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态的橘政宗
“立刻发信昂热校长，根据协议，日本分部有自治权，他们无权指定我们的弟子入学。要求他们立刻将上杉家主送回蛇岐八家，蛇岐八家愿意付出代价。”
橘政宗身着黑色的羽织，面色阴沉如水，如同暴风雨前平静的大海。
他望着供奉在架子上的剑，眼神中满是杀机。
“您的意志。”
辉夜姬微微鞠躬，一封邮件已然通过海底光缆传到了卡塞尔学院昂热的校长办公室。
源稚生的身体发出一阵阵骨骼的微鸣声，进入了龙骨状态。
绘梨衣的血统很不稳定，如果超过一周没治疗，就会向死侍转化。
没有死侍化的绘梨衣已经有能力毁灭整个东京了。
死侍化后的实力，他根本不敢去想，也许入学之后会毁灭整个卡塞尔也说不定。
弗拉梅尔的炼金领域可压制不了绘梨衣的言灵。
卡塞尔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更严重的是，根据全世界混血种都需要遵循的《亚伯拉罕血契》。
绘梨衣属于血统不稳定者，按卡塞尔学院更精准的分类是S级高危混血种，对标龙族中的纯血次代种。
需要立刻调集秘党精锐力量进行清除，以避免暴露龙族的秘密，顺便维护世界和平。
完全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要亲自去接她回来！”源稚生朝着橘政宗深深鞠躬，请求大家长的允许。
“稚生，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橘政宗牙关紧咬，目光幽幽地望着源稚生，声音低沉而无奈，一如往日。
“可这一次，我希望你……不，老爹，我请求你同意。”
源稚生没有抬头，声音异常平静。
这是他不是他第一次公然表示要违背大家长的命令，但绝对是第一次真正决定违背大家长的命令。
“稚生。”橘政宗叹息着扶起了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难道你想……”
源稚生目光灼灼，如同赴死的剑客般炽烈，古老的力量在他的血管中沸腾，赤金色的竖瞳如同巨龙俯瞰人间。
“既然我是源家的家主，是天照命，是皇，是注定要继承蛇岐八家大家长位置，成为黑道皇帝的人！那我就应该对上杉绘梨衣负责，对家族负责，对我的命运负责。”
橘政宗望着毅然决然的养子，眼睛中有些难以置信，又好似欣慰与慈爱。
“你这个样子，让老爹怎么拒绝呢？老爹怎么能拒绝呢！”
他郑重地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源稚生，如同古代的大名赐剑给敢死队的武士。
“去吧，若是接不回来。便让她痛快的离去。”
橘政宗紧闭着双眼，转过身，挥了挥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痛苦得浑身发抖。
源稚生躬身一礼：“源家家主源稚生，谨遵大家长之命。”
他现在是以蛇岐八家源家家主的身份，接下了大家长的命令。
身负公职，不可徇私。
如果卡塞尔学院放人，上杉绘梨衣的血统没有暴露，他就会以亲哥哥的姿态接妹妹回家。
如果上杉绘梨衣血统暴露，或者已经来不及接回，那么源稚生就会做他该做的事情。
他是天照命，是注定要镇杀一切恶鬼的人。
那怕前方是S级路明非，是亲妹妹上杉绘梨衣，是卡塞尔学院，是秘党！
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他！
源稚生披上黑色的风衣，推开房门，黄金瞳冷漠扫视。
早就等候在外的本家精锐，都亮起双眼俯身鞠躬。
如同臣子拜见他们的君王。
橘政宗此时已经转身，他望着如同群狮般跟在源稚生后面的年轻人，眼中满是不舍。
“弦一郎君。”
“属下在。”
唯一没有跟上源稚生的龙马弦一郎缓缓从黑暗中走出，颓丧的中年男人手持利剑看起来很是滑稽。
“去吧，拦下他。”橘政宗挥挥手，闭着双眼痛苦地摇头。
龙马弦一郎气质大变，如同即将赴死的武士，缓缓退步然后转身，无声地离开了这间房子。
他当然不是源稚生的对手，可他也不需要正面对上源稚生。
源氏重工大厦作为蛇岐八家的总部，有着对抗龙族入侵的设计。
而作为大门的一楼，更是进行了额外加固。
一旦密封门落下，催眠瓦斯就会充斥整个空间。
很可笑的是，混血种的血统再强，也无法抵抗麻醉药的效果。
源稚生也不例外。
龙马弦一郎只需要在他们昏过去之后将源稚生单独带离即可。
也许以后会被源稚生砍死，不，也许没有以后了。
不过龙马弦一郎不在乎，身为武士，完成主人的命令，就是最大的荣耀！
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橘政宗关闭了辉夜姬的声控系统，将身上的黑色羽织撕裂，如同垃圾一般甩在了地上。
以往视为荣耀的十六瓣菊纹被恶狠狠地踩在脚下。
他仿佛在踩一堆蛆虫，脸上满是厌恶，狰狞得没有丝毫风度，
又像是一个诡计失败的小丑，只能朝物品发泄。
看着仍在沸腾的茶壶，他冲过去一脚踹翻。
珍贵的紫砂壶应声而裂，滚烫的茶水如花般绽放，溅到裤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在整栋大厦中响起。
橘政宗知道，龙马弦一郎已经开始行动了。
房中的屏幕忽然再次亮起，一个白发苍苍，带着无框眼睛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上，正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一个已经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早该埋进棺材里受后人敬仰，可他依旧精神矍铄，看起来比年龄只有他一半的橘政宗还要年轻。
“你好，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不，政宗先生。”昂热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招招手，表现出与言语不同的亲近。
身后是他收藏丰富的书架，橘政宗能够清晰地看到放在中间的那一本薄薄的书册，那是《亚伯拉罕血契》。
而昂热并看不见他，因为这个房间根本没有摄像头。
“昂热校长，您能好好讲讲，为什么会入侵我们蛇岐八家的系统吗？”橘政宗面色铁青，掷地有声，“难道秘党所谓的自治权，就是随时随地入侵监控偷看别人吗？”
“如果有那个机会，我比较喜欢年轻的姑娘。”昂热从屏幕外拿起一只酒杯，轻轻摇晃，浅尝一口，“可你们这个房间没有啊。当然，我对糟老头子也没兴趣。”
“你们已经违背了协议！”橘政宗被昂热恬不知耻的发言气笑了，“你们难道要开战？”
“开战？为什么？”昂热故作疑惑，欺近屏幕，语气自信而冷漠，“橘政宗大家长，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从头到尾，违背协议的都是你们啊。”
第三十二章 我才是校长
违背协议？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件事，否则怎么会攻陷辉夜姬。
不对，哪怕是使用诺玛攻击辉夜姬，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由于他的命令，蛇岐八家已经进入紧急状态，辉夜姬此时正处于全功率运转的状态。
哪怕是卡塞尔学院那台超级计算机，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秒内完成黑入。
想到这里，背后满是冷汗的橘政宗冷静了下来。
“哼，我们违背协议？”橘政宗故作恼怒，语气不善，“不知道我们哪里违背了协议，需要你们大费周章来与我联系？莫非秘党的讨伐大军已经上船了？”
“政宗先生何必装傻呢？”昂热好整以暇地说，“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另外，几十年前我们需要坐船，不代表现在我们还要坐船。我们有飞机的。”
几十年前他孤身一人前往蛇岐八家谈判，正是坐的船。
可现在早就不是几十年前了，学院董事会在各大航空运行公司都占有很大的股份。
如果真的是讨伐蛇岐八家，大可以单独清空记录航班，来一次卡塞尔学院大型学术交流会，也算是给年轻人长长经验。
不过，其实也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真到了那一天，他一个人就可以征服整个蛇岐八家。
几十年前他可以，现在，也一样可以！
“昂热校长，你大可以把话说明白些嘛。”橘政宗语气平淡，似乎冷静了下来，“我们到底怎么违背协议了？需要你如此大费周章。还是说，您愿意和我继续玩谜语人游戏？如果是那样的话，恕不奉陪了。”
“政宗先生似乎有些急切啊。”屏幕上的昂热眼睛瞥向一旁，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
真有趣啊，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准备用催眠瓦斯对付少家主？
这是你们的特色表演吗？”
“昂热校长，这是我们的家事。”橘政宗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当然，我也没兴趣管你们的家事。”昂热挑眉道。
只有电子屏幕照明的茶室，忽然悄无声息地钻出来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仆从，为橘政宗披上黑色的羽织，羽织上是橘政宗刚刚践踏过的十六瓣菊花。
仆从为橘政宗整理好仪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茶室，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政宗先生？”昂热撇头看了一下手机，上面是茶室外的监控，橘政宗并没有出来，“你知道，沉默只会浪费时间。相信我，我对你们的家事确实没兴趣。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他去做他该做的事。
一个男人为了亲人不顾一切，我并不觉得应该阻拦。”
“不好意思，昂热校长，我只是找了找我的手机。”橘政宗拨通了昂热的电话，然后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很抱歉，失态了。我很认同昂热校长的话，但是在失去绘梨衣之后，蛇岐八家更不能失去他了。”
“谁说你们失去上杉绘梨衣了？我们可不会主动违背协议。”昂热不解。
蛇岐八家的人来卡塞尔学院进修，是从他亲自与蛇岐八家签订协议那一年开始的，已经有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卡塞尔学院扣押蛇岐八家学员的事。
秘党完全尊重蛇岐八家的自治权限，迄今为止，卡塞尔学院本部连一个蛇岐八家的毕业生都没有。
酒德亚纪和富山雅史并不属于蛇岐八家的子弟，根本不在此列。
“那你们今天为什么入侵辉夜姬呢？”橘政宗目光凝重地看着手机摄像头，“很显然是不满过往我们的处理方式吧？”
蛇岐八家与秘党的协议关于双方的交流中，有一条是交换生协议，每年双方都会派遣一批交换生进行交流。
蛇岐八家子弟前往卡塞尔叫进修，卡塞尔学生前往蛇岐八家的叫实习。
只是以往蛇岐八家的对待卡塞尔本部的学生上，处理方式有些激进。
类似源稚生那种二话不说将卡塞尔学生关进地牢几个星期，在家族内部甚至还被称为过于友好。
因为呆在地牢里根本就没有危险，所以有些“过于友好”。
这的确算是违背了两者之间的协议，但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秘党以前都没有将此事放在眼里。
甚至以此为理由来入侵辉夜姬，听起来也是十分滑稽和可笑，橘政宗这样问，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看来你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昂热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笔记本屏幕，“把我们的学员关进地牢，进行精神折磨式的礼仪教导。
几乎所有回来的学生都表现出神经质般的‘蛇岐八家’精神。
你们确实做的很过。
我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一点。”
可这根本不能算是理由啊，混蛋！
以往送过来的学员血统等级最高不过是B，而且基本上都是一些边缘人士，这完全就是你们的默许吧！
虽然知道理由，但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橘政宗当然不能这样应对。
“很抱歉。”橘政宗微微低头致歉，“真的非常抱歉。”
“你知道的，道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昂热嗤笑道，“所以你以为我们和你们一样，要扣留你们的上杉家主？呵，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为什么觉得我会和你们一样呢？”
因为自己有过扣押虐待卡塞尔学院学生的事情，所以也认为卡塞尔学院会做出同样的事，这种逻辑对于蛇岐八家确实很正常。
认为卡塞尔会扣押上杉绘梨衣，不让她回家？
哪怕不考虑上杉绘梨衣和路明非，也需要考虑他们背后的大炼金术师。
这种愚蠢的事卡塞尔是绝对不会做的，昂热更不会做。
“看来你们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什么长进啊。”
昂热冷笑，黄金瞳安静地燃烧，橘政宗能感受他炽热的愤怒与杀意。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能记住我的身份吗？看看我身上这黑色的西装，再看看这放在胸口的红玫瑰。”
昂热甚至站起来转了个圈，仿佛在展示自己独特的衣着品味。
“也许你觉得因为这点事对你们发难属于大题小作，你想的没错，这不过是糊弄校董会那帮傻逼的。
我这一生，只是想对龙族复仇罢了。
而现在有一个大炼金术师就在我的面前，为我提供与龙拼杀的武器。
你们，居然胆敢阻拦我？”
说到最后，昂热在屏幕上完全就是俯视的模样了。
“我敬佩昂热校长的信念，我会重新向秘党提出交涉，希望昂热校长到时候还能在校董会面前保持风度。”
橘政宗非常沉着，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昂热语气中的威胁。
“校董会那群人比你更清楚，我才是校长！”
昂热重新坐下，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为了蛇岐八家
面对自信淡然的昂热，橘政宗也恢复了平静。
“那么我们事后见分晓。不过，昂热校长能够告知，你们是如何攻破辉夜姬防御的吗？”
“当然可以，但在此之前，政宗先生觉得怎样进一间房子是最简单呢？”
昂热卖了个关子。
“当然是跟着主人一起进去。”橘政宗眼中一亮，“难道你们？”
“不错，我们并没有攻陷辉夜姬，从始至终，不过是上杉家主与你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亲人对话。”
昂热露出玩味的笑容，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橘政宗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上杉绘梨衣虽然没有辉夜姬的最高权限，但是在辉夜姬的后台里有身份认证。
权限甚至比源稚生还要高，仅次于他。
平时绘梨衣根本就不会用到这些权限，这本是他为了最后的计划埋下的伏笔，没想到今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入侵，一切都只是“一次亲切友好的亲人对话”！
他甚至连向校董会申诉的理由都没有，难道要在报告上写昂热恬不知耻使用自家女儿的权限“入侵”了蛇岐八家的辉夜姬？
校董会恐怕只会嘲笑他的持家无方，根本不会在意他对昂热的弹劾。
“昂热校长，这是对我们的羞辱吗？”橘政宗牙关紧咬，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我可没兴趣羞辱你们，是huashen先生建议我这样做的，报酬是一把炼金刀剑。”昂热神色轻松，仿佛事不关己。
“看来那个传言是真的了？”
“政宗先生，那可不是传言。”昂热挑眉，显得非常高兴，“那么关于上杉绘梨衣的事情我们告一段落。
毕竟我们没有限制她的活动。
政宗先生不如想想她为什么没有联系你们？”
“感谢校长宽宏大量，以后的事我们会处理好。”橘政宗无视昂热的调侃，做起了总结，“至于上杉家主一事，是我们蛇岐八家的家事，就不劳校长费心了。我保证下半年，上杉家主能够去卡塞尔学院报告。”
“你能明白便好。”昂热点点头，手指轻点，发送了几个文件，“看看这些文件吧，你会对huashen先生有更清晰的认知。”
昂热挂断了视频通讯。
橘政宗死死的抓着手机，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最终还是点开了昂热发送的文件。
视频很简单，一把剑劈砍了桌椅很多次，如同热刀切黄油，没有丝毫滞涩，而看剑挥砍的速度，明显没怎么用力。
已经有一些不遵循物理规则的意思了。
只看这一点，huashen的水平已经远超寻常炼金武器，达到了顶级水准。
橘政宗明白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昂热如此重视。
他也会铸剑，偶尔源稚生还会去帮他打打下手，水平不算顶尖，但绝对不差。
可看到这把剑，他知道，自己的技术连狗屎都不如。
“与其说是剑砍开了桌子，不如说桌子在被砍到之前就已经裂开了，这种技术真的存在吗？”
这完全颠覆了现在的炼金刀剑理论。
哪怕是他自己使用的名刀，也达不到这种水准，根本无法用信手挥砍的力量去劈开一张实木桌子。
这把剑的力量根本就不来自于它钢铁的剑身，而是束缚在刀剑中的法则！
无论是炼金术还是言灵，都是以地水风火和精神五大元素为根基的。
这把剑，所包含的却偏偏是更复杂的“切割”一类的法则。
现代炼金技术连基本的五元素都无法炼制完全，更不用说更复杂的法则了。
这种极致的炼金术，真的人类能掌握的吗？
根据昂热所言，这种极致的炼金作品，居然可以被随意附赠，仅仅只是为了羞辱自己。
说明这种程度的作品，在huashen眼里并算不上什么。
橘政宗点开了下一个文件，先前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再次悄无声息地进入房中，然后将一切都收拾好，然后退了出去。
橘政宗明白了什么，坐在更换完毕的茶桌面前，打开辉夜姬的控制系统，看完了文件。
那是一封huashen给予蛇岐八家的信件。
碰！
房门被粗暴的打开，一身黑色风衣的源稚生走了进来。
他右手提着滴血的长剑，左手上是一个低声呻吟的人形事物，勉强能看出是个男子。
橘政宗知道，那是他安排前去阻拦源稚生的龙马弦一郎。
咚！
源稚生将龙马弦一郎如同垃圾般丢在了橘政宗面前，身后的夜叉和乌鸦也提着带血的刀剑想要进来，却被矢吹樱拦住。
“你们退下！”
“是，老大！”
矢吹樱贴心地关上了房门，然后打开小西装，露出里面隐藏着的细小利刃。
站在这里的十几个人浑身带血，警惕地望着外面明亮的通道，仿佛在防备什么敌人。
至于屋内，他们反而并不担心，因为没有人是源稚生的对手。
“老爹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次源稚生没有坐下，好看的面庞没有表情，只有赤金的黄金瞳中充满威严，如同君王俯视他的臣民。
“昂热调用了绘梨衣的权限。”
橘政宗没有去看源稚生，眼睛瞥向一旁，语气平静，丝毫没有被质问的惶恐，仿佛一个受了委屈但是在孩子面前强撑的老父亲。
“老爹，难道是？”源稚生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下意识走近一步，“这一切都是昂热干的？”
“是。”橘政宗不想多说。
源稚生来问他，说明还是很信任他的，他也不需要多说。
因为源稚生自己会脑补完一切。
无非就是昂热操纵了一楼的安保设施，让他们互相残杀。
这种事，对于昂热这种比黑道还黑道的人来说，不过寻常。
反正蛇岐八家也不过是不听话的狗，敲打一下也是应该。
最重要的是，源稚生根本就不会去找昂热求证。
“樱。”
房门打开。
“少主。”
“解除警戒，带龙马家主下去疗伤。”
“是。”
樱带着一众小弟下去处理善后事宜，源稚生则坐下来给橘政宗沏茶。
“协议的内容是？”
源稚生问。
既然交谈已经结束，那么肯定已经达成协议。
“我们不得干涉绘梨衣的入学事宜，他们也不会干涉我们找绘梨衣。”
橘政宗面无表情。
“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绘梨衣的状况啊！”
源稚生怒。
“那你了解蛇岐八家的状况吗？”橘政宗无奈，“稚生，他哪怕有一点把我们当人，今天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人家视你为猪狗，你还担心炸弹把他家炸了？
“那绘梨衣怎么办？”源稚生问。
“你看看这封信吧。”橘政宗将手机推给源稚生，然后开始喝茶，喝完后茶杯倒置，意为送客。
源稚生拿起手机，不多时，喜上眉梢。
“他竟然连绘梨衣的血脉都能够控制！老爹，我们应该跟他寻求合作啊。”
“很好，这次你没有被情绪冲昏头脑。”橘政宗幽幽叹了口气，“我们非但不能埋怨他私自掳走绘梨衣，还要请求与他合作。唉。”
“老爹，这都是为了蛇岐八家。”
“是啊，都是为了蛇岐八家。”
第三十四章 聚会
赵孟华和陈雯雯走在沿河的鹅卵石路上，身后跟着几个小弟和一脸不耐烦的苏晓樯。
文学社聚会还是往常的AA制，平时跑腿的都是路明非。
不过路明非现在是深受卡塞尔学院重视的“大佬”了，自然不会再自降身份去干这种事儿。
他甚至连群里都只回复了一个“收到”。
赵孟华只好自告奋勇站了出来，让陈雯雯一个人满大街跑他不太放心，于是顺便带上了几个小弟，美其名曰加快效率。
苏晓樯莫名也横插一脚，组成了这种奇妙的组合。
以前大家都没注意挨家挨户收钱到底多么费劲儿，今天算是见识了。
一群人的效率加起来，还不如路明非一个人。
不知道是路明非天赋异禀，还是熟能生巧，总而言之，很有些深藏不露的意思。
陈雯雯今天照例穿的棉白长裙，长发飘飘，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简直满足了高中时期深受荷尔蒙影响的小男生们对异性的一切美好幻想。
赵孟华和她走得很近，近的能够闻到她白裙上传来的味道，本是洗涤剂残留的清香，却那么好闻。
“诶，看下群。”走在前面的苏晓樯突然回头没好气道。
“看群？”赵孟华掏出手机，然后点开文学社的群。
路明非：“各位，我师妹说也很想参加这个文学社聚会，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消息下面是一张自拍照，一个红发美少女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五月的阳光，美不胜收。
后面是一群人开始刷“卧槽，路明非牛逼啊！”的整齐句式，还有人@陈雯雯，请求务必同意路明非的请求。
本来文学社是以陈雯雯核心才建立起来的，可是现在都快毕业了，是个人都知道陈雯雯马上要变成赵孟华的女朋友。
大家都觉得没有和赵孟华拼的实力，自然也不会对陈雯雯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本来还以为深藏不露的路明非好歹会表示点什么，否则岂不是对不起曾经的三年暗恋？
没想到人家才沉寂不到一天，直接就来了个深水炸弹，把众人炸的人仰马翻。
陈雯雯虽然是三大班花之一，可拿她跟路明非的师妹比，那也太欺负人了。
就像曾经的路明非之于赵孟华，把陈雯雯和路明非师妹放一块，纯属欺负陈雯雯。
就说路明非怎么什么表示都没有，原来人家根本就看不上陈雯雯了，人家有自己的“小师妹”。
陈雯雯也拿出手机看到了这些消息，沉默良久。
就在大家以为她一定会拒绝的时候发送了消息。
陈雯雯：“好啊，当然可以。大家也没什么意见吧？”
赵孟华：“我也同意。”
苏晓樯：“路明非，可以啊！”
路明非：“谢谢大家！那我一会儿到。”
苏晓樯：“你可以不来，你师妹一定要来。”
然后跟着苏晓樯后面又是好长一串刷屏，反正路明非和她师妹还没来，整个文学社群都已经热闹了起来。
赵孟话觉得路明非可能就是带妹子来砸场子的，可是陈雯雯已经同意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陈雯雯也喜欢他，路明非带着再好看的女孩子，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去电影院吧？”赵孟话提议。
“嗯。”
陈雯雯同意了，脚下却没动，低头看着河岸旁的草地。
那里有几株蒲公英，在夕阳的照射下澄黄澄黄的，美得如同天国的圣物。
以前路明非也送过她蒲公英，她就接过来迎风吹掉，望着随风飘扬的白色小伞，就觉得很美好。
以后不会了吧？
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小师妹。
这样也挺好。
“陈雯雯？”赵孟华在一旁提醒了一句，“以后有时间我帮你多摘几朵。”
给自己心爱的女孩摘蒲公英，听起来也很浪漫啊。
“啊？”陈雯雯惊醒，脸不经意间红了一片，捋了一下头发，“我们走吧。”
一行人还是沿着鹅卵石路走，不过快了很多。
远处一阵清风拂过，蒲公英上的小伞一一脱落，在空中形成一条长长的丝带，像是远行的大雁群。
不过陈雯雯知道，蒲公英不会像大雁般回头。
万达影城门口，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早就等候多时了。
其实路明非一开始并不想带上杉绘梨衣过来的，因为是他要断凡尘，和绘梨衣无关。
可绘梨衣一听什么“文学”“文学社”“聚会”，顿时就来了兴趣，抛下打得热火朝天的星际战场，瞪着眼睛看路明非。
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路明非顶不住……
那是假话。
考虑到绘梨衣人生的缺失，路明非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多体验体验也无妨。
反正有他跟着，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除此之外，正好也可以让绘梨衣学习一下怎么斩断凡尘。
于是两个人精心打扮了一番，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一个穿着经典JK（其实是找麻生真借的），看起来非但不老气，反而很是般配。
两个人站在影城门口，不时就有人上来问“这是什么作品的cos啊？”、“两位是那部戏的演员？”、“我们能够合影吗？”。
路明非倒没使用什么法术隔绝他们的感知，毕竟看着绘梨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反而感觉有些可爱。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种修行。
对，这也是一种修行。
反正绝对不是为了看绘梨衣的反应，身为道心坚固的修士，路明非是绝对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
绘梨衣不太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只好用好看的眸子看向师兄。
路师兄就笑着说：“不是。不行。没兴趣。我们在等人，谢谢。”
然后路人就一脸失望的走开，有几个人还想偷偷拍照，却不料手机摄像功能突然出了问题。
“路明非！”
苏晓樯远远就招手，一路上看着赵孟华和陈雯雯眉来眼去可没把她气死，冲过来上下打量上杉绘梨衣。
只觉得这姑娘真是又美又纯，骨子里还有一种御姐的味道，搁在三国那就是甄姬貂蝉加小乔，这尼玛能看得上邢道荣？
可看这俩的样子，是个人都知道是一对。
不是真爱，哪个傻姑娘会穿着JK陪一个穿着中山服的傻逼站着等人啊。
“路明非。”苏晓樯默默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还不介绍一下？”
这时候赵孟华和陈雯雯也到了，一起冲上杉绘梨衣点点头。
上杉绘梨衣在路明非点头之后，微微一笑，张口就是标准的日语：“我是上杉绘梨衣，大家好。”
赵孟华心里一咯噔。
还是个外国妞。
第三十五章 你也挺帅
一行人依次自我介绍，虽然语言不通，但有路明非这个翻译在，双方看神态，还算交流得挺愉快。
影院内的墙壁上都用吸音隔音材料处理过，软软的凹凸不平。
绘梨衣拉着路明非的手，走在同样也是软软的地板上，一蹦一跳，玩得很开心。
她从来没进过影院，更不知道这些吸音隔音的设计，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但她还是瞪大了双眼左右观察。
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落在她身上，又显得非常合理。
无论是赵孟话、陈雯雯、苏晓樯几人，还是路过的其他人，心里都觉得这姑娘真可爱。
路明非知道，这是因为绘梨衣长得漂亮，言行举止又很平易近人，否则早就被人嫌弃呵斥了。
明明两个人的着装放在这里也还算正常，可偏偏他们走在着幽暗与光亮交织的走廊中格外显眼，仿佛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赵孟华能够想到一切形容爱情美满的词汇，都能够放在他们身上，他心底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就在赵孟华感觉压抑到极致的时候，终于到了他们的放映厅。
虽然只是文学社内部的聚会，但是来的人其实不少。
苏晓樯一进放映厅，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沉默了很多，自己一个人往正中间走去，以生人勿近的气场坐下，周围一圈都没什么人敢坐。
路明非站在一旁，免得挡了后来人的路，绘梨衣也跟在他后面，打量着放映厅的布局。
她第一次来，还在挑位置。
赵孟华和他的跟班这时候不知道去哪儿了，陈雯雯就自己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她周围也没什么人。
“路师兄，我们坐哪儿？”上杉绘梨衣将目光从巨大的荧幕上收回，“要不坐在最上面吧？那里视野比较好。”
“居高临下当然好了，可离得太远了。中间更好哦。”路明非摇摇头，拉着绘梨衣的手，走向中间，“小天女，不介意吧？”
他确实是来看电影的，可不是和绘梨衣来做什么坏事的，躲后面算什么事儿。
“我介意什么？”苏晓樯没好气瞪了路明非一眼。
是个人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本以为路明非和她好歹算一条阵线。
没想到路明非早就看穿了一切，直接带了个漂亮妞来撑场子。
可她什么也没有。
路明非知道她心情不好，耸耸肩没在意，拉着绘梨衣坐在她旁边。
“你那么生气干嘛？”路明非问。
“谁生气了？”苏晓樯咬牙切齿低声道。
“那你来做什么？”路明非继续问。
“……”苏晓樯翻着好看的白眼，默默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你真的喜欢赵孟华吗？”路明非平静地看着苏晓樯的眼睛。
“你今天是怎么了，带个萌妹子就当自己是情圣了？”苏晓樯终于忍不住了，“连你也来笑话我？”
她平时也不敢说对路明非有多好，但绝对是讲义气的。
从来不会故意给路明非难堪，也看不上某些人捉弄路明非的手段。
没想到今天连路明非都来嘲笑她，白瞎了自己平时那么义气，她只当自己瞎了眼。
“我要是笑话你，岂不是不讲义气了。”路明非呵呵一笑，有些欠揍。
上杉绘梨衣好奇地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忽然跟吵架一样？
路明非转头看着苏晓樯的眼睛，缓缓说道：“其实你不喜欢赵孟华吧？你以前难道真有那种发自内心的感觉？”
青春期的喜欢啊，总是发自内心，似苏晓樯这种性格，那必然热情如火，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我……”苏晓樯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出口，眼睛下意识瞥向一旁，“你懂个屁！老娘喜不喜欢还要你来讲？”
“对不起。”路明非忽然道歉。
“你……”苏晓樯一怔，不解地看着他，“你这突然说什么‘对不起’啊，不知道还以为你甩了我。”
说着她还身形往后挤了挤，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如果不是当初我说陈雯雯是班花，你也不会喜欢赵孟华吧？”路明非轻轻说道，“就我们分班的那一年。”
“我知道。谁知道呢？”
苏晓樯捋了一下头发，坐好，单手撑着下巴，好看的眼睛瞥向一旁的路明非。
那一年，路明非就站在她旁边，正好陈雯雯进来了，路明非对她说以后陈雯雯就是班花，气得她踩了路明非一脚，两人结下不解之缘。
打打闹闹就高三了。
真的是因为这样，才喜欢赵孟华的吗？
苏晓樯想不明白，所以不说话，专心看着电影屏幕。
这时候人已经都到了，赵孟华和一众小弟也都入场。
今天点播的是《机器人总动员》，影厅主灯关闭，瞬间陷入黑暗，屏幕亮起，开始播放。
这是一部有爱的合家欢电影，所以路明非很放心，至少绘梨衣看完不会伤心，反而会比较开心。
电影剧情有条不紊地推进，绘梨衣也看得津津有味。
影片接近尾声，赵孟华的小弟忽然就跑出去上厕所。
今天的好戏，要开场了。
“你说，要是机器人伊娃没那么好看，瓦力会爱上她吗？”苏晓樯忽然开口。
“会吧。”路明非毫不迟疑，没扯什么机器人的审美和人类不一样，“因为伊娃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女性机器人，为人干练，做事专注，这多帅啊。”
“是啊，很帅。”苏晓樯点点头表示赞许，转头看向路明非，没好气道，“你也很帅啊。”
“那是。”路明非挑眉臭屁了一下。
苏晓樯笑笑，没生气：“是啊，你也很帅，我当初怎么没发现呢？”
这几天路明非确实很帅，其实路明非长得本来就不差。
就是以前气质很衰，整天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恨不得趴在地上一样，白瞎了一张帅脸。
现在仔细打量起来，妈的长得还真不错！
“因为我当初没什么精气神吧。人没有精气神，肉体皮囊就很虚啊。”
路明非无视苏晓樯明亮的目光，平静地说。
“切，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苏晓樯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谢谢。”
“谢什么，讲义气嘛。”路明非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看得苏晓樯眉头一挑，一拳捶在路明非身上：“你跟老娘装什么装。”
她没用什么力，但是捶在路明非身上，能够感受到路明非健壮的体格，脸上不经意间染上一抹红晕。
就在她下意识想要掩饰一下的时候，一声清脆好听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遐想。
“干巴爹！”
绘梨衣在一旁不明所以，但是看到路师兄竖起大拇指，也跟着竖起大拇指。
加油嘛，她可是精通的。
第三十六章 打扰
苏晓樯一愣，看着绘梨衣哈哈大笑起来，也冲着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干巴爹！”
声音有点大，搞得影厅里其他人有些紧张。
这看的英文电影，你们怎么突然整日语啊？
一个是公然表示喜欢赵孟华的苏晓樯，一个是暗恋陈雯雯三年人尽皆知的路明非，还有一个是迷恋师兄的外国美少女。
本来今天赵孟华表白陈雯雯。
可这三个加一块，那仇恨值已经是拉满了吧？
看他们这样子，不会是要搞事吧……
还“干巴爹”，这铁定是要搞事吧。
坐在陈雯雯旁边的赵孟华回头，看着朝自己微笑的三人组，心里打着寒战。
如果以往，他是绝对不会觉得自己的表白有任何阻碍的。
路明非暗恋陈雯雯三年屁都不敢放一个，废物一个。
苏晓樯喜欢他，绝对不会故意捣乱。
可今天呢？
路明非软的有卡塞尔学院撑腰，硬的有力压陈雯雯的上杉绘梨衣在眼前。
而且他对路明非的人品根本信不过。
再一看苏晓樯，那眼神完全是因爱生恨，大彻大悟了啊。
眼看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荧幕上正好来到了瓦力恢复记忆的一幕。
时间在此定格！
一束粗大的光束照射在赵孟华身上，荧幕前的台子上黑影闪动。
所有人等待已久的一刻，到了。
赵孟华整理了一下衣着，站起身朝所有人挥手，几个好兄弟立刻站起来簇拥着他，同时给他递上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
他余光瞥了路明非、苏晓樯、上杉绘梨衣三人一眼。
路明非和苏晓樯稳稳地靠在座椅上微笑着面对这一切，上杉绘梨衣则半伸着身子看着他手里的玫瑰。
什么情况啊？
算了，不搞事就好。
赵孟华松了口气，然后径直走上台，这时候台上灯光大亮。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背上贴着各色字母的人背对着他们站着。
身后的字母与荧幕上的字符组成了“陈雯雯，iloveyou！”，背景是伊娃和瓦力相互依偎在一起。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喜欢一个女孩三年了，我想对她说……屏幕上这句话！”
说完他就静静地站在台上看着陈雯雯，一束光芒恰到好处地照射在陈雯雯身上，棉白色的长裙在光束下白得像是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她美得像个天使。
“妈的，真漂亮啊。”苏晓樯说。
“是啊，很漂亮。”路明非附和。
“你不去？”
“你都没哭，我去个屁。”
“靠，老娘会哭？”苏晓樯生气地瞪了路明非一眼，一想自己还真可能会哭，更气了，跳下椅子坐到绘梨衣旁边，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再去看。
上杉绘梨衣摸摸苏晓樯的头，继续看路师兄的同学表白。
路明非笑：“你不讲义气啊，不应该靠着我吗？我这辈子还没被美少女枕过肩膀。”
“滚。”苏晓樯靠在绘梨衣香香软软的肩膀上，朝路明非竖起中指。
绘梨衣以为什么有特殊含义的手势，也抬起手准备给路明非来一个，路明非直接捏住她的手，在苏晓樯鄙夷的目光中，放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就好似事不关己一样，根本没在意底下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终成眷属，反而是关联更差的上杉绘梨衣对此很感兴趣。
这时候陈雯雯也表明了心意，赵孟华拉着陈雯雯的手在人堆里摇来晃去，像是婚庆典礼上接受亲友祝福的新人。
一切从简，有惊无险。
只是好像差了点什么。
路明非拉着上杉绘梨衣起身，连带着苏晓樯也不得不爬起来。
啪啪啪！
路明非鼓起掌来，声音响彻整个放映厅，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上杉绘梨衣不明所以，也跟着鼓掌。
苏晓樯撇撇嘴，没动作。
路明非向着底下的人群走去，原本下意识阻挡在两个过道上的赵孟华小弟，看着微笑的路明非都有些发怵，不知道他闹得哪一出。
“路明非……”赵孟华下意识讲陈雯雯护在身后，大声喊道。
“恭喜两位！”路明非微笑着越过人群，来到赵孟华和陈雯雯面前，眼神示意赵孟话的小弟，获得了话筒。
“我也有一些话要说。”他朝陈雯雯歉意一笑，“首先，我不是来捣乱的。”
第一句话就安抚了赵孟华和陈雯雯。
“我这三年，没什么朋友，陈雯雯，算半个，苏晓樯，也算半个。至于你们……”路明非平静地眼神环顾四周，连赵孟华都下意识避开视线。
“大家只是萍水相逢。”
路明非做出了评价，也是总结。
至少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路明非忽然收敛了笑容，眼神淡漠无情，杀气四溢，“以后我就要去卡塞尔读大学了。
如果让我知道有谁欺负陈雯雯或者苏晓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要偏过头，我说的就是你。”路明非指着赵孟华，“你运气好，实力强。能够把陈雯雯追到手，但是你了解陈雯雯吗？”
赵孟华下意识就要点头。
“不，你不了解。”路明非摇摇头，“陈雯雯是个普通人，她没你想的那么美好。你也是普通人，你也没那么美好。
但我还是祝福你们，希望你们俩能够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如果说前面还有几分气势，后面这段纯属夹杂私货了。
人家赵孟华不了解陈雯雯，难道你路明非就了解了？
还说什么有谁欺负她，绝对不会放过，你路明非有那个实力嘛，装什么大尾巴狼。
人家郎才女貌两情相悦，你搁这唱什么反调。
本以为路明非被卡塞尔录取了，又带着个外国妞，有什么变化，原来还是老样子。
砰！
放映厅的大门被暴力踹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黑发黑瞳的冷峻少年背着高尔夫球包，提着公文袋，如渊渟岳峙般站立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一众脸上写着“我就是专业的女仆”的六人团队。
“路明非，我是楚子航，学院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和上杉绘梨衣同学处理，我是来协助你的。”
楚子航侧身让出身位，仿佛忠心耿耿管家。
邢道荣说我要保大小乔，大家都觉他在说笑。
这时候吕布从坟墓里跳出来，手持方天画戟，脚踏赤兔神驹说“老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仕兰中学的第一，永远都是楚子航。
楚子航都发话了，这谁顶得住啊？
“我和同学告别呢，你们这打扰不太合适吧？”路明非皱眉。
“对不起，打扰了。”
楚子航在众人吃惊地目光中微微躬身致歉，然后将破损的大门拉上，发现关不上，只好背对着大门用手捏住。
众人看向路明非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路明非，真牛逼啊！
第三十七章 萍水相逢
赵孟华一直都很紧张。
原本今天台上还有路明非的，他是那个小小的“i”。
让暗恋陈雯雯的路明非去组成小小的“i”来助自己表白，到时候赵孟华再将陈雯雯揽入怀中。
人生得意莫过于此。
曾经赵孟华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出他心头的那口恶气。
可路明非忽然支棱起来，被卡塞尔学院当场录取。
加上路明非气质大变，如今已颇有些楚子航的气势。
楚子航是冷，路明非是漠视。
不是那种没将人看在眼里的漠视，而是看见了，依旧漠视。
赵孟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路明非，所以他摸不清楚路明非的路数，打消了心中的戏耍之心。
今天路明非还带了个外国妞过来，连赵孟华也不得不承认，除去三年高中岁月的美好滤镜，其他所有地方，陈雯雯都比不过上杉绘梨衣。
赵孟华觉得他好像输了，但输的没那么惨。
你路明非上再好的大学有什么用，陈雯雯和我在一块。
你路明非带着再漂亮的妞又怎么样，陈雯雯选的不是你。
路明非上台发表感言，赵孟华心里想笑。
什么没见识的农村老父亲的发言，你也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踢坏大门，但确实不是我指使的。”路明非看着赵孟华和陈雯雯说，“毕竟我没什么理由，在自己朋友接受表白的时候耀武扬威。”
路明非的话把赵孟华拉回现实。
是啊，他确实没什么理由干这件事。
从楚子航出现的那一刻起，原本路明非暗恋失败带着美妞砸场子的形象早已逆转。
人家还真不是砸场子的，人家真的是来祝福你们的。
楚子航是谁？
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常年第一，高中三年年年占据榜首，因为高中只有三年。
他在仕兰中学的事迹数不胜数，篮球场上他是中锋，把对手虐的死去活来，飞身扣篮，等球落地，楚子航已经掉头撤向中线，甚至不跟队友击掌庆祝。
春节晚会上他表演大提琴独奏，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勒的名单》，台下的人们还沉浸在音乐里暗赞说这本事简直上得春晚啊。
楚子航已经收拾好琴箱，鞠个躬下台去了，只留下修长的背影。
曾经有无数女生向他搭讪，他永远都是礼貌拒绝。
很有礼貌，又拒人千里。
有人曾经有幸帮过楚子航的忙，楚子航就送人家一个对等的礼物，然后再无纠葛。
最最牛逼的是传闻曾有一个超级美少女，有幸被楚子航邀请去过图书馆和海洋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来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和楚子航不是一个段位的。
人家就是单纯的牛逼。
仕兰中学像赵孟华这种年级第一出过很多很多，可是像楚子航这样的传奇，只有一个。
不，也许以后还要算上路明非。
可今天看到了什么？
楚子航带着众女仆团前来接路大少爷，被路大少爷轰出去了。
这么牛逼的路明非犯得着和你赵孟华一般见识？
“陈雯雯，其实没什么朋友。为人处世，也很不成熟，很有些小女生脾气。”路明非看着赵孟华说，“你赵孟华是男人，这方面还是要多费心。”
“今天你们在一起，以后总是要结婚的吧？从男女朋友到夫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经济这一块你们倒是没什么担忧，但是情感上还是要多费心啊。”
“尤其是你，陈雯雯。其实你很难让人放心。”路明非叹了口气，“赵孟华终究是男人，男人都是要去做事业的，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你。所以你最好也找些朋友，做做自己的事。”
说到这里，路明非停顿了一下。
赵孟华听到路明非说什么夫妻，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他是真没想到路明非能说这样的话。
这世界还有比情敌的恭贺更让人觉得有成就感的吗？
赵孟华剩下的话一句没听进去，就站在那里傻笑。
陈雯雯早就羞红了脸，此时愣愣地看着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
“否则，你们可能走不到最后。”
最后一句不是祝福，而是警告。
“路明非……”赵孟华惊醒，神情一怔，又回过神，“谢谢你。我和雯雯会记住的。”
“谢谢你，路明非。”陈雯雯面色白了白，也跟着道谢。
最后一句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确实很真诚。
陈雯雯是一开始就没觉得路明非会捣乱，赵孟华现在是觉得路明非真要捣乱根本不必搞这一出。
能让楚子航守门的人，废得着和自己耍什么花样？
赵孟华觉得自己不配。
“谢谢路明非的忠告，谢谢大家的支持！”赵孟华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话筒，“今天，所有人都有红包！”
场内气氛顿时达到顶峰。
预料中的冲突没有出现，只有老友的真诚祝福，所有人都乐于接受这个结局。
路明非冲微笑陈雯雯点头，然后转身朝上杉绘梨衣挥挥手。
上杉绘梨衣穿着麻生真的JK从上面蹦蹦跳跳下来，看着赵孟华在给众人发红包，也跑过去伸出手。
赵孟华下意识看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耸耸肩，赵孟华一笑，给上杉绘梨衣拿了三个。
绘梨衣接过红包，眉开眼笑，乐开了花，伸出大拇指送出了自己的祝福：“干巴爹！”
“干巴爹。”赵孟华也竖起大拇指。
看着上杉绘梨衣献宝一样把红包递给自己，路明非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一人一个，还有一个是给苏晓樯的。”
绘梨衣一怔，分出一个，准备给苏晓樯送过去。
“我不要，送给你吧。”苏晓樯正一脸无语站在她身后，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拿着。
绘梨衣转头看向师兄，路明非知道苏晓樯不可能要，点点头。
一行三人朝门口走去。
“你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苏晓樯轻声问。
“因为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此去经年，这经年是多少年呢？
4年那是大学毕业，实际上可能更久，十年，二十年也不能再相见。
而我们才刚刚成年啊。
哦，我还没有。”
如果是修仙界的，那可能是百年，但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二十年，已经是另一次人生了。
少年人，有几次人生呢。
也许三年五年，大家早已形同陌路。
“这有什么好神气的！”苏晓樯没好气道，“卧槽，你年纪轻轻的，哪来这么多感慨？”
“不是感慨，而是我今天不说，说不定明年陈雯雯就被赵孟华甩了。她好歹算我半个朋友，我不想她伤心。”
“你不恨她？”
“我也不恨你啊。”
“靠！”
“路明非。”
赵孟华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追了上来，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赵孟华！偷听人说话是什么意思。”苏晓樯可不给他好脸色。
“对不起。”赵孟华直接道歉，然后直视着路明非的双眼，微微鞠躬，“路明非，对不起。”
“大家萍水相逢，过往一笔勾销。你不用道歉。”
“……”抬起身子的赵孟华一愣，“谢谢。”
从头到尾，他道歉也好，道谢也罢，路明非根本不在乎。
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原来，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第三十八章 我看不懂你
站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楚子航早就听到了脚步声。
等路明非三人走近，他就松开了大门。
路明非望着外面跟着的六个女仆，还有拐角处藏着半个身子的红发少女，朝楚子航露出问询的神色。
楚子航瞥了一眼旁边的苏晓樯，把黑超眼镜往上一抬：“楚子航，卡塞尔学院一年级生，负责你的新生培训课程。那边的是陈墨瞳，卡塞尔学院一年级生，负责上杉绘梨衣同学的新生培训课程。”
“那这些呢？”路明非随手指向六个女仆，女仆们微微躬身行礼。
“这些是负责上杉绘梨衣同学日常起居的仆从。校长说出于对日本分部的尊敬，不能亏待了上杉家主。”
楚子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陈墨瞳站在后面听得直翻白眼。
苏晓樯才听了几分钟就感觉有些头大。
什么情况啊这是。
楚子航真的是来给路明非做保姆的，还带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御姐给上杉绘梨衣做保姆。
更逆天的是，这六个一看就专业到极点脸上写着“我们是专业女仆”的六人女仆竟然是负责上杉绘梨衣起居的。
这阵仗就为了负责起居？
绘梨衣是什么在逃公主是吧……
等会儿，还真有可能啊。
她没听错的话，楚子航叫绘梨衣“上杉家主”来着，所以一定是什么大佬级家族的家主是吧，一听就很离谱啊。
她苏晓樯这么牛批，也没谁安排六个女仆跨国服侍啊，这真的是她能随便听的内容吗？
“那个，楚子航，你别这样看着我。”苏晓樯躲在路明非身后，举起小手，回避着楚子航平静注视的目光，“这些应该不是我能听的，我能先走吗？”
路明非见状眉头一皱，眼中金光一闪而逝，楚子航顿时如遭重创，面色发白，身形往后一退，轻轻撞在了墙上。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陈墨瞳瞪圆了双眼看着路明非，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当然可以，记一下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
路明非回头朝苏晓樯一笑，然后让她记下了自己苹果手机的号码。
心魔送的东西不用白不用，不过给绘梨衣的话他不太放心，所以就自己用了。
绘梨衣用的是学院送的那部N96。
“那我先走了。”苏晓樯把路明非的手机号保存好，然后挥挥手，“绘梨衣、路明非，再见。”
看向楚子航的时候，苏晓樯迟疑一下，还是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通道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好一会儿楚子航才用力推着墙壁重新站稳。
“车呢？”路明非瞥了楚子航一眼，轻轻拍着绘梨衣的手。
面对严肃的女仆，绘梨衣有些不太开心。
“在门外，请跟我来。”
楚子航擦去嘴角的鲜血，走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显然早就已经清场了，走到门口，一辆黑色的加长车已经静候多时了。
女仆们替上杉绘梨衣拉开车门，而路明非面前则是楚子航。
上了车，路明非和绘梨衣随意坐在真皮沙发上面。
车内光线良好，面前是一张小酒桌，上面摆着几个酒杯和一瓶已经醒好的红酒。
楚子航和陈墨瞳坐在对面，女仆负责开车和服务。
“芒果汁，再来杯牛奶。”
路明非挥挥手，一旁的女仆就换下红酒，从车载冰柜中取出牛奶。
“先生，车上没有准备芒果。”
“买。”
“是。”
车门自动打开，三个女仆下车。
“都去。”
“是。”
于是剩下的三个也走了。
“好了，现在无关人员已经走了。”
“路明非学员，她们也属于有关人员，都是从校长的老友那边借调的专业仆从，知晓龙族的秘密。”楚子航解释道。
“可他们根本没有龙族血统啊，这样的人也可以知道龙族的秘密吗？”路明非好奇。
“她们也并不是没有龙族血统，只是过于稀薄没有觉醒罢了。”陈墨瞳缩在真皮沙发里面，似乎有些恐惧，“路明非同学居然能够感知到龙族血脉吗？”
“我们的师傅是大炼金术师，有一点小手段很正常吧。”路明非不知可否，将牛奶递给神情缓和一些的绘梨衣，“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去踢放映厅的门了吗？”
“一场好好的同学聚会，学院就是有任务，也不能随便打扰吧？何况我还不是执行部的专员，有任务也应该轮不到我吧？你们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踢那一脚？”
一群文学社的同好，在电影院看着电影欣赏同学表白，门忽然就被不相干的人踢开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由陈墨瞳学员提议，由我执行。”
楚子航在陈墨瞳非常明显的眼神示意下说出了策划者和执行者。
“为什么？”
路明非没好气地看着陈墨瞳，早就听说曼施坦因的那个学生有些疯魔，但是疯魔到他头上可不行。
“因为谁都知道你喜欢陈雯雯啊！”
陈墨瞳不耐烦地从沙发上挺起来，抓了一把头发，然后从车载冰柜中取出先前那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所以？”看着她品着红酒，路明非点点头示意继续。
“男孩子不喜欢自己的女孩和别人纠缠不清，所以今天想捉弄你一番，本来你才是台上那个小小的‘i’。代表着赵孟华，来表达他爱陈雯雯的那个‘i’啊。”
陈墨瞳把酒杯放下，双手抱胸，平静地看着路明非。
“我们不希望你被人欺负。”
“打断一下，我没想到这一点。”楚子航插嘴。
“楚子航！”陈墨瞳无语，“没人告诉你有时候最好保持沉默吗？”
“有，苏茜也经常这样说。所以这里，我应该保持沉默吗？”
“是的……”
“好的。”楚子航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看了看陈墨瞳示意继续。
“这车上居然没瓜子。”路明非忽然说道，楚子航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靠。”陈墨瞳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忍不住抓抓头发，“所以我让楚子航去踹门，带着六个女仆将你拯救出来。”
“可是这时候，不应该是一个超级美少女从天而降，说路明非组织需要你，没时间在这里浪费了，快来随我们拯救世界吗？”
路明非吐槽。
“为什么踹门是一个冷面帅哥，我又不搞基。”
“我也觉得。”
楚子航补充道。
陈墨瞳生无可恋地看了一眼楚子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正视着路明非。
“因为我害怕，我看不懂你，路明非，你给我的感觉比校长还要可怕。”
车厢里陷入片刻平静。
“没劲，我还以为你知道你没有绘梨衣漂亮，也没她听话，所以不好意思呢。”
路明非表示鄙夷。
“……”
第三十九章 新生辅导员
路明非看着沉默的陈墨瞳，和旁边的绘梨衣对视一眼，夸奖道：“还是绘梨衣比较好看，还很乖。”
上杉绘梨衣舔了舔唇边的牛奶，睁着好看的眸子点点头。
“绘梨衣最乖了。”
陈墨瞳无语地看着这对活宝撇撇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皱眉瞪了一眼同样点头的楚子航。
楚子航疑惑：“我是不是，不应该点头？”
陈墨瞳耸耸肩：“随意。”
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接这个任务，和楚子航做搭档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路明非将目光转向楚子航，“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瞪着我的朋友呢？”
“她只是个普通人。根据学院给我的资料，普通人是无法面对黄金瞳的，而你头从到尾都点燃着黄金瞳。
哪怕是不希望她呆在那里，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吧？
可是看你刚才的表现，似乎不是什么霸道的人。”
楚子航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有些故作正经的人。
“我很抱歉。”楚子航取下墨镜，又取下了美瞳，露出一双赤金色的眼睛，“出于某些原因，我的眼睛一直是这样的。
实际上有美瞳阻挡的话，普通人一般无法感知。
当然，那样直视着一位女士，着实失礼。
我向你和她道歉，对不起。”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显露出黄金瞳威慑楚子航的。”陈墨瞳点点头，“不过你的血统太可怕了，楚子航可是号称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你是如何做到在一瞬间威慑他的。”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哪怕是龙王恐怕也无法在瞬间做到这一点。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路明非露出好奇的神色，心中却有些好笑，失控的血脉反而被视为血统更高，看来卡塞尔对于血统的研究比他想象中还要低。
“楚子航确实有一些实力。既然是误会，那我也为我的行为道歉。那并不是什么血脉威慑，是一种防御型炼金领域。我师父送的一些小玩意儿。”
“一个能够震慑A级精英混血种的小玩意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陈墨瞳问了一句，又耸耸肩，“当然，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只是过来混学分的，可不想和这些东西牵涉太深。
这不太符合她平时的作风，但是路明非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
危险，纯粹的危险。
仿佛前方就是尸山血海，十死无生。
“既然能够震慑我，理论上来说也能够震慑三代种的纯血龙族，或者是其他高阶死侍了吧？”楚子航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小玩意儿”的价值，“如果有这个东西，我觉得在很多龙族事件中，执行部应该有更高的效率。”
“楚子航。”陈墨瞳打断道，“我知道你的导师是施耐德部长，但是这种事应该是校长操心的。这件事与我们的任务无关。”
楚子航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件事由我提出来似乎不太合适。谢谢提醒。”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我们不想合作，而是这种威慑本身是基于我的血脉。相当于一瞬间将我的血脉催动到极致，差不多这么个意思。”
路明非张嘴就来，直接开始编造根本不存在的血脉威慑激发器。
他现在体内连一丝龙族血脉都没有，早就全都炼化了。
先前的威慑不过是练气修士的精神威压罢了。
至于金色，身为身负五行法体的修士，释放一点金灵气再容易不过。
“路明非，如果你没有其他疑问，我们可以对此次校长的任务做说明了。”
楚子航眼神示意，在路明非点头之后，打开了印有卡塞尔校徽的箱子，从中取出一个笔记本。
“学院流行用箱子运笔记本吗？”路明非问。
上次古德里安也是从行李箱中拿出笔记本，没想到楚子航这个明显看起来像是保存贵重物品的箱子也是用来装笔记本的。
“并不是，这本来是另一个任务的重要证物，但是你师傅的身份已经曝光，所以现在只是当作普通笔记本用。”
楚子航毫不迟疑地将他此次回国真正的任务透露给了路明非，不过考虑到大炼金术师huashen已经表明身份，这也算不上是泄密。
“这应该不是我能听的东西吧？”陈墨瞳忽然故作夸张地说。
“不，陈墨瞳同学，你血统评级是A，这个任务的保密等级今天中午已经降级到A，你的等级完全足够。而你身为本次任务的专员之一，优先级与我相同，有资格出席此次任务说明。”
楚子航一本正经地证明了陈墨瞳完全有资格加入这场说明会。
“好的，我知道了，楚子航同学。听说我，谢谢你。”
“不用谢。”楚子航点点头，然后打开电脑，“基于huashen先生的要求，你们两个将会提前入学。不过，考虑到两位都是自主觉醒者，所以暂时由我和陈墨瞳学员进行入学前的辅导。”
电脑屏幕上是huashen写给昂热的那封信，以及上杉绘梨衣个人简介（路明非编的），然后楚子航打开了一份文件，上面是他自己的简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子航，卡塞尔学院一年级生，狮心会现任会长。
血统评级A级，言灵保密。
能够娴熟使用各种枪械和载具，具有较强的近战技术，精通日本刀，全科绩点A+。
执行部A级专员，本科部实战能力第一。
由于与你是同一学院出身，校长考虑到大家可能认识，所以派遣我来作为你的新生辅导员。
当然，只是临时的。
目前正在阅读教育心理学等相关书籍，我会努力做好新生辅导工作。”
“无可挑剔，看得出来你是学院的王牌。”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认可。
楚子航目光转向陈墨瞳。
陈墨瞳面无表情自我介绍：
“陈墨瞳，卡塞尔学院一年级生，学生会组织部部长。
血统评级A级，言灵保密。
能够娴熟使用各种枪械和载具，近战基本合格，武器掌握程度一般。
平均绩点……这玩意儿真的有必要说吗？
由于想要混学分，又正好偷懒被古德里安教授抓住。
出于‘哎呀，诺诺你也是女孩子嘛，帮路明非照顾一下师妹刚好’，‘你不同意我就找你导师告状，曼斯正好就在这边’之类的原因。
被迫过来做这个新生辅导员。
当然，也是临时的。
哦，我有相关心理学证书。”
“所以是一个任务达人执行部A级专员，狮心会会长，未来的屠龙新星楚子航，搭配一个任务评分不高，平时浑水摸鱼的‘小魔女’陈墨瞳，组成了这个新生辅导员小组？”
路明非做出最后总结。
“基本……就是这样。”楚子航点点头。
除去某些过于主观的评价，路明非说的都还算公正。
“感谢学院的看重，但是……”
“但是？”
“但是你们似乎不太了解我们。”路明非摇摇头，然后看向楚子航，“你可以。”
“她，不行。”
第四十章 分析（3.5k）
“路明非同学，虽然陈墨瞳的履历看起来没有我好，但其实此次任务她才是更好的人选。”
楚子航解释道。
“你刚刚加入学院，可能对学院的执行部不太了解。
其实，执行部的任务也分为文职和武职的。
我虽然是王牌，但更擅长打打杀杀，这次的任务我根本毫无经验。
而陈墨瞳同学不一样，她的任务评分虽然不高，但基本都是因为任务过程的违规行为，对任务本身的完成还是非常完美的。
所以我认为，此次如果一定要剔除一个人选，那个人应该是我。”
“楚子航，我以为你不知道自己是个杀胚。”
陈墨瞳轻笑一声，觉得有趣。
“不，我很清楚我是个杀胚，所以这次任务校长应该只是抓的壮丁。”
楚子航摇摇头，他对自己在卡塞尔学院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苏茜没有教过你撒谎吗？如果你真的想退出应该使用欲擒故纵之计，你的目的表现得太明显了，容易招致反感。”
陈墨瞳叹气。
“谢谢。”
楚子航好像明白了什么，对陈墨瞳致谢。
他确实不太想继续这次任务，毕竟打打杀杀什么的他很擅长。
但是带孩子，他真的不会。
路明非才刚刚加入卡塞尔学院，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因为他这个杀胚而被吓跑的话，那着实是屠龙事业的一大损失。
“对不起，路明非，他是个杀胚，太纯粹了点。”陈墨瞳转向路明非表示歉意，然后看向楚子航，“所以路明非才说我们对他不够了解啊。”
“愿闻其详。”楚子航说着，甚至新建了一个文档准备做笔记，这是他一贯的习惯。
“你应该听苏茜说过关于我的情况，我有一项技能，名为‘侧写’，搭配我特殊的灵视，能够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苏茜确实有说过这一点，这个能力对于某些任务很有帮助，所以你是看到了什么？”
陈墨瞳接着说：
“首先说之前的印象吧。我们三个奉命来招路明非入学，古德里安教授私下了里透露过这场面试只是为路明非而设。
我很不理解，因为所有资料都显示，路明非是个废柴。
三年里一事无成，暗恋同学三年还不敢表白。
这样的人不值得卡塞尔如此大费周章，我甚至怀疑过路明非是校长的私生子。
他暗恋的那个姑娘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加入卡塞尔学院。
根据侧写，路明非大概率会因此拒绝我们的邀请。”
“就为了陈雯雯？”楚子航确认道。
“是的。”陈墨瞳肯定。
“原来我之前是这样的？”路明非有些不确定。
陈墨瞳点点头表示你就是这样的。
“结合今天赵孟华的计划，你大概率会在今天被他当作表白的踏脚石。
尊严被彻底踩在脚下，踩在三年岁月的尘埃之中。
在所有人充斥美好的回忆的高中年华，你永远都是那个小丑。”
“听起来很可怕。”
路明非一边听，一边将这件事翻译给上杉绘梨衣，绘梨衣听得连连点头，觉得非常有趣，反正关于路师兄的事都很有趣。
“那个时候我大概率为了完成任务……不，更多的是出于对你的同情。”
陈墨瞳停顿一下，自我否定，直视着路明非。
“会带着类似的阵容踹开放映厅的门，然后说……”陈墨瞳站了起来，仿佛真的带着专业团队踹开了放映厅的大门，扫视全场。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吗？’然后命令她们上去给你量身换装，最后挽着你的手潇洒离去。”
路明非鼓起掌：“太棒了，那样的话我应该会爱上你吧？”
一旁的绘梨衣也开心地鼓掌：“好帅！”
“嗯，合情合理。当人类男性处于情感低谷的时候，像陈墨瞳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过于耀眼了。男性因此新生爱慕之情也是应该的。其实，这样也算是一种慕强心理……”
楚子航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停止你的分析，然后这段删掉。”陈墨瞳打断。
“好的。”楚子航框选删除一气呵成，表现出超强的执行力。
“那我继续。”
陈墨瞳朝路明非耸耸肩，路明非点点头表示理解，与楚子航搭档确实有些倒霉。
“其实之前我说楚子航是个杀胚，比较纯粹，并不准确。”
“不，我认为这个评价很准确。”
楚子航表示反对。
“你能够保持安静吗？”
陈墨瞳无奈，楚子航做了一个拉链锁住嘴唇的动作表示不再干扰。
“其实楚子航心思非常细腻，他和我一样也看了你之前的资料，不过学院的资料里并没有关于你这几天变化的内容。
所以他才会同意之前那个荒诞的计划，跑去踹门。
真是一个……闷骚的人啊。”
“咳咳。”楚子航故作咳嗽，脸上显出些许红润。
路明非、陈墨瞳同时歪头，神色揶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绘梨衣歪头表示不解，但还是开心地笑了。
三人心照不宣。
“如果是之前的你，应该也会爱上楚子航吧？”陈墨瞳挑眉。
“应该吧，不过应该是男人的友情那种，我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路明非点点头。
“男人的友情坚若金刚啊。”楚子航语出惊人，脸上甚至有几分憧憬。
“额……我继续。”陈墨瞳扶额，她完全跟不上楚子航的脑回路，“但是正如你所说，当我面对你们的时候，你们和资料上完全不符。
路明非一点都不废柴，哪怕指着赵孟华的鼻子说他是个普通人，赵孟华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着她看向楚子航，楚子航表示认同：“确实。赵孟华这种人其实自命不凡，我还在仕兰中学的时候，他就想超过我，可他怎么都做不到。没道理路明非这样说，他不发火。”
“因为他其实很怂的，他摸不清路明非的路数。
后来你出现了，他更不敢了。
虽然路明非那番话真的是好心，但他难受得要死。
一个自命不凡的人，被人说很普通，还无法反驳。这种酷刑堪比凌迟处死。
路明非，高。”
陈墨瞳朝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我觉得道心破碎比较好。不过用这种方式来判定人地位的高低，赵孟华还是一点没变。”
楚子航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作出评价。
路明非朝楚子航竖起大拇指：“楚子航，还是你高。道心破碎，这个词，妙啊。”
“上次查你师傅的名字顺便看了一点修仙类小说。”
“合情合理。”
陈墨瞳扫了两人一眼，继续说：
“所以我才看不懂你啊。
你的变化太大了。
你带着漂亮的妞，闯进情敌的表白仪式。
像是一个老友一样拍拍他的肩膀，语气亲切而冷漠。
说着祝福的话，听起来却像是赐婚。”
“什么赐婚，真可怕。”路明非一摆手，好似挥散了沉重，“我只是不希望朋友伤心罢了，否则我才懒得废话。”
“对，就是这种感觉。”陈墨瞳连连点头，“我的感觉告诉我，你的推论完全正确，可你说的好像是一件与你无关的事。
虽然你嘴上说着‘不希望朋友伤心’，但我并不能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关切。
你平静地就好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我看不懂。”
车内一片沉默。
“关于我的部分应该已经说完了吧？”
路明非问。
“嗯，结束了。”陈墨瞳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目光转到上杉绘梨衣身上，“另一个就是你的师妹，上杉绘梨衣了。”
“身为此次任务的执行专员，我为校长粗暴的任务命令道歉。”
陈墨瞳面色严肃地鞠躬致歉。
“楚子航同学，关于上杉家主的部分，不应该被记录。”
刚刚建好文档的楚子航看了陈墨瞳一眼，沉默地删除了文档，然后合上电脑。
“根据校长给的资料和我自己查询的信息对比，我们基本知道了上杉绘梨衣同学的身份。
她是蛇岐八家上三家上杉家的家主，出于未知原因，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蛇岐八家内部，甚至资料也言之不详。
校长误以为她是受过严格贵族训练的贵族小姐，所以派遣了专业的女仆团队，以及表面上对上流社会比较了解的我。
但是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校长大错特错。”
陈墨瞳谨慎地看着路明非，路明非点点头。
“上杉绘梨衣并不是受过严格贵族训练的贵族小姐，她……只是被囚禁在囚笼中的……怪物。”
上杉绘梨衣没有听懂他们的话，但是路明非翻译之后，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往路明非那边缩了缩。
“怪物？”楚子航不解，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陈墨瞳眼神制止。
“你也有点本事。”路明非轻轻摸了摸绘梨衣酒红色的长发，赞赏了陈墨瞳一句。
“不错，是怪物，或者说兵器。你们已经做了自我介绍，该我们了。”
“上杉绘梨衣，血统评级……只能评为S级，因为目前的血统评级最高是S。”
楚子航瞳孔微缩，评定为S级居然是因为血统评级最高只是S级吗？
“她的言灵是审判，序列号未知，因为超过100的言灵序列表需要校长签字才能查看，我个人推测应该在110左右。”
虽然很好奇，但楚子航和陈墨瞳都选择了沉默。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一点吧？掌握着这种危险的言灵，血统必然极不稳定。”
路明非眼中有一丝金光流转，这是混血种情绪激动的表现。
“那些该死的家伙，把她囚禁在冰冷的病房里，只是作为必要时候的武器。真是一群废物，让我恶心！”
“你们应该猜到了，根据《亚伯拉罕血契》，绘梨衣是需要被清洗的那一类。呵呵，被清洗的那一类。”
“路明非同学，你没必要这样恐吓我们吧？”看着眼中金光大放的路明非，陈墨瞳直接举手投降，“我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吗？”
“不用投降，我们是一伙的。”路明非摆摆手，忽然收敛了一切愤怒与杀机，“我和绘梨衣在某个地方度过了漫长的时光，现在她的血统已经稳定下来了。”
“某个地方？”楚子航抓住了关键。
“我师傅制造……不，继承的超级炼金矩阵。
古时候，它有另一个名字。
桃花源。”
第四十一章 榨芒果汁
“桃花源？”
楚子航看向一旁的陈墨瞳。
“很明显是可以记录的，说不定还能加分。”
陈墨瞳耸耸肩。
“我上一次看到这个词，应该是在初三的升学考试上。
该词出自《桃花源记》，作者陶渊明，公元约365年-427年，字元亮，号五柳先生，世称靖节先生。
如果《桃花源记》记载无误，那么桃花源应该是先秦时期的作品，距今约两千两百多年。
一个能够运转两千两百多年的炼金矩阵，真是不可思议。
这真的存在吗？”
楚子航并非不相信，只是下意识反问。
他手下根本没停，这可是关于huashen先生炼金术的重要资料。
“当然存在，按照龙族历史观，龙族始终潜藏在人类的历史和神话之中。
结合学院考证，现存最大的炼金矩阵应该是始皇地宫。
相传其中以水银为江河，以夜明珠为星辰，自成一体，天地运转，日夜不息。
这样想的话，同一时期有另一个强大的炼金矩阵，也很合理。
桃花源啊，听起来就很美。”
陈墨瞳说。
“其实没有那么强大，桃花源是一个精神领域。”路明非说。
“精神领域？”楚子航打字的手一顿，“你是说这个炼金矩阵构建的是一个精神领域？”
“不错，一个很强大的精神领域，只有具有很强的‘灵’，或者说精神力的人才能够进入，精神领域的时间与外界有一些区别。”路明非肯定道。
“所以无论武陵人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因为一开始桃花源就不存在现世，而是在精神领域。
他应该是在江中驾船时睡在船舱之中，误入桃花源，梦醒了自然就离开了精神领域。
从始至终，桃花源和他就只有梦中那一点交汇。
这也解释了桃花源中的种种不合理之处，精神领域本身就不可能完全遵循现实规则。
所有人只是精神存在于其中，听起来非常梦幻。”
楚子航很快推导出了一切。
“所以你们在里面呆了多久？”陈墨瞳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多久，可能几百年，也可能只有几天。
在精神领域里想要确认时间根本不可能，毕竟时间一开始就不存在。”
路明非摇摇头。
“时间确实不存在。
我们平时只是使用一个共同参照物的空间位置变化，来描述‘时间’这一概念。
精神领域里没有固定的共同参照物，自然也无法确认时间。”
楚子航将推论记录在报告上。
“所以，炼金领域也遵循相对论？”
陈墨瞳看着认真记录的楚子航叹了口气，吐槽道。
“虽然很不合理，但是似乎是这么回事。”
路明非再次表示肯定。
“陈墨瞳同学，这部分内容在学院的炼金技术导论上讲过，也许你可以复习一下，我可以让苏茜把笔记借给你。”
“听我说，谢谢你。”
陈墨瞳木然点头。
“不用谢，大家都是同学，执行任务的时候应该互相帮助。”
“哈哈哈哈哈。”路明非哈哈大笑，“你们真有趣。”
“谢谢夸奖。”
陈墨瞳闷了一口酒，心里暗暗发誓，再和楚子航一起出任务她就是傻逼。
“我觉得我们应该将麻烦的桃花源放在一边，回归本来的话题。”路明非提议。
“我赞同。”陈墨瞳第一个表示支持。
“额，也许你可以……好吧，请继续。”
楚子航虽然很想再听听关于强大的炼金矩阵的事，但在陈墨瞳专员的提醒下理智地闭嘴。
他并不擅长和人交流，尤其是自己人。
毕竟不能用黄金瞳威压或者用刀架着脖子，这种时候遵从陈墨瞳的指示比较好。
“回到原本的问题。绘梨衣本身缺乏普通的社会常识，而且由于长期的行动限制。她对女仆，尤其是严肃的女仆有一些心理阴影。
如果你们不想那些人某一天死在审判之下，我觉得她们应该活泼一点。”
路明非轻轻挥手，车门自动打开，黑色中山装的衣袖里飞出一片灰色的影子。
女仆们买好芒果已经在车外等候多时，不过她们明白路明非的意思，所以并没有主动打开车门。
橙黄色偏红的芒果从水果袋中飞出，然后在灰影下皮开肉绽，如同奔向大海的鱼群，全部汇聚在车内的榨汁机之中。
然后是第二批芒果从水果袋中飞出，同样是皮开肉绽，只是这次它们的落点是车内的银制餐盘。
不多时，一大罐芒果汁就扎好了，与此同时，四人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切盘的芒果，路明非甚至贴心地撒了一点盐。
路明非表演的时候，上杉绘梨衣拍着手喊着“好帅”，等装着芒果汁的玻璃杯被银质餐盘托着放在面前，终于忍不住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这时楚子航和陈墨瞳才看清楚那些灰色的影子是什么，那是一片片如同蝉翼般的金属薄片，镂空的花纹瑰丽复杂，在灯光下反射着寒芒。
最终在路明非手中汇聚，形成了一把墨色的长剑。
“丽晶酒店。”
“是。”
六位女仆在起初的吃惊之后，很快调整了站姿，转过身正对车身，遮挡了外人的视线。
六人安静上车，平稳启动，朝丽晶酒店而去。
“当然。”陈墨瞳首先回过神来，拍了拍手，“上杉家主希望你们能够活泼一点，如果再露出这副严肃的模样，就滚回去。”
“是。”
“真可怕呢。”
“不要。”
“……”
六个女仆忽然像是换了个人，神情放松如同邻家女孩，虽然依旧干练，但是那种明显的上下尊卑之感荡然无存。
“她们的存在仅限这段时间，正式入学之后需要离开，我相信那时候绘梨衣能够掌握基本的生活常识。”
“先生，我们……”
“你以为你有资格说话？”
路明非眉头一皱，眼中金光一闪，侍立一旁的女仆顿时如坠冰窟，背后冷汗瞬间浸湿了黑色的女仆装。
“看来校长的朋友很不懂规矩。”
路明非朝陈墨瞳笑笑。
陈墨瞳点点头。
“无聊的把戏。”
楚子航表示赞同。
让下面的喽啰来进行这种对话，某种程度算是挑衅了。
路明非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糊弄的娃娃。
“下车之后就走吧。让他们滚。”
“是。”
女仆明白这是给她们背后的主人带话。
“扫兴的事结束，我们回到……自我介绍。对，自我介绍。”路明非点点头，“在下路明非，血统评级S级，言灵·剑御，目前能够控制一百七十二枚炼金飞刀。”
他的身体微微往后仰，有些漫不经心。
“关于校长的任务，我觉得我和绘梨衣并不需要什么新生辅导。”
“路明非……”
“别急，我正要去证明这一点。”
第四十二章 交流
“其实我一直觉得冰镇的芒果会更好吃，毕竟现在是夏天。”路明非自顾自地说，转头看向上杉绘梨衣，“绘梨衣，帮忙冰镇一下。”
“嗯。”
上杉绘梨衣放下芒果汁，雪白的双腕缓缓移动到桌面上，玉指微张，无数细小的冰花悄然洒下，冰镇瞬间完成。
“绘梨衣已经完成了。”上杉绘梨衣转过身看向路明非，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嗯，绘梨衣真棒。”路明非摸摸她的头，等绘梨衣满意地蹭了一会儿，这才抽出手掌，“两位请用。”
能够在不吟唱的情况下就使用言灵，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一些已知的言灵确实不需要吟唱就能发动。
但是言灵·剑御和言灵·审判，并不在此列。
言灵·剑御，序列号82，中危，其本质是释放某种领域，使用磁场操纵刀剑。
陈墨瞳从未听说过领域类的言灵不需要吟唱。
而且路明非同时操控那么多把炼金飞刀，这种可怕的操纵力，恰恰需要对领域的精准操控。
不过考虑到路明非高达S级的血统评级，以及神秘的炼金术师huashen的帮助，这种情况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序列号高达110+的言灵·审判，已经是极危言灵了。
楚子航自己的言灵就是89号高危的君焰，他比陈墨瞳更清楚这种言灵有多可怕。
正因为它们威力巨大而且难以操控，所以才会排列在言灵序列表的后面。
这样的言灵在吟唱的时候，龙类的力量在血管中流淌，那种与天地元素沟通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掌握一切的错觉。
释放这种言灵需要同时抵御龙族血脉的狂暴和错觉的诱惑。
身为本科部的王牌，楚子航从不轻易认输，但哪怕是他，现在也只是勉强能够操控自己的君焰而已。
审判这种级数的言灵，楚子航无法想象到底需要怎样的精神和意志去发动，在发动的同时有需要怎样的意志去抵抗那些诱惑。
更不用说在没有吟唱的情况下，在如此之小的范围内，如同神灵般操纵它的效果。
这相当于他不吟唱发动君焰，然后温度刚刚好能温一杯牛奶。
温牛奶听起来真不错，但是他根本无法做到。
“剑御榨汁，审判冰镇。我该吐槽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奢侈的饮品吗？”
陈墨瞳沉默片刻，拿起一杯芒果汁，然后看向楚子航露出询问的神色。
“如此精确的控制，已经脱离言灵的范畴了吧？”楚子航无视陈墨瞳的眼神，拿起芒果汁尝了一口，感觉确实很好喝，“这是怎么做到的？”
“炼金术师的基本功。”路明非胡扯一句。
“这一点也可以写在报告里吗？”楚子航将芒果汁一饮而尽，问道。
“当然可以。”路明非打了一个响指，车门打开，他们已经到了。
六个女仆鱼贯而出，在丽晶酒店站成一排。
陈墨瞳双手抱胸站在他们的面前，扫视一圈，叹了口气。
“回去吧，我相信你们应该对huashen先生稍微有了一点了解。
另外，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人。
让你们背后的人，把他们的爪子收回去，这是卡塞尔的警告。”
“是。”
六位女仆躬身领命。
虽然任务基本失败，但是情报也已经获得，至于剩下的事，就不是她们该考虑的了。
楚子航从车上取下高尔夫球袋和手提箱，路明非则提着两大袋芒果，后面跟着端着银质餐盘的上杉绘梨衣，她手上甚至还拿着一杯芒果汁。
教训完女仆的陈墨瞳看着他们上楼的身影摇摇头，吩咐酒店的服务员把车停好。
等她进入总统套房，楚子航、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都摊在沙发上吃着芒果喝着汁。
“我们不是还有正事吗？”
陈墨瞳拿起最后一杯芒果汁，躺在沙发上问道。
“什么正事？”路明非问。
“好像已经做完了。”楚子航说。
“不是要证明什么你们不需要新生辅导吗？”
陈墨瞳不解，为什么执行任务一丝不苟的楚子航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他已经被路明非同化了？
“陈墨瞳，你觉得新生辅导的目的是什么？”楚子航问。
“为了让新生更快地熟悉龙族世界，对新生进行最基本的世界观讲解，包括言灵、炼金术、学院课程等等。最重要的是，引导新生掌控自己的言灵……”
陈墨瞳喝着芒果汁说到一半就停了。
这些好像完全不需要。
“是啊，但是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很明显比我们更了解，所以这一部分直接跳过。
至于言灵，我觉得学院应该派遣执行部专员前来学习如何精准地控制言灵。”楚子航从沙发上爬起，“路明非，这个姿势确实很舒服，很有体验的必要。”
“我就说吧，还有谁能够拒绝葛优瘫呢？”路明非举起芒果汁，又喝了一口，“你说得也对，芒果汁喝多了容易上火。”
“你们刚才就在讨论这个？”陈墨瞳无语，“喂喂，你一个超A级，两个S级，在这里说什么喝多了芒果汁上火？”
“陈墨瞳同学，我们当然知道身为高阶混血种，上火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任务结束，我们应该放松一点，不是吗？”
楚子航放下玻璃杯，用纸巾擦了擦嘴。
“这一句我能听懂。”陈墨瞳点点头，“是啊，大家都是学生，装什么大人，真无聊。”
“卡塞尔学院是很无聊，所以才让你们两个来啊。”
路明非挥挥手，隔了两个房间的厨房门忽然打开，四份七分熟的牛排缓缓飘来。
四个餐盘缓缓漂浮在众人眼前，更外圈还有各种已经热好的酱料，路明非站起身问道：“各位，都要加点什么？”
“辣汁。”
上杉绘梨衣第一个从沙发上跳起来，好看的JK服在空中飘出各种洋溢着青春的弧度，然后落地。
一份七分熟的辣汁牛排落在她的面前，牛排上面是最纯正的辣椒面，路明非现搓的。
“路明非，你真帅。”陈墨瞳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给我挤半个柠檬吧。”
一份牛排落在她的面前，两个银勺将小半个柠檬挤汁洒在上面。
“你呢？”
“一点点黑胡椒粉加盐。”楚子航轻轻鼓掌表示赞叹，选择了自己的口味。
“看来你们都比较喜欢原味。”路明非心念微动，一份七分熟的黑胡椒落在楚子航面前，“不过我比较喜欢辣汁。”
最后，路明非选择了和绘梨衣一样的口味，或者说，其实是绘梨衣选择了和他一样的口味。
“鲜牛肉，还是辣的比较好吃。”
“嗯嗯。”绘梨衣大口嚼着牛肉含糊不清地附和。
“你这算是贿赂吗？”
陈墨瞳吃着牛排问。
“学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贿赂你们可没用了。”
路明非耸耸肩。
“一个本科部最强战力，一个是人形现场复原机，等你们的报告交上去，校长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路明非，还差一点，我还没试过你的实力。”
“楚子航，你能不能别吃着人家的牛排说这种话？”
“不，陈墨瞳，任务和人情不能混为一谈。下次我会亲自下厨请路明非吃牛排。”
“……”
“听起来不错，我同意了。”
“牛排，绘梨衣还要吃牛排！”
第四十三章 宅男
红色的法拉利在高架路上疾驰，两名红发的少女一个单手开车，一个在后排伸着双手吹风，楚子航抱着长剑坐在陈墨瞳的身旁，安静得像是一个沉默的武士。
“所以饭后活动是去江滩比剑？”陈墨瞳单手握住方向盘，脚下油门已经到底，“这种饭后活动是不是太刺激了一点？”
“如果你能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脚从油门上挪开一点，我觉得更有说服力。”
路明非看着长发飞舞的上杉绘梨衣，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开车的话，还是双手握稳方向盘比较好。”楚子航很赞同路明非的话，他倒不是反对开快车，“毕竟被拍到的话，可能会浪费时间。”
“如果你们没那么冷静我就信了。”
陈墨瞳默默松了一点油门，法拉利的速度悄然下降，但仍有一百多码。
反正一车子人都不是普通人。
楚子航冷静地像是坐在游乐园的碰碰车上一样，以前有个男人带他练过车，他不觉得这辆车太快，也许更快一点，才更好。
路明非身为一个修仙者，早就过了开快车……开快法器的年龄，那是他练气期才干的事儿，区区一百多码，连他化神遁速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至于上杉绘梨衣，她以前从来没坐过这种跑车，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把半个身子伸出车外的美好经历。
至于普通人担心的迎面飞来的石子，即便撞上，也不可能伤她分毫。
当然，那种事发生的前提是有东西能够逃过路明非的感知。
四个人就像是开快车的年轻人，在高架路上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般横冲直撞，他们比风还快，过往的车辆拿出手机想要拍摄，他们早就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关于校长的朋友，你们有什么信息可以分享的吗？”路明非一边示意上杉绘梨衣不要站的太高，一边问，“我这几天还在恶补学院内部的资料，这些确实不太了解。”
明明知道他和绘梨衣是大炼金术师的弟子，还故意用这种低级的招术，确实让人有些不爽。
“这算是吃人嘴软吗？”陈墨瞳头也没回，略带些自嘲开着玩笑，“这件事可能没那么复杂。校长代表的是秘党，可混血种的世界不只有秘党。
秘党只是混血种中最激进的那一批而已，他们与龙族势不两立。
而这六个人应该是来自于‘中立’的那一批。”
“中立？龙族不是所有混血种的敌人吗？怎么还会有中立这一说。”
路明非不解。
“是敌人，但与他们的态度并不矛盾。”陈墨瞳转向减速，开始下高架，“就好像一个rpg游戏，秘党是那种主动找怪打的，而他们除非怪打到脸上，否则一般都不管。
当然，如果恶龙出世，他们也会出手。”
“听起来像是闷声发大财的那种老阴逼啊。”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
一百多年前秘党发生了‘夏之哀悼’事件，具体情况不详，总而言之秘党青年一代精锐尽丧，实力大减。
这群北美的混血家族趁机崛起，他们挖黄金占土地玩女人，赚得盆满钵满。
昂热校长是‘夏之哀悼’唯一的幸存者，他是个复仇者。
所以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这次应该也差不多吧。”
陈墨瞳将法拉利停在江边的堤坝之上，车头对准下方的江滩，打开前照灯。
“下车吧，法拉利下不去。”
楚子航抱着剑下车，路明非也提着一个高夫球包下车，上杉绘梨衣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PSP，正举着游戏机找信号。
“绘梨衣就留在这里吧。”
路明非摸摸上杉绘梨衣的头，绘梨衣没有反对，轻轻一跳，在陈墨瞳肉痛的表情中跳上了法拉利的车头。
“吃人嘴软吃人嘴软吃人嘴软。”陈墨瞳扶额，嘴中呢喃，如同念咒。
“绘梨衣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她是个很有爱心的女孩。”
“啊对对对。”陈墨瞳心都在滴血，那可是她刚提的法拉利啊，上杉绘梨衣就直接跳上去……跳上去了。
不过她也知道，绘梨衣对这些其实根本没什么概念，单纯只是觉得车盖上视线比较好，正好可以看见下面的江滩。
“你刚才说到校长是个复仇者来着……”
路明非忍不住提醒。
“是，所以这次应该是校董会、校长、还有那些家族三方博弈。校长不过是利用他们给校董会施压而已。”
陈墨瞳在江风中用手梳理了一下酒红色的长发，接过楚子航递过来的发卡，扎了个马尾。
“谢谢，楚子航。如果我把这事告诉苏茜，她应该会很羡慕。”
“苏茜想的话，我很乐意为她递发卡，但是从来没听她说过。每次她都会扎好头发，连衣服都穿的整整齐齐。”
楚子航脸上有些疑惑，似乎不太理解苏茜从来都不说。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种程度的忙，他肯定会帮的。
“哼，苏茜真是白瞎了眼。”
陈墨瞳为好闺蜜打抱不平，这看上的都是什么人啊。
楚子航乍一看挺美，相处了才知道是个真·冷面帅哥，根本不懂女人心，这种男人远远看着就好，不适合当男朋友。
好在她并不想在此事上纠结，喜欢这种事谁说得清呢，谁让苏茜就好这一口。
“路明非，我说出分析你可别生气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这次的事件，很可能只是个误会。”陈墨瞳面露同情地看着路明非，“其实他们只是犯了和校长一样的错误。
从头到尾，校长也好，那些家族也罢，他们只是把你当一个小屁孩而已。
想想你这十几年的履历吧，你完全就是个死宅啊。
谁能想到一个死宅竟然能够抵抗女仆们的诱惑？
还是六个，这哪个宅男顶得住啊！”
路明非眨眨眼睛，想了半天，只能吐出一个字。
“淦！”
“哈哈哈哈，你的个人信息栏甚至还填着你喜欢朝比奈实玖瑠和明日香。
这些人明天拿到报告之后肠子应该都会悔青。
想想还挺有趣。”
陈墨瞳在江风中哈哈大笑，肆意而张狂。
“确实很有趣。不过我现在比较喜欢凌波丽。”
路明非当即棒读，然后跳下江堤。
猎猎江风吹散了他漆黑的短发，高尔夫球包被抛起，拉链自动打开，他稳稳落地，伸出双手，两把炼金刀剑如同鬼魅般落入手心。
楚子航一言不发，飞身而起，漆黑的风衣在江风中张开，如同猎鹰的双翼，寒光一闪，村雨出鞘。
“烈阳剑，冷月刀。”
“村雨。”
第四十四章 比试
五月的江风依旧有些凉意，陈墨瞳站在江堤上缩了缩脖子，想了想也不再纠结保养费，轻轻一跳，踏在了她心爱的红色法拉利上面，往上杉绘梨衣身上挤了挤。
“臭男人就知道打架，真无聊。”
她像是一个姐妹一样轻轻靠在上杉绘梨衣旁边，明亮的眸子看向绘梨衣手中粉色的PSP。
上杉绘梨衣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反正和路师兄打架最无聊了，这她可是门清。
她看了看眼前自来熟的陈墨瞳，沉默了一会儿，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又掏出了一个黑色PSP递给陈墨瞳。
“绘梨衣真棒。”
陈墨瞳开心地接过PSP，然后和绘梨衣玩起了联机。
江堤之下，夜风凌冽，路明非的黑色中山装和楚子航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像是两个决斗的剑客。
路明非左手烈阳剑，右手冷月刀，如果在加上青叶飞行法器和储物袋，现在妥妥就是一个黄枫谷新入门弟子。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翠鸟从法拉利前照灯前一掠而过，阴影闪烁之间，楚子航像是一匹暴起的恶狼般冲出，手中寒芒隐于黑暗，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等等！”路明非大喊一声。
“你没做好准备？”楚子航身形一顿，稳稳挺住，提着村雨问道，那架势仿佛路明非说半个不字，下一秒就要把路明非当场砍死。
“不是，怎么突然就开打了？”路明非不解，“我这是产品介绍环节啊。”
“啊？”楚子航提着村雨挠了挠头，好像确实没说要开打，“咳咳，我以为氛围到了，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原来你也看电影。”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不是地球人。”
“对不起。”
“没关系。”
楚子航将村雨回鞘，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法拉利上怪叫着打游戏的陈墨瞳，默默掏出手机。
“正好我也忘了录像，你可以开始了。”
“咳咳，首先是这把烈阳剑。”路明非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火属性附魔炼金武器，具有较强的切割属性。
如果‘灵’够强，或者说精神力够强，对言灵的掌握层次很高，是可以激发它的附魔的。”
说着路明非黄金瞳点燃，如同熔岩般的赤金与橙红在他眼底流淌，手上原本平平无奇的烈阳剑忽然迸发出炽热的火焰，如同神话里的神器。
他信手一挥，烈阳剑缭绕的火光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不远处的江面爆发出一道数丈高的巨浪，烟雾缭绕之间洒落一片。
江风拂过，路明非就像是在云蒸雾绕的仙门中走出的剑仙。
“非常强大的炼金武器。”楚子航面色凝重地做出了评价。
如果当年那个男人有这样强大的武器，也许，就不会那样了吧。
“喂喂，你们只是打架，没必要爆言灵吧？这个动静，我感觉会引起注意啊。”陈墨瞳站在法拉利上用力呼喊。
好好的内部交流，怎么就这么认真呢，这动静，你说是装备部在试验新的炼金炸弹她都信。
“还在可控范围内，这里距离高架路比较远，人迹罕至，几乎不会被关注。”
楚子航解释了一句，陈墨瞳又重新坐下和绘梨衣街头PK。
路明非长呼出一口气，装作有些费力的模样，抬起冷月刀。
“这样的攻击消耗比较大。
烈阳剑是昂热校长定购的，价值一百万美元。
至于冷月刀，附魔属性是冰，其余的没什么区别，我就不演示了。
师父说属于赠品。”
说完，不远处的高尔夫球袋飞到面前，路明非熄灭黄金瞳，将两把炼金刀剑放好，扔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接过高尔夫球袋，信手往上一扔，袋子稳稳落到法拉利前。
他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打PSP的陈墨瞳，喊道：“陈墨瞳，做好记录。”
“知道了。”
陈墨瞳将PSP还给上杉绘梨衣，无奈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小手一挥，示意可以开始。
江滩上的路明非手掌向下，一阵灰色的影子在他手下凝聚，转瞬形成了一把长剑。
“楚子航，比一下技巧？”
“同意。”
如果是全力战斗，在路明非的一百七十二把炼金飞刀之下，楚子航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他再次拔出村雨，扔掉刀鞘，双手握紧刀柄，放在身前。
啪，刀鞘落地。
楚子航身体往前突进，同时一刀从上方斩下，上段劈，最简单最直接的攻击，从正面堂堂正正进攻！
路明非反手握剑，背过身往楚子航身旁一靠，整个人诡异地完成了闪避，与此同时手中剑刃从下方斜刺，直指楚子航的咽喉。
危险！
楚子航违背生理规律般跺脚，沙尘震起，硬生生止住了因为惯性前移的身体，路明非的剑尖却也恰逢其会往他脖颈旁一递。
“你输了。”路明非收剑站立。
“我输了。”楚子航沉默。
刚才那一刀，他没有想过会砍中，因为路明非的实力绝对不会低到那种程度。
可他也没想过会砍不中，因为凯撒也不可能做到那一点。
除非在他攻击的一瞬间后撤，否则那一剑绝对不会不中。
可又偏偏没有中。
在路明非转身闪避的时候，他手中动作已经改为了横扫。
他的速度也比路明非快，可偏偏路明非的招式比他的招式要快。
在他变招的前一刻，剑刃就已经抵近了他的咽喉。
“卧槽？”
正在摄像的陈墨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那一瞬间。
楚子航迅疾如风，路明非动作慢得和打太极的老爷爷一样，最后却一招制敌。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冷兵器课程好歹拿了个A，可她偏偏没看懂。
楚子航怎么就输了呢？
校长也没这厉害吧。
她下意识想要看手机录像的回放，江滩上楚子航已经再次发出了邀请。
“我没看懂，可以再来一次吗？”
“当然可以。”
路明非笑着答应。
同样是迅疾如风的一剑，同样是闲庭信步般的一击。
楚子航又输了。
“我还是没看懂，可以再来一次吗？”
“可以。”
然后又是重复。
“再来一次。”
“可以。”
路明非将直指楚子航心脏的剑收回，负手而立，仿佛教导弟子的师傅，耐心地等候着弟子回味剑招，同时等候着下一次指导。
刚才楚子航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可路明非的速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依旧能够一击制敌。
每一次，都是一击制敌。
第四十五章 条件
五月的夜空之下，江风猎猎。
楚子航呆立在原地良久，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
第三视角的陈墨瞳静静地拿着手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她不敢确定。
那是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种好似降维打击般的比试，只有一种可能，路明非看破了楚子航的攻击，同时掌握了楚子航攻击的节奏。
看破攻击其实并不困难，任何人都能做到。
就像楚子航的第一击，由上而下的斩击，是个人都知道闪过去就行了。
是啊，闪过去就行了。
可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闪过去”就能够直接完成的，实际上这个闪避需要考虑很多因素。
怎么闪，往哪个方向，怎么发力，用多少力，闪多远，怎么抵挡变招等等。
这些问题受过一些训练的人也能够想到。
可想到了又怎样，能做到吗？
楚子航是A级混血种，反应速度远超那些所谓的世界记录。
混血种精英云集的卡塞尔学院，能够跟上楚子航速度的人也屈指可数。
跟不上楚子航的速度，看破一万次也没用。
倘若路明非的速度超过了楚子航，那这一切反而很容易被人接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坚不破。
以快胜慢，天经地义。
可路明非偏偏不是这样。
他就像一个老师傅一样看穿一切。
用比自己年轻徒弟更慢的速度，但是更老道的动作将徒弟击败。
在那个恰当的时机，用精巧到微秒的动作从楚子航的攻击中脱身反制。
这样的方式不允许一丝一毫的误差，而路明非正好没有误差。
这是技巧的胜利，是经验的碾压。
是剑神站在剑道的尽头俯瞰着凡人。
“还要继续吗？”路明非轻声问。
“不用了，谢谢你。”楚子航收剑，抬头望向晴朗的夜空，星空那么深邃，那么璀璨，仿佛永无止尽，“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能够更进一步。我，还可以变得更强，更强！”
路明非也收剑，微笑着看向天空。
寻常人遭受这种技巧上的碾压往往难以承受，更不用说身为精英的楚子航。
可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见识到了更远的天空，知道了远处的风景，那是他努力的方向。
“心性可嘉啊，楚子航。你想学？我教你啊。”
陈墨瞳：“……”
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学的吗？
“需要多久？”
楚子航目光灼灼地望着路明非。
“如果你有天赋，不需要多久。或者我邀请你去桃花源，在那里可以好好练练。”
路明非轻轻一跳飞了起来，跳上了飞剑，言灵剑御算是被他玩明白了，就如那个命名者一样。
我昔御剑时，西登昆仑山。天龙翼从后，白虎化飞廉。
“好。”
楚子航没有再说什么，小跑起来，像是一只猎豹般飞身而起，整个人近乎垂直地站立在江堤的坡面上，冲了上去。
“真是非人类。”
陈墨瞳吐槽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路明非，还是楚子航。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众人都很沉默，只有上杉绘梨衣还像来时一样开心，手举得老高，红色的长发肆意张扬，在夜空下划过美丽的曲线。
……
丽晶酒店，总统套房。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一行人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绘梨衣乖乖去洗澡。”路明非认真的对上杉绘梨衣说，“洗完了就赶快去睡觉，不许玩泡泡。”
上杉绘梨衣眉头微皱，嘴巴嘟了起来。
“好吧，可以玩……十分钟，仅限十分钟。洗完之后就睡觉，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上杉绘梨衣面容舒展，像是一个小心思得逞的小孩子一样跑回了她和路明非的房间。
楚子航站立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陈墨瞳躺在沙发上撑着好看的下巴。
“所以我们能各回各家了吗？”
“不能。”楚子航率先开口。
“为什么啊？”陈墨瞳反对，“不是一切都完成了吗？女孩子要早点睡，不然对皮肤不好。”
“你的血统是A级，也会有皮肤问题？”
“楚子航。如果我没记错的，我和你才是队友吧？”
“好了，我还在这儿呢。”路明非轻轻摆手，阻止了两人，“我这里还有点事，所以不能离开。”
“快说。”陈墨瞳有气无力。
路明非：“你觉得我今天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不是吧，这个点你还要我自己分析一遍？”陈墨瞳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路明非，“你就不能直说吗？先说好，之前牛排的人情我已经还了啊。”
凭什么上杉绘梨衣就可以去洗澡，甚至还能玩十分钟泡泡。
而她陈墨瞳都十二点了，还要坐在这里分析这个怪物的行为啊。
“稍安勿躁。”
楚子航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身体却是一动不动，靠墙站立有利于脊椎健康。
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很难改变。
“楚子航，听我说，谢谢你。”陈墨瞳翻了个白眼，又猛然伸出手，“不要说‘不用谢’。”
楚子航：“不用谢。”
陈墨瞳：“……”
路明非安抚道：“如果不想浪费时间，你现在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比较好。”
陈墨瞳迅速掏出手机，对准路明非。
“我不希望陪卡塞尔学院玩什么勇者养成游戏，更不希望什么混血种家族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为我安排一切。
我希望你们能够清楚明确地了解我的意思。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仅限于屠龙。
除此之外的一切，大家生死各安天命。
另外，我师傅也希望你们摆正自己的姿态。
是你们需要我们，而我们，好像并不需要你们。”
说到最后，路明非摊摊手，显出一副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房间中的画面仿佛就此凝滞。
楚子航在一旁靠着墙站得笔直，一动不动，陈墨瞳举着手机，静静拍摄。
过了一会儿，路明非忽然耸耸有些发酸的肩：“额，拍完了没有？”
“我还以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陈墨瞳关掉拍摄，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搞定了，再见。”
“视频发我，报告我待会儿发给校长。”
楚子航在后面说道。
“谢啦。”
推开房门的陈墨瞳摆摆手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