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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深无鱼     最富打工人txt下载     最富打工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小县城相遇

    那人走到她面前,把刚才拍的照片给她看。“拍得怎么样?”他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满心看着他,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因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那个让她头疼的喻搏空。

    “我来‘寻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喻搏空对她一笑,让她觉得周围的天空都晴朗了许多,什么头疼、脑疼的,统统都见鬼去了!穿着白色T恤的喻搏空,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纯净、美好。

    “寻什么宝?”她慌忙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并收起自己的DV,装进包里。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遇见了你。”

    喻搏空果然还是之前的喻搏空,卸下伪装后,就是一副油腻嘴脸。程满心不想理他,转身向长廊的另一端走去。

    喻搏空在她身后笑了,笑容是那样幸福和满足。他追上她,和她并排向前走去。

    “你是来采访的吧?”他明知故问。

    “是!”程满心心里五味杂陈。

    “你没带摄影师,不如,我来做你的摄影师吧,配合你完成采访工作。”喻搏空说话时偷瞄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喻总是搞地下工作的吗?对我的行程了解得如此清楚?”

    喻搏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程满心如果不是第二次认识他,恐怕还会被他单纯的外表给骗了。

    “关于‘永恒’的故事,你同事是怎么知道的?”喻搏空压低声音,像小孩子一样调皮地问她。

    这下轮到程满心不好意思了。只不过她虽然心里直打鼓,嘴上却不能输,所以只是愣了一下,便马上反击道:“‘永恒’怎么了,这个词又不是你发明的。”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行了,”喻搏空不会傻到和一个女记者比口才,于是就此打住。

    程满心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现在,我这个免费的摄影师可以上岗了吗?”喻搏空再次切入正题。

    “谢谢喻总好意,不过我的采访已经结束了。”程满心得意地向前走去,高跟鞋咔哒咔哒地响着。

    “唐继江,他就在识香县,你不想去采访一下他吗?”喻搏空有备而来,怎会空手而去?

    “唐继江?民间雕刻艺术家唐继江?”程满心再次停下脚步,看向喻搏空的眼神中,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没错,是唐老师。”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有取之不尽的石头,有安静的创作环境,他早就在这儿建立工作室了。”

    “所以……”

    “所以我这次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听了他的话,程满心转过身去,双手扶住栏杆,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股怒气。

    “因为我知道你要来,所以专程赶来带你去见他。”喻搏空靠在栏杆上,扭头看着她,看她脸上的小情绪不断变化着让他觉得很有趣。

    “你……”程满心知道他是故意的,脸都涨红了。“我又没说要去采访他。”

    “去吧。唐老师最近正在雕刻一幅名画,很多人都有关注,你是记者,有责任向大家汇报一下作品的进度。”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程满心瞥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沉默很长时间后,她突然扬起脸,问他:“你承认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对吧?”

    喻搏空点了点头。

    “为什么?”

    “真的要我说吗?”喻搏空头一歪,差点儿贴上她的脸。

    “算了,还是别说了。”程满心往旁边侧了侧身。

    上一次,他也用了同样的进攻方式,让她不知不觉深陷在他的精心布局中。

    风景看够了,她说先回旅馆休息,明天一早跟他去见唐老师。

    他说开车送她回去。她惊讶,哪儿来的车?

    “借的,”他说,“你总不能穿成这样走回旅馆吧?”

    “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你,我一定把你当成‘跟踪狂魔’,将你曝光在新闻头条。”程满心赌气说道。

    “是吗?说说看,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喻搏空万分期待她接下来的回答。

    “去年。”

    “去年?怎么是去年?”

    他不依不饶,她却无法解释了,于是将他推开,快步向前走去。

    没有任何悬念,喻搏空也住在“识香迎客”旅馆。他与程满心乘的是同一趟高铁,只不过程满心没有注意到而已。

    “你先回房间休息会儿,换身衣服,晚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喻搏空看到程满心又睁大双眼瞪着他,他不得不再次向她解释:“你一个文艺栏目的记者,来到这么一个有‘文艺范儿’的地方,难道不想多采采风,搜集一些素材吗?”

    “要采风也是我自己去,和你有什么关系?”她嘴上这样说着,一转身就笑着进了房间。

    晚上两个人都换了休闲装,喻搏空就没开车,步行带她转遍了识香县的大街小巷。

    当路灯亮起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红灯笼也亮了起来。走在石板路上,两边是高高的围墙,前面是一排排的红灯笼,一瞬间感觉他们好像穿越了一样。

    “也不是没有可能,”程满心心想,连“平行世界”这么邪乎的事情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只是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内心?

    喻搏空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这大概是他从事珠宝设计工作以来,第一次给自己放假,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如此可心的人儿,所以他格外珍惜。

    她拿起相机拍照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后,帮她找位置、调焦距。她驻足观赏墙上的名画时,他就用他有限的知识量,给她讲解。

    看到有一户人家的石榴树伸出墙外,上面挂满了红色的小石榴,她一时兴起,就踮起脚想摘一个。

    他利用身高的优势,帮她把枝条压低,让她如愿摘到石榴。

    事后她像做贼似的,小跑着离开了犯罪现场。他只好做个护花使者,一路东张西望,生怕别人发现了他们。

    其实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倒是撞见几对约会的情侣,看他们两个各走各的,别人都还觉得特有意思。

    他也想拉住她的手,可她不愿意,还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每路过一家特色小吃店,他们都会进去看看,看了七、八家,吃了三家,另打包了一份烤饼。

    两个多小时下来,他们都有点累了,于是并排坐在公园外面的一条长凳上休息。

    “你不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无趣吗?”程满心终于忍不住了,问他。

    “不会啊,”喻搏空笑着对她说,眼中似有星星。“你沉默时,你微笑时,你吃东西时,还有,你做坏事时,在我看来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程满心转过身去,正好与他的目光对视。

    “为什么?为什么跑这么远过来找我?”她问。

    “这个时候,如果我不陪在你身边,你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呢!”

    这话听起来特别耳熟,因为她是第二次听到了。

    如果按照上次的剧情,她应该感动地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这一次,氛围已经有了,真情在他眼中流淌,但她却忍住了。

    因为她依然觉得,他在下一盘棋,而她还是那颗棋子。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她却突然跳起来,说她要回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两个人都失眠了。

    对喻搏空来说,程满心是他心中的天使,他从十四岁开始就立志要守护她一生一世。

    为此,他处心积虑来到她身边。看着她从热恋到分手,他以为机会终于来了,却没想到她对他的态度如此奇怪。

    对程满心来说,喻搏空为了安红与林家为敌,步步算计。上次卖乖,这次卖惨。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两次都对他产生了好感。

    上次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次明明什么都清楚,却还是无法远离他设下的圈套。

    翻来覆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清晨醒来,她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不到七点,还好,没有太晚。

    她站到窗前,拉开窗帘,正准备欣赏窗外的美景时,却看到喻搏空穿着一身运动服在外面跑步。他冲她招了招手,那一脸阳光几乎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凉。

    小旅馆里没有早餐,喻搏空跑步回来的时候,在街上买回早餐,然后敲开程满心房间的门,和她一起先把早餐吃了。

    “没想到,你还有跑步的习惯呢?”她的好奇心又来了。

    “是啊,坚持很多年了。像我们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如果不锻炼,身体很快就垮了。”

    “可是你们不是一般工作到很晚吗?早晨怎么能那么早起来?”

    “也不用太早,六点到七点之间。再说,我晚上很少加班,这是大学毕业后我给自己定的规矩。提高工作效率,晚上不加班。”

    “为什么?”她不懂了。

    “为了以后多些时间陪女朋友,”他又一次把真心话说给了她。

    她避开他那火热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说了一句:“那怎么还没有照顾好安红?”

    喻搏空的脸色,由晴转阴。“安红不是我的女朋友,她的事我以后再跟你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见唐老师了。”

    程满心自知时机不对,便不再说什么,等他离开她的房间后,她就去换衣服了。

第三十二章 老师神助攻

    唐继江是非常有名的民间雕刻艺术家,他从小家境贫寒,读书很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自学成才。

    他年轻时主要雕刻笔筒、小型摆件、茶壶等,任何一块石头在他手中,都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经过他的鬼斧神工,变成一件极具美感的艺术品。

    上了年纪后,唐老又钻研起了名画雕刻,把一幅幅古画刻在了石头上,让它们变得更加立体,更加栩栩如生。

    只不过他为人比较低调,虽然作品多次荣获国内外大奖,但是他拒绝加入任何协会、担任任何职务,也很少接受采访,他要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他最爱的石雕上面。

    所以当喻搏空向程满心说起可以采访唐老师的时候,程满心是不敢相信的。几次确认后,她才赶紧准备了采访大纲,并搜集了一些唐老师的近期动态作为素材。

    喻搏空之所以能约到唐老师,是因为他早在大学时期就拜唐老师为师了。

    那时候唐老师应学校之邀给他们上过一堂课,那一堂课让他非常受益,很多以前的创作难题都在那堂课上找到了答案。

    课一结束,他就跑到唐老师面前,虚心向他请教,并当场拜师。就这样,一段维持了七年的师生之情,衍生出一件又一件出色的作品。

    喻搏空很多作品都得到过唐老师的指导。虽然创作方向不同,但设计理念是相通的,灵感的来源也可以互相借鉴。

    唐老师喜欢到大自然中找灵感,他觉得世间万物均可以在一块石头上呈现,只要你能发现它的美。受唐老师的启发,喻搏空也常常走到大自然中,从万物中寻找创作灵感。

    而唐老师转型中国古画的雕刻,则是受了喻搏空的影响。看到他把首饰设计出了中国风的味道,唐老师就来了灵感,觉得把古画雕刻在石头上面,可以展现出画中另一层含义。

    无疑,他们都成功了。

    这次喻搏空给唐老师打电话,说想采访他,唐老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也是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如果不是非做不可,喻搏空绝对不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提出来了,他便不会拒绝。

    喻搏空手里拿着程满心的DV,带着她穿过树林,跨过小溪,在树林深处的一排简易房里,他们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民间艺术大师。

    “来了!”

    一个花白头发、衣着朴素老人和他们打招呼。他一手拿着雕刻刀,一手拿着专用锤,站在一张方形木桌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仿佛并没有把他们当外人。

    “唐老师好!”喻搏空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毕恭毕敬地向唐老师介绍了他带来的人:“这是我向您提起的江同新闻网的记者,程满心。”

    程满心走到唐老师面前,向他鞠了一躬,说道:“唐老师您好,我是程满心,”说着她还递上自己的记者证。

    唐继江接过证件,看完后又还给了她。“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采访了,今天就陪你们聊聊。”

    “谢谢唐老师!”程满心说着还看了喻搏空一眼,当然也要谢谢他。

    采访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唐老师不仅向他们介绍了他这个很少被曝光的工作室,还把他正在雕刻中的一件作品向他们展示。

    这个时候程满心才知道,原来唐老师正在雕刻的作品是“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在纸上的时候,是平面的,但是在唐老师手中,他变成了立体的。

    唐老师说,他选取了几个场景,准备雕刻一个系列出来。所以接下来两、三年的时间,他都会在这片树林中度过。

    “您为了艺术坚持不懈、奋斗到底的精神值得我们尊敬,更值得我们学习。唐老师请放心,您还没有完成的作品我们不会曝光,等到您完成的那一天,我一定第一时间赶来欣赏。”程满心如此对唐老师说。

    唐老师听了连连点头。“作品完成的时候,我第一个打电话告诉你。”

    喻搏空把他们开怀大笑的画面拍了下来,并对唐老师使了几个眼色。

    唐老师很快领会到他的意思,于是又说道:“也通知你,到时候你们一起过来。”

    程满心作为一名记者所秉持的专业态度,在这一刻被喻搏空击垮了。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全是对他的不满。

    唐老师早就看出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有情况,这个时候他赶紧圆场:“采访已经结束了,最后一段不用写。”

    程满心更觉得不好意思,有种做错事被老师抓到的羞愧感。她收起录音笔,低下头去一声不吭地将它放回包里。

    喻搏空却是非常开心,还偷偷给老师点了个赞。

    “我要开始忙了,你们随便转转。一会儿回来帮我做午饭吧,不然我可能到晚上才有时间做饭。”

    面对老师的神助功,喻搏空满心欢喜一口答应,在程满心开口说话之前,先拉着她出去了。

    来到外面,程满心一股脑发泄了她心中的不满。

    “我的搭档从来不会在我采访的时候做些小动作来干扰我的工作,更不会向被采访人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我……”

    “对不起,我错了!”喻搏空低下头去,像个孩子一样乖乖认错。

    程满心突然就愣住了,这个套路她比较陌生。看着他无比诚恳的样子,她心中的怒气顷刻便烟消云散了。

    “第一天上岗,希望前辈不要过分苛责,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达标。”喻搏空继续可怜巴巴地说道。

    程满心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博美人一笑。喻搏空看她气消了,便提出带她在附近转一转,保证她能找到很多新闻素材。

    只要是和工作有关,程满心一般不会拒绝。不过,她仍然好奇地问喻搏空:“你这些与珠宝设计无关的‘特殊技能’,也是在大学时期修炼的吗?”

    “不是,不是,”喻搏空摇了摇头,“大学时期忙得焦头烂额,哪儿有功夫学习别的技能?不过我这个人有一种天然特质,就是能随环境的变化而改变。在一个轻松、浪漫的环境里,我很自然的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哪里浪漫了?”程满心边说边往旁边走了两步,与他保持很远的距离。

    喻搏空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只要她不拒绝,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乐此不疲。

    在这片不算太大的树林里,程满心发现了很多新鲜、有趣的东西。

    林中有一棵古枣树,大概有110多年了,现在依旧枝繁叶茂,上面结满了青色的小枣。

    让程满心感到惊讶的是,在那些垂下来的枝条上,密密码码挂着许多红色的布条。她随手抓了一条看了看,上面居然写着“早日成功”四个字。

    “枣树本来就有很好的寓意,这又是一棵生命力极顽强的古枣树,所以求子的、求财的、求平安的,都把他们美好的愿望挂在上面,希望能够早日实现。等到上面挂的太多了,就会有人过来清理掉一些,这样后面的人才能接着往上挂。”

    喻搏空站在程满心身后,和她一起仰望着树枝上那些美好的愿望,同时也在心中许下他们的心愿。

    树林里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植物,让程满心不时瞪大眼睛细细观察。后来,他们同时看上一种淡黄色的、形状像灯笼的小花。

    程满心让喻搏空把那一片鲜艳的花拍下来,可以作为文章配图。

    喻搏空拍完照后,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用几笔把小花描了下来。在他看来,他们可以根据这个形状设计一副耳环。

    “灯笼形状的耳环,会不会俗气了些?”程满心想象不出来那样的耳环能有多美。

    “如果是黄金的、镂空的,再加上一颗朱砂作点缀,在一个特别的日子里戴上……是不是故事就有了?”

    喻搏空在描述的时候,程满心瞬间就被他吸引了。他说完后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回过神来。

    看到他正不怀好意地对着她笑,她慌忙说了句:“鬼才想听你的故事。”

    一路走,一路闹,一路欢笑。谁还记得树林之外的事情?

    快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回到唐老师的工作室,在他的厨房里面用简单的食材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大厨是喻搏空,程满心也不是不想做,只不过喻搏空做饭的样子太帅了,让她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偷偷看他。就这样,直到饭菜做好,她也没什么机会下手。

    唐老师吃饭的速度很快,边吃边夸赞他们做的饭菜香,他自己总是一碗素面就可以解决。

    程满心问唐老师为什么不把家人接到身边照顾他。得到的回复是:他们太吵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唐老师只是想把更多时间用在雕刻上,不愿意分心而已。

    吃完饭,唐老师又邀请他们到工作室外面的凉亭下坐坐。

    程满心去泡茶,隔着玻璃窗就看到他们师徒二人聊得非常开心。

    后来唐老师进屋一趟,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原木盒子。

    正好程满心的茶也泡好了,她就把茶端到凉亭下面,顺便看看唐老师拿的是什么宝贝。

    在唐老师还没有打开盒子的时候,喻搏空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凝重了,似乎他已经猜到盒子里面装得是什么了。

    当唐老师把盒子打开,放到桌上让他们看的时候,他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三章 天降追求者

    过了好一会儿,程满心才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盒子,问唐老师:“这,这是粉钻吗?”

    唐老师点了点头,“这是一块粉钻原石。”

    多好看的粉色啊,像一颗泡开的花生米那么大,没有一丝杂色。

    “现在,她是你的了!”唐老师对喻搏空说。

    喻搏空双手微颤,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捧起来,放到阳光下细细观赏。虽然他三年前就见过她了,可是再见时,他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三年前,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曾答应将这颗意外得来的原石送给你。只不过当时你孤身一人,我不放心。没有感情经历的人,很难让粉钻呈现她最美的样子。”唐老师说着,还看了程满心一眼。

    程满心瞬间懂了。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想反驳却又张不开口。

    喻搏空也懂了。这次看到粉钻原石的感觉,与上次明显不同。上次心中更多的是冲动,想拥有她;这次心中更多的是爱,想呵护她。

    “这是一件无价之宝,与她相比,我上次帮您做得那些事简直不值一提。”他对唐老师说,“所以,我还是希望能给予您经济上的补偿,虽然我不能一次付清,但我会分期……”

    唐老师制止了他。“如果需要钱,我早就把她卖了。我得到她,也是意外,在我这里用处不大,送给有缘人,我才安心。”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来的呢?”程满心的好奇心已经到了极点。就这么一颗原石,用叔叔留给她的全部财产未必能换来,唐老师是如何得到的?他又为何愿意免费送给喻搏空呢?

    后来,程满心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唐老师得到宝石,是因为他帮助他的收藏家朋友雕刻了一块墓碑。

    收藏家去世前,他的几个孩子为了争夺他的遗产打得不可开交,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他带着他的律师找到唐老师,请他给自己雕刻一块墓碑,碑文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写。

    唐老师从事石雕工作多年,还是第一次雕刻墓碑。他很同情那位朋友,却不好插手他的家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他的请求。

    墓碑雕刻好之后,那位朋友就把他收藏的那颗无法估价的粉钻原石送给了他,那是他秘密收藏的物品,除了他和他的律师,没有其他人知道。

    唐老师刚开始是拒绝的,那么贵重的东西他怎么能收?但是朋友说,如果他不收下,宝石会给他们的孩子们带来更大的灾难,天知道他们为了争抢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几番争执后,唐老师收下了。没过多久,那位朋友就离开了人世。他的几个孩子打了三年官司,才各自收手,拿着父亲留下的遗产尽情挥霍去了。

    唐老师把宝石藏的严严实实,从不拿出来。直到认识喻搏空,发现他设计的珠宝首饰很有灵性之后,他才把宝石拿给他看,却又在喻搏空提出高价收购时拒绝了他。

    “现在,宝石已经属于它真正的主人了,我也就安心了!”唐老师如释重负。

    回去的路上,程满心问喻搏空,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唐老师能想到把粉钻原石送给他?

    “老师不是说了吗?是因为能力,当然,还有人品。”喻搏空开着车,还不忘调皮一下。

    程满心扭过头去瞪着他,直瞪到他心虚为止。

    “其实也没什么,”喻搏空说,“就是三年前唐老师在给一个富商雕刻观音雕像时,不小心手划了一下,把观音的莲花底座给雕坏了。那是一块上好的汉白玉,并且倾注了唐老师几个月的心血,如果不能按期交付,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是你帮唐老师重新设计了一下,修改了莲花的形状,这才帮唐老师度过难关?”程满心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就多了一丝崇拜感。

    “没想到,你都会推理了?”此刻的喻搏空比得到粉钻原石还要高兴。

    程满心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于是坐好,手里拿着粉钻原石细细观摩。看着看着,她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他:“你准备怎么把她带回华平呢?”

    “我自有办法。”喻搏空笑得有点神秘。

    程满心还懒得细问。只不过刚刚经历了这么一件有深度、有内涵的事情,让她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她心中涌动,像是感动,又像是敬佩,不过具体是什么,她还说不清楚。

    一只兔子突然从他们车前跑过,急刹车让她的身体猛地向前冲去,幸而喻搏空反应快伸手挡住了她,才让她没受到什么伤害。

    也正是这一吓,让她想起一件事来。

    粉钻原石经切割打磨后,不就可以做成一条精美绝伦的项链了吗?那么不久之后将会发生的“搏满福的珠宝展会上粉钻项链被调包”一事,该不会从现在就开始酝酿了吧?

    她有些恐惧地看向身边的喻搏空,喻搏空还在继续扮演着“无辜”,还问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应该不可能,不可能还有另外一颗这么大的粉钻。

    “这,这块原石是真是假?”她问。

    “当然是真的了,”喻搏空笑着说道,“盒子里面有鉴定书,你自己看看。”

    程满心并没有去看,她知道这块肯定是真的。

    回到旅馆,喻搏空去停车时,程满心在旅馆里面的小院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回来了?”来人正是她昨天刚刚采访过的“流年碰”。他看见了她,笑着向她走来。

    看到这个不速之客,程满心不免疑惑: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识香县并不大,也没有几家旅馆,我挨个问,找到第三家时就找到了你。”他倒是坦诚,站在程满心面前摇摇晃晃的,大概还在等着她表扬呢!

    “你是来送书吗?”程满心实在不想和他谈论别的事情,只好把话题转移到了他的书上面。

    流年碰作出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对她说:“你太不了解我了。书我已经寄走了,寄到了江同新闻网总部,收件人是你的名字。两、三天就能到。”

    “谢谢!”程满心也不知道该请他离开,还是请他上去坐坐,正犹豫之际,他又说话了。

    “满心,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有件事情我必须现在跟你说。”

    “什么事啊?”程满心并没有理解他说的“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只是接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他突然认真起来,却把程满心吓了一跳。

    从初中开始,天生丽质的程满心身边就没有缺乏过追求者,但是因为有林福阳挡在前面,还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对她说出这句话。所以,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

    “大作家,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昨天才认识,现在连朋友都还不是,又从哪里来的好感呢?”

    “我叫刘念彭,今年三十岁,收入还算稳定,如果我们在一起……”

    “等等,”程满心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你在给我背你小说里面的台词,我还可以听听,但是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只能说‘不好意思’,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事在人为。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刘念彭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紧紧追着程满心,像是担心她跑了似的。

    “我很快就会离开识香县,以后也不会再来。我希望你忘掉你刚才说过的话,好好写你的小说。如果想谈恋爱了,就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我还有事,就不招待你了。”程满心转身准备上楼,却被刘念彭拦住了。

    “如果,我是用我的生命在乞求你呢?”

    “你说什么?”程满心看到他不带一丝血色的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了,那样子真的让她感到害怕。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就是我现在还单身的原因。就在几天前,医院给我妈打电话,说有一个即将脑死亡的患者愿意捐献心脏,正好与我配型成功,让我准备手术。”

    “那是好事啊,你应该马上去准备。”程满心顾不得考虑别的,只捡重点来说。

    “我知道是好事,也感激无私的捐献者。可是我这两天思考了一个问题: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如果手术成功,我仍然重复着以前的日子,那么再多活三十年又有什么意义?”

    “你……”程满心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在她的记忆中,上一次并没有听说网络作家流年碰因为心脏病去世的消息。不过也对,因为他即使不做手术,也不可能马上一命呜呼。

    可他上次到底有没有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呢?

    “我现在找到生命的意义了,满心,昨天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找到了。往后余生,我愿意和你在一起,陪伴你,照顾你,就为了这一点,我也要接受心脏移植手术。”刘念彭越说越激动,眼中竟然涌出了泪花。

    “你别这样说!”程满心急得头上直冒汗。如果没有她,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赶紧做手术呢?一定还有。因为她的出现只是个意外。她相信上一次他也做了手术,没有人会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

    “真的,如果你拒绝了我,我也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了。我愿意在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保留着和你相遇的美好回忆。”

    程满心看着他,很想骂他“无耻”,但是又想到他一个从出生就没有选择的人,与病魔对抗了这么多年,还坚持用写作带给别人快乐,她又不忍心骂他。

    “满心,答应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你……”

    “那不可能!”有人替程满心作了回答。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们两个人同时往门口看去,原来是喻搏空。

    喻搏空已经在大门口站了很长时间,他们的话他基本上都听到了。

    “你是谁?”刘念彭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转身的时候顺势靠在了墙上。当那个阳光、帅气的男人走到他面前,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我是陪满心过来采访的,巧的是,我也是她的追求者。但我不会像你一样,用无耻的手段逼迫她。”

    喻搏空对刘念彭说完,又转身对程满心说:“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程满心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想了想,又没什么可担心的。喻搏空用温柔、坚定的眼神安抚了她,让她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第三十四章 男人的较量

    程满心上楼后,喻搏空担心刘念彭的身体吃不消,便和他一起坐到了走廊下面的长凳上。

    在识香县,夏日的最高气温是二十八、九度,现在是下午三点多,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喻搏空穿着短袖衬衫,刘念彭却穿着厚厚的外套。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却因为同一个女人坐在了一起,还要展开他们所谓的“男人之间的较量”。

    “如果我是你,就会马上接受手术,养好身体后,凭本事去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喻搏空的话让刘念彭差点儿笑岔气。

    “我如果有你这样的资本,还用得着这么不自信吗?”

    “既然这么了解自己,就更不应该追求和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喻搏空向他发出善意的提醒。

    “我了解自己,你呢?你认识程满心应该比我早吧,难道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谁?”

    “这么说,你知道?”喻搏空看他病态的脸上却带着桀骜的表情,便知刚才确实小瞧他了。

    “知道的不多,昨天晚上才上网查了查。八卦论坛上显示,她和搏满福的继承人林福阳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在家长的默许下订了婚。

    “然而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她失去了林家人的信任,而林福阳也为了家族的生意不得已和别人订了婚。

    “所以,她现在正是空虚、寂寞、无助的时候,你恐怕就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追她到这里的吧?”

    如果不是看他体弱,喻搏空真想给他一拳,让他闭嘴。

    “怎么,生气了?”刘念彭反正没什么好怕的,只管随心所欲地说自己的话。

    “可惜了,不管你条件多么好,也不过是个备胎而已。而我,正是了解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才决定强行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免得再有人欺负她。”

    喻搏空强忍着怒气,站起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做不做备胎,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她无关。你以为你在写小说呢?随便说出一个理由就能让人乖乖就范?

    “老实说,全国需要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人有很多,如果你不珍惜这个机会,自然有别人在等着。你用不着在这里装可怜,也没有人会接受你的威胁。”

    “好,好!”刘念彭站起来给他鼓掌。

    “说得太好了,这在网络小说中,就是‘剧情反转’啊!可惜,这不是小说。我今天从这里走出去,过不了多久,网上就会传出‘流年碰’因心脏病去世的消息。那个时候,你觉得,你心爱的女人会和你一样没心没肺、轻轻松松吗?”

    喻搏空握紧拳头,只差一个念头就朝他挥过去了。

    冷静下来后,他笑了笑,对他说:“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找你。如果你还是不能改变主意,算我输,以后你要怎么做,随你!”

    “一言为定,”刘念彭从背包里掏出纸笔,留了个地址给他。“明天上午十点,我等你。”

    喻搏空等他走后,便匆匆上楼,回房间拿了点东西又下来了。

    坐到车上后,他才给程满心发了条信息:“我去办点儿事,相信我,事情一定能解决。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回到旅馆,你安心写稿子,等我。”

    程满心收到信息后急忙下楼,跑到旅馆外面,看到他的车已经开远了。她靠在门边沉思片刻,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好听他的话,回房间去写稿子了。

    这两、三天的时间,她已交了一篇稿子,另外还有三篇在整理当中。

    今天晚上,她准备把流年碰的采访稿交上去。还有一篇“古城的文化特色与百年延续的祈愿”,明天上午交。唐老师的专访,最后再交。

    不知不觉写到深夜,方才觉得肚子饿了。她去泡了碗面,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很想给喻搏空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犹豫半天才翻出他的号码,没想到他竟打过来了。她赶紧接通,问他是不是回旅馆了?

    “怎么,想我了吗?”他还开玩笑。

    “我……是问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吃泡面?”程满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嘴硬。

    “你又在吃泡面对不对?别吃了,我给你叫个外卖吧!”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你呢?”

    “我到锦城了,现在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有件东西明天一早空运过来,我先赶过去,今天晚上就在那边休息了。知道你还没有睡,打电话跟你说一声,别担心。”

    “机场?空运?”程满心听得莫名其妙,“是什么东西啊?”

    “太晚了,先不说了,明天办完事后见面告诉你。”喻搏空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了句:“赶紧休息吧,晚安!”

    挂掉电话,程满心竟然不自觉地笑了笑。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夜色发了会儿呆。

    在远离市区的地方,黑夜是真的很黑,与漆黑的天空连成一片,偶尔有一点星光,星光是真亮,黑白之分如此明显。

    如同之前的她,看待周围的事物要么是黑色一片,要么是洁白光亮。黑与白的分界线也是如此明显,几乎没有过渡的色彩。

    叔叔曾经跟她说过,他年轻时也是如此看待事物,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看到黑色就想尽一切办法将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白色就忍不住用最美好的语言歌颂、赞美它。

    然而后来,他自己也做了一些既不“黑”也不“白”的事,才明白在黑和白之间,还有一种颜色,可以称之为“灰”,这是一种可以被包容、值得被原谅的颜色。

    也许她还太年轻,不是特别理解叔叔的这番话。而且,她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这样的“灰”色。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五分,喻搏空的车停在了山脚下那两间民宿外面。他背着一个背包下了车,敲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非常准时啊,大帅哥!”刘念彭请喻搏空进去,还给他拿了瓶饮料。

    喻搏空自然没什么心情和他说笑,只是问他:“今天的脑回路有没有正常点,是准备自己去医院做手术,还是叫一帮人来把你绑了去?”

    “喻总,何必来这里吓唬我呢?你昨天不是说,我不做手术,好心人捐献的心脏也可以救活别人吗?”刘念彭在喻搏空对面坐下,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看来,你昨天晚上又上网查了查我的资料,对吧?”喻搏空说,“正好,我也查了查你。”

    “是吗?那就说说看吧!”刘念彭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你说,你希望通过你写的小说,给更多人带去快乐,尤其是那些被疾病缠身,每天都活在痛苦当中的人。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岂不违背了你的初心,成了读者心中的一个反面教材?”

    “并没有,”刘念彭还以为他有多厉害,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

    “我会坚持写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会笑着离开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人知道我是因为被一个女人拒绝而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除了她和你。所以,不存在什么反面教材。”

    喻搏空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清醒得很。那么,你的父母呢?他们现在还在照顾你,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呢?”

    “你知道吧,我还有个弟弟。在他们那个不允许生二胎的年代,因为我出生就有病,所以他们偷偷生了二胎。我很感激他们这个决定,这样,无论我发生什么事,心里的愧疚感都会少一些。”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觉得你爱的女人比爱你的父母对你来说更重要一些?”

    “当然不是!”刘念彭提高了音量,“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我父母的孩子,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是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程满心,因为她会搅乱我的生活,她会让我想要放弃一切和她在一……”

    “真的是这样吗?”喻搏空打断了他。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放到刘念彭面前,让他打开。

    刘念彭漫不经心地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手镯。铂金材质的手镯精细、小巧,最突出的地方在于它上面镶嵌的一圈宝石。

    红、橙、黄、绿、蓝、青、紫,竟然集齐了七种颜色的宝石,拼成了一个圆,像极了一个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太阳。

    刘念彭把手镯拿在手中,细细抚摸它,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又涌上他的心头:

    “彭彭,你这么对着太阳眺望,不怕它刺伤你的眼睛吗?”

    “雨后的阳光,一点儿都不刺眼,而且你仔细看,还能看到它周围七彩的光芒呢!”

    “哪儿有七彩的光芒?”

    “有啊,红、橙、黄、绿、蓝、青、紫,正好七种颜色。”

    “真的,我好像也看到了!”

    他们手拉手,慢慢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好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她瘦小的身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所以她只能紧紧依偎着他。

    “那我们就一直走下去。累了,你就靠在我肩膀休息。”他温柔地对她说道。

    “我是说永远……”

    “永远。”

第三十五章 山体滑坡了

    彭欣,是众多支持刘念彭的读者当中的一个。他们相识在医院的病房,同样是心脏病患者,同样经历了一段痛苦的、难熬的时光。

    他把他出版的书拿给她看,她露出了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出院后,他们开始像一对恋人那样约会。虽然他们都清楚,以他们的身体状况,是不能结婚的。但他们仍然想体验一次,可能是一生中仅有的一次。

    尤其是彭欣,她病得很重,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她曾对他说过,从她记事开始,眼中看到的颜色就是白色,心中感受到的世界就是阴霾。她多希望七彩的阳光能住进她的心里,让她的世界变得多姿多彩啊!

    听着心爱的女孩惋惜的声音,他心疼极了,开始满世界为她寻找“阳光”。可是,哪怕是他亲手编织的七彩手链,都不能与她所向往的七彩阳光相吻合,虽然她也格外珍惜。

    直到几个月后,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永远的闭上眼睛,他也没有找到真正的七彩阳光。

    她说,能握着他的手安静地离开,她已经没有遗憾。

    可是他有。她离开的这七年,他一有时间就逛网上商城,心中烦闷时也会到外面的商场去转转,看看那些名贵珠宝或者小饰品,有没有七彩阳光的样子。

    他还把含有这种意义的饰品写进自己的小说中,来表达对心上人的思念。

    没想到,在今天,他能看到这样一只手镯,仿佛是按着他的要求定做的一般。先不说做工有多么精细,单是集齐这七种颜色的宝石,就已经很有心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激动地问喻搏空。

    喻搏空已经预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所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翻出他的一段段回忆,思念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现在,轮到他回答了。

    “说来也巧。我工作室的一个女孩,平时喜欢看网络小说,大概没少看你写的。

    “有一天,她突然向我们几个设计师提出一个建议:设计一款能代表‘七彩阳光’的首饰。虽然她没有说明为什么,但我们其中一个设计师还是放在了心上。

    “他利用闲瑕时间,搜集那些被切割下来的、已无多大用处的宝石碎料,经过精心打磨,终于完成了这件作品。

    “我们看到成品后,都被他深深地折服。后来它就一直放在我们工作室的展览柜里,曾有人出高价想把它买走,我们没有同意。”

    刘念彭也被他们深深折服了。“那它,能卖给我吗?”他试探着问道。

    喻搏空摇了摇头。

    “我承认,我用了令人十分不齿的手段逼迫程满心,但我绝对没有玩弄她。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第一眼看到她,感觉她就像一束阳光,像我,我这样与病魔斗争了三十年的人,特别需要像她那样的人在身边,否则,即使生命得已延续也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特别是和你相比。你在为她付出,而我在向她索取。”

    “所以呢?”

    “所以我准备接受手术,好好地活下去。往后余生,我要尽自己所能去报答别人的恩情。”

    “好,我相信你。”喻搏空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现在,可以考虑把这只手镯卖给我了吗?”刘念彭再一次试探着问。

    “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从千里之外把它空运过来,不就是为了交给你吗?”喻搏空笑着对他说,这个笑容里带着点胜利的味道。

    刘念彭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想了想,又问:“你开个价吧,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钱给你。”

    “送给你了!”喻搏空一秒切换到严肃的表情,“有很多东西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就像这只手镯,在我们那里它只是一件展览品,但是在你手里,它就有了生命力。”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刘念彭恐怕就要哭出声来了。“谢谢,谢谢你们工作室所有人。可这毕竟太贵重了,我就这么收下……”

    “不是白送的,”喻搏空边说边站了起来,“以后你要好好珍惜它。前提是你必须好好珍惜自己,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心脏移植’的机会。”

    “我懂!”刘念彭岂肯再辜负!

    喻搏空走的时候,他出来送他,边走边问了他一个问题:“你那么有把握吗?程满心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何况她心里还有别人。”

    “事在人为!”喻搏空说得非常坚定。

    “那你好好努力吧,我支持你!”

    喻搏空上车前,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气。只不过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像要下雨了。

    “这一带在这个季节经常下大雨,你赶紧回旅馆吧,告诉满心下雨的时候不要出门,遇上暴雨就不好了。”

    “好的,你也回去吧,保重!”

    他加快车速回旅馆,但是雨来得也很急,没等他回去就下起来了,而且越下越大。

    时间刚过十一点,他把车停在路边给满心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开车往回赶。

    到了旅馆,经过前台时,服务员拦住了他,说有位程小姐给他留了东西在前台。

    他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包,打开一看,原来是那台DV,还有一封信。

    信上,程满心给他留了一个地址,让他看到信后马上赶往那里。

    他来不及细想,向服务员借了把伞,背着包就跑了出去。

    到车上仔细一看程满心留的地址他才知道,那是锦华高速,而且还是建在山里的那一段。雨下这么大,她去高速公路上干什么?

    服务员说她是快十点半的时候离开旅馆的,按照定位上显示的距离,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隐约觉得有些担心,便一路狂奔去了那里。

    路上经过一家商场,他又进去买了两件雨衣。依照他的判断,恐怕程满心不是邀他去山里赏雨的。

    半个小时后,大雨已经转为暴雨了。他咬着牙,愣是把车开进了山里的高速公路,不过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就被迫停了下来。

    前面堵车了,一眼望不到头。后面还有车跟上来,十分危险。他又给程满心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前面是不是出事故了?满心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让他背着DV,是准备拍摄什么画面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背起背包,穿上雨衣拿起伞就冲进雨里,向前面跑去。

    大约跑了两、三公里,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放置警示牌的地方,两块警示牌把那么多车辆拦了下来,难怪会堵车。

    可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交通事故,只有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又往前跑了几十步,他才在一群人当中找到了程满心的身影。

    程满心和两个警察站在一起,围着他们的那些人应该是被堵车辆的司机,他们看起来都是一脸愤怒的样子,指着程满心和警察发泄他们心中的不满。

    如果不是雨伞将他们隔开一定的距离,他们恐怕还会动手呢!

    他赶紧跑过去,站到程满心身后,用手中的伞护住了她。

    程满心只忙着和那些人解释,也顾不上和喻搏空打招呼。

    喻搏空听了几句,总算明白了。

    原来是程满心觉得暴雨之下,此处很有可能会出现山体滑坡,便先一步放置了警示牌,拦下过往车辆。

    警察闻讯赶来,虽然能够理解程满心的做法,但毕竟现在并有发生任何事故,禁止车辆通行终究少了些说服力。

    “交警还没有赶来吗?”喻搏空问那两名警察。

    “来了,一队去前面路口疏散车辆,让车辆绕行,另一队在引导堵塞的车辆有序调头,还有一队正往这边赶来。”

    这几句话警察已经说了几十遍了,主要是向那些司机们解释。

    “有这会儿浪费的时间,我们早就过去了!”一个司机大声喊道。

    “就是……”

    人群又开始骚动的时候,突然从山坡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接着就是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山上滑落,重重地砸向他们前面的公路。

    短暂的寂静过后,又是一阵阵惊吓声传来,再也没有人围在那里讨要说法了,他们急速调头,争相逃命。

    那些还坐在车里面的人,也都被吓到了,不管距离有多远,都跳下车,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刚才还无比坚定的程满心面对如此惊险的一幕,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关键时刻,喻搏空扔掉手中的伞,抱着她往后退了几十米远。那些飞溅出来的石块,已经砸到了他们旁边的汽车。

    两名警察边向旁边躲闪边打电话求助。现在情况危急,虽然躲过了山体滑坡,但是现场秩序十分混乱,需要更多人到现场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喻搏空把程满心安抚好,帮她穿上雨衣,让她冷静一下。然后他又捡起一把伞,奔向山体滑坡的方向,拿出DV拍下了第一幅画面。

    山体滑坡持续了三十多分钟,直到雨变小后,还有石块偶尔会从上面落下来。

    道路彻底被阻断了。

    市政、公安等部门的领导很快到达现场指挥,清障排险工作已经开始,交通管制也很及时,没有引起太大的混乱。

    程满心稍稍缓解了一下后,便冲到喻搏空身边,帮他打着伞。他们除了拍摄,还帮忙维持秩序,让大家不要慌张,听从警察的安排。

第三十六章 怎么感谢我

    两个小时后,堵塞的车辆已经全部调头,安全离开。

    程满心和喻搏空完成拍摄工作后,也悄悄离开了。

    在车上,她就把视频、照片和新闻稿传回了江同新闻网,由江同新闻网第一时间作了连续报道,提醒广大群众暴雨期间减少出行,经过山区公路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两个人像落汤鸡似的回到旅馆,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各自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

    程满心正在吹头发的时候,喻搏空就过来敲她的门了。他让服务员帮忙煮了两碗姜糖水,都端到她的房间来了。

    程满心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下拿起勺喝起来。

    “要谢我的事情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件?”喻搏空坐在她身边,伸手抚摸了一下她还没有吹干的头发。

    她非常警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也没有扭头看他,只管低头喝汤。

    “不说就算了,你心里清楚就行,”喻搏空端起他的汤,喝了两口。

    “不过我很好奇,你人在旅馆,是怎么知道几十里外的高速公路即将发生山体滑坡的?不要告诉我什么‘预感’或者‘猜测’,不可能有毫无征兆的‘预感’,也不可能有毫无理由的‘猜测’。”

    “那我还能说什么?”程满心喝完了汤,又往旁边坐了坐,把头扭向一边不敢看他。

    喻搏空笑了。“我问这个问题只是想提醒你,接下来会有很多人向你提出同样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应付?”

    “我碰巧路过,遇到暴雨,又看到几块石头从山坡上滑落,顿时起了警惕之心。于是打电话报警,同时在路上放置警示牌。”程满心说得理直气壮。

    “看来,你已经想好怎么应付别人了,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怎么应付我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把我当成自己人了,自己人不需要解释那么多。”

    喻搏空内心的得意蔓延到脸上,遮都遮不住。

    程满心这才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也是‘别人’,该说的我都说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推理一下?你看,你是在没有下雨的时候,就把相机放到……”

    “我不听!”程满心气呼呼地站起来,又把自己关进洗手间去吹头发了。吹风机“呼呼”地响着,再也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

    之后的整个下午,喻搏空都待在程满心的房间里,不过他再也没有时间向程满心要答案,因为他一直在帮她应付各种电话。

    她的手机和她房间的电话几乎没有断过,后来他们只好把电话线给拔了。

    新媒体时代,要想做好事不留名太难了。何况她所在的公司也不允许她当“无名英雄”。

    一时间,锦城市、华平市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女记者,在外出采访期间,凭着自己精准的判断,救下了很多人。

    其实,这么说并不夸张。因为程满心清楚记得,上一次因为没有她这样的“无名英雄”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山体滑坡将十几辆汽车掩埋,伤亡惨重。

    “山体滑坡事件”虽然不是系统提示的事件,跟主线任务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关乎到那么多条人命的大事件,她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这次刚到锦城,就打了市政热线,说两天后有暴雨,山区里的高速公路可能会发生山体滑坡,让他们提前防范。

    当然,站在太阳底下说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会轻易相信。再说她也不能确信这次的事件会准时发生。

    不过由于她的提醒,这两天确实有相关部门24小时在那个路段巡逻,地勘局的工程师也到现场进行了查勘。估计是没有发现可疑点,防范就有点松懈。

    她今天上午在旅馆写完稿子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出事地点距离旅馆不远,所以她当机立断,决定奔赴现场看一看。

    当时天气只是有些阴沉,她心存一丝侥幸,觉得很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刚出门还没打上车,狂风就起了,天色大变。她觉得情况不妙,这才留了DV和那封信给喻搏空。

    她知道他一定会去帮她。只不过就像他说的,她并没有想好怎么向他解释。那就不解释了,随他怎么想吧!

    到事故发生地她才发现,这里只有几名巡警,连最基本的提示牌都没有。

    情急之下,她只能央求巡警从警车上拿来警示牌放到道路中央,拦截住路过的车辆,还差点儿被车撞到。

    她的举动把巡警震住了,再加上雨越来越大,他们也预感到了危险的信号,这才站到她那边,一起向愤怒的司机解释。

    所以事情传开后,她被不停地“骚扰”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个下午接到的几十个电话中,感谢的电话居多,还有想给她送锦旗、写表扬信的,都被她拒绝了。

    锦城市政秘书长还给她打了电话,说领导想见见她,当面感谢她,她也以自己马上回华平市为理由推掉了。

    更有意思的是,有记者提出要采访她,把她这个记者弄得哭笑不得。当然,她是不会接受采访的。

    这次事件她确实有功,但总归带着“作弊”的嫌疑,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看起来似乎很合理的荣誉和嘉奖。

    所以,最后她只用一句话总结了自己今天的表现:我是一名记者,能作出这样的反应只是出于本能。

    “你变了,”喻搏空坐在沙发上,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仔细观察着程满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

    程满心最讨厌他的眼睛,尤其是他的双眼皮。他不但盯着她看,还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只能回怼道:“哪儿有人永远不会变的?”

    “也对,”喻搏空不想和她争论。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才感觉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好,我请你!”这是程满心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如此难得的机会,喻搏空自然会不跟她客气。

    “你先下楼等我吧,我回个电话。”

    喻搏空知道她要给谁回电话。接了一下午电话,她只拒接了一个,那个电话是林福阳打来的。

    程满心拒接了林福阳的电话后,他便没有再打,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她站在阳台上,电话打过去,他很快就接通了。

    “满心,你没事吧,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让她听后心里一阵感动。

    “我没事,很快就回去了,”她倚在栏杆上,低声说道。

    “看到山体滑坡的新闻,我非常担心你。满心,我想你了,你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车站接你。”

    “恐怕不太好吧!这几天华平市的新闻我也有关注,你和你的未婚妻都上热搜了,营销工作做得不错。”程满心的语气淡淡的,几乎不带任何感情。

    “搏满福的总经理林福阳携未婚妻到店视察,并自掏腰包给未婚妻买下六位数的珠宝……”这条新闻登上了多个网站的头条,并喜提热搜,她还没来得及恭喜他呢!

    “那都是为了工作,”林福阳不得不向她解释,“因为有了那条热搜,搏满福在华平市的单日销售额居然超过了之前一周的总销售额。满心,这种方法很多大企业都在用,你应该能理解吧?”

    “我当然能理解。”

    “那就好!满心,你要相信我,我还在为了我们能够在一起而努力。订婚只是一种策略,并不是最终的结局。我爱你,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福阳,有些事情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勉强。一个成年人难道不能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吗?在一条路上走得久了,就很难再回头了。”

    电话中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满心,你还是生我气了,对不对?你觉得我不应该订婚,应该再坚持一下,对不对?”

    “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觉得,你既然选择了事业,就不要在感情继续消磨。我去吃饭了,下次再聊。”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让她的心情又从天上回到了地上,再不挂电话估计就跌落悬崖了。

    她去洗手间画了个口红,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上包就出门了。

    喻搏空靠在走廊的石柱上抬头望月的样子,在程满心看来也美得像幅画,只不过全黑的背景把他衬托的有些清冷、腹黑。

    当然,“腹黑”是她想象出来的。

    “走吧!”她对他说。

    他转过身来,脸色果然十分清冷。

    “去那家‘农家小炒’吧,上次我们去看过。”她边说边往外走去。

    喻搏空跟在她身后,想了想说:“不是有家鱼粥店很不错吗?晚上还是喝点粥吧!”

    “我想喝点酒,”程满心说得很是干脆利索。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开车了。

    “不过,”他笑了笑说,“你可别喝那么多了,不然……”

    她停下来,黑暗中眼神都透着冷冷的光。

    “你是想跟我讲一下,你是如何查到我家的住址,然后跟踪我,趁我喝醉酒的时候,冒充出租车司机送我回家的,对吧?”

    喻搏空举起双手,向她投降。

    “真没有跟踪你,只是碰巧,我也常去那个地方吃饭。你想想,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在湖边见面了吧?”

    程满心想了想,还真是。她继续往前走去,并趁这个时机问了问他是如何说服刘念彭的。

    喻搏空把今天上午和刘念彭见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给她叙述了一遍。

    正好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又停下来看着他,问他是如何知道刘念彭的初恋彭欣的?

    “我昨天晚上去找刘念彭的妈妈了,他妈妈肯定希望他能顺利做完手术,所以当我说出我想帮他的时候,他妈妈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绿灯了,他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过路口,不过很快她又挣脱了他的手。

    “所以你昨天晚说有东西空运过来,就是那只手镯?”她又问。

    “没错,把手镯送过来,再把粉钻原石运走,一举两得。”

    她心中又多了一层疑虑。

    以她对喻搏空的了解,他好像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甚至都没有父母在身边。以他这个年纪能开起那么大的工作室,已经很不可思议,现在又能随时安排空运,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两天后做手术,到时候应该会有记者去蹲点,你要去吗?”喻搏空看程满心突然不说话了,只好找了一个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来说。

    程满心摇了摇头。“不过,那只手镯应该很贵吧?你是为了帮我,要不你……”

    “不是帮你!”喻搏空赶紧打断她的话,“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做件好事,不是吗?”

第三十七章 浓浓的醋意

    程满心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

    “世界很大,世界又如此之小。谁能想到一只手镯竟能解开当下的困境?”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手镯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喻搏空也轻叹一声。

    “是你设计的吗?”

    “不是我,是高谊。”

    听到“高谊”这个名字,程满心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前些日子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说高谊跳槽的事,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

    “没什么内情,员工跳槽不是很正常的吗?”喻搏空说着又看了她一眼,看她脸上有什么变化。

    “可是他跳槽的时机……”

    “太巧了是吗?”他笑了笑,“可能他因此会得到相当可观的利益吧!”

    “那你呢?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呢?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空气又凝固了。他们都停下来,一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那么蠢的问题,另一个倒是想听听正确的答案。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至少你们应该坐下来谈一谈。”程满心知道自己说的话非常苍白,所以她只是低着头,没有看他。

    他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蓬松的头发,笑着对她说:“我心中有数,而且我永远不会找他的麻烦,你放心吧!”

    程满心被他酥软的话给电到了。不只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更是因为他说话的内容。她有点难为情,又转身向前走去。

    他安抚了她,自己却被酸到了。

    以前,他只是躲在暗处看她,哪怕看到她和林福阳手挽手在阳光下散步,他都不会嫉妒,因为那时候她还离他很远。

    现在不同了,她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所以即使林福阳距离他们很远,他也会嫉妒他,嫉妒他占满了她的内心。

    这天晚上,他们都喝了不少酒,胡言乱语的也说了不少,但是谁也没记住一句。

    只是回到旅馆,他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忍不住想要吻她时,被她推开了。

    哪怕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还是不愿意让他靠近。

    他在那一瞬间酒醒了,帮她打开门让她进去好好休息。之后,他在她门外站了很长时间。

    “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很多时候,他只能这样无声地发问。

    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依旧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可是她却因为心里只有林福阳一个人,而忽略了身边其他人。

    程满心这一觉睡得特别香,似乎昨天晚上把所有不快都发泄出来了,心里特别轻松。等她睡醒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可是除了她和喻搏空拿着啤酒瓶干杯的画面还能想起来,其它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她开始后悔了,后悔喝得太多,希望没有在他面前出丑才好。

    不过他还没醒吗?这两天,她已经习惯了他拿着各种吃的东西来敲她的门,今天他没来,她还有点纳闷。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她准备去看看他醒来没有,可是刚走到门外,就看到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楼了。她迎上去,问他拿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当地的特产,你回去不得给同事带一些吗?”喻搏空笑着对她说,还让她赶紧开门,他快拿不动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程满心打开门,让他赶快进来。

    “你同事多,你又是核心人物,这些都是必须的。”喻搏空把东西放下,去洗手间洗了洗手。出来后,程满心已经打开一瓶水递到他面前,这让他不禁心花怒放,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瓶。

    “你买回程的票了吗?”她问。

    “还没,看看你什么时候走,我一起买了。”

    程满心看他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便认定昨天晚上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你今天必须回去,对吧?”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明天是星期六,而喻搏空每个星期六上午都会去康复中心看安红。

    喻搏空确实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又露出一点坏坏的笑。“看来你也关注我很久了,对吧?”

    “谁关注你了?”程满心还没有察觉到,她已经开始在喻搏空面前撒娇了。

    喻搏空买了下午三点多的高铁票,两个人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发去锦城市了。路上下起了小雨,他们经历过昨天的暴雨后,都十分庆幸:还好是小雨。

    程满心看他一直开着那辆车,便问他车是从哪里借的?

    “锦城的一个朋友,下午我们走后,他会去火车站把车开走。”喻搏空看她总是问东问西的,便指出这是记者的职业病。

    “差不多吧!”程满心说,“我的第二理想职业是做一名私家侦探,等将来媒体行业混不下去了,我就转行去做侦探。”

    “侦探?”喻搏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抖了一下,“难怪你整天闲不住,除了采访工作还不够,还调查这个、调查那个的,也不怕危险?”

    “没错,我一定会查清所有真相,即使有危险我也不怕。”

    “放心,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我会好好保护你。”

    程满心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开。他又不知道她在调查什么,况且他还在她的调查之中呢!

    “以后你想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不用偷偷摸摸,”喻搏空说完,不用看她就知道,她正用那双凌厉的眼睛瞪着他。

    “彩虹!”她突然叫了起来。

    喻搏空也看见了,他把车停在路边,两个人都下了车,往彩虹出现的方向跑去。

    他们走的是小路,路的两边都是农田,远处是低矮的山丘,彩虹就出现在山的那边。

    “好美啊!”程满心说,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彩虹。

    喻搏空看到她的表情由喜悦转为伤感,不用说,第一次肯定是和林福阳一起看的。

    几分钟后,彩虹的颜色开始变淡,几乎消失不见了。

    程满心还在向那边眺望,那表情,仿佛陷入一段美好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满心,”喻搏空轻轻喊了一声,看到她转过身来,他突然张开双臂,对她说:“可以试着感受一下我对你的爱吗?”

    程满心愣住了。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发现了他的另一面,他那炽热的、包容性极强的爱意,很难让人拒绝。可是她还带着过去一年的记忆,喻搏空与林家的恩怨已经深深植入她的脑海,一次次将她劝退。

    她向他伸出一只手,对他说:“我想先试着了解你。”

    喻搏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然后紧紧抱住她。

    程满心虽然很想推开他,但身体是有记忆的,她记得他怀里的温度,记得有过那么一瞬间,她想忘掉林福阳,和他重新开始。

    只可惜,她最后还是明白了,他不过是在利用她而已。这一次的情况与上次有很大不同,不过她坚信那是因为她努力改变的结果,而并非是他转了性。

    想到这里,她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喻搏空才放开她。当他又一次想吻她的时候,她却又一次躲开了。

    他没说什么,只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和她一起转身走了。

    在火车上,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如同来时那样。只不过这次有他在身边,肩膀给她当枕头,她睡得更踏实而已。

    江同新闻网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武才安正坐在电脑前,津津有味地看一篇报道。

    这是新鲜出炉的,关于民间雕刻艺术家唐继江老先生的专访。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程满心外出三、四天的时间,就能交上来这么多稿子,而且每一篇质量都很高。

    特别是这篇唐继江的专访,刚上线不到一小时阅读量就已过万。很多人都在下面留言,说好久没看到老艺术家了,感谢江同新闻网的及时报道。

    相比“山体滑坡”的惊心动魄,这篇专访读起来更有味道,更能成为一个经典的案例。

    选题固然重要,然而对每个主题的设计也是重中之重。

    程满心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哪怕只是一篇普通的文章,她也能抓住几个关键点,牢牢吸引读者的眼球。人物专访更是不在话下,稿子写出来宛如一个流畅的故事,引人入胜。

    唐继江的专访他看了两遍,心情依然很激动,很想找个人探讨一番。就在这个时候,副总编周全明敲门进来了。

    “老周,你看了唐继江老先生的专访了吗?”武才安没等周全明坐好就迫不及待地问他。

    周全明面无表情地坐下,慢吞吞地开口了:“是你安排程满心去采访周继江的吗?”

    “这话说的,你又不是没有做过记者,如果每个采访都需要别人安排,那还做什么记者?”武才安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周全明怎么就不能像他一样欣赏程满心呢?

    “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周全明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勾起了总编的好奇心后,他才接着说道:“唐继江老先生不是一个突发状况,不能当街采访。要做一次专访,那需要提前多长时间预约和策划?这些,程满心和你提过吗?”

    武才安总算听懂了。

第三十八章 小人又作妖

    江同新闻网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第一次出现死亡般的寂静,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的时间。

    周全明不顾董事长的脸色有多难看,接着发表他的言论:

    “她没有和你说,也没有和邢主任说,没有和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起过此事,然后就跑去锦城市,借着采访网络作家的名义,偷偷采访了唐老先生。她的这种做法,你能理解吗?”

    看到周副总编保持了多年的平静脸色此刻也有了一些起伏,武才安真是不忍心再刺激他。可是如果他不说点什么,他估计会滔滔不绝下去。

    “那你觉得,她撞上‘山体滑坡’这件事该怎么说?”他问周全明。

    “‘山体滑坡’当然是个意外!”周全明丝毫也不含糊。

    “那采访唐老先生怎么就不能是个‘意外收获’了?”武才安说完就笑了。他希望周全明就此打住,说得再深入就不好了。

    可是周全明哪里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

    “从这篇专访稿来看,这绝不可能是个意外,倒像是蓄谋已久了的。我不是说这样不可以,而是觉得程满心这个人不够诚恳,至少她没有把我们当作自己人。”

    “老周,你在这个行业也快二十年了吧,应该明白我们新闻行业追求的是效率,是新鲜,是刺激,特别是现在新媒体时代,磨磨叽叽成不了大事。程满心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进入江同新闻网后,每一天都在拼尽全力。”

    “武总编,你对她私心太重!”

    “难道你没有私心吗?”

    果然如武才安所料,再深入下去就要翻脸了。

    周全明沉默了一分钟。他本来以为作为一个老员工,他在江同新闻网的分量无论如何也比程满心重一些,他的话武总编多少也能听进一些。

    但是没想到,他真能为了程满心和他翻脸。

    “老周,程满心是谁教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能不能把她当自己人,就看我们怎么想了。”

    听了武才安的话,周全明就起身告辞了。不过走之前,他还说了几句:

    “既然武总编还没忘记她是谁教出来的,就应该清楚江同新闻网留不住她。你将她捧得再高,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看着周全明走出办公室,武才安才重重地靠在椅背了吐了口气。

    什么“为他人做嫁衣”?格局是不是小了点儿?这不像正常的老周,老周平日里虽然严谨,但大局观还是有的。

    不知道程满心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他,让他始终对她心存偏见。

    周全明承认在程满心的问题上,他是格局小了点儿。但是并非程满心之前得罪过他,而是她的叔叔程启军。

    在他初入这个行业的时候,程启军已经是行业中的佼佼者,他是他的上司,又才华横溢,他就虚去向他请教。

    没想到程启军对他提出的几个问题表现得很不耐烦,还有轻蔑他的意思,甚至说出“如果受不了委屈就不要从事这个行业”的话。

    他初入职场,顶头上司给他的“忠告”如果一盆冷水浇下,让他很受打击。

    还好不久之后,程启军就离开了江同新闻报,自己创办了拾新报,他这才重新找回自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是,无论他如今多么风光无限,当初程启军对他的态度始终像一根刺,让他一想起来就会被刺痛。

    他本来还想着,有一天他成为江同新闻网的董事长后,再找程启军好好“聊聊”,让他明白他当初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可惜的是,程启军这么早就离开了,他此生最大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怎么可能对程满心有好感?再加上她有预谋地进入江同新闻网,还顶替了臧昊的名额,这更让他所不齿。

    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年轻人,即使工作能力再出众,也不可能让他另眼相看。

    从武才安的办公室出来,他就去见臧昊了。

    臧昊最近是实惨,他不但遭到了媒体行业的排挤,就连其它行业似乎也容不下他。他放下身段去各个大企业求职,均遭到拒绝。

    后来他从一个老熟人那里得知,搏满福珠宝也对他有意见,提前和几家大企业打过招呼,只要看到“臧昊”这个名字,立即划掉。

    他这才明白,原来搏满福把林福达那笔账全记在他的头上了。

    想当初,是程满心自己说要调查搏食来食品公司,那时程启军不在,拾新网暂时由他管理。

    他琢磨着要是程满心调查出了结果,新闻一经报道定会轰动全城,那么干活儿的是程满心,被表扬、被肯定的可是他这个代理董事长。这对他升任董事长大有帮助。

    退一步说,程满心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全是她自作主张,借着她叔叔的势,任性妄为。

    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对他有利的事。

    所以,他同意了程满心提出的方案,让她着手调查。待她查清真相后,他又独自审核了她的稿件,批准即刻发布。

    没想到新闻发出后,轰动效应是有了,但是事情发展的超出了他的预期:林福达出事了。

    就这个结果来看,林家人对他有意见,那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还要对他“赶尽杀绝”。程启军、程满心,还有林远山,他们联合起来逼迫他,让他在华平市再无容身之所。

    如果程满心现在和他一样落魄,那他也无话可说。可偏偏她依旧在这个行业混得风生水起,罗然、武才安全都偏爱于她,这让他如何甘心?

    拾新网现在已经不行了,且看罗然如何挣扎吧!但是江同新闻网后台强硬,又有武才安坐阵,如果让程满心继续发展下去,未必不能像她叔叔一样干出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臧昊就恨得牙痒痒。

    在老地方,他照例要了两杯咖啡,等着他的老朋友到来。

    周全明进来之前,先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可疑之人”后,才放心上楼了。

    老朋友也不必寒暄,直接说事。

    “我觉得程满心很有问题,”周全明还憋着一口气,此刻只能在老朋友面前发泄了。

    “这几天阅读量最高的十条新闻,有四条都出自她的手笔,”臧昊又补了一刀。

    “以前在拾新网,也没看到她有这么大的能量啊!”周全明真是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她在拾新网的时候,你没怎么关注她,”臧昊道出了实情,“一个连自己未来的婆家都要去调查的女人,你觉得她什么事干不成?”

    “魄力是魄力,运气是运气,这是两码事。她有那样的魄力,我也佩服,如果记者都千篇一律,那还有什么盼头?我指的是她最近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

    周全明冷冷注视着杯中的咖啡,仿佛程满心就在那杯子里得意地笑呢!

    “运气?如果遇到山体滑坡也算运气的话,我估计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运气好。”臧昊喝了一口咖啡,浓烈的苦味让他皱起了眉头。

    周全明摇了摇头。

    “你仔细分析过所有的相关报道吗?除了程满心自己发出来的,后面还有很多别的媒体报道。为了找不同角度,那些媒体没少花力气。

    “说法很多,但有一条可以肯定,程满心是在山体滑坡之前就到达了现场,并在警察没有赶到现场前,自作主张放置了警示牌。

    “当然,为了宣扬正能量,很多人都在美化她,说她有准确的预判,又不顾个人安危,事后还不留姓名,不宣传自己。

    “但是你仔细分析一下,哪个正常人会因为看到山上掉下来几块石头就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那可是高速公路,据说被拦下的车辆有百余辆之多。

    “除非她有可靠消息,知道一定会发生山体滑坡,否则我不相信,她作出那样的举动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猜测’。”

    听完周全明的分析,臧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全明啊,很久没听到你长篇大论了,我还很怀念我们上大学时你在台上演讲的样子呢!刚才那一瞬间,我又找到坐在台下听你演讲的感觉了。”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周全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同样的苦味不但没能滋润他的喉咙,反而让他觉得苦不堪言。

    “好,好,不开玩笑,”臧昊收起笑容,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聊,我先给你看一张照片。”

    说完,他拿起手机从一个聊天记录中翻出一张照片,举到周全面面前,让他看清楚。

    “程满心?”周全明看到的,是程满心和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走在街头的照片。“那个男的,怎么那么……”

    “眼熟吧!他叫喻搏空,程满心这几天在锦城市都是和他在一起。”

    “喻搏空?”周全明想了想,“是我们文艺栏目前些日子刚刚采访过的,心动珠宝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

    “没错,关于那次采访的后续,你还记得吧?”

    “当然,不是说他们工作室的设计师跳槽到了搏满福,因为作品倍受关注,连带他原来的老板也被扒了出来吗?”

    “周副总编记性不错!就是这么回事。”臧昊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了味道,好像后面有更大的料要爆出来。

第三十九章 你该放手了

    周全明又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确实耐人寻味。

    “你说他们两个人这几天一直在一起?”他好奇地问。

    “不但在一起,而且唐继江的专访就是喻搏空帮程满心牵的线。”

    “有意思,说来听听。”

    “唐继江和喻搏空是师徒关系,两人认识很多年了。程满心原本去锦城只是为了采访那个网络作家,这个毋庸置疑,但是喻搏空一出现,情况就不同了。”臧昊压低声音说道。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周全明把手机还给臧昊,然后靠在椅背上缓了缓。

    “一对号称‘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恋人,分手后,一个迅速订婚,一个另觅新欢,这剧情,刊登在我们文艺栏目阅读量一定不会差。”

    “这剧情太表面,最多也就三分钟热度。难道你就没有嗅出点儿别的信息?”臧昊颇为神秘地问他。

    “当然,信息很多,怎么想都行。可我们又不是八卦记者,去扒这些有什么用?”

    臧昊又笑了。“我们当然没必要扒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个喻搏空出现的是不是太‘及时’了?我有一种感觉,他肯定和林家存在某种联系,也可能是某种交易。”

    “你这扯得就更远了,”周全明说着又四下看了看,“你是不是最近没有工作,闲得发慌,居然在搞这个?”

    “这是因为关注程满心,顺带发现了这些。”臧昊收起笑容,又变得严肃起来。“如果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就自己留着,等将来爆个更大瓜给你。”

    “你最好小心点儿,跟踪程满心拍下那样的照片,如果传出去,罗然和武才安都不会放过你,林福阳也要你好看!

    “还有,林家根基深厚,他们和谁有联系、和谁有交易,那账本厚了去,你最好别去揭他们的底,否则,我只怕哪天再也看不到你了。”

    周全明绝不是在吓唬他,程启军年轻时候的遭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老同学,你又误会我了。那照片可不是我拍的。程满心在锦城市作现场报道,动了当地媒体的蛋糕还不自知,照片是别人拍来发给我的。

    “至于林家,他们是生意人,又不是道上的人,盯着他们的人多了去,他还能全给灭了?”臧昊看起来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你心里有数就行!”周全明也开始在暗中盘算了。

    “当然,”臧昊又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说道,“程满心在高速公路上报道险情时,喻搏空也在场。种种迹象表明,喻搏空可能就是程满心背后的高人。我们且等着看吧,他将来一定能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周全明原本只是对程满心有意见,想借着老同学臧昊的力量对她进行打压,没想到臧昊的胃口挺大,攀扯了这么多人。

    由此,他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人果然不能闲下来,尤其是忙碌了半辈子的人。一旦被逼到无事可做的地步,他一定会以更高的热情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臧昊的确已经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了。他即将有一个新的身份——“锦城日报报业集团华平分公司总经理”。

    锦城日报报业集团,是他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路。

    当初他是想等自己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后,带着拾新网转投到锦城日报门下,一来他可以获得巨大的好处,二来拾新网也有了强硬的靠山,一举两得。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程启军生前最后一波操作打得他晕头转向,他只能认栽。

    没有成为董事长,还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着实窝囊。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找到锦城日报报业集团的总经理谢明智,求得一个职位。

    这个华平分公司的总经理,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其实这个公司才刚刚注册,暂时在峰峦大酒店租了一间会议室当作办公室。

    他这个光杆总经理既当老板又当业务员,倘若做不出来成绩,他在这个行业就真没什么指望了。

    程满心和喻搏空晚上七点多到华平,他们打了一辆车,喻搏空先把她送到家,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他也回家了。

    程满心的行程只告诉了武才安一个人,所以她刚进家门,就接到了武才安打来的电话,问她是否顺利到达。

    她说一切顺利,明天上午就去公司。

    这次锦城之行,别人看到的是她做出的成绩,她自己最大的收获则是重新认识了喻搏空。可能,上一次对他真的有所误会。

    但是算算日期,喻搏空和林家很快就会产生其它一些纠葛。如果这次又发生了,那么在锦城的一切又要推翻,重新审视他了。

    她不知道凭她的力量能不能阻止后面一些事情的发生,她甚至不想管林家的事了。她可以远离林家,远离喻搏空,只做一个纯粹的记者。

    待后面的任务完成,她拿到真相后重返现实,又可以“大杀四方”了。

    只不过要想查清安红事件的真相,阻止她“自杀”,就必须走近林家,走近喻搏空。

    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纠结,她睡下了,睡得很不踏实,很多人都进入她的梦中,对她说着一些她想对自己说的话。

    深夜,林福阳洗漱完毕,刚要上床睡觉时,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他打开,是个陌生号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是程满心和一个帅哥在街头有说有笑的照片。照片上清楚显示着拍摄时间:6月22日14:52。

    那不就是今天吗?

    再看看他们照片上的背景,应该是在火车站附近吧!

    林福阳给这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他又仔细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主要是看程满心的脸,她脸上呈现出来的轻松、愉悦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是谁?是谁拍了这张照片,发给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对外,他已经和别人订婚,程满心做什么他已无权干涉,让他看到,是为了试探什么吗?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身体往后一倒,重重地躺到床上去了。

    程满心,你竟然如此狠心?

    第二天,程满心下楼后,看到了林福阳的车。林福阳从里面把车门打开,让她上车。

    这时候小区人很多,程满心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了。

    “你不该来这里,”她对林福阳说。

    “那我该去哪里?去哪里才能见到你?”林福阳边调头边没好气地说道。

    程满心知道他生气了,因为她昨天回来后没有给他打电话。“我是为你好,你现在炙手可热,一不小心就会上新闻头条。

    “是吗?比你还差点儿吧?”林福阳眼中的柔情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些许冷漠和不甘。

    “福阳,你别再任性了好吗?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家族事业,那就好好去做,不然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是谁先选择的‘事业’?”林福阳扭头看了程满心一眼,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管我如何选择,我爱得始终是你,永远是你。可是你呢?你现在心里面还有我吗?”

    程满心低下头去,心里一阵难过。

    “你‘爱我’或‘不爱我’,我‘爱你’或‘不爱你’,真的还重要吗?福阳,我经历过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就像死过一次。

    “等我清醒过来后,我尽我所能,想改变我们的结局。我想阻止你大哥的车祸,想阻止你订婚,可我都没有做到。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无能,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即使我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依旧无法改变它,因为人性太复杂。

    “我们可能都在别人的算计当中,又都在算计着别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有你自己知道。”

    这番话说得林福阳如同丢了魂一样。程满心怕他出事,就让他靠边停车,休息一会儿。

    良久,林福阳才说道:“你可以怀疑一切,但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爱。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爱你’的资格,但那不等于,你可以把我对你的爱按在地上摩擦。”

    “我没有,我也不会。但我更清楚,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做才能对你我都好。”程满心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自己打了一辆车去公司了。

    林福阳在车里坐了很长时间。他现在很后悔,后悔和别人订婚了。这是他做过的唯一一件让他后悔的事。

    可是他不会放弃她,绝对不会。

    程满心到公司后,还是先去了文艺栏目组,她到的比较早,没看到几个人。

    主任邢薇却是早早就到了,她还亲自准备了一束鲜花,在程满心进门的时候,就迎上去把花送给了她。

    “欢迎‘媒体界第一美女’凯旋归来!”

    程满心接受了主任的鲜花,却对她的称呼不能理解。“什么‘媒体界第一美女’?”

    邢薇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地说道:“我想了一下,和‘英雄’、‘强者’等称号比起来,‘第一美女’更符合你的气质,对不对?”

    程满心还没有说话,身后先传过来一个声音。

    “哟,第一美女回来了?”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明菲来了。

    程满心看了主任一眼,“感谢”她的抬举。

    “明菲,你今天上午不是有个采访吗?怎么来公司了?”主任也拿她没有办法,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一、两个这样的人,仿佛不让别人感到不舒服她自己就会不舒服一样。

    “这不是先赶着来欢迎美女回家吗?我那个小采访跟人家比起来,可以忽略不计。”

    “哎……”

第四十章 突发的火灾

    说话间,栏目组的人都到了。

    甘诺从后面抱住程满心,高兴地对她说:“感谢你,拦截了山体滑坡带来的不可估量的损失。”

    “是啊,是啊!”三、四个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他们对程满心的欣赏和赞美。

    这时候,又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过来:“所有新闻都被你们文艺栏目采了,我们江同新闻网还有必要设置其它栏目吗?”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原来是其它栏目的记者路过,看不下去了。

    “就是,一个文艺栏目的记者,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记得我们公司有规定,记者不得跨栏目采访……”

    “你们想多了,”主任邢薇走到门口,对着门外那些自以为是发表意见的人说道。

    “满心在去锦城之前,已经调到‘社会栏目’,她现在是社会栏目的副主任、首席记者。所以,她报道的‘山体滑坡’才能从社会栏目发出去,不是吗?”

    其实这条新闻从社会栏目发出去后,就有很多“有心人”猜测到了程满心的工作有所调动,毕竟她以前在拾新网时就在社会栏目,那才是她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

    而此刻站在门外搬弄是非的那几个人,不是新人就是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他们听到邢主任的话之后,都非常识趣地走开了。

    程满心,自从来到文艺栏目后,几乎每天都能给他们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刚才这个,无疑是最大的。

    因为她到文艺栏目还不到两个月,大家都等着和她一起开庆功会呢!

    上午栏目组的会议,邢薇正式宣布了程满心即将到社会栏目任职的事。并感谢她这一个多月对文艺栏目做出的贡献。

    她离开文艺栏目后,未完成的网络作家的采访,由甘诺和冉晓晴继续完成。

    程满心不善于说客套话,只是告诉大家,他们以后仍然同在一家公司,以后有时间多交流,互相学习。

    流年碰亲笔签名的书已经寄过来了。

    程满心和邢主任商量后决定,在公众号为他发起一次捐款活动,用于他明天的心脏移植手术以及后期的康复治疗。

    邢主任马上就安排负责向公众号推送信息的小杨去做这件事。

    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程满心已经利用所有空闲时间,写完了后面几位网络作家的采访大纲。在她离开文艺栏目之前,把大纲分别交给了甘诺和冉晓晴。

    负责社会栏目的副总编宁长松亲自过来接程满心去新的办公室,这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也让程满心一脸惊愕。

    因为她和这位宁副总编之前并无任何交集,她来江同新闻网之后也从来没有去拜访过他,不知他为何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社会栏目组的办公室比文艺栏目大多了,栏目组的记者也多达三十几人,其中一多半都常驻外地。

    在这里,程满心还有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小了点儿,但是因为有一整面墙都做成了落地窗户,显得特别整洁、明亮。

    宁副总编把她带进办公室,栏目主任卓帆就过来打招呼了。

    “这都是大家帮着收拾的,看看还少什么,让小郭去帮你领。”典型的开场白,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谢谢卓主任,也感谢大家的帮助。”程满心对卓主任和他身后的几位同事笑了笑。

    “好了,”宁长松站在程满心身边对他们说道,“程副主任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以后你们多交流,多听听程副主任的建议,期待你们能碰撞出新的火花来。”

    说完,他就离开了他们的办公室。

    之后卓帆向她一一介绍了目前在场的同事,她一一和他们握手问好,之后还为办公室所有人买了咖啡和点心。

    她这一个月的工作计划都已安排好,所以坐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她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虽然她讨厌“作弊”,但是如果能靠自己“穿越”后仅有的一项特权——记忆,来挽回更多损失,或救下几条本不应该消逝的人命,她愿意那么做。

    前提是那件事情必须在她的记忆当中。这也就说明,事情的影响力已经大到无法想象。就比如她接下来准备做的事。

    她先看了看自己已经整理出来的资料,然后拿起手机给金成打了个电话。

    金成是金彤的弟弟,目前就读于江同大学旅游管理学院。他上午正好没课,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程满心提出和他见个面,一个小时后到他们学校大门口。她背起包往外走的时候,和主任说了一声。

    卓帆在江同新闻干了十几年,因为不注重身材管理,愣是从一个健壮青年变成了一个油腻大叔。

    他现在已经不怎么跑新闻了,以至于身材越来越圆润,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他知道程满心肯定不会和他一样,在办公室做个指挥官,但也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程副主任,是有采访吗?我给你安排一个摄影师吧!”

    “不用了,我就是出去了解点儿情况。”程满心婉拒后,又说了句:“你以后叫我满心就可以了。”

    栏目助理小郭走到主任身边,小声对他说:“听说新来的副主任到哪里都不安分,我们不会跟着遭罪吧?”

    卓帆扭头瞪了他一眼,“小郭,前几天你还跟我提起,说咱们栏目事情太多,你太累了,对不对?”

    “对呀,”小郭带着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给你想了个好去处,‘夕阳红栏目’挺适合你的。”

    “‘夕阳红’?有这个栏目吗?”小郭并没有明白过来主任的意思。

    卓帆无奈地对他摇了摇头,转身进办公室了。

    程满心开着车经过精神疾病康复中心时,不知不觉放慢了车速。现在是上午十点多,他应该已经来了。

    她把车停到大门外,准备进去看看。

    康复中心的探视时间是每个周三和周日的下午,如果有特殊情况也可以特殊申请。喻搏空就是选择周六来探视。

    程满心非常肯定,他是为了不被更多人发现,才这么做的。

    本来她心里还在想着见了他之后该说些什么,可是没想到,她刚走到大门口,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接着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吵闹声,从康复中心东区传来。

    “出事了!”她跟在保安身后,奋力向东区跑去。

    随着火警的声音响起,东区的康复楼已被浓烟包围,阵阵火光从二楼的窗户窜出来,令人胆战心惊。

    程满心跑到东区,这里已经乱作一团,有从楼上往下跑的,有上楼去救人的。

    虽然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眼下救人要紧,于是她从赶来救火的人手中抢过一条沾了水的床单,披在身上就往楼上跑去。

    “危险,危险!不要再上楼了!”保安在门口喊着。可是依然有人往上跑,去救助被大火困住的人。

    程满心跑上二楼,浓烟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见那边角落里有孩子的尖叫声和哭泣声。有人在喊,也有人从她身边跑过去,但是尖叫声和哭泣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在一张已经烧着的桌子底下发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

    她把受到惊吓的孩子从桌子底下拖出来,又把身上尚未完全干透的床单给她披上,拉着她就往楼下跑。没想到孩子已经吓得迈不开脚步,只一个劲儿的大喊大叫。

    这时又跑来一个医生,两个人一起架着孩子,把她带到楼下,一直跑到离着火的大楼很远的地方,他们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你照顾孩子!”程满心把孩子交给医生,又钻进混乱的人群中去了。

    可是火势太猛,保安和护士已经在挡在门口,禁止他们上楼了。

    程满心正要推开他们,就看到又有人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他们赶紧过去帮忙,把人带到外面安全的地方。

    “喻搏空!”程满心这才看清楚,这个最后跑出来的人竟然是喻搏空,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女人,正是安红。

    “医……医生……”喻搏空气喘吁吁地叫着。

    马上有一名男医生跑过来,让喻搏空把人平放在地上,先给她检查了一下。

    警车、消防车、救护车陆续赶到,警戒线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大家都知道被困在里面的大都是些精神疾病患者,受到这样的刺激,很有可能会加重他们的病情,心中不免为他们担心。

    救护车开到现场,把伤势较重的患者抬上救护车,伤势较轻的则先留在本院治疗。

    安红已经昏迷不醒了,喻搏空把她送上救护车,自己也跟着走了。

    三辆消防车很快将火扑灭,消防员上楼展开搜救,万幸楼上已没有被困人员。

    程满心这个时候才开始做一个记者该做的工作,以最快的速度报道了现场情况,尤其强调了“康复中心疏散及时,火灾现场没有人员被困”,用以稳定人心。

    最后说明:事故原因警方正调查当中,江同新闻网会持续跟进。

第四十一章 罗然已释然

    火灾现场的视频很快传回江同新闻网,没过几分钟就发了出来。

    武才安给程满心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事。

    她边说没事,边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武才安说他们的记者都被拦在门外了,让她在里面坚持一下,采访几个知情人,看看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程满心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她刚才参与救援,又受了伤,康复中心的人都很感激她,警察也不会嫌她妨碍公务,她在里面基本是自由的。

    尤其是当她看到肖队长后,行动就更加便利了。

    “你受伤了,先去包扎一下吧!”肖冲是万龙桥分局刑警大队的队长,因为和程满心的叔叔程启军熟识,对程满心也是能帮就帮。

    “我没事,”程满心用了好几张纸巾,尽量把自己收拾干净。“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肖冲想了想,对她说:“可以,不过你知道什么可以报道,什么不能报道,把握好分寸就行。”

    程满心让他放心,她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不会干涉警察办案,更不会报道没经查实的消息。

    大火扑灭后,消防队又仔细检查了各个楼层,看看是否还存在隐患。

    刑警队则已经开始向康复中心的院长和副院长了解情况了。

    经副院长描述,此次火灾的主要起因,是一个生日蛋糕引起的。

    今天,康复中心有两名患者同一天过生日,住院一部的护士长一早便订了个大蛋糕,准备给两名患者庆祝生日。

    九点半,所有患者都要到外面活动,十点钟,活动结束,护士便把他们全都带到了二楼的工娱室,告诉他们要给两位寿星庆祝生日。

    目前住院一部共有三十七名患者,除去六名病情严重不愿意出来活动的,其他人都聚在了一起。

    看到那么大的蛋糕,很多人都表现的异常兴奋。于是护士长便让人给两个寿星寿星帽,并点起了蛋糕上的一根蜡烛,大家一起唱起生日歌来。

    蜡烛燃烧的同时,蛋糕自带的音乐盒也奏起欢快的曲子,大家围着蛋糕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然而快乐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就听见“砰”的一声,蛋糕突然炸了,不但奶油飞溅,就连火花也喷了出来。

    工娱室里本来就有很多易燃品,霎时便燃烧起来。

    护士长和护士赶紧引导大家往外跑,因为来不及救火,火势便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

    这么听上去,很像是一场意外,这几年蛋糕爆炸的新闻层出不穷,他们这也不是特例。只不过作为刑警,必须把每个细节查清楚,才能得出最终的结论。

    肖冲迅速给现场的十来个刑警进行分工。

    两人带领痕检员去火灾现场勘察;两人调查蛋糕店和送蛋糕的人;两人搜集住院一部所有患者和医护人员的资料;三人留在住院部看守,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所有进出人员都要进行登记并配合检查。

    住院一部的患者被暂时安排到住院二部和特殊病区。院长已经向各大医院发出求助函,征集多名心理医生到康复中心,给经历火灾的患者进行心理疏导。

    区领导也过来了解情况,并到住院部安抚患者和患者家属。

    程满心把这些事实进行了报道,其它就等警察的调查结果了。

    一个多小时后,康复中心渐渐平静下来。

    程满心终于找到和肖冲单独相处的机会。“你怎么看?”她问。

    “现在还不好说,单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就是一场意外。”肖冲因为对程满心比较放心,才愿意多说几句。

    “肖队长,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安红吗?”她又问。

    肖冲点了点头。“她也在火灾现场吗?”

    “是的。”

    “她情况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现在已被送往第一医院。”

    其实安红的情况肖冲早晚会查出来,但是程满心还是提前告诉了他,关于这一点,她确实有私心。

    肖冲扭头看了程满心一眼,告诉她不要轻易被某件事情干扰。警察如此,记者也是如此。

    程满心很清楚这一点。她也就打算说这么多,她相信肖队长一定会查清真相。

    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她准备去医院看看那些伤者。刚走出大门,就看到警戒线外很多人在向她招手。

    她走过去,首先看到的是主任卓帆。他带着两个记者,使劲向她招手。

    “卓主任,你怎么来了?”她来到警戒线外面,卓主任马上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

    “武总编发话,让我们都过来支援你。可是我们跟警察说了很多好话,警察就是不让进。”

    卓帆说话时的小表情让程满心很不适应,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个资深的媒体人,而是一个话剧演员。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让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的,而且还是那种刻意作出来的心思。

    “没事,卓主任,”程满心非常客气地对他笑了笑,“现场都是这种情况,这也为了保证场外人员的安全。我只是碰巧在里面而已。”

    “是,是!”卓帆连连点头,“那我们回去吧!”

    程满心让他们先回去,她还有事。

    刚送走主任,身后又有三个人叫住了她。她转身一看,原来是拾新网的几个熟人。

    “满心姐,你没事吧?”郑雅率先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浑身脏兮兮的,便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程满心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大记者,在里面拍到什么了,给我们分享一下呗!”冯潇潇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身后的摄影师和她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都已经发布了,你们可以到江同新闻网转载。”程满心对郑雅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冯潇潇在她身后嘀咕了一句:“牛什么牛?”

    郑雅虽然不满冯潇潇的态度,但也只是瞥了她一眼。罗总编让她跟着冯潇潇,她也只能跟在她身后跑来跑去。好的她就学习,不好的地方她自动摒弃。

    程满心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伤得还挺重,肯定不能开车了。她只能关上车门,到前面去打车。

    刚走几步,就有辆车停到她身边,车窗打开,车里面的人招呼她上车。

    “罗叔叔!”她惊喜地喊了一声,准备上车时却犹豫了。

    “先上来,”罗然已经帮她打开车门。他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过来的。

    程满心四下看了看,先坐到车上去了。

    “去哪儿?”

    “第一医院。”

    “看望那些受伤的患者吗?”罗然看她点了点头,便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然后才开车走了。

    “罗叔叔,我还是自己去吧!”程满心心里有些着急,她不愿意和罗然同时出现在人们面前。

    罗然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她手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得很重。

    “没事,”程满心扭头看着他的脸,看他异常平静,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满心,对不起!”罗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程满心毫无防备,可以说是吓了一跳。

    “怎么了,罗叔叔?”她赶紧问。

    “上次,在搏满福的新品发布会上,我不应该对你说那句话。”

    “哪……哪句话?”程满心其实已经想到了。可是在上一次的经历中,她并没有听到罗叔叔向她道歉,所以这次心中竟暗暗窃喜,不知道罗叔叔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和你叔叔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我们一起看着你长大,你对他的意义和对我的意义是一样的。他不在了,我应该代替他好好照顾你,而不是让你徒增烦恼。”

    罗然是真的想通了。其实他对程满心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他自己也没有考虑过。

    程启军去世、林福阳和别人订婚,他担心程满心承受不住,又担心她被人欺负,这才激发了他心中更强烈的保护欲,想把她留在身边,尽全力让她幸福。

    可是他错了。

    程满心不但没有消沉,反而活得更加积极向上。她不但把自己的路安排的很好,还和他商量如何让拾新网面临第二次转型。她的思想更加成熟,性格更加稳重,这让他很放心。

    他为那天跟她说的那句话感到羞耻。如果他再执迷下去,恐怕程启军会夜夜到他的梦里来骂他。

    程满心此刻也想明白了。

    上次她没有听到罗然向她道歉,是因为她那一年的状态一直很不好,很让人担心。但这次不同,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罗然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放弃了心中那个念头。

    找到问题的根源,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

    “罗叔叔,谢谢你!”她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应该是我谢谢你,”罗然说着,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看了看,然后把手机递给程满心,让她看看信息的内容。

    程满心打开一看,原来是信息部吴主任发来的,他已经查到了康复中心那些重伤患者现在的情况,他们的名字以及所在病房都列出来了。

    这么一看,他们大部分都在普通病房,只有一个人,目前还在手术室,那个人就是安红。

    她把手机还给罗然,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上一次,安红是自杀的,而且时间还在几个月之后。她估摸着是安红发现了她和喻搏空在一起,又受到刺激之后才选择了自杀。

    所以,她这次就没打算在这方面刺激她。没想到,她还是出了意外。

    “怎么,你还没有和你们的信息部门搞好关系吗?”罗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随便问了一句。

    “不是,主要没时间,而且刚才也没想起来让他们帮忙。”程满心有些心不在焉了。

    罗然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不对劲,便不再多说什么,加快车速往第一医院去了。

第四十二章 喻搏空生气

    到了第一医院,程满心直奔手术室,罗然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医院安静的走廊上,一个笔直的背影挺立在那儿。他静静凝望着手术室的门,心思都在门里面,完全没有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程满心走到他身边,小声对他说道。

    他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然后伸手帮她擦了擦脸上残留的一点污渍,又拉起她的右手,看着她手背上的那道长长的划痕,问她为什么不先处理一下伤口?

    “我没事,”她抽回自己的手,眼睛已经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问他有没有受伤。

    这一切,罗然在不远处都看到了。他认出了喻搏空,因为程满心到江同新闻网后,江同新闻采访过他,所以他记得。

    喻搏空拉着程满心要去包扎伤口,程满心转身看到罗然后,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她再次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看了喻搏空一眼。

    “罗总编!”喻搏空却很自然地和罗然打了个招呼。他这个举动不但程满心傻了眼,就连罗然也愣了一下。

    罗然非常肯定他没有和喻搏空打过交道,但是他目前还不清楚他和程满心是什么关系,所以只对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我带满心去处理一下伤口,”他像是在和一个老熟人聊天似的,说完就带着程满心找医生去了。

    罗然也不知道他看到的这是什么剧情,有些人好像一出场就是主角,前面连什么铺垫也没有。他看到有护士从手术室出来,就问了问里面的情况。

    护士说手术还在进行当中,让家属耐心等待。

    他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想着他们两个人很快就会回来,于是就先离开了。

    在急诊室里,医生检查了一下程满心的伤口,说只是皮外伤,不过伤口有点深,这几天不能做太大幅度的运动,否则反复出血会影响伤口愈合。

    护士帮她包扎了一下,叮嘱她这几天别碰到水,他们就回手术室外面等着了。

    程满心让他坐下来歇会儿,如果他再累倒了,就没人照顾安红了。

    “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她问。

    他扭着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一丝无奈。

    “她是个孤儿,是爷爷奶奶将她抚养长大,他们家就住在我家隔壁。

    “小时候,有小朋友欺负她,都是我替她出头,因为我那时候长得比同龄小朋友都高,又有一帮朋友,有我保护,慢慢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后来我到华平上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华平。她高考填志愿时,选择的都是华平市的大学,想着毕业后也留在华平。虽然最后只被一所专科学校录取,但她依旧高高兴兴的来了。

    “没想到才大二,就出了这样的事。”

    了解到安红的身世,程满心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她过得这样苦!不过幸好有你,你会一直照顾她的,对吗?”

    “当然,”喻搏空说,“我跟她说过,我会永远像大哥一样照顾她,保护她。”

    “大哥?”程满心充满疑惑的声音引起了喻搏空的注意。

    “怎么?你不愿意吗?”

    “怎么可能?”程满心突然不会说话了,“我是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喻搏空淡淡一笑,眼睛又望向手术室的大门。快两个小时了,医生还没有出来,真的很让人担心。

    “安红的事,警察已经在暗中调查了,相信很快……”

    程满心还没有说完,喻搏空突然转过身来,把她吓了一跳。

    “是你告诉警察的?”他问。看到她点了点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安红的?又为什么非要报警?”

    “我……”程满心非常不能理解喻搏空的态度,但是对他的问题又回答不了,只能反问他:“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报警?”

    “我自己可以查清楚!”喻搏空极力忍耐着,脸上隐隐透着怒气。

    “事实不是很清楚了吗?现在缺少的只是证据。”程满心看到他的样子,心中的疑惑不免加重。

    明知道真相却不报警,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大概就是他和林远山交换的筹码。

    “拜托你,不要插手安红的事了,好不好?她现在这个样子,很可能就是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而打草惊蛇。”

    喻搏空站起来往手术室门口走了几步,背对着程满心。

    这个时候,程满心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了。她想起肖队长刚刚对她说过的话——不要轻易被某件事情干扰。

    很多事情,她只是带着过去的记忆而已,并没有拿到最后的结果。

    安红、喻搏空以及林远山的关系,也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虽然她仍旧认为,报警并没有错,何况还是暗中调查,但是很有可能,她脑中存在着某些偏见,进而影响了她的判断。

    她走到喻搏空身后,小声对他说了句:“对不起!”看到他没有回头,她就转身离开了。

    喻搏空长长的睫毛轻颤,拳头也紧握了起来。

    这半年多以来,安红周围一直有很多人在监视她,只要她一直沉默下去,就会一直安全。但是警察一介入,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次还不能完全确定,康复中心的大火是冲着安红来的,但他已经嗅到了那股味道。那个妄图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的人,他即将露面了。

    可是程满心并不会这么想。

    自她“穿越”以来,脑子里就有两种思想在不断作斗争。

    很多迹象都表明,喻搏空不像她上次认定的那样是个“坏人”,林福达出车祸也跟他没有关系,新品发布会上的“作品抄袭”也变成了“设计师跳槽”,看起来更像一场闹剧。

    他还帮了她不少忙,喜欢她却不强迫她……

    但是这依旧不能说明,他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他与林远山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是最大的疑点。

    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因为安红被联系在了一起,却又互相不为难对方,再加上设计师跳槽一事很快就平息下来,如果不存在某种交易,很难圆过去。

    现在,又因为她报警,喻搏空在她面前维持了许久的“善解人意”也不复存在了。

    坐到出租车上,她一时想不起来要去哪儿,因为她脑子里面很乱,感觉有很多事情要做,又不知道先做哪一件。

    正好金彤给她打电话,说金成在她那里,让她不忙了过去。

    她说马上到。刚才忙得忘了跟金成说,也没接他的电话,他是着急了才跑他姐那儿去的吧!

    金彤虽然没有看到程满心在火灾现场的英勇举动,但是她一见到程满心,看她衣服皱巴巴的,手也包扎过,就猜到江同新闻网上发布的火灾现场的新闻是她报道的。

    “你这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哪!”她拉着程满心的手带她上了二楼。

    金成从饭店买回了午餐,正在那里摆放餐具。

    “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吃午饭?”程满心一看到吃的东西顿时来了精神,她这才知道刚才没有力气去思考的根本原因在于:肚子太饿了。

    “这你就要感谢金成了。你约了他又没有出现,他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所以他猜测你肯定在忙,哪儿有时间吃午饭?”

    “那就谢谢金成,同时也很抱歉,我没顾得上看手机,忘了跟你说一声。”

    “没关系,我理解你们的工作,我姐有时也这样。”

    金成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不仅身材高大健硕,颜值也很高。与他姐姐的爽朗耿直不同,他的性格比较内敛,笑容也比较含蓄。

    说话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围着桌子坐下来。程满心拿纸巾擦了擦手,就不顾形象地大吃起来。她真是饿坏了,饭菜一口口往嘴里塞。

    “你这吃相,大学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金彤本来就在控制体重,不敢多吃,看她那个样子,她就更不敢吃了,怕饭菜不够她吃。

    金成已经吃过饭了,这会儿他只是戴着一次性手套,帮她们剥大虾、倒饮料。

    终于等到程满心吃饱喝足,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金彤才凑到她身边问她,找金成到底有什么事?

    “是关于他们的系花谢琳,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程满心说着把头转向金成。

    “他们的系花怎么了?犯法了吗?”金彤不等弟弟开口,抢先问道。

    “犯没犯法需要警察来调查,我只是了解到一些情况,她进入了别人的骗局,非常危险。但是现在一没证据二没线索,所以我需要先摸清情况再报警。”

    “天哪!”金彤长长地发出一声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面前坐着的是位超级大侦探呢!你是记者,不应该等有情况了再去报道吗?怎么还要抢在警察的前面去做?”

    “你不懂,像这种暗访的工作,本来就是记者的职责之一。”

    程满心非常耐心地向她解释,试图让她理解这一点。尽管她之前已经向她解释过很多次,尽管她的好朋友上大学时和她学的是相同的专业。

    正在她们争执不下的时候,金成突然说了句:“满心姐,我帮你!”

    程满心和金彤同时看向金成,被她们一直以来当作小孩子的那个人,好像突然长成男子汉了。

    “需要我做什么?”金成被她们看的快不好意思了,小声问道。

    金彤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她可能不方便听,于是先下楼了。

    程满心把她的计划告诉了金成,第一步是需要他在校园内了解一些情况,了解清楚后,再给她打电话。

    金成说他保证完成任务。

    程满心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欣赏之意。

    金成走后,她在金彤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正是这个短暂的午睡,让她的头脑彻底清醒过来。

第四十三章 向小姐上门

    穿越之前,她的逻辑是这样的:

    喻搏空在林福阳和向水灵订婚后,就出现在她身边,用尽甜言蜜语和各种攻势让她喜欢上了他,因为喜欢上了他,才会对他更上心,进而发现他每个星期都去康复中心看安红。

    她注意到了安红,自然要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于是查到了她曾在暑期打工时被人侵犯导致怀孕,又在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发生意外而流产。

    在身心倍受摧残的情况下,她的精神开始变得不正常,不得已进了康复中心接受治疗。

    再查访下去,原来毁了安红一生的人竟然是林远山。

    是林远山和另外三个人去了安红工作的会所,他们都喝了酒,酒后找人过来按摩,安红是四个按摩师当中最年轻、最漂亮的,她当时服务的对象就是林远山。

    事后林远山以酒后失去意识为由向安红道歉,并给了安红经济上的补偿,承诺等孩子生下来他会负责。可是没想到几个月后,意外就发生了。

    她之所以会认定此事乃林远山所为,除了因为当晚安红服务的对象就是林远山,更因为喻搏空出现的时机正是在安红出事以后,他为了替安红讨回公道,才开始报复林远山,接近她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等她掌握了这些情况后就去找喻搏空,喻搏空却矢口否认,但是对她提出的几个问题又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这足以证明他有问题。

    她想到从她调查搏食来开始,就是喻搏空在背后操纵,不但害了林福达,也害了她和林福阳。林福阳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她觉得事情已经无力回天,便把车开到桥上。

    如果不是系统阻止,她现在已经和爸妈还有叔叔团聚了。

    这一次,在她的提前规划之下,有些剧情反转了,有些剧情依然无法改变,另外还增加了一些剧情。

    但是因为带着对林远山和喻搏空的偏见,以至于她这次一出场就把他们两个人定性为“坏人”。可事实真如她推断出来的那样吗?

    此刻,她躺在金彤的床上,周围非常安静,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在安红事件中,有个非常明显的漏洞,她上次竟然没有发现。

    如果安红是被一个醉酒的人强行侵犯,那么事后不报警尚且可以理解成她心里恐惧,可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为什么不去把孩子打掉,反而告诉林远山,让林远山负责呢?

    再说林远山,如果他是在无意识的情况做了那样的事,难道还要让人把孩子生下来,以此为由要挟他一辈子吗?

    这肯定说不通啊!

    她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手机,这才看到喻搏空一个小时前给她发过一条信息:手术顺利,安红已经没事,勿念。

    她笑了笑,心里也轻松了些。

    她下床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换上金彤给她拿来的衣服,灰头土脸的样子终于不见了。她准备去医院看看安红,正好有事找喻搏空。

    下楼的时候,她听见楼下好像有吵闹的声音,于是快走几步,看看发生了什么。

    在一间接待室的门口,几个女人堵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幸而这个时间顾客不多,不然就要引起围观了。

    程满心在那几个女人当中看到了金彤,她居然气得脸都红了,这不应该呀,凭她的素养,怎么会跟客人吵起来呢?然而她又仔细一看,居然看到了向水灵。

    这个向氏集团的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她仔细听了听她们吵架的内容,终于明白了。原来向水灵带人来影楼,说过两个月要拍婚纱照,想让他们给拍。

    金彤认识向水灵,在接待室看到她之后,说她们店小,拍不了。

    向水灵带来的两个女人就跟她吵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以为这次能避开她,没想到她没有主动出现在向水灵和林福阳之间,向大小姐反而坐不住了。

    以她的家世背景,怎么会如此不自信呢?

    正当她犹豫该不该过去的时候,向水灵已经发现了她。在她的注视下,金彤她们几个都扭过头来看着她。

    “金彤,我没有开车,你送我一下吧!”她对金彤说道。

    金彤本来想趁程满心没有睡醒之前把向水灵打发走,没想到说了两句就吵起来了。

    她瞥了向水灵一眼,对身后的人说:“好好送向小姐走!”说完,她就走到程满心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向外走去。

    向水灵的朋友不依不饶,还想追过去,被她拦住了。她刚才与程满心对视过几秒钟,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闹下去,在这个地方闹大就不好了。

    坐到车上,程满心先向好朋友道了个歉,她没想到向水灵会找到这里来。

    金彤本来还在生向水灵的气,听程满心这么说,又把气转到她身上来了。“不把我当朋友是吧?”

    “怎么会?”程满心太了解她这个好朋友的脾气了。

    她很庆幸这次能将她从错误的深渊中拉出来,否则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肯为她两肋插刀的好朋友了。

    “她来找我,我还很高兴呢!这说明,连她都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金彤竟有些小得意。

    “她一进门,我就知道她不是来跟我谈生意的。像她那样的大小姐,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小地方?”

    “你心里清楚就好,以后她如果再来找你,你一定记得打电话给我,不要自己吃亏。”程满心提醒她。

    “知道,知道!”金彤心里当然清楚。程大小姐虽然看起来像是孤零零一个人,但是她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帮她的人不比向水灵少。

    还有那个只钟情于她的林福阳,他如果知道了今天的事,一定会第一时间跑来安慰她。

    然而这次她错了。

    向水灵从影楼出来就给林福阳打了电话,说她刚找了一家影楼,感觉不错,想在那儿拍婚纱照。

    林福阳本来没什么兴致听她说,可是当他听到是“彤影影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她说了句:“如果你真想在那里拍,我可以出面帮你搞定!”

    向水灵听后却直摇头,“她们的服务态度很差,还是算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小店拍摄自己极为重要的婚纱照?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她了解到这家影楼的老板正是程满心最好的朋友。

    关于林福阳和程满心的故事,她比谁都知道得更清楚。说心里不介意,那是在骗自己。

    自从她和林福阳订婚后,她就一直在等着,等程满心去找林福阳,等她先闹起来,然后她再以“林福阳未婚妻”的身份去教训她。

    然而左等右等,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别说闹了,听说她还刻意躲着林福阳,不与他见面。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她没想到程满心的城府居然这么深!

    当然,如果就这样也不是不可以,问题就在于,林福阳每次和她在一起时都心不在焉,什么甜蜜、爱意,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她心里气不过,想来想去,根源还是在程满心那里。她必须做点什么,让林福阳对程满心彻底死心,他才会在她身上用心。

    她觉得她带两个人来程满心朋友的影楼一闹,程满心一定会向林福阳告状,而她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她不妨再等等。

    林福阳挂掉电话后,几次想给程满心打电话,可是手机拿在手中,号码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程满心更不可能给他打电话。她在第一医院附近下了车,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这才往医院走去。

    安红已经回到病房,为了不让人打扰她,喻搏空让医院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不过程满心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醒来,氧气面罩下,她的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

    喻搏空看着程满心和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脸上出现一丝欣慰的表情。“我以为你生我气了呢?”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程满心把鲜花插到窗台上的花瓶里,转过身来看着喻搏空,“你说得都对,我确实该好好反思一下。”

    喻搏空走到她面前,本来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可是看到她仍有抗拒之意,他只好作罢。“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不想让你再查下去。”

    “我知道,”程满心并不否认这一点,“我知道会有危险,可是如果我们都不往前推动一步,安红的遭遇何时才能被警方注意到,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帮她讨回公道?”

    “这事我也欠考虑了,”喻搏空终于承认了。“所以,你现在是相信我了吗?”

    “并没有!”程满心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现在警方已经介入,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争取早日查清真相。”

    喻搏空点了点头。“其实我只想比警察早一步知道,这件事情到底和林远山有没有关系?”

    “你是希望和他有关系,还是希望和他没有关系呢?”

    喻搏空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现在还回答不了。

第四十四章 安红的物品

    医生过来给安红作检查,安红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但她也只是双目无神地看了看周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医生走到门外对他们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是要想康复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她之前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可能不会像正常人那样配合治疗,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医生走后,程满心问喻搏空。

    “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奶奶了。她上大学期间,还每月都给奶奶寄钱,所以她才要去打工。她出事后,我每月都替她给奶奶寄钱。她的情况肯定不能告诉奶奶。”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出事的?”程满心问了一个她上次忘了问的问题。

    “在她的孩子没了之后。”喻搏空靠在门边,样子很是疲惫。“她在医院哭着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她出事了。”

    “你见到她之后,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只说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也许是犯罪,上天要惩罚她,她的孩子没了。后来我去问医生,医生说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突然从楼梯摔下,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以后都不可能再怀孕了。”

    “所以,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就精神失常了?”

    喻搏空摇了摇头。

    “她住院的当天晚上,一个人溜出病房,在走廊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人,吓得尖叫起来。我找到她时,她只是指着前面拐角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后来看过医院的监控,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什么也没有拍到。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变了,有时哭、有时笑,还经常用头撞墙,最后被确诊为精神疾病。”

    原来是这样!程满心虽然很同情安红的遭遇,心中也充满了愤怒,但是只有同情和愤怒是不够的,她从刚才喻搏空的话中发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安红说她可能是“犯罪”。

    明明她是受害人,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犯罪了呢?

    “安红的个人物品都在哪里?”她把之前忽略的都补充进来了。

    “都在我那儿。她在学校的东西,还有后来租的房子里面的东西,我都帮她收起来了。”

    “是林远山帮她租的房子吧?”

    “是,可那不代表……”

    “不代表就是他,对不对?”程满心现在突然觉得,这次喻搏空好像又把她带入了另一个剧情当中。难道他是编剧?编不下去的时候就让剧情重来一遍?

    喻搏空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在她心中出现疑虑的时候,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现在,该我问你了。”

    程满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安红的?为什么会注意到她?又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调查到林远山身上?”

    狮子就是狮子,怎么可能任她随意拿捏?

    “我是记者,有知情人向我举报,我当然要深入了解。”她这招,几乎可以回答所有的质疑。

    “上次,因为‘知情人’向你举报,你调查搏食来,因此失去林家的信任,也将自己的未婚夫拱手让人。怎么,这个亏还没吃够吗?”喻搏空倒不是挖苦她,只是善意的提醒。

    “你怎么知道上次也是‘知情人’举报?”她觉得她马上就要揭开一个谜底了。

    “因为我关注你很久了。”

    他还真是坦诚,不过这算是揭开谜底了吗?

    她不想跟他纠结于一个问题,于是换了话题:“能让我看看安红的东西吗?”

    “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喻搏空进去看了看安红,又给照顾她的护工交代了几句,就和程满心一起离开了。

    医院现在里里外外都有便衣警察守着,他们大可不必担心安红的人身安全。到外面打了辆车,他们就一起去他住的地方了。

    程满心原以为像他那样忙碌的设计师,不是住宿舍就是与人合租,没想到他还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而且还是在高档小区。

    在电梯里,喻搏空向她解释,这房子刚装修完没多长时间,他平时不住这里,而是和哥们儿一起住在离工作室比较近的公寓里。

    程满心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因为她有一套房子也在这个小区,而且就在对面楼上。她平时也不怎么在这边住,因为离公司比较远的缘故。

    她很清楚这里的房价,如果喻搏空没有显赫的家世,那么他背后一定有金主。

    喻搏空在她沉默的时候,便微笑着看着他。虽然他已经很累了,但是哪怕全身只剩下一点力气,也全部用来欣赏她、喜欢她了。

    上到十二楼,她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按下密码打开1201的门,又跟着他进去,换上拖鞋。

    “你随便看看,我去把东西拿出来。”喻搏空说完,就进了里面一个房间。

    程满心往那边看了看,应该是个书房。

    她站在客厅里,只向四面环顾一周,白色和灰色的装修风格简单、大气,客厅没有一样多余的家具,不过当她看到靠墙放着的大鱼缸时,不免好奇:他还有时间经常过来喂鱼吗?

    喻搏空很快就出来了,怀里抱着两个大纸箱。他把箱子放在茶几上,招呼程满心过去坐。

    “这一箱是她学校的个人物品,另外一箱是从出租屋拿回来的。”

    程满心坐下来,开始慢慢查看箱子里面的物品。

    喻搏空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把其中一瓶的盖子拧开后才递给程满心。程满心接过刚要喝,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抬头看了看喻搏空。

    “没过期,我每个星期都会抽空来一趟。”喻搏空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先帮她试了试毒。

    程满心这才放心地喝了两口,然后继续在箱子里面翻看着。

    看完两个箱子里的物品,她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发现什么了?”喻搏空问。

    “产检记录,怎么没有产检记录呢?”

    “这个当初我也找过,后来想想,也许是她不想让别人发现,藏起来了。”

    “她一个人在华平,能把东西藏到哪里?更何况这些贵重的珠宝首饰都在,一本产检记录为什么要藏起来?”程满心觉得这里肯定有什么情况。

    “你觉得是有人在事后拿走了它?”

    喻搏空还真的研究过产检记录上都有些什么内容,它反正不会显示胎儿的父亲是谁,倒是会清楚记录胎儿的成长情况,尤其是胎儿的周数。难道是……

    “你不是认识林远山吗?事后找过他吧?他是怎么跟你说的?”程满心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她心中盘桓许久的问题。

    喻搏空的思维突然被打断,而且还是面对这么尖刻的问题,他第一次感觉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说道:“他说不是他做的。他也曾劝安红把孩子打掉,但是安红说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他很自信,觉得和自己没关系,想着生下来也好,生下来就可以弄清楚孩子到底是谁的了。于是就给她租了房子,让她安心养胎。可是没想到,孩子竟然没保住。”

    “即使流产,也能查出孩子和他的关系,当时为什么没有去做鉴定呢?”

    “因为安红是在商场摔下楼梯的,之后被人送到医院,很多人都知道了……”

    “他害怕了?怕万一检查出来真是他的,会在他身上留下污点,对不对?”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

    喻搏空突然大吼了一声,看到程满心愣住了,他又觉得自己失态了,于是赶紧放缓语气说道:“我觉得他是在保护安红。安红一个弱小的女学生,能在他面前编故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在周围一团迷雾的情况下,如果事情闹大,吃亏的还是安红。”

    事情原来是这么发展的?程满心真想放弃记者这个职业,去做个专职侦探了。

    假使喻搏空说得都对,那么她还真是错怪林远山了。不过以喻搏空和安红这么多年的相识之情,他居然也会对她有所质疑,而对林远山完全信任,这又是什么逻辑?

    “可是,你为什么如此相信林远山?”她问。

    “他是我非常敬佩的企业家。”喻搏空只说了这么一句,这个话题就中断了。因为他的表情告诉程满心,他已经没有下文。

    程满心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有些信任就天生的,没办法说清楚其中原因,但愿喻搏空也属于这种情况。

    “那么,你这段时间都在查什么呢?”她想知道,按照他的思维方式,他会往哪个方向调查。

    “那天和林董事长一起去会所的另外三个人。”喻搏空如实告诉了她。

    “其中一个是原质检局的副局长曹东辉,他两个月前在机场落网了,我关注了一下法庭对他的审判,他的罪名里面只有贪污受贿,没有其他,所以我觉得他和此事应该没什么关系。”

    “另外两个人呢?”

    “一个是盈金矿业集团的董事长陈金祥,另外一个是华平市珠宝协会的副会长刘鸿成。查到他们一些违法违纪的事情,但是还没有查到他们和安红有联系的地方。”

    “会是他们两个当中的其中一人,在那晚强迫安红之后,又逼她去陷害林远山吗?”

    “可能性比较大。”

    程满心不说话了,又在那两个箱子里翻来翻去,就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很快,一张做得非常精致的贺卡引起了她的注意。

第四十五章 一张孕检单

    这是一张手工制作的贺卡,像一本书那样可以翻开,蓝色的封面,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致我们已经逝去的青春”。

    里面写着一首小诗:

    小辫、红头绳、碎花裙,

    蒙蒙细雨中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你的眉间偶尔出现片片愁云,

    我一伸手,它就消失在我们匆匆逝去的青春……

    “这写的像是你们的故事啊!”程满心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与欣赏之意。看到喻搏空不说话,她又说道:“她喜欢你?”

    喻搏空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身体往后一靠,自己休息去了。

    程满心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现这张贺卡是双层的。乍一看上去,很像是为了增加厚度故意为之,但她就是觉得有蹊跷,双层纸对贺卡本身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刀片吗?”她叫醒了喻搏空。

    喻搏空赶紧站起来,去书房拿了一把小刻刀过来。

    程满心把贺卡放在茶几上,用小刀沿着贺卡的边缘轻轻划动,两张卡纸慢慢分开了。

    里面居然夹着一张纸!

    她把纸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来,纸是折起来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孕检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姓名:安红,检查结果:已孕。

    再往下看,检查日期是去年6月29日。

    6月29日?他们都因为太过吃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安红在会所见到林远山的时间是去年7月3日。

    喻搏空脸上,除了吃惊,还有难过和愤怒。他感觉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算是白费了。如果安红在暑假打工之前就已经怀孕,那么很有可能胁迫她的人根本不在那四个人当中。

    他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几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至少可以证明,这事儿和林远山没有关系,不是吗?”程满心非常理解他内心的感受。

    联想到安红对喻搏空说过的话,她明知道那样做是犯罪,可还要去做,这样一来,她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了。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喻搏空对她说完,就站起来快步走进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

    程满心把安红的东西一件件放回箱子里,贺卡也轻轻放了回去。这个时候,她内心也是感慨万千。

    安红费尽心思保存下来唯一的一张孕检单,它能发挥很大的作用。这说明,她并不希望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至于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恐怕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而她呢?

    上一次,因为认定害安红的人就是林远山,认定喻搏空是为了替安红报复林家才设计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现在真相就摆在面前,她心中反而有了恐惧感,这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陷阱,会不会阴暗处还有一个人在操纵这一切呢?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她突然想起喻搏空可能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于是走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吃的。

    十几分钟后,她煮了两碗鸡蛋面,端上餐桌后就去敲书房的门了。

    “出来吃点东西吧!”她刚说完,门就开了。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他看到她第一句话就这样问。

    “我怎么不知道?”她撇了撇嘴,转身走开。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他,因为是程满心煮的面,一口不剩全吃光了。

    程满心看他吃饱了,才开口问他:“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上班,工作!”他说,语气十分自然。

    “我是说安红的事。”程满心解释了一下。

    “交给警察吧!”喻搏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必须承认,有些事情并不适合他做,越拖着麻烦就越大。

    程满心点了点头。老实说,她很欣慰,这也正是她的想法。

    吃完饭,她去收拾碗筷的时候,喻搏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去卧室抱了条毯子给他盖上,然后拿着那张孕检单悄悄离开了。

    在去见肖队长之前,她先去见了林远山。

    还是在林远山的办公室,距离上次在这里见他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本着内心还有一丝对他的歉意,她把孕检单放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从您在会所见到安红开始,就落入了一个圈套。我现在准备把它交给警察,到时候可能需要您配合。”

    林远山仔细看了看那张单子,脸上的皱纹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虽然他一直坚信自己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但是现在看到“真凭实据”,还是让他颇感欣慰。“安红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愿意协助警方调查。”

    说完,他把孕检单还给了程满心。

    程满心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谢谢你,满心!”林远山站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走到程满心面前,看程满心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那样的和蔼。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程满心不敢与他对视,她怕自己再回忆起过去。

    “福达的事,我不怪你。让福阳和向水灵订婚,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觉得我还能做些什么事情来补偿你的话,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拒绝。”

    林远山的话听起来很有诚意,程满心也相信他是真心的。过往种种,她也有错,如今只能算两清。

    至于补偿,她本来想说不需要,可是想了想,还真有。

    “我还真有一件事想拜托您,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到时候希望您一定要答应。”

    “什么事?”林远山还是想当即解决。

    “一件跟林福阳无关的事。”程满心说完就告辞了。

    林远山又默默坐回去,沉思片刻。他早就知道程满心盯上了安红,还曾派人暗中保护她。所以,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他基本都知道。

    程满心从珠宝大楼出来,就给肖队长打了个电话。

    他们在分局门口见了个面,她把安红的孕检单交给了肖队长,并向他叙述了一下安红欺骗林远山的经过,希望他尽快查清此事。

    肖队长说他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

    自从一个月前程满心跟他说了安红的事后,他就在暗中调查了。安红从大学校园走到精神疾病康复中心,这其中有多少隐情,他一定会一一查清。

    程满心又问了林福达车祸的调查进度。

    “车祸只能定性为‘意外’。即使找到他生前最后见到的那个人,也证明不了什么。因为他没有服用致幻药物,仅仅是喝了一杯酒而已。就算有人逼他喝酒,和他出车祸也没有直接关系。”

    程满心可以理解,因为她心里的执念放下之后,也是这么想的。

    若论间接“杀人”,她自己的嫌疑更重一些。毕竟如果不是她的那篇报道,林福达就不会惹祸上身。

    现在,她只盼着安红的案件早日水落石出,让她精神上不再受到折磨。

    其实,只要两位当事人真正“醒来”,亲口说出事情经过,真相很快就能大白。

    愿奇迹早日出现!

    林福阳的车停在暗处,他从珠宝大楼一路跟到万龙桥分局门口,等程满心和那个警察聊完上了车之后,他便打电话给她。

    “你在哪里?”他问。

    “回家的路上。”她并不知道有双眼睛此刻正盯着她。

    “我想见你。”他的语气中没有一点感情,像在下达命令一样。

    “改天吧,我今天晚上还要加班写稿子,”程满心系好安全带,缓缓驶离了分局门口。

    他远远跟着,不依不饶。“满心,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目前还没有。”

    “我知道,向水灵去金彤的影楼了,她没有为难你们吧?”

    “没有,她就是想在那儿拍婚纱照而已,是金彤误解了她们的意思,改天你找机会跟向小姐解释一下吧!”程满心的语气比林福阳还要冷静。

    林福阳差点儿吐出一口鲜血来。“你,你最近是不是在办什么大事?需要我帮忙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完成基本的工作而已。好了,我快到家了,先挂了。”

    听着手机中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林福阳气得脸都变了形。他把手机狠狠地扔在副驾驶座上,到前面调了个头回去了。

    从爸爸逼着他们分手那一刻开始,程满心的状态就一直不在他的预料当中。

    以他对程满心的了解,她虽然工作中独立性很强,但在感情上,她只有两个人可以依赖,一个是她的叔叔,另外一个就是他。

    她的叔叔离开后,他以为他就是她唯一可依赖的人,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一头便扎到工作中去了。

    工作中的她更是奇怪,明明有捷径可以走,她偏要去走那条艰难的小路。

    刚开始他以为她大概是在挑战中找到乐趣了,所以暂时不需要他。

    可是后来他发现并不是那样,特别是当他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照片后,他更加确信,她并非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而是移情别恋了。

    可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个男人一向隐藏得很深,是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走到程满心面前的?

    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发展到这么亲密的地步,算他们狠!看来是该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让他明白程满心不是他可以去想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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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富打工人介绍:
拿着“剧本”杀回去,就一定能够掌控全局吗?
程满心答应玩这个游戏,一是因为她本人已经生无可恋,第二便是过于自信。
一样的主线故事,顺便做了几个副本。副本都顺利过关,主线却进展缓慢。究其原因,莫过于人性太复杂。
她认为的“绝对的好人”实则腹黑、阴险;而她认为的“绝对的坏人”,其实温和、隐忍。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心机深沉。
她一边做任务,一边搞事业,还意外收获了真爱。游戏怎样?现实又怎样?能够活得明白才是难能可贵。最富打工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富打工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富打工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