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竟然是这种傻瓜?
乱世……
忽然间,东野沧感觉到这两个字比自己所想的要沉重得多,也血淋淋得多。
骨女的经历,仅仅是一个缩影而已。
这个精彩无比的战国时代,除了是英杰们崛起的舞台,在舞台之下的还有数不尽的混乱和血腥。
秩序的崩坏,引动人心的黑暗,最终酝酿出无数的罪恶。
这一刻,东野沧在骨女过去的记忆之中学会了当地的语言,但却是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就在这时,东野沧听到冰墙上传来了一阵让牙齿发酸,类似于利刃切割冰块似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东野沧将笼罩着自己的白骨花朵打开收回之余,手掌朝着身旁的雪姬伸去,将雪姬也融入自己的体内,避免让其余人类发现自己的异常。
不管如何说,在没有了解这个时代妖怪与人类之间对抗的常识之前,东野沧丝毫没有贸贸然暴露自身能力的意思。
特别是,这种能力似乎仅仅是捡来的“素鸣斩”所带来的,东野沧自然担心是否会招致别人觊觎“素鸣斩”,引来危险。
然而,随着雪姬顺从地融入体内,东野沧蓦然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几乎是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去,那承受的压力逼迫得东野沧眼前几乎一阵泛黑。
“遭……糟了……”
“同时两个,勉……太……勉强……”
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随即身形一阵摇晃之间,便直接从小冰花叠起来的冰台朝着一旁栽倒了了下去。
“小心……”
忽然,一声有些急迫的中性女声在东野沧的耳边响起,紧接着东野沧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有些温暖,有些宽广,还颇为结实的胸膛之中……
嗯……结实?!
东野沧原本眼前泛黑的眼眸一凝,在意识到了什么的情况下,竟然飞快地清醒了过来。
东野沧眼角的余光看着拥着自己这个怀抱身上的女性和服,震惊地想着。
‘不对,怎么会是结实?’
就算是雪姬那种程度,那也是有些冰凉,有些柔柔的感觉,断然不是这种结实无比的胸大肌感觉。
几乎是本能反应之下,东野沧强咬着牙站了起来,将“素鸣斩”归鞘之余,暗中让雪姬通过脚底先在冰面之下躲一躲,仅仅留有暂时无处藏身的骨女在体内。
“无碍,为了净化骨女留下的怨念,精神消耗大了一点罢了。”东野沧语气有些平淡,且风轻云淡地说着。
不得不说,受骨女的记忆影响,东野沧如今所说的语言甚至就连口音都与当地没有丝毫的差异。
当然,表面上东野沧不动声色,实则东野沧眼角的余光却是在不断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胸大肌结实无比的艳丽女子。
最终,东野沧眼眸一缩,看到了被艳丽“女子”下巴遮掩了大半的喉结。‘竟……竟然是……男的?这么漂亮的……竟然是男的……’
而艳丽“女子”则是有些豪气地大笑了起来,说道。“不愧是京都来的大阴阳师,余就是织田上总介信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织田上总介信长?
织田信长?!
东野沧微微楞了一下,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里武士们的姓名构成很复杂,并非是单纯的姓氏加名字的,而是由苗字、通称、氏、姓、名、官位等组成的。
而被后世所熟知的姓名,多数都仅仅是苗字加名字所组成,至于信长之所以在名字中间加上官名来介绍自己,则是一种表示尊重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位女装大佬就是‘尾张的大傻瓜’?今后的‘第六天魔王’?’
东野沧不曾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结识信长,更不曾想到信长竟然会是这种装扮,这种突如其来的信息,着实有点刺激。
咳,不是刺激,是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莫非信长之所以被称作大傻瓜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这种超越了时代几百年的超前思维?女装???
嘶……
没想到啊,竟然在这个时代都还能见到女装大佬……
不过东野沧也反应了过来,明白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怪异了,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
“不想传闻之中的信长竟然喜欢这种……咳,艳丽衣着,我有些失态了。”
“哈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华服甚至美观,穿之别有一番气度……”
顿了顿,信长洒脱地说道。“不过没想到‘尾张的大傻瓜’这个名字,连京都的阴阳师阁下们都知晓了。”
东野沧闻言,纠正道。“信长误会了,我并非是京都来的阴阳师,我仅仅是无意中路过的浪人而已。”
信长有些诧异地问道。“嗯?你不是京都阴阳寮的人?”
“不是。”东野沧否认道。
往往说一个谎言,需要上百个谎言来弥补,特别是这种连一丁点事实根据都没有的谎言,东野沧还没有愚蠢到默认的程度。
倘若等一下信长随意起了个心思试探自己,问询到关于阴阳师的问题,东野沧总不能胡诌地用一个“肝”字来总结吧?
“阁下那些手段,当真不是阴阳师?”信长颇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东野沧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快速地思索之间,开口说道。
“在下东野沧,之前住在深山之中,祖上明国人,这些手段算是机缘巧合之下学会的,这一次离开山里,却是打算去京都寻找前往明国的船只,返回故土祭拜先祖。”
这一连串话,东野沧可谓是说得问心无愧,一双眼眸没有丝毫躲闪地直视着信长。
“明国人?”
信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用着有些不自然的明国话问道。“你好,吃了吗?”
下意识的,东野沧应了一句。“吃了。”
不过与信长那有些怪异的口音相比,东野沧的口音自然是堪称地道加祖传,特别还有着一点点粤港味。
如此一来,信长对于东野沧祖上明国人的身份却是深信不疑了。
不过信长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东野沧如遭雷劈。
“看来东野君真的是久居深山啊,早就十余年前,附近海域就莫名出现了许多妖怪,漩涡、暗流、巨浪和海啸等等频频出现,将那些来往的航线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第十七章 被隔绝的时代
“也就是说,就算是京都也没有前往明国的船只?”东野沧问道。
“没有,就算是之前最为繁荣的界町都有十余年没有见到外国前来贸易的船只了,如今近海海域还能正常航行,但一旦出离开一定距离之后,几乎注定是船毁人亡的结果。”信长说道。
东野沧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即问道。“是因为妖怪?那京都阴阳师们为什么不去驱逐妖怪?”
“传闻中京都的阴阳寮也曾组织阴阳师合力出手,只可惜在海面上阴阳师们受环境影响,实力受限严重,最终非但徒劳而返,还折损了不少阴阳师,连带着阴阳寮近几年的实力都一直在衰退。”
说着说着,信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地说道。
“不过东野沧阁下这种召唤冰雪式神的能力,假如能够大范围冻结海面,说不准对于除灭海妖有极大的帮助。”
东野沧闻言,陷入了思索之中。
除了惊讶于信长所说的海妖之祸之外,倒也算是额外得知了一个颇为重要的情报。
在这个时代里,阴阳师的战斗方式与刚刚他的表现相似度应该极高,而且……雪姬被误会到式神这一点,倒是让东野沧微微舒了一口气。
起码如此一来,东野沧也无须时时刻刻担心雪姬跟在自己身旁的事情暴露了。
只是,海妖作乱,导致这个时代与国外断绝联系十几年,这却是东野沧没有预料到的。
而信长看着东野沧那陷入沉思的表情,有些细长的双目隐隐闪烁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如今并没有前往明国的船只,倒不知东野沧阁下有什么打算?”
东野沧略微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示意没有。
“不如东野沧阁下先随余回清州城暂住,待余派遣下属到京都替东野沧阁下打探打探消息,看看那海妖之乱有没有平息的趋势,也好为东野沧阁下找寻能够前往明国的船只。”
明明如今信长身穿着女装,但那颇具气度的话语却无形中让人产生信服感。
听闻此言,东野沧产生了一刹那的心动。
织田信长,这一位世人眼中的大傻瓜,如今尾张国的小领主,今后却几乎会以极快的速度取得天下,与他交好的情况下,所能动用的资源几乎无需质疑。
可以说,倘若连织田信长都一直找不到前往明国的船只,那么怕是压根不存在这么一条道路了。
而就在东野沧想要出言礼貌客套一下,然后答应下来之时,下一刻却是将这个念头给压了回去。
或许对于织田信长那崛起的人生颇为敬佩,但是东野沧却是完全不理解这些战国大名们的思维习惯,忌讳礼仪,自己也压根没有为织田信长效力的想法,又何必去趟浑水呢?
就算织田家有传闻之中的战国第一美人织田市,那也是……没必要的。
“谢过信长阁下的好意了,只是我久居深山之中,为人粗鄙,不懂武士礼仪,却是不合适。”东野沧拒绝道。
“刚刚假如不是东野沧阁下出手,怕是这个妖怪还会给我造成极大的麻烦,这一点余是必须感谢东野沧阁下才行的。”信长坚持道。
“举手之劳而已。”东野沧客气着。
“可东野沧阁下从深山之中出来,如今也需要一处落脚的地方吧?”信长问道。
“这……”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实不相瞒,我如今的修行需要契合天地,所以居住在人流过多的嘈杂环境不太适合,还请信长阁下见谅。”
信长从袖子中掏出折扇在手上轻轻一拍,说道。“原来如此。”
不过信长这个动作却似乎无意中扯动了肩膀处的伤口,以至于又再度泌出了一片鲜红。
“殿下,还请尽快返回清州城请医师来治疗。”一位黑甲武士上前小声地劝道。
信长眉头微微一皱,颇有些不在意地说道。“这等区区小事。”
“可……浓姬大人……”那名黑甲武士小心翼翼地提起了一个名字。
“啧,阿浓。”
随即信长似是有些无奈地道了一句,转而微微思索之间,开口道。“既然东野沧阁下需要在静谧之处静修,余也不便多言……”
顿了顿,信长扭头朝着身旁的黑甲武士问道。“内藏助,这一处地名是什么?”
“禀报大殿,这一处为偏僻之地,常年无有人烟,也未曾开发石高,所以未有名称记载。”内藏助答道。
“既然这样……那就叫小沧山吧,赠予东野沧阁下为栖身之地,也算是表达余对东野沧阁下的恩情。”
随即,还不待东野沧拒绝,信长便转身离去,说道。“东野沧阁下请放心在这处暂住即可,安堵状,以及日常用品等等所需之物,余会让内藏助尽快送过来。”
“听清楚了吗?内藏助。”说到最后,信长已经开始跟内藏助说话,不给东野沧推辞的机会。
“是,大殿,我一定尽快为东野沧大人送过来……”
“一定要亲自送到东野沧阁下的手中,明白吗?”信长高声地说道。
“是,没有完成大殿的命令,内藏助就切腹谢罪……”
……
东野沧。
假如内藏助仅仅是说鞠躬谢罪的话,东野沧大概会毫不在意就走了,但上升到切腹谢罪的话……
他们不会认真吧?好像还真的会认真。
自己假如直接离开,大概内藏助真的切腹都不奇怪,就是切腹真的不痛吗?
或许,世界上最早体验到剖腹产之痛的,就是这些武士们吧?
东野沧心中有些无力地道了两句,转而微微叹息一声。
其实信长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东野沧如今还当真需要一块落脚的地方,不然短暂前往明国无望的情况下,东野沧总不能每天流浪在深山之中吧?
而且这一处地方受织田信长庇护,起码依据正常的历史轨迹,起码接下来的十余年间都不用担心战乱的危险会波及到这里。
“只是,不知道信长到底是什么心思呢?”东野沧暗暗地猜想着。
对于织田信长这一位堪称一代英杰的女装大佬,东野沧不得不怀抱着谨慎的想法。
第十八章 浓姬
清州城天守阁之中,织田信长赤裸着上身显露出健壮的肌肉,在他的身旁则是跪坐着一位端庄美丽,一颦一笑之间眉眼却流露着万种风情,就像是一朵在爱人面前翩翩飞舞的绚丽蝴蝶似的女子。
而此刻,这位女子宛如玉葱般的十指正为织田信长包扎着肩膀处的伤口,眼眸流露着些许的心痛,手指却是仿佛是不经意般在信长的伤口处一戳。
“啊~嘶~啊,阿浓,痛痛痛……”
信长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夸张地喊了起来。
“吉法师(织田信长幼年小名),你不是说跟内藏助说这伤口不过是区区小事吗?”身为织田信长正室夫人的浓姬温柔地问道。
“内藏助这混蛋,竟敢……”
还没有等信长小声地骂完,浓姬那风情万种似的眼眸就出现在信长眼角余光中,温柔地问道。“怎么了?吉法师,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向来行事霸道的信长当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没有没有,其实伤口是小事,可惹得阿浓不开心,那就是大事了。”
“你总是这样,本家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你这么冒险,出了意外怎么办?明明离开之前还说仅仅是去试探一下情况。”
浓姬无奈地笑了笑,转而两手一抚信长的脖子,信长自然无比地顺势躺了下去,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浓姬的双膝之上。
浓姬的手指则是轻轻地揉着信长的太阳穴,为他缓解着疲惫和压力,轻声地问道。“吉法师,你就不能稳重一点吗?明明都已经派人去京都请阴阳师大人过来了。”
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阿浓,如今这乱世出现的妖怪越来越多了,特别是东海道今川家那边,传闻之中今川义元更是豢养着妖怪作战,今后怕是在战场之上都会有妖怪出现了,必须先熟悉熟悉。”
“这样啊。”浓姬柔柔地应着。
“浓姬,本家如今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与寺庙那些人的关系算不上好。”
“这样啊。”浓姬。
“一向宗也好,真言宗也好,天台宗也好,除了一部分境界高深的大师外,余者都是些阻碍时代进步的混蛋,仗着能够除灭妖怪,大肆占有田地,掠夺财物……”
“所以,本家唯有自己强大起来,妖怪也好,敌人也罢,都由我信长亲手斩灭。”
“这样啊。”浓姬。
“不过,今天倒是碰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东野沧,好像祖上是个明国人,所施展的手段根据泽彦大师所说,似乎与古阴阳师有些类似,但又大有不同,或许能够……”
……
被浓姬轻轻抚揉着太阳穴,不知不觉中说着话的信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自始至终,浓姬都没有随便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她知道信长心中一切早有决意,不需要她多言。
她需要的,就是静静地倾听着就好了,为信长分担一点点压力和寂寞。
与其余大名家有着众多一门众支持,一并分担着掌控整个势力不同,自幼在亲人的嫌弃以及背叛之下长大的信长,如今几乎没有一门众可以依靠。
(一门众:与大名属于同一家族的人,即为一门众。)
自己的夫君是孤独且寂寞的,但他又会是世间最强大的人。
浓姬坚信。
在战国时代,整个国家划分为五畿七道六十六国,其中尾张国则是归属于东海道之内,而在尾张国以东的三河、远江、骏河三国都已经被“东海道第一弓取”今川义元所统领。
而今川义元下一步的举动已经彻底明了,那就是拿下挡在他“上洛”之路上的第一道壁垒尾张国。
根据情报显示,如今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早在年前就开始准备上洛事宜,大军也已经有了集结的趋势了。
很快,织田家就将要面对那一位“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的全力进攻,面对那前所未有的危机。
以一国之力,即将需要面对倾三国之兵的今川义元,信长所承受的压力所想而至。
“今川家啊……”
浓姬揉着信长太阳穴的手指越来越轻柔,目光向着天守阁之外繁荣的城下町看去,轻声地说道。“吉法师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有本事就攻过来吧。”
……
另一边,内藏助带着十余名足轻在清州城下町中采购了大量的生活物资,拉着整整一小车朝着小沧山的方向而去。
小沧山位于伊势湾附近,距离信长的居城清州城不算远,但一路上的道路尽是些原始山道,运输极其难走,等内藏助带着十名足轻赶路回到小沧山之时,天色都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然而,内藏助走到那湖泊附近时,周围却是一片漆黑,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吓得内藏助的脸色都隐隐有些发白。
‘东野沧大人,不会真的离开了吧?’
内藏助心中一跳,连忙高声地呼喊了起来。
“东野沧大人……”
“东野沧大人,你在吗?”
忽然间,内藏助的身后响起一阵冰雪破碎的声响,一道平静冰冷的声音则是莫名在内藏助的脑海之中出现。
“主人在忙,请将东西交给我。”
内藏助猛然一回头,转头一看赫然是漂浮在半空的雪姬。
内藏助的瞳孔猛然一缩,结结巴巴地说道。“哦……哦……”
雪姬的模样,内藏助自然是亲眼在东野沧的身上目睹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自身竟然还有意识。
直到雪姬仿佛被主人吩咐了似的冷冰冰丢下一句“谢谢”,随后以着冰路带着那一车物资离去,内藏助都依然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作为信长心腹的黑母衣众中的一员,内藏助除了武力出众之外,私下还颇为喜爱文学,亦曾经读过记载了阴阳师相关事迹的书籍。
纵使是古阴阳师,他们的式神也不会拥有这种程度的自主意识才对。
内藏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而匆匆地带着那十名依旧惶恐慌乱的足轻朝着清州城的方向赶回去。
‘此事,必须报告给大殿才行。’
第十九章 以小沧为姓
另一边,雪姬以冰路牵引着那一车物资飞快地朝着湖泊的另一边而去。
“主人,物资。”
雪姬对着那正与骨女一起埋头苦干,试图尽快弄出一个家来的东野沧说道。
“嗯,雪姬,你先整理分类一下物资,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模样有些狼狈的东野沧以着有些疲惫的语气随意地应了一句,随即继续忙碌了起来。
既然决定了暂时在小沧山定居下来,那么最基本的自然是需要一处能够遮风挡雨的住所。
山腰之上虽然有那些劫匪们留下的房屋,但是且不说那些劫匪的房屋到底有多么污秽,以及又被织田信长一行破坏了一通。
更重要的是东野沧知晓了过往的骨女经历后,带着骨女重新住回那里这种事情却是怎么也做不出来。
所以,在织田信长离开之后,东野沧略微歇息了一下,恢复了一些体力便与骨女开始建造了房子。
雪姬则是去将那些已经成了肉酱的劫匪们冻起来,敲碎敲碎了然后埋起来,也免得污秽了这片已经被命名为“小沧山”的地方。
当然,建造房子主要还是骨女出力,东野沧更多是起到一些指挥和辅助的作用。
“总算是……搞定了……”
又是片刻的忙碌,但东野沧目光之中还是不禁流露出一丝喜悦的神色。
或许这房屋简陋了一点,还需要往里面添置很多东西来填充,但终究是将整体的框架给完成了,起码入住是没问题了。
“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竟然是自己亲手盖起来了。”
东野沧莫名地感慨了一句,随即在雪姬分类出来的物资之中找出蜡烛、油灯等等照明所用的东西点着。
温暖的光亮,在这简陋的木屋之中蔓延开来,将东野沧和雪姬以及骨女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此刻的骨女,依然是穿着那简陋破旧的和服,只是相对比之前那大半个身子就是骷髅的模样,她的体态外貌反倒是与生前极其相似。
右眼角一点美人痣,五官精致且妩媚,婀娜多姿的身材就算是穿着简陋的和服,所散发的诱惑力和魅力依然不减一分。
东野沧目光在雪姬和骨女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擦了擦脸上沾上的泥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颇为疲惫的表情,说道。
“今后,我们就暂时在这里住下了,小沧山……这名字似乎还不错。”
虽说东野沧今天本质上并没有真正大幅度地借用雪姬的力量,仅仅只能算是雪姬在他的体内进进出出了,装腔作势了一下。
但是同时容纳雪姬和骨女在体内那一片刻功夫,却也是给东野沧的躯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是,主人。”雪姬的回答,依然是那么的平静。
“遵循你的意志,主人。”骨女应道。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向着骨女问道。“对了,骨女,你的名字是什么?”
纵使东野沧看了骨女的一部分记忆,但是在那一部分记忆中,却似乎未曾出现过姓名。
骨女闻言,手掌轻抬,掩着嘴角的笑容,说道。“主人,我这种行商人的女儿,又哪里有资格有名字?”
对于骨女的话,东野沧却是忽然反应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并非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拥有姓名的,氏、姓和苗字这些基本都是权势的象征,也就是说除非是武士阶层,否则寻常的农民之类的底层人员仅仅只有名。
譬如:茂兵卫,阿忠,阿香等等。
往往而言,在这个时代想要拥有姓名,要么就是自身为武士阶层,进行了元服后,开始拥有自己的姓名;要么就是成为某个武士的家臣,之后得到了武士的赐名。
不过东野沧自然不会在意那种阶级制度,无所谓地开口道。“在明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姓名,既然今后我们就是伙伴了,那么你们也起个名字吧。”
“莫非,主人要将自己的苗字(也即姓氏)赐下?”骨女有些惊喜地问道。
纵使从严格的意义上讲,骨女早已经不是人类了,但是受到生前她父亲时刻冀望着行走在尾张、三河之间,能够得到某位武士大人的赏识,从而拥有名字的愿望影响,骨女却不禁有些喜从中来了。
而雪女虽然没有说话,也不甚明白能被赐下名字,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是莫大的荣耀,但古井无波的眼睛还是微微有些发亮地看向东野沧。
然而,听到骨女的话,东野沧却是有些为难了起来。
在这个时代赐名,多数上层阶级都是将自身苗字赐下,以示恩宠和重视,但是在东野沧自身的观念之中,这种做法却是感觉有些怪异。
总觉得假如骨女跟着自己姓都“东野”的话,有种自己当了义父、干爹的错觉。
“咳……”
东野沧轻咳了一声,目光有些游离地朝着门外看去,落在了那近在咫尺的小沧山之上。
忽然间,东野沧灵光一动,说道。
“既然今日起我们在小沧山定居,那么便以小沧为苗字如何?”
顿了顿,东野沧向着骨女问道。“小沧骨如何?平时……也如雪姬那样,唤你骨姬吧?”
骨姬的表情微微一僵,双眸之中似乎有情绪在翻滚酝酿,喃喃地重复念着“小沧骨”这三个字。
只是就算有着油灯照明,屋内的光线也仅仅算得上有些朦胧,再兼之骨姬微微低着头,东野沧却是看不清她的表情,见她久久没有说话,问道。
“怎么?是不是这名字有些怪了?”
“不……”
骨姬连忙摆手说道。“骨姬很欢喜,愿意以小沧骨这个名字侍奉主人一生一世。”
东野沧闻言,不禁微微舒了一口气,不过骨姬的后半句话,东野沧权当没有听到,明白那大概是“素鸣斩”的影响罢了。
随即,屋内的气氛陷入了片刻的平静。
骨姬似乎还在小声地念着“小沧骨”这个名字,雪姬则是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东野沧,那古井无波的眼眸罕有地流露出一丝丝期待。
又是片刻之后,东野沧一抚自己的腹部,放松似的高声喊了一句。“雪姬。”
“是,主人。”雪姬这一次回答的声音似乎比以往都大了那么一点。
“……去,到湖里捉三条鱼上来,今晚也是烤鱼。”东野沧喊道。
……
雪姬。
“是~”
第二十章 自身的弱小
翌日,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东野沧也已经伸着懒腰起床了。
这并非是东野沧性子勤奋,属实是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夜生活可言,单一无趣得很,除了早早入睡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好玩的,跟前世那精彩的夜生活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故以,并非是东野沧过去懒散,如今反倒在生存的压力之下勤奋了起来。
其中根本原因还是时代不同,导致精力分配侧重点不同。
在前世,精彩的人生和无上的快乐是从晚上开始的,自然早上起床就会晚一点;而如今,忙碌的一天基本是随着夜色一并结束,想要充实人生,寻找快乐,也唯有早早起床了。
不过不得不说,昨晚是东野沧穿越之后过得最快活,最舒服的一天。
无它,除了是因为有瓦遮头,不用露宿野外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昨晚的烤鱼放了调味料,着实是让嘴巴快要淡出鸟来的东野沧过了一把嘴瘾。
“嗅……嗅……”
东野沧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将这段时间逐渐结实明显的肌肉线条遮掩起来,鼻子微微一动之间,却是闻到了一种熟悉诱人的香气。
脚步不禁加快一分,东野沧走到玄关往看一看,赫然发现骨姬正在烹煮着什么东西,而一股米饭的香气则是扑面而来。
骨姬朝着东野沧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主人,还请稍等片刻,白米饭很快就好了。”
看到这一幕,东野沧不禁莫名升起了几分感慨。
一碗白米饭,在这个时代可算得上是有些奢侈了。
在当初东野沧饿着肚子的时候,脱了自己的外套也才换了一碗夹杂着石头、稻壳的粗米饭罢了。
那粗米饭的口感简直差到极点,但稻米的香气却还是始终萦绕于东野沧的心头。
而随后,东野沧的生活不是一路逃亡,就是一直赶路,每一天都只能烤着没有任何调味料的鱼,又或者是飞鸟为食。
很快,在骨姬的忙碌之下,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以及一条烤鱼放到了东野沧的面前。
大快朵颐一番过后,体会到久违的满足之余,东野沧隐隐间却似乎感觉缺了点什么。
随即,东野沧扭头朝着骨姬看去,问道。“骨姬,信长送过来的物资里面没有蔬菜吗?”
“蔬菜?”骨姬微微愣了愣,转而问道。“主人是说腌萝卜吗?主人想吃的话,我马上盛一份上来。”
“只有腌萝卜吗?那不用了。”
东野沧摆了摆手,细细回想了一下从骨姬的记忆之中得知了一部分常识,这才发现这个时代因为生产力以及生产资料的严重不足,导致土地里几乎都尽可能地种植大米,以填饱肚子为第一目的。
因此,东野沧所指的蔬菜,几乎是不会有大名家会奢侈地特意种植这种东西。
当然,营养丰富又易于生长的萝卜除外,腌萝卜和烤鱼就算是在这个时代统治阶级的武士阶层之中,都是绝对的主要日常菜式。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种点什么啊……’
想到这里,东野沧莫名其妙地再度生起了这个念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湖泊旁那一小片空地上。
‘不然,似乎太浪费了。’
当然,就算是想要种植些什么,东野沧也得找时间去寻些种子回来才可以尝试,如今被东野沧摆在首要关头的事情,还是对自身这能力琢磨清楚。
因为之前处于逃亡和赶路的状态之中,东野沧一直没能好好抽出时间琢磨“素鸣斩”,如今在骨姬身上二次实验了能力之后,东野沧开始一点点地整理自身的状况。
首先,“素鸣斩”拥有的能力是类似于可以让妖怪屈服之类的,目前可以肯定的条件是以“素鸣斩”贯穿妖怪,但这个贯穿是否需要达到杀死对方的标准,东野沧暂时还不能肯定。
毕竟当时骨姬被“素鸣斩”贯穿之后,整个躯体就快速地溃散为妖气状态被“素鸣斩”吸收了进去,转而似乎在自己的体内产生了什么变化,最后才能在外界自主地恢复自身的模样。
骨姬身躯溃散的过程,判断是杀死是没问题的,但判断为一种屈服的转换形式,也是可以的。
但问题在于,假如以后东野沧以“素鸣斩”所刺穿妖怪的部分不是胸膛这种致命伤,又会是什么结果?
无效?还是有效?
这个不确定的点,东野沧重重地记了下来。
当然,根据东野沧的猜测,很可能是杀死!
死而再生,从而蜕变。
雪姬还不算很明显,但骨姬前后的变化,不管是自主意识的清醒程度,还是自身能力,似乎都产生了一定的蜕变。
而另外颇为关键的点,则是关于使用雪姬和骨姬的能力上。
在使用雪姬和骨姬的能力上,东野沧确认了自己拥有最高的主动权,不管是吸纳雪姬进自己的体内,还将她驱逐离开,雪姬都没有丝毫的拒绝余地。
当然,本身仅仅是人类的东野沧,对于妖力的使用并不熟悉,所以东野沧想要最大限度地发挥妖力,则还是需要雪姬自身的配合。
更为准确地比喻,或许就是在东野沧体内多了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妖力源,东野沧只需要念头一动怎么爆发妖力,具体力量运转过程则是由雪姬自主来完成。
而在使用雪姬和骨姬的力量过程,却是需要消耗东野沧自身的精神、精力等等。
目前看来,东野沧假如全力使用雪姬的话,估计撑不到五秒就不行了。
否则的话,东野沧也不需要在织田信长面前耗费波折地掩饰一番,自己直接扛着“素鸣斩”就上去了。
“自己太弱了……”
东野沧以着刀鞘为笔,在地上缓缓地写出了这几个字。
拥有能够屈服妖怪的“素鸣斩”,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东野沧却是异常清醒地明白自己的弱小。
特别是……
东野沧在脑海之中回忆起了那一幕,织田信长手持太刀脚步灵活无比如闪电般躲避着骨头虫子的攻击,飞快地突进到骨头虫子的头部,刀刃一闪之间,甚至能够在空中留下一个明显的“切”字轮廓光芒。
第二十一章 硬着吃饭
“那是什么?纯粹的剑术吗?”
东野沧每当回想起那一幕,心中都不禁产生震撼之感。
与借助雪姬的力量不同,那却是人类本身的能力所能达到的技艺巅峰,一刀落下,斩破骨头虫子的头颅,在半空之中留下“切”字似的光芒。
要知道,织田信长在历史上并非是以剑道出名的,或许以着织田信长的才能,他的武力在大名之中算是顶尖的,但是和这个时代的众多知名剑豪,乃至于那些剑圣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那些剑豪,剑圣们,到底会有多强?怕不是掌握着能够轻易斩杀妖怪的剑道吧?真是令人向往啊……’
不管如何说,雪姬也好,骨姬也好,她们终究都只能算是外力的一种,唯有真正的强大才足以保护自己。
‘而且,谁说得准未来会是怎么样呢?’
东野沧目光落在时刻被自己带在身边的“素鸣斩”上,心中不免得萌生几丝担忧。
且不说“素鸣斩”被别人夺取,转而以刀刃指着自己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弱小之人掌握着强大的力量,终究会有被反噬的一天。
就好比小孩子拿着左轮手枪还好,但倘若被小孩子扛着的是巴雷特狙击枪,怕是小孩子开枪的那一刻,他自身的内脏也会被震得稀巴烂也不一定。
如今东野沧感觉自己的情况就有些许类似,自身的弱小非但不足以用战力真正压服雪姬和骨姬,就算是以着自身承载雪姬和骨姬的力量来使用都坚持不了几个呼吸。
‘先将体魄锻炼好,再说!’
就在东野沧打算豁然起身,来一场说跑就跑的锻炼之时,有些慵懒地瘫坐在地板上的东野沧抬了抬脚,顺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打消了这个元气满满的念头,喃喃自语地解释道。
“搁在深山野林之中流浪了大半个月了,还是先休息休息两天吧……”
“再说了,刚吃饱,不能运动,这样对肠胃不太好,以后不能吃硬饭就麻烦了……”
将餐具收拾了一番的骨姬刚好在东野沧的身侧跪坐而下,恰好将东野沧后半段话听入耳中,问道。“抱歉主人,下次我将米饭煮软一些。”
“不用,我就喜欢硬着吃饭。”东野沧毫不犹豫地澄清道。
“嗯哼,骨姬明白。”骨姬习惯性地抬起手掌略微遮掩着嘴巴,微笑着答道。
真的明白?
东野沧朝着骨姬撇了一眼,发现她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过东野沧的注意力很快便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身上。
之所以东野沧没有起身锻炼,更为重要的原因却是东野沧发现自己如今的体魄不知不觉之中似乎已经强了很多。
过往那并不明显的肌肉轮廓,如今赫然已经凸显了出来,其中与“素鸣斩”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特别是昨天收服了骨姬之后,东野沧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魄又强了些许,而且隐隐之间还有着一直增强的趋势。
所以,东野沧完全没必要将精力浪费在比那种低效率锻炼之上,如今只需要找个地方躺好,静静地等待着屈服骨姬之后给自身带来的好处就行了。
根据东野沧的猜测,或许这算是一种最基本的保护机制吧?
免得自身的体魄过于弱小,使得一旦承载妖怪的力量马上就爆体而亡?
‘或许,我正确的强大方式是多找几个妖怪砍一砍?’
东野沧思考起这条过往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琢磨着其中的可行性。
假如每屈服一只妖怪,都能给自己的体魄带来一定程度的增长,那么东野沧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能以肉体力量硬撼妖怪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别说是负担雪姬一个,就算是同时应对雪姬和骨姬,怕也算不得什么负担吧?
‘不对不对,这其中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东野沧双手在身后一撑,仰着身子朝着面前蓝天白云眺望而去,眼眸逐渐失去聚焦,暗暗地思索着。
‘总有种,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信息的感觉……’
就在这时,进入小沧山山道的方向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主人,织田信长来了。”雪姬从门外走进来,平静地说道。
“织田信长?他怎么这么快就再过来了?”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有些疑惑地说道。
虽说东野沧不太懂拉拢之类的事情,但是织田信长对于自己并不仅仅怀抱着感激的心思,东野沧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可就算是萌生了别样的心思,根据理论而言,也该是什么以进为退,欲拒还迎之类的,先晾个自己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样一来一回,一进一出之间,方能体会到人情冷暖,藕断丝连的感觉,否则一味的死缠烂打,反而只会招致厌恶反感,怎么织田信长这等人物会不懂?
略微犹豫了一刹那,东野沧朝着骨姬说道。“骨姬,你先去躲起来,暂时不要让他们发现你的存在……”
顿了顿,东野沧小声的补充道。“假如织田信长出手袭击,不要犹豫,杀。”
“没问题,主人。”
骨姬应了一句,飞快地隐到了一旁。
“雪姬,你全程跟着我即可。”
考虑到织田信长那超乎了常理的剑技,东野沧丝毫不敢大意。
至于雪姬光明正大的现身,从东野沧在织田信长口中知晓这个时代的阴阳师也拥有类似的手段之后,东野沧也就没有太刻意隐瞒雪姬的想法了。
“东野沧阁下,早啊……”
让东野沧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信长的队伍仅仅是十余骑,除了那十个装扮特殊的黑甲武士以及那一名和尚之外,并没有其余人。
“信长阁下,临时建造的住所,让你见笑了,请进。”
东野沧略微与织田信长客套了一下,随即在东野沧的邀请下,织田信长和那位和尚便进了房屋之中。
双方坐下后,织田信长却是拉家常似的一番闲聊,迟迟没有直入主题的意思。
反而……
东野沧目光微微一动之间,发现织田信长与那位和尚的目光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面无表情的雪姬身上。
第二十二章 余需要你
东野沧轻咳了一声,问道。“信长阁下,不知这一位大师是?”
“阿弥陀佛,泽彦宗恩见过东野沧大人。”泽彦宗恩单掌竖在胸前,开口说道。
“原来是泽彦大师。”
东野沧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不知道泽彦大师修行的是什么道,是否需要持戒女色?”
“阿弥陀佛,东野沧大人误会了,贫僧并非是净土真宗和尚。”泽彦宗恩答道。
“净土真宗?”东野沧有些不解。
感受到东野沧的疑惑,织田信长目光微微一动,笑道。“东野沧阁下,净土真宗可是当世第一大宗,门主代代世袭,并且每一代都与当世大大名联姻结亲,乃是世人敬仰,且凌驾于常理的大势力。”
这话,明明织田信长是笑着说,但言语之间的忌惮和厌恶,东野沧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东野沧心中自然还有疑惑,但还是微微点头,应道。“原来如此。”
“那东野沧阁下,不介绍一下你身旁这位美人的姓名吗?”织田信长从袖子之中抽出折扇,拍着手掌,有意无意地问道。
东野沧朝着雪姬看了一眼,给了个让她自行介绍的眼神。
而雪姬平静地一抬眸子,语气不带丝毫波动地说道。“我仅仅是侍奉在主人身边的侍女,没有姓名。”
……
东野沧。
而此言一出,织田信长和泽彦宗恩为之一愣。
随即,织田信长和泽彦宗恩对视了一眼,隐隐间泽彦宗恩点了点头,似乎在向织田信长传达着什么信息。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片刻的安静之中,紧接着织田信长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
“东野沧阁下,还请见谅,余只是有些惊讶于阁下的手段,这才失礼了而已……”
顿了顿,织田信长意味深长地说道。“毕竟纵观京都阴阳寮的古今历史,能够御使拥有完整意识的妖怪者,唯独那一位开创了土御门家一脉的晴明公而已。”
……
东野沧。
谁都好啊,提前告诉自己式神拥有自己的意识并非是阴阳师常识啊!
原来,这个时代的阴阳师们这么菜的吗?
假如式神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那与纸片人,又或者是玩偶有什么区别?
东野沧尴尬地一笑,手指无意识地在“素鸣斩”上敲了敲,说道。“信长阁下误会了,其实雪姬早就已经不完整了。”
“哦?是吗?”织田信长不置可否地说着,并没有与东野沧这个缺乏常识的宝贝深入探讨的意思。
事实上,织田信长完全不在乎东野沧能力的真正源头,甚至于就算东野沧很可能是那一位晴明公的后裔之类的,织田信长也不在乎。
一再确认了东野沧缺乏常识这一点,织田信长心中的喜悦就已经压倒了所有的疑虑。
净土真宗巨大的影响力,几乎遍布了整个时代,就算织田信长极度厌恶于净土真宗,但也不得不承认它几乎深入了这个时代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连这一点常识都不知晓的东野沧,在织田信长的眼中,几乎就同等于一座连外表掩饰的泥土都震掉,整个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就等着自己努力挖掘的金山一般。
一念至此,织田信长缓缓地摊开折扇,将自己的半张脸遮住,免得嘴角那压抑不住的笑容让自己在东野沧面前失态。
诱拐他,将他带回清州城,带回自己的天守阁!
如今这个时代,为何每一家稍微有点势力的大名都与和尚有着深深的牵扯?
为何被称作“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以及被誉为“越后之龙”的上杉谦信两位大大名要亲自剃度入佛门?
而如今织田信长最为忌惮的对手今川义元也是在和尚太原雪斋的辅助之下,崛起为东海道霸主?
甚至过去诸多大名,乃至于天皇退位之后,只要加入佛门之中,过往一切罪恶皆不会被追究?
归根到底,那便是近数百年来,妖怪的出现越发频繁,往往一头妖怪闯入天守阁之中便可轻易将整个家族抹除。
而真正拥有诛灭妖怪能力者,大抵不过阴阳师、和尚、皆传剑豪以及奥义忍者罢了。
奥义忍者和皆传剑豪的数量极其稀少,阴阳师近百年来又逐渐式微,保护京都都逐渐力不从心,唯独只有和尚的发展异常昌盛,数量遍布天下的角角落落。
而且和尚最大的优势在于,就算他们的个体佛法修为很低,但数量聚集之下,依然可以对妖怪造成极大的威胁。
故以,如今这个时代成为大势力的先决条件,几乎必须拥有能够对抗妖怪的力量。
织田信长的家底是个小土财主,尽管他的老爹很努力地交好和尚,年年捐献礼金从不拖延,但也仅仅是因为个人恩情的原因笼络了泽彦宗恩罢了。
毕竟,净土真宗等等可以轻易吸纳天下信徒钱财的佛门流派,对于那一丁半点的礼金并不放在眼里。
而根据佛门的潜规则,为了维护自身不可撼动的地位,每一家大名获得他们的支持最基本的条件,则是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加入佛门。
再兼之织田信长本身对于净土真宗的厌恶,故以织田家如今对于妖怪的应对能力其实异常缺乏。
不过织田信长并非是那种虚伪忸怩的性格,心中念头一定之下,将手中折扇一合,缓缓地横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两手握成拳头撑在地面,微微弯腰,肃然地开口道。
“东野沧阁下,余需要你。”
东野沧。(*゜ー゜*)
此言一出,东野沧当场就惊住了。
这几个意思?
莫非是那个意思?
这并不能怪东野沧想多了,属实是织田信长这一次也依然是穿着艳丽女装,很难不让东野沧怀疑他的目的。
难道……织田信长一开始盯着雪姬看,并非是因为好奇她的存在?而是因为怀疑她是情敌?!
一想到这里,东野沧就莫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就算东野沧如今对于剑道萌生了极大的兴趣,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喜欢那种击剑。
第二十三章 兵法指南役
一时间,东野沧陷入了沉默之中,思考着最坏的情况下,如何百分百安然逃脱……
不,要不还是当场将织田信长给干掉好了,否则等他成为了当世霸主之后,依然对自己念念不忘,满世界地找寻自己怎么办?
东野沧心中想法萌生,但表面上依然尽可能保持着沉稳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问道。“为何非我不可?”
织田信长真挚地说道。“因为东野沧阁下对于余而言,对于本家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假如我拒绝呢?”东野沧平静地问道。
织田信长表情一变,转而魄力十足地说道。“还请东野沧阁下再三考虑,只要东野沧阁下愿意跟着余,除了家督之位,其余一切都不是不能商量的。”
“一切?!”
东野沧眉毛一挑,将这等对话听在耳中,顿时觉得道路朝着过去不曾设想的方向发展了。
“没错,一切,请东野沧阁下相信余的诚意。”织田信长说道。
事情骤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东野沧的表情赫然已经逐渐难看了起来,说道。“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不,东野沧阁下……”
原本双拳撑地的织田信长,这一次却是激动了起来,急声道。“你的才能,你的优秀,余尽数看在眼里,我们就算是成为一家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抱歉,我真的不行,请容我拒绝,我要回家……回明国……”东野沧摇头,直白地拒绝道。
织田信长的表情一僵,赫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诚意如此之足,甚至流露出不惜将本家女子嫁予东野沧为妻的条件,东野沧都拒绝得如此果断。
“莫非,东野沧阁下心中早已有所归属?”织田信长问道。
“不,只是我想要回明国看看,看看家乡的桃花开了没有。”东野沧解释道。
“假如东野沧喜欢桃花,余可以将清州城附近种满桃花,甚至余承诺今后会赏赐于你一座城,将它命名为桃花之城,供予东野沧阁下居住。”织田信长道。
不得不说,在招揽人才方面,织田信长与同时代的大名相比,完全称得上是大魄力,完全打破常规和世俗的观念。
然而,这番话听在东野沧的耳中,却是让他的寒毛直竖。
怎么?金屋藏娇?
啊不,桃城藏俊?
看来,如今唯有离开尾张这一个选择了。
沉默,微微的沉默之间,东野沧的手指悄然地触及到“素鸣斩”的刀柄之上,那连接着“素鸣斩”的白布隐晦地缠绕在东野沧的手臂,只需要随着东野沧意念一动,一瞬间便能将雪姬化入自身。
这将是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战斗,一旦失手被擒,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如何说,泽彦宗恩具备着抵挡雪姬冰雪的力量,而织田信长之前那惊鸿一闪的剑技,也让东野沧记忆尤深。
忽然间,东野沧发现……自己似乎大意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面,同时与织田信长还有泽彦宗恩保持如此接近的距离,自己很难闪出去。
只是事到如今,早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东野沧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等待着刹那间爆发的时机。
而就在这时,泽彦宗恩微微呼了一口气,双手撑地,朝着东野沧躬身,开口道。“东野沧大人之所以不愿意,肯定是因为贫僧的原因吧?”
???
东野沧。
这件事,还与你这秃驴有关联?
东野沧一时间只觉得关系有点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贫僧一心所愿乃是修行佛法,之所以与信长大人一同,实乃当年织田信秀大人对贫僧有救命恩情,余生不得不报答之……”
顿了顿,泽彦宗恩继续说道。
“信长大人乃是重视情义之人,贫僧愿意用生命保证,只要东野沧大人愿意加入织田家成为兵法指南役,织田信长大人绝对不会亏待于你,贫僧也绝对不会与东野沧阁下争夺地位。”
东野沧下意识地问道。“兵法指南役?!什么兵法指南役?”
“嗯?东野沧大人不知道兵法指南役吗?那东野沧大人以为是什么?”泽彦宗恩不解地问道。
……
东野沧。
这话,算是被泽彦宗恩给说死了,东野沧完全没有解答的余地。
不过,如此一来,东野沧也明白自己似乎误会了,半吊着的心放松了大半。
“哈哈哈……”
而织田信长却是似乎反应了过来,连连拍了拍大腿,大笑了起来。
本来织田信长还正奇怪,为何东野沧会如此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丝毫都没有动心的意思。
原来倒是自己让东野沧阁下给误会了,不过也难怪,自己似乎太急了一些,忽略了东野沧阁下对于许多常识不甚明了,并没有解释清楚。
“东野沧大人,所谓兵法指南役其实就是邀请有特殊才能者加入本家,成为本家的一份子,可以享受到本家的种种优待以及俸禄,甚至可以获得领地,受赐家名等等……”
泽彦宗恩慢吞吞地讲解着,说道。“不过与寻常的武士不同,兵法指南役不算是真正名义上的家臣,所受的限制自然也远远少于家臣武士。”
东野沧自然明白世间没有天降馅饼,特别是在这个贫穷的战国时代里,更不会有什么都不用付出就拥有收获的事情。
“那兵法指南役的责任是什么?”
“兵法即是武力,兵法指南役所需的则是以自身武力守护本家免受妖怪袭击,成为指引本家在妖魔时代里前进的光亮。”泽彦宗恩简单地解释道。
“世间常有妖怪袭击人类之事,就算是贵为大名也难以避免,特别是许多妖怪是隐藏于暗处为祸,难以轻易剿灭,而他们对于国力的破坏是极其严重,一个处理不好,极可能会导致大量农民脱离生产,逃往别处等等。”
说到这里,泽彦宗恩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
“在过去据曾经发生过大名亲族一夜之间被妖怪灭掉,导致整个势力瞬间陷入了争权夺利的残酷斗争之中,所以兵法指南役……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十四章 百鬼五类
静静地听泽彦宗恩说完,东野沧也随之明白了过来,在这个时代里,人类应对妖怪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从容。
只不过……
东野沧微微摇了摇头,对于自身能力颇有自知之明的东野沧还是打算出言拒绝,开口道。
“此事承蒙信长阁下以及泽彦大师赏识了,但我却是能力有限,以这微薄之力,怕是能承担起守护整个尾张国免受于妖怪袭击的责任,还请信长阁下另寻高人吧。”
“东野沧大人何必自谦?骨女可是怨灵神中极为可怕的存在,东野沧大人能够独自斩杀她,就算是京都阴阳寮也许视东野沧大人为座上宾了。”
泽彦宗恩开口说道。
“那……不过是多亏了雪姬的力量而已,泽彦大师抬举了。”
东野沧摇头问道。“东野沧并非是自大之辈,以兵法指南役的身份守护织田家的重任,东野沧不敢随便接受,信长阁下为何不寻找其余能人?”
织田信长微微沉默,随即轻轻抬起手阻止了泽彦宗恩出言,缓缓地开口道。
“余没有蒙骗东野沧阁下之心,本家如今仅仅管领尾张一国,勉强只能算是一位小大名,想要寻求一位合格的兵法指南役,很难……”
顿了顿,织田信长一一给东野沧举例说明道。
“阴阳师们所属的阴阳寮作为皇室的守护之一,自身肩负着守护京都重任,除非有阴阳师被逐出了阴阳寮,否则基本不可能愿意自降身份加入地方大名麾下。”
“至于皆传剑豪,数量稀少,堪称可遇不可求,而且多数皆传剑豪都志向于开道馆,从而让自己的流派传承下去,愿意作为兵法指南加入某势力的可谓少之又少,更别说本家这种小大名,对于皆传剑豪可谓是毫无吸引力。”
“而奥义忍者作为忍者里的核心战力所在,除非能够将整个忍者里收服,否则想要请奥义忍者出手,所花费的代价就算是本家也承担不了几次。”
东野沧微微点头,心中对于这个时代对抗妖怪的力量有了模糊了解后,眼角余光无意中落在泽彦宗恩的身上,故作不解地问道。
“不是还有泽彦大师这种佛法高深的僧人吗?以及信长阁下自身也曾一剑破开白骨虫子的头颅,寻常妖怪怕不是你们的对手。”
织田信长解释道。“东野沧阁下有所不知,泽彦大师佛法精深不假,但是独自面对妖怪只能勉强自保,至于余,那也不过是积蓄许久的心之力,骤然爆发之下才使出了秘技‘切落’而已。”
听到这里,东野沧故作平静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双目隐隐泛起了波动,问道。“秘技‘切落’?”
织田信长那细长的眼眸微微一动,将东野沧的反应收入眼底,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而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地说道。
“这是独属于‘剑豪’们的秘技,世间掌握者不多,若是东野沧阁下愿意接下兵法指南役一职,余愿意将此秘技传授于东野沧阁下,甚至东野沧阁下若是感兴趣的话,本家还有诸多剑道秘技可任由东野沧阁下学习。”
不得不说,这一个条件,东野沧有些心动了。
正如织田信长所言,这个时代拥有正面对抗妖怪的人无非这四种,阴阳师、剑豪、忍者以及和尚。
其中和尚率先被东野沧给排除了出去,就算这个时代的和尚似乎喝酒吃肉娶妻生子可以一样不落,但东野沧终究舍不得自己的一头秀发。
至于阴阳师和忍者,似乎都拥有着相当的门槛,反倒是剑豪,东野沧本身几乎与“素鸣斩”绑定在一起,再兼之东野沧对于剑道有着向往,所以成为剑豪几乎成了东野沧唯一的选择。
当然,东野沧没有随意答应了下来,静静思索了良久过后,将织田信长今天所透露的信息全数咀嚼了一遍,这才开口问道。
“我尚有两个问题,其一,骨女是怨灵神,怨灵神是妖怪种类之一?”
“世间百鬼妖怪,可划分为五类,一者:付丧神,器物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化成妖怪,它们对人类而言,有好有坏;”
“二者:怨灵神,乃是人类怨气过重,执念化作实质地扭曲自身产生了妖怪化,从而转变而来,这种妖怪因为被执念扭曲自身,几乎对人类都怀有极大的恶意,几乎大部分为祸的妖怪都是这种;”
“三者:精怪神,即是部分灵性超凡的动物,又或者是植物吸收灵气,又或者受到各种情绪影响,从而产生而来的妖怪,多数居住于山川海域之中,只有少部分会祸害人间;”
“四者:自然神,与精怪神颇为类似,但它却是某一自然现象所化,譬如东野沧阁下身旁的雪姬,即是这一种。自然神一般都只会徘徊于诞生之地,罕有自动离开诞生之地,也是对人类危害最小的妖怪;”
“五者……”
泽彦宗恩说到最后一个时,表情凝重了许多,良久之后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那一类……说之不详,一旦现身必将使得世间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也并非个人所能直面的存在,还是不说为好。”
东野沧本来还想细问,但是却发现此刻泽彦宗恩的神情异常严肃,甚至隐隐流露着恐惧。
那似乎是极度的心理阴影,仅仅是在心中回想,都足以让泽彦宗恩失态的心理阴影。
显然,这种情形下并不适宜追问下去,东野沧转而开口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么,心之力又是什么?”
“与阴阳师的灵力,僧人们的佛法不同,剑豪们所锻炼的乃是‘力、技、心’,其中‘心’则是剑豪们斩杀妖怪的最大依仗所在……”
说着说着,织田信长双眸隐隐发生了变化,锐利且霸道,在其中看不到一丁半点的迟疑和退缩。
更重要的是,随着织田信长手掌缓缓地放在腰间太刀之上,只觉得空气之中有着一种无形的东西朝着那未出鞘的太刀汇聚而去。
危险的感觉,渐渐浓郁!!
但是,很慢,那种危险的感觉提升程度很慢!
第二十五章 坐拥金山
“撒……”
织田信长原本锐利的眼神一变,再度恢复成常态,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心之力,余勉强算是入了门,真正的皆传剑豪,随手一击都能附加心之力,秘技爆发之下,能够轻易斩灭妖力,诛杀妖怪。”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陷入了思索之间。
心之力……吗?
……
片刻之后,东野沧抬起眸子,直视着织田信长此刻那堪称精致又不乏英气的脸庞,开口道。
“我祖上曾留下教导:‘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达天下’,我所在意的并非是荣华富贵,那种东西,有或没有,差别不大,只是倘若加入织田家能够让我变强,强得可以守卫一方安宁,那么危难关头之际,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
织田信长闻言,却是有些不明白东野沧究竟是愿意成为织田家的兵法指南役,还是不愿意。
一旁的泽彦宗恩接过话,问道。“那东野沧大人具体的意思是……”
东野沧表情肃然地说道。
“兵法指南役一职,那就不用了,但我愿意与织田家定下契约,尽我能力范围之内守护织田家。”
“为何,东野沧大人为何如此?接下兵法指南役也同样不过是守护织田家,还能享有诸多便利之处,贫僧不解。”泽彦宗恩问道。
东野沧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凡俗之物,只会沾染明镜之心。心若不净,又如何挥出净化世间妖怪之刀?”
屋内,气氛当即一滞。
除了雪姬依然是那一副冰山似的表情,泽彦宗恩和织田信长尽皆微微长大眸子,一副震惊的表情。
数息过后,泽彦宗恩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许崇敬地赞叹道。
“好有禅意的话,不想东野沧大人境界是如此高深,轻易地看破了世间纷纷扰扰的俗物,妙哉。”
而与泽彦宗恩不同的是,织田信长则是忍不住大笑道。“好一个净化世间妖怪,看来东野沧阁下也同样是志在天下啊。”
听着这些不知道是假意吹捧,还是真心赞誉的话,东野沧小脸不禁微微一红,但内心的想法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上你织田信长的贼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假如以着旁观的角度看待织田信长,那自然是佩服他于乱世之中崛起的能力,但参与其中,东野沧却是一万个不愿意。
先不说织田信长能不能如历史轨迹那般以着疾风怒涛之势崛起,织田家这条小船会不会中途意外翻船,更重要的是织田信长时常上战场,讲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别人用流弹干掉了。
所以,东野沧完全没有必要彻底与织田家绑在一起,保持自由身不是更好?
斩斩妖怪,做个交易,行。
加入织田家,舍身忘死,不行。
先人曾留有遗训:年轻人一定要量力而为,好自为之,不能过于狂妄自大。
织田信长再度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既然东野沧阁下心中已有决意,余也不再多言,今后织田家的安全就拜托东野沧阁下了。”
随即,织田信长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内藏助,进来。”
“是!”
屋外,内藏助高声回应,随即动作迅速地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东野沧面前,双手捧着一张平铺在托盘上的纸张朝着东野沧递过去。
“东野沧阁下,就算是你不在乎种种优待,但这小沧山的安堵状还请收下,今后这一片山头就是你了。”
顿了顿,织田信长还生怕东野沧拒绝,补充道。
“本来昨晚内藏助就要将这安堵状交予东野沧阁下了,但却没想到他胆小如鼠,看天色已晚,竟然被吓得连滚带爬回了清州城。”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将安堵状接了过去。
钱不钱的,无所谓,地皮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东野沧回想起过去买房时的种种套路,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信长阁下,这安堵状在手,是不是代表这片地方都归我所有?随便我如何做,就算是……”
本来东野沧想说“买卖土地”,但话到嘴边,怕这种说法过于俗气,转而委婉地说道。“无意中破坏了,都可以?没有什么最终解释权之类的吧?”
“当然,过后我会派遣家臣去京都给朝廷报备一次,以后这片土地就彻底属于东野沧阁下的了,不管东野沧阁下打算用来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织田信长豪气万分地说着,丝毫没有心痛的感觉。
事实上,织田信长的确是无所谓,岛国多山林,像是这种未开发的山野要多少有多少,又不具备开发为田地潜力的地方,对于大名而言几乎是没有任何价值。
甚至于“小沧山”这个名字,都还是织田信长昨天为了稳住东野沧才随口起的名字。
忽然间,织田信长豁然起身,走到屋边,以着湖泊为中心朝着周围一指,说道。
“东野沧阁下,这一片山岭,都是织田家赠予你的礼物,你尽管安心修行即可,倘若有任何人胆敢觊觎这一片土地,那就是织田家的敌人。”
东野沧脸上,不禁有喜意流露而出。
织田信长这么一扫,除了小沧山的主山之外,周围的三五个山头怕是有了。
说到这里,有件事东野沧就不得不提一下了。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雪姬随口提了一句在附近山头掩埋尸体的时候,好像发现了金矿。
此事本来东野沧还不是非常在意,毕竟那处山头之前不算是小沧山范围内,而且东野沧又不是什么爱财之人,仅仅是想着有时间再随便挖点用用,维持一下日常开支就足够了。
谁又想得到,织田信长这一指,连带着那一座金山所在的山头都给囊括了进去。
很快,完全不在乎织田家种种优待的东野沧压下了喜意,语气平缓地说道。
“信长阁下放心,我手中之剑也同样可以守护住这一片土地,将任何胆敢觊觎这块地方的非人哉之物斩杀。”
一时间,织田信长和东野沧脸上都还是难以抑制地浮现了笑意,眼中浮现了坐拥金山似的喜悦。
第二十六章 织田家小三郎
随后,东野沧与织田信长友好地进来了相当的深入交流,并且约定了传授切磋剑道的时间后,东野沧极具礼貌地送别了织田信长百步之遥,目送着织田信长一行远离。
“雪姬……”
“是。”雪姬应道。
“你带着骨姬去再确认一下那是不是金山,假如是的话,将泥土什么的填回去……”
东野沧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似乎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是。”雪姬。
“唉,金山银山,不如咱们这里的绿水青山啊。雪姬你今后要守住这个秘密,可不要暴露了,导致咱们的山水被破坏了。”东野沧不忘提醒道。
“是。”雪姬点了点头。
挖矿?挖矿先不急。
东野沧暂时对于挖矿没有兴趣,还是再等等,或许能遇到什么神奇的妖怪可以在不破坏表面的泥土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开采一些闪闪发亮的石头呢?
作为地地道道的种花家之人,慢慢在小沧山种田才是需要做的事情,挖矿这种事情有机会再低调着来就好了,多大点事嘛……
‘再说吧,再说吧,不急……不急……’
在雪姬带着骨姬再度前往确认之后,东野沧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缓缓地恢复了平常心。
……
另一边,泽彦宗恩小声地向着织田信长问道。
“大殿,你为何不再努力劝劝?东野沧大人视富贵权利如浮云,说不准有朝一日他就离开小沧山到别处去了。”
骑在马背之上,喜意浓郁的织田信长笑道。“哈哈哈,不会的,东野沧阁下不会离开织田家的。”
“为何?东野沧大人假如当真如贫僧所猜测的那样,是晴明公遗留在外的直系血脉,那么他必然很快就会成长起来,受到天下的瞩目和礼遇的。”泽彦宗恩小声地提醒道。
“的确如此,东野沧阁下心境超凡,假如当真是传承了晴明公的血脉,体内遗留有着那个……传说中的血统,可以轻易让妖怪屈服充当式神来御使,那么他早晚会名扬天下,平定妖怪之乱,但……”
织田信长语气一顿,脸上有着无尽豪情地说道。“无所谓,余……织田信长的目标正是要夺取整个天下,却也是正好与东野沧阁下的宿命所匹配,他……乃是最适合余信长的兵法指南役!”
“即使东野沧阁下如今还不愿意答应真正成为本家的兵法指南役,但只要本家成长的脚步够快,那么世间又有什么势力有资格从余信长手中将东野沧阁下笼络过去?”
“就好比当年的晴明公效忠于皇室,守护着京都一般,说不准余信长夺取人间之天下之时,也将是东野沧阁下斩尽百鬼妖魔之日。”
这一番话从信长口中说出,没有一丝丝的心虚,有着只有肆意的霸气和豪情,仿佛那双眸子已经看透了未来,目睹了那天下安定的一幕。
最后,在泽彦宗恩震撼的目光之中,信长微微侧过头,那双锐利霸气的眼眸直视着他,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泽彦大师啊,但本家今后也拜托你多多支持了,以免有妖怪偷偷潜入了清州城。待余夺取了天下,这佛门也一定会如你所愿那样走上全新的道路吧?”
泽彦宗恩脸庞微微涨红,心中原本对织田信长过分重视东野沧的些许不满,瞬间烟消云散,高声地应着。
“是,贫僧必定尽心尽力,侍奉于大殿左右。”
“哈哈哈,回去了,余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浓,还有跟阿市也说一说。”织田信长喜悦万分地说着。
第二天,在东野沧慢悠悠地起床之后,却是发现客厅之中有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丽的背影对着自己。
当然,东野沧心中没有一丝丝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织田信长嘛,女装大佬的背影,东野沧都已经深深地记在心中了。
东野沧接过雪姬递过来的洗漱用品刷牙洗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后,径直地走到了那两个美丽背影的对面坐下,开口道。
“早上好,信长阁下,还有……”
说着说着,东野沧的目光落在了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织田信长旁边那人的脸上,目光不禁有些诧异。
这人,长得好生精致、可爱!
明明五官轮廓与织田信长有着八分相似,但与织田信长女装之后英气美丽的样貌相比,那些许的差异,却足以演化出不一样的气质。
‘或许……是年龄问题吧?’
东野沧心中暗暗地猜测着,与织田信长相比,这人虽然坐姿行为颇显端庄典雅,但这人实际的年龄约是在十四五岁左右,看上去仿佛是小一号的织田信长。
不过,随着东野沧眼睛偷偷地在某处掠而过,发现其不但样貌与织田信长相似,就连体态都如同缩小版似的,心中大概有了判断,转而问道。
“这一位莫非是信长阁下的弟弟?”
织田信长闻言,拿在手中的折扇微微一抖,转而笑道。
“他是余最小的一位弟弟,尚未元服,幼名小三郎,昨日听闻了东野沧阁下的事迹后,因对东野沧阁下心生仰慕,今日特意跟着余过来拜会东野沧阁下。”
说着说着,织田信长还不忘伸手拍了拍小三郎的脑袋,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映入东野沧眼中。
当然,实际上他们的外表就宛如是一对绝世姐妹花似的,实用性不谈,但养眼程度纵使是东野沧也不禁愣了愣。
“原来是小三郎阁下,有礼了。”东野沧客气地说道。
“小三郎今日得见东野沧阁下,亦是深感荣幸。”随着小三郎张嘴,一声清脆如翠鸟啼啭似的声音响起。
“好了,你们两个先不用客气了,等会有你们慢慢交流的机会……”
织田信长手中折扇一开,扇了扇风,说道。“昨日东野沧阁下言及过去因独居深山,故以对剑道未曾了解对吧?今日余之所以带小三郎一并来,也是正好让他做你的对手的。”
“如此便谢过信长阁下了。”
随即,东野沧三人便走到了屋外的一处空地上,信长则是开始教导着东野沧标准的剑道姿势。
第二十七章 中段架势
“小三郎,你先给东野沧阁下摆个示范吧。”
随着织田信长开口,一旁穿着精致和服的小三郎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太刀,身形一动之间,熟练无比地摆出了一个架势。
这个动作,对于东野沧而言倒是颇为熟悉,因为当初在富士山下的小村子,那名武士也正是摆出了这个架势。
这一次,东野沧更加仔细地观察了小三郎的动作,尽可能地摆出了一模一样的架势。
而织田信长绕着东野沧走了一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东野沧阁下过去当真是没有练习过剑道啊。”
随即,织田信长伸手抓住东野沧的手臂,引导着他调整姿势之余,开口详细讲解着。
“左手握刀柄端部,对准自己的腹部中央,右手握刀柄上部,起固定方向作用,如此左右手协助之间,才容易刹那间爆发最强的力量……”
“刀尖向正前上方,对淮对手咽喉部位,中段架势是对人最为常用的架势,所以一定要瞄准人体最为脆弱,同时上下挪动也全是致命点的咽喉部位。”
一开始,东野沧还用心无比地听着,脑海里模拟着对决的画面,感觉颇有体会,但随着织田信长与东野沧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东野沧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特别是织田信长那艳丽的女性和服,还有着在眼角余光中显得专注且美丽的脸庞。
一种家庭教师亲密接触的感觉,莫名在心中油然而生……
‘不行,要专注,专注……’
东野沧暗暗地警醒着自己。‘女装大佬而已,我没兴趣,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忽然间,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织田信长紧紧地握住,这让东野沧的身体瞬间僵硬绷紧了起来。
而织田信长那颇为中性的声音则是贴在东野沧的耳边缓缓地响起。
“左手的小指、无名指握住刀的柄部尾端;右手也用小指、无名指握住刀的护手下面刀柄上端……”
“左、右手的虎口均要同刀保持直线,由上向下压紧刀柄,对了,两手心要相对用力,自我要感觉到有一种绞拧的力感。”
大汗淋漓……
努力地听着织田信长所说的要点,明明还没有真正活动起来,但精神高度紧绷的东野沧额头却是止不住地有汗水溢出。
就在东野沧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一下织田信长之时,忽然感觉自己两脚之间有什么东西伸了进来,左右一探。
!!!
东野沧。
下一刻,织田信长的声音随之继续响起。
“东野沧阁下,你这脚步也不太对,两脚间隔约与肩同宽,右脚在前,左脚尖与右脚跟成一条横线……”
“右脚踏实一点,左脚跟稍离地面……”
就在东野沧想要低头看了看之时,织田信长的声音不自觉地严厉了许多。
“别松懈了,头要竖直,两眼要死死地注视对手的眼睛,以能将对手全身上下观察清楚为度……”
“嗯,东野沧阁下要以小三郎为对手看过去吧,一定要直视对手。”
东野沧吞了吞唾液,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杂乱的念头全部斩灭后,尽可能地将精神汇聚起来,双眼直视着面前那同样维持着剑道架势的小三郎,最终目光缓缓地凝聚在小三郎那光洁的颈部。
“东野沧阁下,你要感觉到一种上身轻松自如,但又能随时控制住自己身体重心,且有一种从后向前逼进的力量感觉……”
随着织田信长不断地讲解着各种要领,东野沧的身体也缓缓地不断进行着微小的调整,甚至隐隐之间,东野沧体内不知名的本能不知不觉中根据着自身身体结构自行地调整着一点点差异。
而站在东野沧面前的小三郎,最是能够感受到东野沧全程的变化。
从一开始那几乎是破绽百出,全身都是漏洞的动作,东野沧几乎是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几乎是中途之时,以着小三郎的眼光已然找不出一点点的破绽。
要知道,当年小三郎为了学习剑道,单纯地摆出一个标准的架势,都训练了整整好几天才勉强达到了剑术师范的要求。
‘东野沧阁下,仅仅短短一刻功夫就学会了?’小三郎眼眸不禁亮了亮,对于东野沧的天赋升起一阵羡慕。
之后,随着东野沧缓缓地细微调整着自身动作,小三郎竟然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危险感,仿佛自身只要松懈一刹那,就会在电光火石之间被眼前这把刀刃所斩下头颅。
明明小三郎明白东野沧这不过是在练习,并不会对着自己出手,但就如同是面对着缓缓张开獠牙,做出了猛扑动作的野兽一般,小三郎几乎是抑制不住地紧张起来。
浑然天成,似是与手中刀刃融合了一般……
忽然间,织田信长声音一顿,眉头紧皱之下,却是发现就自己所理解的中段架势而言,东野沧竟然已经找不出任何可以指点的地方。
随即,织田信长绕着东野沧走了两圈后,随口地说道。“东野沧阁下,如今你已经摆出了正确的中段架势,那么顺着架势发力,向前砍一刀,体会一下那种发力的感觉。”
而随着织田信长话音落下,小三郎只觉得东野沧手中刀刃一闪,猛然在空中划过一道凛然寒芒向着自己劈来。
太快了,那种速度之快几乎没有给予小三郎任何思考的余地,在这种触及生死的危机感之下,小三郎只来得及本能地挥刀迎上去。
“噌!”
小三郎手中小太刀与“素鸣斩”碰撞到了一起,却是瞬间被斩断,紧接着那道寒芒几乎是没有丝毫迟滞地朝着小三郎的脖颈落去。
就在小三郎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华丽且迅速的寒芒之下时,“素鸣斩”却是瞬间在脖颈处停了下来,就纵使是这样,“素鸣斩”所散发的寒芒依然让脖颈处,出现了一阵轻微的刺痛感。
小三郎的眼睛睁到了最大,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地将东野沧的模样映入眼帘之中。
东野沧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深邃温暖的双眸之中满是歉意。
“抱歉,一时险些伤到了你,你没事吧?”
这一刻,小三郎感觉……自己或许真的被斩到了。
第二十八章 名刀·压切长谷部
忽然间,东野沧发现小三郎的脸上似乎有些涨红,然后微微地低下了头,微弱的声音响起。“没……没事……”
‘莫非……小三郎被吓到了?’东野沧暗暗地想着。
其实,这的确并非是东野沧有意的,实在是织田信长女装起来以假乱真,魅力超凡不说,而且还那么离谱地贴近,实在是严重影响到了东野沧。
而为了避免那些不必要的念头,东野沧只得尽可能地专注于手中的“素鸣斩”,抛却所有的心思,一点点地沉浸在自身的状态之中。
自然,在耳边响起了织田信长挥刀的话语后,东野沧也就下意识地挥刀而出。
也幸得东野沧对于“素鸣斩”已经是熟悉无比,这才在斩断小三郎的小太刀之后瞬间止住了力度,险之又险地在小三郎的脖颈前停了下来。
如今,心中尚且有些后怕,差点就砍死了织田信长弟弟的东野沧,自然以为低着头,身体隐隐有些发抖的小三郎也在害怕着。
“喂喂喂,东野沧阁下,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织田信长走了上前,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断了一截的小太刀,说道。
“这把小太刀虽然算不上名器,但却是小三郎学习剑道以来的一直所用的兵器,你竟然用名器把它砍断了。”
“名器?”东野沧有些不解地问道。
“东野沧阁下不知道?你手上这太刀,明显可入名器一列,不管是浑然天成的刀纹,还是其所散发的气息,都绝非凡品可比,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刀匠的杰作,又是什么名字。”织田信长说道。
“它……”
东野沧抬了抬手,看着手中“素鸣斩”那纯白的刀刃,以及依然缠绕着刀柄的白布,说道。
“被我取名为‘素鸣斩’,只是它的具体来历,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具体是什么标准才算是名刀?”
“名器”这话题,显然是织田信长异常感兴趣的,然而正当织田信长表情有些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口之时,远处内藏助飞快地骑着马儿狂奔了过来高呼着织田信长。
“内藏助,假如不是重要的事情,你就等着吧。”信长有些不满地说道。
因为织田信长在昨天与东野沧定下的约定之中,有一条就是:在没有得到东野沧的允许之下,就算是织田家的人也不能随便闯入小沧山范围之内。
与东野沧的友谊,是信长颇为看重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被内藏助所破坏。
而内藏助被挨了训,连忙告罪了一声,随即便凑到了织田信长的耳边低声地汇报了起来。
织田信长脸上很快浮现了狂喜的表情,或是因为在小沧山这处地方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织田信长更是忍不住地直接喃喃出声。
“终于来了,竹千代那家伙果然忍不住了,哈哈哈!”
而这句话听在东野沧的耳中,神色却是不禁微微一动。
“竹千代”显然是一个幼名,但是巧合的是,在东野沧对于这个时代为数不多有印象的幼名之中,“竹千代”正好是知道的。
假如东野沧没有记错的话,“竹千代”正是原本历史轨迹之中“德川幕府”开创者德川家康的幼年小名。
根据东野沧对于如今这个时间节点的了解,却是正好处于“桶狭间之战”,也就是织田信长以弱胜强袭杀了“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之前的时间段。
而如今的德川家康的名字应该还是松平元康,正在今川家当女婿才对。
‘也就是说,在桶狭间之战前,今川义元的女婿松平元康就已经偷偷和织田信长有了联系了吗?’
‘难道……在‘桶狭间之战’中,织田信长能够奇袭成功和松平元康有所关联?’
‘看来,松平元康也是个父愁者啊,偷偷联系织田信长偷死了自家岳父。’
显然就算是织田信长都没有想到,他短短的一句话,却是让对历史轨迹有所印象的东野沧联想到了许多。
当然,这些念头也仅仅是在东野沧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也没有继续探究的意思。
而这种涉及到今后诸多谋划的情况出现,织田信长自然需要返回清州城去见一见被松平元康派遣而来的使者。
随即,织田信长敲了敲手中的折扇,随即说道。
“东野沧阁下,余有要事需要回清州城处理一番,今天只能先到这里了……”
顿了顿,织田信长犹豫了一下,转而说道。“剩下的下段架势以及上段架势,就让小三郎先指导你吧,关于名器的说法,小三郎也是颇为清楚的。”
紧接着,织田信长将自己腰间的佩刀递给了小三郎,说道。“小三郎,‘压切长谷部’就先交给你用用了。不是名刀,可没有资格与名刀进行对碰的。”
“是,兄长大人。”小三郎微微屈膝地行了一礼。
“嗯,东野沧阁下是本家重要的朋友,小三郎你可得和东野沧阁下好好相处。”
最终,织田信长匆匆地道了一句,便飞快地骑上了马带着内藏助离去。
随着织田信长的离去,相对之间有颇为陌生的东野沧和小三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东野沧的目光一撇,落在了身旁这个看上去清秀可爱的女装男孩,却是不禁对于织田家的家风清奇和样貌心生赞叹。
总之……就是非常可爱就是了,可惜是个男孩。
或是感受到了东野沧的目光,小三郎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中的名刀“压切长谷部”,问道。“你……你在看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名器的事情,你那也是名器吗?”
说着,东野沧将目光落在了“压切长谷部”之上,上一次织田信长使出秘技“切落”的华丽太刀,好像就是如今小三郎手中这一把“压切长谷部”。
“是……是的,这把刀原名为‘长谷部’,是兄长大人的珍藏之一,乃是打造于南北朝的古之名刀,刃长20.5寸,大切先。有飛燒刃紋,板目地肌,其能力是大幅度强化压切,所以被兄长唤做‘压切长谷部’。”
第二十九章 名刀与妖刀
“强化压切?”
东野沧瞬间被这个字眼给吸引了注意力?
小三郎从刀鞘之中抽出“压切长谷部”,在阳光之下将它竖着举起来,任由着它的“飛燒刃紋”在光线折射下绽放出绚丽的光芒,说道。
“是的呢,据说每把名刀都有自己的特殊之处,而‘压切长谷部’的能力,则是能够强化压切能力,也即是强化斩击,罕有‘压切长谷部’所砍不断的东西。”
东野沧闻言,心中思绪翻涌之间,问道。“那除了‘压切长谷部’之外,其余名刀的能力呢?小三郎知道吗?”
小三郎那可爱的小脑袋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呢,每把名刀都是足以传家的家宝,也是每一位武士的秘密与最高追求之一,几乎不会轻易透露名刀的能力给外人得知。”
“那……你又告诉我‘压切长谷部’的能力?”东野沧笑道。
小三郎微微低着头,声音有些结巴地说道。“兄……兄长大人说东……东野沧大人,早……早晚不会是外人的,所以没……关系……”
……
东野沧。
‘好家伙,织田信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在馋我的身子?’
虽说就算是东野沧也不得不承认,织田信长的女装很美,但是东野沧的思想还远远没有到能接受这种禁忌之恋的境界。
而且,自己喜欢女装……啊不,自己欣赏大佬们女装的勇气,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被同化参与其中。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绝对不可能会是一家人的!
东野沧的嘴角微微抽搐,转移话题道。“那名刀是如何打造而来的?”
“每一把名刀的锻造都是不可复制的,或是刀匠们因缘际会之下打造出来,或是以着某些特别的秘宝为原形,又或者是被供养于神社寺庙中多年后才成为名刀。”
小三郎屈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顿了顿,接着说道。“甚至传说中还有些是用妖怪的血肉所打造而成的刀,那种刀一般都被称作妖刀,乃是不详之物,每逢现世,终将会带来灾祸。”
“妖刀?”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动,眼角余光偷偷地朝着“素鸣斩”撇去,心中不禁有些怀疑了起来。
与“压切长谷部”相比,“素鸣斩”的特殊能力显然要特殊太多了,能够轻易地屈服妖怪这一点,很难不让东野沧联想到妖刀上面去。
‘带来不详?’
一念至此,东野沧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如今东野沧在这个乱世赖以为生存的底气就是“素鸣斩”,倘若它的本质当真是妖刀的话,那么做一个弱小的主人,早晚会被反噬吧?
‘强大……很有必要,一定要尽快地强大起来!’
无论如何,东野沧都不想在遭遇危险的时候,只能一路狼狈无比地逃跑,连转身面对的底气都没有。
弱小……就是悲哀……
假如可以选择的话,东野沧一点都不想逃,将自己懦弱和狼狈的后背显露在敌人的面前!
东野沧眉目之间多了三分坚毅,目光落在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小三郎身上,开口说道。“小三郎,我们继续吧。”
“是。”
随即,小三郎起身再度摆了个中段架势,脚步一前一后地动了起来,开始讲解剑道的基础步伐。
……
另一边的角落处,雪姬宛如一座万年不变的冰山似的静静地站着,远远地注视着东野沧,目光恬静得没有一丝丝波澜。
然而,从雪姬身上泄露而出的寒气,却是将方圆数米内的花草树木化作了冰雕,隐隐在阳光之下折射着光芒。
“啊啦啦,雪姬,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有些妩媚的声音在雪姬的身后响起,骨姬迈着婀娜多姿的脚步走到雪姬的身旁,问道。
雪姬湛蓝的双眸没有一丝变化,依然静静地注视着东野沧的方向,毫无波动地答道。“主人的任务,尽量少在人前现身。”
东野沧并非是粗神经之人,上一次织田信长谈及雪姬所拥有的意识异于寻常的式神之类的,赫然已经引起了东野沧的警惕。
出于对织田信长的基本防备心理,以免雪姬和骨姬无意之中的举动泄露了重要情报。
东野沧除了让骨姬彻底隐藏的存在之外,为了稳妥起见,东野沧还特意让雪姬也尽量少在人前出现,躲在能够随时支援的地方待命即可。
“我们这主人,怎么就不懂雪姬的心呢?”骨姬那修长美丽的食指轻轻地往着雪姬的下巴挑了一下,笑着说道。
“咔……咔擦……”
大量冰霜瞬间覆盖在骨姬的食指上,并且飞快地朝着骨姬的手臂蔓延而去。
骨姬连忙抽回食指,妩媚地说道。“别生气啊,雪姬,我们都是侍奉于主人之妖,假如闹了矛盾,主人也会很烦恼吧?”
“不可对主人无礼。”雪姬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仿佛没有间夹一丝丝的感情。
骨姬言笑晏晏地说着。“啊啦啊啦,雪姬,我可太喜欢你这性格了,所以我才想要帮你啊……”
“那些人类,无非就是搀着主人的身子,想要利用主人而已,杀了吧,我们偷偷地将他们都宰个干干净净如何?”
说到最后,骨姬的表情赫然变得无比阴沉,一股股怨恨的气息从她的身上弥漫而出。
面对着骨姬的提议,雪姬湛蓝的双目一转落在骨姬的身上,停顿了一息后,说道。“没有主人的命令,不能伤害人类。”
“这有什么干系呢?”骨姬妩媚的双目一眯,一股危险的意味流露而出,说道。“雪姬不会还没有感觉到吧?主人与那些贪婪的人类根本就不是一样的。”
“主人,喜欢人类。”雪姬平静地说道。
“可我……很讨厌人类。”骨姬说道。
“主人,喜欢人类。”雪姬再度重复道。
“所以呀,雪姬,我才想让你和我说服一下主人,那些人类对主人肯定不会怀着好意的。”骨姬说道。
“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等遵从即可,你不能违背。”雪姬向来古井无波的语气,似乎额外多了几分冰冷。
“放心吧,我对主人的忠诚,不会比你少……”
说到最后之时,骨女已经隐遁了身形消失在雪姬面前。
第三十章 伙伴&家人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织田信长都没有出现,似乎是忙于处理重要的事情,反倒是内藏助每天都护送着小三郎到小沧山来教导东野沧剑道。
不得不说,小三郎的年纪比东野沧还要小上三四岁,但是剑道的基本功却是相当扎实,除了上、中、下三段架势都深得精粹之外,剑道四种基本步伐“步足”、“送足”、“继足”、“开足”也同样的相当了解。
这几天时间下来,东野沧也算是对剑道的基本功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与及了解。
也因此,东野沧总算明白了为何当初在富士山下的时候,那名和服男子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压根不会剑道。
实在是这其中太多太多的要领,并非是照葫芦画瓢就能瞬间模仿出来的,每一处小小的细节,对于发力的爆发与及方向有着不同的影响。
剑道是杀人术,一点点细节上的差距,可能就会导致刀刃交汇刹那的生死之分。
“东野沧阁下,接下来架势与步伐的精研,则是需要靠你自己来领悟了……”
小三郎的双目微微闪烁着亮光地说着,似乎对于东野沧能够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掌握剑道架势和步伐相当的崇拜似的。
“不过相信以着东野沧阁下的天赋,很快就会超过我,不,很快就会超过兄长大人也不一定。”
“哈哈哈……”
被小三郎这么一顿猛夸,东野沧也不禁流露出几分喜悦,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还……还好吧,这也多亏是小三郎教得好,你也很棒呢。”
小三郎露出了一个想笑,但又强忍着矜持住的表情,说道。“小三郎只是做了一些该做的而已……”
顿了顿,小三郎说道。“不过东野沧阁下,剑道终究是杀人术,接下来由我来做你的对手,让你熟悉一下真正的对决。”
随即,小三郎缓缓地从腰间拔出那把刀纹华丽无比的“压切长谷部”,摆出了一个教科书一般的中段架势。
东野沧愣了愣,连连摆手说道。“慢……慢着……”
“怎么了?东野沧阁下。”小三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假如真的砍到了,会死人吧?”东野沧犹犹豫豫地问道。
小三郎以着既可爱又严肃的表情说道。“放心吧,东野沧阁下,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
东野沧。
‘不,我的意思是,怕一刀砍死你这个小萝莉似的女装大佬。’
当然,这句话东野沧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有些头痛地问道。“你们学习剑道都是这个流程的吗?都是用真剑吗?”
“不然呢?”
小三郎有些疑惑问道。“当年兄长大人教我剑道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教我的。”
这一刻听到这里,东野沧属实有些怀疑小时候织田信长是不是想趁机找机会砍死弟弟,从而避免弟弟长大了夺权。
不过转念之间,东野沧却是明白这或许当真是这个时代学习剑道的传统也不一定。
毕竟,据东野沧所了解,后世剑道馆修行所用的竹刀起源于“剑圣”上泉信纲。
‘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上泉信纲还没有创造使用竹刀进行剑道修行的方法?又或者是还没有普及?’
如此一来,东野沧总算是明白为何织田信长多次感慨这个时代的剑豪数量稀少了。
拿真刀来比试修炼剑道,这又不是修炼拳法,想要先学会打人得先学会挨打,被真刀砍的话,正常人能挨几刀不死?
就算不死,大概率也被砍废了吧?
而假如被“素鸣斩”来上一刀,又或者是被强化压切的“压切长谷部”来一刀,怕是不少些零件是不行的了。
东野沧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握住“素鸣斩”,心中呼唤起了“雪姬”。
同时,在远处的“雪姬”心中泛起了来自东野沧的感应,湛蓝色的眼睛微微亮了亮,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和服,这才飘然地朝着东野沧的方向而去。
“主人,有事?”雪姬冷冰冰地问道。
“雪姬,能不能做两把外形一模一样的冰刀出来?”
东野沧举了举手中的“素鸣斩”,以及指着“压切长谷部”,还不忘补充道。“不用开刃。”
“是,主人。”
雪姬两手一抬,冰雪凭空出现汇聚在手掌之上。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两把外形分别酷似“素鸣斩”和“压切长谷部”的冰刀凝聚而出,漂浮在雪姬的手掌之上。
随即,“压切长谷部”状的冰刀化作一道白光朝着小三郎而去,重重地刺入地面。
而“素鸣斩”状的冰刀,雪姬则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递到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主人,刀。”
“嗯,辛苦了。”东野沧礼貌地勉励雪姬一波,然后便让雪姬退到了一旁,准备继续自己的剑道修行。
雪姬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冰冷和平静再度回到了原本所待的位置。
只是……周围花草树木上凝结的冰霜更浓更重了。
“哇啊哦,东野沧阁下,那个就是你的式神雪女吗?”小三郎目露好奇和崇敬地问道。
东野沧笑了笑,微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严格来说,不算是式神吧,她……算是我的伙伴。”
是的……伙伴……
这算是东野沧心中对于雪姬的感觉。
孤身一人闯入这个混乱的妖魔时代,假如没有雪姬的帮助,东野沧甚至很怀疑自己在富士山上已经被追杀至死了,更别说是穿过重重山林地活着走到小沧山,拥有如今能够安稳地学习剑道的生活。
纵使,东野沧怀疑雪姬对于自己的命令难以抗拒是出于“素鸣斩”的原因,但内心深处对于雪姬却是始终怀着感激。
所以,孤身一人的东野沧不知不觉中渐渐地将雪姬视作了自己的伙伴,甚至是可以依赖的家人。
小三郎注视着东野沧,看着东野沧那眉目之中流露而出的温柔,一双明眸似乎有着小星星浮现,轻轻咬着嘴唇,忍不住低声地喃喃道。“好温柔,好帅气。”
“好了,不说这个了,小三郎,咱们就用这冰刀来学习剑道吧。”东野沧说道。
“是,请东野沧阁下多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