儿小,仔细数了数钱财的数目,总共有三百四十多万辉石货币,一下子他就怂了。
“比利.这么多钱,咱们会不会被人惦记上?会不会被人追杀呀?”
比利一咬牙,猛的摇了摇头。
“管它那么多!这里是尤里卡的开发区,房子起不来,造不好,肯定是城市规划和开发商有矛盾,和我们没关系,这些贪赃枉法的坏东西,把钱偷偷藏在这里,却不敢送去银行,那一定是瞒着市政厅和慈悲会,要吃里扒外中饱私囊的害虫——我们拿走又有什么关系呢?”
福亚尼尼:“也对哦!”
比利小子看向鲨鲨,立刻把小朋友抱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鲨鲨!你是世界上最幸运的鲨鲨!只要你一开口!我们的愿望就实现了!”
小鲨鱼惊奇的问:“是吗!”
福亚尼尼跟着吆喝:“是呀是呀!”
过了一会,比利把鲨鲨放下来,鲨鲨又问:“比利大哥!这些钱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很多肉!能吃到我长大?!”
比利犹豫了一会——
——但是福亚尼尼一个劲的摇头:“那可不行!不够的呀!”
三百四十多万辉石货币,等比分给三兄弟,按照鲨鲨的灾兽体质来算,要抠抠搜搜的花二十六年,把它养大,养到成年期估计够呛。
何况比利小子和福亚尼尼都有大大的梦想,都是犯罪菁英,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鲨鲨立刻掐着圆滚滚的带鳍蹼足说:“还差多少呀?”
比利小子想——钱这种东西,恐怕再怎么多都不够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蹲在废楼的出入口往外看,瞥见道路对面的另一栋烂尾楼。
他与福亚尼尼说:“我去看看,你保护好鲨鲨。”
福亚尼尼立刻说:“我帮你望风!”
鲨鲨跟着说:“有人来害你,有怪物来了,我就立刻敲锅打鼓!比利大哥!怪物听见动静就来追我啦!”
比利小子神情复杂,他多看了一眼福亚尼尼,又看了一眼刚刚加入犯罪团队的小鲨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匍匐身体,从宽阔的大马路上快速又安静的爬进另一栋建筑里,他沿着建筑的一层地漏一路踩过去,果不其然有一处脆弱的水泥隔板,叫强烈的跺地蹬踏震裂了,露出一道缝隙来。
他立刻开始打洞,从里边掏出更多的真空袋——
——里边都是钱,数之不尽的钱。
就这么搞出来二十多个真空袋,又是四百多万辉石货币,他几乎喜不自胜,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些钱足够让三兄弟在一座繁华的贸易中转站,过上十多年的好日子,只要哥仨不沾黄赌毒,不被女人骗,没遭遇生离死别,没有遇见癫狂蝶圣教的讹诈抢掠
比利的脑子一下子僵住,就停在这个癫狂蝶圣教上边。
他不敢多想,因为这是他的理想,自古以来都是吃肉活得比吃草滋润,可是如今有了这么多钱,他却非常渴望一段安稳平静的人生,理想也改变了——从加入癫狂蝶圣教变成罪犯,逐渐眼神清澈,变成维护秩序伸张正义的好市民了。
他接着往下捞,想捞出更多的钱财来,只怕逃离尤里卡之后不够用,可是下一个真空袋,似乎怎么都扯不动,捞不起来了。
他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甚至不惜用灵能丝线去帮助手臂拉扯财物,猛地绷直了身体,用全身力气去撕扯包装。
听“咔啦”一声。
这袋子是扯上来了,不过还带上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利小子定睛一看,却吓破了胆,包裹钱财的袋子上边,连着一只断臂,那臂膀已经变成了干尸。
它的指甲开裂,似乎是在地漏的暗穴里抓挠石墙,试图爬上地面时落下的伤,这具尸体生前被这二十多个沉重的袋子压住,伸不开手脚,哪怕头顶的隔板一脚就能踩裂,它也是出不来的。
这臂膀的主人是谁?比利不敢多想,也轮不到他来想。
烂尾楼的盲盒开出来这么一具尸体,也对比利小子造成了一点精神伤害,他狼狈的抱住钱财,丢下干尸的断臂,飞也似的跑了回来。
福亚尼尼远远就看见大哥抱着累累硕果回来了,几乎喜不自胜,要出门来迎接。
比利小子立刻把这不懂事的二弟撞回门内,已是满头冷汗。
他神情紧张做贼心虚,化身蝶和使徒创造的灵压环境,已经让这个灵能者心力交瘁了。
“别出声别出声!别.”
比利魂不附体,神经敏感的盯住静悄悄的室外道路,再低下头详看战利品时,要魂归天外了!
怀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钞票!
比利小子的眼中满是血丝,他看见福亚尼尼开心的抛起一条条断骨,那骨头像是人类的脊椎,脱去水分的肌理在老弟手里此起彼伏的抛起又落下。
小鲨鲨抱住两颗干瘪的人头原地转着圈,嘴里发出笑呵呵的怪异声响。
他几乎被吓得不敢出声,怀里这一堆钱财,也在转瞬之间发出奇异的声响。
那是移动干尸躯壳时,它们的内脏发生形变,从腔体肉膜中泄出气体的怪声。
比利小子的癫狂指数在瞬间暴增,他被梦魇抓住了!那一刻跌进了死门之中,现在任何一次触碰,任何一次攻击,都可以让他心脏停跳,惊厥休克!
过了几秒钟,他终于回过神来,从精神衰竭的状态里解脱。
他全身上下都是汗水,再次看清怀中之物,确信这些都是幻觉——鲨鲨和福亚尼尼并没有疯狂,只是他自己快疯了。
“比利大哥!”鲨鲨抓住比利的手:“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呀!”
小鲨鱼并不知道开发区的烂尾楼是怎么来的,它也不知道尤里卡火山城的运行规则。
对这些钱的来路,福亚尼尼倒是心里有数。
两兄弟与小鲨鱼解释了半天,终于把心里推测的,还有现实发生的,以及手边得到的钱财,都讲了一遍。
这笔钱很可能是尤里卡房地局私下收受的贿赂,导致开发区无限延缓工期的原因,也关乎闹市区的地价,一旦这里的楼房建起来,市中心的地皮就会下跌——其中牵扯进来的商贾和企业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真奇怪呀!”鲨鲨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这道数学题,它只是感叹着:“真奇怪!”
比利小子:“哪里奇怪了?”
鲨鲨接着说:“他们都是有钱人,对不对?”
福亚尼尼:“是的呀!”
鲨鲨接着说:“他们肯定一辈子都不愁吃,不愁穿了,也不会为钱财发愁了,对不对?”
福亚尼尼:“是的呀!”
鲨鲨最后问:“那为什么还要挣钱呢?我听可汗爷爷说,有好多好多尤里卡的人们,看起来很富有,实际上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为什么富人要挣穷人的钱呢?明明穷人什么都没有了.”
比利尴尬的笑了笑——
——这个问题哥俩回答不了。世界上再怎么伟大的经济学家,他们都回答不了。
鲨鲨见到两位大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敲起平底锅,要提振士气。
它的表情也变得闪闪发光了。
“,咱们发财啦!比利大哥!你没有骗我呀!果然跟着你是可以发大财的呀!”
三兄弟开怀大笑,比利脱下御寒外衣,和福亚尼尼一起把钱财绑起来。
[Part②·必经之路]
比利再也不敢去其他房室挖宝贝,不说这些沉重的纸钞他带不带的走,光是盲盒里的意外惊喜,就能把他逼疯了。
——只是命运对三兄弟又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当他们把财宝打包好了,准备等灾难过去,要过上好日子了。
从峡谷关通向闹市区的主干道传出一阵嘈杂的人声,紧接着是车辆飞奔的路躁,然后是枪声。
福亚尼尼压低了兄弟俩的脑袋,躲进楼梯角落地,楼房外锣鼓喧天炮火轰鸣。
烂尾楼里的灰尘都被这些动静震下来,洒在鲨鲨脑袋上,它立刻打了个喷嚏,又叫惊慌失措的比利小子捂住了口鼻,只怕把敌人引来。
等了很久很久,枪弹炮火的声音渐渐变弱了,像是离开了。
比利刚松一口气,准备从楼梯角落走出来观察情况,可是突如其来的引擎声又把他逼了回去。
就像是有个家伙开着车,一直在逃跑,引来了一大群峡谷关的守军追杀。
那车辆终于把跟屁虫都甩开,比利定睛一看,从窗外主干道往郊野砂石地冲下来一台坦克车。
这台坦克的炮塔和侧面装甲都是焦黑的弹坑炸痕,冲进野地,冲上三兄弟所在的街区,冲进隔壁的施工地里。
比利小子确信没有峡谷关的军队跟过来,他看不到其他雪鸮防务的车辆,也没有癫狂蝶的帮众步兵跟来,终于冒头去观察坦克。
隔壁的不速之客从炮塔中钻出,那人浑身是血,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翻下车,从施工地拉来一条防水油布,将战车盖住。
那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把炮塔对准工地的黄沙堆插进去,就这么把战车藏起来了。
这位战士瘫坐在地上,从兜里掏出烟来——
——比利小子和福亚尼尼都是灵能者,他们的视力超群,都扒在窗台旁边紧张的看着这一幕。
卷烟已经被血染红了,要从一整盒香烟里挑拣,终于选出来一根发白的好烟,战士叼起来,左右观察环境,又趴在水泥斗里打上火,只怕被敌人发现火光。
他就坐在那里,慢慢悠悠的抽完了烟,终于有了力气,撑起身体往比利小子所在的地方走。
一下子,比利和福亚尼尼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
可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兄弟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有那么一瞬间,福亚尼尼想去废楼的蓄水池一侧,找来些水管防身,或者干脆把这来路不明的战士给杀死,尽量减少暴露的风险!
“救救他!”鲨鲨摇晃着比利小子的胳膊:“大哥!救救他吧!”
比利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战士,又看向鲨鲨。
他不知道该怎么选,但鲨鲨已经帮他们做了选择。
鲨鲨急切的说:“他和尤里卡的民兵作对!一定是慈悲会的死对头!和慈悲会作对的人!都是好人!好人要有好报的!”
福亚尼尼跟着说:“对呀!好人要有好报的!”
比利跟着哥俩的说法点了点头。
鲨鲨似乎还觉得不够,一个劲的强调着。
“好人一定要有好报呀!大哥!不然这个世界就坏起来了!不然这个世界就坏起来了!”
在那十几秒里,比利依然死死抓着钱袋子,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战士对三兄弟意味着什么。
这家伙能在峡谷关的驻军追杀中活下来。一定很能打,把他带进屋子里,就和他上了同一条船,如果被驻军抓到,一定是死罪。
这家伙看见这么大一笔钱,会不会起贪念呢?这家伙会不会杀死我们呢?
比利已经来不及想,因为鲨鲨主动走出去了,它先是被战士身上的伤吓了一跳,又被战士手上的枪吓了一跳。
而门外的那位战士走到房室门前时,看见鲨鲨蹦出来,也吓了一跳,本能要开火——却望见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终于放松警惕。
战士问:“是平民吗?”
福亚尼尼听见中文时倍感亲切,因为救下兄弟们的人,大多都说中国话。
哥仨把这位战士迎进来——
——战士瘫坐在墙根,鲨鲨从蓄水池提来一桶清水,给伤员洗干净脸。
兄弟们终于认出这家伙了,就是刘伟强。
说起来,强哥本来要和学生们一起撤离,从白猿号的地下水路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此时此刻,他却出现在这里。
比利惊叫:“是无名氏的人?!”
福亚尼尼和鲨鲨在白猿号刷盘子送餐点时,都见过强哥。
福亚尼尼问:“你怎么没走啊?”
强哥剥开染血的护甲,疼得睁不开眼睛,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都是泥巴和血,没有说话,许是疼得说不出话了,指着携行包裹。
鲨鲨立刻翻找出白夫人冻干粉,要就地生火,给强哥治伤。
强哥按住了小鲨鱼的脑袋,要鲨鲨别乱来,火光和烟气会引来驻军,他掏出水壶,把打火机交过去,要福亚尼尼帮忙加热白夫人制品。
比利小子在背包里翻找,想找到防身的武器,却只翻到几个空空的瓶子,看来强哥的万灵药已经用光了。
缓过来一口气,强哥终于说。
“我没有走。”
福亚尼尼:“为什么?咱们哥几个巴不得从白猿号的水道逃走呢!”
“我不一样。”强哥努努嘴,从屁股后边抽出来一面后视镜,是从敌人的装甲车上拆下来的,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用镊子把皮肉里的弹片取出来。
他一边给自己动手术,一边解释道。
“我不一样,小伙子们,我不一样。”
他撇过头,眼神凌厉。
“我身后这台豹式坦克,是从峡谷关抢来的,我得做点什么,在敌人的阵地制造混乱,攻坚团队的兄弟们作正面决战时,就能少一些伤亡。”
“学生们还没长大,他们不用去面对狡诈恶毒的敌人,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可以逃走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们准备好了,长大成人了,再来选择人生的必经之路。”
“但我不行,小伙子们,我不行,我是车站的侍者,是一个战士,我必须履行我的天职。”
“在九界车站,还有一个姑娘等着我.”
强哥拍了拍比利小子的脸,因为两腿和腰腹的伤口,疼得哼哼唧唧的,又一下子笑出来。
“我抢来一辆德国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军寻找香巴拉时留下的Panzer(战车).”
“我就想起一句德国童话谚语,是这么说的。”
“世上的剑鞘永远比剑多,要享福的人,永远都比创造幸福的人多——是这么个道理吧?对不对?”
比利小子看着隔壁施工地的坦克,很难想象强哥是怎样一个人将它开回这里的。
坦克需要一整个车组互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完整的战斗力。强哥只能坐在司机的位置被动挨打,逃到了这里。
“我跟着学生们回去,到头来还是得响应紧急传唤铃。”强哥挑眉笑着:“不如就近部署,立刻开始作战。如果故乡的姑娘知道了,她一定高看我几眼——她一定亲手为我戴花冠,她一定抱住我,让我当新郎。”
鲨鲨举起双臂:“叔叔!我要开战车!”
“你开不了这个”强哥哈哈大笑,“你都踩不到油门。”
比利惊讶的说:“你怎么能.”
鲨鲨眼神坚定:“我能当炮兵!当装填手!我手很灵活的!”
强哥看着三兄弟,似乎是这么回事。
鲨鲨紧接着说——
“——我长大以后,还是得回来报仇!不如就近部署!立刻开始作战呢!”
福亚尼尼心照不宣,别有深意的看着比利小子。
“比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抱着这袋子钱,我们走不出峡谷关的!而且把钱扛在背上,还不如塞进战车里呢!我不要当缩头乌龟了,我不要躲下去了!我不要把命运交给别人!”
“好”比利把滚烫的水壶还给强哥,“好!强哥,我们能行吗?”
刘伟强扯开衣服,白夫人制品内服外用双管齐下。
他恢复了一些精气神,抬起头看向这三兄弟。
“要我说实话吗?”
比利点点头。
福亚尼尼:“当然是实话了。”
鲨鲨:“实话!说实话!”
刘伟强:“你们开过车吗?战车?”
福亚尼尼:“我连方向盘都没碰过,WOT游戏里开过战车算吗?”
鲨鲨:“可汗爷爷带我玩过!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比利:“我开过车,但是没开过战车。”
刘伟强:“你们开过枪吗?”
鲨鲨:“可汗爷爷带我玩过!嘟嘟嘟嘟会发光的那种!”
福亚尼尼:“我开过枪,但是口径肯定比不上战车的同轴机枪。CSGO游戏里的射击经验算吗?”
比利:“我没开过枪我肚子里藏过一把枪。”
刘伟强实话实说——
“——照这个说法,我们死定了。”
三兄弟不约而同情绪低落下来。
强哥想了想,改了个说法。
“但是有我这个车长在,应该是九死一生。”
Mission⑧·剑之其一
前言:
不必浇灌杂草,它们会在夜里生长。
[Part①·狂怒]
“在我们正式出发之前,我要和你们说个事儿。”
刘伟强花了半个小时给组员们做心理建设,带他们认识豹式坦克的内部环境,熟悉各部功能。
“我们的司机是比利,除了战车的装甲以外,我们要把性命托付给他,因为车组人员是一个整体,一旦车辆中弹受损,除非我下达命令,绝不可以弃车逃跑。”
鲨鲨立刻应道:“是的!长官!”
比利小子和福亚尼尼浑身一紧:“是!长官!”
强哥:“我们的主炮手是福亚尼尼,他将操纵豹式的七十五毫米炮来攻击敌人,摧毁敌人,他是我们最厉害的獠牙,是我们的决战兵器。他来控制炮塔和同轴机枪,听我命令选择射界。”
福亚尼尼心里没有底气,柔弱的应了一句。
“是长官。”
“我不需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强哥在军队待过,他知道这几个半路出家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勇气,于是换了一副嘴脸:“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救下我是为了什么,再次告诉我,福亚尼尼,为什么要上我的车?”
福亚尼尼:“我我想做点什么?!”
强哥:“你要做什么?”
鲨鲨:“我要报仇!替我爸爸妈妈报仇!”
强哥:“你也是为了报仇吗?你和比利小子与爱神慈悲会的杂种们无冤无仇,哪里来的战斗意志呢?我很好奇!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不敢把射手的位置交给你。”
福亚尼尼一下子红了眼睛——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我就是鲨鲨!我就是鲨鲨呀!我也是鲨鲨!”
强哥静静的听着,一动也不动了。
福亚尼尼站得笔直,他紧紧盯住这老大哥的眼睛,看见岁月在这叔叔的眉眼鬓角留下痕迹,看见坚毅也深邃的神情。
“我只是觉得!我要做点什么事!以前和比利大哥在一起,生活也叫混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遇见良善软弱的就上去讹几块钱出来,遇见凶狠毒辣的就低头做人,我不想这样活下去了!我要做点什么!”
福亚尼尼转头看向鲨鲨,看向两兄弟的恩人。
“这狗日的老天爷不让人好好活着,我没什么文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这不对!这不应该!如果我们俩连坏事都做不好,为什么不想着做做好事呢?”
强哥震声问:“所以两位卧龙凤雏一直都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么?”
比利满脸的不甘心,突然开口说。
“原本是不知道的。”
福亚尼尼厉声答道。
“遇见鲨鲨才知道了!”
强哥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强调着:“二位有机会成为我的车组人员,也是难得的缘分,我要和你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死在战车里很痛苦——非常痛苦,它是一具着火的棺材,人还没完全死透,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鲨鲨努着嘴,举起灵巧的前肢:“幸运女神庇佑鲨鲨!”
强哥转而向两兄弟问:“你们也一样,是鼓足勇气,做好准备了吗?一旦合上炮塔的舱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福亚尼尼抱住小鱼人,竭力解释着,从臂膀中迸发出成片的灵体团块,好似漂浮起来的灵光云朵:“我也没有父亲母亲!我想他们一定是被人害死了,不然怎么舍得把我丢掉呢?”
比利跟着说:“在凡妮莎城的金酒街道,我们是丐帮帮众养大的孩子,对我们来说,收养我们的人,关系就如鲨鲨和老可汗一样,有大恩大德,是再造父母。”
福亚尼尼低声怒吼着:“可他们是人见人嫌的过街老鼠!那时候比利大哥就说,人一定要狠!要坏!如果做不到,就只能被人欺负!”
比利捂着额头,神色怅然:“我离开了那里,带着福亚尼尼远走他乡,不想长大以后也变成过街老鼠。”
福亚尼尼:“我们去了好多地方,好多好多地方,最后在小兄弟会干活时,认识了枪匠。”
比利小子鼻头一酸:“我们差一点点就死掉了,只差一点点。”
福亚尼尼红了眼眶:“去班房待了几个月,出来时就飘了,觉得自己又行了”
比利使劲的摇头:“到了白猿号,来了尤里卡,差一点就把自己搞丢了,就差一点。”
福亚尼尼倚在比利肩膀上,他不敢去看鲨鲨,心里有愧疚。
“说实话,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有个事情我没和你说,比利。”
“你说吧。”
“在剧院外边的时候,我和鲨鲨在等你,那沙县老板出来威胁我,要我杀死鲨鲨,他说鲨鲨是孽种是祸害,只要我动手,就是他们的手足兄弟了——我一开始不敢吭声。”
“那你可太混蛋了。”
“当时真的太恐怖,我从来没杀过人,从来都没有,我甚至不敢伤人——我脑子里一瞬间就空白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强哥连忙叫停:“好了别哭打住!”
福亚尼尼和比利小子终于调整好心态,他们的内心已经有了舍生取义的决心。
并没有什么富有诗意的修饰,也没有豪言壮语。
很多时候,一件事就是想到了,就去做了,特别是十八九岁,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
“鲨鲨是你的填弹手。”强哥的神情坚毅如铁:“福亚尼尼,比利,小鲨鱼——我把生命托付给你们。我的名字叫刘伟强,我是你们的机枪手,道路排障工兵,修理兵,侦查员,通信员和炮术指导员,你们的医疗兵,你们的车长。”
鲨鲨举起手。
强哥:“说!”
鲨鲨:“长官!你拥有魂威吗?为什么能分出来那么多的幻身?”
强哥:“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况你是不放心吗?”
鲨鲨立刻答:“没有!长官!我就想说个笑话!缓和一下气氛!”
强哥表情古怪,终于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我不该让你上战场的,孩子.你年纪还太小。”
鲨鲨眼神决绝,两只眼睛终于转到一处。
“仇敌在害我父母的时候,不会因为我是个孩子而手下留情!车长!不要小看我呀!”
强哥愣了那么一下,似乎鲨鲨什么都知道。
“出发了,小伙子们。”
小鲨鲨钻进炮塔里,照着阿强车长的吩咐清点弹药。
一共有二十一发APCBC被帽穿甲弹,三十发APCR硬芯穿甲弹,以及十五发HE高爆炮弹,从弹药架的空位来看,强哥已经打出去几发了。
战车发动,在强哥的指挥下,以城市克鲁姆片区市政厅为中点展开坐标系,向东北侧坡道行进,没有上公路。
四人严阵以待,将坦克停在尤里卡第一运河旁侧——
——这里有海船进港后的第一座大桥,也是进入闹市区的主干道之一。
福亚尼尼:“接下来怎么办?”
强哥立刻下车,观察周边野地和城市建筑,确定没有居民和敌人,最近的建筑物有四百多米远。
战车停在大桥不远处的河道野地里,旁边就是农田。
“你们原地待命。”
说完这句话,阿强跳出观察位,立刻跑到小麦地里,越过农庄赶走牛羊,他从库房中拽出来干草垛,将豹式坦克围了起来,彻底藏在干草垛里了。
“车长,为什么要躲在这呀?”比利小子看出了点蹊跷,但是看不太明白——能懂,只能懂一点。
强哥说:“峡谷关的守军不会那么安分的,他们不可能给慈悲会打一辈子工,城里出了事,这些持有重火力的关卡守将,肯定会找机会回去夺取尤里卡的控制权。”
他指向农庄田野土坡正前方的大桥。
“这里离桥面有一百八十米,敌人的运兵车和装甲部队过运河,就必须从这座桥过去,我们要尽可能的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车辆熄火,保持静默状态,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就听见车长的吆喝声。
从炮镜里看去,福亚尼尼观察到桥面有车辆通过,不过是一辆军车皮卡。
“要开火吗?”
强哥:“不,放他走。”
望远镜里看得更清楚。
“卡车上载着防空机枪,肯定是城市周边的灾情外溢了,峡谷关的守军要做面子工程,就这么点人,还不到我们上场的时候。”
比利:“一直等下去?广陵止息的队伍不是马上就要到了吗?”
强哥:“别着急,这是一个好消息,有侦察兵进城探路,马上就会有更大的鱼儿上钩。”
再过二十来分钟,极远处传来引擎轰鸣的声响。
福亚尼尼刚想移动炮塔,强哥立刻喊停。
“不要改变你的射界,看住桥面。”
炮镜里的视野非常狭窄,福亚尼尼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全都得听强哥的意思。
[Part②·还好没教他倒车]
强哥平静的叙述着战场环境。
“西南侧相对距离一千两百米左右有小股步兵跟着六台豹式坦克过来了。他们要上桥,肯定是城里有好消息,化身蝶吃了大亏,他们要去摘取胜利的果实。”
比利精神一振:“来了这么多人?”
强哥:“车组和运兵车,步兵和摩托,看队伍的规模,一共有三四百人,应该是这个数。”
福亚尼尼急切的问:“要开火吗?”
强哥:“还有一分四十秒左右,坦克车和运兵车就开上桥了,后方的步兵队伍会慢一点。”
鲨鲨一直沉默着,比起两个大哥,它更加冷静沉着。
强哥吩咐道:“我需要一颗AP硬芯穿甲弹入膛,鲨鲨准备下一颗HE高爆弹,把下一颗待击炮弹抱在怀里。”
鲨鲨:“是!长官!”
强哥:“引擎点火,启动之后你要控制转速,比利,这台老爷车很容易过热,看准速表,它最快最快只能跑四十五公里每小时。”
比利:“是!长官。”
强哥:“射手准备。”
福亚尼尼紧张的看向炮镜,手心捏着一把汗。这是他第一次开炮,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紧接着是安静的四十五秒——
——远方的引擎声越来越近,尖锐的哨声是雪鸮动员兵在行军时肃清道路发出的威吓。同样也提醒着福亚尼尼,敌人马上就要来到射界之中了。
强哥说:“他们上桥了。”
福亚尼尼看不见,想从炮镜离开去观察窗看看。
强哥立刻说:“别动,别动,别动,别动。”
一声声“别动”让福亚尼尼冷静下来。
“别动,看好桥面。不要转动炮塔。”
强哥轻声念叨着,透过稻草垛的空隙,观察缓慢前进的战车纵队。
“你看得清吧?福亚尼尼?”
福亚尼尼紧张的答道:“路桥两侧有很多废弃的车辆,只有中间一条路可以走。”
强哥:“对,把他们的头车逼停,我要你打它的轮子,豹式的底盘很高,你一定能看见。”
福亚尼尼:“我知道!我知道!”
头车进入炮镜的范围,福亚尼尼屏息凝神。
强哥:“就这样,等它来,等它来到你的十字镜中心”
几乎没等强哥喊出“开火”——
——从主炮口喷涌出球形火焰,轰鸣的炮声响起!
鲨鲨死死抓住了炮塔内部的握把,还是被后进力量吓了一跳,它立刻排除滚烫的弹壳,塞进HE高爆弹。
与此同时强哥喊道:“打得好!我看见履带飘飞!钢轮变成碎片了!”
比利:“你像个诗人!车长!”
福亚尼尼:“我做到了?再装填!再装填!我要再来一次!”
炮口的球形焰将草垛吹飞,他们暴露了。
强哥躲回了炮塔里,不敢再用肉身去侦查,从潜望镜里看外边的世界。
他对福亚尼尼的表现颇感意外,虽然是个新手,但第一炮就能打得这么准,而且是低打高,这简直是奇迹,他都没指望能一炮逼停头车,希望能用HE高爆炮弹对头车制造化学杀伤。
“福亚尼尼!别想着开炮的事儿了!比利小子!跑起来!朝着桥坝跑!在敌人的炮塔转向我们之前!跑起来!往前跑!”
钢轮飞转,履带压过高坡,立刻往田野前方飞奔。
只听子弹敲在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动静,比利紧张极了,透过驾驶室观察窗往外看,桥面上冒出来数十朵枪焰,全是敌人,桥面的坦克正在调转炮塔。
比利:“我觉得我们要不想办法绕一绕?”
强哥:“别担心,小伙子,豹式的前部装甲又硬又厚,八八炮都未必能打穿。”
“他们与我们开的是同一型号的战车,豹式的倒车速度是四公里每小时,根本就没有退路,要逐轮逐个每一台车慢慢退下这座桥,是不可能的。”
“他们的俯角只有负八度,只要往前跑,就打不中我们。”
“幸运女神眷顾勇者——比利!往前开才有活路!”
比利:“还好你没教我倒车!不然我就坏事儿啦!”
就在这个时候,炮塔同轴机枪喷涌出熊熊怒火,MG34机枪开始向着桥面的步兵扫射。
强哥:“打得好!福亚尼尼!”
福亚尼尼:“不是我不是我.”
鲨鲨已经鲨红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爬到了机枪位,开始自由发挥。
强哥:“那就让孩子好好泄泄火,我需要你立刻调转炮塔方位,福亚尼尼。调转一百八十度,不要心急,慢慢来。”
战车向着大桥下方的岸堤行进,峡谷关的守军遭受突然袭击,收到指挥官的调度,立刻有反坦克步兵提着火箭弹跑向桥引路肩。
强哥:“鲨鲨,跟着炮塔旋转调整射界,盯住我们左边的步兵,他们手里有火箭弹,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在坦克冲进大桥的底部道路之后,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强哥从炮塔中钻出,看着满目疮痍的外置机枪,突然觉得豹式的这个设计真的蠢到家。
他抬枪打爆前方探路哨兵的狗头,就见到其人手中还有一个没来得及丢出的燃烧弹。
“接着往前!”
车长跳下坦克,躲在路桥下方的渔船码头处,一路跟随车尾,护住豹式最脆弱的屁股,强哥从尸体上捞来一把FAL自动步枪,把出入口都架住了,别说探出半个火箭弹头的反坦克步兵——那真是漏个小头都得死。
直到战车快要驶出桥下的岸堤道路,炮塔也完全转过来了,同轴机枪的射界和车长换了个位置,前后调转互相掩护,强哥这才回到了车里。
视野开阔的那个瞬间,就见到大桥另一端的尾车看起来十分狼狈,要后方步兵和运兵车赶紧退出去。
“鲨鲨,抱住被帽穿甲弹!”
强哥大声呼喝着。
“接下来每一发炮弹都是HE高爆弹,直到HE打光!”
“是!长官!”鲨鲨回到了装填位,它紧张的看向弹膛。
强哥:“瞄准桥面尾车!”
福亚尼尼:“我抓住了!”
强哥:“停车。”
比利:“我停住了!”
战车跟随停车的惯性摇晃了那么一下。
强哥:“等到炮镜复位就开炮!”
从驾驶位来看,比利小子看见有一个步兵抱着黑索金炸药包冲向坦克,他刚想踩油门
强哥也看见了这个步兵单位。
“别动!”
炮镜复位,回到平稳状态的一瞬间,福亚尼尼咬紧牙关立刻开火!
HE弹头从炮口钻出,飞向桥面的尾车,炮弹敲在敌车豹式的侧面装甲上立刻炸开一团耀眼的火光。
几乎是同时,巨大的球形炮口焰将前来捣乱的步兵给炸碎了!这倒霉鬼恰好就在球形焰的前半截,炮弹出膛的超压激波把他的肉身扯成了好几段!
鲨鲨已经开启黄金打工人模式,弹壳自然从炮膛中弹射出来,它立刻填上新的被帽穿甲弹。
强哥:“开火。”
八秒之后。
“砰——”
第二发弹药敲在被动挨打的尾车侧装甲,那正是弹药架的位置,只见炮塔像是一个高压锅,锅盖飞起来,过了好久才落下。
强哥:“开火,炸桥。”
不过三炮的功夫,鲨鲨刚把前面两组冷却下来的弹壳换下来,把弹壳托板抱到脚边,换上新的托板,炮塔里尽是滚滚浓烟,都是炮击之后的残余烟气。
这座悬索桥终于在弹药架殉爆与逐轮炮击的折磨下,从尾部塌陷。剩下的四列战车落到河水中,摔在岸堤道路上,就立刻瘫痪了。
强哥开启了广播,威胁着剩余零零散散的步兵。
“我是九界车站无名氏的战士,我的战士们未尝一败,是百战百胜的神兵,现在你们的装甲部队全军覆没,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听见[无名氏]这个词,峡谷关的守军士气在瞬间崩溃。
他们甚至连投降的意思都没有,立刻丢下装备逃走了。
比利看着四散奔逃的敌兵,突然浑身打了个冷战。
“车长!要是这些家伙不逃跑,也不投降怎么办?”
强哥实话实说。
“他们不跑,我们跑呀,要在运动中消灭敌人。”
鲨鲨欢呼着,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有世界上最棒的车长!”
Mission⑨·剑之其二
前言:
睡眠是世上最狠的死神,它偷走了我们一半的生命。
[Part①·斗将]
北部湾码头人声鼎沸,哈斯本所率兵员一路杀出克鲁姆片区,便看见半空之中炸出朵朵殷红的玫瑰形焰光。
那都是机枪扫射,打折了化身蝶的羽翼,用RPG-7补刀留下的炸痕。
雪鸮动员兵与癫狂蝶帮众见到全副武装的无名氏战士们,立刻吓得丧胆,丢下装备往城市中奔走逃命,根本就不敢回头看一眼。
同一时间,步流星与文不才跟着化身蝶回到市政厅周边,那是一路追一路杀,路上撞见的使徒大多是两枪断肢,一剑劈碎了。
重机车好似一匹蛮横的战马,从市政厅道路冲杀至公墓,就见到一圈癫狂蝶圣教的教徒在举办葬礼。
那都是慈悲会的小干部,围着奄奄一息的化身蝶,从化身蝶的血红肉躯中取出一颗头颅——仔细去分辨,化身蝶的本体便是石村拓真的好兄弟,石村纯一郎的遗骸。
此时此刻,化身蝶已经死去,它先是被三三零一缠住,体力也耗尽,受了枪弹轰击,叫斩龙巨剑砍碎了半个身子,最后奄奄一息的飞来这里,像是选好了墓地,一头栽倒在墓园的仓库里,被邪教徒们抬出来,准备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
“我要向你们介绍!”邪教徒的头领郑重其事的说:“这是我们的天父,我们的救主——石村纯一郎先生。”
葬礼旁侧两列人马都是声泪俱下,涕泪横流的样子。仿佛头领举起的颅骨是他们的父亲母亲,是他们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
还没等邪教徒头领多说什么。
从墓园门口急匆匆走进来一个高大如山岳的身影——
——那人正是步流星,他要文不才先生下车步行,不要用车轮去碾压墓碑,不要用暴力去打扰亡灵。
那步子又快又稳,只见高大的汉子肩上扛着染血的斩龙巨剑,那散碎破烂的披风跟着剑锋一起抖出清冽的风声。
文不才就跟在阿星身后,看见这么一群邪教徒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意思。
流星说:“这气氛也太悲伤了。”
从远方传出悲泣之音,情绪的感染力是非常强的。
邪教头领半跪在墓穴旁,双手捧住石村纯一郎的脑袋,旁侧的六个慈悲会员则是微微欠身,掩面流泪。
文不才:“一个大邪教徒死了,还有一群小邪教徒为他哭丧,为他办葬礼。”
步流星没有多说什么,他握紧斩龙的剑柄。
“全杀了就不悲伤了。”
只听沉重的箭步向前迈去,层层叠叠的公墓梯台多了几处蛛网似的裂痕。
举剑啸叫时卷起的狂风把所有哀怨的哭喊都搅碎。
剑风带起稠厚的血气,风压鼓弄鲜血像是针刺一样挥洒出去,就见到上层墓园里的好邻居们,他们的墓碑上多了一道道鲜红的印记。
等到这些慈悲会的徒子徒孙们陷入长眠,半截身子落了地。
流星放下斩龙,从背上取来贝洛伯格,提剑挥打敲碎了纯一郎的脑袋,彻底除了后患。
贝洛伯格的光焰一闪而逝,击中化身蝶本体时迸发出灿烂的烈火,做完这一切,三三零一跟着灵感压力的踪迹追到了这里。
她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时,还有些不敢相认的意思在里边——
——因为三三老师不太确信那就是流星。
那个男孩子似乎已经长大了,他像他的大哥一样,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总是忧心忡忡,鼻口一同呼出如箭的气流,好似猛虎。
流星立刻喊:“三三老师!”
听见熟悉的昵称时,三三零一终于醒觉,这就是她魂牵梦萦的那个男孩子,没有错的!
文不才适时跳回摩托车上,连再见都没有说,拉住油门原地调头,飞也似的退场了。
天上的神话单位都被现代火器逐个击落的最终时刻,枪匠正在经受考验。
从海滨沙滩往外看,康雀·强尼凌空而立。
他没有选择逃走,没有选择偷袭,而是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薪王照耀的城区半空。
他要正面与无名氏作决战,与傲狠明德手下最擅长偷袭的战士们,打一场硬碰硬的骑士比武。要在这场比武环节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枪匠。
这场比武会被记录下来,要整个地下世界都看见决斗的结果。要提振癫狂蝶圣教的士气,或者一败涂地。
他的勇气来源于[Subversive·天翻地覆]经过仙丹加持的魂威超能,从绝对的绝望中找回理智的那一刻,这强横的灵体配合授血之身,能阻截一部分子弹。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峡谷关失守,广陵止息的攻坚团队打进来,他要面对的火力等级,会从M2老干妈的机枪弹,变成一零五榴弹炮——这是他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到时候就没有谈判的机会了。
从康雀·强尼于沙滩西北侧现身的一瞬间,猎王者的魂威就不由自主的透出体外,主动显化,那金灿灿的[CatPeople·豹纹辣妹]从猫爬架女士的背脊爬出,竟与化身蝶有几分相似。
它通体呈现金属与石块的质感,拥有完整的人形,却没有口鼻耳朵。表面附着有几百个金钱豹皮毛的眼纹,像是炸毛一样弓起身体,迅速索敌捕捉到了康雀·强尼的灵压特征。
猎王者提枪就打,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绝不会和敌人说废话。
M2的火舌带有鲜红曳光弹指示,第一时间海滨沙滩上所有战士都看向康雀·强尼。
从街道楼宇的残垣断壁中爆发出一阵淡金色的辉光,就见到爱神丘比特的人形化身扑打双翼,强尼抓住了灵体的脚脖子,以极快的速度贴地俯冲,避开猎王者的枪线。
他在建筑群落避让游走,听枪声变得稀稀拉拉,就立刻开口喊话。
隔着四百多米,沙滩上所有人都听见康雀的声音,剧烈的灵能潮汐往外扩散,猎王者瞅见弹箱的存货不多了,也不再浪费子弹。
康雀说:“傲狠明德!我要斗将!”
此话一出,猎王者神情微妙,不知道这罪魁祸首在想些什么。
斗将?那是什么玩意?也太古典了吧?
古时为了壮大军威,提振士气,两军对垒时避免无谓的伤亡,才会有斗将的说法。
这是二十一世纪,无名氏针对爱神慈悲会的剿灭任务,是以少胜多的特情作战,现在强尼手下无兵可用,要作殊死一搏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这人渣讲古代战争的江湖道义——不喊上几个黄金一代当打之年的VIP将他围殴致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你也配?”猎王者立刻回应,她不想节外生枝,拖久了恐怕发生更多变故。
康雀·强尼制造的化身蝶虽然可以杀死,但是在尤里卡留下了恐怖的灵灾,有许多市民因此丢掉了小命,活下来的受灾群众还需要大量的白夫人制品和万灵药来进行杀毒工作。
只要有机会,猎王者必要斩草除根,不会和康雀多说一句废话。
康雀·强尼如此说。
“我要和枪匠比武!我要与他一对一决出胜负!如果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事后无论胜负,我都束手就擒,而且会供出永生者联盟的名单,所有涉事者,与我保持合作关系的人们,我都会一个不留的,全都告诉你们。”
九五二七几乎气疯了:“我信你个鬼!”
一个癫狂蝶圣教的疯子,要与她的未婚夫作生死决斗,听见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收拾完化身蝶以后,皮卡上还剩下最后几枚火箭弹,她看准那四百米的相对距离,立刻拧好引信,对着灵能指示器所向射界开火。
枪匠几乎同步与小七作出攻击,他俩一人一根RPG就是最好的答案——不过雪明要冷静一些,他要小七留最后一发高爆弹头当做保底。
爆燃的弹头击碎了街道的建筑,从巨大的火球里冲出来的康雀·强尼满脸是血,他再一次变得破破烂烂,被阳光和重火力折磨着。紧接着就是沙滩上七支步枪的合力射击。
杰森·梅根、喀秋莎、温蒂。
猎王者、江雪明、白子衿。
苏绫也缴来一支G36对着半空中自由飞翔的爱神丘比特扣扳机。
密集的弹雨敲打在淡金色灵体上,像是在瞬间就被改变了引力朝向——数千颗弹头化作火流星,与空气产生猛烈的摩擦,变成通红的碎铁,不是往上就是往下,似乎在瞬间就改变了引力朝向。
康雀身上多出来二十几个弹孔,从背后看去,他几乎要被打成碎肉了,蛮不讲理的授血之身让他强撑着一口气,后心上的一个个血窟窿刚流出来一点血液,就立刻被吸回了身体里。
他终于来到应许之地,来到能够威胁无名氏战士们的范围内。
他从携行包裹中掏出了二十一公斤的C4炸弹,且有起爆网路的电雷管,都经过的通导仪的检验,这些炸药足够摧毁任何生命,任何灵体。哪怕是子弹直接命中,也不会提前引爆。
“我要和你比武斗将吔!枪匠!”
[Part②·杀意已决]
随着这声洪亮有力的邀战请求传到人们耳中——
——二十一公斤的C4炸药,比康雀·强尼的魂威更有说服力。
小七私底下嘀咕着。
“师父,你的[不死鸟]能挡住这么大个的炸弹吗?”
苏绫:“能。”
小七:“太好了!太好了!”
苏绫:“只不过会死人。”
小七:“淦!”
这是一场关乎灵能力量的讹诈。
康雀·强尼见识过在场几位VIP的特殊能力,除了枪匠以外。
——猎王者的灵能偏向[侦查]。
——不死鸟的灵能偏向[辅助]。
——杰森·梅根的灵能偏向[探索]。
按照账面数据来讲,这些攻击面极强的灵能者,依然是百分之百的纯粹智人,没有多少生存能力。
康雀已经走到强弩之末,能感觉到生命力正在源源不断的从体内流逝,如果短期内无法吃到人肉,回到零号站台的魔池,圣血与仙丹会让他迅速凋亡,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他就要[归一]了。
他不知道这些炸药到底能不能同时杀死这七位灵能者,他们还有其他伙伴藏在城市里,绝不可以让这股力量汇合。
但是与枪匠的骑士比武,哪怕落败,这些炸弹的电门信号跟随心脏停跳的瞬间——定能换来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结果,
只要枪匠答应,只要傲狠明德点头!
梭哈是一种智慧,他能赢下这场豪赌!
几乎是同时——
——猎王者怀里的混沌之卵和江雪明说话了。
BOSS:“我答应你!”
江雪明:“你要怎么打?”
不等在场其他人讲话,猎王者和九五二七脸色剧变,刚想开口阻拦。
BOSS:“似乎你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一点错误的评估,和以前一样,强尼小子,你总是喜欢赌。”
江雪明:“用什么武器?在哪里打?”
康雀·强尼内心狂喜——
——他不知道傲狠明德到底是怕了,还是膨胀了,可是一旦答案出现,这两种极端的情绪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杀死枪匠,能把[逆转时间]的超凡神威扼杀在摇篮里,能摧毁无名氏的灵魂,剩下的事情都好说。
永生者联盟并不畏惧强大的战士,可是枪匠率领的无名氏杀伤效率高得恐怖——这个男人不光是万人敌,也是杰出的指挥官,是优秀的老师,是无名氏的未来。
只要无名氏失去了枪匠,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这些战士经受时光的考验,被时间折磨得面目全非,变得颓废苍老,再也打不准跑不快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时间能杀死无名氏,但是杀不死癫狂蝶圣教的幕后掌舵者。
说时迟那时快,这火药味十足的谈判变故突生——
——从丘比特的臂膀中迸发出金灿灿的神箭,直朝雪明的面盔射去!
[芬芳幻梦]只一拳就击散了这支利箭,拳头与箭头产生的音爆震得小七捂住了耳朵,阿绫老师的头发也横了起来。
几乎在同时,猎王者提枪就打,机枪喷吐火舌把这人肉靶子穿出来几个新的坑洞,就看见强尼迅速变老——他脸上多了皱纹,似乎这副残躯终于要走到终点了,脸上尽是一副暮气沉沉的败相。
“吃下我这箭!吃下我这箭!你与我来!”
他揭开炸药包的皮绳绑带,已经把手抚上连锁电门。
“别想跑!你跑不过炸弹的气浪!吃下这箭!你跟我来!跟我来啊!”
猎王者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康雀——
——这颗炸弹要是在此引爆,炸点中心的气浪往外蔓延,速度超过八千六百米每秒,再怎样强悍的魂威,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的肉身。
沙滩中会出现一个玻璃坑口,紧接着高温结晶化的沙子会变成千万把利刃,将众人切成碎片。
猎王者:“这家伙是魔怔了!”
小七:“他想要我老公的命!”
杰森·梅根:“他只怕杀不死枪匠,我们或许还能用灵体一瞬间挖出壕沟来,哪怕以身作盾互相保护,也能救下一两个人的性命。”
苏绫:“这小子快没血了,他在硬撑,如果不按他的意思做,他真能拉几个垫背的。”
话还没说完,丘比克再次射出金箭。
雪明受了这一击,立刻漂浮起来——
——他不慌不忙的取出日志,把功德簿交给爱人,整个人都倒挂在半空,一只手紧紧与小七相握。
“雇主!”小七惊慌失措,那成片的灵体团块本来要化茧,如今却重新变成坚韧的灵丝,它挂住未婚夫的手臂,一路往上延伸。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怕说错话,怕雪明分心。
她看着雪明一点点往穹顶去,线也越来越长,那粉红色的灵体越来越纤细,跟着钢之心若有若无的链接,两人也变得越来越远了。
雪明:“看好我的日志。”
小七:“我”
雪明重复着:“看好我的日志!”
等到康雀·强尼也飞上半空,向着空旷的穹顶而去,似乎是找到了一片绝对公平,绝对空旷的比武场。
小七才翻开日志,仔细阅读——
——其中第一页就是答案。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依照日志的指示,四下观察着周边的商铺,搞明白了雪明的想法。
——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会输!
——他从来都不认为这场比试有生死攸关的大变数。
——江雪明要小七赶紧去准备无伞空降的安全网,他来到这座城市,得知了[Subversive·天翻地覆]的超能力之后,就一直隐隐担忧着,若是被这种怪异的超能力带到高空,该怎么安全的回到地上,这才是江雪明关心的东西。
小七还是不放心,她与师父和猎王者连连发问,像是要确认丈夫的安危。
“你们就不管管?BOSS要他去决斗啊!人家身上还有那么多炸弹呢!”
猎王者歪着头,与阿绫老师保持同步,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拆了。”
阿绫老师:“是的,就刚才,从这小子身上蹦出来一个[Clear]的字符。”
小七惊讶的问:“什么时候!?”
阿绫老师形容着。
“当这小子向你老公射箭的那个瞬间,猎王者提枪反击,子弹都是对着C4起爆雷管的电门网路去的。”
猎王者耐心解释着。
“他身上的爆破物都是开掘矿坑与隧道的形制,我见了无数次,一眼就能看穿雷管的起爆逻辑——拆弹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特别是这种工业炸弹。”
小七一下子转惊为喜,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立刻拉着杰森。
“你也是提前就知道了吗?原来就我一个人干着急呀?”
杰森·梅根犹豫了那么一会。
小七:“你是知道的,对吗?”
杰森·梅根:“我们赶紧去找安全网的材料吧!”
小七拿走喀秋莎的狙击枪,立刻拉栓上膛要了结康雀,提前结束比武。
从血红的混沌之卵里,传出BOSS的声音。
“枪匠是我手上的王牌,康雀·强尼是敌人的王牌,这家伙喜欢猎奇直播,喜欢金融创新,喜欢逼良为娼,喜欢欺软怕硬,喜欢千禧年以后的新鲜玩意,他是那么骄傲,那么想要得到我的关注——把镜头留给他!如果劳伦斯·麦迪逊的炮烙之刑还不够,这杀鸡儆猴的仪式做得不够漂亮,我要癫狂蝶圣教的人们在电视机前,在网络直播间里,在报纸上看着这只红闪蝶苟延残喘的挣扎,露出狼狈不堪的丑态,我要这群宵小之辈滚出各个站点,听见广陵止息开始行军的消息就闻风而逃!再也不敢回来!我要诛了他们的心!”
Mission⑩·圣杯
前言:
因为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幸的,我们就应该创造幸福。
因为正义缺失,就应该为正义而努力。
因为世界是荒谬的,就应该提供某种意义。
——加缪·《人类的危机》
[Part①·欢乐颂]
让我们回到故事的起点。
回到骑士战技的课程中来——
——关于六艺里的《乐》,这节课枪匠老师一直都没来得及教。
因为江雪明一直都沉默寡言,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却很少很少开口。
语言是情感的延伸,音乐是灵魂的频率。
他一直都保持着进攻型拟态,绝不让陌生人察觉到自身真实的想法,这是一种生存技能,只有在挚爱和亲朋面前,雪明才会逗趣大笑,痛哭流涕。
这种沉默让康雀·强尼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自始至终,枪匠都没有动用魂威的超能力,没有将灵体的特殊之处展露于人前,以至于慈悲会的会长听信了同僚传递来的情报。
从无名氏的行动轨迹和战损比来看,康雀·强尼是真的认为,枪匠拥有[逆转时空]的超能力,如果不是这个答案,他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无法理解。
这些战士为什么能以一敌百?
这些学生为什么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这些平时运转顺畅的情报机关,武装人员,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通通失灵?
这些仪式召唤的神话单位,为什么杀不死无名氏的任何一位勇者?
一万个疑问,都变成了康雀·强尼心中坚信不疑的事实。
他确信枪匠的魂威超能,一定能将时间倒转再来一次,否则根本就没办法做到这些事,绝不会有如此夸张的战绩。
此时此刻,枪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斗将比武,这件事更让康雀·强尼确信,对方的自信心正是来自这种超乎常理认知的特殊能力。
可是康雀·强尼并不畏惧[倒转时间]的魂威超能,他有把握在一瞬间杀死枪匠,智人的肉身实在太脆弱了,以他强横的灵体去敲打枪匠的血肉之躯,不过短短一瞬间,就可以决出胜负。
另一方面——
——康雀·强尼已经没有退路。
他不能当逃兵,他没有资格逃出尤里卡。哪怕从傲狠明德手中逃脱,往后他的投资人,他的赞助商,也会想尽办法试图与他作切割,千方百计要了他的命。
与其说康雀·强尼还活在人间,倒不如讲——他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为了履行使命,留在了这副不死之身里。
逃跑的代价,他承受不起,最糟糕的情况,或许会被其他癫狂蝶圣教的人们抓住,当做一颗人肉仙丹,作为授血的灾兽关押在牢笼中,从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想都不敢想,那是怎样的刀山地狱凌迟极刑。
或许曾经的同僚会将他的肉身改造,变成培养皿,或干脆用可塑性极强的圣血转化为女身,为其他邪教产卵生子。
到时候康雀先生变成了康雀小姐,想的就不是什么[无名氏]有多难对付了,他只会期盼着无名氏早一些来到自己身边,送自己一段善缘,终结这漫长且虚无的生命。
如果搏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枪匠,哪怕是同归于尽,他能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康雀·强尼曾经是攻坚队的兵员,他知道[幸运女神眷顾勇者],如果在这个时候胆怯逃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薪王从庞贝海洋的一侧飞向远方的群山,阳光渐渐暗弱下来,却没有日暮黄昏的意思,它会按照固定的路线绕行一周,最后回到原点,飞行的轨迹就像是天使的光环,在海洋的另一头,香巴拉的原住民去看这颗太阳,它便是东升西落,照出四季变化,永远都是如此。
攻坚团队开始攻打峡谷关,先是炮击轰炸,而后装甲推进,是标准流程。
雷达车在薪王遛弯走远的那一刻开始正常工作,傲狠明德则是亲临前线,换了一身体面的礼服,它换上侍者用的酒红色小西装,像个富家公子哥,听见兵员与武备同时发出震天的咆哮,就眯着眼,往唱片机上塞了一张《欢乐颂》——属于它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
就地展开部署的雷达站通讯士听见音乐声,突然从基站中冒头问:“BOSS!”
“我正在鼓舞士气,怎么了?”傲狠明德不以为意。
通讯士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枪匠!”
BOSS:“你认为枪匠会输?会输给那个白头发的烂屁股娘娘腔阴阳人?”
通讯士:“不是.我和枪匠在俱乐部打过拳练过枪,我知道他有多厉害,你可别怪我婆妈胆小我.我是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多了,前几年坐在基站里,听见的大多都是坏消息.”
BOSS打断道:“敬情见证。”
这场决斗的时长不会很久,可能只在一瞬间就分出胜负。
当双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雪明没有揭开面盔,闪蝶衣散发出腥臭的血气。
他依然一动也不动,无时不刻都在关注着自我内在,观察对手的肌理状态和呼吸频率,监听环境中每一处杂音,感受灵体散发出来的压力波幅。
这是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过无数次的事情,这是他赖以为生的本事,是BOSS赋予雪明这项使命,是他的必经之路。
康雀·强尼要聒噪得多——
——他看见那个站定不动的人影,就发觉对方身上涌现出来的强烈气息,哪怕隔着一道V形面盔,依然可以感受到寒冷透骨的杀意。
“傲狠明德一定把它的骨头送给你了。”康雀满脸悻悻之色,言语中都是讥讽嘲弄,“臭小子,你肯定是洋洋得意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拿我人头去换前程吧?”
雪明没有说话,他依然在观察对手。
除了携行包裹,慈悲会长没有辉石,却有一支承担棍棒功能的军刀。
它的装饰物华丽且实用,有顶圈、侧圈、上扬剑格。
有护手剑环和配重圆头,用作正面冲杀的不开刃里卡索。
军刀的背面还有一处与破刃剑形似的钩槽——
——它的设计语言非常张扬,胆大心细的战士才能使用这种格斗兵器。
“你在看什么?”康雀·强尼提起剑:“是在看这个?这是傲狠明德送给我的礼物——怎么?你着急了?想挂在JoeStar的墙上当展品?呵”
雪明没有回答,他是个实在人,要是康雀乐意这么唠下去,他愿意等到对方体力耗尽再开打。
“你是一块石头吗?和我斗将比武的对手是一座雕像?”康雀·强尼依然准备用嘴决斗,试图激怒对手,试图扰乱对手的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枪匠的反应让康雀·强尼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我知道!我明白!你是早上八九点升起的太阳。”
强尼会长耸肩无谓,开始来回踱步。
“傲狠明德以前也这么跟我讲过,它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画大饼谁不会呢?”
他拔出配枪,百无聊赖的耍弄起枪支,两支锯短的M1887连珠霰弹枪在手中灵活的旋转着。
“我也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差一点就相信了,小子——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前辈,这里没别人,不用端着那副架子。”
雪明看见枪械,终于动了那么一下,也仅仅是将右手按在景光的快拔套上。
康雀·强尼瞥见这一幕,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在和一尊石雕战斗,“你的魂威那么厉害,确实不用把我这种角色放在眼里,呵呵.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康雀就开始假笑,他像是一条毒蛇,死死盯住了枪匠的衣裳和装备。
他心想,那是一身多么昂贵的单兵武装——
——傲狠明德到底是有多么偏心,快速反应部队还在捡贸易中转站旧货仓库里的古董,这枪匠身上的护甲和武械,都是量身定做。
“迟早有一天。”
康雀·强尼恶狠狠的说。
“迟早有一天,幸运女神会抛弃你,枪匠。你会和我一样!你会明白的!”
只在一瞬间,他变了脸,变得凶狠桀骜。
“你会老,会变得虚弱,什么都做不到了!你看着比你更强的小屁孩,夺走你的权力,毁灭你的生活,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恨你那种傲慢的态度!”
康雀·强尼咬牙切齿的骂道。
“狗杂种!臭不要脸的小偷!那身衣服本该是我的!你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
就在这个时候——
——雪明揭开面盔,眼中有了真火。
在绝大多数体育竞技比赛中,身经百战的选手们在眼神对视的那个瞬间,就可以知道胜负。
用更直白的话来讲,无非是两句。
“确认过眼神,这是我打不过的人。”
以及——
“确认过眼神,是我可以暴打的人。”
康雀与江雪明四目相对时,他产生了一种迷幻的,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此前照片资料上得到的信息还不够明显,但是他与枪匠来到一个对等的平面,距离不过十来步的环境中对视时,他感觉自己内心臆测的枪匠形象,与现实的枪匠有天壤之别。
康雀·强尼的内心巨震——
——这家伙的神情,看上去也太普通,太自然了。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好像生气了?却没有失去理智
糟糕了,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呀
他
“康雀·强尼。”江雪明说了第一句话,那种语气仿佛每一句都是最后一句了,像最后通牒,像威胁警告,不容许别人来侮辱傲狠明德。
是什么都没说,是什么都说了。
强尼会长惊诧的僵立着。
过了几秒钟,海风停了那么一阵——
——静风点的到来,也带来了骑士比武第一回合的铃声。
[Part②·了断]
枪声响起——
——角斗场中的两人越来越近。
且看雪明手中的开路先锋,景光与狩猎女神是二十一世纪的兵器,9*39的弹头连续打出一百四十余发子弹,这两支兵器的火力走到尽头,没有任何备弹了。
爱神的肉身仅仅多了三个血眼儿,都在脑门上,他却没有退怯的意思,M1887是上个世纪的火器,对强尼来说意义非凡,肉身与魂威持械喷吐出十颗霰弹,打光所有的火力。
成片的弹头在两者之间激烈的碰撞着,灵魂的威光各显神通,去阻拦这相差了一百年的钢铁与音爆。
闪蝶衣爆发出剧烈的焰光,芬芳幻梦透体而出的瞬间,强尼厉声叫喊着。
“你我都有一层坚硬的壳!子弹伤不了我们的性命,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来我面前!做个了断吧!枪匠!”
香槟色的爱神漂浮在身侧,强尼一步步往前走去,他的颅脑伤口在逐渐愈合,原本洁白的头发也变成灰色,他的肉身来到了五十多岁的年纪。
芬芳幻梦的金属色铠甲迸发出激烈的乱流,纷乱的拳影交错在一起,在两人之间爆发出一圈圈密集的波纹,带有强烈的光焰。
巨大空腔的温热水汽凝结成露珠,在爱神丘比特和钢铁大猫的交锋中,由超过音速的踢打拳击敲出声致发光反应。
小范围的高能震荡会产生冲击波,空气中的液体发生空化的瞬间,形成空化气泡和等离子体,又在压强的作用下崩塌,在两团灵体的磁暴气团的挤压下,在空穴中出现了高压高温的激波。
这些冲击波相当于上千个大气压,聚集在不过巴掌大的范围内。
只不过短短的数秒的灵体交锋,两人的耳膜同时炸裂,口吐鲜血——是身体内部的脏器筋膜受到了震荡。
灵体消散之时,枪匠拔出铁骑士的轻剑,箭步上前怒击。
爱神丘比特要暂时离开强尼先生,他依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举起军刀使对拜怒击。
两人要凭高度来抢夺中线,要挤开敌人的兵器,就可以夺得力量优势。
“砰——”的一声!
轻剑占了上风,细长的剑刃敲在军刀的护手上,雪明改作双手持剑,进步前压。
康雀稍有失势,却在那一刻变得胆怯惊讶。
因为这不是明德遗骨的能耐
这支轻剑没有砍开他手里的军刀,顺着钝角刃一路滑到里卡索,他本能跟着双手共持作力量比拼,心中犹豫了那么一刻——
——只是犹豫了那么几毫秒。
他想要不要借敌人的力量,就此让一步,让出中线和右手位,打他一个踉跄失衡。
只在这短短的几毫秒里,康雀没有赌上全身的力气,见到轻剑的刃缘占了高处,向前压迫顺着自己的脖颈一路往下划!
——顿时他的躯干血流如注,整个身体都被枪匠果决的切割动作带偏。身子一斜,吃痛时眼神却清澈起来了!
死神已经把镰刀架在强尼的脖子上,那一刻爱神丘比特又一次出现,散发出淡金色光辉的灵体猛的向枪匠扑去。
金箭与铅箭化作爱神的双拳,再次和钢铁斗兽纠缠打斗在一处。
第二轮声致发光产生的激波叫两人的内脏筋膜苦不堪言,耳鼻一同流出血来——那是核心力量超过三吨以上,出击超过声速的灵体碰撞。
刹那间数十次等离子气团的振打轰击,让空气里的扬尘水雾都变成了沉重的拳头,敲在二人的头颅肚腹上,灵体所受的损害还会直接作用在生物电系统中。
强尼小子已经能变成了强尼老子。
他来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头发变成一片脏灰色,眼角粘膜流出血来,口鼻沾染着刚刚凝固的血渣。
他穿着粗气,躯干处的伤口在渐渐愈合,也在催他上路。体内的蒙恩圣血已经失控,他开始出现兽化病的症状。
他的眼睛要变成类似鹰隼一样金灿灿的兽瞳,从两条臂膀处出现了明显的畸变,脖颈开始长出浓密的灰白色鸟羽,像是一头暮年的鹰。
再看枪匠这头——
——雪明也是一副七窍流血的模样,灵体对攻时爆发出声致发光效应的恐怖时刻,闪蝶衣成了摆设。
“嘿嘿.嘿嘿嘿.”强尼举剑大笑:“你赢不了!臭小子!你赢不了我!哪怕我现在杀不死你,炸弹也能把你弄死,从这一千七百米的高空跌进大海里,你也会粉身碎骨!”
雪明:“.”
“为什么不说话!”康雀·强尼怒吼着:“为什么你不说话?你要死了!你大难临头了!后悔吧!你该后悔的!”
“你和傲狠明德的狂妄自大害死了你!”
“想拿我的人头换前程?没那么容易的!你还嫩着呢!”
“康雀·强尼。”雪明提起轻剑,重整态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强尼瞪大了眼睛,笑容也僵在脸上。
枪匠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他像一座铁雕。
“我来取你狗命,和你值多少钱没关系。”
强尼:“没关.没关系?”
枪匠:“你真的很强,授血肉身会分泌出灾兽的信息素,它让我感觉到恐惧。”
强尼:“恐惧.恐惧?”
枪匠:“我们的灵体互相碰撞撕咬时,会交换一部分精神信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心。”
风乱了一阵,远方的太阳照亮了强尼的眼睛。
他看见枪匠背对着阳光,五官陷入了黑暗里,只有那一对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对手。
“康雀,我从你的灵体中感受到了深切的虚无。”
“这个世界与你我无关——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是徒劳,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坚实的牢笼里,或许你就是这么想的。”
“那我的灵体应该也把我的想法,通过一次次魂威的敲击传递给你了。”
“我不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康雀·强尼。”
“我希望在这片土地上,每个刚出生的孩子都有父母,每个父母都能把亲生骨肉养育长大。”
“人们可以奔波劳碌,收获自己应得的报酬。”
“少年富有好奇心,青年对生活充满热情。”
“中年博学仁爱,对家庭忠贞,对亲友善良。”
“老年健康长寿,与远亲近邻说起生离死别的大事,都是顺其自然的喜丧。”
“没有人会担心儿女突然变成贼寇和妓女。”
“没有人会担心父母突然上当受骗,积攒了半辈子的积蓄,好不容易组建的家庭重新返贫。”
“远古时期,人类因为黑夜中的雷击,自发围绕在火焰旁,不是某种哲学,某种思想,某种主义让他们这么做的,而是人本身就向往光明。”
“我想这些事情和钱没有多大关系,和我的前程也没多大关系。”
康雀·强尼红着眼,恼怒至极的站起身来:“放你妈的屁!”
“另外我与你还有一些私人恩怨。”江雪明如此说:“在你掏出C4炸弹的那一刻,我真的非常害怕——因为我的爱人,我的朋友们要面对你的死亡威胁。”
“康雀·强尼,我与你决斗比武,只是为了将你带离他们身边。”
话音未落——
——最终回合开始了。
两人的灵体再度迸发出威光,零距离的兵击比拼,依然如上一回一样,要用怒击来完成!
高高举过头顶的轻剑与军刀同时去抢夺中线!
只听尖锐刺耳的金属疲劳断裂之声——
——强尼眼神惊诧,就看见手中的兵刃碎成三段,被轻剑敲碎了!
他脸面一凉,右边颅脑带着鼻梁到左边腮帮子的软骨被生生切开一道豁口。
芬芳幻梦攥住了爱神丘比特的脖子,一拳将这精美的金器人像的脑袋给敲裂!
强尼本能要逃走,他的身体趔趄酥软下来,战斗意志终于垮塌毁灭,在[天翻地覆]的影响下,轻盈的身体往后飘然倾倒,想脱离枪匠的控制。
在身体失衡的那一刻,他就看见铁骑士战锤钩带他的脚脖子,紧接着枪匠的大手按住这轻如鸿毛的慈悲会长。
——是处刑的时间!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强尼丢了破碎的军刀,两只手使劲抓挠着岩窟穹顶的乱石,却被枪匠拖了回去。
他苦苦哀求着。
“不要杀呜哇!”
刚喊出去的惨叫,被轻剑刺穿喉咙,从后颈到前喉结,带着气管一起切开!
他只能干咳呕吐,眼看身体里的血液和淋巴积液一起往外喷洒。
铁骑士战锤敲碎了他的腰脊和膝盖,就见到一条蛆虫在地上扭动着。
芬芳幻梦一次次凶狠的跺地踩踏,那超过音速的强烈轰击,几乎把这食人恶魔从下至上打成肉糜。
康雀·强尼想去按压C4炸药的电门网路,可是手指头还没伸出去,就叫枪匠一根根掰断了!他身上再也没有一块好肉,再没有一片完整的骨头。
重力开始崩溃——
——康雀·强尼不记得上一次解除灵能是什么时候,他似乎走了很久很久的路,走了很远很远,终于可以休息了。
远处的魔宫开始崩塌,零号站台其中的魔子魔孙也要跌得粉身碎骨。
强尼临终时双眼依然死死看着江雪明——
——他希望这个小孩子多少能得到一些教训,毕竟江雪明也会从一千七百米的高空跌成一滩肉泥。
可是他只看见,那对死死抓住岩壁缝隙的手,看见枪匠悬挂在崖壁上,依然像是铁雕一样,不曾动摇过的肉身与精神。
他终于死心,终于认输,终于变成一捧尘土。
列车往巴拉松开去——
——假期留校的学生们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邵景豪坐在窗边,看见越来越近的学校,与同行作安防保卫工作的伍德教授问。
“贝斯特在埃及神话里是月神,所以叫月神杯,是不是参加这个比赛的人,都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呀?”
伍德:“猫咪一开始是战神,后来是家庭之神。”
邵景豪:“哦!打赢了的那个,比赛的那个优胜者,才有资格成家立业吗?”
伍德·普拉克倚着窗沿,看着远方,最后将目光和灵魂都收了回来,回到了眼前的孩子身上。
“是为了一个家去战斗,为了保护很多很多家里的人去战斗。”
Encore①·夏天
前言:
孩子还没出生,就不要去为摇篮发愁。
......
......
[part一·梦中的婚礼]
亚里克斯·霍诺尔德攀爬九百米的酋长岩用了四个小时。那是没有安全绳,全程依靠惊人的指力臂力完成的壮举。
此时此刻,雪明需要在穹顶岩壁上悬挂一段时间,等待地面搭建高空防坠网。
他并不是专业的攀岩运动员,在岩块中找到凸点,就这么一动也不动的吊着。脚下一千七百多米之外,是尤里卡的海滨码头,从这个高度往下跌落,掉进海里和掉进沙子的区别不大,都会当场死亡。
除了江雪明本人以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地面的雷达基站为无名氏的闪蝶衣构筑了一套抗干扰能力极强的无线电通讯系统,但是枪匠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对抗重力,一直在调整呼吸。
远处零号站台的魔宫在慢慢崩溃,数百吨方石和泥土从高空解体跌落,它们砸向克鲁姆富人区,也是康雀生前在零号站台的高处仰望的繁华都会。
空腔穹顶的山地传出连绵不断的细微震动,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的地震,叫江雪明咬紧牙关苦不堪言,他感觉一对肉掌酸胀麻木,小臂肌肉偶尔有休息的时间,十指和虎口金星丘处传出针扎一样的痛苦。
他并没有往下看的想法,眼睛直直朝着头顶望去,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双手的动态,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从额头落下来的冷汗终于有了消停的意思。
那持续不断的震感也渐渐减弱了,像康雀的亡灵终于愿意离开此处,终于去地府报道了。
江雪明试着松开一只手,让紧张的指头得到休息,方便下次轮班,他的左手松开岩块的那一刻,就感觉血液冲向腕口,是酥痒难耐。
他以单臂挂住全身体重,紧接着不慌不忙的开始丢弃装备,把铁骑士手杖和枪支全都抛下,从携行包裹里掏出水壶,喝下一些万灵药,把交战中产生的劳损暗伤都治好,为身体补充水分。像是回到了人间。
很快他就适应了这种困境,再过去二十分钟,他便用左手抓扣岩块,右手得到了休息。
但是他依然不敢讲话,尽力调整呼吸——
——他不知道地面防坠网的布置进度到了哪个阶段,还需要多久时间,在这里多浪费一口气的体力,那么到了最终坠地的时刻,他就少了一口气的时间。
他只留下一个五百毫升的水壶,将它挂在脖子上,把携行背包全都扔掉,紧接着继续盯住岩块,伸出手去寻找其他可靠的攀爬点。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分钟——
——救援直升机来到枪匠身边,驾驶员是罗伯特·唐宁。
救援组的一帮人见到悬挂在岩窟顶端的枪匠,却不好下手。
直升机想要保持稳定的平飞状态,得去对抗自然风,不断调整旋叶和机身的状态,这里是海港,本就没有多少时间算静风点,要把飞机上方的人员接进机舱,意外实在太多太多,搞不好还会机毁人亡。
雪明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他依然没有移开视线。
他知道,这飞机大抵是气氛组,帮不上多少忙,接着等待地面信号。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从无线电里传出boss焦急紧张的声音。
“枪匠!船只修理厂和浮船坞有高空防坠网,已经搭建好了,但是你得选好落点。”
雪明终于开口:“什么材质的?”
boss:“涤纶和真丝。”
雪明:“我没有往下看,不能低头压迫颈椎,我的两条胳膊高于心脏的位置,时间太久了,我怕一旦低头大脑缺血,事情就糟糕了。boss,你告诉我,这两张防坠网的高度和宽度,让我自己来下判断吧。”
boss紧张的看向救援组的船舶。
“第一着陆点在七十五米左右,海风很大,它是一张圆形的,澹黄色的大网,直径是四十五米,我们找不到更大的了。”
雪明:“从这个距离,我应该能用肉眼看见。”
boss:“第二张网离海面只有三十米,它是漏斗形的,直径三十五米。”
雪明:“够了。”
两艘货轮搭载着空柜,垒起四个高台,建起这两张防坠网。
雪明与救援直升机打手势,同时和boss说。
“让直升机离开,它会在我附近产生乱流。我没有蝠衣飞行服。只能凭四肢去调整落点。”
boss:“没问题。”
等到空域完全干净了,雪明第一次微微低头,他立刻感受到强烈的晕眩感,这并非是什么恐高症,只是视域从一色岩壁换到更加宽广的大地时,被脚下的海洋与码头迷了眼。
找回神智的那一刻,他主动与小七说。
“青青。”
“我在!我在!”白子衿紧张的抱住面盔,她一直都不敢说话,怕爱人分心。
江雪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下子哽住了。他能从钢之心里感受到另一半的精神能量。
过了几秒钟,雪明终于说。
“你在货船上吗?我看不见你。”
白子衿:“我就在船上!”
一下子,从钢之心中传来的念想变成了强而有力的精神风暴。
他握着水壶,往下泼洒最后一点万灵药,根据液体在半空中的扭动朝向,去观测风向,最终把水壶也丢下。
江雪明:“你等我一下,我飞到你身边来。”
说完这句话,雪明松开双手往下坠落。
他翻转身体,平趴朝向地面,看见半空中还有染疫的海鸟。
经过十六秒的自由落体,他以每小时一百七十公里的速度,落在防坠网里,好比高速公路上全速驾驶的汽车勐踩急刹——
——他在落地的前一秒屈臂句身,芬芳幻梦透体而出,护住他的肉身,经过两层安全网的减速,从七十五米的半空中落进水里花了整整七秒,这台汽车终于刹停。
等到搜救队将防坠网捞起,雪明回到船上,就看见白青青飞奔而来。
他还有点懵,身体在悬挂一个多小时之后,突然要承受这份g值,这一切都让他感觉活在梦里。
白子衿紧紧将雪明抱住,是撞开了医护人员,第一时间把浑身湿透的爱人拥在怀里了。
她紧紧闭着眼,与雪明身上的闪蝶衣摩擦出剧烈的火花来。
“那么白子衿女士!”boss站在猎王者肩上,康慨激昂的说:“你愿意嫁给这位男士,让他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姻。”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你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直到生命尽头?”
白青青立刻答:“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boss紧接着问:“江雪明先生!你是否愿意,让这位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姻。”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你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直到生命尽头?”
江雪明好不容易把青青从怀里弄出来,再抱一会这闪蝶衣得报废了。
他看向轮船,看见每一位宾客,看清无名氏的人们。看到船员和攻坚队的医疗兵。
他看见海洋另一头的烈日,腥咸味道的海风和身上的蝶衣铁锈混在一起。
他看清爱人的脸,他看向boss,看到那对金灿灿的猫眼,终于郑重其事的说。
“我愿意。”
boss张开双臂,与在场的每个人大声说。
“你们是否愿意为他们的仪式宣...”
猎王者:“宣誓环节得等到正式婚礼,boss,你这顶多算个求婚仪式。”
气氛都到这儿了,台下的观众立刻叫嚷着。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鲨鲨骑在强哥的脖子上,挥着小拳头喊。
“我们愿意呀!”
福亚尼尼跟着挥拳喊:“无聊呀!我要看亲嘴呀!”
这个时候——
——倒是有另外一对很自觉。
阿星叫三三零一抓住,半狼妹狠狠的亲吻着心上人。等到流星回过神来,就开始傻笑,开始呜呼怪叫。
白子衿挣开雪明,突然叫喊:“阿绫老师!”
知道江雪明平安无事,苏绫就离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去了。听见徒弟的呼唤,她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
“婚礼我会来,份子钱没有,不用给我敬茶。”
说完这句,一条由[不死鸟]的灵体构筑的绳索出现在她手中——阿绫老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落回码头就立刻搭上青金的狼母,开始了下一段旅途。
眼看大狼越跑越远,雪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
......
[part2·卸甲]
最终慈悲会没有撑到叶北这个伥鬼单位到达战场,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货运卡车上的三架唯物主义二足步行子体战甲。
无名氏现阶段的武力结构,从最基础的情报收集,到轻步兵单位进行特情作战,呼叫重火力支援,呼叫神话单位支援,呼叫迷你核武装支援。这套摇人顺序能摧毁绝大多数腿脚不利索跑得不够快的癫狂蝶圣教。
之后的任务,要交给生化污染防治和医疗部门,他们会处理尤里卡火山城的维塔烙印。
返程的火车上,叶北抱住猫主子抓狂的大喊着。
“已经结束咧!”
“我看你就是打工打魔怔了。”大白猫肉都都的腮帮子叫叶北捏到变形,满脸不屑:“没机会上战场,你好像还挺失望的?”
叶北解释道:“那可是打灾兽!杀邪教!一辈子能遇见几次这种机会呀!光宗耀祖进族谱的事情!我子孙后代来庙里供奉我,都得上头香!你能拒绝头香的诱惑吗?”
坏猫咪穷奇想了想:“好像是没办法拒绝哦。”
叶北小声滴咕着:“哎,要不...要不你去和那小煤球(对boss的爱称)打个招呼?你俩不是熟吗?我好不容易跑这么远出个差,不能空手而归呀。”
“你认真的?”穷奇翻了个白眼。
叶北疑惑问:“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两分钟之后,猫爬架女士带着boss来到了这节车厢,是专为天枢的客人准备的贵宾席。
叶北立刻就明白阿穷为啥那么不乐意和小煤球见面了。
这一黑一白两只猫咪,见了面就开始打架——而且是单方面的碾压。
“首先我要感谢天枢愿意配合深渊铁道的这次武装行动。”boss抱住阿穷的大腿,直接进行一个术的柔。
穷奇则是疼得勐拍地板,它压根就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比起刚刚醒来,完成收获季仪式的boss——它的肢体柔韧性和元质储备,都不如boss强。
大白猫咬住boss的前肢,在残酷的摔跤竞赛中完全落败,嘴里发出呜呜嘤嘤的气声。
boss满脸兴奋,与叶北说:“你们车站的食宿我会吩咐行政总助安排的,希望能玩的开心。”
叶北欲言又止:“那个...”
他看见猫主子和boss换了好几个姿势,却不好去制止,那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两位凶兽,以这种方式表现出来的友谊,让他这位凶兽从属物有些汗颜。
boss笑嘻嘻的说:“它很好。”
阿穷骂骂咧咧的:“whnlgbd!d!”
这一串吐气如莲舌灿生花的脏话体现了穷奇作为凶兽的优良品德。
就在这时,猎王者与叶北发起邀请——
“——江雪明在隔壁车厢休息,叶北先生,他一定很想见见你。”
叶北看了一眼猫主子,若有所思——他想着,这两位凶兽似乎有话说,是不方便说给外人听。
他跟着猎王者往外去,并没有走太远,停在列车的链接处,把门带上了。
等到车厢里只剩下梼杌与穷奇。
好猫咪把坏猫咪放开——
——boss十分兴奋的样子,它跳下桌板,从车厢的水吧冰柜里弄来一瓶羊奶和两个杯子。
“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坏猫咪坐在桌上,松着筋骨,它拧脖子时就发出卡卡的声响,像是被boss折腾坏了。
“随便怎么喊,你开心就好。”
boss把羊奶满上,接着问:“还是乳糖不耐受?”
穷奇:“嗯呐。”
boss:“我也是,羊奶没关系,冰的能接受不?”
穷奇:“好的哩。”
两只猫咪举杯相碰,没有祝酒词。
傲狠明德喝完奶,嘴里还漏了几滴下来,落在小西装上。
它满脸不好意思,就把这身衣服脱下来,像是战士回到家里,要卸掉甲胃一样。
做完这些,boss说起旧事。
“你还是那样?像以前一样?”
穷奇叹了口气——
“——智人不会对我太好,我不像你那样自由自在,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有个值得依靠的奴才,他很听话,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找来。”
boss耸肩无谓——
“——我也差不多,哪一天对智人没用了,或许就会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然事件。”
它拍了拍阿穷的肩。
“别丧气,别颓废,往前看,美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话说回来。”阿穷问起尤里卡火山城的事:“混沌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次的灵灾似乎与它有关。”
“有一群胆大妄为的灵能者。”boss给好朋友续杯:“他们想窃取混沌凶兽的力量,尽管它已经没有自主意识了,它...”
“它变成了pos机?”穷奇好奇的问道:“好像是你们地下世界的支付工具。”
boss点点头:“钱呀,钱是这个时代离人们最近的东西,谁都离不开钱,于是它决定用这种方式来求道——人们在花钱,在购买物资,表达欲望。它就默默的看着这一切,试图用这种方式找到自己的必经之路。”
穷奇:“挺有意思的。”
boss:“不说这个钱的事情了,说说人吧?”
穷奇:“我从天枢的研究员那里打听到,上一回你的收获季是个平安夜。”
boss开心的大笑着:“没错!我多了五个猫奴才吔!整整五个!”
不等穷奇开口,boss抓住坏猫咪的胳膊,说起接下来的几十年。
“这些智人小宝贝就很美好!很漂亮!”
“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想到这事儿我甜到睡不着觉!”
“虽然他们很少和我讲话,但是我能听见,我好像能听见。”
“他们会说,别认输,继续战斗!”
“有多少灰心丧气,有多少神智崩溃。”
“就有多少猎猎风声,就有多少熠熠生辉。”
“有多少悲欢离合,有多少记忆纷飞。”
“我看见他们在大步往前走,我听见他们在呼喊生命的激情。”
“老将眉眼上的伤痕要被茧给盖住,年轻人终于姗姗来迟,翻开了历史新的一页。”
傲狠明德再次与穷奇碰杯。
“享受这一刻吧,珍惜这一刻吧,战士们今天要卸甲,要小憩片刻,往后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
穷奇嬉皮笑脸的说。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统治世界!”
boss跟着玩笑话附和道。
“是的!猫星人会统治世界!”
Encore②·黑夜中
前言:
好运气是一头朝着最笨的公牛走去的瞎母牛。
......
......
[part一·一闪一烁]
让我们变慢一点,再慢一些——
——像打扫一间屋子那样,不能放过某个角落。
在这个小故事结束之前,还有几件事要说。
回到尤里卡火山,回到这座满目疮痍却迎来新生的城市。
银行的交易日来了,来交易的人却很少,城市中有百分之七十的市民们需要白夫人制品来对付体内的维塔烙印。他们将度过一段难熬的防疫时光,要全部隔离。
哈斯本·麦迪逊留在了这里,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雪鸮动员兵和癫狂蝶帮众们,在最后一刻依然认为这位领袖来自四十八区,是小兄弟会的劳伦斯·麦迪逊,是大教祖。
很可惜的是,哈斯本先生辜负了兄弟们的期望,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打开天国之门,等到攻坚团接管武械库和市政厅,剩下的敌对兵员便乖乖缴械投降放弃反抗了。
尤里卡火山城的货船因为疫情的爆发陷入了短暂的瘫痪状态,不过boss并不担心,只要能把癫狂蝶圣教赶离这片土地,半年之后就有一条新的铁路,跨越七百公里,将福音带到这片土地上。
原本作为爱神慈悲会敛财工具的几个大项,包括娱乐业中的赌博、电影电视和酒肉生意,这些从业人员的顶头上司都死在了无名氏的手里。
可是人们总要吃饭喝水,总要生活,像建国初期对旧社会改造的手段,需要强大的行政人才去执行。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可是像boss说的那样——美好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会慢慢的来到我们身边。
回到九界车站以后,师徒之间的约定也成真了。
罗伯特·唐宁变成了网瘾少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酒吧的沙发上入睡,与梦中的爱人相会,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强哥回到九界时,第一个来迎接他的并不是女儿,而是红姐。
他只觉得诧异,因为他并不是乘客,走的是员工通道,这是他与小敏的秘密,红姐能在这里蹲守,大抵是女儿把这个小秘密说出去了。
在尤里卡火山城的战斗中,强哥战功彪炳,还得去内阁和候王厅正式接受boss的封赏,也就走个过场发个勋章加加工资什么的,强哥不在乎。
成年人之间的恋爱很复杂,他俩只是倚着员工通道的铁栏杆,肩并肩的简单聊了几句,像多年之前的老同学,绕了一大圈远路,终于在四五十岁的年纪重新相见了。
强哥与红姐说起豹式坦克的排障维修。
红姐和强哥说起赞助商和酒客的脾气。
强哥和红姐开玩笑,讲小鲨鱼对两个年轻人用了精神控制。
红姐和强哥说荤段子,这风情万种的姐姐看见阿强故意偏开的视线,像主动进攻的野兽。
那荤段子大抵是在描述人们的身体构造有多么神奇,男人的那话儿不需要任何power,只是一个念头就可以立起来。
讲到这里,老实巴交了半辈子的强哥突然就怂了,他在面对千军万马时都没有这么胆小,只是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世界是多么美妙,地球母亲是多么残酷而慈悲,孕育了如此瑰丽的生命,天生地养的人们聚在一处,因为各种各样的信息素和神经信号互相吸引着。
而他身侧的风姿绰约的红姐,只是微微欠身,那酒红色的睡袍披在身上,映着她眼角的鱼尾纹,岁月将她变成了甘香醇厚的酒,只是稍稍把手搭在这心上人的胳膊上,她就想起最初从乡下来到城市,对她笑对她哭的那个小丈夫。
她知道活人代替不了死人,死人也不可能一直占着活人的位置,于是这种错位的幻象便更加离奇,更加神秘了。
沉默是一种美德,在这种沉默之中,仿佛时间都变慢了。
她想起班房里与人踩踏缝纫机编布料的光景,那时她总是说话,觉得这样时间可以走得快一些。
他也是一样,不敢开口,因为小时候在学校里,强子并不喜欢上课,只觉得老师一开口,那四十五分钟的课时就成了一种精神上的折磨,无论怎样时间都是规规整整的,一分一秒慢慢度过。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保持着沉默,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看着眼睛里一闪一烁的星星。
员工通道里留着橙黄色的灯光,它像是烛火。
在强子内心感谢地球母亲的时候,尤里卡火山城的海滨,在大洋海沟里的原初之种翻了个身,仿佛感受到化身蝶的召唤,正准备探头看一眼,却在最后时刻回到更深的地幔里。
在红姐嗅见阿强身上血与古龙水混合的味道时,她只觉得人生似乎开启了第二阶段,一切常理都被光怪陆离的神或人打碎了。那只小黑猫给她带来这么一位侍者,它好似命运本身,是不可抗拒的,但是真正到了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接不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依然不敢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致命的吸引力不会说谎,不论男人或女人,不论年轻或年老,与傲狠明德相遇之后,仿佛都像是喝了不老泉,充满了理智与激情的性感。
说到这里——
——潦草的笔法要往另一边去。
这些生活在雪明周边,离他很远很远的人们,在[enre·返场]环节像浮光掠影,只需几笔带过。
福亚尼尼和比利最后还是没能发大财,因为豹式坦克有引擎过热的毛病,等到战斗结束他们才发现这笔钱烧得只剩下十六万。强哥还会安慰两个贪财好色的小伙子,如果他们开的是七百匹马力,经过奔驰公司改造的豹式,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悲剧——都是慈悲会的错,他们太抠门了。
但是这十六万块钱,足够让两兄弟与鲨鲨在白猿号逍遥一阵了,强子回去复命时,鲨鲨哭得很伤心——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车长,与世界上最好的填弹手作长情的告别。
三兄弟跟着老可汗从水下旅馆来到地面,要搞白猿号的搬迁工作,也得忙上一阵,不过人生的路还很长,他们并不迷惘。
——因为鲨鲨的仇已经报了,现在得努力长大,像新生的尤里卡一样,要顶天立地茁壮生长。
让我们回到主人公的身边——
——回到忙碌的雪明身上。
为了报答苏绫老师的场外援助,雪明踏进俱乐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工坊去,他捞起阿绫老师的旧背包,从里面挑拣出相对完整的道具——那是他答应过的事,要帮老师修装备,这两年来进度落下太多太多,要造枪制衣灭除邪教,实在是没时间。
人生就是起起伏伏折腾不断,阿明原以为自己很闲,可一眨眼就来到二十四五岁了,是那么那么快,上一回踏进分星女士的铺面,仿佛还在昨天。
小七得回汕尾,路上和叶北大哥商量起接亲的事情,她是新娘子了,叶北算江雪明的长兄,要把中式婚礼的步骤都安排好。
家里来了青金狼母送的三头幼犬,也热闹了不少,红姐很喜欢这几个小宝贝,就催促大当家的多买些白夫人制品当配给,也没有给这些狼犬起名字。
雪明还要忙婚礼的事情,暂时把训狗的事情交给流星和三三老师。
流星喊老大叫做阿黑,因为它黑。
喊二妹叫阿花,因为脸上有斑纹。
喊幺妹叫小橘,照着毛色来分。
只是取名字的功夫,三三老师多了那么一句嘴。
“咱们以后的娃你不能这么取名呀!好歹你得有点文化...”
这话说出来,流星“噶”的一下僵住了。
三三老师不明所以——
——他们俩人蹲在joestar的门槛前面,还在抓小狼玩。
过了好久好久,流星变成了笨笨的诗人,激动的念起胡言乱语。
“我要和你订婚啦?!你说起未来孩子的事情了!”
“可是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突然天上的星星都亮起来!”
他像是一团火,只要有点风,就变得更红更烫。
三三老师终于是被这团滚烫的烈焰熏红了脸,她望见天上的月亮,就见到水泥坪子里洒下满地的白光,像煮熟的姜水倒进牛奶那样,心里是又香又辣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自我介绍,好像这几年以来,这个大男孩不去问,她就不想答。
她喜欢流星喊她作老师,因为这样,她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那是当了族群领袖,要对男人吆五喝六的掌控欲,是青金的半狼们与生俱来的野性。
她凑到流星耳边,轻轻念叨着。
“我叫姗姗,姗姗来迟的姗姗。”
没等她说完,流星就立刻偷偷往三三老师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她的眼镜也跟着歪斜,侧刘海与脑袋偏过去,并不生气,只是捧着阿黑,两只手一起捧住小狼犬。再次把脑袋伸到流星耳边,慢慢说着。
“把眼镜给我扶正了,我看不清咯。”
流星小心翼翼的帮三三老师扶眼镜,紧接着觉得脸颊一凉,切实是心爱的姑娘要还以颜色了,也偷偷去吻他的脸颊。
这两人就像半大的孩子,并不在乎彼此的真名实姓。
......
......
[part2·旧吉他]
送别了老朋友,boss在内阁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把旧吉他,它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造出来的烧火棍,不过修修整整还能用。
幸好它没有霉斑,琴弦没有生锈,它抱不住这宽大的乐器,就拉扯猎王者的衣袖,想要侍者充分发挥一些音乐细胞,去释放温柔似水的情绪。
等到水流一样清冽的音符绵延不断的从房间里传到五王议会的理事柜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boss很快乐。
爱神慈悲会的一败涂地是无与伦比的强心剂。
这段故事由闪蝶衣上的作战记录视频备份资料,传递到维克托老师手里,再进行一部分改编修饰,变成了详实的战报。
每个区块的执政官与广陵止息的战士们,都在盛夏时收到了这个消息,也包括永生者联盟的人们。
留在宜居城市的癫狂蝶圣教已经开始清退,他们产生了惧意,因为康雀·强尼的慈悲会规模之大,败退之迅速,往后连根拔起的利益团队,这些人与事,都变成了威慑力极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道雷霆在春天就打响了,直到盛夏时人们才听见雷声。
在傲狠明德看不见的地方——
——永生者联盟又一次召开了内部会议。
还是那片新的开发区,还是那个灯笼谷。第三交通署与第六交通署的交界地。
往火山湖泊旁边去,大概六公里的工程部,一个幽深的暗穴里,聚集着四位会员,也是永生者联盟的核心成员。
属于康雀·强尼的位子空荡荡的——大家都是心神不宁的模样,用厚实的衣袍裹住身体,遮挡脸面,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面貌,或许干脆用代理人来参加这场会议。
内容比较驳杂,信息也很少,没有多少营养,甚至很难分清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
“锁链困不住他,还变成他的武器,我们不是枪匠的对手。”
“可是接下来几十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吗?我们找不到更厉害的战士了?”
“以前的战士多少都有点功底,现在呢?没桉底能当个卧底就不错啦。”
“时间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如果你急,就试试从枪匠的子嗣和亲人这方面找机会,金钱和权力对枪匠来说也是毫无意义,感情是最强的武器。”
“为什么无名氏的人们,对癫狂蝶圣教不感兴趣呢?”
“你这话与小孩子说说就行了,聪明人大多都已经在铁道系统里当官,剩下的蠢人,我们就绝不可以对他们说真话,要用宗教形式的口号来控制他们。所以万物归一这个口号,本质上和阿弥陀佛是差不多的。”
“我曾经研究过傲狠明德,我认为它最厉害的政治手段,是与人们缔结牢不可破的情谊,像康雀这种人,哪怕过了七十多年,依然放不下这段情谊——在尤里卡火山城,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爱才是最管用的万灵药。”
“黄石人并不可靠,这些集团企业的高官傀儡要被傲狠明德逐一清算,政法系统的人只要揪出来一个,谁敢为儿女兄弟说话,也要连坐,为这些罪犯辩护的律师都得掉一层皮——接下来我要改换脸面,重新做人,斩断与他们的所有联系。”
“我也是...”
“我感觉最近选的几个鹰巢都不安全,可能真的要避避风头,等到枪匠衰老虚弱时,再回到这片土地。”
“好了各位,除了无名氏——让我们重新审视这个敌人吧,重新看看傲狠明德,它还出了什么招?”
“《继承法》——今年二月份颁布的新条令。”
“具体指的是?”
“各个分区的执政官家庭,必须把财产和企业股份,过继给长子、次子和侧室儿女,具体条例太长了,我就不念了,意思很简单,一个执政官倒下去,权力和钱财,得分给三四个旁亲。”
“听着有点耳熟。”
“什么耳熟呀!这损招就是推恩令的现代版!”
“我不了解中国历史,给我解释解释?”
“傲狠明德要削弱元老院的藩镇势力,重新把权力集中到九界的内阁里,就这么简单,不光如此,它还颁布一个叫做《斗将法规》的东西。”
这个斗将法规,灵感完全来自于康雀·强尼,具体的规定通过太阳报等等一系列传媒,向癫狂蝶圣教正式喊话。
“斗将法规里写明,地下铁道与癫狂蝶圣教持续长达数百年的明争暗斗,致使各个地区群众劳民伤财穷困潦倒,以后按照百夫长标准,统率百人以上的兵员领袖可以对敌方将领提出决斗邀请。”
“决斗方落败将领可以主动投降,胜利者不能杀死敌军兵员,按照《日内瓦公约》内容善待俘虏。”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条条框框...”
“古典。”
“它要把癫狂蝶圣教的队伍搞乱,它现在有这个实力了——现代社会里按照公司编制来算,规模小一些的团队,打工的都恨不得把老板的肠子挤出来,把脖子拧断了,再来谈公司战斗力的问题。”
“如果《斗将法规》真的有机会实行,这些初创团队会在叫阵环节立刻倒戈,把战帮的领袖送到角斗场里去。”
“我操!这些馊主意是谁他妈想出来的...”
“肯定不是傲狠明德,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这场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在外边有各个交通署的官员候着,包括上一回给林登指明路的参谋长。
永生者联盟的贵人们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示,匆匆离开了这里,临走时对各自的党羽裙带留了八个字,用手指头沾着水,如此写下。
“天变地异,好自为之。”
......
......
一周之后——
——芬芳幻梦坐在joestar的酒吧门前,看着里里外外的客人们去领婚礼喜帖,把请柬当做宝贝一样收进怀里。
它不理解,因为从来没见过智人的结婚仪式,哪怕它拥有江雪明的全部记忆,可是在阿明的印象里,父亲母亲的婚姻是非常模湖抽象的。
这么想着,它就来到迎宾的尾指身边,与保罗小哥唠嗑。
“这几天我都在搞研究,尾指呀。秘文书库来了人,要找我取样,说我不正常——于是我也和他们配合工作,后来给他们当灵能计算机,要我自己研究我自己。”
“你说,我到底是个啥?你有头绪吗?”
保罗小哥立刻变了脸,变成冯佳丽的女身。
“我怎么知道呢?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我晓得,你一定是圣父身上的圣灵。”
尾指一直都把江雪明当做癫狂蝶圣教的圣父,或许这归一教义只有小孩子去虔诚的相信。
芬芳幻梦悻悻挥手,觉得没趣,就立刻离开了。
它照着江雪明的肉身,绕行十六米的射程极限,就这么走了一个大圆,飘到二楼去看可爱的小姐姐,扒在窗户边上,偷偷的盯住白露。
它知道这是江雪明的妹妹,像是爱屋及乌,总有种莫名的保护欲在。二楼的娱乐室和活动室都有红纸,白露安排伴娘团的人们,要三三老师带头彩排。
芬芳幻梦看了一会,听见白露健康有力的呼喝,安心到终于要睡着了,脑袋磕在窗台上,引来白露的目光。
白露立刻喊:“哥!你在看什么?”
芬芳幻梦解释道:“我不是你哥哥!”
白露不明所以——
——加拉哈德魔术学院里教授过这部分知识,说灵体是肉身的精神力具现化,人们可以把魂威当做化身,用它去看、去闻、去听、去触摸,几乎等于另一个自己。
白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开窗户把这灵体给拉进来。
“哥!你给这几个小姐姐,也就是嫂子的好闺蜜说道说道,你教她们做游戏——到时候伴郎团进来接新娘,要搞点节目的呀!”
“呃...”
芬芳幻梦感觉有些尴尬,但是不等这份尴尬蔓延到伴娘们心中——
——它立刻粉身碎骨,逃回了江雪明的身体里。
工坊之中摆放着各种器具,雪明捏着刻刀,往阿绫老师的旧物上凋刻出新的花纹,各种灵能触媒与作战道具几乎将他淹没了。
他的手上都是伤痕,对着墙上的工件图反复查看,反复对比原品与修复品的区别。
从大门之外的极远处,从分星女士所在的旭日之屋旁,那座玻璃悬桥上,又有几个新乘客再次回到了这座车站里。
流星就坐在酒吧前台,看着杰森大厨子给客人们调酒,今天是周日,基酒用的是铁骑士,是威士忌烈酒,蜂蜜的香味会更浓郁一些。能喝到完全醉过去,然后好好睡一觉,精神百倍的醒过来。
到了明天,就是婚礼的日子了。
Encore③·生命之河
前言:
想让猫捉到老鼠,就不能给它系铃铛。
......
......
[part一·衣锦还乡]
“我伪装得怎么样?”
从一团瓷器碗快和厨具中,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平阳县城一家婚礼开工宴的酒店里,灵翁依附在这些简单却不简约的灵媒道具中,在大夏天裹着一身宽敞的寒衣,生怕不够可疑似的,这工匠之神偷偷跑出来参加战王的婚礼,也没有和傲狠明德请假。
坐在酒桌对面的是大卫·维克托,他不是第一次来中国,却是第一次来雪明的家乡,就一直翘着二郎腿,日志枕在大腿上,一点点记录下乡土风情。
听见灵翁这么问——
——维克托立刻指着后厨的方向。
“杰克比你更可疑。”
厨房里的杰克·马丁上窜下跳的,这老叔叔本来就是邪灵体质,想帮兄弟做饭,文不才先生戴着个高帽在后厨跑来跑去,去追逐那些沾染了邪灵气息,自然变成灵灾的食材和厨具——纯纯帮倒忙了属于是。
灵翁戴着口罩,从毡帽下边露出一对冒鬼火的眼珠子,凑到维克托身边说:“探王者呀,你不会和boss说这个事吧?”
维克托老师眼神清澈:“什么事?”
灵翁:“我偷偷跑出来这件事。”
维克托:“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您是工匠之神,以前的酒神祭典,各种各样的狂欢节日,您应该参加过许多许多类似的酒会——为什么会如此关心我的学生呢?”
“这是战王的婚礼,战王不像你,他会老会死,这辈子可能就结这一次婚。”灵翁煞有介事形容着:“而且我打了那么多年工!我享受享受怎么了!”
情绪激动起来,灵翁的身体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怪声。
开工宴上婚礼节庆的摄制组,还有其他帮工看过来的时候都觉得奇怪,灵翁立刻危襟正坐,不敢乱动了。
这位老神仙小声与维克托说。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我和boss很多很多年,都没有回到地表了,因为《冠绝公约》的限制,它不能回来——但是我可以呀,我吃到枪匠和九五二七的喜糖,在它面前多长脸唷!”
维克托:“真是奇怪的胜负心。”
......
......
在[光辉道路]之中,大堂经理刚刚带着新人来到这里,准备授石仪式。
等到二人走到那座铜铁金银构筑的凋像面前,马库斯经理的灵感敏锐,立刻就发现眼前这家伙是个假货,那珠宝人像痴呆的表情,轻轻用手一碰,这金山银山立刻倾覆倒地了。
“fxck!”
......
......
灵翁咋咋呼呼的,和维克托说起宝石学与人格构成。说起雪明和小七的姻缘。
“我给那么多人授石,得出了几个简单的规律。探王者呀,你记下来,说不定以后写书用得着呀!”
维克托是来者不拒,提笔记录。
灵翁说:“像九五二七这种金色石头,就应该喜欢无色石,或者白石人。”
维克托:“何以见得?”
“按照需求理论来说,白青青她不缺钱花,好比宫廷里的礼官,她要找艺术家,找锦上添花的神甫,要找地方把钱用出去,要一个精神寄托.”
灵翁接着形容道。
“江雪明是一颗无色石,他的理智和为人处世的机械质感更近乎于神性,这对白青青来说有神秘感,有致命的吸引力。”
讲到这里,灵翁别有深意的看向维克托。
“你和你的学生一样,都有红色的石头,那我嗑的cp呀,还有红蓝这么一对——绝不会错的。”
红石的疯狂需要蓝石来抚慰。
蓝石的阴沉需要红石来激励。
这一对是自古以来不可动摇的阴阳水火,正反两面。
维克托抬手就把躲在桌子底下的寻血猎犬女士揪了出来。这三十来岁的好姐姐立刻坐在维克托身边,不敢说话了。
灵翁低声呢喃着:“你学生都结婚了...维克托...”
三个火枪手如今都是老光棍,只有维克托身边还带着这么个侍者。一时半会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颇为无奈,有种亏欠于人的情感,看向寻血猎犬女士。
不过大卫·维克托这人小心眼,面对灵翁阴阳怪气的催婚攻击,该记的仇还是会记的。
他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往无名氏的群组里发。
......
......
[boss:歪?有人看见灵翁了吗?我这新人排队领石头呢!啥情况?]
[大卫·维克托:请用手机查看闪照]
[boss:操!]
......
......
寻血猎犬:“你学生结婚,我能来看看,对吧?”
维克托:“能。”
寻血猎犬抬了抬眼镜,特地把椅子往维克托那边凑:“那...我和姗姗(三三零一)说,如果大姨我呀,在婚礼上抢到绣球,就和维克托老师摊牌,所以不要和大姨争这个彩头了——你觉着怎么样?”
维克托没说话。
寻血猎犬骂道:“给脸不要脸是吧!女人有几个三十岁呀!”
维克托终于说:“青金卫士的寿命都很长。”
寻血猎犬一下子柔声细语的,像是没了底气:“那也不能...不能一直等呀...他妈的不可以的呀...”
“我曾经不止一次与boss说过,你可以另寻一个雇主。”维克托偏过头,高傲的看向别处,他墨绿色的眼睛一下子暴露在光源下,从金灿灿的头发中来到明处,他可以看任何地方,唯独没有去看寻血猎犬的眼睛。
寻血猎犬女士沉默着,等了十来秒。
这十来秒很短很短,却很长很长。
内心活动复杂,难以一笔带过。
她只是想,大卫先生为什么那么自私——
——青金的半狼能活两百多年,或许他只爱他的读者,已经顾不上小家了。
至于[另寻一个雇主]的说法,寻血猎犬听过不止一次,可每一次大卫·维克托都托付boss代办,她单只是觉得,如果不是维克托老师亲口拒绝,她就绝不会放弃。
“容我多啰嗦两句。”维克托昂首挺胸盛气凌人:“寻血猎犬女士,我是一个长生者,见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宠物要离它的主人远去,就变成一段刻骨铭心,能把神智摧毁,让人痛哭流涕的悲剧——换成男女之情,恐怕像剜心酷刑蚀骨毒药,这是我不能接受的事。所以...”
维克托回过头来,看向寻血猎犬女士。
就见到侍者贴在灵翁身边,灵翁小声说起悄悄话。
“别跟他哔哔废话了!这里是中国!你耍流氓又不犯法的!”
没等维克托想明白[这里是中国]的言外之意——
——寻血猎犬一个扑杀攻击抱住大卫,以授血之身去欺负这傲慢的永生智人,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伴郎团的人们刚刚走进来,流星看见老师,还有师娘在地板上抱成一团,突然就扶着额头,没眼去看。
哈斯本·麦迪逊也是如此,他看见探王者与伴侣“甜蜜”的抱在一起,又有些怀念与大姐大并肩作战的日子,他依然不知道[玛丽卡就是拉达冈],孝心完全变质。
小罗伯特见到这一幕,就开始嗷呜嗷呜的想玛莎,人间的悲欢离合各不相同,相思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这时候婚庆的主持人也跟着进来了,陈富贵先生换了身利索的唐装,提着伴郎们的衣服,要兄弟几个按照自己的尺码领走,吃完开工宴就准备出发去接亲。
陈先生露面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酒宴的另一处,伍德·普拉克抱住一条羊腿啃得正香,突然一拍脑袋,起身来迎。
没等伍德教授走近,富贵先生立刻嫌弃的说:“把手擦干净!没礼貌!”
伍德教授笑眯眯的打理好仪容,脱下外套,终于和眼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好兄弟拥抱在一起。
另一边,维克托被寻血猎犬女士的搂抱攻击打得还不了手,他只是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反抗,过了好久好久——
——他与寻血猎犬说:“你也没礼貌...”
寻血猎犬把心上人给松开:“只有这招对你管用!我和读书人讲道理,那不是自曝其短吗?”
维克托突然就笑出声了,因为他感觉到莫名的幸福,无论是理智或感情,无论是肉身或灵魂。
寻血猎犬:“你笑甚么!王八蛋!”
维克托:“我想你马上要去赶飞机,你要去伴娘团里抢绣球,得提前到汕尾候着。”
话音未落,寻血猎犬一拍脑袋终于清醒过来,她是走错地方了!一个箭步往门外勐冲,钻进伏尔加就要开去机场,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灵翁哈哈大笑:“我说嘛!boss绝不会看走眼!绝不会!石头也不会骗人!”
......
......
陈富贵先生挤到伍德·普拉克身边,他恰好把伍德教授的老婆给挤开——坐在这对夫妻中间,那动作是俏皮中带着一点缺德。
这对相同容貌不同基因的异姓兄弟在饭桌上格外融洽和谐,他们都是哲学家基金会的人,一个在天枢工作,一个在铁道工作。
伍德教授问:“三七(伍德的女儿)在你那里过得怎么样?”
“大妹子可精神了,天天找我要零花钱,工作态度不咋样。”陈富贵十分殷勤,给教授夫妻俩夹菜,说起家里长短:“还有,她不喜欢你喊这个小名,喊瑶瑶比较好。”
司马瑶是伍德·普拉克与发妻邵小萱的女儿,由陈富贵这个义父带大,因为夫妻俩都在地下世界交通署工作。
司马瑶的小名叫三七,如普拉克教授说的,这闺女从小就受了巴风特的影响,有一条尾巴,是强而有力的灵媒,留在天枢会更好,不得不托付给富贵叔叔代为管教。
司马瑶从此就有两个爸爸,一个是亲生父亲伍德·普拉克,另一个就是陈富贵这个小爸。
“你自己就没个着落嘛?”另一边,伍德的妻子开口问:“叶北都结婚好久了。”
陈富贵尴尬的笑了笑:“这急不来呀。”
教授夫人先是捏了捏陈富贵的腮帮子,然后又去捏老公的,终于确信两人是一模一样,除了脖颈处的纹身以外,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伍德开口问:“你什么时候换回自己的脸?”
“不知道。”陈富贵摇摇头:“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如果有一天你出事,我得来顶你的岗,我出事了你也一样,逃不掉的。”
“而且...”
富贵的化名是亚当斯·维哈,最早的名字叫奥罗兹——
——魂威的能力是改变肉身形态,包括肉体元质的年龄与性别,是一种很厉害的拟态能力。
“而且我真的不记得了。”
陈先生眯着眼哭笑不得。
“我不记得最早的时候,我到底是男是女,我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这样也挺好的,羖羊(伍德与富贵在哲学家基金会的代号,叫做[盘羊]与[羖羊],用来区分两者的功能与职责)——能在这种场合重新见面,真的太好了。”
旧人之间的寒暄还在继续——
——新郎刚刚化好妆,与婚庆节目组的人们一起进来。
雪明还不太适应,他不知道结婚时不光新娘要好好打扮,没想到新郎也得画眉搞头发。
他穿着一身白西装,婚礼的流程是去汕尾接亲,然后往hk的步美阿姨家去换衣服,与步美阿姨、叶北大哥和白宁光叔叔敬茶。
和各位老朋友新伙伴打过招呼,叫朋友们互相认识,雪明立刻往伴郎团里一挤,找了个位置开始干饭。
哈斯本不理解:“老师,你去汕尾接亲,为什么要到你阿姨家里敬茶呀?中国婚礼不都是接回夫家吗?”
雪明愣了那么一下——
——倒是小罗伯特懂事,与哈斯本这个大师兄解释道。
“老师没有家呀!哈哈哈哈哈!”
雪明:“你笑什么?”
小罗伯特突然就不笑了,立刻改口:“老师四海为家,四海为家。”
雪明却开始笑,细心的和兄弟徒弟们解释着:“这小子说得对!我和白露在这里长大,叶北大哥收留了我们,得在这里出发。”
他搂住流星的肩,和同座的人们说。
“把小七接到步美阿姨家里,因为步美阿姨接纳了我和白露。她不光是阿星的母亲,也是我和白露的母亲——我肯定要给步美阿姨敬茶,把新娘子带到她家去。”
“还有个事情就是。”雪明很实在,和各位伴郎说:“从这里开车去汕尾起码得六个小时,兄弟们,我这往返来回,婚礼还办不办了?”
现代社会依然有讲究仪式感的家庭,让新娘子上高铁接亲,穿越大半个中国远嫁他乡,是意义非凡的旅程。
开工宴吃到一半,后厨里的伙计们终于出来了。
文不才和杰森,还有杰克·马丁回到席间,还有几个宴席白桉帮厨小工一起,都是惊魂未定的狼狈神情,像是被厨房里鸡飞狗跳的闹鬼事件折腾坏了。
文不才揪住杰克小子的头发一个劲的抱怨着:“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进厨房了!什么玩意!你摸过的东西都会成精是吧?!”
等到两人挤来维克托身侧,看见灵翁那张青花瓷造的脸面。
杰克·马丁:“不是我呀!这个真不是我!不怪我的!”
隔着两张桌,唐宁热情的吆喝着:“温斯顿!”
杰克笑嘻嘻的回道:“小少爷!我一直都在!”
......
......
[part2·熠熠生辉]
最后是姗姗来迟的叶北,他带着奶茶店里的收银小妹,还有老婆大人一起来了。
收银小妹一落座就开始找“雪明哥哥”,尽管她比雪明大,也是一起在奶茶店打工,从大一到大四,几乎是看着雪明一点点长大的,如今这“小哥哥”要娶亲了,收银小妹自然是不服气的。
可是她往新郎伴郎那桌稍稍瞄一眼,就被伴郎团迷得神魂颠倒了。
那一桌围起来身板硬朗五官立体的帅哥们,大抵都是一米八一米九的天空树,穿着笔挺的西装,是红头发的苏格兰哥哥,还有金头发的威尔士哥哥,以及最后那位黑头发的双开门阿星,中间夹着个新郎江雪明,反倒显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了。
“哎哟回来就回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呀...”收银小妹眼睛里都冒爱心了,当时脑瓜子嗡嗡的,被这男色攻击搞得癫狂指数飙升,要发出鸡叫了,朝着伴郎团那桌像是僵尸一样走去。
得亏叶北眼疾手快,拉住这倒霉孩子要她清醒一点。
等到饭后,出发之前婚庆摄影要伴郎们和兄弟团都聚在一块。
摄影小哥说:“大家排列组合,几个经典架势摆出来,我来拍一段出发之前的宣讲!兄弟们精神一些啊!”
在场与雪明熟络的学生和前辈,手上多少都有几条人命。还有出身军伍的哈斯本,等摄影就位之后,哥几个绕着雪明站定了,摄影突然就起了一身白毛汗。
“妈呀这也太凶狠了...温柔一些,温柔一些,收敛一点就好!”
哈斯本和唐宁不知所措,跟着摄影小哥的指导重新换了几个姿势,也开始跟着流星一起傻笑,终于是把那股肃杀之气给压下去了。
“跟我念!”
摄影小哥吆喝着,伴郎团也跟着吆喝。
“红包送给你!新娘交给我!兄弟们!出发了!”
......
......
这是婚庆节目组十几年都没见过的老爷车队——
——别说奔驰宝马了,连台奥迪入门都没有,从农业大学往外排开,是二十多台伏尔加。
头车正是小七和雪明的座驾,亲友们逐个找到位置,上了高速之后,就浩浩荡荡往汕尾而去。
......
......
从古早的收音机电台中,播放着boss送来的祝福歌单,那是一首《ttakeyeyesoffyou》——不能不看你。
车队来到陶河镇时,太阳也变得暖洋洋的,不像早间那样狠辣。
白宁光就坐在街口,穿着一身体面的黑西装,望着女婿浩浩荡荡的车队来到这座小城。
老年干部安置房的单元楼下,威廉大哥坐在小卖铺旁边,这位火焰巨人的子嗣此时此刻十分紧张,他看见来回奔跑玩闹的小孩子,又感觉自己笨拙且巨大的身体与其他智人格格不入,于是低下头打开纸张,反复念叨着早就准备好的祝词。
由于体型的原因,威廉大哥不方便搭车,提前一步来到新娘的老家等候着。
到了做游戏的环节,白宁光把江雪明和几位伴郎引进来,他是又当爹又当妈,跑上楼去招呼姑娘们开始仪式,又跑下楼来给伴郎们端茶递水。
白家没有几个亲戚,光叔一个人来汕尾打拼,早就离了宗家,只有警察局里的兄弟们来捧场。
单元楼门口临时围起来一个小别院,雪明带着学生和兄弟一进去,就看见白露妹妹和司马瑶作为婚礼司仪,领着三位伴娘出来,都披着红盖头。
这一关很简单,就叫选伴娘。要从几个伴娘里选出三三老师。
大家一听可笑嘻了——这哪里能难倒阿星呀,简直是送分题。
白露咋咋呼呼的说:“只有三次机会哦!选错了要给红包的!而且还有惩罚!”
流星:“什么惩罚!放着我来!”
司马瑶:“惩罚就是吃柠檬啦,难不倒你的啦!~”
三位伴娘挡在一楼入口,要流星去挑出三三老师的真身——
——这伴娘除了三三零一以外,还有寻血猎犬女士,在青金的族裔中,算三三老师的大姨,两人的信息素极为相似,确实很难分辨。
另一位则是白青青在劳改之前就认识的好闺蜜,是狐朋狗友里的“狐朋”,当报童打工的时候,俩姑娘就是坑蒙拐骗好伙伴了。
步流星上前定睛一看,那三个伴娘都穿着宽敞的长衣,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区别,身高也近似。
他便离近了要去嗅三三零一的香水——却叫司马瑶和白露拦住。
“不礼貌了哦!不可以的哦!”
流星憋着一口气,与白露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我这是帮你哥哥闯关——俺瞧不起你!”
白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流星心道不妙,选错了交红包是小事。要是姗姗真的计较起这事儿该怎么办?
他立刻喊:“三三!你应我一句!”
三位伴娘都没有说话,一动也不动的。
流星接着喊:“三三零一!我爱你!~我爱你呀!~”
三位伴娘依然没有说话。
流星立刻就说:“有诈!我女朋友不可能这么澹定的!”
他左看右看,沿着别院的人造景观树往花坛里找,终于把心上人从花坛的矮桌下抱出来了。
“哎哟...”三三零一又惊又喜的。
流星抱着爱人,把姗姗送回伴娘队伍里:“难不倒我!~”
司马瑶拱手认输:“厉害!阁下不像情报里说的那样缺心眼儿呀!”
白露依然拦住门:“红包呢!红包呢!”
雪明就立刻上前去,找妹妹用红包换了一楼铁栅的钥匙。
到了第二关,便是十八杯放在楼梯上的酒——
——每一杯都足有两百毫升,全是烈酒。
罗伯特·唐宁两眼一亮:“我来我来!”
他一步一低头,捡起酒杯一饮而尽,像是第一次喝白酒,先是眼睛眯起来,又立刻被辣的吐舌头,终于尝到酒味了,开始牛饮。
司马瑶见着这洋鬼子喝白酒与喝开水一样轻松写意,眼睛都瞪圆了:“这家伙啥情况呀?新郎哥?”
江雪明:“我这个学生...他之前有一段感情经历...后来一直离不开酒...”
司马瑶翻了个白眼:“好了别解释了,我懂。”
到了正门,白宁光叔叔的小房子也容不得多余的空间来做其他游戏,并没有安排人去堵门,这几个壮汉真要踢门,癫狂蝶圣教的门都不够折腾的,更别提这居民楼了。
司马瑶说:“最后一个小游戏是射飞镖,隔着十来米,打中电灯开关,把新娘房间的电灯开关打开就行了。”
这么说着,一盒子小飞镖送到雪明手上。
雪明拿住其中一支,仔细观察,这玩意还真不太好扔——
——它的尾羽上边有配重头,都是铅块,丢出去很讲究手法,得像扔飞刀一样打旋击中目标,不然会翘头,宁光叔叔家的电灯开关全是拇指大小的按钮,有点难度。
司马瑶眼睛都亮起来了,托起手就说:“怎么?难住你了?”
雪明也不做声,只是微笑。
他拿起一把飞镖丢出去,大多都落了地,什么也没有打到。
司马瑶立刻说:“哎!红包红包!谢谢新郎哥!新婚快乐!”
雪明立刻从喜糖盘子里掏小红包送给司仪,又给妹妹多塞了几个。
流星表情狰狞:“哇!明哥!你这送分题呀!太明显了吧!”
紧接着,雪明继续投飞镖,他依然是打不中目标,就继续把红包送去街坊的小朋友手里,送到司马瑶和妹妹手中,送给三位伴娘。
等到盘子里的飞镖都打空了,剩不下任何一支了。
雪明的额头有了热腾腾的汗——
——听新娘在屋子里叫骂。
“这都打不中的?!搞什么飞机喔!要我等多久啊!?”
哈斯本不懂这点人情世故,他呼唤着[火花女皇],帮老师点亮了这盏灯,毕竟想让猫抓到老鼠,就不能给它系多余的铃铛。
灯光一亮,就看见小七穿着凤披霞冠箭步冲出,将雪明抱起来到老爸面前,直接进行一个茶的敬。
那阵仗明哥都看傻了——
——白青青说:“我练这么一身肌肉,就是为了抱起你呀!”
谢幕·第六年故事
[part一·儿女双全]
在此处,我们要把时间旋钮往前转动,让日子过得快一些。
雪明要迎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从生活中来,回到生活里去,从一个兄长,变成伙伴,变成丈夫,即将变成父亲。
我们常常会感叹,故事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小孩子总会长大,小时候我们总是幻想着能成为科学家,能成为工程师或者军人,能成为了不起的人。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才发现世上有万般磨难,幼年和青年时代纯真的感情不在了,充满想象力的超我离本我越来越远,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自我,在工作结束时才能感觉到[生活]的意义。
它可能是一本书,可能是一部电影,可能是一本画册,或是一首歌——在独处时偷偷的打开它,聆听它,观察它。最后一动也不动了,在片刻间却获得了永恒,就有无穷的诗意从心底流露出来。
属于少年时代江雪明的故事结束了,但是他们心里的诗篇还没有写完。
古时说八岁习武,十二三岁上疆场杀敌的少年将军,在十五六岁成名,二十岁就要举兵救国,总是充满了魔幻的传奇色彩。
雪明也是这样,往后的一年里,在幽暗的深穴地窟里,再也没有无名氏的一合之敌,爱神慈悲会就是癫狂蝶圣教的终点,接下来的五十年,直到傲狠明德迎来下一个收获季以前,黄金时代已经来临。
来年的四月份,是无名氏第二次大规模行动,针对潜藏在二十一区至二十二区的非法器官贩卖,白夫人制品人肉加工厂的剿灭行动,这次敌人的武装力量规模不如小兄弟会,枪匠只用了四个小时就准点收工。
再往后到五月之前,大大小小二十三场战事,全战全胜。破敌一万四千人,俘虏涉事人员兵员四万余。
六月初,黄石人太阳花的物流工会宣布解散,从爱神慈悲会留下的账目来往找到了线索,几乎将隐藏在铁道系统金融体系里最大的一颗根系肿瘤完全拔起。
到了七月,雪明与小七结婚一周年的日子,五王议会的医疗部传来了好消息——白子衿肚子里有了孩子。
八月时,地下世界的生态圈不像故事里那样稳定,对于散布在各地的血蝴蝶也一样,他们不可能越打越强,士气越来越高昂——像游戏里击败了一个对手,又反复跳出来更厉害的魔王,这种事没有出现。
几乎所有辖区的治安和生产环境都开始变好,可是对无名氏来说,似乎终于有时间休息,有时间放假了。
流星可以趴在前台,去聆听新人的故事,与青金狼母送来的幼犬撒泼玩闹,有更多的时间回家陪伴步美阿姨,陪陪家里人。
温蒂出主意,组织了一次法国巴黎的旅游活动,每个人都有份。
在八月二十七日,雪明在巴黎街头碰见了一位熟悉却陌生的人——那时雪明恰好带着枪,去塔兰战术枪匠们的巴黎分部,去工作室学习制械经验,
他撞见曾经的北美射击冠军,也是黑客帝国里的救世主,是强尼·银手的角色动捕演员。
那一刻雪明的心情激动,第一次像小迷弟那样,与基奴·里维斯要了签名。
九月初,从伦敦的天穹站传来了好消息,一条新的地下通道即将开工,正是雪明和流星两人的第一个任务——
——还记得[sw·芳风聚落]吗?
迦南夫人最早从地表往深坑中搬运金蛋时,在爱丁堡到伦敦之间,耗费巨力开凿了一条通向地下海洋的道路。
经过四年的勘探,铁道工程部和第一交通署的人们重新开始修缮它,过不了几年,这条通道会变成一个新的大站点。
九月中旬时,一年一度的月神杯再次开打,持续三个月,一百天的赛程,这次赛事的主题是[耐力],比赛地址选在古代阿刻苏姆王国的地下遗址,那是一场意志力的比拼,雪明依然没有资格参赛,他早就坐上了裁判席,根本下不来。
到了十二月,新年之前,流星与雪明给维克托老师准备了一台由k20红头发动机,能发出v-tec介入时万转咆孝的轮椅战车,维克托非常感动,并且收下了这份宝贵的礼物。
来年的三月份,小七开始休产假,傲狠明德掐着指头算,它盼望着,期待着,巴不得立刻开始抽卡。
产检结果显示,江雪明和白子衿会有四个宝宝。
二零二七年五月,在车站医疗部的产房,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出生了。
最早来到人世间,最富有活力的江家大少,名字叫江白,是父亲母亲的本姓,生下来有七斤六两重,非常健康。
稍稍迟来了几分钟,看起来没睡醒的二少,名字叫江正阳,是白露给小侄起的,出自《楚辞·远游》——飡六气而饮沆瀣兮,漱正阳而含朝霞。
后边一出生就开始哭,没等医生去抽屁股就哇哇大叫的三弟,他像母亲那样机灵,只怕挨揍,自然要跟母亲姓,小七用过的化名叫青青,她就想给这个小儿子起个欢快的名儿。回去查了好久诗经,最后喊三子叫白蓁(zhen)蓁。
[蓁]这个字儿比较少见,是形容树叶繁茂,景象华贵的意思。
最后的小女儿来到人世时,产房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医生和陪护人红姐一起去把小公主接到手里,她一落地就逮住了红姐的手指头,还把红姐的手指头咬出血来。
这时候医生们都吓了一跳——
——刚出生的婴儿哪儿来那么狠厉的牙口?
这多半与枪匠身上来自傲狠明德的元质有关。
小女儿也是白青青身上掉下来的肉,父亲母亲绝不会去嫌弃这个小生命,做完检查,这孩子送到雪明手里,芬芳幻梦主动跑了出来,好奇的盯着襁褓里的小生命。
雪明这个小爸爸看了半天,从这小魔王的嘴巴中摸到两排细密的乳牙,还有尖利的地方,不像她的三个哥哥,她生下来就睁开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她的眼睛是金色的,与boss一样。
雪明想了半天,最后给小女儿起了个非常朴素的名字。
——叫江政。
起初七哥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也太埋汰闺女儿了,而后来听雪明这么一解释,她也释然了。
小女儿刚出生,就有非凡的元质,她带着傲狠明德的祝福来到这个世上,雪明没有多少愿望,是第一次当父亲,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如果女儿是个小坏蛋,她拥有的东西很多很多,将来肯定会变成混世魔王——所以想起这个名字,单用一个[政]字来表达中正仁义,希望她不会走上邪路。
......
......
[part2·有猫有狗]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
枪匠的生活依然繁忙,癫狂蝶圣教与傲狠明德斗了几百年,哪怕是周期性的覆灭,也需要时间逐个筛查人类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
狼母送给雪明的三头携行幼犬已经长大,它们的运载能力接近两百多公斤,适应全地形的作战环境,而且能听懂命令,拥有灵感,能侦查复杂的环境。
这对无名氏来说是如虎添翼,原先的组织构架并没有变化,只是雪明手上的活计越来越少了。
不像一开始约定好的,原本老婆大人给他带了八百多套闪蝶衣的业务,他只做了一百多件,就被紧急叫停——因为各个城市游历排障的们,似乎不太需要这套宝衣。
闪蝶衣原本就是对轻武器防护特别制作,的工作是探索未知的区域,环境伤害和灾兽才是致命要素,如今癫狂蝶圣教已经低头,这件宝衣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属于江雪明的赫赫之功——停留在康雀·强尼斗将比武的那一刻。
此后无名氏摧枯拉朽如热刀入牛油,再也没有遇见难缠的对手,这也在傲狠明德的预料之中,只要跨过尤里卡火山城这道难关,打通香巴拉和铁道的贸易航路,海洋的另一边会送来源源不断的物资,海船的运力要远超火车。这支强心剂会让广陵止息的战士们愈发英勇,有了新的兵工厂,有了新的枪弹与装备,加上无名氏与快刀的斩首行动,一切都会好起来。
从铁道核心第一区开始,往北境七十七区到边陲交界地的未知大地,无名氏走完这条路,从头到尾去清理癫狂蝶圣教的帮众和社会组织,粉碎零号站台,用了整整六年。
一开始内阁的智库还会担心《继承法》无法顺利的执行,可是当无名氏的人们在半夜来到权贵的枕边,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
......
六年之后——
——雪明爱上了钓鱼,变成了一个机修工。
joestar的酒吧外边,可以看见一片连接地下水系统的小池塘,这里有一个人叫枪匠,他已经长出满脸的络腮胡,因为经常使用万灵药,皮肤毛囊的状态非常好,时常锻炼又保持着高亢的激素水平,只要两天不剃胡子,雪明的脸上就会多一圈黑乎乎的硬毛。
他不喜欢用专业的钓竿,倒不是因为学习能力不好,而是握着竹笤挂上蚯引去逗弄鱼儿,会让他想起儿时的光景——尽管那时他钓的不是鱼,是野地农田里的田鸡,用的鱼饵也不像现在这样好,是一团染了酱油的棉花。
但这种等待,这种诗意叫他沉浸其中。
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六年以后,他已经三十岁了,两条胳膊上有骨痂增生,用来抵抗冲击,忍耐疼痛。腿脚各处留着伤痕,是万灵药来不及处理,只能用白夫人制品疗伤,立刻要投入战斗的痕迹。
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占满油污的白衬衫,刚从工坊里出来,气喘吁吁的坐到小板凳上,就开始钓鱼。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打理,就像是风餐露宿的外卖员,在列车上奔波好几年。
二零三二年的春天,癫狂蝶圣教与傲狠明德的战斗要告一段落。
joestar酒吧的墙壁上,是一列非常缺德,非常具有英式冷幽默的照片展柜,从左到右一路看过去——全是无名氏的核心成员,逐个蹲在各个教会帮众首领的墓碑旁的影像。
他们比着剪刀手,对镜头哈哈大笑,紧紧倚靠在墓碑身侧,戴着墨镜咧嘴狂喜。墓碑上的一个个不同的名字,代表一段段不同的战事。
墙上挂着文宇和武寰系列的武器装备,楼上能听见打剑爱好者的沉闷低吼。
享受这一刻吧,享受这一刻——
——雪明如此想着,再过两个小时他就得去学校接娃,回到凡俗世界去,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面对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四个小魔头。
这几个孩子性格都很奇怪,他们一点都不像江雪明,或许是优握的环境让他们变得顽皮了,或许是小七妈妈的元质让他们的癫狂指数多少有点超标,又或许是,雪明本身就是一头野兽,只不过被幼儿时期的生活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先不管那些柴米油盐的事,他拉起吊杆,就看见鱼线上的猎物立刻落回水里,一熘烟就不见了。
雪明没有气馁,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用钓青蛙的手法怎么可能搞得到鱼肉呢?他只是觉得这么坐着,感觉很棒,很棒很棒。
接下来的时间,他就站在大门前去做引气功夫——
——那是罗平安道长教他的,苏绫老师一脉传承的中国功夫里,有一部罗平安道长自己做的《武经》,说雪明杀心太重,需要阴阳调和,却不要去打太极拳,太极拳打多了容易变成咸鱼,最好做做引导心气的功夫。
他做了四年的《八部金刚功》,像广播体操一样,像瑜加一样的柔身术法,有点效果,但不多。
他后来就想,毕竟这是长生者的武艺,这些长生者的功夫都要练几十年上百年,自然不是他一个凡夫俗子能领悟的,后来就当做晨练内容了。
就看见屋内走出来小七,她倒是一点都没变,穿着便服,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样子,跟着老公的动作,一起做引导。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眉来眼去的,顺着金刚功的动作一套套往下练——直到小七无聊了,就想去逗老公玩。
她刻意改了节奏,换了步伐,跳起复古轻快的恰恰舞。
雪明的步子叫老婆带乱了,他忍俊不禁,就与小七一起跳舞。想把步伐架势都带回来。
可是他越想守规矩,小七就越不讲规矩——这好姐姐倚在老公身边,故意去推搡挤靠,也不嫌雪明身上的油污。
雪明刻意避开两步,和小七说。
“我去洗手!脏呀!全是机油!”
小七不管:“你把鱼杆儿当宝贝!每天摸它都比摸我勤快!它不嫌弃你,我怎么会嫌弃你呀?”
“哪里有!”雪明失口否认:“你才是宝贝!最好的宝贝!什么叫我摸它比摸你多呀!?哪里有这种事?你血口喷人啊!青青!”
听到[青青]两个字,七哥立刻要去亲亲了。
她往前踉跄故作柔弱,就跌到老公怀里。
雪明顺着那股劲往空旷处引,搂着爱人的腰,生怕门框把这婆娘的脑袋磕到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肯定是嗑到了。
就这样,像是乱世佳人的电影海报——
——雪明低头看着怀里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他不再忍耐,也不像以前那样,要一直保持[进攻型拟态],他几乎像是喝醉了,忘了所有的烦恼,终于不像那个总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沉默寡言的小男人。
“你眼睛里有好多好多星星。”
小七仰头看着穹顶的星辰色油彩,还有那颗巨大的月亮。
“当然了,眼睛会反光的嘛。”
雪明敲了个响指,芬芳幻梦立刻出现,双手变成剃刀,像个专业的侍者那样帮雇主修理胡须,只用了短短一秒,岁月的痕迹就不见了。
临走时钢铁猫咪翻了个白眼:“爱情的酸臭味!”
明哥低头深深吻住小七——
——他想这是世上最美的滋味,它只是一瞬间,也是永恒。
远在楼顶的boss往下看,抱住望远镜,突然就眼眶湿润,没来由的哭出声。
猎王者句身询问:“您很少会哭,boss,是此情此景让您情不自禁吗?”
“不是...”傲狠明德捏着小手绢,不知道说什么好。
它缓了半天,终于形容着。
“你看到这么一对小宝宝长大,他们...他们终于是在一起了,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我就像是父亲母亲的心态,我太开心了。”
猎王者低下头,靠近boss:“真的吗?”
boss:“好吧,还有一点原因——如果那个小鱼塘不花那么多钱就好了。”
为了给枪匠搞这么一个鱼塘,要做配套的水泵和引水渠,要挖穿分星女士后边那一条崖壁,起码花了三千七百多万,一百六十多人的工程队在这里干了半年多,仅仅为战王一人服务——这也是枪匠唯一一次铺张浪费的请求。
让我们回到俱乐部里来,年轻的爸爸妈妈要回hk旧居去,接孩子放学。
白露已经踏上旅途,二十六岁,要继续谱写自己的故事,刚踏出酒吧大门,即将登上列车远行。
步流星成了青金的上门女婿,被丈母娘嫌弃没文化,正在秘文书库苦读坐牢。
向着更远的地方看,列车启动时辉石引擎喷吐出粉红色的蒸汽,铁轨与钢轮碰撞时发出的声响,像是心跳。
所有的时光长河——
——所有的丑恶、深刻、肤浅、理智、癫狂、快乐、悲伤。
——所有的壮丽、期待、恐惧、伟大、渺小、生命、死亡。
爱人或亲人,朋友们或陌生人。原本像是一窍不通的石化巨树,直到生命从它的身体中流淌出来,如枯木上的新芽,逐渐开枝散叶,直到死都心如铁。
等到大当家走远,红姐蹲在门前,招呼强哥一起过来坐着——
——他们没有讲话,只是看着石头做的天空。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
——他们就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
......
[e·永夜——vivienne·薇薇安]
[handsup·举起手——citywolf·城市野狼]
[earthquake·地震——rya·瑞安·陶伯特]
[youknowyoulikeit·你知道的,你就喜欢这个——dj·snake]
[theone·那个人——aabrown·安娜·布朗]
[pupit·加油——bckeyedpeas·黑眼豆豆]
[catpeople·豹纹辣妹——davidbowie·大卫·鲍尹]
[战声悲掉——金光御九界之战血天道剧集原声带]
[newage·新时代——uzz/celldweller]
[throughthegates·越过大门——celldweller]
[panoraa·全局——x-raydog]
[cky7·幸运七——ななひら·nanahira]
[sllsliketeenspirit·少年心气——nirvana·涅槃]
[thelonelyshepherd·孤独牧羊人——ghehezafir]
[potzero·零点——梶浦由记]
[subversive·天翻地覆——stonesour]
[elixiroflife·不死仙丹——ghostats]
[the·锁链——fleeoodac]
[ybrother·我的兄弟——鷺巣诗郎]
[oredeathandsilence·死寂无声——鷺巣诗郎]
[thebegngoftheend·终结之始——石元丈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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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re·返场]
[夏天——李久哲]
[黑夜中——梁博]
[生命之河——王菲/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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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alauthor]:狐夫[foxan]
[深渊专列·abysss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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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goldenage]
[——肝胆兄弟,与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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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追鹰·wolfchaseseagle]
[——男儿到死心如铁]
......
......
[未完待续·tobeued]
第一章 因为没有砍到
“美好的一天!从跳帮开始!”
“枪械耶稣,至善至福,傲狠明德,佑我平安。”
“敌车行进速度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向GH1773与TD50512道路方向,铁道机务段已经通过道岔引导将它逼进一条死路。”
“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要抓活的!这是七个月以来整个铁道系统中发现的唯一一辆僵尸列车,如果这些贵宾还没吐出什么重要的情报就见了阎王爷,我第一个不答应。”
最后说起这句话时,快速反应部队其中之一,雪貂战团的团长神色兴奋。
他与战士们一起向枪械耶稣作祷告,完成最基础的枪神魔术。紧接着说起战团的光荣历史。
“雪貂在史前两千五百年,就成为人类的家养动物,用来抓捕驱逐洞穴里的老鼠和虫子。咱们有青金的护卫犬当伙伴,同时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们的战团天生就是杀虫除害的行家。”
兄弟们装备齐整兵强马壮,与六年之前的快速反应部队几乎是两套配置。
武装专列的兵员分组职责明确,他们的总教头就是无名氏,几乎把枪匠传授的骑士战技以及轻武器应用战法吸得干干净净。
战团中最年轻的预备役是传令兵和通讯士,有不少十九岁还在加拉哈德带着学籍的学生,就已经来到广陵止息服役,他们是枪匠的学生。
司炉班组传来情报:“射界明朗!已经紧咬敌人!”
团长传令:“炮击示警!逼停列车!”
从武装专列的车头迸发出灿烂的焰光,一零五榴弹炮在飞奔的僵尸列车上空炸开,击碎了岩壁,落下无数石块。
玄武岩砸在僵尸列车的铁皮上,立刻迸发出成片的星火。
团长:“报告敌车动向!”
司炉在观察员的位置,头也不回的喊:“没有减速投降的意愿。”
侦察兵匍匐在武装专列的观测台,同时喊道:“有枪焰和枪声,团长!他们要还手!”
“胆儿挺肥呀!”团长兴奋了起来:“我就喜欢这种脾气泼辣的婆娘,全班组保持静默,准备靠近它!”
总共七十二位参与跳帮战斗的突破手跃跃欲试,带着全套挂索工具来到列车各部炮盾平台,曾几何时他们还要爬上车顶完成接舷战斗,但是今时今日,针对僵尸列车的特化改造,将快速反应部队的武装列车变成了一头猛兽。
绕过两个沿矿山的大弯,两趟列车终于要接触。
雪貂战团的团队无线电和临时兵站分组无线电里听不见任何指令,只有一片寂静,这是无名氏传授的宝典——在决战之前,不要说话,一切都按照训练演习时执行。
机务段的铁道信号将两车引入一条平直的死路,往前六千米便是一座废弃的矿山,这里曾经是一片富稀土矿,在矿脉枯竭以后,就成了无人区。
如果雪貂无法将这辆僵尸列车逼停,它依然要执意往废矿开,可能会撞上山壁粉身碎骨。
就在此时此刻——
——从僵尸列车上爆发出如雨的枪焰,进入敌人射界的那一刻,各个组别的突破手中最高大的那一个提着重盾来到战友身前,去弥补炮塔炮盾的防御真空。
六组人员中有一半的持盾兵是女人,说句题外话,这些强壮的姑娘都是听信了宣传办的鬼话,因为雪貂与无名氏的大姐大并肩作战,这些崇拜者便主动提出要求,来到了这个战团服役。
组别里经验丰富的弹道专家迅速根据大盾的伤痕,观察金属侵彻痕迹来判断弹种和子弹能量,确定敌人的主武器类型。
紧接着战士们临阵前一刻从模块化护甲上更换了要害处的护板,多了点装备负重,少了点生命危险。
从列车各部的侧装甲处喷射出钢缆六爪钻,紧紧咬住了僵尸列车的车厢,链接巨大勾爪的绞轮开始工作,迅速逮住这狂飙的僵尸列车,让两台火车平齐行进姿态自然。
在这个瞬间,从雪貂兵团的武装列车上丢出去接近五十多枚投掷物——那是震撼弹、闪光弹、催泪瓦斯和烟雾弹,是成片成片的投掷。
窗口爆出六轮闪光,不少投掷物因为强风落去荒野,从组别电台里刚传出一阵叹息声,就立刻被组长一个耳光给打得不敢叹气了。
保持最低负重的战士们凌空越过三百多公分的生死线,在高达六米多的炮盾平台逐轮登上僵尸列车的棚顶,他们没有去寻找列车链接位的空档,而是直接扛起焊枪开出孔位,在铸铁或钢板顶棚上烧出火力投射位。
紧接着又是爆弹的第二轮洗礼,于此同时突破手的先锋兵破窗而入,进入列车内部正式开始搜点。
兄弟们手里的AA-12霰弹枪是近距离作战的大杀器,雪貂的战士进入房室就开始大杀四方,橡皮弹和岩盐弹打出去成片的伤害,几乎在顷刻间就把列车控制住了。
不过二十来秒的功夫,僵尸列车开始减速,火车头被控制,疯狂的司炉还在调试引擎,要玉石俱焚,叫一颗独弹头打得五脏位移,瘫痪在地。
“团长!有个人质!”
就在此时此刻——
——兵团电台终于传出不和谐的杂音。
等到两辆列车完全停止运行,僵尸列车的尾部,有个歇斯底里的男人戴着防毒面具,抓住一个已经染疫的孕妇,拿着把手枪指着孕妇的头颅。
他情绪激动,近乎癫狂,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乎吓得丧胆。
雪貂兵团的团长前一秒还在嘻嘻哈哈,见到匪徒和人质时立刻笑不出来了。
快速反应部队如今拥有队医和病理学专家,立刻就有队员说:“那婆娘没怀孕,是维塔烙印要爆发的征兆,她肚子里全是等待绽放的血蝴蝶,团长!她很可能是癫狂蝶圣教的人,用来挡子弹的!”
团长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你当我傻呀!可是我们的作战记录要传到本部去,每开一枪都会被人盯着!要是杀错了怎么办?而且这婆娘如果真的是人质呢?”
在快速反应部队陷入僵局时。
团长独自走下车厢,朝着僵尸列车而去——
——他披着宽厚的防水罩袍,像现代的教士十字军,看不清内里的武装,却对着挟持人质的狂徒逐渐放下手里的枪。
从主武器到副武器,最后连刀都扔掉了。
“小子!你听好!能听懂英语吗?你说什么话?”
匪徒没有回答,只是惊恐的看着僵尸列车上的同伙一个个伏地受审,绑上镣铐尽数羁押的场面。
这匪徒似乎已经吓得神志不清,没办法正常沟通了。
团长一步步往前走,得不到回应,就继续靠近——
——从罩帽里透出橙黄色的安全灯光,摄像机近距离将画面传递到后方。
医疗兵说:“团长,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婆娘的肚子里是维塔烙印,有虫瘤蠕动的迹象。”
枪声响起——
——士兵的心跟着一紧。
雪貂的领袖中枪了,可是压根没破防,宽大的罩袍叫子弹撕开多个孔洞,撕裂的布料下是金蓝二色的金属护甲。
那是一件闪蝶衣。
只见这骁勇善战的百夫长箭步上前,顶着软弱无力的枪击劈手夺枪,从面盔处爆发出剧烈的着弹火花来,只一呼一吸的功夫,彻底将匪徒制服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从MOLLE的护板旁取出白夫人制品,保温箱里的万灵药平替药品由一根环牙针注入人质的脖颈。
这女子立刻开始呕吐,从口鼻喷吐出成片的蠕虫血痂,蒙恩圣血失控的刹那间,开始发生兽化后遗症,她的脑袋长出两根鹿角来,身上的皮肤迅速爬上一层浓密的橙色毛发,骨关节也开始畸变,但是好说歹说活下来了。
团长作最终报告。
“任务完成!”
与此同时,雪貂战团各部终于回到了喧闹快乐的气氛中来,班组的电台从死寂无声变成欢呼雀跃只用了一秒。收押罪犯的过程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这就是癫狂蝶圣教的穷途末路了,在武备和兵员素质落后于快速反应部队的情况下,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
闪蝶衣出现在正面战场,这些邪教徒的士气就会立刻崩溃,也有癫狂指数飙升的小头目,见到无名氏的武装战法时,立刻开始自毁。
这原本是一次有惊无险的跳帮战斗,是这两年里难得一见的治安巡查,新的故事也要从这处废矿讲起——
——在雪貂战团结束作战之后的六个小时,交通署的勤务人员和调查组重返现场,来此处核验任务结果,搜寻癫狂蝶圣教的证据。
从涉事人员的口供来看,这是一个早就覆灭的教派,头领在前几年就挂在Joestar酒吧的照片展柜里,变成江雪明“功德林”里的一位贵宾了。
但这个教派的余孽依然在暗中活动,为了寻找他们心中的圣城——神道城。
传说这座城市就在琉球群岛地下八千米到一万两千米之间,沿着地震带往北海道去,一定能找到这座圣城。
这个教派的余孽大多是日本人,因为曾经的领袖,他们的传销头子借旗起兵的口号就是[寻觅仙居,遁入神道]等等。
教派的前身类似劳伦斯·麦迪逊待过的[无生盟],是一个战帮起家做大做强,最终演变成有组织有规模的癫狂蝶圣教。它们的最终归宿,就是找到这座神秘又神圣的城市。
传说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人们,可以前往过去未来,逍遥自在。
可以随意使用癫狂蝶的力量,却不需要担忧维塔烙印反噬自身。
人与野兽能够互相通婚,决斗比武时能够夺取对手的肢体,却不必担忧排异反应。
有神灵在庇佑神道城的人们,无数的商品会从工厂中来到货架上,是一片流淌着奶与蜜的土地。庄稼自然会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牛羊也不用人们去看管,它们拥有神智,每天都乖巧听话的出入农舍,吃草睡觉。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遭遇不顺不满,还能去一个叫做归一仙乡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争斗,没有祸乱,只有永恒的安宁,只一个念头就能创造物质,可以复活死去的亲人,可以见到神话历史中的人物,再怎么愚笨的恶徒,只要来到归一仙乡,也能立地成佛。
根据教派的情报,它就在环太平洋地震带,在早就废弃的[TD]号铁路沿线,因为地震活动,这一系列贸易中转站都被关停了。已经降格简写为[Tainted·腐烂的,感染的]特殊区域——与其他未知地块一样,需要VIP重新探索,确定灵灾浓度和环境是否宜居,才能重启建设计划。
至于仙乡的说法
“放他妈的屁。”傲狠明德放下调查资料,似乎想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猎王者偏过头,看了一眼BOSS。
傲狠明德在桌上来回踱步,过了好几轮之后,终于站定。
“除了这份资料,还有什么线索?”
猎王者递上来一个证据袋,正是雪貂战团的团长从僵尸列车里找到的。
证据袋里是一枚规则的六角多面体,它的材质类似石头,面板却有丰富的半导体电路特征,从外壳来看更加类似科技产品。
它已经饱经风霜,上了年头,因为自然风化有许多裂痕,暴露出其中繁杂的走线与核心位置的辉石。
那是一颗黑漆漆的石头,是地下世界最常见的火山岩黑曜石。没有多少人会使用这种石头,在十二元老院中,黑石人是最稀有的。
BOSS神情严肃:“这玩意是从哪里找到的?你给我详细说说。”
猎王者:“在僵尸列车的餐车里,有一处保险柜,他们把战利品和重要的教会文献库放在这里。”
BOSS紧接着问:“抓回来的人呢?他们怎么说?”
“这个奇异的小盒子,是神道城的遗产。”猎王者照着口供记录尽量简单扼要的陈述着:“人们喊它作[VENOM·毒液]机关,在秘文书库的历史资料里,神道城的人们将它与辉石结合,当做灵媒道具,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BOSS:“在哪里找到的?我不相信这些邪教徒能凭空搞出这玩意.他们没那个技术。”
猎王者并不了解[VENOM]的来历,她活跃在铁道系统的年代里,也没有听过关于神道城的传说。
听BOSS的说法,这件道具的来头不小,而且历史也被抹去了。
她紧接着说。
“是在TD铁道沿线一个废旧的矿坑中找到的,还有一具骨质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的男性遗骸,只剩下骨头了,于是这颗[VENOM]机关就变成了邪教徒的圣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靠的信息。”
BOSS提笔,要写一份新的委托——
——猎王者好奇,立刻追问。
“您似乎非常在意这座神道城,难道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处癫狂蝶圣教的聚居地吗?”
“这事儿和癫狂蝶圣教无关。”BOSS随口答道:“我们之前在环太平洋地震带修建了许多聚居地,因为这片岩层地质运动相对活跃——打个比方吧。”
BOSS生动形象的描述了为什么要在火山带修建城市。
大自然的绝大多数元素,从轻往重排列,越珍贵的重元素,就越靠近地心,以黄金为例,金元素单质需要地质运动才能从岩层中露头,以熔岩的形态冷却成大块的狗头金和零散的金沙矿,人类才能开采这些金矿。
九界车站和秘文书库往环太平洋版块沿线修建的城市,曾经是地下世界最大的重元素矿和稀土矿。
这些城镇搭上了自动化高速发展的列车,在《冠绝公约》修订之前,成为冷战时期的宠儿,有十四处天然铀矿。
上一次收获季的惨痛失败,让这些城镇遭受了癫狂蝶圣教的人祸,而后是一九八四年的地质活动带来的天灾,以神道城为代表的十多个星界节点全部失联,铁道崩塌,山川位移。
如今没人知道这些城市在哪儿,也没人知道它们变成了什么样子。所有的历史故事都被篡改消灭——因为核抑制的存在,绝不允许这些地下世界的恶魔再次回到人间。
猎王者说:“您现在的想法就是,派一个特别行动组去调查这件事?”
BOSS从一沓厚实的人员档案里,选了一个非常靠谱的人:“步流星,就你了。”
猎王者:“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
BOSS:“其他VIP都有自己的任务,干爆癫狂蝶圣教之后,各地都在扩招生产——他需要一场试炼。”
猎王者:“BOSS,我劝您三思而后行。”
BOSS:“他已经六年寸步未进,卡在羽化期,天天搁那背书背书,在秘文书库里读研读博,真就宇宙终点是考编呗!~”
猎王者:“那么需要动用整个无名氏的武力吗?”
BOSS:“这只是探索任务,仅仅是探索任务而已,不是剿灭行动,我想这小子应该能行——枪匠还要带娃,那无名氏收风砍人的效率,不就是一通电话的事儿么。”
猎王者:“也对,传唤铃一响,这些战士就立刻会聚集起来。”
另一边,在巴拉松的加拉哈德魔术学院。
大贝克体育场中央造起了一座角斗场。
流星长期伏案读书,视力也一点点变差了,眼睛这玩意很神奇,并不是万灵药就能简简单单治好的,当晶状体和虹膜适应了某个焦点时,自然而然就成了近视眼,想要调整视力,得把眼珠子挖出来再用万灵药造一个新的。
阿星短期内没这个需求,戴着眼镜也能将就看,而且三三零一喜欢他这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穿着一身衬衫长裤,与邵景豪为代表的几个学生说起制服灾兽的秘诀。
流星是太久太久没有上战场了,还有些手生,他拿住沉重的钢剑,进步上前与阿黑厮杀。
巨大的狼犬光是站起来,就有流星接近两米的身高了。
阿黑是三头行军猎犬中的大哥,它的体长有四百一十一公分,带尾巴全长接近六米,就像是一台轿跑。
流星则是与学生们现场做演示,依然觉得自己六年前那样神勇,是优秀的助教。
他提剑挥砍,紧接着转身单膝跪地,姿势帅气自然。
阿黑瞪圆了双眼,和哈士奇似的,瞬间变成飞机耳,往后退避四爪如风。
流星说:“只要你两臂合力超过一百二十公斤,手里的冷兵器哪怕像训练钢剑没有开刃——我们出袈裟半圆斩,迅速来到灾兽的低身位去进攻它的前肢,《万物大裂》上百分之八十的四足敌人都会被这种强而有力的斩击砍出一个倒地。”
邵景豪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壮小伙,他好奇的看向毫发无伤的阿黑。
“流星老师!那为什么黑哥没有倒地咧?”
流星冷哼一声,神情十分得意。
“哼!因为我太久不打架,菜得难以形容,所以没有砍到!”
第二章 出发之前的小故事
boss发来新的任务——带着惴惴不安却隐隐兴奋的心情,流星回到了joestar的酒吧。
他一回来,食铺的员工还有客人们都迎了上来,像是拜会明星偶像那样围得水泄不通。
阿星笑嘻嘻的回应着热情的粉丝,却因为体重骤降,不像以前那样结实,被汹涌的人流从正门挤出去了。
红姐立刻追出来,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食客酒客见到这位管家发怒,马上作鸟兽散,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红姐看见流星那副嘻嘻哈哈的表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上前去拍打阿星身上的泥尘,言语中有责怪的意思。
“你现在多少斤了?”
这好似当头棒喝的质问,就像是我们回家见到父母亲会听见的话。
“一百...一百三。”阿星不好开口,“可是我体脂率还是很低的呀!”
这么说着,阿星立刻卷起袖子,展示胳膊的肌肉,“你看你看,体脂率百分之十二,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踢足球的超级巨星也就是这个体脂率。
红姐皱眉嫌弃道:“我现在看你呀,是形销骨立弱不禁风的!怎么出去读完书回来,连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流星低头句身满脸歉意:“姗姗(三三零一真名)要我多搞几个学位,我一天到晚都坐着,那力量号的终点不就是当法爷吗?成龙历险记里的老爹也是这样,年轻时能打,年老时就开始学咒语了。”
“你嘴巴厉害,我不和你争。”红姐抿嘴浅笑道:“只是代你妈妈说你几句,哪个母亲看见孩子瘦了,都会心疼的。”
流星眯着眼勐点头:“哎!红姐说的对!”
这么说着,红姐把流星往酒吧前台引,流星接着问。
“为什么要赶食客回去呀?我就喜欢人多热闹。”
红姐嫌弃道:“乌泱泱的,我和客人们讲过规矩,你是无名氏的二当家,不能随便亲近——如果有女人靠近你,你想三三零一会开心吗?人就是这样,你离他们远了,他们就害怕你,离得近了,就冒犯你。”
流星若有所思,他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这六年里,他打了不少仗,却很少关注人们是怎么看这位二当家的。
食客们私底下议论纷纷,在背后对流星指指点点。
“那就是哭将军。”
“他看上去不像照片里的那个人呀...”
“瘦了好多...”
这个[哭将军]的名号,是一次次战事留下的作战记录里,人们看见的那个形象。
在前期调查阶段,阿星多半会遇见受癫狂蝶圣教迫害的人们,这时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到后来正儿八经的执行剿灭任务时,眼里也有泪水——可是哭的越狠,杀伤效率也越高。
后来人们就喊他[哭将军],是一边哭哭一边揍人,如果见着这发怒的壮汉因为不平事开始流泪,他肯定要动最狠的刀去杀人了。
比起六年前,阿星的体重降了三十多公斤,一百九十三公分的身高,只剩下一百三十斤肉,维持体能的脂肪还有大量肌肉都自然消退,在红姐看来确实是“形销骨立弱不禁风”。
流星问起雪明:“我大哥呢?”
红姐一边给二当家做咖啡,一边指向二楼。
“在办公室,和唐宁一起。”
阿星端着咖啡冲上二楼,立刻看见十四五个人在办公室外的长椅排队,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是来找无名氏办事,有求于无名氏的人们。
流星大步往前走,接受了boss的委托,正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哥,临走之前要托明哥准备两套装备。
他推开门,就看见唐宁坐在主人翁的位置,江雪明在旁听。
罗伯特·唐宁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这份折磨,他作为枪匠的门徒,要处理这些事物,尽无名氏的责任——癫狂蝶圣教的战事告一段落,江雪明立刻退居二线,让门徒来到前台,去应付鸡毛蒜皮大小事务。
哈斯本·麦迪逊主外,唐宁小子就得主内。
这几年的经历来看,雪明终于知道叶北大哥承接的任务为什么会那么繁琐,那么接地气——因为凡俗世界的大型灵灾都解决了,剩下的不就是家里长短柴米油盐的小事么?叶北大哥这个特别行动组,也要去做居委会的活计。
此时此刻,唐宁身体僵硬,坐在主位,他照着老师的吩咐,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而枪匠老师则是穿着休闲服,抱着日志本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流星一进门,雪明就挥手示意,要老弟来身边一起坐着,先别开口,让客人把故事都讲完。
“尊敬的无名氏...”客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语气谦卑神色憔悴,“我来这里有事相求。”
“我的名字叫汉密尔顿,是一个民兵,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感觉很困惑,甚至人生观都开始动摇。”
“我的老家在第二区,这几年高速发展,年轻人都去城市里打拼,而我依然在乡镇负责安防守卫工作,保卫老人和孩子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唐宁正想开口说话,雪明立刻抬头打断:“别急,唐宁,别急——让他说完。”
汉密尔顿眼怀感激,与无名氏的大当家点了点头。
他又回过头来,和唐宁说。
“一个礼拜之前,第二区的卫星乡镇爆发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瘟疫——它很常见,每个地区都会发生灵灾浓度的周期变化,精神紧张体质虚弱的老幼妇孺,也会染上维塔烙印,这个概率很低很低,可一旦出现,就会变成流行病。”
“防治组的医疗人员很快就赶来了,老人和孩子们都会配合民兵的工作,但是有一件事让我想不明白,不好意思,我有些啰嗦了。”
唐宁看了一眼枪匠老师。
江雪明点点头,让学生主动开口。
“没关系的...”唐宁内心发虚,如此说着:“汉密尔顿先生,无名氏会帮助你,无论是心理咨询还是实际的行动。”
汉密尔顿先是看向枪匠,随后才移开目光,正儿八经的注视着主位的唐宁。
“事情是这样的,在乡镇的隔离区,我管辖的地方,有四家大型商超,人们要吃喝拉撒,要采购生活必须品,都得从这些超市买东西。”
“老人们的腿脚不好,我们民兵也会代办,起初我帮社区的六十多户人家跑腿,没有收钱。”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人说我低买高卖,吃差价——我急了,和街坊们讲理,拿采购单据去证明这件事。”
“可是他们不听,说我和大商超的老板私通造假,无论我怎么解释,爷爷奶奶都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愿意免费打白工。”
“于是我想收钱,他们又说我不像以前那样善良了。我不做了,他们却骂我捞一笔就跑。”
“直到昨天,我看见居民区里开了一家新的小超市,才隐隐约约觉得,我似乎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我很愤怒,却不想和民兵队长说这个事情,因为那小超市的老板也是乡镇里的普通人,我要保护他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气得睡不着觉了。”
“小超市的货品齐全,售价比大商超要贵一点点,我觉得这是好事,至少如今爷爷奶奶只需要招呼小孙子下楼一趟,就可以又快又好的买到生活必需品。”
“但是昨天早上,我去商超买烟,看见几个买菜的阿姨...”
说到此处,汉密尔顿就自顾自的点起一支烟,直到香烟完全点燃了,他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惊慌失措,与枪匠问。
“我能在这里抽烟吗?不好意思...我...”
枪匠拍了拍桌,要唐宁主动开口。
唐宁立刻说:“请便。”
“感谢无名氏的康慨。”汉密尔顿接着说:“我带着零钱去超市,在买烟的时候,见到忙得不可开交的老板,那也是个五十来岁的大伯。”
“我交过去一张现金,麻烦他找零,他却不收现金,还嫌弃的看着我。”
“我忘不了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老鼠一样,几乎把我当成了害虫。”
“因为我想,这两片街区里,方圆六百多米的居民楼,老人家托孩子来买东西,肯定不能带着手机来,孩子年纪还小,要是让他们知道怎么刷卡,怎么花大钱,肯定要出事的。”
“于是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收现金呢?拒收辉石货币是犯法的。”
“他却立刻吆喝着,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与旁边还在排队的人们叫苦。”
“我忘不了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时,暗暗带着恶毒的眼神,那感觉让我恐惧,我亲眼所见,听见他叫喊——”
“——官老爷要我收现金!乡亲们!我这小本生意呀!请不起其他帮工了!”
汉密尔顿一下子激动起来,用力的挥打手臂。
“耽误大家买东西,实在是对不起啦!排在后边的姐姐们要多等一会儿,明天我还得赶早进货,指不定这铺面就得关门歇业啦!”
说完这句,他用力呼吸着,努力组织语言。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其他客人用眼神逼出这家小超市,一下子就成了怪物,我开始怀疑自己——不止一次动摇,要不要接着去社区当民兵,尊敬的无名氏,您几位能解答我内心的疑惑吗?”
唐宁不紧不慢的说。
“汉密尔顿先生,你应该据理力争,找出证据,而不是一味的猜测——事情是越辩越明的。”
汉密尔顿的眼神暗澹下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桉。
如果真理越辩越明,他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来麻烦无名氏了。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响起了卡卡怪声。
唐宁吓了一跳,那声音太熟悉了——
——每当自己说错话,枪匠老师的拳头就会硬。
此时此刻,步流星和江雪明都握着拳头,骨节摩擦时发出狠厉的脆声。
江雪明站起身,来到唐宁身后,与汉密尔顿说。
“你如果真的想做慈善,就在社区开一家小超市,售价比这老逼登更便宜,只需要比大超市的单价贵上一分钱——要是他还想暗中使绊子,把证据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雪明拍了拍唐宁的脸,眼睛紧紧盯住汉密尔顿先生。
“如果你在骗我。试图用无名氏的力量来谋求私利铲除对手——我会把你请进我的功德林。”
汉密尔顿先生重新戴上帽子,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没等他退出去,是被枪匠吓住,吓得忘了说再见。
枪匠提醒道:“汉密尔顿先生!你没有好好与我告别,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汉密尔顿立刻回头:“谢谢您愿意听完我的故事,枪匠先生...”
枪匠紧接着说。
“汉密尔顿先生,你是一位民兵,不要质疑它的神圣性,你是个英雄,理应得到嘉奖和夸赞,你保护的人应该对你另眼相看。”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肉身还没死去,心就已经死了。”
“你是个成年人了,不应该对敌人发怒,这会让你失去理智,不要让敌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软弱的逃跑,去和敌人作战,和敌人斗争。”
“宝贵的东西不是聪明的头脑,不是信口开河,不是投机倒把,汉密尔顿先生。”
枪匠摸着唐宁的脑袋,只怕这学生不开窍。
“无名氏会支持你,你可以去一楼找来斯利先生,他会委派银贝利的朋友,跟你回去调查这件事——如果你蒙受不白之冤,名誉被人玷污,他们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我认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无论别人如何诬害你,去挑拨是非,去传播谣言,真相就在那里,只等我们去发现。”
汉密尔顿站定僵立着,这民兵小哥再次脱下帽子,对枪匠鞠躬致谢。
没等下一位客人进来,枪匠去办公室门口,与后边排队的人们打招呼,要人们稍事等待。
雪明回到唐宁身边,和门徒说起这个事。
“罗伯特,这事情很简单,你不要把它搞复杂了。”
罗伯特·唐宁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江雪明抓着重点说。
“人们对无名氏有事相求,一定是遇上了生活中没办法解决的难题,他们找不到帮助他们的人,走投无路才会到你面前来。”
“你不要去讲究莫名其妙的仪式感,不要去打断汉密尔顿,让他把所有事情都讲完,再好好想想他说的是真是假,如果分辨不了,想想这事要不要委托维克托老师来分辨真伪。”
“要是来斯利能解决,就交给银贝利的人去收集情报,别做多余的事——这事可大可小,汉密尔顿是个民兵,他生活的地方有很多孩子和老人,要是这样的人思想出了问题,走上一条歧路,他的破坏力是超乎常人想象的。”
“我明白了...”唐宁松了一口气,内心还是有些紧张:“老师我明白了。”
江雪明抚摸着门徒的满头金发,希望这小子能早点开窍,紧接着附加说明解释道。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要汉密尔顿重拾信心,给他一个公道,让这位说真话做实事的人有好报,你明白吗?”
唐宁:“嗯...”
江雪明:“我们不必端着架子说话。”
唐宁:“嗯...”
江雪明:“好了,请下一位进来。”
这么说着,雪明坐回流星身边,拍了拍流星的大腿,要流星稍微等一会。
从门外进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岁起头。
这位女士开局就放了个王炸。
“我被人玷污了。”
没等唐宁开口,枪匠已经抢答:“女士,是怎样的困境,迫使你放弃警视厅,不去找民兵,也不找青金卫士,而是直接来到无名氏呢?”
女士从包包里掏出一盒录像带,神情凝重。
“因为玷污我的人,就是一个民兵,是个印度人,我不敢去当地的警视厅,直接来总站找你们主持公道,这是消防通道里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证据——如果不够,我还有当时的录音。”
枪匠眼神瞟向唐宁。
唐宁紧张的说:“别担心...女士,我会立刻处理这件事...”
江雪明翻了个白眼,流星跟着大哥一起翻白眼。
唐宁:“哦...我一定会让这些歹徒...”
雪明:“语气不够强烈。”
流星:“攻击性强一些。”
唐宁;“操他妈的!我立刻请这畜牲进功德林!”
雪明像是通了宿便,内心感叹着唐宁小子是开窍了。
“如果证据齐全,这执法队伍里的臭虫应该活不到第二天,女士,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想你可以勇敢的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女士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对枪匠和唐宁鞠躬致谢,留下手机和录像带作为证据,紧接着离开了。
枪匠立刻说:“唐宁,通知客服部的阳春姐,找人看住这位女士——别让她干傻事,在这个时候,她的自毁欲是最强的。”
唐宁立刻起身出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了流星和雪明。
江雪明一边收拾烟灰缸,一边问:“你怎么这么瘦了...”
步流星还沉浸在别人的悲剧中,有点走不出来。
听见大哥的疑问,他把之前和红姐的说辞又复述了一遍,紧接着讲起boss发来的委托。
江雪明私下小声与流星讲。
“你也看到了,我可能抽不开身,罗伯特还没长大,我得一直盯着他,还有我的孩子们。”
这次寻找神道城的旅途,雪明是没办法和流星一起去了。
雪明紧接着说:“不过你遇见危险,摇传唤铃,我立刻会赶来。”
曾几何时,叶北大哥也是这样与雪明说过同样的话。
步流星立刻应道:“好呀!我还想托明哥帮我...”
话音未落,雪明从沙发旁提起两个大箱子。
“这是你的武装,还有阿黑的鞍具——对未知地块的探索肯定需要交通工具,我知道你晕车,开不了车的话,就骑着阿黑去,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
“哇哦!”流星笑眯眯的说:“你真贴心!”
江雪明挥了挥手,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小事。
流星又问起俱乐部的事。
“明哥,既然罗伯特做不好这个事情,为什么不让哈斯本来做呀?他不也是你的学生吗?”
“不行。”听见流星的提议,雪明眼里有更多的担忧:“尽管我不相信血脉的力量,但是哈斯本的内心,似乎一直都有劳伦斯·麦迪逊的亡灵在作祟——如果把这份权力交给他,我不敢想象他会变成怎样的人。”
流星若有所思,紧接着说。
“那明哥你有没有想过,从我几个侄子里边选一个当继承人?小白、正阳还有蓁蓁?这几个孩子...”
“我想过,然后有个人阻止了我。”江雪明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流星:“谁?”
江雪明抿着嘴皱着眉:“刚开始处理这些琐事的时候,我就想着,有没有一种可能,培养一个儿子来帮忙打理这些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五王议会的客房里,从浴室中出现剧烈的灵能波动。”
“我老婆当时吓傻了,就看见fe204863从浴缸里爬出来,来到我面前,对瞠目结舌的我举起手。”
“他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把我的脸都抽肿了。”
“他讲——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你的宝贝孩子们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雪明绘声绘色的形容着,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然后这位游荡在高维空间的幽灵,又爬回浴缸里,就这么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流星哈哈大笑,肚子都笑痛了。
“明哥要不你再表演一下?”
雪明:“表演什么?”
流星:“你跟我念。”
雪明:“好。”
流星:“我以后,一定要让我的小女儿,让政儿读土木工程专业,她可以在工地像她母亲一样,收获打灰的幸福。”
雪明:“我以后,一定要让我的小女儿,让政儿读...”
没等雪明说完,九五二七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她抬手对着老公就是一巴掌,要把老公打醒。
“混账东西!你说甚么?!”
流星:“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召唤术太管用了!哈哈哈哈哈!”
江雪明歪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想起流星马上要出发了,就与好兄弟拥抱在一起。
“一路平安!”
流星提起两个装备箱,抱住明哥,又和嫂子拥抱作告别。
“嗯!一定平安!”
第三章 平平安安
冒险要再次开始了——
——步流星二十六岁,是加拉哈德的助教,也是学生。
登上列车的那一刻,他找到了久违的新鲜感,这几年的战事让他有些疲惫,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不是砍脑袋就是掉眼泪,收拾癫狂蝶圣教留下的烂摊子,听见的故事又苦又涩,仿佛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二零三二年的初秋,这热情如火的汉子要去结交新朋友。来到车厢里就急不可耐的左右打量。
他捏着车票,把两个武器箱留在行李架旁,找到票号座次,立刻开始满怀期待的等同伴。
这次探索任务,boss给流星安排了一位神秘嘉宾——
——傲狠明德知道这小子喜欢惊喜,也没有提前说明嘉宾的身份。探索未知地块的任务通常都需要出动vip单位,boss只是注明了,绝对不是三三零一。
对神道城的探索任务也是流星的vip试炼任务。
此时此刻,偌大的车厢里没有其他人了,往环太平洋地质版块去,沿途没有任何一座交通驿站,也没有贸易中转站,可谓向死而生——自然也没有其他旅客同行。
流星等了半天,心中掐算时间,眼看列车要离站了,他与车长和司炉同志,还有乘务员再三确认,确实是有这么一位同行者。
最后十来秒的关键时刻,就看见一个影子,从月台往五王议会的接引道路奋力冲刺,像是博尔特附体似的,两腿都跑出残影了,终于窜上火车铁板,钻进车厢里。
流星怔了那么一下,似乎被吓住,他定睛细看。
此人身高六尺,一百八十多公分,体态匀称,五官立体,神态有种...
有种难以形容的怪异——
——那人是个标准的亚洲面孔,表情是无惊无喜舒缓自然,身上穿着一套玄色宽袖开襟长衣,内里也是黑底金丝绣黄龙的国潮衬衫。
再说此人的佩饰,就有些讲究,戴着一副方框墨镜,看镜框制铁工艺,还有镜腿的铭文,就是灵翁所造的辉石——是个黑石人。
地下世界永远都是夜晚,除了薪王哪儿有太阳呀。天天挂副墨镜在脸上也太奇怪了。
不等流星开口——
——来人自我介绍。
“罗平安,未请教?”
流星惊讶的看向这[众妙之门]的老神仙,自从来到九界以后,无名氏改制,他是从来没见过这位退居幕后的老同志。
阿星立刻答:“我叫步流星!就是...”
没等流星说完,平安道长立刻抢答:“无名氏的二当家,久仰久仰!”
说起这个虚名,平安先生抱拳作揖,显露出宽袖里的戒尺,想必就是他的棍棒。
这戒尺流星是见过的,阿绫老师曾经也有一把,是明德遗骨打造的镀钛刚尺,叫做[替天行恶]。
此时此刻,平安先生手里的这把尺子,要比阿绫老师手中那根更长更宽厚,阿星也好奇——这物件到底是怎么藏下的。
他跟在平安先生身后,在侧后方偷偷窥探先生的神态。
——先生没有留长发,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寸头,没有其他饰品,也没有穿道袍佩慧剑,除了一条白花花的真丝武术裤以外,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了。
他憋了满肚子的问题,平安先生没有主动开口,他也不方便去问。
两人落座以后,流星在座位上扭得和蛆一样,觉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想说点什么,却有种未知的力量阻止他开口。
他感觉到了!那是平安先生的灵压。
就像是一座山,一座活生生的,会呼吸的山岳。
尽管平安道长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初次见面时自我介绍那股劲头也十分亲切,可是到了车厢长桌前边,流星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见到了长辈那样不敢造次了。
于是他扭了半天,终于想起一直落下的早课,马上开始锻炼,他心想——在这趟旅途中,多少得找回一些肌肉吧!
罗平安:“你有病啊?”
流星刚做完一组俯卧撑,就听见这句惊诧疑问。
“哦!平安先生...”
“不要叫先生啦!”罗平安眉头一皱,满脸都是嫌弃,变得市侩而俗气了:“你一开口,我就觉得我要发红包了。”
流星站起身来,不太懂平安先生的意思。
“什么意思?”
罗平安解释道:“我山门里那么多弟子,他们长大成家,我要给红包,生孩子我要给红包,孩子的孩子长大了我要给红包,从一九三二年,到二零三二年——我派红包都派出去六百多万。”
那宽大的袖袍挥起来,平安先生撸起袖子叹气道。
“哎!最早派银两,后来是袁大头,徒子徒孙一开始叫师父,然后师爷师尊,最后是祖宗咧!我就要他们别喊别喊,喊先生——后来倒好,一听见先生就要给钱!——拜托ptsd了!我真的会shit哦!”
流星没想到这老神仙这么潮,带着点福建口音的普通话讲出来,一下子那种山岳一样的灵压也渐渐消散了。
他笑嘻嘻的坐回平安先生对面,开口就问。
“那平安呀!你是什么星座的呀?”
罗平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备忘录:“金牛座!”
流星立刻说:“金牛座好呀!金牛座好!搞钱快花钱也快!我就很有钱!我们肯定有很多话聊!”
“有话聊没话聊都看缘分咯!”罗平安撸起袖子就是准备给流星斟茶的,他提起长桌上的杯盏茶壶,给阿星这位年轻人搞点喝的,非常接地气:“不看钱的呀!阿星我和(han)你讲,钱是搞不完的,人生总要慢慢过啦——过太快就容易邪气攻心,有那个域外天魔飞过来喔。”
流星听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欢和这种健谈的叔叔唠嗑了。
平安道长接着说:“那各种各样的想法,万念齐飞喔!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你看现在的年轻人,灵魂一会在国内,下一秒就跟着视频去国外了,跑来跑去就是没有在身体里——那个心喔,进了好多邪气,孩子和父母吵架,男人和女人吵架,兄弟之间也要吵架,看起来是人和人吵架,其实是两颗心里的邪气,那个天魔碰在一起,要开始打架了。根本就不是人在做事,都走火入魔被控制哩,喝茶喝茶。”
流星:“平安先生...”
“别叫先生...”平安道长打断道:“你喊下去我本能往衣服里掏钱了,我练剑习武保护亲人兄弟,都没有掏钱那个条件反射来的顺畅——别喊了哦!”
流星笑出两排大牙:“哈哈哈哈哈哈!”
“笑嘻嘻多开心喔。”罗平安倒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非常符合阿绫老师那一脉相承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性格:“我认真讲的,你认真听。”
“出门在外见到朋友,要结交伙伴了,结果第一个动作是掏钱,很让人难过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帮人了难啦,结果第一个动作是掏钱,更让人难过啦。”
“先生这个词古时候男女都可以用,现在只能男人用...”
罗平安说到一半,就立刻住口。
“算了算了,这个不能说,跑题了跑题了。喝茶喝茶啦,平心静气,道法自然,阴阳和合喔,长生久视。”
流星连忙说:“在喝了在喝了,平安大哥。”
“谢谢啦。我要谢谢你啦。”平安道长笑嘻嘻的:“那我当大哥,帮你渡劫,这一趟你要听我的话喔!不然小命难保。”
这话里有点江湖骗子算命郎中的意思——
——流星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问起刚才道长为何要踩点上车。
“我刚才看到平安大哥你风风火火急急忙忙的跑上车,为什么呀?”
罗平安直言不讳:“遇上一点事情呀。”
流星问道:“哦...很重要吗?这次是我的vip试炼任务呀,莫非平安道长还在整备武装?”
罗平安紧接着直言不讳:“睡过头了咯。”
流星一口茶喷出窗外。
罗平安形容道:“好厉害的水系仙法,一般人都喷不出这么远。”
流星:“就因为...睡过头了?”
“怎样?”罗平安没有说笑的意思:“人生在世不就是吃喝拉撒睡?五体五行五件事,生老病死投胎转世,这睡觉还不是大事吗?最大的事情呀...很奇怪吗?”
流星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平安接着说:“做人就要讲真话,做真事,当真人——我不好骗你个小孩子喔,我就是昨天夜里去蹦迪,睡过头咧,早上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工作,被梼杌的电话叫醒。”
这么说着平安真人表情扭曲。
“就凶兽生气气哦!超级气气!凶凶的!跟我讲这个事情多重要多重要,这个月绩效和加班工资,还有假期要不要啦!这种老板我真是会shit哦!它给那么多人安排对象,不给我安排一个?搞区别对待还要我帮忙做事喔。”
“你们的辉石和棍棍都是好猫猫送的,我的东西都是托炼丹房和玄奇坊,请师兄弟们开开恩,给我整点整点,整点装备!~那感觉就像是上了一条贼船,贼船的桅杆上就站着一个姿态妖娆的仙子,和你讲要双修哩。”
“你上去一看,喔!哇哦!总之就是非常哇塞!”
“揭开甲板里边全是磁场转动五十万匹的颠老等着跳你咧!”
平安道长抿嘴耸肩,双下巴都出来了,姿态非常丰富,表情十分鲜明。
“阿星啊,我们不在一个单位,我这个大哥多指教你两句,你不要怪我随地大小爹——爹味太重,不要怪我喔。”
“那什么血蝴蝶邪教确实快被无名氏打光了,还有好多好多坏人,用仁义道德的旗子,骗哗众取宠的银子,过招摇撞骗的日子,受骗的人唯独缺了脑子,要小心的呀!”
平安道长就这么和流星背地里数落傲狠明德,一点都不给boss留面子。
“你看这个好猫咪,就仗着它有点美色,蛊惑你们这些年轻人卖命啦,虽然待遇给的够,真情也实意,但是...但是我没有!~”
“重点就是我没有啦,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别人有,我没有。”
流星:“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平安给流星把茶续上:“你也要当真人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了吧。”
流星勐点头:“对对对!对对对!”
“哎,还有什么问题!”平安先生也是爽快,立刻直入主题:“接着问啦,我知道你一定是好奇宝宝,看天庭饱满,鼻梁中正,浓眉大眼的,肯定是重情重义的小朋友,嘴唇还那么厚,和你亲嘴的小妹妹幸福得不得了喔。”
窗外的风景飞逝而过,越过一条宽阔的地下水道,能听见河谷哗啦啦的水声。
流星大声叫唤着,只怕平安道长听不清。
“平安大哥一直都是这个...这个风格吗?”
“哪里有,人都是会成长的。”平安不假思索立刻答道:“以前我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呀,现在只剩下英俊潇洒了,总是说真话,女孩子不喜欢的嘛——风流不起来啦。”
流星内心还有些疑惑,于是接着问。
“我看电视剧里那些修真求道的...不都是...”
平安立刻答道:“偶像剧来的呀!搞钱嘛,演出来当然要好看啦”
紧接着平安真人又开始喋喋不休。
“别说两三百年了,就一百年前,在大夏我山门那边,还有人衣不蔽体的,搞生产建设,种地的老农衣服都没袖子,我自己脸也是黄黄的,都在研究这个翻地工具——不种田哪里来的生活,电视剧里演的仙人那都是黑社会。”
流星:“黑社会?”
“对啊,整天打打杀杀的。”平安道长立刻说:“没事就提着个刀啊剑啊上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门派里双花红棍,一言不合就要开打,打完之后身上连个泥印子都没有——妹妹们就喜欢这样的嘛。”
“仙人门派之前斗,就是抢地盘,你看九界往上走,hk那地方早些时候不也是这样,拍出来的电影都在讲浩南仔多靓,砍起人来多么厉害,那帮派争地盘的故事,到现在就变成修仙小说啦,最玄幻的事情就是,天天砍人的双花红棍,身上还能干干净净的。”
流星来了兴趣——
“——那平安大哥!你们宗派是怎么...”
依然没等流星说完话,平安道长似乎一直都有一种读心的魔力。
他开口答道。
“修武还是修文呐?”
流星:“修武?”
“和你大哥那个杀神一样呀。”罗平安立刻说:“有强盗杀强盗,有奸臣杀奸臣,有昏庸的皇帝,就杀昏庸的皇帝——拿到什么武器就用什么武器,打坏了也来不及修,没得选的,久而久之就变成武器大师。”
流星:“都杀完了就能解决问题吗?”
“当然了。”罗平安不以为意:“把坏的杀光,剩下不就是好的了?”
流星:“那修文呢?”
罗平安想了半天,很难在三言两语中把这份道统说清楚。
“也就是念念经呀,讲讲理呀,搞搞钱咯。没有钱就没有资源,没有药来治病,没有风没有水,没有好环境,对付不了邪气,宗门里面的小兄弟,后面收的徒弟呀,就会变坏——他们就想要让宗门帮他办事,变成只顾自己,不顾大家的魔头。”
讲到这里,平安给流星倒上新茶。
“现在那个凡俗世界,那个人间也是这样,邪气和天魔那么多,好看的花花世界到处都有,唯独不是我们自己的,在那个小小的屏幕里哦——都要把人的真元给吸走了,哦不对,你们管这个叫元质。”
“高楼大厦里面商品那么那么多,唯独兜里的钱只能买一样,看起来好像我什么都有了,眼花缭乱了,其实什么都没有。”
“古时候我也喜欢去怡红楼外面看妹妹,却没有进去过——当然不是因为没钱啦。我觉得这不对,不能卖儿卖女啊,一边痛斥这种行为,一边又忍不住去看。我想这是我在和自己斗,是一种修行。”
“现在呢,大家都在网上看妹妹了,给妹妹送钱,或许就是产业升级,大人却开始嫌弃自家老婆,年轻一点的也开始恐惧,害怕自己找不到这样的妹妹,在欲望里沉浮挣扎——要和自己斗很久了。”
“易卦玄妙呀,人生大抵是起起伏伏水深火热——水火阴阳流转不断。”
“啧——”
平安道长一转颓废,又精神起来。
“——不讲这个哩!我师从[无根树·太乙玄门],这是我家厂牌,宣传标语招生slogan就很通俗易懂。”
流星抱着双手,看着这真人精神焕发。
罗平安念起自家宗门的宣传口号,是情感炽烈近乎于逼问的句子。
“再活一次!你会怎么选!?”
第四章 山脉在说话
列车停靠在一处临时站点。
这里按照凡俗世界的地理位置来算,离琉球群岛边界还有六十多公里,顺着铁路往远处犬牙交错的乱石岩窟看去,已经走到头了。
火车开不进去,需要步行探索。
此时此刻,流星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干一件大事,铁道系统中的高级资深乘客们(VIP)才会涉足这种荒无人烟的绝地。
这座临时站点是攻坚队伍为此次任务修建的据点,前往未知地块探索的勇者们需要后勤补给,需要补充体力的食品,需要温暖的住处。列车会根据VIP探索任务的周期往返临时站点,给流星和平安带物资。
一旦两位乘客遭遇险情,这趟列车就成了流星的生命线,负责第一时间将侍者和后续的增援调来[前线]——攻坚队的兵员把这种地方称为[前线]。
就在这个时候,平安先生越过流星,和前线据点里的攻坚队负责人打了个招呼。
流星则是东摸摸西看看,往返于这座木质建筑上下二层。
二层的大露台有勘探队伍的仪器,最高点有水平测绘仪和望远镜。十来台大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它们已经完成了初期任务,被队伍里的兵哥哥随手丢在一边。
一楼靠近铁轨的地方有几个大头兵蹲在一块抽烟,见到流星来了,立刻敬礼打招呼,似乎都听说过无名氏里[哭将军]的传说。
流星不好上前去搭讪,因为这些兵哥哥似乎都挺害怕的——
——他身上有阿黑的味道,那头大狼是青金狼母的孩子,普通人嗅见这强烈的信息素会不由自主的战栗。
“步流星!”平安大哥喊:“你进来,来认识一下攻坚队的通信士,兄弟有话要说!”
从小月台往餐厨的方向去,不到餐厅的位置前方有一扇向右开的大铁门,揭开防水帆布的帘子,就是攻坚队的指挥室了。
阿星一进门,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军团徽记,那旌旗上是两颗苍绿色的月亮标志,像极了BOSS的两颗眼睛。
通信士喊道:“是无名氏的战士吗!步流星先生?!”
阿星立刻应:“是我!”
三人在会议桌前聚首,通信士看上去很年轻,也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有一头栗色短发,与阿星递交士官证,互换身份卡,名字叫马尔科·来福——祖籍美国,在俄克拉荷马长大。父母都是铁道人,长大以后才知道爹妈的真实工作,这小子没有在凡俗世界躺平的想法,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广陵止息。
马尔科:“两位贵客,我要和你们说明前线据点的情况。”
一副战术地形图,一副地质图都列在大桌上。
“贮仓里的食物很多,能让先遣单位在据点保持作战状态一个月以上,我们不缺水,只要你们能回到据点,就不需要担心生存的问题。”
“两位请看这里——”
马尔科左手指向地质地形图,右手指向战术地形图,都是同一个位置。
“这些坍塌的岩窟,断裂的悬崖已经不能走了,原本向琉球群岛,以神道城为首的空腔地块有七条道路,在五十年前我们可以转车转站,买票都能有十多种组合,可以订制自己的旅游路线,去参观地下奈良,去这座超级科研中心散心度假,但现在只有这一条路了。”
马尔科所指的地方,就是这次探索任务的第一站。
“我把它叫做嚎风岭。”马尔科改用中文与流星和平安交流,“和其他道路不一样,它不是隧道,没有多少桥梁,在环太平洋版块运动产生地震火山等等天灾时,这条线路受到的影响最少。但是也有几点要注意。”
这么说着,通信士从拿来两个对讲机,一台FOB多功能终端。
“往这处空腔去,有十六公里的安全道路,这是勘探队已经探明的地方,整条铁路都被愤怒的大地撕碎了,一起毁灭的还有沿途的通信机房。我们修复了一些,可是更深处是没有任何信号的——两位贵客,你们要做好打不通电话的心理准备。”
平安先生点点头。
流星内心起了涟漪,久违的危机感出现了——
——呆在秘文书库和加拉哈德的校舍太久太久,重新回到野外的感觉非常棒。
通信士从桌下提来两个大箱子,和贵客们继续说明。
“我们有应付极端环境的火烷服,有抗辐射衣,第一次探索还请你们不要走太远,如果前线据点听不见你们的应答,在三小时内我们就会出动医疗搜救组去寻找你们。”
“然后是约定,如果两位贵客在未知地块找到了高价值目标,需要深入探索时,要先回到铁道沿线用无线电和我们联系,同时我们会准备全地形越野车辆,派出勘探组来接应你们——这个时候你们可以自由行动十六个小时,保持高度专注来应对未知地块中的各种危险,我们的电台会一直静默侦听,除非VIP解除约定。”
“最后是路途引导。”
通信士从服装箱中取出两个瓶子,里边装着莹石,他取出一颗,与流星和平安说明。
“每过三百米至少要丢下一颗信标,这种莹石有微弱的灵能反应,可以让攻坚队的兄弟们找到正确的道路——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马尔科张开双臂,要和两位VIP拥抱,这年轻的小伙子非常兴奋。
“重新回到这片交界地的感觉很棒,同志们。特别是你,步流星先生。”
小哥哥把军团战徽拍在MOLLE的魔术贴上,将两套御寒的生存服交给流星。
“你已经沉寂了两年零八个月,上一次我看见你的新闻,还是在报纸的豆腐块里,流星先生,你不知道我们这些跟你一起长大,一起作战的小人物有多么喜欢你!”
步流星挠着后脑勺,满脸不好意思。
马尔科满面春风,笑着说道:“广陵止息攻坚队,霜月骑士团通信士——马尔科·来福向你致敬!无名氏的战士,你现在看上去瘦了不少,也没有作战记录里那样精神,我依然会在据点等候你们的好消息,去重新谱写你的传奇吧!”
等到流星和平安走回月台,流星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前线的好兄弟也太热情了。
从餐厅的对开门里挤出来一头大狼,黑哥紧缩两腿,勉强钻了出来,它身上鞍具背包齐全,再把刚才领来的装备都挂上去,换上衣服鞋裤,是出发的时候了。
......
......
两人一狼就这样,远离据点的炊烟,顺着铁路往未知的地区而去。
这一路上流星和平安都没有说话——
——因为在车上的七小时车程里已经聊得够多了。
他们戴着防护头盔,求生灯微弱的光源时不时闪一下,除此之外就是富有规律的,舒缓的呼吸声。
每隔一两百米,可以看见道路一侧勘探队伍留下的活动痕迹,或是烟头,或是临时搭建的窝棚,如今这些窝棚已经弃用,只留下了一盏引路的路灯。
他们走了整整六个小时,终于越过这六十多公里的路途,来到最后一个废弃的信号基站。
更早的时候,平安先生和驻守在据点的负责人说完约定,要往未知地带探索,紧接着带上流星继续往前走。
大狼跟着阿星来到一处开阔地,放眼望去都是满目疮痍。
黑漆漆的广阔空腔吹来汹涌的山风,极远方能看见一些天然发光的,带有微弱辐射的重金属矿物,零零散散的红褐色光源显示出地势落差。
他们来时的路途位于盘山铁道中下部分,现在要从最后一个基站出发,从嚎风岭的西南侧,进入一条长达数百米的隧道洞窟,不然无法越过嚎风岭,得转进爬山,登悬崖峭壁,那样风险太大了——而且黑哥能不能爬上去还是个问题。
原本规整的铁路如今变得七零八落,受到地质运动影响,断裂的铁轨经过数十年的风化,已经找不到原本的线路特征了,只能依靠铁道自然沉降的路基痕迹来寻路。
平安走在前面,流星就跟在后面,在一片漆黑无光的环境中,他一手攥住黑哥的下巴毛,看越来越近的隧道入口。
平安先生:“就这儿了。”
这条隧道挖穿了嚎风岭的岩壁山体,根据地质地形图的描述,往前方走六百米,就正式来到神道城的管辖范围,此后三十七点八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属于神道城——周边的大城小镇有十六个,乡村和聚居地更是数不胜数。
无线电已经收不到信号了,两人把多余的通讯用品都塞回黑哥身上的包袱里。
这条隧道的出入口有开裂的痕迹,像混凝土岩台与山体最深的裂痕几乎蔓延到了洞壁边缘,进入洞窟的瞬间,流星便感觉到前方吹来汹涌的风。
流星:“平安大哥!有风!隧道是通的!”
平安:“不一定,空气里的灰尘太多了,小兄弟,你一定要跟在我背后,不要随便乱跑乱摸。”
这么说着,这位VIP从携行包裹里掏出一瓶油墨,均匀的涂抹在靴子上。
“你脚板比我大,踩住我脚印往前走。”
流星疑惑:“为什么呀?”
沿着隧道两侧的地台往前,当年盾构机内部浇筑的钢筋混凝土结实牢靠,没有多少裂痕,环境比外部道路要好得多。
此时此刻,平安慎而又慎的解释道。
“如果甬道里的强风带着泥尘,代表这里有新的碎石,有剧烈的结构变化,要是这股风吹了四十多年,应该早就把山体两侧的扬尘吹干净了。”
流星这才点了点头,按照平安先生的说法跟上这些脚印,后边的大狼也是如此,它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是能听懂人话,刻意循着黑漆漆的脚印走,避开那些看起来危险又可疑的细小裂纹。
几分钟过去——
——在隧道中部,平安道长停在路边,打着手电照向岩壁。
这是一处裸露的窟窿,原本隧道的混凝土结构已经让自然的怪力给挤碎了,圆弧形的墙壁上就多出来一块空洞,里边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手电照进去,只有许多细小的飞虫和尘土,跟着狂风冲向来时路。
平安:“等一下。”
流星:“怎么了?”
平安仰起头,仔细去观察这个岩窟,是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流星跟着看过去,那幽深黑暗的洞穴里,似乎能听见莫名奇妙的怪声,好像是强风吹过这深穴,像笛子或是长箫那样,鼓弄出[呜呜——]的啸叫。
可是这不规则的洞穴太大,它几乎有五米多高,传出来的声音也很低沉,好像许许多多人在哭泣低语。
手电光跟着这个洞窟,照向另一侧。
流星和平安原本是靠着隧道右侧往前走,中部道路是四条铁轨,如今铁轨朽烂,道基破碎,另一边则是相对规整走道,但是也有许多开裂的地方。
正对这个窟窿的部分道路,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流星一眼看去头皮发麻——他几乎呆滞僵立着,难以形容那混凝土墙壁上的景观。
在这宽高不过六米的墙面上,有数千个坑口,它们大小不一,受了时光的侵蚀,地下水带来的潮气,隧道中的强风将这些小小的坑口腐蚀,修改成相对规整的半圆形。
混凝土之外的玄武岩石壁裸露出来,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处受了千万颗陨石撞击的墙面。
“这是什么情况呀?灵灾吗?”流星难以想象,完全搞不清楚这面墙遭受了什么灾害,道路右侧的洞穴又是怎么来的?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解释。
“有什么怪物从这洞窟里挖进隧道了?”
“平安大哥,它还在活动吗?”
“空气里的泥尘是它带进来的?”
“别担心。”罗平安没有回头,耐心的解释着:“不是活物,如果是活生生的玩意,狼哥早就闻到那玩意的味道了——它会提醒我们的。”
想要继续往前走,必定要越过这六米多宽的洞穴。
平安先生句身蹲下,跟着强光手电探头,往窟窿旁侧的裂痕里张望。
阿星也好奇,跟着平安道长一起看过去——
——戒尺成了手杖,不一会敲敲打打,从裂缝中扣下来几片岩块。
紧接着阿星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
“有血的味道!平安大哥!为什么有血的味道!”
罗平安往旁边让,搂着阿星的肩,来到裂痕前方,指着里面的地肌脉络。
“不是血,是铁矿的味道。”
从裂缝往这岩窟深处看去,有一片片赤红的氧化铁砂矿石,手电强光的照射下,很快就看清了这片铁砂坑口的全貌,不像阿星想的——这洞窟没有通往外界,只有二十来米深。
流星低声滴咕着——
“——这窟窿怎么来的呀?是地震震出来这么个矿坑吗?”
话音未落,阿星只觉得头疼欲裂。
那种声音又来了!还伴随着强烈的灵感压力!
富铁砂矿石一般都带有强烈的地磁,秘文书库的研究院曾经这么讲过——灵能就是地球母亲的铁镍核心迸发出来的生物电。
下一秒,平安先生勐的将阿星拉开,带离了这诡异的坑口。
只听一声巨响,大狼黑哥吓得连连倒退,从岩窟中迸发出一股汹涌的岩石射流!
细沙与石块像是炮弹一样,敲打在道路另一侧的墙壁上,留下新一层千疮百孔的伤痕,炸响开来的回声几乎要将流星的耳朵震聋了!
整条隧道颤了那么一下,紧接着归复平静。
流星满头冷汗,抓住平安大哥的衣服,缓了老半天都没好。
“我听见有人在说话!平安大哥!你听见了吗?刚才那一下子岩爆!还有人在说话!”
岩爆是一种自然现象。
在矿穴中作业,或挖掘隧道时,都有可能遇见这种天灾。
它是巨大的山体内部产生了特殊的内应力,不同硬度的岩石和金属矿物在数千万吨的压力下形变,积攒着巨大的动能,最终从洞窟的岩石壁里迸发出来。
罗平安这一路走得那么小心,正是在提防岩爆。
此地年久失修,没有人类活动,也没有动植物生长的迹象。
空气中的扬尘极有可能是岩爆现象留下的痕迹,像这个小型赤铁矿坑,应该是嚎风岭主脉的地质活动产生的,巨大的内应力让这座山每过一段时间就往外喷吐铁流石沙。
隧道另一侧的疮疤,是这些恐怖的飞石敲打出来的痕迹。
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不奇怪。可是流星说的这个[在说话],罗平安也确实听见了。
跟随古老山脉的怒吼,还伴有无数深沉的呼唤。
那声音此起彼伏,在震天动地的岩爆巨响中回荡着,仿佛冤魂野鬼都聚在一起,往人间诉说着哀苦和怨恨,表达愤怒与悲伤。
平安:“我也听见了。”
流星:“你也听见了对吧!?”
黑哥:“呜噜!”
流星:“黑哥你也听见了?!”
罗平安拿出两支笔,要流星默默把那一声呼唤写下来,不要提前让对方看见——很多时候,莫名其妙的灵感压力带给人们的幻觉也并不相同。
如果他们听见的是同一句,同一个意思,用语言都一样,那确实不是什么幻觉。
[帰る·Kaeru]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回去]。
第五章 山神
[帰る·kaeru]
这个词有点特殊,它的使用场景一般是两种。
“回家,或是回到我们应该去的地方。”流星推了推眼镜,在日志本上写下日语释意,“神道城是日本人的地盘儿,看来东道主不欢迎咱们,平安大哥,现在怎么办?”
岩爆现象是一种天灾,伴随这种天灾出现的灵能潮汐才是重头戏。旅途还没开始,似乎有一尊看不见的山神,早早的拦在琉球群岛地下世界,拦在这条路上,向陌生来客发出警告。
“小兄弟,我寻思吧...”平安道长是个实在人,不打算给阿星画饼,把实际情况都说清楚:“这前路凶险,不如我们就此回头,照人家的说法先回一趟家。”
流星追问:“为什么?”
罗平安要队伍最后方的黑哥原地掉头,往隧道出口去,细心解释道。
“你都说这个日文意义非凡,人家只是要我们回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它是客客气气的,没有喊我们滚开,没有辱骂我们,想来是不希望我们再往里走了。”
“而且岩爆这种自然灾害的威力非常大,你也能听见地动山摇时的巨大音爆——飞石金砂一起喷涌出来,威力比子弹还恐怖。照北美居合术发射的标准九毫米帕弹来算,加重弹头的动能至多是四百焦耳。”
流星还在纳闷,这道长好像挺喜欢枪械,与时俱进呀。
平安大哥头也不回,大拇指翘起比着身后的矿坑。
“你把这岩爆的矿坑看做炮口,打出来的细沙碎铁,那可不是寻常护甲能防住的炮弹呀。”
“这弹头是玄武岩层里经过百年千年挤压的高密度赤铁矿,经由千万吨的山体压缩喷射出来,我们的肉身绝对受不住这种攻击。”
流星回头看了一眼矿坑对面的墙壁,那千疮百孔的小圆洞就是答桉——想要造成如此强大的破坏力,估计得用大炮打上好几十颗榴霰弹。
刚才那一阵飞沙走石造成的新伤,还有巨大机械力滞留在坑洞中,这些能量变成了单纯的热量,其中破碎的钢筋发出亮堂的红色,平安大哥说得没错——他们或许可以越过这个大坑,但是之后会遇见什么就说不定了。
“好,那就听你的,平安大哥。”步流星立刻跟上了平安先生的步子,往来时路走,“探索未知的地区固然需要勇气,知难而退也是一种勇敢,你说对不对?”
罗平安倒是看透了阿星的小心思——这二十五六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里肯定不服气,不过嘴巴子肯定得逞一些威风。
“啊对对对!你说的好呀!”
紧接着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兄弟俩,就这么顺着来时路往出口走。不过十分钟的功夫,就走到隧道出入口的岩台旁。
一路无话,流星走出这条隧道时莫名感觉内心的压力消失了,那种强烈的灵压也随之消散,有种逃出生天虎口脱险的庆幸之情。
他开始审视身体和内心,这并不是第一次天人交战,此前在剿灭癫狂蝶圣教的战斗中,有许多个回合,都是在这种高压环境中煎熬,在生死一线徘回。
只是今时今日,遇见嚎风岭隧道中的天灾时,这种对未知的恐惧感要强烈得多。
那仅仅是一条会产生岩爆的隧道,有一位看不见摸不着的山神堵住了去路,可是这种压迫感却叫流星的肉身主动认输了,就像看见扑面而来的巨浪,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这一系列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濒死体验,让他的内心产生了裂痕。
要知道,阿星从小就喜欢极限运动,征服山川和巨浪,从几千米高的半空自由落体跳伞,险死还生的冒险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可是当他从这条隧道中走出来,要走回文明世界的时候,他也惊讶,也会诧异,有那么一刻——他想要认输。
这个时候,阿星的额头才冒出冷汗,回想起明哥第一次面对芳风聚落大海中的金蛋时,那磅礴的灵压几乎要将流星击碎,可是大哥却巍然不动——那是流星一直都羡慕且敬仰的超能力。
罗平安提醒道:“走吧?小兄弟?”
流星默不作声,心中憋着一口气,默默爬上黑哥的鞍具,想要快快逃离这个地方。
平安道长没说什么,他也跟着阿星翻上狼背,原路返回就可以放心大胆的骑上大狼,快快回到前线据点去报告情况。
跟着道路石砟的痕迹往前,黑哥跑完这段六十公里的路,只用了一个小时。
可是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按照地质地形图的标注,这条蜿蜒曲折的山路变成了没有尽头的迷宫。
“不对呀,小兄弟,不对。”罗平安指着道路上的莹石,“我们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
按照物质世界的铁则,按照寻路规律,如果顺着灵能标记物走,一定可以走回据点。
可是此时此刻,流星依然看不见任何交通信号基站,手机和fob多功能终端没有信号,可是它们拥有最基础的指南针功能,在断网之前记住某一个方向,它们必然能指明正确的朝向。
罗平安把日志本交给流星——
——他跟着大狼的步数来计算,粗浅的画出来一张地形图。
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地图某处。
罗平安放眼望去,除了铁道的基础设施以外,只有勘探队留下的照明设备可以称为文明的痕迹,除此之外便是陡峭的山体。
“我们在绕弯,小兄弟。”
平安先生指着日志本上的线路图,手指跟着线索一路往前引。
“先是右拐往前行进十四公里,看起来是一条直道,紧接着有个涵洞要绕行,出了涵洞是上山路,旁边的地势开始变陡峭,然后再往前二十一公里的山道,左边是山崖,右边是一片原野,原野外六百多米是空腔的尽头,没有路了。”
“如此一来,本来要向东北侧走一千八百米就可以看见一个基站,但是又弯弯绕绕过桥进洞,回到这里了。”
流星紧张的问:“难道是鬼打墙?”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罗平安不屑的说:“就算有,也得分场合,你一个孤魂野鬼要来害灵能者?你是多大胆呀?”
流星:“平安大哥?那是什么意思呀?”
罗平安皱着眉,往身后指:“恐怕这个[回去],不是要我们回据点去。”
流星:“是怕我们被岩爆吓住?要我们回神道城?!”
“没错,这座山,这片土地,都在威胁咱们呢。”罗平安眼神中透出担忧:“小兄弟,我们在这里兜兜转转的绕圈子,肯定不是什么灵幻迷宫,因为没有灵能反应——我的神识...呸,灵压,感觉不到异动。”
流星:“也就是说...”
罗平安翻身下狼,蹲在道基的石砟旁。
“什么把戏呀,障眼法,都不如移山填海来得真实,我想我们的脚下,应该有一位山神,它改换道路,移动铁石山岳,这六十多公里的路,对我们来说太长太长——走在半路上,根本就感觉不到万米之外的动静,或许是那一声岩爆,就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
......
流星紧张起来,也兴奋起来。
“那咱们要回头?”
罗平安:“再走一圈吧。再多走一圈——我要试一试。”
流星抓住平安大哥的手腕,又将他拉上阿黑的背,当阿星抓紧这求道之人的右臂时,与对方五指相触,却发觉这道长的右手十分白嫩,简直不像男人的手——怪异得很。
主要是那只手,与平安大哥的左边肉掌差别也太大了。
如平安大哥所说,他在百年前真的是个庄稼人,那左手也是操持农具,经年累月的劳碌留下了无数老茧,是能打死人的凶狠掌纹。
右手是白里透红,修长纤细的指头,指甲上有白皙的半月纹,指尖规整又没有劳动的痕迹,肤色也要白上很多。
罗平安看见流星这突兀的眼神,也没有解释什么,他轻轻拍打阿黑的肚腹。
“黑哥,劳你再跑一圈。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跑,先不要回头。”
顺着地质地形图继续往前,又是一小时的旅途过去。
路上流星就好奇的问——
“——平安大哥,为什么咱们还要接着往前跑?”
“假定有这么一位劳什子山神,我想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听见我们讲话。”
“你怎么知道它听不听得见呀?”
“我们刚才不是说,断了回前线的念想吗?若是它能听见,肯定要把这山岳都归位,才能引我们回隧道的。”
“哦!要是它听不见呢?”
“听不见的话,我就要开喷了。”
流星惊讶的看着平安大哥,似乎这确实憋着一肚子火。
黑哥累得气喘吁吁,又跑了一圈。
罗平安手中攥着一颗荧石,正好填上空缺的那一处地段,终于明白,这山神是绝对听不见二人的对话,只能凭借微弱的灵压来判断两人的位置。
平安大哥从阿黑背上翻下来,清了清嗓,非常的正式而且有礼貌,然后开喷。
“操你妈的臭傻逼!”
“本地的神仙真的太不讲礼貌了!”
“我还没到你地盘儿呢!是一点脸都不想给呀?”
“知道我们带了多少补给品吗?就这么把我困在这儿?!”
流星汗颜,看着破口大骂的脏话仙人——他有点懵,但是多少能体会这种心情。
就像是我们受迫性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紧接着有一种不可阻挡的巨力,要求我们参与一个完全陌生的游戏。
平安突然问:“小兄弟!我们还有多少吃的?”
“哦!阿黑的包裹里应该还有四天的食物,算上罐头的话,省一省可以吃八天。”
“听见了吗?!”平安接着破口大骂:“八天!我还要吃罐头!拉出来的屎都他妈滂臭!我在那条黑不拉几的隧道里找厕所!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你这小日本的土地神听好了嗷!梼杌要我下乡到你这么个鬼地方体察民情,给你荒废的城镇做建设,重新探索你这片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废墟!”
“你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搞我心态!神头鬼脸的整这些阴间活!是不是以为我没办法治你嗷!?”
流星一下子两眼亮起:“那平安大哥你是有办法对付它了?”
“没有。”罗平安情绪恢复平静,转变速度相当快:“不然我怎么只能骂它呢?而且还不敢让它听见。”
流星:“啊?”
平安大哥说:“出发之前嘛,总要把坏心情都讲出来,我和你一起走——要是我有了心魔,有了邪气,恐怕会对你发脾气,这不好,所以我要骂它,反正它都听不见,要是真的见面了,到时候也可以和和气气的打招呼嘛。”
流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琢磨着,这真人说的还挺有道理,一点谎话都不讲的。
一大一小两兄弟终于认命——
——他们回过头,继续赶路。
这一回不过十公里的路程,又来到了隧道入口。
罗平安给流星解释道。
“我想这个山神应该是依靠灵能波动来判断我们的位置的,譬如我们只想在地图上逆时针走啊,它就开始捣乱——而我们这三只小蚂蚁,改了心思,想要回神道城了,改为顺时针路线,它便立刻把我们引来隧道这里。”
“它怎么不直接在这个迷宫里两头添堵呢?”流星都囔着:“前面是隧道,后面也是隧道就好了呀!”
罗平安摇摇头,解释着。
“恐怕不行的,照这么做,它要经常发动移山的力量,它的灵能效率要有那么厉害,精密度有那么高,何苦要我们走迷宫呢?直接缩地成寸,造个传送皮带,搞个超级电梯,把我们送去神道城不就好了?”
流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罗平安:“它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很像是矿脉里的一个拥有意识的,巨大的生物,它听不见我们说话,但是能感觉到我们的位置。”
流星惊讶咋舌:“不会是地球母亲吧?!”
在尼福尔海姆的海沟里,地球母亲的触须是滚动的铁核,它露出地表的部分,是几万平方公里形似神经元的纤毛,金灿灿的雷霆就是它活跃的生物电。
在嚎风岭中作怪的山神,如今能移动六十来公里的路途,悄无声息的改换地形,更像是地球母亲在作祟。
罗平安没有直接否定:“原初之种应该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不排除这个可能,它们的力量形态很类似,但是催我们回家的那些灵能波动——应该不是地球老娘的意思。”
重新走进这条隧道,那种奇异的灵感压力又来了。
阿星跟在平安大哥身后,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再次回到赤铁矿坑旁边。
罗平安说:“把嘴巴张开。”
流星立刻跟着做,秘文书库的求生刊物讲过这个技巧——
——在人类面对巨大的风压和音爆时,可以张开嘴,舒缓鼻咽管和五官的压力,保护耳朵和眼睛。
只要张开嘴,耳朵大抵是不会被强音震穿耳膜。
都说力量号的终点是智力,阿星的书没有白读,他已经是一个点了智力的莽夫啦。
岩爆现象又一次发生,就像是这座大山缓慢又沉重的心跳。
巨响过后,平安拉着阿星越过坑口继续前进。这五六米的大坑,阿黑只是轻轻一跃就跳了过去。
两人又听见伴随岩爆发出的灵能波动,好似无数游魂哀怨的渴求着,说着[回去]的日语。
继续往前,漆黑一片的隧道叫强光手电照亮,隧道两侧有了更多的涂鸦画像,像是上一个时代的人们留在此处的文化标签。
从凡俗世界来的各种商品符号,类似迪士尼的漫画英雄,或是米老鼠一类的标签,有机车暴走族留在这里的般若鬼脸,或是各类意义不明的成语,像[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下一句又变成[夜郎死九],大概是觉得汉字十分酷炫,年轻人的随手而为。
墙壁上的裂痕非常深,地质环境发生变化以后,涂鸦景观也受到了严重的破坏。那些平假名片假名的日文裂开,流星也没办法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走出隧道的那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正式来到了琉球群岛的地下世界,来到神道城的领土了。
那是一片难以言喻的开阔地,往前数百米都是幽深的黑暗地带,可是再往前数公里之外,沿着盘山走道往十数公里的地方看,似乎有一些光源。
流星:“还有人在这里生活?!”
“不知道,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那恐怕不是灯光,这里离神道城太远。”罗平安有理有据的分析着:“在一九八四年,如果有人生活在嚎风岭周边,又遭遇地质灾害,恐怕第一时间就搬回九界车站的管辖范围了——不会有人继续留在此地居住的。”
流星往前远处的灯火,似乎有了目标。
两人往前走了不过十来步,立刻发现了新的线索。
像隧道的出入口,都有一段岩台石基作辅路,给维护人员通行,并且引导隧道中的积水往山下排放的沟渠,两侧有铁网来隔离野兽和迷路的行人。
在出口的左前侧靠山崖的位置,岩台上仰躺着一条尸体——
——平安先生发现尸体的时候,这位历经沧桑的老道也吓得骂了一句直娘贼。
流星还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骂出声来——毕竟那夺人性命的岩爆和奇怪山神都没有让道长破防。
等到他看清手电光所照射的东西,也惊得说不出话,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
那是一具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成年男性的尸首,有个莫西干发型。
我们姑且叫他莫西干吧。
这莫西干身上穿着皮夹克,死因不明,从尸体外表看,像是被乱石砸中了胸骨,胸腔塌陷内出血而死——这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的事情是,这具尸体来自一九八四年。
罗平安正是从地上零散的杂物里,看见这位莫西干的驾驶证,才确信这一点,叫这具新鲜的尸体吓得骂娘。
过了老半天,两位乘客都不敢去摸这奇怪的尸首,莫西干看上去硬邦邦的,头发或胡须,裸露在外的体毛和衣料,都像是结了冰一样,固定在岩台道路上了。
而且还有几点很可疑——
——这莫西干小哥的脖颈和身体,并不是一个肤色,而且有明显的缝合痕迹,像是做过换头手术似的。
这些常理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叫流星慎之又慎的去思考这些事物。
他想不通,于是不去想了。
“平安大哥,如果...如果咱们不打算碰这位大哥的尸首,就继续往前走吧。”
平安站起身来,手电照向山体一侧,就看见一片灰红色的残骸嵌进山体之中,那似乎是这位暴走族的座驾,像是在灾难发生的前一秒——这位暴走族正在跑山路,最终越过隧道,爬上岩台道路,一个不小心飞身摔落,跌在道路上叫飞石砸死了,而这辆摩托车就没有那么好运,全尸都没有留下。
摩托不像它的主人,没有抵挡时间的秘法,早就跟随狂暴的山风腐蚀变化,成了一团残骸。
可是这具新鲜的尸体嗅不到任何气味。
平安觉得不放心,矮身再次去观察,除了尸首身上的衣料有些许剐蹭痕迹,像是凋塑一样紧紧稳固在地面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了。
“走!”
流星问:“去哪儿啊?”
罗平安:“看来这些城市,有很大的妖气,要去会一会妖魔。”
流星:“啊?”
“都说人死灯灭,入土为安。”
罗平安念念有词。
“无论是灵能还是其他什么怪东西,科技或狠活——”
“——五十多年过去了,这人还不能瞑目,不是妖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