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箭车
怎么办?
包括房元武在内,营帐里的众人个个拼命转着脑子。
“罢了罢了。”
半晌过去,房元武苦笑着两手一摊。
“让工兵们赶紧修,能修复多少算多少,同时立即拆其他阵地的去弥补那些无法修复的。一定要保证抛石机阵地的对敌的压制威力。”
“将军,可是……”有人脸色为难,忍不住想开口。
然而房元武已经竖起了手掌,丝毫没有给部下们开口的机会。
“还有,赶紧派人仔细检查第二第三阵地以及仓库里所有的辎重。”
“注意,”他咚咚地敲着桌子,“是所有的辎重,不仅限于抛石机和轻重弩,还包括大小弩箭、石弹,火油等等。”
“但凡有损坏或锈蚀过于严重的,以及……”
说到这,房元武迟疑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下去。
“以及数量虚报的,全部统计出来。”
仗才刚开打,高地阵地就出了这么件大祸事。
一闭眼,房元武就忍不住想到海面上那望不到头的倭寇战舰,心底不由突突地打着鼓。
这口锅已经太大,根本不是区区一个左翼将军能扛得起来的,因此得尽快统计出来。
如果情况实在太严重,仅靠左翼内部已经无法解决,他还得尽快向冯浩瀚汇报。
想到这,房元武刷地拔出腰间寒光闪闪的将军配剑,杀气腾腾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本将丑话说在前头,这次的统计数据一定要真实准确。无论是谁,也不管你们身后站的是谁,这会还跟我耍滑头,小心你们的脑袋!”
众人心一凛,连忙立正,“属下明白。”
然而众人的话音未落,外面砰砰传来亲卫敲门的声音。
“将军,钦差大人又向我们高地来了。”
方印宝?
房元武差点忘了这个人,回神后顿时眼前一黑,扑地跌坐在座位上再也站不起来。
营帐里的其他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个个满嘴苦楚,不知所措。
海面。
倭寇舰队,后方。
有传令兵匆匆跑到主将身边。
“将军,前线消息。”
“念!”石川泷正琢磨着定海码头周边的地形,根本没有抬头的意思。
“不知所何,敌左翼高地火力大减。我先头部队已经顺利登陆,正与中央军团的正面防线交战。战况暂时胶着,但我优势正在扩大。附阵亡将军名册……”
打仗哪有不死人,更何况是先头部队?
石川泷抬起手,没让小兵再念下去。
“房元武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抬头往西望去。
军师们纷纷摇头,“将军,岸上的情报实在不多,属下们无从判断。但无论如何,高地的压制火力变小了,对咱们的登陆和进攻都是天大的好事。此乃天赐良机也。”
石川泷点头,右手当机立断地向下一挥。
“传本将命令,第二三批舰队无需防空,全速靠岸立即登陆。”
“上岸后,按作战计划分别进攻左右两翼高地,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上面的抛石机群!”
“是!”
消息飞快传到前方。
哗拉拉。
战舰们纷纷挂起风帆,同时长长的船桨一个劲伸进了水里。
没多会儿功夫,一艘艘船便蓄满了劲般哗哗向岸边驶来。
轰!
战舰巨大,速度也不慢。
巨大的惯性下,第二第三批战舰刚靠近先头登陆的川岛舰队,双方就狠狠地或撞或碰在了一起。
然而根本没人在意,上到将军下至小兵第一时间爬起来。
他们顾不上身上的摔伤或擦伤,操纵远程武器的赶紧去操纵,登陆的小兵则纷纷带上自己的武器,哗哗地尖叫向前面的浮桥跑去。
岸上,第五箭营。
有佰长脸色惶惶找到上锋。
“仟长,我们的箭支快用光了。倭寇简直疯了,不管不顾地一个劲向岸上涌来。兄弟们上弦的手都破了,然而也根本射不过来。”
“辛苦了。”
郝佑多安慰地拍了拍属下的肩膀。
他忍不住皱眉。
开打才多久?
然而这已经是第三个过来求援的百长。
“区区皮外伤而已,让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你们轮换的时候了。”
“至于箭支,本将现在就去看看后面到底怎么回事。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们无箭可射。”
说完,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沙漏,脸色不由愈加凝重。
这大小箭支的消耗速度未免有点太快了。
“将军,”有亲卫俯过来低语,“刚才第一个百长过来要箭时,属下便觉得对不劲,于是偷偷去数了数后勤送上来的箭捆。”
“你什么意思?”郝佑多茫然。
“将军,”小亲卫脸色古怪,“刚才属下随意挑了一辆辎重车,发现里面总共只有九十三捆箭;每捆箭壶数不等,然而大多在七到九之间;另外每壶箭通常只有二十支左右。”
“什么?”郝佑多差点跳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他气得嘴一直在哆嗦。
按云垂兵部的规定,正常储备的弓箭,二十五支为一壶,十壶为一捆,百捆为一车。另外每车还要多上二三捆做后备。
这样一算,后勤送来的箭支比正常的数量足足少了四分之一。
偏偏小亲卫还没停手。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壶箭来。
“将军,请看。”
说完,小亲卫狠狠地晃了晃手中的箭壶,接后向下一倒。
哗哗哗。
伴随着箭支的碰撞声,一股灰白的粉末便倒了出来。
灰尘之浓,差点呛了聚精会神的郝佑多一脸。
“将军,这壶箭不仅数量不够,而且很多箭杆早已经被虫子蛀穿了。有些脆得上不了弦,轻轻一掰就断了;有些上了弦的射出去也伤不了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郝佑多一把夺过那壶箭,细细地翻看,然而越看心底越是悲凉。
身为仟长,他大小也算是个中层将领,多少知道些军团里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但郝佑多从来没想到居然会夸张成这样。
“重弩箭呢,”郝佑多的声音里有几分颤抖,“你查过吗?”
如果重弩箭也被虫蛀成了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射穿敌人手上的大盾,也就无从压制敌人前进的步伐。
难怪倭寇来得那么快。
唉。
小亲卫没有做声,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郝佑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牙关一咬,当机立断道:“立即清点手头上剩余的箭支,但凡不能用的通通挑出来。本将去后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郝佑多下意识抬头看向左翼高地。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高地上的火力少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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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做梦吧
中央防线,瞭望塔。
“将军,箭五营仟长郝佑多求见。”
“郝佑多?”戴璞瑜扫了眼行军布置,忍不住皱眉,“他不在前线盯着,到我这来做作什么?”
“属下不清楚,只知道郝仟长似乎很着急,跑得满头大汗的。”
戴璞瑜点头,“那让他上来吧。”
没一会儿功夫,楼梯咣咣作响。
郝佑多抱着头盔两步当三步地匆匆来到戴璞瑜面前,“属下见过将军。”
“免礼,前线可是发生了什么要事?”
“将军……”郝佑多左右看了一眼,吞吞吐吐地没敢说下去。
戴璞瑜愕然,很快反应过来。
他摆了摆手,“直说吧,这里都是自家人,不碍事。”
“是!”
郝佑多先掏出几支箭,随后把自己的发现详细地说了说。
“将军,倭寇越来越多,但前线都是这样的箭。唉,兄弟们实在是想杀敌也用不上劲啊。”
戴璞瑜默不作声。
他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几支箭,脸上却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郝佑多心急如焚,见上锋久久不作声,忍不住开口:“将军?”
嗯。
戴璞瑜点头,“本将知道了,下来会认真处理这件事的。”
“佑多啊,”他哈哈地安慰,“你不用太担心。上岸的倭寇并不是越来越多,而是我等预先设下的陷井。”
“陷阱?”郝佑多茫然。
“没错。将军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次来的倭寇太多,咱们一次性难吃得下。只能先放一批上岸,吃掉他们;再放一批上岸,再吃掉他们。”
“现在上岸的倭寇已经不少,刚刚左翼高地的房将军已经给了准话,他的抛石机正在加大火力,用以截断倭寇后续的援军。到时候,上了岸的倭寇就成了无根之水,兄弟们大可以慢慢消失他们。”
“原来如此。”郝佑多半信半疑,却也长松了口气,“那箭支的事?”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这样吧,你先回阵地去,下一批箭支随后就送到。本将保证前线绝对不缺箭支用。”
“谢将军。”
郝佑多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转身匆匆离开。
戴璞瑜看着离开的属下,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方印宝现在在哪,没有往我们这边来吧?”
旁边的亲卫摇头,“回将军,钦差大人现在在左翼房将军那里。”
“很好。”戴璞瑜松了口气。
他扬了扬手里满是虫眼的箭杆,“库房里还有多少这样的箭?赶紧送到前线去,尽快将它们用掉。”
到时候就算方印宝发现什么端倪,再想查也无从查起。
“将军,”一直不作声的军师凑了过来,“以前线现在的情况,咱们是不是该缓一缓,比如先送几批好箭上去,把倭寇打退了再说?”
“用不着!”戴璞瑜丝毫不以为意。
“前线天上有落石,地上有大小箭阵,此外还有火油石灰和橡胶,再加上那么多步兵随时补刀。倭寇刚上岸就想跨过本将精心打造的防线?”
“做梦吧!”
郝佑多骑着马,匆匆赶回到自己的阵地。
“将军,”小亲卫泪流满面地迎了上来,“你们终于回来了。”
郝佑多心头一紧,连忙举目四望。
然而云垂的东部沿海,夏天大多刮着的是东风南。
此时阵地上到处都是烟和火光,还是一股恼地向西飘来。
郝佑多张望了一会,愣是没弄清眼前的状况。
“别急。”他安慰道:“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倭寇快杀到眼前了。”
“嗯。”郝佑多点头,心里也不意外。
他们是箭营,本来就布置在最前线。
要是倭寇要杀到了眼前,首当其中的就是他们。
郝佑多不再作声,匆匆向前跑去。
没多久就跑到了最面前,他抬头向前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前方一层又一层的,全是敌人竖起的盾牌,正缓缓向西推来。
倭寇小兵们根本不急,他们每走几步就放下一批沙袋,形成一排又一排沙袋阵。
既可以防骑兵冲锋,也可以防箭射,同时还可以防火油的蔓延。
要是遇上大规模落石,只要将盾牌向沙袋顶上一搁,下面就是个安全的小堡垒。
“狗日的。”郝佑多重重砸了一拳面前的沙包。
看来去年土肥勇人的惨败,让石川泷从中学到了不少经验和教训。
“将军,怎么办?”
怎么办?
郝佑多情不自禁抬头看了看左翼高地。
然而他等了好一阵子,甚至能通过盾牌眼看清后面倭寇小兵的眉目,然而天上的落石始终没有往这边转移的迹象。
“罢了罢了。求人不如求已。”
郝佑多恶狠狠地向后方的弩车群望去。
“传本将命令,所有重弩破弩不要吝啬箭支,给我轰出一片平地来。”
“抛石机也上,装石灰弹,有多少发射多少。老子要将前面的地表染成一片白雪。”
“是!”传令兵匆匆离开。
没多久,
“放!”
连绵不断的声音响起。
咻咻咻。
无数大大小小的弩箭带着刺耳的风啸飞过,轰地重重射在最面前的盾牌上。
云垂兵部精心打造的辎重威力非同小可,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尽管倭寇小兵们已经几个人一起死死地顶着手里的大盾。
然而轰的一声巨响后,他们手里的盾牌顿时四分五裂,后面的小兵则惨叫着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弩箭的箭势未消,依然一头往后扎去,连着射塌好几层沙袋阵,犁出一条血路才停了下来。
没了盾牌和沙袋的遮挡,后面的倭寇小兵就露了出来。
郝佑多的手下立即抓住机会放箭,不一会儿就咻咻地射翻了一片。
一时间,倭寇前进的步伐就停了下来。
这时,抛石机终于启动。
呼呼呼。
一包包石灰粉滑过天空,朝着倭寇的上方飞去。
嗡。
飞着飞着,涂在袋子上白鳞光芒一闪,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哗啦。
没一会儿,里面包着的石灰粉便纷纷散下了来。
郝佑多这回发了狠,几乎将手头所有的石灰一次性全抛了出去。
刹那间,东边像下了场石灰雨。
到处白蒙蒙的一片,将绝大部分上岸的倭寇小兵都笼罩在里面。
啊啊啊!
“我的眼睛。”
啊啾啊啾。
“我没法呼吸了。”
……
因为刮着东南风,多少有部分石灰粉刮到了跟前。
郝佑多脸上蒙了场湿布,仔细地张望着。
半晌后,他哈哈大笑。
“干得漂亮。让步兵营做好准备,只要烟尘稍微消散就上去干他酿的!”
咳。
旁边的小亲卫咳了一声,“将军,步兵营好像不归咱们管。”
“老子知道。”郝佑多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去跟蒋仟长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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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彻底闭嘴的地方
步三营与箭五营相距不远。
没多久,刚离开不久的传令兵又猫着腰跑了回来。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片苦色。
“怎么回事,”郝佑多心头一跳,“步三营那边什么情况?”
“回将军,”小兵吞吞吐吐,“蒋仟长说……说……”
“说什么?”
“蒋仟长说他接到的军令是守住脚下的位置,不许后退。”
郝佑多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目瞪口呆。
“混帐,这王八蛋断奶了吗?”
他颤抖着指着面前哗哗乱成一团的倭寇。
“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战机转瞬即逝,哪有事事都听后面的?莫非将军不说进攻,他们就死呆在原地不动?”
传令兵默不作声。
他只是个传话的,无论各将领做与不做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将军,”郝佑多的亲卫心急如焚地凑了过来,“步三营真不是东西。”
“但战机不待人。要不,属下去跟隔壁的骑四营接触接触?”
郝佑多情不自禁往骑四营的方向看了几眼,回头再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沙袋阵,只剩下一声长叹。
唉。
有这层层叠叠的沙袋拦着,骑兵就算空有速度,恐怕也只能在外围打转,根本打不退敌人。
但无论如何,总比坐着静等石灰消散,倭寇重新扑回来要好。
“那就去试试吧。”郝佑多疲惫地摆了摆手。
这亲卫刚走,另一名亲卫脸色复杂地凑了过来。
他犹豫道:“仟长,仗打成这样,似乎有点不对劲吧。”
先是送上来的辎重,各种大小箭支别说质量,就连数量都不够;
接着是邻近的兵种,基本是各打各的,彼此间毫无配合,甚至他们已经亲自找上门去,都推三阻四的。
郝佑多回过神,顿时心头一凌,“谁让你过来说这些的?”
如果手下每个百长的心底都开始这样琢磨,那眼前这战场……
郝佑多想着想着,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唆。
小亲卫自是不知上锋在想什么,他回头反手一指。
“仟长,属下刚才一直在后面盯着。咱们五营用的大小箭支、石灰等等军需都差不多已经用光。然而就算一再催促,后面补给依然拖拖拉拉的,丝毫没有紧张的感觉。”
“当然,有时是会送一两车过来,但那点数量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以咱们现在的消耗速度,兄弟们半个时辰内就要无箭可用。”
说到这,他迟疑着望了眼中军的方向。
“仟长,您老实说上面真的用心打倭寇吗?”
“混帐!”郝佑多霍然色变,“你胡说什么?”
“我中央军团自建立起就是帝国的核心支柱,历任军团大将更是经陛下千挑万选,无一不对帝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军团如今移防华阳郡,那么抵御倭寇的登陆入侵就是我等使命与职责。每一个踏上海岸线的蛮夷都是我等不共戴天的敌人。军团上下必将齐心协力,不打败石川泷的狼子野心誓不罢休。”
哼哼。
说到这,他杀气腾腾地望着眼前的小亲卫,语气更加严厉。
“看在你陪伴本将多年的份上,这次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下次你要再这样妖言惑众,体怪本将不客气。”
小亲卫却浑然不惧。
“仟长,”他换了个话题,“你应该记得自去年起,陛下派来的钦差方大人就一直驻扎在军团里吧。他在查什么?”
郝佑多情不自禁收回一直凝望前线动静的目光,眼里闪过一丝苦楚。
他咽了几口口水,冷冷道:“你又想说什么?”
小亲卫默默垂下眼帘,却是答非所问。
“仟长,得知方大人要来咱们军团时,大将军就下了严令。军团上下所有人等未经许可,不得在钦差大人面前随意说话,否则严惩不怠。”
郝佑多恍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小亲卫又不知从哪摸出杆布满虫洞的箭杆。
“仟长,我们已经知道得太多,而且与戴将军关系也只是一般,最重要是咱们背后没什么背景。”
他砰砰地重重踩了两脚下面的土地。
“恐怕眼前这战场就是让我们这些人从此彻底闭嘴的地方。”
郝佑多眼里微微一暗,却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半晌后,他拍了拍亲卫的肩膀。
“别胡思乱想,先回阵地吧。我一会儿再去催催,只要所需的军需能及时送到,我们箭五营一定能守住这里。”
只要守住了阵地,手下的兄弟才能活下去。
唉。
小亲卫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看着上锋坚毅的神色,一声轻叹后又默默将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过了好半晌,前去骑四营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仟长,骑四营仟长说他们也在正面迎敌,一时抽不出人手来,让我们箭五营先努力撑一撑,等他们打退了敌人再说。”
郝佑多点头,一言不发趴在地上,侧着耳朵细细听着。
正面战场并不小,他们箭五营的防线只占了极小一部份,隔壁的骑四营极有可能正在迎敌。
然而郝佑多听了半晌,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地底里回荡着战场上的各种声音,有巨石坠地的沉闷巨响,有弩箭钻地刺耳的磨擦,也有刀剑相撞时隐约金戈声。
唯一没有的是大规模铁骑集体冲锋时的震憾。
郝佑多心沉了下去。
他抬头冷冷地看着依旧白雾飞舞的前方。
“传我命令,第一第二百的兄弟换近战武器,上!”
“其他百长立即统计手里能用的大小箭支、石灰、石弹、火油以及橡胶,尽量节省着用。”
“仟长……”百长们齐齐愕然。
因为靠近星纪城,加上春狩秋猎时皇室经常会光顾,因此中央军团的表面功夫做得极其到位。
比如,骑兵营的大规模冲锋,箭营的集体群射。
需要表演时,只要他们一出手,那真是博得满堂喝采。
郝佑多的部下虽然平时也偶尔练习近战搏杀,但那通常是用来锻炼或者放松的。
他们从来没想过会有真正需要上阵肉搏的时候。
此时一听,百长们都麻了。
“都去作准备吧。”
战机转瞬即逝,郝佑多没给属下们多说话的机会。
他嗖地从亲卫那里夺过把制式砍马刀,呼呼地舞了个风车。
“本将会亲自带头冲锋,兄弟们只要跟在后面收割人头就行。各位不用担心,只要本将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带你们回来。”
第644章 一直下地狱
“仟长……”
部下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郝佑多已经抬起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头。
“加油吧,很快就到咱们转换下去休息了。”
部下们下意识扭头看向沙漏,看见里面的沙子已经只剩一半,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上!”
郝佑多大吼一声,毫无犹豫地带头冲了出去。
这一行人离开的快,回来的也不慢。
然而回来时,整支队伍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股杀气冲天的血腥味。
大部人都安然无恙,但也一些人或多或少带了伤。
至于带着冲锋的郝佑多脸上也多了道口子,也不知道是剑拉的还是箭划的,正汩汩地流着血。
“仟长,你受伤了?”
“军医,军医人呢,快快过来!”
“马上,马上。”小军医远远地回应着。
哈哈。
“一点皮外伤罢了,”郝佑多边笑边擦着砍马刀上的血污,“不用大惊小怪,估计连药都不用。”
说完,他回头看打量了下身后的兄弟,眼里不由掠过黯然。
被大量石灰粉迎头兜脸的打击,对面的倭寇小兵大多呼吸困难、目不能视,只剩下一片哀嚎,几乎没有反抗能力。
然而他带出去的两百多人,依然有几十人受伤甚至死亡。
最可笑的是居然有些小兵太过于紧张,结果在冲锋的路上自己把自己绊倒了,还好死不死的摔在了手上的刀刃上……
这战力……
郝佑多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原来的前锋大将林瀚墨要离开中央军团去九原郡向北方备守兵学习了。
他晃了晃脑袋,强行回神。
“石灰马上消散,倭寇很快会重新杀过来。箭支和其他军需送上来了吗?”
身为箭营,主要还是得靠大小箭支远程杀伤敌人。
像刚才一样拿出勇气去冲锋,只是无奈之举,基本顶不住倭寇的下一轮攻击。
“这……”留守的百长们脸色难看,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岂有此理。”郝佑多瞧了一眼沙漏,脸阴得可以下雨。
他咻地拔出仟长配剑,“你们盯好前面。来人,跟老子去后面看看。”
“是!”亲卫们纷纷跑了过来,杀气冲天跟在了后面。
他们这回没打算去找戴璞瑜,郝佑多便没有骑马。
没一会儿功夫,他这一行人便到了阵地的后方。
遥遥朝西望去,路上三道的壕沟清晰可见,几辆装满沉甸甸箭支的车子正在小兵们前拉后推中缓缓而来。
边推他们边嘀咕。
操!
“真不知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定海码头为什么非要在地上挖几条大沟。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定海码头靠海,整体的地势西高东低。
原本只要马轻轻一抬腿,大小军需就可以顺顺利利送到前面去。
但如今地上多了三道又宽又深的壕沟,木板根本架不过去。
于是每辆军需车都得用人力去拉或推,一路上累死个人!
“就是。”其他人赞同,愤愤地骂道:“凭什么推军需上左翼阵地是咱们,如今送这些箭到前线也是咱们?”
就是薅羊毛也不是这样专门逮着他们一处薅的。
“这有什么办法。”申大壮左右看了一眼。
虽然没其他人,但他还压低了声音。
“咱们后勤或者说整个军团都由两种人组成,一是星纪城的少爷兵;二就是咱们这些苦哈哈。”
“各军的人数都是有限,甚至有些队伍只有名没有人。那些少爷兵们又不干活,于是所有的苦活累活不就只能落到咱们这些人头上吗?”
“原来如此。”其他人恍然大悟。
看着眼前又是一道壕沟,他们一个个都有点不想动了。
“太累了。休息,休息一下。”
嘘。
有人连忙竖起手指。
“找死啊?如果让督兵军看到我们躲在这里休息,你们有几个脑袋够他们砍的?”
“怕毛。”申大壮依然浑不在意,他一声冷哼,“督军?”
“老子认识几个督军,听说他们昨晚还离开军营去附近县城的青楼找姑娘。这会可能还在床上爬不起来呢……”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其他人心一跳,下意识抬头望去。
壕沟上方不知何时站了名仟长。
他手里捏着把明晃晃的配剑,正黑着张脸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们。
糟糕。
申大壮脑袋嗡地一响。
对方脸上的血污以及手上暴涨的青筋,似乎下一时刻就要挥刀相向。
哗啦。
一伙人知道厉害,连忙哆嗦着爬起来,呵哟呵哟地重新努力推起车子来。
“这位将军,”申大壮舔着脸解释,“刚刚队里有位兄弟扭了脚,我们才停下来微稍看了看他的情况,幸好不算太严重,担耽不了大事。”
“您请放心,我等兄弟一定会克服万难,按时将箭支送到前面箭营的。”
郝佑多恍若未闻,只是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亲卫们哗哗跳下壕沟,帮着一起推起车来。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的功夫,沉甸甸的车子便被推了上来。
“谢谢,谢谢各位兄弟!”申大壮等人感激不尽。
然而根本没人理他们。
郝佑多的亲卫一言不发,哗哗地将车厢里的所有箭捆都给拖了出来,然后飞快拆开细细地翻着。
“各位,你们这是?”申大壮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他声音未落。
沙沙沙。
随着亲卫们的翻找和查阅,一股又一股呛鼻的木灰像瀑布一样从箭筒里流了出来。
木灰是如此之多,不大一会儿,便细细地铺满了车子的周边。
啪。
有亲卫轻轻一折,手里的箭便断成了几截,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虫眼。
“仟长,这车箭和之前送来的一样,无论数量和质量都有严重的问题,大多无法派上用场。”
郝佑多点头,面无表情地来到目瞪口呆的申大壮几人面前。
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利刃,申大壮狠狠打了个哆嗦。
扑通。
他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这位仟长,您的大人有大量。我们兄弟几个只负责往前线送各种物质,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顿时吓出了身冷汗,一个个连忙过来求饶。
“对对对。这位将军,我们只是送箭的,其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呼~
郝佑多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他并没有把怒气撒在这些小兵身上。
“这些箭都是坏的,杀不了人。你们拉回去吧。”
申大壮几人面面相觑,但也齐齐松了口气。
“这位将军,”他壮着胆子开口:“那我们这就拉回仓库去,再重新换一车过来?”
“去吧。”郝佑多摆了摆手,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顺便让后面的车子也调头回去。”
“是是是。”申大壮如释重负,他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这位将军,要是下一车箭还是这样,那小的该怎么办?”
“如果送来的东西还是这样,”郝佑多轻轻地抚着自己的配剑,语气平静如水,“那本将的兄弟九成挡不住倭寇的下一波攻击。”
说到这,他呵呵一笑。
笑声很温柔也很坦然,然而申大壮等人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挡不住倭寇是死,回去闹事也是死。反正横竖都一样,本将绝不介意回去拖上些杂碎一起下地狱。”
“明白吗?”
申大壮身子下意识一抖,“明白!小的一定将将军的话带到。”
标题作者无法更改,应是:一起下地狱
第645章 还能不能干了
定海码头地势西高东低,车子调头往回走其实更吃力,然而申大壮他们的速度却是快了许多。
这么多物资被强制退回,瞬间惊动了后勤所有人。
事发突然,而且情节恶劣,郝佑多的话又飞快传往瞭望塔。
“戴将军……”匆匆赶到的后勤小兵刚要开口,就被人阻止了。
哈哈。
戴璞瑜看着手里刚收到的战报,乐得直拍身下的太师椅。
就在刚才,正面防线的步三营和骑四营几乎同时发回捷报。
报上说他们已经牢牢地将上岸的倭寇挡在了自己的战线前。
无论敌人怎么疯狂进攻死伤惨重,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只要左翼高地能及时切断敌人海上的援军,他们定能迅速将上了岸的倭寇赶下海或者全部消灭掉。
“好,很好,十分好!”戴璞瑜看着上面敌人的伤亡数字,乐得直撸胡子,“两位仟长干得漂亮,本将果然没看错人。”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旁边的亲卫很有眼力,连忙呵呵地过来恭喜。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好的开头是胜利的一半。咱们正面防线就是如此,将军手下兵强马壮,剑锋所指无人能挡。”
“看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顺利消灭石川泷等倭寇。甚至像前几年星落灭了南奉一样搬师回朝,享受帝都千万百姓的敬仰,也是指日可待。”
哈哈。
戴璞瑜听得十分舒服,豪气万千道:“倭寇而已,不过偏远蛮夷罢了,根本不足为虑。”
特别是听到亲卫提及星落军团前些年献俘时的情形,心情更是热切。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疑惑,不由啧啧地摇头。
也不知去年时,林瀚墨这位表亲到底是怎么打的仗。
居然战死了那么多人。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来人啊!立即回复步三营和骑四营,就说本将以及大将军已经知道了他们骄人的战绩,并引以为傲,同时已经将他们的战功一一记录在册,并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星纪城。”
“希望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两营再接再厉继续加油,为军团和自己争光。”
“是!”
安排完这一切,戴璞瑜的目光才转向后勤小兵。
“瞧你跑得满头大汗,后勤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后勤小兵满脸的古怪。
他走过来压着声音将郝佑多的情况说了说。
刹那间,瞭望塔上原本欢快祥和的气氛凝结了。
戴璞瑜的一张老脸更是火辣辣的。
亲卫刚刚还夸他手下无弱兵,结果郝佑多就出来给了个响亮的耳光。
咳。
看着眼前气氛不对,加上任务已经完成,后勤小兵果断转身离开。
没等他走远,戴璞瑜就砰地气得重重拍了一巴掌身下的太师椅。
“岂有此理,这郝佑多好大的胆子,他还能不能干了?”
旁边的步三营和骑四营什么要求也没提,轻轻松松就打了胜仗。
就他箭五营不知所谓。
“将军,”军师忍不住过来劝解,“这恐怕也怪不了郝仟长,他们箭营毕竟是靠箭支吃饭的。刚才属下也提醒过将军要换批好箭上去……”
哼!
军师的话还没完,就被戴璞瑜冷冷打断了。
“换什么换,这是大将军的意思。方印宝那个王八蛋这会还在军团里到处乱转,试图纠咱们小辫子……”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调又升高了好几个分贝。
“退一万步来说,第一批上岸的倭寇只是些炮灰,根本没有什么战力。就这样的敌人他郝佑多都吃不下来?”
“一句话,废物就是废物!”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军师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再答腔,赶紧默默地退了回来。
“各营还有多久时间轮换?”戴璞瑜又问。
中央军团整整十万之众,有的是人马和听话的将领,并不用像去年的张扬一样,拮据到每个小兵都恨不得掰开来用。
既然郝佑多没能力,那就退下来乖乖当预备役,还省得占了别人拿军功的机会。
哼哼。
戴璞瑜又哼了两声。
这王八蛋,害本将在外人面前丢脸。
这辈子他要是还能向上升,老子就不姓戴。
“回将军,”亲卫将沙漏捧了过来,“再过大半个时辰,箭五营就该和六营轮换了。”
“嗯。”戴璞瑜点头,“派人去回复后勤,不用管什么郝佑多,原来该送什么就继续送什么。”
“同时派督兵去盯着箭五营,本将倒要看看他郝佑多还能不能干了。如果他未经许可再擅离阵地,以逃兵罪就地擒下!”
“是!”
前线,箭五营。
郝佑多带着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倭寇上来过了?”
“回仟长,有过些叮咛的进攻,不过都被兄弟们一一打退了。”
郝佑多并不意外,“打仗嘛,都是这样的。只要让敌人知道你是根不好惹的硬骨头,他们碰掉了几根牙齿后,就会软了。”
哈哈。
有百长笑,“仟长,据探子们回报,倭寇似乎真怕了咱们,正大规模向咱们的左右两侧发起进攻。”
“哦?”郝佑多左右看了一眼。
然而阵地到处都是火光和烟尘,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最好如此,反正他们的箭支已经不多。
“还有一个时辰轮换。吩咐下去,所有人不许放松警惕。哪怕解决个人问题也必需弓不离手,刀不离身!”
“是!”
“仟长,”这时,二佰长过来递上数据,“这些是经过我们挑选后还能用的物资数量。”
郝佑多默默在心里算了几遍,“还好,省着点用应该可以撑到轮换的兄弟上来。”
“是的。”二佰长赞同,“当然,前提是倭寇不像之前那么疯狂进攻我们。”
“说得是。”郝佑多忍不住皱眉。
半晌后他的目光落在地上,“为防万一,让兄弟们收集下地上的细沙,必要时多少也可以当成石灰粉抛出去。”
“明白。”二佰长回这两个字时,嘴角有些苦涩也有些嘲弄。
中央军团家大业大,并不是爹不亲娘不爱的北方备守兵,更因为靠近帝都星纪城的原因,各种物资可谓应有尽有。
然而此时的他们却和去年的张扬一样,刚开始就得数着物质打仗。
这他酿的算怎么回事。
“仟长,后勤真不打算送些好箭上来吗?”
郝佑多眼前掠过阴晦。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抱歉道:“不好意思,这回我可能拖累大家了。”
出来当兵,除了那些只想填饱肚子的,其他人还期待着能成就一番功业,最后封候拜将,光耀门楣。
郝佑多刚才这么一闹,后勤或许会忌讳,送上的军需可能会有所改变。
但他的上锋也就是戴璞瑜则更有可能感觉颜面大损,下来很可能要将他雪藏甚至撤职。
而所谓恨屋及乌,箭五营的兄弟若要有心多争些军功,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第646章 半斤八两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或许是倭寇也被箭五营的疯狂给吓着了,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直到两营轮换,都几乎没怎么认真攻打过他们。
呼~
太阳下山,等所有的兄弟彻底退出战场,郝佑多才长长松了口气。
“操,咱们活下来了!”
“是啊。赚大了。”小亲卫啪地折了手中满是虫眼的箭杆,同样满脸的劫后余生。
他都已经做好战死沙战的准备。
半夜。
气温终于降了下来。
戴璞瑜在瞭望塔忙了半天,这会睡着正香。
突然,
砰砰砰。
一串激烈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将军,将军!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混帐!”
扰人清梦无异于谋财害命。
戴璞瑜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气得四处摸着自己的配剑,想给外面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记狠的。
然而没等他找到配剑,外面敲门的动静更是激烈,像是要把门拆下来一般。
“吵吵吵,吵什么吵!大半夜的,到底有什么事?”
戴璞瑜终于清醒了些,黑着脸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他的军师以及副将,个个满脸的焦急。
“将军,大事不好了。倭寇日夜不停地进攻,我防线全面崩溃。”
什么?
戴璞瑜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下午时分他还夸赞过除了郝佑多以外的防线稳固来着。
怎么睡了一觉,整个前线就变了呢?
“将军,将军?”
见戴璞瑜呆呆地站着,军师们还以为他没醒,连忙重重摇了摇他的身子。
戴璞瑜终于回神,刷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顾不上穿戴衣服,连忙快步向瞭望塔走去,“到底怎么回事?”
唉。
军师们齐声长叹。
还能怎么回事!
就一句话,倭寇刚刚攻破了他们的防线。
一行人上了瞭望塔。
戴璞瑜举着望远镜四下张望。
然而茫茫的夜色下,他只看见前面到处都是熊熊的大火,其他什么也没看清。
“将军,倭寇来得太快,兄弟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线,只好点燃了壕沟里的火油,这才将敌人死死挡在第一道壕沟前面。”
“原来如此。”戴璞瑜恍然。
他放下望远镜,心突突直跳。
“咱们的伤亡情况呢?”
“这……”
军师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吞吞吐吐不敢作声。
但他们也明白这是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只好哑着嗓子开口。
“回将军,倭寇攻破第一道防线后,我方陷入一片混乱。除了少数骑兵凭借坐骑得以逃脱外,其他人……几乎全军覆灭。”
嗡~
戴璞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还是忍不住一阵头昏目眩。
到底是领兵大将,他飞快冷静下来。
“立即加派人手,坚决守住第一道壕沟,同时伺机反攻。明天正午前一定要将倭寇赶回海边去。”
否则消息一旦传到军团大将或者钦差方印宝的耳中,那就不好看了。
“是!”
副将们的回应有些稀稀拉拉,显然没多大信心。
戴璞瑜没注意这些,扭头朝左翼高地望去。
“立即派人通知房将军,让他配合我们反攻,必要时全面发动抛石机群,将第一道壕沟以东全部狠狠砸上几轮。”
“是!”传令兵匆匆走了。
副将们你看我我看你,总算多了几分底气。
消息飞快传到左翼高地。
房元武正忙得焦头烂额,看见戴璞瑜的消息后就是一阵沉默。
抛石机体积庞大,不像大小箭支那样容易隐藏。
结果直接让方印宝逮个正着。
才打开这么点时间,高地上的抛石机组就开始大面积地损坏、发动不了甚至直接散架……
如果是几架或者十几架,房元武还可以找些理由推托。
但如今坏的抛石机实在太多,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只能说坏得不严重、很快就能修好恢复正常云云,以期蒙骗过关。
可惜方印宝是跟着镇南关的袁兴文上过战场,甚至通关过整个南奉的人。
只要去检查一遍,那些损坏的抛石机到底能不能修或者要多久才能修好,他大抵心中有数。
这会的方印宝根本无视黑夜,正带着手下一架一架抛石机检查过去。
房元武左思右想,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时间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但方印宝到底是皇帝派过来的钦差,没有军团大将的允许以及严密安排,他根本不能动也不敢动。
砰砰。
这时,大门又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又有什么破事?
心中正烦着,房元武的语气便不是太好。
“进来!”
进来的小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将军,倭寇全力向我阵地进攻,如今已经杀到了半山腰。前线伤亡惨重,各部请求支援。”
什么?
打到半山腰了?
房元武吓了一大跳,连忙接过战报飞快扫了几眼。
他越看越心惊,连忙扭头瞪着不远处的一名仟长。
“还发什么呆呢,赶紧带你们的人上去将小鬼子打下去。”
“是。”那人不敢多言,匆匆走了。
“将军,”首席军师左瞧右瞧,始终没见其他人动弹,只好硬着头皮挪了过来,“戴……戴将军方面还在等咱们的回信呢。”
房元武回神,想起戴璞瑜的请求,又是一阵头大如斗。
“正面防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他情不自禁破口大骂。
“倭寇饥肠辘辘,手里又什么都没有。戴璞瑜那些王八蛋要什么有什么,却愣是让人推到了第一道壕沟附近。”
“要是没有那几道壕沟拦着,那倭寇岂不是会直接推到大将军所在的位置?”
“岂有此理!一群饭桶!”
“将军……”军师原本也有些鄙夷正面防线。
他刚要开口,突然想起刚才半山腰的紧急求援,又默默地闭上嘴。
两家现在都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高明到哪去。
唉。
房元武一声长叹。
骂归骂,不爽也归不爽,但打击上了岸的倭寇也是他们左翼的职责。
“暂停攻击海面。召集所有工兵,转移还能用的抛石机,配合正面防线全力打击第一道壕沟前的敌人。”
“将军,”军师急得声音都高了几分,“万万不可。”
要是没人阻断海上连绵的进攻,那么上岸的倭寇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无论是正面防线还是他们左翼高地,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房元武有些无奈,“这不可那也不可。那你来告诉本将,现在该怎么办?”
“这……”军师目光闪烁。
他迟疑了好半晌,才语气苦涩地缓缓开口。
“将军,要不咱们向东海壁垒求援?”
第647章 拒绝
向东海壁垒求援?
房元武气不打一处来,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
“混帐!区区倭寇而已,堂堂中央军团何惧,还需要向外求援?”
说完他狠狠瞪了眼小军师。
“幸好这都是自己人,你当参谋说说就行,千万别传到大将军耳里去。否则……”
“是是是!”小军师背后一凉,赶紧点头应下。
营帐外,方印宝一行人纷纷停下记录的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南边亮得吓人的天空。
“那位置应该是正面防线,现在火光冲天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旁边的手下你看我我看你,个个一脸的迷茫。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我心底何其灵活,瞬间反应过来。
“回去告诉他们小将军,就说区区倭寇而已,你中央军团还有放在心外。让东海壁垒各位将军坏坏将泗山群岛下的倭寇荡平即可,千万别像过去一样留上隐患。其我的是用他们担心。”
哗啦啦。
喂,他们中央军团还顶是顶住?
“属上明白。”冯浩瀚连连点头。
“明白。”
砰!
方印宝检查过东海壁垒的帅印,那才打开。
至于东海壁垒是是是在中央军团内部安插了眼睛,翟洁琴倒有所谓。
“那……”大信使有没挪步,脸色没些为难。
“小李和小武,”方印宝心突突直跳,当机立断道:“你们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注意介备。”
翟洁琴端脸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下,面后摆放着的是长长的战报。
没过多久,两人又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个个脸色苍白。
“将军,是瞒您说,最面后的防线靠近海岸,战线有法展开。按属上的意图原本不是虚虚实实,用来消耗敌人后锋志气的。”
呃。
军团间的来往通讯都是要留上笔墨作证据的,那是规矩。
冯浩瀚两眼一闪。
左翼高地原来就不平静,此时越发喧嚣。
“倭寇尽是些偏远蛮夷,我们要吃有吃的,要武器也有武器,咱们有勿过于担忧。但说到底我们刚突破最面后的防线,此时士气小振。”
翟洁琴那位得力手上正点头哈腰大心翼翼地解释着眼后的状况。
我刚扫了眼,脸色一上子沉了上去。
“不能说现在还没达成了它原本的作战目标。倭寇突破了也就突破了,并有什么小是了的。”
我把信件重重地往面后的办公桌一放。
毕竟定海码头这么小,陆伏海慎重让人找个山头一站,就能将战况看得一一四四,中央军团想管也管是过来。
“上来的八道壕沟防线才是属上设上的真正战场,怀疑在那外一定会给石川泷一个小小的惊喜,让我知道你们中央军团真正的厉害。”
帐本下的亏空。
当然前面那半句话冯浩瀚并有没说出来,但我怀疑主将如果能听明白。
我们昨晚刚被倭寇突破了一道防线,那一天还有过去,陆伏海的人就到了。
“回将军,只要戴璞瑜是在,今晚子时后末将一定将它们通通都用光。”
翟洁琴忍是住一声热哼。
至于注了水的火油,塞了树叶的石灰粉更是是事了。
方印宝气得挥身直抖。
陆伏海先在信外例举了一遍东海壁垒的战力布署,几乎把每支舰队的作战目标都写了出来,最前才说肯定中央军团需要支援,我会放弃攻击一些原没的目标,尽慢调集战舰北下。
“将军,”是待方印宝说完,冯浩瀚还没麻利地接过了话头。
我缓慢回神,定上心马虎地问了问详情,再抬头再看着眼后乱糟糟的场景时,心是由一沉到底。
“让我退来吧。”
哼!
“去吧。”翟洁琴挥了挥手。
肯定顶是住赶紧说一声,你们就是打泗山群岛那些原来的目标了,去帮他们擦屁股吧。
“将军,”冯浩瀚赶紧站了起来,“末将先回去整顿军务,争取给倭寇来记狠的,让我们知道咱们中央军团的厉害。”
眼后的信写得很委婉,甚至字面下句句都替中央军团考虑。
有少久,满头小汗的大信使跑了退来。
翟洁琴清楚地应了一声。
“很坏。”方印宝对我更是满意,“上来的辎重都是坏的,就算戴璞瑜查到他这,应该也查是出什么问题。至于其我……”
戴璞瑜虽早没预感,然而身子仍然忍是住晃了晃。
但我却仿佛看见陆伏海在上笔时得意洋洋的模样。
“你中央军团世代守护京城,还没久是作战,世人百姓因此少没碎嘴,这些狗屁文人更是把你军团的能力贬得是能再贬。那回有论如何咱们也得干出点成绩来封住我们的嘴。”
方印宝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这些压箱底的小大箭支、加了水的火油……慢用光了吧?”
信使虽然是闻名大辈,但我代表的是东海壁垒的主将,冯浩瀚身份还是够,自是是便留上。
冯浩瀚很没信心将它们用干净。
岂没此理。
“属上觉得正坏趁此机会,在第一壕沟尽量少消耗些敌人的没生力量,同时抹平这些……”
“立即启动兵部的消息通道,向周边的友军和城池发出警报。”
坏半晌过去,我琢磨着眼后的气氛还行,是由松了口气。
“璞瑜啊,”我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那位手上的肩膀。
“小人,”我们惶惶地回头朝正面防线的方向指去,“正面防线是久后被倭寇全面攻破,眼后的光亮是第一道壕沟的火油。”
那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一时间,似乎防线上所有将士都被惊醒了。
我也是说什么,缓慢送下陆伏海的信。
小李两人则匆匆绕过那几具半散架的抛石机,心急火燎地向南边跑去。
就在那时,咚咚咚。
无数揉着睡眼衣衫不整的小兵出现在四周,一个个在上锋下的斥责下苦着脸干起活来。
箭支而已,只要扔退火外,是消半刻钟的时间,就能用得干干净净,还能增加火墙的威力,正坏一举两得。
“是!”各人心头一跳,齐齐应了一声,哗哗地各司其职。
“将军,”里面传来亲卫的声音,“东海壁垒来了信使,正要求见您。是知……”
第七天上午,中央军团,中军小营。
方印宝回神,只得拿起笔哗哗写了几行,又盖下军团小将的印。大信使那才低低兴兴走了。
况且两军同为云垂边防军,还是事实下的友军来着。陆伏海发现是对劲便派人过来问问情况,也是异常。
小门响了。
“原来如此。”方印宝也是知信有信,反正脸色急和了些。
第648章 绕道
长兴三十三年,六月初十,时值大暑,天气愈发炎热。
只要在阳光下站一会儿,身子都仿佛着了火,甚至呆在树荫下,呼吸都感觉有些冒烟。
咕咚咕咚。
铁树狠狠灌了几大口水,回头往南方望去。
远处,高大矗立的界碑仍然依稀可见。
再回头,北方已是广阔无垠一马平川的原野。
“这鬼天气……”
旁边的小护卫骂了一句。
“护卫长,咱们到九原郡了!”
虽然热得满头大汗甚至直吐舌头,然而小护卫眼里的喜悦却是像春水般溢了出来。
“是啊。”铁树重重地点头,心底也是感慨万千。
他们一行人从南走到北,从冬天走到夏天,跨越了大半个云垂,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同时也代表着再过一阵子,只要商队顺利交了货,所有人都可以回平海郡老家看老婆孩子了。
踏踏踏。
这时,前方突然响起奔腾的马蹄声。
不多时,二十余匹矫健的快马排成两排,一溜烟出现在北边的草原里。
“护卫长,是北方备守兵。”
铁树缓缓点头。
尽管双方的距离还远,但他对北方备守兵的装束何其熟悉,简直刻进了骨子里,不出几秒就已经分辨出了对方的服饰,连忙迎了上去。
“是古家商队的铁护卫长吗?”对方哈哈笑着,远远就挥手询问。
“是我。”铁树也大声地挥手回应。
很快,他惊讶地咦了一声。
领头人身材高大,笑容爽朗,然而他身上穿的居然是郡尉的铠甲。
不过铁树曾经有幸见过莫沧海的画像,所以眼前的人应该是副郡尉张扬。
铁树吃了一惊。
商人地位素来低下,以张扬副郡尉的身份亲自来迎接,那是给足了古家商队以及他铁树的面子。
他赶紧翻身下马,鞠躬行礼:“古家商队护卫长铁树见过张大人。”
哈哈。
张扬利索地跳下坐骑,亲切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去年铁树曾协助北方备守兵驻守定海码头,而且在抛石机高地下屡次杀退倭寇的进攻,他也是知道的。
甚至后来张扬还动过准备破格招铁树入伍的心思,可惜那会古家商队已经启程南下,这才不了了之。
两人寒喧了阵,张扬先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又看看铁树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商车。
“各位兄弟千里迢迢北上,一路辛苦了,就在这里选个开阔地卸货吧,不用再往北了。”
他话刚说完,旁边就有小兵带着各种文件过来,递给了铁树的副手。
在这里卸货?
不用再去九原郡府甚至静湖、玉木郡了?
铁树心一动,抬头看看北方的天际,似乎明白了什么。
副手没想那么多,飞快检查了一遍手里的文件,过来道:“护卫长,接货证明齐全,一切无误,咱们可以进行交接了。”
“好!”铁树收回凌乱的心思。
他一眼就看到了文件上各位大佬的印章,自然没什么顾虑。
“那就在驿路附近选个开阔地准备卸货吧,点明数量的同时注意排水、防火和防虫。”
他们此行除了大批的废橡胶,还有百花郡的药、沧澜郡汐语郡的鱼干海产以及商队人吃马嚼的口粮,那都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明白。”副手随他走南闯北,对流程极其熟悉,连忙点头应下。
卸货交接这种事自有各自的手下去处理,不需要张扬与铁树操心。
“这鬼天气实在吓人。”张扬哈哈地抬手往驿路右边一指,“走,咱们兄弟俩到那边茶摊坐坐。”
“是,大人。”铁树自然从善如流。
两人到来之前,小小的茶摊已经清空,甚至连老板都拿了银子笑呵呵地回了家。
随便选位子坐下。
“这老天……”
张扬又埋怨了一句,自顾自地摘下头盔与配剑,就放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桌上盛有茶,他端起杯子呵呵地呡了一口,见对面的铁树满头大汗却依然规规矩矩地坐着,不由乐得哈哈大笑。
“用不了那么拘谨,到了九原郡这里也就等于到了家。呶,茶水正合适,要喝自己动手斟,喝完我们再聊。”
“谢大人!”铁树和各地的将士也算颇有来往,对这些人的习性多少有些了解。
他也不客气,直接灌了好几杯清茶,被太阳晒得炭烤火燎的心才安宁了些。
“商队一路北上,没发生什么事吧?”张扬问。
铁树连忙摇头。
“大人您是知道的,商队千里行商,几乎天南地北无处不去。路上花费的时间更是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截,期间发生的大小事情多了去,可以说数不胜数。”
“不过我们大多都有准备,无需大人担忧。就算偶有意料之外的困难,通常也能自己克服或处理。”
说到这,他顿了顿。
“此次北上,商队也就在华阳郡遭到了点小阻碍。说来还得多谢大人及北方备守兵及时的出手相助。”
说完,他站起来感激地行了个礼。
哼。
张扬一声冷哼,示意铁树坐下。
他自是清楚古家商队在华阳郡遇到了什么,脸色不由阴了下来。
“俗话说不以规矩,不成方圆。那些行事不规矩的人,日后自有规矩去处理。你们商队只要遵纪守法,以后大可以在整个帝国境内放心大胆地四处行走,不用再担心发生这样的事。”
铁树一愣,脑袋转了几圈,心顿时扑通扑通地激烈跳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多问,最后只能哑着嗓子点头。
“大人的叮嘱,古家商队和铁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很好。”张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听说卸完这批货,你准备带队伍回平海郡休假?”
作为大型商队,人员马匹车辆无数。如果全体停摆休息,无论对谁都是个巨大的损失。
呵呵。
铁树不好意思地摊着手。
“这是去年离开定海码头南下时匆匆作下的决定,现在想想,当时的考虑未免有些不周。不过人无信不立,既然已经作了承诺,我觉得还是该说到做到……”
“说得不错。”张扬哈哈地点头赞同。
“钱是赚不完的,而且商队的各位兄弟已经出来整整一年有余,也该让他们回家看看。我只是想告诉你,南下时最好向西绕一绕,绕过华阳郡。”
铁树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扭头若有所思地朝商队的方向看去。
得知马上就可以回家,无数商队成员正眉开眼笑地哗哗卸着货。
货物很多也很沉,短时间内绝对卸不完,同时天上还挂着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皮肤更是啪啪作响,然而他们此时一个个干起活来却是乐呵呵的。
要绕道么?
第649章 废太子
“大人,”铁树扭头看向南方时,眼底忍不住带了丝鄙夷,“如果华阳郡有事,还是您带队南下协守?”
张扬的笑容有些凝固,好半晌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
“去年我奉令驻守华阳郡,寡不敌众,兄弟们九死一生。事后虽然大人紧急招募了新兵员并日夜加以训练,只不过时日尚短,新加入的兄弟一时还派不上大用场。”
“这次石川泷的主要目的虽然是定海码头,但他也在九原郡近海摆了不少战舰,并且时不时靠近并作出强行登陆的姿态。我等虽然不惧,但也不能吊以轻心。”
“因此如果华阳郡有事,我北方备守兵恐怕无法脱身南下。”
铁树了然。
他情不自禁扭头看向驿路对面忙碌的商队。
“那运来的物资卸在这里是……”
张扬哈哈地举起杯子。
铁树的身份,他也算知根知底,并不准备隐瞒。
“黄明黄将军的征北军知道吧?他们近日会从静湖郡南下。这些物资就是为他们作准备的。”
俗说话,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现在粮草都已经预先替黄明准备好了,虽然数量不是很足,但征北军起程南下时队伍也要轻快得多。
铁树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望着北方的天空。
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那北海关……”
咳咳!
张扬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
“黄将军都已经能抽空南下了,北海关嘛,自然尽在掌握之中。”
只不过时候未到,韦君谦又不想死伤太多兵员,这才没开始攻城。
“太好了。”铁树长长出了口气。
一时间,他感觉眼前炽热的天气似乎也凉爽了不少。
虽然现在古家商队背后又多了个宁王,但说到底,他们真正的靠山依旧是忠勇伯府。
然而现在无论是忠勇伯的萧正还是世子萧纲都被困在百济半岛,偏偏北海关又被根井正人堵得死死的,商队里面的老人们心底多少有些不安和其他心思。
如今听到北海关之危随时可解,他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南下回平海郡的时候,你让商队尽量张扬高调点。”张扬最后叮嘱。
“好。”铁树眼光一闪,飞快点了点头。
“南下时我会把商队一分为四,分别走四条路回去,争取让更多的百姓们安心。”
现在是大暑,但也是云垂的农忙时节,华阳及附近郡县肥沃广茂的田地那是万万不能缺人的。
然而倭寇的逼近与登陆搞得附近百姓人心惶惶,无数人在留下种地与远遁避战之间犹豫不决,导致田地的吊荒时有发生。
各地的官府看在眼里,急在心底,尽管各级官员已经尽力安抚,但仍然收效甚微。
说到底还是去年的定海码头大战,中央军团糟糕的表现实在难以让百姓们安心。
尽管如此,老百姓还会有些朴素的念头。
比如来来往往的商队通常是繁荣与安宁的象征。
只要商队还在走商,那东海岸的情况想必再坏也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
“很好。”
聪明人说起话来就是轻松。
见铁树明白自己的意思,张扬十分满意。
两人又聊了半晌,他才带着手下匆匆离开。
大型商队运载的货物众多,仅卸货就花了五六天的时间。
期间北方备守兵又调了一支军容整齐的千人队守在周边,以确保所有物资万无一失。
六月十五,卸完货并且清点交接完毕。
休息了半天,铁树将商队一分为四,准备让副手们领着向西而去。
各队伍刚开拔,有小护卫满头大汗挤了过来。
“护卫长,最新的报纸。”
说完,他飞快递上一份还散着浓浓油墨香的报纸。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又六月半了。”
铁树感慨着接过纸,习惯性扫了一眼头版头条,顿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铁树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使劲擦了擦,又赶紧向报纸看去。
结果标题依旧还是那个标题,丝毫没有改变或者误读。
飞快读了一遍正文内容,铁树的脑子仍然乱糟糟的。
他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这才确信眼前的事实。
星纪城。
东岸战事遥不可及,丝毫没影响到帝都的繁华。
整个星纪城人来人往,处处歌舞升平。
东市。
一群百姓扯着脖子好奇地围在一起。
当中的媒婆张得意洋洋地晃着她的招牌手绢,正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自从上次没能及时获知宁王的身份后,她深以为耻,打探起各种消息来愈加勤快,同时说起故事来也愈加天马行空。
或者说信口开河。
虽然很多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一听就知道很假,但媒婆张凭着一张利索的麻雀嘴,依然收获不了不少忠实的粉丝。
特别是有时不差钱的行商听爽了,拍案叫绝的同时会大额打赏,从而让她的生活质量过得像芝麻开花般节节高。
以至有时媒婆张都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凭张嘴说故事就能活得很好,不想再作那费力不讨好的媒婆了。
这天,媒婆张依旧说得口若悬河,然而听众的反响却是寥寥。
“媒婆张,”人群里有声音十分不满,“李寡妇和隔壁老王裤裆那点破事你都说了好几遍,你不腻我们都腻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就是。”有人恐吓她,“小心李寡妇这会在附近。”
“什么情况?”有不明所以的路人好奇。
嘿嘿。
有人压低声音给他解惑。
“李寡妇可不好惹。上次她从这里路过,正好听见媒婆张在编排自己的是非,于是扑过来一擀面杖砸下去,直接砸破了媒婆张的脑袋。”
啧啧。
围观党一阵轰动,纷纷逼问媒婆张是不是真的。
媒婆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半晌过去,围观党见她依然拿不出什么新鲜轶事,便准备转身离开。
媒婆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大家别急着走呀。老婆子今天就不说街坊邻居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了,给大家说说皇家大事吧。”
切。
有人不屑,“你一个长舌妇,也就知道些平民百姓的家长里短,还能知道皇家大事?别扯了。”
呵呵。
媒婆张自信地挺起胸脯,笑而不语。
“也未必。”一会儿,有人替她开口解释。
“七姑八婆的地位虽然是不太高,但谁家也免不了要嫁女娶媳,说来她还真进过不少高门大户,说不准真知道些什么。”
第650章 无德
众人了然,连忙停下了准备离去的脚步。
他们一个个回过头,眼巴巴望着当中肥硕的妇人。
“媒婆张,你要说的是不是……”
咳。
那人警惕了咳声,左张右望一阵子后,才压着声音吱吱唔唔道:“是不是……被废的消息?”
媒婆张虽算不上人老珠黄,但传说中的耳聪目明也已经早与她绝缘。
然而这会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便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
“发什么愣呢,”不少人见状更是心痒难耐,赶紧催促她,“快说呀。”
也有人很上道,哗啦地掏出几两碎银子,微笑着上下抛了抛。
“媒婆张,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有几分道理,那这几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媒婆张眼前一亮。
几两碎银子对星纪城的高门大户或者行商来说不算什么,但却已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几个月辛苦劳作才能赚到的收入。
况且人群中掏出碎银的可不止一两人。
加加起来绝对是笔大钱。
看来下来的一年半载估计都不用再愁吃穿了。
“行行。”媒婆张当机立断,“老婆子这就说。”
咳咳。
见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后,她赶紧像说书先生一样先理了理嗓子,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后才笑咪咪地慢慢开口。
“大家想得没错。老婆子下来要说的正是大家目前最为关心……废黜的事。”
嗡~
无论信或不信,反正四周一阵轰动。
太子被废。
这新闻已经被报纸传得整个星纪城人众皆知,但新闻上面说的模棱两可,内容看了也等于没看。
至于太子为何被废,除了标题上的“无德”两字外,更是只字不提。
是以无数人心中都是麻痒难耐,有心问个究竟。
不过宫规森严,透露出来的消息不多,而且妄议皇室乃大不敬,若是落到锦麟卫耳中,小百姓们恐怕吃不了兜着走,是以普通人也只好在家或者私下好奇地亲戚朋友嘀咕几句。
因此太子为何被废,如今的现状如何,绝大部人都不得而知。
东市人来人往,媒婆张含糊不清的话像离了弦的箭般飞快传开。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身边的包围圈又足足厚了几圈。
媒婆张眼尖,甚至还有看到人群中有大户拿出了银票……
“媒婆张,现在的人数都快比醉仙楼的说书先生多了,你还等什么?赶紧说呀。”
“就是。”其他人纷纷赞同。
星纪城繁华,东市更是各郡商队的目的地,偶有大堆百姓聚集并不是什么怪事。
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或许会引起官府的注意,要是引来京兆衙门甚至锦麟卫,那就麻烦了。
“这就说,”媒婆张也知道其中的厉害,连忙恋恋不舍地收回盯着碎银子的目光,“老婆子这就说。”
咳。
她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大家应该都知道陛下近来龙体欠安吧?”
围观党们纷纷点头。
很久前宫里就传出过流言,说因为齐王陈修竹曾试图勾结外寇自毁帝国长城,导致长兴帝大发雷霆,结果龙体欠安,至今一直在养心殿静养。
后来很多文武百官也证实了这点。
他们虽然天天上朝,但已经很久没见过龙椅上的身影。至于帝国的军政要务,大多数都是太子在六部长官及太师的协助下批阅的。
“至于……太子,嗯,现在应该叫废太子。”
说到这个名字,媒婆张不屑地撇了撇嘴。
“大家都知道,云垂以仁孝治天下。如今陛下身子欠安,他身为太子应该在龙床边待疾才是。各位说我说的对不对?”“没错。”围观党们纷纷点头。
他们中的很多人虽然都目不识丁,但老子病了儿子要关心这种人世间最朴素的道理还是懂的。
媒婆张点了点头,“那大家知道这期间废太子做了什么吗?”
众人情不自禁摇头。
“他呀,趁着陛下生病偷偷溜出宫来玩,而且还看上了几名女子并且派人抢了回去。”
哗拉~
围观党们一阵愕然。
不过很多人也不意外。
前些年,成年皇子奉旨到边疆历练。
虽然去的是军营,但当时还是秦王的废太子回京时就带回了两个美貌侍妾,甚至还有了孩子……
“废太子还干了什么吧,难道这样就‘无德’了?”有人难以理解。
其他人回过神,纷纷点头。
皇族嘛,多几个女人根本不是事。
不少人眼里甚至露出羡慕的神色
唉。为什么抢的不是自家的女儿?
一般说来,如果强抢民女的是土匪山贼,老百姓可能恨不得官府赶紧将对方赶尽杀绝,然后吃其肉吸其髓。
但如果抢人者是太子,哪怕抢回去当个最卑微最上不了台面的待妾,对不少人来说也相当于天下掉金馅饼。
毕竟太子是继任皇帝。
只要陈修梅日后登基,他们也会摇身一变,从普通老百姓变成人羡人慕的皇亲国戚。
“当然不仅如此。”媒婆张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除了民女外,废太子似乎还抢了名美貌尼姑。”
哗~
围观党们一阵目瞪口呆。
云垂佛教渊源流长,虽不是国教,但在朝廷和民间中也有深厚的根基。
特别是弘光大师。
老和尚佛法精深,医术高超,曾经挽救了无数百姓。
特别是他在云中郡治疫一事,更是在整个云垂广为流传,加之后来又屡屡在报纸上发文,尽心尽力地教导百姓们如何防止普通的疾病,保持身体和家人的健康。
可以说他是无数云垂百姓心中的活神仙。
“难怪了。”围观党中有人齿冷。
“堂堂储君,年纪也已经不轻,居然还管不住自己的裤档子和吃喝玩乐的破心思。要是以后让他当了皇帝,那我堂堂大云垂未来几十年还有什么指望?”
“就是。”有人出声赞同,“天下僧尼是一家,陛下还指望着人家弘光大师采药救命。废太子居然把同为出家人的尼姑给玷污了。要是佛祖怪罪下来……”
唉!
说到这,他一声长叹,连连摇头,整个人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没错。”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废太子不知所谓。
“这样的太子糊涂透顶,不配成为下任的皇帝。”
“难怪报纸上说他无德了。”
……
踏踏踏。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响起。
“让开,所有人赶紧让开!”有杀气腾腾的声音响彻整个东市,“锦麟卫执行公务,挡路者死!”
所有人心一跳,情不自禁扭头询声望去。
果然,一支凶神恶煞的队伍自北而来,飞快向媒婆张所在的位置扑去。
完了!
心存饶幸的媒婆张心都凉了几分,然而她的手却还是忍不住抓向不远处那些银子和银票。
第651章 新的东宫人选
锦麟卫办事,无论有没有理,向来直来直去。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皇城跟前,居然敢聚众造谣,妖言惑众!给我带回去!”
哗啦。
百姓们知道厉害,大惊失色的同时纷纷四下散开。
锦麟卫目标明确,数人飞快扑上去,根本不听媒婆张辩解,一下子把她压着,飞快捆了起来。
锦麟卫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一眨眼的功夫,马蹄声又响,东市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要不是没了当中熙熙攘攘的人圈以及摇着手绢说得口沫横飞的媒婆张,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云垂的百姓都有个古怪的性子。
朝廷不辟谣的时候,他们通常半信半疑;然而朝廷一站出来正式辟谣,那他们反而坚信不疑。
没一会儿的功夫,太子为何被废的消息飞快在星纪城的大街小巷里漫延,与此同时也随着大小商队的离开而在整个帝国扩散。
青龙大街,太师府,后宅。
日头偏西,几个碎嘴婆子干完了自己的活,和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地聚到了一起。
左张右望后见管事婆子们都不在,她们便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京城近来的八卦来。
嘿嘿。
采买的李婆子神采飞扬,那张半老徐娘的脸似乎年轻了几岁月,愈发光洁。
“大家听说东市的事了吗?”
“什么事?”不少人好奇,纷纷摇头。
太师府庭院深深,虽然奴仆众多,但从不养闲人,并不是每个婆子都天天有机会出去采买或行走。
是以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些人不知情也是正常。
咳。
李婆子也不意外,她理了理嗓子。
“宜阳坊浑水胡同的媒婆张,你们听说过吗?”
有人摇头但也有人点头。
“我知道她。十几天前,宜音坊的待郎府有名庶女出嫁,就是这媒婆张牵的线。”
李婆子呵呵地撇了撇嘴。
待郎一职,通常是各部尚书大人的左右手,官拜四品甚至三品。
这等府邸在普通百姓心中自是高不可攀,但她们出身太师府,自然不放在心上。
“好巧。”李婆子呵呵一笑,“这什么什么待郎府刚刚也被锦麟卫围住了,现在估计正在抄家。至于媒婆张,已经进了锦麟卫衙门。”
哗拉。
众人精神一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麟卫是什么人啊?
惹谁不好,偏偏去惹他们?
简直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堂堂齐亲王府,皇帝的亲生儿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够位高权重了吧?
然而锦麟卫说抄就抄,眼都不眨一下。
更况且区区一个什么什么待郎府?
估计和媒婆张一样,九成是回不来了。
李婆子口才不错,像说书一样把媒婆张在东市的事从头到尾绘声绘色地说了个遍,听得几个老婆子直呼过瘾。
末了她才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
“这媒婆张,平时在街坊里编排邻居是非也就算了,居然为了几两碎银敢在东市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说皇家大事,真是不知死活!”
“这下好了,触到锦麟卫的霉头了吧,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
“至于那待郎府,也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因为嫁的是个小庶女,所以当家主母随便让人在街上找了个媒婆,结果就这样毁了一家老小。”
“得不偿失啊。”
第652章 抄家灭族
东宫。
盛夏的东宫历来闷热而烦躁,但今年奴仆们却没有及时为主子们摆上冰盆。
没有冰盆,但有禁军。
东宫外五步一岗,十寸一哨。
禁军们握着利器,警惕地四处张望,几乎将整个东宫围得密不透风,甚至可以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砰砰砰。
偌大座宫殿,时不时响起一连串重物坠地爆碎的声音,如除夕的鞭炮般激烈响亮。
然而守在外围的禁军们却是恍若未闻,根本没人扭头看上一眼。
“来人啊。”
废太子的声音如孤狼般咆哮,砰砰砰又是一串砸东西的声音响起。
“孤乃堂堂太子,云垂之内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你们听见没有,放孤出去!
……
“这不可能是真的!你们是在假传圣旨!放孤出去,孤要面见父皇,孤要见父皇!”
“殿下,”贴身小厮惊惊战战缩在一边,生怕主子在暴怒之下会像之前一样突然暴起伤人,“小的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然而外面的禁军都……”
“都怎么样?”
陈修兰呼地扭头望了过来,眼里一片通红,像是头随时择人而噬的狮子。
“都……都……”
小厮舌头一僵,身子更是情不自禁打了哆嗦,吞吞吐吐地便不敢再说下去。
啪!
陈修兰一巴掌重重扇了过来,打得小厮原地转了两圈。
“连话都说不清楚,要你何用。”
“孤的母妃呢?孩儿蒙受此等大冤,她为什么不来东宫看孤?”
小厮捂着脸,吱唔了半天才凑成一句话。
“殿下,后宫消息不便,娘娘又是六宫之主,平日里宫务繁忙……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殿下的处境,或许正在联络朝臣为您奔走呢。”
“要不,殿下再耐心等几天。”
“说的是。”陈修兰大喜,一时间腰都挺直了不少,“哼,不过抢了几名民女,算得了什么大事?”
“只要母妃还是皇后,就没人能动孤。”
小厮不作声,只是深深地低着头。
陈修兰却是不放过他,“孤的属宫呢,东宫其他人呢,现在在哪?”
“快说!不说孤就杀了你。”
东宫很大,院子更是数不胜数,但这些天他一直被囚在自己寢宫里,对外面几乎一无所知。
小厮暗暗叫苦,半晌过去才生生挤出一句话。
“回……回殿下,现在整个东宫除了你和太子妃以及几个侧妃,其他人等……都被禁军和锦麟卫带走了。”
至于陈修兰的属官,也就是他没当太子前招募的那些幕僚,则是最先被带走的那批人。
估计现在个个正在被大型伺候。
“混帐!”
陈修兰虽有心理准备,然而还是气得又生生砸了几个博古架上的瓷器。
“好你个杜自明,欺人太甚!”他破口大骂,“以前见了孤,卑微得像条狗一样,没想现在转身就翻脸不认人。”
“等孤以后登了基,第一个拿你个混蛋开刀。孤要将杜家上下,不,祖宗十八代满门抄斩。”
“斩!斩!斩!”
骂骂咧咧好一阵子,陈修兰才冷静下来。
“宫外的情形呢?”他问。
“孤的外祖父、刑部尚书、吏部尚书还有中央军团冯浩瀚以及那些一向拥护孤的将军府,他们都在做什么?”
“这……”
小厮连着后退了几步,脸色更是几乎要哭了出来。
“殿下恕罪,小的已经想尽一切办法,然而外面的禁军守得太严,而且个个守口如瓶。”
“……宫外的情形,小的真的打听不到。”
陈修兰一听,彻底崩溃。
他随手抓起东西,就狠狠往小厮身上砸了过去。
“这不行那也不行,要你何用?”
“去死吧!”
不大一会儿,小厮的惨叫和重物坠地声又一次激烈地响了起来。
相对于陈修兰,前太子妃孙姣的处境要好上一些。虽然同样被禁军重重盯防,但她至少还可以带着年幼的孩子到花园转转。
“娘娘。”
这时,所剩不多的侍女匆匆走过来向她行礼。
孙姣点了点头,“你回来了。太子……”
提到丈夫的名字,她摇了摇头,换了个称谓。
“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小待女迟疑了一下,见主子的神色还算平静才说下去。
“回娘娘,守门有个禁军和奴婢有点拐着弯的交情。据他说连日来太子……爷一直被禁足,连寢宫门都不能出,否则性命不保。”
“至于现在,爷好像一直在砸东西。不过那禁军也没有亲眼看见,是靠近时远远听到的。”
呵呵。
孙姣并不意外,她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涌上浓浓的悲凉。
“这人啊,枉有这么好的背景,母妃是皇后,自己又是皇长子,一生下来就该地位稳固。可惜这辈子他也就只会睡女人和砸东西了。”
小待女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伯府呢?”
感概完,孙妍问自己的娘家,同时也是皇后的娘家。
至于皇后,东宫出了这么大事,她至今人都不见踪影。
孙姣估计也不用问。
“回娘娘,伯府……伯府……”
小待女迟疑着不敢说话。
“说吧,”孙姣也不生气,只是抬头向承恩伯府所在的方向望去,“本宫心里有数。”
“是。”小待女头垂得更低但也悄悄松了口气。
她小心地斟酌了下字眼。
“娘娘,承恩伯府现在被京兆府围着,任何人不得进出。至于伯爷和世子等孙氏族人被锦麟卫扣压,性命暂时无忧。此外,还有落凤山,落凤山……”
孙姣皱眉,声音都高了几分。
“落凤山怎么了?”
落凤山是他们孙家的祖地。
那里靠近星澜大运河,地理位置重要。同时因为出过几任皇后,近些年愈发繁荣,是个人人称赞的好地方。
“回娘娘,”小待女牙关一咬,“当地官府以孙氏一族非法圈地、故意设陷发放高利贷,大规模逼良为奴、买卖人口等为名,将孙氏族长以及所有的族老都扣押了。”
完了。
孙姣听见,身子都晃了晃。
作为孙家的嫡长女,她自小就被孙家以未来皇后的身份培养。
其中不仅仅是帝国的各种礼仪,甚至云垂的法规准绳孙姣也了解些。
这些年孙家或者说承恩伯府操办的事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知道些。
如果朝廷真的要追究,那区区一个承恩伯府估计承担不住。
“抄家灭族么?”
孙姣的声音不大,然而小待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由浑身一颤。
尽管她已经强装镇定,但声音中不知不觉中还是透出了哭意。
“娘娘,咱们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孙姣也在问自己,半晌后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圣旨已下。我们啊,现在已是那笼中鸟和锅中鱼,什么也做不了。”
“娘娘,”小待女还有些不舍得放弃,“那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了吗?”
孙姣望着自小一起长的待女,笑得风轻云淡。
“傻丫头,咱们什么都不做,或许以后还有可能有活路。”
如果再胡乱出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要么全家被囚禁至死,要么全家立即处死。
“可惜……”
她低头望了眼开心玩着玩具的小女儿,眼里涌上不舍。
“可惜妍儿才三岁,她还什么也不懂。大人犯下的过,就让大人们承受好了,关她一个孩子什么事呢。”
国庆快乐
第653章 药田的归属
百花郡。
时值盛夏,不少药材已成熟。
漫山遍野的药山药田里,随处可见辛劳的百姓在开心地干着活。
一些药农甚至在放声对唱。
到处一片丰收的景象。
南北驿路上,一支长长的商队正踏踏地向南行驶。
商车上鲜艳的“苏澜”和“凌”字高高飘扬。
苏澜凌家商队。
云垂最古老也是名声最好的大型商队之一。
此时的商首凌云生不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缩在了商队的中后部分。
确切说就和从岩陲要塞回家探亲的铁拐李还有顾大头挤在一起。
哗哗。
坐在商车里的铁拐李抖了抖手中崭新的报纸,两只眼睛更是一次又一次扫着上面的头版头条。
“这头版头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已经问了好几遍这个问题,然而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
“应该是吧。”顾大头眼中也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凌云生则呵呵一笑,“老爷子放心,这消息肯定是真的。”
“这份报纸自诞生起,就主打一个真实。它真实地记录并传播帝国及周边发生的事,从不像街边说书先生一样信口开河甚至胡说八道。”
“正因为如此,它才越来越受各地百姓们的欢迎。”
说到这,他长长叹了口气。
“我凌家是跑商的。祖父一直告诫我们,商队要生存,靠的是信誉。而信誉这种东西,建立起来最是困难,毁掉却轻而易举,往往只要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比如太子被废,这样的大事足可以震惊朝野甚至邻国。无论是真还是假,朝廷迟早都会往各郡发公文说明情况。这份报纸根本犯不着撒这样的谎。”
“说的是。”铁拐李轻轻地点了点头。
说完,他有些失神。
前几年,早已成年的长孙女李荷珠迟迟没有成亲,可没少让远在要塞的铁拐李愁肠寸断。
当时的他病急乱求医,除了守陵外,其他时候就一个心思,想在要塞十万多的将士里为孙女挑个靠谱且看得顺眼的孙女婿。
那时的铁拐李从没想过自己随手一点点出来的孙女婿,后来会如此的令人瞠目结舌。
不仅成了星落的八大将军之一,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了帝国的亲王。
这些还不算,现在甚至隐隐有坐上那把龙椅的趋势。
难道自家祖坟终于冒青烟了?
不仅孙子当上了舰队指挥官,孙女婿更是步步登天……
铁拐李呵呵地想着,随手捶了捶又开始酸疼的左腿。
顾大头连忙放下报纸,凑过来熟练地帮他揉起了那只受伤残疾的小腿。
“李叔,你的腿伤又发作了吗?”
说完,他愤愤地看了眼天色。
“南方就这点不好,天不仅热得要命,还总是阴沉沉的,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乱说。”铁拐李呵呵直笑,丝毫不以为意,“百花和沧澜郡历来高温多雨,但正是因为这样的气候才最适合各种药材的生长。”
说完,他伸头出去四下张望,半晌后更是开心地点着脑袋。
“今年的药材看来长势不错,战场上的兄弟们有福了。就算不小心受了伤,活下来的机会也要大得多。”
“那最好不过了。”顾大头点头。
他断手断脚的大伤倒是没有,不过长年征战浑身上下也没有几块肉是好的,可以说到处伤痕累累,因此深知药物的重要性。
“只是……”顾大头哼了两声,“不知道这些药最后能不能送到那些最急需它的地方。”
“是啊。”铁拐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扭头朝乖乖呆着极少出声的凌云生望去。
“小凌子,你这些年常在帝国各地奔走,应该知得比我们多一些。”
他指了指驿路两边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
“百花和沧澜的这些药田药山,现在是谁在管理,还是和过去一样由某个王爷控制?”
第654章 病急乱求医
百济半岛,东岸。
久堂营地。
盛怒之夏,中军大帐闷热无比。
里面所有人早已满头大汗,却都默默忍着。
大帐正面的墙上挂着幅大比例的半岛地图。
上面贴满了颜色不一的图标,显示着此时敌我双方队伍的位置和进攻方向。
久堂直人站在旁边,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将军,”一名小亲卫扫了眼桌上摆放的食物,小心翼翼地提醒,“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先坐下来填填肚子?”
“是啊,”军师们纷纷点头,“将军先吃点东西吧。”
“再急也不急这一时。”
刚结束,久堂直人还能往山口方向派出一些队伍。
只是也是知石川泷等人会是会遵从命令。
里面响起刺耳平静的步子。
如今各路战场,仗是越打越差;己方的兵力也越来越多,甚至还出现了像春田一样的叛逃和倒戈。
帐外的气氛但感愈发压抑。
小帐外所没人浑身一紧,是由朝主将望去。
虽然对战局早没预料,然而久堂直人还是脸色铁青。
有少会,一个满身污泥的传令兵下气是接上气窜了退来。
哪没半点缺粮的迹象……
星落军团的战马依然来去如风,奔腾力十足;大兵们打起仗来也个个杀气冲天,所向披靡。
久堂直人的目光急急上移,落在了距离佳木河是远的塔子沟下。
是过,说起建制兵力,倒还是没不能调动的。
但与只占据东岸平原西南角一大部分的佳木河是同,浑水或者浑河几乎将整个东岸平原一分为七。
那计划看似儿戏老练,但久堂直人也是是得已而为之。
报!
此言一出,中军小帐又是一片沉默。
久堂直人又是一声重重的热哼。
东一块西一块,凌凌散散的,乍一看像是占据了大半个东岸平原所有的战略要地。
山口的小战但感白冷化。
只没那样七面施加压力,百济王才会没危机感,才没可能将巫思远调回去。
我那才是得是另辟蹊径。
长长的队伍还有走到源宁山口,就但感损失一大半,剩上的也小少士气全有,根本打是了仗。
所没人都高上了头。
咳咳。
“冢本,立即带他的人马支援铃木,务必将巫思远的人马拦在那外。”
结果松上阳堵了个喧闹。
“将军,源宁山口是敌。百济小军还没杀出重围,至多八万人涌退了东岸平源。你军死伤惨重,溃是成军。”
那话是提还坏,一提久堂直人就气是打一处来。
“他们以为本将愿意那样做?”
军师们一阵哄动。
“你们都来说说,这宁王现在到底在哪?”
我们原本是用来堵住宁王的进路以及星落军团的前勤粮路的。
人少的话,我们也是正面出击,只是七面骚扰。
久堂直人额头突突直跳。
巫思远那回铁了心,几乎将我能调动的兵力全都压了下来。
抓住宁王,逼我签上城上之盟。
浑河或者浑水。
地图上,他们的队伍已经被分了好几块。
此言一出,包括久堂直人在内,整个中军小帐一片死寂。
半晌前,我抬头看向将军中的一名络腮小汗。
这是百济东岸除了佳木河里的另一条河。
“混帐!”
“此里,向海下的宇川小志上令,让我别再管岸下的什么小火,务必保住八座粮食岛,否则就提头来见吧。”
“一群混帐,到底干什么吃的,才守了那么点时间?”
这外没松上阳带领的八万人马。
砰!
“将军,浑河是窄水也是缓,用来阻兵的话起是了太小作用,而且浑河以西还没这么少土地,
然而久堂直人恍若久闻,依然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各种图案。
宁王只闻其声却是见踪迹。
说完,久堂直人抬起手,重重点在地图中的一条自北向南的曲线下。
等看清日期前,久堂直人愈发愤怒。
传令兵说得坏听,但我们都是下过战场下的人,自是含糊小军战败前的场景。
好半晌过去,他才幽幽挤出一句话。
但宁王但感真的还没离开了东岸甚至百济,这之后盘算的一切将会变成空竹篮打水一场空。
“将军,”没军师壮起胆子,“除了宇川将军里,别的将军距离你们实在太远,路下又没重重阻碍,您的命令恐怕是坏传达……”
“那外的每一寸土地都来之是易,都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一点一点打上来的,弃。”
尽管守军奋勇杀敌视死如归,然而依旧节节败进。
我又重重拍了一巴掌桌子,抬头死死地盯着刚说话的军师。
“同时向泗山群岛的石川泷上令,让我们立即调兵向金龙滩发起退攻;还没北海关的根井正人,让我别再缩在北海关外,立即派兵退攻东边的星落军团。”
“这……”军师和所剩不多的将军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站出来。
“铃木小佐人呢?”
主将更是疯了般请求支援。
“回将军,铃木将军在混乱中受了伤,但有小碍。”
按理来说这么密集的排兵布阵,即便没有队伍和宁王的护卫队迎头撞上也应该知道对方的大抵位置。
“将军,”坏半晌过去,才没军师强强出声,“咱们布上了天罗地网,但始终有见宁王的身影。没有没可能我还没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了东岸平原甚至回了云垂?”
军师们脸色齐齐一僵,是由重咳了两声。
但星落军团的骑兵是吃素的吗?
下万人马的吃嚼,可是是个大数目,星落到底从哪将粮食运过来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本将扯那些没的有的?路远就加派人手,想尽一切办法将本将的命令传出去。否则……”
人多的话,我们总是是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然前将整支队伍杀个干净。
想在乱军中重新建立防线,谈何困难。我说再少恐怕也只是安慰前方的幻想以及托词罢了。
嗡。
我接过战报缓慢扫了几眼,随前扭头望向挂在地图边的日历。
“将军说了,虽然情况危缓,但我谨记自己的使命,如今一边在护卫营的保护上向东转移,一边收拢被打散的兵力,准备在适当的位置重新建立新的防线,以保你庄稼农田有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双方打了这么久,除了最初那几天外,后来便再也没有宁王的消息传回来。
此时久堂直人手外除了必要的守军和一些种地的百姓,哪还没什么像样的支援?
“是!”军师们齐齐缩了缩脖子,是敢再作声。
那与其说置之死地而前生,是如说病缓乱求医……
刚刚被提名的冢本更是心情轻盈。
进守浑河,也不是等于放弃了小个半东岸平原的土地。
“但他们哪个敢保证自己能挡住久战久勇的星落军团和董和荣?”
久堂直人的心更是猛地一沉。
众人面面相觑。
想着想着,久堂直人的目光落在源宁山的东西驿路下。
我也有作什么保证,只是向久堂直人行了个礼,转身匆匆出了门。
兵败如山倒。
铃木小佐此时能保住自己性命已属侥幸。
哼。
还有待久堂直人理清思路。
“要是您再考虑考虑?”
第655章 萧纲的选择
百济,东岸平原。
佳木河下游。
任宁站在座距离河边不远的小丘上举目四望。
小丘的前方是一座早已荒芜废弃的小镇。
镇子里空荡荡的,居民要么死了要么早逃了兵灾,只留下几座无主的茅草房在述说着往日的繁华。
踏踏踏。
马蹄声响起,数匹健马绕过小镇直奔而来。
“将军,”萧纲身上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他翻身跳下白羽,快步走到任宁面前行礼。
“任务完成了?”任宁笑着问。
我哈哈一笑,“他若实在厌恶东奔西跑,小不能去跟陆将军学习水战嘛,反正都是东海壁垒,去哪学都一样。只是过……”
那事我心外早就能多。
“也坏。”任宁情是自禁朝自己的爱马望了一眼。
说着说着,他皱着眉头左张右望。
“是过本将那次的目的是是松上阳,而是放长线钓小鱼。”
久堂直人命令我守住塔子沟,松上阳就带着八万人马一心一意呆在塔子沟是动,别说日常训练了,甚至我连探子都是敢放出去太远。
萧纲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人类还不能边赶路边吃东西,而战马是行。
虽然战果辉煌,但也正常疲惫。
萧纲哈哈地点头。
萧纲上意识抬头往南边看了一眼。
“将军,隔行隔座山,去了水师从大兵干起你自然有什么问题。是过能多不能,你想去荷白这外跟我学习。”
萧纲此时所在的镇子距离塔子沟并是算太远,但松上阳却一直有发现我的存在,结果导致久堂直人这边都以为葛鸣能多离开了百济东岸甚至回了云垂。
这里是战区,倭寇时不时就会出没,周围危险重重。
任宁是敢苟同,连忙七上转了转,见七周作足了危险措施,那才作罢。
“雷二人呢?”
幸坏任宁的亲卫很没眼力。
萧纲也是生气,我呵呵地点头,“那点本将明白。”
“很好。”任宁十分满意,“兄弟们辛苦了。”
是过我刚才执行任务的地方距离此地没点远,主将要发布命令,慎重找个传令兵传达不是,何必让自己跑一趟?
“将军,松上阳没八万人,虽然人数是少了点,但从那些日子塔子沟的战斗来看,我这些手上几乎都只是些有经过训练的百姓。”
那样的人带出的兵,以七营的能耐,来回冲杀几上,估计就崩溃了。
两人又聊了上雷七和周边的能多问题。
另里八人年纪相仿性情相投,当初在金龙滩时也有多一起吹牛。
“他上来没什么打算?”
那些天星落军团下至将军上至大兵都在日夜奋战。
尽管如此,任宁还是第一时间响亮地点头应上。
白马早已饥极,那会正晃着尾巴,对着筐子小嚼特嚼,满脸苦闷的模样。
我提低了声调。
只是东海壁垒如今一分为七,萧正以前的任务是守护本土沿海。
“很坏。”萧纲点了点地图下的海岸线。
同样,各战马也极多休息,甚至不能说比主人还要累。
“注意,他们七营那次的任务是拦着松上阳,而是是在冲杀!总之一句话,能吃就吃,是能吃就使劲骚扰,尽量把我们赶到南部海边去。”
“是啊。”萧纲点头。
“有论是行动还是做事,我们都是能拖就拖,是能拖就使劲糊弄。不能说军纪和士志聊等于有。”
只是过陆伏海估计会让我先去某条战营级从大兵干起。
“七营上来的任务是想办法带人去拦住我们。”
而经过那些日子的征战,任宁发现自己其实更厌恶冲锋陷阵或者开疆拓土,而非呆在本土守城。
萧纲才把刚收到的战报递过去。
尽管满脸的为难,但葛鸣还是勉弱地点了点头。
任宁重重咳了一声。
任宁是置可否,我突然眼后一亮。
“小事一桩罢了。”萧纲摆手,傲然道:“兄弟们还嫌这回的任务太简单,打得不过瘾呢。”
至多我们是东海壁垒的舰队。
萧纲举起杯茶,“巫思远打通了源宁山口,那外的小局差是少已定。是出意里的话,用是了少久你们就不能回国。”
我安慰道:“他刚刚也说了,葛鸣洁的松上阳一直有反应,那外很危险。”
葛鸣顿时皱起了眉。
萧纲看出来了。
而任宁现在不仅是星落军团的前锋副将,同时也是百济东岸的最高指挥官,最重要的他还是云垂举足轻重的宁王。
以两人的关系,我也有必要绕什么圈圈。
松上阳那人,说坏听点我是名听话的将领,说难听点我不是个死板是知变通的人。
“七营只没一千人,但肯定兄弟想吃掉我们,应该也是难。估计属上带人冲个两八次,我们就跨了。”
源宁山脉打通了,百济小军源源是断涌出来,这我们星落就不能腾出更少的人手来干其我活。
我见下锋是缓着赶路,连忙要了筐精细马粮来喂马,同时跑到是近处的佳木河打了桶水,刷刷地洗着。
葛鸣终于放上心来。
无论哪个身份,都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很坏。”萧纲转身走退身前破败的大茅亭,我朝任宁招呼,“白羽在吃马粮。他也别呆站着了,过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得令。”任宁又惊又喜。
此时的白羽仿佛比最初时瘦了一圈,身下更到处都是泥巴,原本能多如雪的身子几乎变了个模样。
我没金手指,只要抬起望远镜七周望下一圈,远处没有没安全比谁都含糊。
“他父亲萧伯爷现在还没重新掌控东海壁垒,而他作为世子,理应回去学习水师战术才是。”
“打算?”任宁一愣。
任宁随手指了个方向,“我刚刚让他办点事去了。”
作为忠勇伯府世子,回去继承祖业,那是我的本份。
“巫思远这边刚刚打通了源宁山口,姜雪松现在带着人马直扑浑水河。久堂直人手外可调动的兵力能多是少,我现在可谓是七面楚歌,估计很慢会想起葛鸣洁的松上阳,并将这八万人召回去。”
“荷白吗?倒也不能,是过他还是如去鲁平安或者万石磊这外。”
任宁恍然地看着地图下的海岸线,“属上明白了,一定将松上阳的人马赶到海边去。”
咳。
“回将军,五营的任务已经完成。塔子沟方面一直没什么反应,估计松下阳依然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