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厉灵再现
常宁吓了一跳，赶紧摇摇头，打消了荀鹿这个危险的想法。
开玩笑，云城这座建筑可是历经了三百年都没有修缮的，是妥妥的“危楼”。
虽然旧世界的建筑大多已经倒塌，云城却至今屹立不倒。
但总归是一幢极其老旧的建筑了。
这样的建筑平时住着还要战战兢兢，遇到台风地震等自然灾害，说不定就挂了。
荀鹿居然还想在它内部搞爆破。
是嫌它倒塌得不够快么？
“不行！这幢建筑太老了，我们不能冒险，里面任何一点的爆炸都有可能引发未知的连锁反应。”常宁认真对荀鹿道。
“好吧。”荀鹿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看起来他的土制炸药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了。
常宁看出荀鹿心中对爆炸艺术未能实现充满了遗憾，决定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他。
“走，我带你打靶去吧。”荀鹿刚刚拿到手枪，虽然会使用，但是精度一定很感人。
枪类武器都是需要子弹喂出来的。
所以他决定陪荀鹿去打靶，用自己的觉醒能力不断“刷新”那批子弹。
让荀鹿用最少的资源迅速掌握用枪技巧。
荀鹿点点头，三人一齐来到21层上面的天台，常宁找了地方设了个靶，让荀鹿在上面练习。
他则和云倩倩一起，坐在旁边无聊地看着。
荀鹿很兴奋，他对打手枪这件事情十分喜爱，爆炸艺术未能实现的遗憾也被他遗忘了。21层天台上砰砰砰的枪响声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
夜幕降临。
“小鹿哥，你还要打多久，我都饿了。”云倩倩吃着手指头，百无聊赖道。
“再打一会，你饿了就先去吃饭吧。”荀鹿看都不看她一眼，盯着靶心继续射击。
从下午一直练习到晚上，他的枪法有了长足的进步。
刚开始几乎全部脱靶，现在则几乎都都中靶。甚至有时还能准确地击中靶心。
常宁转头对云倩倩道：“你下午吃了那么多，怎么还饿？”
云倩倩撅起嘴巴：“下午吃的和晚上吃的能一样嘛！你下午饭……”
还没说完，常宁就打断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说的比较有道理，快去吃吧。”
云倩倩哼了一声，站起了起来。
旋即她突然变得一脸严肃，迅速奔到荀鹿身边，把他的左轮手枪夺了过来。
荀鹿一脸怒气：“你做什么！”
云倩倩嘘了一声，指着几百米外，一根支撑云城上层建筑的巨大的金属柱子道：“看那边。”
荀鹿茫然道：“那是什么？”
常宁也转头望过去：“厉灵？”
那根巨大的金属柱子上，赫然是常宁之前见过两次的失心鬼“厉灵”的身影。
它正手脚并用攀爬在柱子上间隔三米左右的凸起上。
由于它的身高超过了三米，所以攀爬得非常轻松，就像普通人类爬梯子一般。
“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常宁压低了声音，问云倩倩。
“我怎么知道？它又不是我养的宠物。”云倩倩回怼。
常宁之前听云城的人说过，厉灵虽然经常在附近出没，也斩杀过云城多位宗师级觉醒者，但是它从来没进过云城，也没伤害过云城的普通人。
今天它怎么会出现在云城的上方？难道它要进云城？
“走！赶紧通知你姐姐去！”常宁带着有些紧张的云倩倩和一脸茫然的荀鹿，迅速通过楼梯间回到21层，来到云天竹的房间。
此时天刚黑不久，云天竹应该还没有休息。
果然三人来到这里时，云天竹正在与黄谦和贾瑶谈话。
常宁把他们在天台上的发现说出来后，云天竹却一点也不紧张：“没事的，厉灵经常通过建筑的外墙爬到上面，很多人都见到过，但是它只是路过而已，不会进入云城。”
厉灵经常攀爬到云城的上层建筑里去？
这对常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以前就知道云城的上层建筑有可以威胁到宗师级觉醒者的危险，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今天可以确定了，厉灵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个斩杀过云城四位宗师级觉醒者，在云城周围游荡了超过百年的超级失心鬼，为什么会去哪里呢？
难道云城的上层建筑中有可以吸引到它的东西？
看起来，自己想要上去的话，要提前侦查好敌情，趁厉灵不在上面的时候上去，就能减少一些危险。
“那行吧。”常宁点点头，但是还是不太放心，在他的计划中，他是一定要去云城上层建筑一趟的。见云天竹他们都不太在意，还是自己回去观察一下吧。
“云城主，看起来你身体好了很多啊。”常宁又接了一句。之前他之所以在云城内乱中，坚定支持云天竹，是因为她有着“分解者”的觉醒能力。
居然能把旧世界已经坏掉的、没有任何用处的遗物重新分解出可用的原料来，与常宁的“重启者”觉醒能力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
她的这个能力，对于恢复现在这个时代的废土生产力，恢复科技水平有着重要作用。
现在看到她从中毒中逐渐恢复，身体好起来的样子，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让她“干活”了？
云天竹笑着对他点点头：“是啊。荀老镇长的药师能力真的很厉害，我现在已经觉得差不多恢复了。”
“恭喜恭喜。”常宁又转头看向贾瑶：“明天带我去你的船队参观一下？”
当初为了拉拢贾瑶，常宁给她许诺了要为她的船队建设几条钢铁大船，其实就是利用自己能力“刷新”一些坏掉的船出来。
贾瑶一脸惊喜，随即给了常宁一个幽怨的眼神：“我还以为常匠宗忘了呢！”
常宁哈哈一笑：“怎么可能！”又转头对云天竹道：“云城主明天跟我们一起么？”
常宁打算带着云天竹一起，亲眼观察一下她的觉醒能力。
云天竹点点头：“我没问题。”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常宁又想起除了贾瑶，还答应过曹景龙要给他的狩猎队也升级一下装备。
于是他转头对荀鹿道：“明天我和云城主贾队长她们去江边，你去找狩猎队长曹景龙，帮他制作十支霰弹枪，怎么样？”
荀鹿望着天花板：“十支？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一天怎么可能制作十支霰弹枪？”
常宁哑然：“没让你一天做出来啊，总共帮他制作十支，再配上相应的弹药就可以了。”
荀鹿点点头：“那没问题的。”
“好了！各位该忙的忙，该休息的休息，我离开一下，咱们明天见。”常宁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他回到21层天台上，再次观察刚才厉灵出现过的那根柱子。
离开了十几分钟，厉灵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上去了，还是下来了。
常宁拿出军用望远镜，在柱子的上下方仔细搜索，还是没能发现厉灵的身影。
有点麻烦啊……
常宁心中懊恼，刚才应该先观察一下厉灵的行动方向的。
现在看来，今后的一段时间内，自己要经常来到21层的天台了，观察记录一下厉灵的行动规律，为自己去上层建筑做好准备。
六十二 新船队
第二天一早，常宁就起床洗漱。
并在苏盼盼的服侍下吃了早餐。
虽然之前常宁让苏盼盼回去了，但只是让她在夜晚休息的时候，回云天竹那里。
白天常宁房间的打扫，包括运送食物、水和各种生活物资，基本上还是这个小姑娘在做。
“常匠宗，你是不是嫌弃我……”小姑娘好像对不能留在常宁房间过夜还是有些不服气，一边给常宁盛早饭，一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碎碎念。
常宁现在耳力很好，清楚得听到小姑娘的怨念，于是对她一笑：“怎么会？我只是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太亲密。”
苏盼盼眼圈一红：“我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赶不上下次黑月了，肯定是没办法觉醒了。我就知道我很没用，常匠宗肯定嫌弃我不是觉醒者……”
嗯？常宁怀疑她猜出了自己不碰她的原因，提前跟他讲她还有俩月就要成年了。
“觉醒者毕竟是少数，普通人才占大多数。”常宁一边吃一边道：“再说，普通人未必就比觉醒者差了。今后会出现很多很多的新东西，让普通人也能作出比觉醒者更厉害的事情。”
“常匠宗，你又在哄我了。”苏盼盼一噘嘴。
常宁冲她一笑：“怎么会？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过几个月你看看。”
在常宁生活的21世纪，一个挖掘机司机搬运重物未必比搬山者系的觉醒者差，一个飞行员的速度更是远超疾风系的觉醒者。
至于武术宗师云倩倩？
呵呵，只需要一车喀秋莎，就可以在几百公里外让她蒸发。
那个时代虽然没有觉醒者，但是人类创造的奇迹明显比现在要多得多。
常宁自己有“重启”的能力，云天竹有“分解”的能力。
他相信会在短时间内，让云城的生产力上一个台阶，普通人通过各种科学手段，变得比觉醒者更强，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刚刚吃完饭，云天竹和贾瑶就联袂到了常宁的房间，后面还跟着鬼头鬼脑的云倩倩。
“常匠宗吃好了嘛？”贾瑶一脸灿烂的笑容。
常宁擦擦嘴：“正要去找你们呢，你们先到了。我们这就出发？”
云天竹和贾瑶一起点头：“走呗！”
四人带着贾瑶船队的成员，一行人超过100人，浩浩荡荡从云城出发，光是升降梯就用了六七趟，让那几个负责拉升降梯的大汉累的气喘吁吁。
也许可以用仓库里那两台发电机，试一下机械升降梯？常宁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
不过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船队，常宁没有多管升降梯的事情。
用了一个来小时，船队众人才在下面集合完毕，然后一起朝北面出发。
不得不说，人多势众的时候，有种奇怪的安全感。
之前常宁穿越末日的森林，一直是一个人或者最多几个人的小队伍。
今天在百人大队中，大家都有说有笑，根本没有沉闷和紧张的气氛。
这种规模的队伍，只要不是遇到宗师级恶兽，到哪里基本都是平趟。
即使真的运气不好，遇到一只宗师级恶兽，队伍里不是还有一个宗师级格斗家云倩倩小朋友么。
而且除了云倩倩之外，队伍中的觉醒者数量也达到了两位数。
云城不愧是末日后沪城地区的中心，从这一趟船队出发，就能看出来底蕴强大。
自从云城老城主失踪之后，船队这还是第一次全员出动，一路上大伙儿干劲也很足，士气高昂。
用了大概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从云城大本营来到了北面大江边缘。
这里有几个云城的外围地堡，是用末日前建造的，至今还未坍塌的一些地下建筑改建的。当云城船队出动时间较长，返航已经很晚的时候，船队的人会在地堡中过夜。
地堡里也有常年值守的人员，远远看到船队全体出动的壮观场面，都从下面跑了上来，一起加入队伍。
贾瑶跟他们解释了今天全员出动的原因，几个值守人员也很兴奋，大家一起快步走到江边。
江边停着船队的全部家当——四艘木制船舶。
这些船舶是云城的建筑家前辈们之前建造的，一直沿用到现在。
在老城主还没失踪时，船队有六艘船。但云义失踪后，贾瑶主持船队出海任务，不小心沉了两艘，现在只有四艘了。
每一艘船都不大，长度在七八米左右。四艘船里两艘只有帆动力，另外两艘则加装了破旧的柴油发动机，这两个发动机很难用，经常熄火，可靠性极低。
在过去老城主云义的时代，他使用个人“船长”的觉醒能力，就能与船队的船只精神上合为一体，很方便地操控整个舰队出航。
而云义失踪后，大家只能靠人力操控船只。破旧的风帆和不靠谱的发动机，给船队带来了太多不确定性。
现在整个船队不仅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作为云城的主要食物来源，甚至每次出海都有些自身难保的意思，船员们抵触情绪很高。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家听说匠宗常宁要为云城建设新的铁制大船时，所有人都那么兴奋的原因。
百来人浩浩荡荡站在江边，离岸二三十米处。
常宁先是观察了一番那四艘木船，然后转头在四周眺望。
沪城北面的大江岸边从来就不是沪城的航海运输中心。在常宁生活的21世纪里，沪城港位于沪城南端，靠近杭州湾的地方。
那里常年出没各种万吨巨轮，吞吐量惊人。
而沪城北面，因为大江的深度有限，又有崇明岛挡在那里，一般没有巨型船舶经过。
不过小船还是很多的。
常宁看到左手边不远处，就是一个末日前旧世界的渔政船只港。原本是港湾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了淤泥滩，三艘渔政船歪歪扭扭搁浅在那里。
他穿越前听过很多华夏渔政船的传说，外海上经常有五千吨级的渔政船“执法”，跟香蕉国等不开眼的周边国家对抗，新闻听起来就很提气。
但是这几艘明显是在江面上作业的渔政船只，大概排水量估计不会超过200吨。
不过对于目前云城的船队来说足够用了。
使用这些吨位小、易操作的船只，训练出足够的合格水手，才能继续上马更大型的船只。
常宁带领众人走到那处浅滩旁边，指着三艘渔政船道：“手头没有足够的材料，我先使用这几艘破船作为原材料，建造新船如何？”
云天竹和贾瑶自然没有意见。
常宁调动脑海中的星辰之力，笼罩了其中一艘渔政船，船体瞬间被分解成无数小零件，然后又纷纷自动“刷新”，最后重新组合起来，落在那片淤泥滩上。
一艘崭新的渔政船出现了。
常宁闭目感受了一下，这艘船“重启”使用的星辰之力还没有当初在药镇重建别墅时用的多。
估计是因为船只的体积小于那栋别墅的原因吧。
一艘船“重启”完毕，星辰之力只使用了十分之一左右。常宁在脑海中简单判断了一下：也许我最多能“重启”千吨级的船舶？
上百船队成员这时都欢呼了起来。
贾瑶招呼大家使用缆绳，将船只拖入江中，几个搬山系的觉醒者是拖动主力。
虽然没有大型起重设备，船只也很轻松地被众人拖下水了。
“上去看看？”贾瑶对常宁笑道。
六十三 柴油！
贾瑶之前告诉过常宁，他们云城的船队，在很久很久以前开过一些铁船，并有相应的驾驶经验传承。
应该指的就是类似常宁刚刚刷新的这种渔政船。
她果然没有骗人，船队的成员登上那艘渔政船之后，有十来个看起来很精明的成员，就自动走进驾驶室，经过不长时间的熟悉适应之后，竟然缓缓将那艘船开动了起来。
虽然开得并不快，也不稳，但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适应之后，这些船队成员都可以成为驾船的好手。
常宁、云天竹、云倩倩和贾瑶在船上呆了半个来小时后就下去了。
因为这次长途跋涉，带来的柴油并不多，都加到油箱里之后，也就够这艘船开出去几十公里的样子。
接下来云天竹会用自己的“分解者”能力，现场制作一批柴油，以供这些船只航行。
这也是常宁今天最期待的环节。
云城船队的地下堡垒中，储存了很多船队成员在这附近收集的废塑料、废橡胶等物品。
云城老城主失踪之后，这些物资就再也没动过，相反，这段时间留守的人员又收集了更多物资过来。
所以常宁他们来到地堡门口时，外面已经堆了一座小山一样的“破烂”。
船队留守的成员推过来十来个大铁桶，放到那些破烂周围，一个个兴冲冲地看着云天竹。
云天竹冲大家点点头，然后闭目屏息，伸出指尖。
点点星光笼罩在那堆废塑料和废橡胶上。
只见它们缓缓飞上半空，然后中间仿佛出现一个黑洞一般，所有废料开始转圈，并且被“吸收”进那个洞穴中。
几个船队成员很有经验，连忙推了一个铁桶到洞穴下方。
那“黑洞”在吸收了许多废料之后，又开始吐出一股透明粘稠的液体，刚好落在下方的铁桶内。
如是七八次，更换了许多铁桶之后，天空中的废旧材料基本被消耗殆尽。
而云天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云倩倩连忙过去扶住她：“姐姐，你没事吧？”
云天竹摇摇头笑道：“我还好，就是一下子用力过猛，有些脱力了。”
天空中那个“黑洞”缓缓消失，洞口原来的位置上散落下一堆粉尘。
常宁判断，这些粉尘里应该是榨取柴油之后，剩余的废料。
他知道这些旧世界的塑料和人工橡胶等都是以石油为主要原料制作而成。
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云天竹的“分解”能力不是把这些东西分解成最初的石油状态，而是分解到了中间态的柴油？
不过，如果分解成石油，还需要经过一系列工序才能加工出柴油和汽油等可用油料。
现在这样倒是省事得多。
所以常宁也就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情，总之是一件好事。
刚才云天竹分解出了7桶多不到8桶柴油，就到了极限，看起来短时间内无法继续使用能力了。
一桶应该有200升左右，那么刚才就分解了大概1500升柴油，大概一吨多一点重量。
而那堆废塑料和废橡胶，看起来有大概十来吨重。
中间肯定有能量浪费的地方，但是对于目前来说，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云天竹是个大师级的星门分解者，她的能力操控的物质有十吨左右。而自己的能力操控的物质，则绝对超过百吨了。
刚才那艘排水量一二百吨的舰艇，只消耗了自己十分之一的力量。
当然，满载排水一二百吨，船身自重可能也就几十吨。
但是自己“刷新”这几十吨的物质，还是比较轻松的。
这样来说的话，自己体内“星核”可以调动的总能量确实要比云天竹这个大师级星门多得多。
云城众人认为自己是宗师级的匠宗，看起来起码级别上，并没有搞错。
自己应该真的是个宗师级的觉醒者。
他在思考的档口，一群手脚麻利的船员已经把油桶收好了。
云天竹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一点，她对常宁道：“常匠宗，我的能力一天分解的物资差不多就是这么多，想要继续使用能力的话，要到明天才行了。”
常宁点点头：“那你就先休息吧。”
贾瑶看着常宁，有些迟疑：“常匠宗，你今天需要休息么？还是一起把另外几艘船也修好？”
因为她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常宁修复的船只，无论从重量还是体积上，都比云天竹分解的柴油要多很多。
常宁一笑：“没事，既然油已经到位了，船怎么可能缺席呢？”
说着，再次走到那片淤泥滩，手指轻挥，连续把剩下的三艘船一一“刷新”完毕。
看到一艘又一艘崭新的船只出现，留在岸上的船队成员们不禁发出欢呼声。
贾瑶也心里暗暗摇头：自己明知道常宁是宗师级的觉醒者，怎么还问出那种话来，虽然语气恭敬，但带有一点质疑的意味，可千万不要得罪了他才好。
她走到常宁身边，笑着对常宁道：“太棒了！常匠宗真厉害！有了这几艘船，等下晚上请你吃烤黄鱼，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去东边海面上捕捞了。今天一定可以大丰收！”
说完小心看着常宁的脸色。
常宁好像根本没有察觉，也冲贾瑶笑笑：“那我就等着吃了！”又对云天竹道：“云城主累了，不如我们就先回去？等晚上贾队长满载而归的时候再庆祝下。”
云天竹自然同意。
于是常宁和云天竹，带着云倩倩以及云天竹的几个近侍，转身往云城的方向回去了。
路上，常宁开始考虑云城和云天竹的定位。
他是很想把沪城周边这些末日里幸存的人们团结起来的。
之前他测算过，整个沪城地区大概一共也就只剩不到一万人了。
这些人还分散在沪城周边大大小小的村镇里，云城只有大概两千人左右。
这么一点人是肯定无法开展工业化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从衣食住行的方面出发，全面提高沪城周边地区人民的生活水平，再自然而然的聚拢他们，让他们参加到后面的工业化进程中？
衣的话，纺织工业还未开展的时候，暂时没有太多办法。就算是依靠种植棉花先发展棉纺业，但也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而且沪城周边的气候其实并不适合种植棉花。
住的话，云城的那座高楼倒是可以住万把人也不嫌拥挤。但是云城的楼毕竟是个三百年的危楼，而且上下楼有点太过麻烦。自己是不是可以在周边考察一些末日前的小村落或者大片别墅区，依靠自己的能力刷新出足够的优质住房？
食的话，刚才的四艘渔政船只给到云城船队后，云城的鱼类获取水平起码可以恢复到老城主还在的时候。但常宁觉得最终解决食物问题，还是要从农业出发。
其实云城和浦江西岸这一片地区并不适合种植，旧世界的废墟太多，没有足够的土地。而药镇附近则相对好很多，尤其是药镇东边、南边的位置，在灭世灾难之前，就有大片现成的农田，开垦起来比较方便。
最后是行。常宁考虑了一下，把沪城地区所有人口集中在一起并不现实，例如农业区、渔业区和工业区，很可能都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在沪城的废墟上重新建立一些道路，还是比较重要的。
例如，从云城到药镇修建一条云药快速路？
六十四 电梯
常宁跟云天竹他们走出去几百米，突然想到船队原先的四艘木船上，有两个破旧的柴油发动机。
经过了百年风雨洗礼，已经极其难用，并且可靠性极差了。
但是倒是可以拿来“刷新”一下，用作云城升降梯的动力，或者干脆改装一个柴油发动机版的车辆出来。
想到这里，他派云天竹的几个护卫回去，把那两台发动机拆了拿过来，一起回云城。
看着几个护卫离去的背影，常宁不禁想到，如果有可靠的远程通讯设备，就不用耽误那么多时间和人力来回跑步传信了。
直接远程告诉船队的人，回航的时候把那两台发动机带回云城，就可以了。
通讯设备也是现代工业化社会必备的要素之一。
常宁从21世纪过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一对对讲机。
虽然他当时也不知道要拿对讲机跟谁联络，但这东西是户外套装里的必须品，也不占什么地方，常宁就把它们塞到一个纸箱子里，跟其他物资一起扔了过来。
不过现在对讲机还在张江科学园旧址上的实验室里，常宁并没有把它们带过来。
即使带过来了，也就是两只，最多供两拨人使用，相对于以千和万为基数的云城以及沪城地区人口来说，根本不够用。
还是需要自己制作一批。
如果能遇到末世前的对讲机最好，自己可以靠“刷新”把它们恢复功能。
但是对讲机在21世纪还蛮少见的，人手必备的通讯工具都是手机，对讲机只有在少数特定职业，或者户外爱好者圈子里流行。
不知道24世纪灭世灾难前对讲机普及率如何。
不过常宁有预感，云城四层的物资中心里，应该有一批对讲机，救灾过程中对讲机的可靠性比手机强多了。
回城的队伍较小，赶起路来也比来时快了一些。
一个半小时后，太阳刚开始西斜，常宁和云天竹、云倩倩已经到了云城17层大阳台。
阳台上，设了一个靶子。
荀鹿正拿着一杆霰弹枪，在那里教曹景龙射击。
“哦哟！”
“真带劲啊！”
“厉害啊！”
在曹景龙和他的狩猎队大汉的惊呼声中，他们轮流用荀鹿给的霰弹枪在靶子上射击着。
“制作了几支了？”常宁上前跟荀鹿打招呼。
“就一支，先让他们练习一下射击。”荀鹿很平静。
常宁点点头，纯手工制作的土制霰弹枪，半天多时间能制作一支已经很快了。
让狩猎队的人先适应打靶，常宁也很赞同，这样等后续的霰弹枪制作完成，就可以直接列装了。
常宁注意到荀鹿身后有个身影蹲在地上，从背影看就很愁苦的模样。
这是……桓东？
他辨认了一下，认出这是在三层云城宝库里一直当看守的建筑大师桓东。
他怎么上来了？
常宁走到桓东身后，伸头去看，只见桓东拿了一支木炭，在地上写写画画，看样子像是某种零件结构。
“这是什么啊？”常宁忍不住问道。
桓东正在全心思考，听到常宁的声音吓了一跳：“啊！常匠宗，你回来了！这是霰弹枪零件拆解图，我正在看呢。”
“霰弹枪零件拆解图？”
旁边荀鹿走过来道：“我询问了一下，他的建筑大师能力，可以制作所有他理解结构原理，并且知道每一部位的形状、性质的东西。”
“所以你决定让他来做霰弹枪？”常宁很惊讶，荀鹿之前一直是自己钻研和学习的时候表现出超强的能力，现在居然也知道利用别人的能力了。
荀鹿点点头：“我让几个其他觉醒者下去看宝库，把他换了上来。然后给他详细看了土制霰弹枪的每一个零件拆解图，以及如何装配的。
我也在他面前亲手打造并组装完成了一支霰弹枪，就是那支。”
说着指了指曹景龙他们射击的地方。
“可是……”荀鹿继续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人的脑袋似乎有些问题。”
听到荀鹿的话，桓东脸上苦相更浓了，皱着眉头对荀鹿道：“我的大发明家荀鹿大师哎！我已经很努力了啊……正常人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么多东西。
这霰弹枪虽然看上去并不复杂，但是每一个零件都需要精确的尺寸啊！哪可能半天就完全掌握好。”
荀鹿摇头道：“可是我十五分钟就完全记住了啊。你这都过去四五个小时了，我现在怀疑你的智力上有缺陷。”
看到桓东像是要哭了的样子，常宁插嘴道：“这样吧，如果桓东你觉得一下子把所有的零件拆解都记住不太现实，那不如试着一个一个零件去记忆。
这样的话，你每掌握一个零件，就可以制造出一批同种类零件。最后所有零件都制造完成后，再动手把它们拼装起来，不就好了。”
桓东眼前一亮：“这真是个好办法，不愧是常匠宗！”
荀鹿皱了皱眉：“也只能这样了，没办法。”
看起来他还是对桓东相当不满意。
也不知道桓东到底有没有正确掌握元素周期表，铁碳相图，如果他具备了基础的化学和工业铸造知识的话，在接下来的建设中倒是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这时曹景龙射击完一轮，也注意到了常宁他们。
他快步走过来，跟常宁、云天竹、云倩倩问了好，然后对常宁笑道：“常匠宗！这种霰弹枪好像更适合狩猎，尤其善于对付需要近距离战斗的大型猎物，有了它，每一个普通队员都能发挥出一个初级觉醒者的作用了！”
常宁也对他笑笑：“曹队长满意就好。接下来还会生产更多霰弹枪装配给你们狩猎队。”
曹景龙大笑：“那我们狩猎队每天狩猎指标，可是要增加很多了啊！”
这时两台破旧的柴油发动机也随着下一趟升降机上来了，常宁跟曹景龙和荀鹿打了个招呼，走到柴油发动机面前。
指尖挥洒出星光，直接同时笼罩两台发动机。
经过短暂的滞空刷新之后，两台崭新的柴油发动机落到了17层阳台边缘。
桓东在一旁看着眼红，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常匠宗一样，拥有如此广阔浩博的知识，可以随手制作柴油发动机这种复杂的东西。
常宁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转身吩咐云天竹的护卫去拿了一些柴油过来，然后研究起怎么利用这个发动机拉扯升降梯来。
简单将发动机固定在地面上，然后把人力拉扯的绳索绑在一个木轴上。
柴油发动机启动的时候，带动木轴转动，拉动升降机的绳索。
升降机到顶的时候，安排一个固定牢靠的顶架，阻挡它进一步上升。
然后关闭发动机，就能完成一趟升起过程。
整个过程只需要一个人盯着发动机，作出开关动作即可。
下降的过程同理，但是降落速度不能太快，而且快到地面的时候需要作出“刹车”动作。
常宁伸手招呼荀鹿过来，让他研究一下怎么限制升降速度和力度。
结果荀鹿用几个小滑轮轻松解决了问题。
常宁看着这台柴油发动机带动的升降机，这东西应该不能被叫做“电梯”，因为它不是用电驱动的。
但它也很接近常宁在21世纪使用的电梯的原理了。
想到电梯，常宁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宝库中还有两台发电机！这东西应该会比柴油发动机更有用处。
六十五 向上！
一个星期后。
云城整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体现在各个方面，首先是生活上。
云天竹的“内勤局”每天都会派人去收集各种各样的塑料和废旧橡胶一类的旧世界遗物，以供云天竹分解制造柴油等必要能源物资。
常宁也跟着“蹭”了这些收破烂的劳动力。
他像在药镇那样，发布了“废品回收标准”，但不同的是，这次再有提供合格废品的人，常宁不会再给他食物了。
毕竟这本来就是云城内勤局的日常本职工作。
靠这些兢兢业业的小蜜蜂，常宁每天都能收获很多惊喜。
比在药镇收破烂的那段时间，获取的有价值物资多了许多。
云城的人毕竟是专业的。
常宁在云城呆的第三天，整个云城十七层到二十一层就基本通电了。
在荀鹿的帮助下，参考云城建筑之前的电路布局，他们布置了简单的城内电线。
在两台柴油发电机的驱动下，现在云城夜间照明基不再消耗煤油和鲸油了，内勤局带回来的破旧灯泡，变成一个个崭新发亮的光源，出现在云城的各个角落。
除了照明设施之外，常宁还收集到了几台冰柜。
这些冰柜被他放置在十七层的鱼类加工场内。
原本船队捕获一船鱼后，运到十七层的鱼类加工场，需要上百人同时进行加工工作。
他们挑拣出口味最好的鱼类进行新鲜烹饪，供应最近几天的食物。
口味差一些的鱼类则会被制成鱼干，成为储备粮食，在黑月以及其他暂时无法获取食物的时间使用。
鱼骨头、内脏等无法食用的部分，则会被与野生食草动物的粪便、干草、木屑等混合搅拌，成为十七层另一支柱产业——蘑菇种植的培养基。
这也就是常宁第一次来到云城十七层，觉得气味无法忍受的原因。鱼类的腥臭和动物粪便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成为这一层味道的主基调。
好闻才怪了。
而常宁将冰柜提供给鱼类加工场后，加工场所需的人力明显减少。
原本需要上百人加班加点处理的鱼类，因为冰柜的保鲜作用而变得不是那么紧急。
在云城之前的节奏里，大概每五天左右会有一次鱼类收获。运输到云城当天，是鱼类加工场最忙的时候，所有人几乎要不停工作二十小时以上。
而其他的四天里，这些人则基本处于空闲状态。
他们有些会兼职在蘑菇种植园参加混合培养基的工作，大部分则干脆闲四天。
这样的人力分配很不合理。
有了冰柜之后，鱼类加工场只需要五十个左右的劳动力，每天稳定工作八小时就可以了。
既减轻了工人的负担，又节省了人力成本。
同样被节省人力成本的，还有狩猎队、升降梯值班组、情报局等等，整个云城已经有接近四分之一的劳动力空余了出来。
原本十五个壮汉轮流值班的升降梯，现在只需要三个人分时段值班，启动开关就可以了。
常宁甚至想直接把开关做到升降梯里，这样连值班的人都不需要。
不过考虑了一下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理解能力和知识水平，他最后还是决定保留值班组。
但这个升降梯值班组成了最清闲的活儿，只需要几个没有什么劳动能力的小姑娘就能搞定。
等于原先的大汉们全部得到了解放。
而情报局原先有很多巡逻队员，每天要在云城周围几公里的地方定点巡逻，以保证云城的安全，提前预警敌人。
常宁用几个架设在十七层的摄像头解决了这个问题。
巡逻队员大幅被削减，只是增加了几个监控室的值班员。
他们每天盯着几台显示器，就能做到比之前的巡逻队员更好的预警。
只是那些摄像头的像素并不是特别好，常宁总觉得画质像是侏罗纪出土的一般，这让他狠狠鄙视了一下24世纪的摄像头制作水平。
投影在显示器上，最多也就是常宁在21世纪见过的720P效果。
不过对于预警来说也够了，监控室值班人员可以很清晰地看到2公里之外朝云城运动的人和其他生物。
总之，在物质生活方面，整个云城在慢慢向现代社会过渡，在生产方面，则不断有提高生产力的东西投入进来。
常宁甚至觉得，再给他半年时间，依靠云天竹内勤局的捡破烂水平，他可以在其他人都是文盲的情况下，依靠自己和荀鹿把整个云城代入接近20世纪的生活水平。
另一方面的变化，就是云城的权利结构了。
自从开“锄奸大会”，将云武和云齐抓捕起来之后，云天竹和黄谦、贾瑶以及曹景龙他们几个云城高层，就一直动作不断。
原本云武的情报局和云齐的司法局中，大部分觉醒者都是些不是什么坚定分子，并没有对自己上司的绝对忠诚。
因此，除了冯婶、雯姐等少数几人逃走之外，留下来的人几乎没有为云武和云齐争取什么的，都是默认了云天竹的城主权威。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拉拢和打压之后，情报局和司法局都被撤销了建制。
其中情报局原先的人员分成了两个部分，分别加入了云天竹的内勤局，以及黄谦的警局。
这些人还是大多从事之前的情报方面的工作，只不过从属和汇报关系被完全打乱了。
而司法局则被整体并入云天竹的内勤局。
云天竹在原先司法局的架构基础上，成立了一个云城居民内部矛盾调节委员会。当然，这也是参考了常宁的意见。
经过这一番调整之后，云天竹和黄谦成为了云城内部斗争的最终受益者，牢牢掌控了云城的一切权利。
而失败者云武和云齐，则从警局的牢房里消失了。
常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的归宿是什么，但是看云天竹和黄谦沉稳的样子，应该是做了干净的处理吧。
常宁不太关心他们的权利争斗，只是一心扑在建设和自身能力提高上来。
早睡早起，勤加锻炼，身体素质依旧在缓慢增长。
现在他每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保证一天旺盛的精力了。
这天，常宁凌晨四点多钟爬起来，照例在二十一层天台之上，使用二十一世纪的健身方式锻炼着身体。
星河璀璨，虽然下方的云城已经用上了电灯，但在凌晨四点这个时间，还是几乎看不到什么光污染。
常宁习惯性地朝之前厉灵出现过的那根巨型柱子望去，突然目光一凝。
厉灵再次出现在上面！
这次常宁没有着急，他躲在楼梯出口的墙后面，暗中观察这只超级失心鬼。
厉灵灵活的四肢在柱子上攀爬，非常迅捷。
它在往下！
常宁心中一喜。
终于盼到进入云城上层建筑的时机了么？
六十六 飞爪探云
趁现在！
常宁知道，失心鬼一般都是在夜晚出没，它们好像非常惧怕阳光。
虽然厉灵是一只能打爆宗师级觉醒者的超级失心鬼，但常宁几次见到它，也都是在夜晚。
天快亮的时候，它就会离开，躲藏起来。
现在厉灵已经从云城的上层建筑下来了，而天马上就亮了。
也就是说，今天的一整个白天，厉灵应该不会再上去了。
云城的上层建筑有许多危险之处，其中之一就是厉灵。今天厉灵不在，那么意味着危险减一。
是上去探索的最好时机了。
因为常宁到现在为止就只知道厉灵这一个危险，其他的，要上去看看再说。
常宁之前已经准备好了长达300多米的结实绳索，这绳索是多条不同的绳子接起来的，大多是用常宁叫不上名字的化学制品制成。
共同点是，它们都很结实，并且足够轻盈。
他把这些绳索连接在一起，每一个连接处都打了死结。
加起来一大捆绳索总重量没有超过十公斤，体积也不大，可以直接塞进常宁的户外背包。
他在楼梯口的墙后面，一直盯着厉灵往下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云城21层平台下方。
然后又等了一会，确定太阳出来以后，才回去把装着绳索、飞爪以及其他户外必须品的背包拿了出来。
去找云倩倩的时候，却被云倩倩的小女仆告知，她昨天跟着狩猎队出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而且不知道今天还回不回来。
机不可失，常宁决定自己先上去看看。
他认为只要足够小心，应该可以把危险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计划是这样的，利用飞爪逐级沿着四根柱子之一，爬到云城上层建筑。
然后立即将绳索固定在上层建筑边缘。
系一个速降结。
这样，绳索就成了常宁的安全保障。
一旦在上层建筑遇到搞不定的麻烦，他可以直接跳下来，通过速降绳索，快速回到21层天台上。
只要不贪心，先用摸摸情况，长长见识的心态游荡一番，就算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装备方面，他没有带那支巴雷特狙击枪，而是装备了沙漠之鹰作为远程武器，近战武器还是用他从21世纪带来的西瓜刀。
这柄西瓜刀的冶铁工艺比现在这个时代所有的近战武器都要强。
身上内层套了黑金衣，这可是连子弹都打不穿的超级护甲。
作为一次前期探索任务来说，常宁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他背上户外背包，再次走出21层天台的楼梯通道，四周打量了一下。
太阳刚刚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不久，天地间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霭。
四根巍峨耸立的钢铁巨柱，依然矗立在云城的四角。
西南方这根柱子离他最近，也是上次常宁近距离探查过的那根。
还是选它吧！
常宁整理一下背包，按照上次探索柱子的路线，快步走了过去。
翻上二十一层的围墙，路过捡到了巴雷特的瞭望台，常宁很快就来到巨柱的下方。
白天赶路比上次夜晚赶路更快一些，而且这条路线常宁已经走过一次了。
站在钢铁巨柱下方，常宁深吸一口气。
他掏出那只飞爪，向侧上方一抛，卡在了上方十米左右的一级台阶上。
这巨柱上的台阶间隔三米左右，厉灵那种身高超过三米的怪物可以手脚并用一阶一阶往上爬，可是常宁不行。
他必须拉住飞爪的绳索，蹬在金属墙上，利用自身的臂力向上攀登。
辛亏常宁一直以来都坚持锻炼身体，而且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身体在慢慢变得强壮。
要是在21世纪生活的那会，常宁可以肯定自己无法爬到一百多米之外的上层建筑。
他甩出飞爪的角度不是正直往上，因为这根柱子有个向内的倾斜角度。
如果直接朝正上方抛出飞爪，那么绳子垂直下来，跟柱子本身就会有一段距离，会让常宁的腿部完全用不上力。
斜向上抛出的好处是，整根绳子都会和倾斜的柱子较为贴合，脚步蹬住柱子后，常宁胳膊上可以省力一些。
定定心神，常宁开始往上攀爬。
他在21世纪的时候看过一些登山的视频，登山者对付几乎垂直的山崖时，也是像他现在这么爬的。
不同的是，垂直的山崖往往只有十几米，至多几十米的距离。
而常宁这次要足足攀爬一百多米。
刚刚休息完一晚上，常宁现在体力还是非常充足的。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就爬到飞爪勾住的那个阶梯，整个人贴着柱子斜着站立起来，收回飞爪。
柱子上每隔三米左右的凸起阶梯只有二十厘米左右宽度，又有向内倾斜的角度，常宁站在上面有些摇晃，他尽量不去看下面，而是抬起头，迅速把飞爪继续向上抛起。
继续抛出一个略微向外的倾斜，飞爪再次勾住上面第四层的凸起台阶。
用手拽了拽绳子，确定牢靠之后，常宁继续向上攀爬。
如此抛出三四次飞爪后，常宁已经向上走了三十多米，并且绕着柱子转了半圈。
现在他的位置处于云城的外侧，站在这里，柱子的倾斜角度就是一个钝角了，他可以放心的靠在柱子上休息。
继续向上的时候，飞爪没有倾斜，而是直直往上抛去。
柱子的外侧，钝角攀爬比内侧锐角攀爬容易了许多，常宁的腿和手可以用差不多的力气，一起往上爬。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常宁终于爬到了距离顶层建筑最近的那个凸起台阶。
他靠在柱子上，休息了半个小时，才把飞爪再次抛出，勾住了云城顶层建筑的底板。
一鼓作气攀爬上去，常宁看到一条街道。
街道的一边都是末日前旧世界的店铺，另一边则是一道长长的栏杆，防止街上行人不小心掉下去。
他赶紧从包里掏出绳索，迅速找到绳头，系出速降结。
打好结后，又把绳索一头抛了下去，伸头看看，落到了21层天台上面了，还有富余。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另一头系在腰间。
这样即使一会有危险，他也可以冲到这条街上，翻越栏杆直接跳下去，利用速降绳迅速回到21层。
检查了一下绳索没有问题后，常宁再次抬头，仔细打量着云城上层建筑。
建筑底部一圈围绕的应该都是这种街道，这里看上去风格有些眼熟，很像常宁在21世纪玩过的一款游戏，赛博朋克2077的某个场景。
他记得在那款游戏中，也有一条非常高的街道，上面摆满了小吃摊，路边也有商店。
抬头看去，整个上层建筑分为两座，两幢建筑之间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不知道那条缝隙里有什么。
常宁决定先往那边行走看看。
沿着云端小街，常宁小心翼翼前行。
这里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末日来临之后的三百年时间里，除了失心鬼，应该没有活人上来过吧？
这种毫无人烟的人类建筑遗迹，跟外面的野外废墟，带给人的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前行了五六十米，常宁看到对面街道的门店LOGO有些眼熟。
那是……旧世界的保安亭？
直觉告诉他，里面应该有一些他想要找的东西。
六十七 三百年前的监控
呜呜的风声中，常宁慢慢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高空街道。
路边店铺招牌大多已破败不堪，橱窗玻璃也几乎全部碎掉了。
大多数店铺的货架东倒西歪，里面货物也不多，看起来在末日来临的那几天，受到了比较大的冲击。
出现在常宁左手边的这个门脸，绘制着保安岗亭的标志，常宁决定进去探索一番。
他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绑的绳子，又抬起头，仔细打量了这幢建筑一番。
这是云城上层建筑的底商中的一间，比旁边的店铺建筑得更加高大一些。
建筑上方，有两个小型风力发电机，在大风中缓缓转动。
这代表常宁可以很轻易的恢复里面的电力供应。
这个保安岗亭不知道是与21世纪一样，由保安值守，还是里面也有警察值班。
如果是后者的话，里面还有可能搜寻到武器。
常宁觉得，从云城上层建筑的占地面积和建筑层高来看，这里在末日前估计应该可以入住几十万人。
依照这个人口规模的话，很有可能是有常驻警局的。
他慢慢走到那扇门旁边，向里探头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个大厅的结构，有一排看起来是用于接待的柜台。
柜台后面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可能是通往办公区或者装备区。
大厅里的柜子、椅子等家具已经破损不堪了，地上也敷了一层不薄的泥土，苔藓和杂草在大厅的地板上顽强生长出来。
常宁缓步走入，掏出沙漠之鹰，小心戒备着。
大厅中没有什么异常，他简单翻看了一下接待柜台后方的抽屉，几乎都是一些已经腐烂掉的文件，还有一些办公用品和几把不知道开哪扇门的钥匙。
提前拿出强光手电筒，他又来到大厅左侧柜台后的门口。
轻轻一推，门开了，并未上锁。
常宁走进去，发现这是一间办公室，大概有七八个工位，也是乱糟糟的，许多桌子都被掀翻，看起来许久以前经历过一些混乱。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很久以前这里已经被翻找过一次了。
屋子墙上有扇窗户，整个房间并不暗。常宁关掉了手电筒，走进去探索。
翻找了几个办公桌后，并未发现什么线索，也没有有价值的东西，这间办公室里甚至连台电脑都没有。
常宁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的最里面，那里还有一扇门。
他再次取出手电筒，缓缓走到门边，转动门把手。
门开了。
里间屋子没有窗户，光线比较暗。常宁用手电筒四处探照，觉得这里应该是末日前的一个监控室。
房间里有十台显示设备，整齐地挂在一面墙上，其中有两三台的屏幕出现了较大的裂痕。
对面则是几个办公位，还配有操控台。
如果这是末日前的监控室的话，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些末日的影像？常宁心中有些期待。
他沿着显示设备和操控设备的电路，找到了一个电源，不出所料，这电源其中一个外接口就在上方的风力发电设备上。
常宁摒心静气，调动起脑海中的星辰之力，首先将电源设备修复完成。
然后又出门，爬到屋顶，修复了两台小型风力发电机。
最后，他回到监控室，检查了一下电源和电路的完整程度之后，在操控台上点击了启动按钮。
没有反应。
难道已经坏掉了？
想想也对，实验室和三层仓库里的电脑之所以还可以使用，是因为它们的保存环境较好。
温度、湿度控制得当，并且没有太多灰尘和外界干扰。
而这个监控室里的电脑就没有那么幸运，这里与外界连通性很好，风雨都能顺着外间办公室破损的窗户进来。
在这种环境下能保存300年，才是见了鬼。
他没有办法，只好再次调动自己的觉醒力量，笼罩了整台监控设备。
同时心里祈祷，自己的“刷新”能力不要把里面储存的信息也格式化掉。
星光散去后，监控设备被修复一新。
再次开启，果然能够启动了。
一分钟后，启动完成，常宁开始检查里面的储存文件。
居然还有！
常宁松了口气，打开录像文件夹。
里面保存的录像时间是从2331年6月21日至2331年7月21日的。
看起来跟常宁那个时代的一般监控设备差不多，可以自动保存一个月左右的录像。
他先点开6月21日的文件，十个显示器顿时显示出十处位置的摄像头画面。
两个位于前面的大厅，八个在外面的街道上。
6月21日早上8点，街道上已经人来人往。
常宁看到不断有人背着一把太阳伞一样的设备，从栏杆那边翻出去，然后缓缓往下落去。
这是24世纪的出行工具么？那时候居然有个人飞行器了？
常宁有些诧异，他印象中因为大分裂，人类科技一直停滞不前来着。
可是这个东西有些过于科幻了，而且看上去很普及的样子。
不过看了半天，常宁也没有发现从下面往上飞上来的人，他渐渐明悟：这个东西只能辅助减速降落，不能载人上升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21世纪的科技倒是有一些技术可以做到这点。
画面上的人都显得比较有劲头，看来大分裂结束后，人类社会确实整体在向好发展，这时人们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超过了21世纪的人。
背着“太阳伞”跳下去的，应该是在上班通勤。
另外还有一些小孩和老人则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路，也有一些逛街的人群。
总之除了那科幻感十足的“太阳伞”，监控里的画面和21世纪比较繁华的街道区别并不大。
他看了一会，又打开了7月20日的录像，根据三层仓库管理员纪小雨的记录，灾难的确切发生日期就在7月20日。
这天的录像是从零点开始的，他向后拖动进度，一直拖到日出后。
从画面上看，这天早上人们还是正常在上班和生活，与6月21日的情况区别不大。
只不过由于天气原因，大家身上的衣着更清凉了一些。
继续向后拖动，12:21分，监控中的人群出现了明显的骚动。
几乎所有正在走路的人都停了下来，抬头看天，在一个方向指指点点。
常宁找到对着那个方向的摄像头对应的屏幕。
屏幕上一半是高空小街，一半是蔚蓝的天空。
天空之上，有两个太阳赫然肩并肩。
它们的亮度如此相似，常宁完全无法分辨出哪个是正常的太阳，哪个是新出现的异常。
常宁咽了口唾沫，把进度条往前稍微拖动了一下。
他要亲眼看看“另一个太阳”出现时的样子。
六十八 灾变的记录
画面向前拖动，12:09，这时天空中还是只有一个太阳。
一切岁月静好的模样。
录像中，路边的饭馆和小吃摊正在忙碌，许多人在一家小吃摊那里排队，这应该是午饭的时间。
偶尔有人背着“太阳伞”往下跳，大部分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午间的空闲。
太阳挂在天空中，如同四十多亿年以来的每一天一样，将自己的光和热带给地球。
突然，在距离太阳不远的蓝天上，出现了一个小光点。
常宁看了一眼时间，12:10。
这个小光点迅速扩大，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达到了太阳的亮度。
天空中开始出现两个太阳！
小光点刚刚出现时，就有人注意到了。常宁看到画面上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孩，疑惑地看着光点的方向，仿佛在思考什么。
到了12:15左右，大部分人已经都注意到那个光点，除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和忙不过来的食品店老板之外，大家都开始议论那个光点。
几个路人拿出手机朝那边拍照，并且低头操作了一番，像是在发布社交媒体。
到了12:20，光点差不多跟太阳一样亮了，许多人还在手搭凉棚看着那个方向，也有人在通话，像是跟朋友家人分享这个发现。
到了12：25，那个新出现的“太阳”的亮度已经超过了原来的太阳。常宁发现很多拿着手机的人面部表情沮丧。
他们或是举着手机到处乱转，或是使劲戳着手机屏幕，或是在手机上翻来覆去检查着什么。
这个时间点，很多人的手机坏掉了么？还是说这一片的信号被切断了？
常宁带着猜测继续往下看。
12:30左右，录像上开始出现一些杂乱的雪花点，画面开始有明显的扭曲。
这是电子设备被那个太阳影响了？
常宁几乎确定，刚才那些对手机做奇怪动作的人，是因为他们的手机再12:25左右坏掉了。
屏幕上的画面也持续恶化，过了十分钟左右，十块显示器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杂乱的雪花点，再也看不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了。
这录像居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只看到了灾难刚刚发生时的样子，后续呢？灾难的真相渐渐浮现后，人们的反应呢？统统没有了。
这很过分。
他把录像向后拉，一直到20号的24点，全部是雪花状态。
不死心的他继续打开了21号的录像，依然是雪花满屏幕。
再次拖动这天的录像，一点点向后检查。
在20点左右，录像上居然开始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虽然看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总归不是完全雪花状态了。
他心里一喜，难道这个时间点以后，电子设备渐渐恢复了？
小心翼翼继续往后拖动，一直到23:50分左右，终于能看清楚大致的画面了。
这时街上已经有些狼藉，不复之前干净整洁的样子。
路上行人稀少，仅有的几个人，从路边商店里找出几瓶酒来，坐下咕嘟咕嘟的灌。
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垮了。
商店的门没关，但店员已经没有了。
这个时候，应该大多数普通人都知道发生了灭世级别的灾难了吧。
画面走了十来分钟，街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乌泱泱的人群，从远处往这边进发过来。
这是……游行的队伍，还是组织起来求生的？
人群刚刚出现不就，画面一闪，所有屏幕都黑掉了。
录像播放完了。
而后面几天的文件，并没有储存，应该是灾难发生后，这边监控室的值班人员也被永久放假的原因吧。
常宁不仅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关键的信息还是没有收集到。
他坐在地上，思考消化起刚才的那些画面来，想复盘一下有没有自己遗漏的信息。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在窗外呼啸。
“是……人……呐……？”一个断断续续，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过来。
正在沉思的常宁吓了一跳。
云城的上层建筑，不是已经三百年没人来过了么……
为什么会突然传来话语，是自己幻听了么？
他摒心静气，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竖着耳朵仔细辨听。
“是……不……是……人呐？”
那声音又飘了过来，似乎是混合在外面的风声中，让人无法辨认方向。
常宁这次听仔细了，的确是有人在说话。
可是声音嘶哑，语调怪异，根本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他想起21世纪的时候看过的一些恐怖片，只有鬼魂或者怪物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吧。
难道是一只失心鬼？
不过失心鬼不是都不会说话么？
“是人……你就过来……啊！”那声音再次飘进这间屋子。
常宁听得寒毛直竖。
这话语异常刺耳，如同金属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样，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声带在发声。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常宁打起精神，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左手西瓜刀，右手沙漠之鹰，慢慢朝房门口退过去。
不管是个什么东西，常宁都不打算跟它照面。
他打算在确定外间安全后，直接冲出去利用速降绳跳下21层。
回去以后，再看看能不能从别人口中打听出一些什么，解开这个声音的谜团吧。
他慢慢一步一步朝出口挪，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到底……他娘……的，是不是人在那里！”
顺利走出监控室，来到外间办公室后，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声响更大了，难道说距离更近了？
常宁不敢大意，精神紧绷，又慢慢挪到大厅。
“给老子……过来！”
那声音几乎是嘶哑着吼叫起来，这次常宁辨认出方向了，就来自大厅柜台后面右手方向的门里！
难道那东西藏在那边？
幸亏自己刚才选择的是左边的房门。常宁心中暗自庆幸。
眼看就要抵达大厅的大门了，只需要几步，就可以跑出去，顺着速降绳索离开这里。
“是不是……姓云的小子？你倒是……过来啊！”
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了。
但这句话传到常宁耳朵里，却让他的脚步停下了。
姓云的小子？看来这个声音的主人，至少认识云城的人。
那么他应该是灭世灾难以后才上来的，肯定是人非鬼。
而且听他的话语虽然混乱不清，也含有一定逻辑在里面，不像是完全无法思考的失心鬼。
那么，里面可能真的有个人？他被困住了，无法移动，所以听到我刚才拍桌子的声音，就喊人帮忙？
常宁脑中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如果真的是一个之前上来的人类的话，那他对自己探索云城上层建筑应该很有帮助啊。
起码可以交流一下都有什么危险。
要不，去看看？
常宁想到这里，轻手轻脚朝右边的门走过去。
他把西瓜刀收在腰里，沙漠之鹰对准前方，然后伸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然后看向里间。
呀！
他汗毛倒立。
砰砰砰！
手指条件反射性地连续扣动扳机。
只见里面的房间里，一座“肉山”堆满了半个房间，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什么东西，整个场景恐怖诡异至极！
六十九 云城往事（上）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映入常宁眼帘的，是堆满半个房间的“肉山”。
一堆堆造型奇异的血肉，在房间内，围绕着四个大铁板肆意生长着。
常宁刚开门的一刹那有种进入了******的既视感。
“别怕……别……别激动！”
肉山后方发出了声音。
就是刚才那个像是金属摩擦产生的，不似人类的声音。
常宁凝神仔细看去，四个大铁板“肉山”的中间，围绕着一个像是人类躯干的物体。
这具躯干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分明。
下身穿着一条破旧不堪的裤子，像是常宁在云城见过的黑金衣材料。
上身就那么光着，靠在对面一堵墙上，墙上有个破损的洞口，脖子穿过了墙壁，看样子头部应该在墙外？
怪不得听起来声音飘忽，像是从外面传来的，又像是在这间房间里面。
原来声音的发出者以这么奇怪的姿势存在。
“你是个什么东西？”看到那堆“肉山”并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恶意，常宁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我是什么东西？”那声音渐渐流畅了起来，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刺耳了，仿佛渐渐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我是云城的城主啊。”他接着道。
“云城的城主？”常宁强忍不适感，在肉山的间隙中，找到一条路径，来到那具躯干旁边，看向墙壁上的洞穴。
洞穴外面果然是个人类的头颅。
这人看起来极老，说他有100多岁常宁都相信。
他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已经看不出具体的五官形状了。
嘴巴干瘪，鼻子则相对高挺，一双浑浊的眼睛正在试图看清楚常宁。
他头发稀疏，只有寥寥几撮，随风飘荡着。
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有些搞笑，还有些恐怖。
常宁不知道云天竹和云倩倩的父亲云义究竟长什么样，但他知道云义的岁数不会超过50岁，而且根据云城众人的描述，云义是个体格健壮的大汉。
很明显不是眼前这个长在奇异“肉山”上的老者。
他说他是云城城主，难道是若干年以前，在云义更早之前的老城主？
想到这里，常宁问道：“云城城主？据我所知，云城现在的城主不是你吧？前一任城主也不是。你是什么时候的城主？”
“什么……时候的？”老者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我也……记不清楚了。我被锁在这里，就有超过100年了。”
被锁在这里就超过100年？
那岂不是说，他是一个起码一百多好多岁的老怪物？
常宁记得21世纪男性人类寿命的吉尼斯纪录只有110多岁，如果面前这个老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他可以轻松打破这个记录。
云城上一任城主云义是在20年前继任城主的，那时候面前这个老人就已经被锁在这里至少80年了。
而现在，整个云城的人都已经不知道上层建筑里还被锁了一个人了，也就是说，没人上来看过他，也没有人给他送吃的喝的。
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谁把你锁在这里的？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人来看过你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常宁直白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老者似乎对常宁能跟他交流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开心，他冲着常宁作出一个诡异的表情，但是常宁能感觉到他是在冲他发出笑容。
虽然这笑容看起来非常渗人。
也许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他很是思考了一会，才弄明白常宁问的几个问题的意思，接着缓缓开口：“谁把我锁在这里的？还不是我那个孝顺的好儿子。嘿嘿，嘿嘿嘿嘿。”
他这次发出的笑声非常阴森，语调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他断断续续讲出了自己被锁在云城上层的经过。由于太久没有跟人交流过，他的语速和逻辑都有很大问题，常宁花了好久才大概搞清楚他所讲述的内容。
等老者讲完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常宁看了看表，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间。
他在脑海中整理了一番老者刚才叙述出的信息。
他叫云荣，是云城第五代城主。
常宁心中估算了一下，如果云城的城主迭代在二十年左右一代的话，那么他应该生活在灭世灾难后一百年左右。
也就是二十五世纪上半叶，距离现在差不多二百年了。
如果三十年左右迭代一次的话，那么他也应该生活在二十五世纪下半叶，距离现在一百五十年左右。
总之，这应该是个生活在二十五世纪，灭世灾难过去一百多年会后的人。
根据云荣叙述，云城的觉醒者在那个时期非常强悍，超凡级别的包括他在内有三人，宗师级别也有十几人。
常宁想起药镇的老镇长荀阳也跟他讲过，在他爷爷的爷爷的时代，觉醒者遍地都是，应该讲的就是云荣这个时期了。
云城是在灭世之初就建立的，是沪城地区最古老的势力。
当时建立云城的，是一位超凡之上的超级觉醒者，也是云氏一族的先祖。
后来，云城城主一直在云氏一族传承，到了云荣这代，已经传承了五代人。
可是不知道环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到了云荣接任城主之后，下一代诞生的婴儿之中，能觉醒的越来越少了。
云荣有三名子女，只有一人成功觉醒，还只是觉醒了一个初级疾风系。
这让云氏一族在云城的传承产生了很大的危机。
于是云荣晚年的时候，开始收云城的其他觉醒者孩子作为养子，一共收了四位养子，一个超凡，三个宗师。
他从小把这几个孩子养大，培养了深厚的感情。
希望等他未来老去死掉之后，这些孩子能作为他亲生孩子的兄弟姐妹，辅助云氏的亲传血脉坐稳云城城主的位置。
可是还没等他老死，他最看重的养子，原本是个孤儿的云爽，就趁他一次醉酒之后偷袭了他，试图将他杀死。
云荣很吃惊，他从来没想过云爽会反叛，他一直对云爽非常好，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子女都要亲。
云爽偷袭他之后，却发现云荣是杀不死的。
云荣是个超凡级的觉醒者，他觉醒的是不屈者系。
这个系常宁也听说过，是一种虽然罕见，但是名头很大的觉醒能力。
之前熊豹跟两个同伴去云城地下探险，其中那个男性同伴就是个不屈者系的觉醒者，才能带领他们在一群穴居人的围攻下，毫发无损地逃出来。
这个系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能抗揍。
初级的不屈者就是铜皮铁骨般的存在。
到了超凡级，甚至可以血肉再生，哪怕被人砍掉一只手、一条腿，也能自己长回来。
这就导致云爽完全无法杀死云荣，只好把他秘密运送到云城的上次建筑里来，想出了一个极其残忍的方式“锁”住他。
七十 云城往事（下）
时间回到不知是一百五十年前，还是二百年前。
总之，在那个漫长久远之前的岁月里，云城出了一件大事。
云城城主云荣的养子云爽，趁着云荣与其他势力的超凡觉醒者对决之后的虚弱期，制服了云荣。
本来云爽想要就地格杀云荣，并对外谎称云荣重伤不治去世。
但是，云爽没想到的是，就算是虚弱期的云荣，也不是他可以杀死的。
超凡的不屈者拥有几乎无限的断肢再生、血肉复原的功能，云爽试了很久，只是听到云荣不断地发出惨叫，却并没有要断气的样子。
于是他心中有了另一个计划。
此时云荣已经虚弱至极，几乎无法移动。
云爽将其绑好，并带到了云城上层平台上。
这里几乎没有人会上来，向来一片寂静。
把云荣放到一个密闭的房间后，云爽找来四块一米五左右边长的方形铁板，这是他在附近的机械站中找到的最趁手的家伙。
这四块方形铁板的制式是一样的，厚度约十厘米，中间都有一个细小的孔洞，孔洞直径约一厘米。
云爽把云荣扔到地上，对他狞笑：“你不是杀不死么？你不是可以不断血肉重生么？我今天就让你重生个够！”
说完，挥刀砍下他的一条臂膀。
虽然这一刀下去刀刃几乎就废了，云爽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但终归是把云荣的胳膊砍下来了。
接着，被砍下的胳膊和断臂之间的血肉开始蠕动，两者就如有着磁性一般互相吸引，中间的血肉和血管已经开始生长，眼看就要重新连接起来。
这时云爽将一块铁板放置在砍下的胳膊与断臂之间，并将它们对准那个只有一厘米左右的孔洞。
一丛血管混合着血肉穿过孔洞，将云荣的断臂与地上的胳膊连接到一起。
血肉快速生长着，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这条断臂。
但是中间隔了一块铁板。
即使是超凡觉醒者的血肉，也无法穿透铁板生长在一起。
断掉的胳膊就靠一丛一厘米左右的血管和肌肉连接着，其余断面上的血肉疯狂地想要跨过铁板，与对面连接。
但是这铁板足有一米五左右的边长。
于是云荣的血肉越长越多，很快覆盖了整个铁板，在铁板的四条边上连接起来。
铁板有如嵌套到云荣的手臂中一样，这条手边变得畸形、扭曲，恐怖至极。
由于骨头并没有连接，云荣这条胳膊无法使上力气，只能垂在地上。
而畸形的连接又让这条胳膊疯狂地继续生长，直到成为一堆怪异的血肉团。
用同样的方式，云爽斩断了云荣其他三肢，并插入铁板。
云荣整个人就被“锁”在了这个房间里。
虽然一时半会死不了，但他完全无法移动，四肢疯狂的血肉吸走了他身体内部绝大多数营养，他由一个健壮的老人开始变得瘦骨嶙峋。
“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休息吧，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云爽做完这一切，转身就走了。
他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过来，确认一下云荣的死活。
超凡级别的觉醒者也不是无敌的，云爽见到过许多次超凡的陨落。
最简单的，没有水和食物，过不了多久一个超凡就会被喝死、饿死。
在云爽看来，这个密闭的房间里，完全无法移动，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的云荣，死定了。
云荣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天，两天，三天，不知道云爽忘记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一直没有上来过。
干渴和饥饿让云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发疯一般用仅有的可以活动的头颅撞击墙壁。
坚固的墙壁居然被他撞出一个洞来！
他把头从撞出的洞口探出去，外面凉风吹来一阵细雨，雨水落在他干燥的嘴唇上。
他又活了过来。
就这样，他的身体被锁在房间内，变成一滩怪异的血肉，头部伸出墙壁，受着风吹日晒。
下雨的时候，他就张开嘴接住雨水。
天晴的时候，他就一动不动装死，等待傻乎乎的食腐鸟类或是昆虫爬到他的嘴边，让他进食吞掉。
他自己都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活这么久。
一年，两年，十年。
云爽似乎已经忘了在云城上层还有一个被他囚禁的义父。
云荣再也没有等来他。
转眼已经一百多年过去，按道理说，他早就该老死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屈者觉醒能力的作用，还是他现在怪异状态的意外加成，他居然一直活了下来。
但他感觉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一百年前，他最大的愿望是逃离这种怪异的状态，手刃云爽这个狗贼。
五十年前，他最大的愿望是有人能想起他来，并上来把他救下去。就算从此孤独地离开云城，他也认了。
二十年前，他最大的愿望是有人能意外爬上来，哪怕跟他说句话，告诉他现在下面是什么样子也好。
五年前，他最大的愿望是临死之前，能看到一个活着的人类就行。
刚才他听到常宁拍桌子的声音，惊喜过望。
不管是不是人类，哪怕是一只误入云城上层的狗熊，云荣都想把它唤过来，看看它。
哪怕是一只失心鬼呢！
他曾经在洞口看到过几只失心鬼爬上爬下，但却没有一只路过他附近，任凭他使劲叫喊，连一只失心鬼都无法喊过来。
就算发出声音的是失心鬼，让它过来把自己吃掉也好，这是云荣刚才的想法。
然而，他居然真的喊过来了一个人类。
看这个人类的样子，下面的人似乎早就不记得他了，但是他还是很开心，能在临死前，跟一个真正的人类说上话。
……
常宁耐着性子跟云荣交流了好几个小时，差不多把他的遭遇搞清楚了。
他从自己背包中拿出军用水壶和几块压缩饼干，在旁边喂给云荣，云荣老泪纵横地用没有牙齿的嘴巴吃了下去。
常宁皱眉思考了一下，抄出西瓜刀，对云荣道：“我试一下把你乱长的血肉砍开，然后移开铁板，试下能不能复原。”
云荣不置可否，浑浊的老眼看着常宁，就像在看什么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常宁来到云荣左臂旁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挥出西瓜刀。
当！
有如砍在坚硬的石头上一样，铁板上的血肉只是出现了一道浅白的痕迹。
有点棘手啊，这可是超凡级别的不屈者，常宁的体格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但是根本破不了云荣的防。
看来只能云倩倩来试下了？
不过云倩倩也只是宗师级的觉醒者，能不能搞开云荣的血肉，也是两说。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几乎没有超凡了，起码云城周边没有。
难道因为防御力太强，所以这老头没救了？
云荣看出了常宁的苦恼，勉强一笑，嘶哑着声音道：“算了，你破不开的。
如果你真的想把我救出去，估计只能从云城宝库里找一柄激光武器了。”
云城宝库？激光武器？
这又是什么？常宁略带疑惑地看着云荣。
“四层！云城的四层是个巨大的宝库，里面有无数的物资和先进的武器。
入口只有城主知道！
那些武器虽然没办法让一个普通人打赢超凡，但是破防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是四层！
难道这个老头知道四层的入口？
七十一 早该发现的入口
常宁在云城的这些天里，闲着的时候也经常去三层转转，几乎探索遍了整个三层，但是依旧没有发现通往四层的入口。
他都有些怀疑四层到十六层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救灾物资调拨中心”了，不会干脆是用金属全部填起来的一片实心建筑吧。
可是现在这个老头证实了他的想法，四层确实有更大的“宝库”。
“云城三层有个宝库我知道，四层也有么？我怎么不知道还能进入四层？”常宁作出疑惑的样子问道。
云荣摇摇头：“三层的那个所谓的宝库只是用来迷惑别人的罢了，里面的确有点东西，但怕到现在也用光了吧？”
常宁赞同：“确实，我前段时间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差不多没有什么了。”
“四层的宝库有三层的百倍那么大，里面的生活物资，就算云城所有人都不劳作，都能够云城用几百年的。”
“这么夸张的嘛？”
“这个宝库的位置当年是城主代代相传的秘密，云爽暗算我之后，估计云城已经没人知道了。”
“所以……那个入口究竟在哪？”
云荣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像是在出神一般，过了一会，才轻轻开口道：“就在三层宝库的上面。”
“上面？”
“对，三层仓库里有个小房间对吧？小房间的斜对面，天花板上，有一个把手，可以横着拉开，就能看到阶梯了。”
还有这种操作？
常宁恍然，怪不得自己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入口，原来入口压根就不是正常的楼梯，而是设置在天花板上。
云城三层的宝库很少有人进去，一般只有几个高层有进入的权限。
而且宝库里面没有窗户，靠鲸油灯照明，灯光黯淡，根本照射不到三层那五六米层高的天花板上。
前面一百多年都没人想到过云城还有一个更大的宝库，也就没人寻找过。
加之入口隐藏的的确巧妙，一百多年以来虽然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却一直没有发现。
而自己自从知道那里是“沪城紧急救灾物资调拨中心”之后，就确定还有一个更大的仓库，大概率位于三层之上的楼层。
但是一直把寻找重心放在正常的走廊和阶梯上，在整个三层都找了个遍，也从没想到过看一看天花板。
知道了这个入口的确切位置，常宁不禁觉得自己有些笨。
其实灭世灾难前的仓库管理员纪小雨已经给过他一些信息了，仓库的物资搬运都是依靠机器人完成。
常宁当时脑海中出现的形象是一群脚踩履带，力大无穷的人型机器，在仓库中来回搬运。
但是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在这种多层楼房的仓库中，最方便的运输机器人就是架设在天花板上，通过固定的轨道，用机械手臂就能很方便地运输。
而四层入口在天花板上也就是很明显的事情了，既然仓储物流过程没有人类参与，那仓储通道肯定以机器人的方便为主。
还有比天花板上的入口，更能方便在天花板通过固定轨道工作的机器人么？
早点想通这一节的话，常宁估计早就找到入口了。
看到常宁在愣神，云荣又道：“很好找的，那个入口不小，上面有阶梯，可以直接拉下来，普通人也能攀登上去。”
常宁点点头：“里面就有激光武器？可以破开你的肉体防御？”
“你进去找找看，我记得在很深的地方，你需要仔细找一找。”
“好。”常宁答应下来，“我等下就下去找激光武器，如果找到了，就上来试试看能不能救你出去。”
云荣老脸上却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神色：“出不出去其实无所谓了，我估计自己最多还有几个月好活，能在临死前见到一个活人，也算是了却一个心愿了。”
“就算只有几个月，也能到处走走看看，总比一直被锁在这里强吧？”常宁反驳。
云荣一笑：“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开玩笑，这可是常宁见过的第一个活着的超凡级觉醒者，常宁怎么可能放任他无声无息死在这里。
“那我就准备下去了，一会天黑了，可能有失心鬼上来，那个我对付不了。”
“好……”云荣脸上有些不舍，他一百多年来第一次跟人类对话，就这么结束了么？
“无论能不能找到，记得都上来跟我说。”他补充了一句。
常宁点点头：“一定。”
然后在云荣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离开了保安亭建筑。
太阳已经西斜，但是估计离下山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他已经准备好了速降绳索，下去的时间不会超过5分钟，所以他还可以继续在这附近看看。
他上来的目的是去探索168层，被云荣这么一耽搁，今天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收集到。
不过跟云荣的交流也让常宁收获满满，他不仅知道了四层以上物资调拨中心的确切入口，也对云城的往事有了更多了解。
很明显云荣以后的云城城主，从云爽开始，一直都是采取养子继承制了，这与一百多年前觉醒者的数量大幅减少有关。
到了现在，几乎一百个人里才会出现一个觉醒者，城主的孩子恰好是觉醒者的概率就太小了。
而不是觉醒者的话，就无法掌控整个云城。
这一制度直到云天竹的父亲云义那里才有了改变。
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真的是天选之子。他活过第一个黑月的两个孩子居然全部觉醒了。
一个是云天竹，分解者系大师级觉醒者，是云城各种物资不可替代的来源。
另一个云倩倩就更厉害了，宗师级格斗家，可能是这个时代方圆上百公里内最能打的一个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云义自然不可能遵循所谓的养子继承制。
这也就为他与云武、云齐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才有了后来的云义失踪，云城内乱。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云城已经重新平静了下来。而且在常宁、荀鹿、云天竹的努力下，正在飞快地朝好的一面发展。
相信过不了多久，云城就能成为末日里人类文明的曙光吧。
脑海中这般胡乱思考着，常宁依旧迈着谨慎的步伐朝上层建筑两幢大楼之间的缝隙挪过去。
其实上层建筑的地基也非常辽阔，一边的边长大概六百米左右。
常宁是从一个角上爬上来的，身上绑的绳子的长度不够让他走到建筑缝隙处。
于是他只好回头把绳子解开，又往前走出二百多米，在刚才的保安亭靠前一点的位置，再次绑在外面栏杆上。
绑好绳子，把绳索扔下去，垂到21层的天台上，常宁舒了一口气，抬头打量身后的环境。
咦，这根线路，是从刚才的风力发电机那里延伸出来的么？
常宁看到了一条裸露在建筑之外的电线，像是旧世界违章搭的那种一样。
这条线的一头好像通往刚才被他修好的风力发电机组。
另一头，则好像延伸到了上方三层的一幢房间里。
那里面是什么？现在也通电了么？
常宁眼前一亮，决定去那个房间中看看。
七十二 录像机
电线弯曲蔓延，在云城上层建筑高大的墙壁上，走出一个之字形。
一头连在常宁刚才修复的风力发电机上，另一头伸到了路边的一个三层高的窗户里面。
常宁左右观察了一下，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然后掏出那只飞爪，向上轻轻一抛，勾住了那个窗户。
这里的建筑大多已经没有玻璃了，电线蔓延进去的那个房间也没有。
所以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常宁开始顺着绳索往那个窗户上爬。
先是翻上了路边店铺的房顶，然后路过了一个二楼房间的窗户，常宁往里看了一下，里面满是腐烂的家具和脱落的墙皮。
不多时，他攀住三楼窗户的下沿，翻身进去。
这间屋子虽然也有腐蚀的痕迹，但却比下面二楼的房间要轻一些。
给人的感觉像是……这间屋子被废弃的时间更少。
其实几乎差别不大，但常宁觉醒后敏锐的感知力让他意识到了其中细微的区别。
难道是末世之后，还有人继续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他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里像是一个书房的样子，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置着一台电脑，房间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小沙发。
书桌是木制的，已经被腐蚀得相当脆弱了。
但是可以看出，书桌上被人刻了很多刻痕，一道又一道，几乎刻满了朝向椅子的这一面。
如果是末日前正常的家庭生活的话，应该没有人会往自己的书桌上乱刻乱画吧？
是不是可以假设，这里末日后的确住过人？
房间里除了书桌和沙发，再没有其他东西，常宁推开房门，打开手电筒，往下一个房间走去。
房门后是一条过道，对面还有另外一个房间。
这套住房采光很好，即使是在过道里，光线也非常充足。
常宁关上了手电筒，首先往过道另一边看去。
那是一间客厅，有着末日前常见的沙发、电视等家具。
电视前面放置了一台像是游戏机的设备，与常宁在21世纪见过的PS和XBOX大小差不多，连接了两个手柄。
游戏机旁边散落了一地小方块状的物体，上面印刷着花花绿绿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游戏卡带或者存储盘之类的东西。
这堆小方块有些出奇的多，简直堆成了一座小山。
常宁怀疑房间的主人是不是把所有那个年代出版的游戏都买了一遍，很显然，正常人是不会有这么多游戏卡带的，连21世纪的死宅都没有。
卡带小山的另一边，是一些杂乱的食品包装袋。
正对电视的，则是沙发，沙发上也杂乱的放着许多东西，大多已经腐烂，辨识不出了。
沙发后面则是一个餐桌，同样遍布各种垃圾。
看起来这个房子的主人不太讲究卫生？常宁心里总结。
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垃圾堆，常宁站到餐桌旁边。
在这里能看到餐桌对面的厨房，也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厨房对面的方向，则是这套房子的大门，与屋内的小门有明显的区别。
好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常宁想到，刚进来的书房对面好像还有一个房间没有探索。
他转身走了回去，轻轻推开书房对面的门。
这看起来是一件卧室，有着一张大床、衣柜以及壁挂电视等设施。
最引人注目的是，床上躺着两具骷髅。
这两具骷髅看起来都是成人的骨骼大小，与之前常宁在野外看到的未成年骨骼有着明显的不同。
从骨骼体长和骨盆情况来看，这里是一男一女。
两具骷髅的手部连接在一起，像是临死前紧握着。
但是男性骷髅的另一只手上有一把左轮手枪，就是之前常宁从熊豹那里缴获的警用手枪款式。
手枪口塞在骷髅嘴中。常宁转到另一边看了一下，这具骷髅的天灵盖被击飞了。
那么应该是吞枪自杀。
常宁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有两个人一起生活，他们一起吃垃圾食品，一起玩游戏。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死了。绝望的男人躺在女人旁边，用手枪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临死前与女人的手紧握。
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灭世灾难后的幸存者？
常宁四处寻找，在靠近男性骷髅的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像是摄像机的东西。
咦？又有录像可以看了？
他走过去，熟练地调动自己的觉醒能力，星力围绕着那台“摄像机”，迅速修复了它。
然后拿在手中，找到开关电源。
叮咚。
播放屏幕上一个“电量不足”的红色空框显示出来。
还是需要充电啊。
看来自己以后探索云城上层的时候，要随身带一个小型移动电源才好。
这个房间虽然连接着风力发电机的电源，却离得太远了些，中间的线路要一一修复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不如下去后在云城用柴油发电机的电源充一下电？
常宁翻找了一下床头柜，找到一个疑似无线充电架的东西，放到随身背包里带走。
好像是由于灭世灾难之前商用核聚变普及，电费大幅减免的缘故，常宁就没见到过几根旧世界的充电线，几乎所有旧世界的电器都是使用无线充电技术，也不太顾及电量浪费。
翻找完床头柜后，他又打开了衣橱。衣橱里大部分衣物已经腐烂了。
意外的是，在衣橱的角落里他找到一把“伞”。
就是他在下层监控录像里看到的，灭世前几乎人手一把的出行工具。
那时候云城上层的人基本靠这东西下楼。
这也是电动力的？常宁觉得可能性很大。在灭世灾难发生之前，电力几乎是取之不尽的状态，能用电动力的，就不会用生物燃料吧。
常宁可不敢简单修复一下这个东西就撑起来跳下去，他从来没用过这玩意，也不确定里面有没有电。
但是从高楼上撑伞跳下去的举动的确挺酷的，常宁还是把这把“伞”收了起来，准备回去以后也研究一下。
确定这屋子里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物品可以收集之后，常宁看了看表，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太阳落山。
还是先下去吧，卡着点走的话，谁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呢？
万一天一黑厉灵就上来了，两人面对面，那就麻烦了。
常宁不再犹豫，收好背包，回到系着速降绳的位置，翻身跳了下去。
滑行了大概五分钟，常宁的脚踩到了云城21层的天花板。
这一天虽然理论上来说也是在云城度过的，但总觉得像是出了趟很远的门，甚至有种再次穿越了时空的感觉。
常宁决定先回自己的房间解除一下疲惫，顺便查看一下那个录像机里的内容，明天天亮后再去寻找四层的宝库。
吃饭、洗澡，一套做完之后，常宁看到那录像机亮起了绿灯。
看起来是充电完成了。
他擦了擦半湿的头发，坐在椅子上，打开了那台录像机。
七十三 末日求救录像
这台来自24世纪的摄像机上，也有着一个小型屏幕，可以直接进行播放预览。
开机之后，常宁在屏幕上点击了一会，找到了储存录像的文件夹。
里面录像文件很多，看日期从2334年起，至2342年止，存储的时间跨度整整有八年，数量上也有几十个。
那间屋子里的两个人果然是灭世灾难之后的幸存者！
灭世灾难发生在2331年，不知道从这一年开始到2334年起发生了什么，但是从2334年开始，就有录像文件了。
这个小小的录像机是研究灭世灾难的珍贵资料。
常宁连忙调整好坐姿，小心翼翼点开第一个文件播放。
2334年7月13日。
录像机的屏幕闪烁了一下后，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播放不了么？常宁吓了一跳。
就像刚刚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一个巨大的瓜，准备点进去吃瓜的时候，发现帖子全部被删除了一样恶心。
还好屏幕黑了一下以后，又亮了起来，上面出现四个字“正在播放”。
正在播放？画面呢？四个字就是正在播放了？
常宁注意到，这个录像机的前部亮起了一束白色的光线，这束光线打到前方的墙壁上，墙壁上开始出现画面。
原来是录像机+投影仪一体的，这24世纪的科技，真是……
常宁一阵无语，抬头看向墙壁上的画面。
不过这投影仪的播放尺寸和清晰度，真的比小屏幕上好了很多，虽然这个设计让常宁吐槽不已，但总归看起来更方便了。
他调整了一下录像机的位置，使投影更清晰。
画面上显示出一个房间，看布局，就是刚才常宁探索过的那间位于三层房间的卧室。
画面震动了一下，然后从摄像头后面绕过来一个人影。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这男孩长得非常清秀，但是头发长长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过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不合体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太大了，看样子像是成年人的服装。
这小孩缺少孩子的灵动气质，相反，他面色沉稳，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他盯着摄像头看了一会，开口道：“今天在92807找到一个录像机，这是我找到的第十七台录像机了，希望这台可以用。”
然后又转到屏幕后面。
咔哒一声，画面黑了，摄像机上显示“播放完成”，然后小屏幕自动跳转到文件列表的画面。
看起来第一个文件是男孩测试这台摄像机是否可以正常使用的。
看样子他捡到过很多台摄像机，但是都是坏掉的，直到这一台。
常宁想到保安亭的录像也在灭世事件同时发生了故障，难道灭世事件影响了这个世界大多数电子产品？
男孩的样子很明显是没有大人照顾的，他的发型和衣着都很随意，面部也有一些脏。
但是他不缺乏营养，脸色还不错。
从这个录像上看起来，那个屋子里的两人在末日前都是孩子么？
他又想起从药镇到云城的野外，一路上看到的许多具孩子的骸骨。
难道末日后，没有大人了？
这是一个成年人全部凭空蒸发，只留下一群孩子的末日？
这个猜测有点扯淡了，常宁继续点开下一个录像文件。
这次的画面是在那间屋子的客厅里，可以看到镜头里的客厅还很干净，虽然不是末日前那种一尘不染的屋子，但总归没有什么垃圾堆放，各个家具看起来也很新。
一副有些温馨的模样。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与上一个文件的小男孩差不多大，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个小女孩也是头发长长的，但是有些杂乱，像是很久没打理过的样子，身穿的衣服也比她的身材实际大了好几圈。
她正瞪圆了眼睛看着摄像机，肉嘟嘟的小脸上一脸期待的样子。
常宁知道他们后来都在云城上层建筑中无声无息死掉了。
现在看着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些伤感来。
画面又晃动了一下，小男孩从后面绕出来，跟小女孩并肩坐在沙发上。
他们两个坐得很直，手放在腿上，有点紧张的样子。
“你好！”小男孩冲着镜头开口了。
小女孩也赶紧冲镜头羞涩地笑了一下，招了招手。
“我叫沈辰。”小男孩接着道。
“我叫肖慧。”小女孩接口。
“我们被困在沪城发展大厦91层三年了。”
小男孩开始叙述：“三年前，沪城发展大厦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爸爸跟我说，世界要毁灭了，我们都会在几天内死去。
后来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姐姐死了，邻居们都死了。
但是我一直没有死掉。
人们都死去之后，过了几天自来水停了，又过了几天电也没了，我去发展大厦中心电梯那里看过，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断掉了，整个掉到了下面。
总之我被困在这里啦。
还好这座楼里有吃的和喝的，还有一些跟我一样活下来的孩子。
但是那些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有了超能力，变得跟超人一样。
他们开始随意打人、砸东西，乱扔危险的东西。
我只好又躲起来，直到遇到肖慧。
我们两个就一直躲在91077房间，晚上出去找些吃的，白天就在家里睡觉。
直到半年前，我发现那些有了超能力的孩子都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但是现在可能，整个91层以上，只有我和肖慧两个人了。
我们两个搬到他们之前住的91633房间，这间房是唯一有电的房间。
电梯坏了，降落伞也几乎都是坏掉的。我们两个不知道怎么下去。
如果你是大人的话，看到这个录像机，能上来接我们下去么？
这里好大，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很害怕。”
说完，他抿了一下嘴唇，然后转头看向肖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肖慧摇摇头，她好像非常听沈辰的话。
沈辰接着道：“绳子找好了么？”
肖慧点点头，指指沙发后面。
沈辰站起来，往录像机这边走，一边走一边说：“那等下我们就把这个录像机绑起来放下去吧，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捡到它。”
说完，啪嗒一声，画面就黑了。
常宁愣了愣神，这个录像的信息还是很多的。
首先，灭世灾难之后，起码在云城上层建筑里，所有大人都死掉了，活下来的都是孩子，而且看样子都是不大的孩子。
应该跟沈辰、肖慧差不多，都在6-8岁。
数量上也不多，沈辰说他们一直住在那个联通着风力发电机的房间，那里估计最多能住十个以内的孩子吧？
其次，这些孩子大部分成为了觉醒者，拥有了各种各样的能力，但是很明显孩子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还没完善，突然有了超能力后，就变得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云城上层活下来的孩子中，只有沈辰和肖慧没有觉醒，所以他们两人相依为命，躲避着“坏孩子”的欺负。
但是突然有一天坏孩子们全都不见了。
应该是下去了？那批孩子是建立现在的云城的第一批人么？
这就导致了偌大的云城上层只剩下沈辰和肖慧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他们本能的还是想找大人求助，于是想出了用摄像机求助的办法。
如果他们所描述的灭世灾难幸存情况是全球通用的话，也就是说，现在的人类文明，是一群几岁大的孩子在末日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怪不得现在的人几乎不识字，也没有什么技能和技术的传承。
因为末日后的废土文明建立者就是一群还没来得及学习旧世界文明的孩子。
大人全死了，孩子活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常宁带着疑问，继续点开后面的文件。
七十四 云城初年
接下来的一个录像文件拍摄于2334年7月25日，距离沈辰和肖慧的求助录像过去了十天多。
常宁点开这个文件，录像机稍微读取了几秒钟后，开始播放这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新的男孩面孔以手持录像机自拍的姿势开始了拍摄。
这个男孩看起来比沈辰和肖慧还要小一点，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也就是说，在2331年灭世灾难的时候，他最多四五岁。
画面中，这个男孩的脸占据了大半部分，他的头发虽然也披散着，但是很明显经过了粗略的裁剪，可能是用刀子一类的利器直接割下头发，看起来精神很多。
他身上的穿着看不太清楚，从偶尔露出的肩膀来看，很可能是件粗制的兽皮衣。
有点现在27世纪的小镇居民的味道了。
这男孩对着镜头一笑，露出两排牙齿，其中几颗缺损了，不知道是在换牙期，还是因为受伤脱落。
他用漏风的声音开始说话：“你们好呀！沈辰和肖慧，我是云杰，我们之前在楼上见过的。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大人了，没有人知道怎么修电梯。
我们暂时上不去了！
不过之前欺负你们最厉害的两个人，严旭和吴军，已经被野兽吃掉了。
我们剩下的人里，大家都商量好了，不在欺负任何人类了。
你们在上面坚持一下啊！
我们会继续寻找有没有大人，或者有没有能修电梯的人。
上面应该还有吃的吧？我记得严旭藏了一个游戏机在92141房间，你们无聊可以去找到游戏机，到91633房间打游戏，那里有电的。
对了，我们在下面现在天天打猎，给你们带一点肉尝尝。”
说着，他把录像机放到了旁边一个台子上，然后转身走到一个楼梯出口处，往下走去了。
常宁这时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里就是云城的21层天台，只是还没有现在这么荒凉。
整个天台上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杂草和灌木，显得非常平整，就如21世纪普通的楼顶天台差不多。
云杰转身离开镜头的时候，常宁可以看到他确实穿了一身兽皮衣服，虽然剪裁很粗糙，但是比较合体，比沈辰和肖慧的衣服合适多了。
不一会，摄像头开始震动，云杰从一个楼梯出口拖上来一只体长超过六米的巨型猪类动物。
那头巨猪还在用力挣扎，整个云城的天台都在巨猪的蹄下抖动，但云杰双手拖着巨猪的獠牙，那头猪居然无法反抗，一路被他拖到摄像头面前。
云杰对着摄像头笑了笑，然后伸出粉嫩的小手，在巨猪的头颅处拍了一掌，巨猪哀鸣一声，轰然倒地。
他接着在腰间掏出一把小刀，沿着巨猪的背部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然后双手翻飞，割出一长条肉下来。
“这是里脊，是这头猪身上最好吃的部位，我把它拴在绳子上，等下我摇一摇绳子，你们要是发现的早，收回去还能吃顿新鲜的！”
说着，把里脊肉拴在身后的一条从高空垂下来的绳子上，估计是沈辰和肖慧用来垂下摄像机的那条绳子。
然后就转身过来，冲镜头笑笑：“总之加油呀！我先去忙了！”
接着，摄像机关掉了。
看完这段录像，常宁开始有所猜测，这个叫做云杰的小朋友，会不会就是现在云城的创始者？传说中超越了超凡的存在？
从他控制那头野猪的动作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吃力的样子。
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朋友作出这样的举动，画面上给人的震撼感还是蛮大的。
不过，那头猪型的怪物明显还是太弱了，连当初在药镇门口发威的陆行鲨都不如。
所以也没办法通过这个画面得出云杰的具体实力。
不过看起来应该至少不弱于云倩倩。
看视频中的样子，云杰和另外一些从云城上层下来的小孩子们已经在云城现在的楼层中住下了，并且经常出去探索打猎。
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很强的觉醒者，虽然外面的兽类也发生了一些异变，多出许多恶兽，但看起来还是这些人类小孩子占优。
不过孩子们毕竟经验不足，看起来也经常粗心大意，还是出现了一些伤亡的。
像是在云城上层的时候最活跃的两个坏孩子，就在跟兽类的搏斗中去世了。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旧世界刚刚毁灭后，新世界正在建立的开创时代。
常宁继续点开后面的视频文件观看。
接下来一个文件是沈辰和肖慧将摄像机和猪肉拽了上去，感谢云杰的视频。
然后又有云杰给他们送其他食物的视频。
这个摄像机似乎成了这三个小孩子的通讯工具，三人看起来越来越熟。
不过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这些孩子们都不会任何旧世界的科技，修电梯什么的根本不用想。
沈辰和肖慧如何下去，三个人有来有往地讨论了几个月。
其实如果常宁当时在场，就会教他们打速降结，通过绳索直接下来。可是三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能懂这个么？
云杰他们从上层建筑下来的方式，是通过原来的电梯井。
云城，旧世界的沪城发展大厦的中间部位，有一个巨大的电梯井，大概能容纳几十部电梯运行，旁边还有扶梯和楼梯。
这个电梯井是旧世界的时候云城的居民上楼的主要途径。
可以同时供上千人升降。
但是云杰他们下来之后，一次小型的地震中，电梯井从中间断裂开了。
没有人类维护的建筑，其寿命是很短的，在一些自然灾害面前，没有多大的抵抗力。
讨论了几个月之后，他们确定沈辰和肖慧是被困在上面暂时下不来了，双方的通讯也就越来越少，渐渐稀疏。
到了2335年3月之后，下一个视频文件一下跳到2341年了。
中间有整整六年的空白。
是沈辰和肖慧放弃了？甘愿一直吃着旧世界遗留的食物，一直打游戏，成为两个孤单但快乐的宅？
还是云杰放弃了解救他们，或者云城下面出了什么事情造成云杰无法再与沈辰和肖慧通信？
带着这个疑惑，常宁点开了2335年3月这个视频。
七十四 进入物资中心
令常宁疑惑的是，2335年7月这个视频，与之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一点也看不出上下双方即将“断交”的迹象。
云杰还是很友好地向上层两人问好，并且客气地带了一些猎物给他们吃。
然后就戛然而止。
仿佛后面的视频都被删掉了一样。
等等！
都被删掉？
常宁想起21世纪的时候，有些通讯工具里的内容是会被删掉，例如两个小情侣分手了，或者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分道扬镳了。
这种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删除之前的聊天记录，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痛苦。
难道后来上下层的双方闹翻了？然后沈辰和肖慧就删除了中间他们的来往视频？
不然怎么解释这种戛然而止的节奏呢？
常宁叹了口气，继续点开下一个视频，2341年。
画面跳动了几下，呈现出常宁探索过的那个末日后云城上层唯一通电的房间来。
这时与上个视频已经间隔了整整六年，房间的陈设旧了很多，但仍然整齐干净。
依旧是沙发的主画面，沙发上坐着一个少女。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盯着摄像机的方向，眼光里的温柔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这是六年后的肖慧。
再也没有不合身的衣服，也没有略显呆傻的表情，现在的肖慧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十六七岁的身体，青春洋溢。
沈辰从摄像头后面转出来，跟肖慧肩并肩做好，一如他们拍摄的第一支视频。
两人相视一笑，这眼神……是爱情。
虽然生活在末日废土，原本住着十万人以上的云城上层建筑现在仅有他们两人，但是从他们两个的神情来看，与21世纪中学里的小男生和小女生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小慧的16岁生日，我决定，以后每一个生日，都录一段视频，记录下每一年我们的样子。
到老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依偎在一起，一段一段的看我们的往事了。”
说着，两个人又是对望了一下，双手紧握。
这是来自300年前的狗粮么？常宁撇撇嘴，继续看。
“我已经把91层到99层探索完了，物资都归类好了，应该足够我和小慧生活到老。
小慧，以后就都交给我吧。”
肖慧羞涩点点头：“阿辰，都听你的。”
“今天是你生日，我带你去93层啊？那里有家服装店，我带你去选选新衣服。”
“嗯。”
……
两人在镜头前秀了一会恩爱，就关掉摄像机，估计是去无人的商场里逛街去了。
常宁看接下来的视频拍摄日期，几乎都是间隔一年的，也就是说，都是在肖慧的生日附近拍摄的。
看起来两个人过了一段幸福的生活呢。
看看表，已经11点了，常宁准备先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去探索云城四层的物资中心。
摄像机里的视频，等探索完回来再看吧。
打了个哈欠，常宁在柔软的兽皮垫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常宁依旧天不亮就起床，来到天台锻炼身体。
今天没有看到厉灵爬上爬下，一切都很平静。
太阳升起后，常宁回房间洗漱吃了早饭，在苏盼盼幽怨的目光中出门，寻找云倩倩去了。
云倩倩今天在家，却是还没起床，仍旧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睡姿极差。
“喂！起床了！”常宁晃一晃她。
“才几点啊……”云倩倩吧唧吧唧嘴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带你去吃好吃的。”常宁拿出绝招。
“什么好吃的？”果然云倩倩的语气立即好转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困困的，但是很愿意跟常宁交流的样子。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四层以上的宝库么？我找到入口了，今天我们进去看看。”
“真的！”云倩倩跳了起来，她清楚的记得常宁告诉过她，四层以上的宝库里有她吃不完的罐头。
她已经连续好多天做梦梦到自己进入四层宝库，躺在一堆各种口味的罐头小山里，想吃哪个就吃哪个的情景了。
现在突然美梦可以成真，她赶紧跳起来：“走吧！”
“你不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再出发？”
“吃什么吃！里面都是罐头，我在外面吃什么？我不能留着一点肚子进去吃好吃的嘛？”云倩倩在他身后推着他：“快走快走。”
常宁一脸无奈被她推出房间，两人一起搭乘柴油动力升降机下到云城一层，又沿之前去云城宝库的路线进入宝库内部。
宝库里还是桓东在值班，看到常宁和云倩倩很开心：“常匠宗，倩倩，今天又来找什么物资？”
常宁看了桓东一眼：“霰弹枪图纸学会了？”
他还记得几天前桓东被荀鹿拉去制作霰弹枪，面对一地的图纸一脸绝望的样子。
桓东面部抽搐了一下：“大致会了，我按照常匠宗的办法，分零件制作的。所有部件制造完毕再组合起来，倒有一半左右是可以正常组合，正常使用的。”
常宁也抽了一下嘴角，这人废品率达到了一半，真够废的。
难怪荀鹿觉得他智商有问题。
桓东看到常宁的表情，露出一丝无奈：“毕竟不能跟常匠宗和荀鹿发明家比啊，我会努力的。”
常宁点点头：“你在外间就好，我们自己进去。”
因为不确定入口是不是还在，进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常宁不打算带桓东一起探索，也就直接让他在外面等候了。
桓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跟云倩倩一起，用两把钥匙开启宝库大门后，就回自己床头那边继续研究图纸了，也不知道荀鹿又给了他什么东西。
仓库管理员纪小雨的办公室在入口正对面的左边角落，按照云荣的说法，四层的入口应该在大门右手边角落的天花板上。
他们走进宝库，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常宁就往右手边的上方看去。
果然黑黢黢什么都看不到，这里的层高估计有五六米，而鲸油灯在一米左右墙面上燃烧，根本照不到上方天花板。
常宁拿出手电筒，往上照射了一下，天花板上真的有个可以拉的把手。
不过把手很小，离得又远，即使上面有光亮，也需要仔细查看才能找到。
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他指挥云倩倩搬来许多箱子，摞在把手下方，堆起三米多高。
然后小心爬上去，拉住那个把手，用力一拉。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使用过的原因，拉手很是滞涩，常宁用了好大的力气，用力拉了三四次，才将它拉开。
一个长宽大概2米的方形空洞出现在天花板上，洞的上方还有另外一个把手。
常宁把那个把手轻轻向下一拉，一具折叠梯子顺着天花板落了下来。
他转头对云倩倩试了个眼神，然后沿着梯子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