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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茶不加糖     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千古一帝txt下载     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千古一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九章:都察院正式启用

    万籁俱静。

    真真正正的万籁俱静。

    飞虎军临时营地旁的战俘营内。

    伴随着一百一十二颗人头落地。

    八千余战俘个个目瞪口呆起来。

    眼神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就杀了?”一战俘喃喃自语不敢置信道。

    “这飞虎军从上到下都是一群疯子!疯子!”战俘营内,一明显军官打扮的男子身躯颤抖,牙关乱颤。

    这一刻,一种无以言语的震惊以及恐惧,深深的烙印在八千余战俘的心中。

    飞虎军,一个下属犯错,

    主将自愿领罚的军伍。

    飞虎军,一个但凡触犯军法,便会人头落地的强纪律军伍。

    这种军伍,拿什么来战胜?

    一时间,无数人心中闪过同一个疑问。

    飞虎军临时营地旗帜下、高台旁。

    七千余士卒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百一十二位朝夕相处的同袍人头落地。

    眼神中,惋惜有之、痛心有之,

    恨铁不成钢亦有之。

    但,

    更多的还是庆幸。

    庆幸自己,没有被大胜而迷惑了本心。

    庆幸自己,

    时刻遵守军法、军规。

    “下一批!”赵万石不忍的扭过头颅大声吼道。

    伴随着赵万石一声令下。

    瞬间,又是十人被押上了高台。

    那十人,身躯极致扭曲,心中早已充满了悔恨与不甘。

    好在,这一次的从赵万石口中吐出的并不是斩首示众这四个字。

    而是,罚、十军棍!

    ......

    当剩余一百余人行完刑之后。

    夜色已深。

    无数火把将临时高台照应的如同白日一般。

    猛虎旗帜下,高台旁。

    徐阳等受刑将领并未折返军帐歇息。

    而是,一个个趴在一条条凳子上。

    纵使姿势很不雅,但仍坚持着观看完整个行刑过程。

    “扶我起来。”

    待所有人行刑完毕之后。

    徐阳强忍着剧痛在徐大、岳婉宁等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嘶!”刚一起身,徐阳便感到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那受刑之处传来。

    “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伸出手臂缓缓擦了擦额头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在徐大、岳婉宁等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向高台。

    徐阳的身影刚一出现在高台之上。

    台下那早已双脚麻木的士卒瞬间浑身一颤。

    目不斜视的盯着那个以身作则之人的身影。

    徐阳缓慢的抬起手臂伸手指了指台下那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人头。

    “诸位,痛心否?”

    七千余飞虎军士卒迟疑了片刻。

    随即大声回应道:“痛心!”

    朝夕相处的同袍人头落地,无论何种因由,痛心总是难免的。

    “诸位,可惜否?”

    这一次,七千余飞虎军士卒不再犹豫。

    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不可惜。”

    这些人若是不死,

    未来,死的一定是他们。

    如此显浅的道理,一个下午的光阴,再蠢笨之人亦能反应的过来。

    徐阳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道:“是啊,痛心,但并不可惜。”

    “痛心的是,这些朝夕相处的同袍没有能够抵抗住内心的欲望。于大胜之中迷失了本我。”

    “不可惜的是,这些人能触犯一次军法,便能触犯第二次军法。”

    “这次没事,并不代表下次没事。”

    “因个人漠视军法,导致飞虎军死伤惨重,这种情况徐某终身都不愿看到。”

    “诸位呢?”

    “不愿!”

    “不愿!”

    “不愿!”七千余人怒声咆哮道。

    徐阳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随即,缓缓开口说道:“军法、军规,我飞虎军于这乱世,安身立命之根本。”

    “望诸位,时刻牢记【触军法、人头落。】这八个大字。”

    七千余飞虎军士卒面色严肃齐声怒吼道:“触军法!人头落!”

    “触军法!人头落!”

    “触军法!人头落!”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想遗忘,真的很难。

    高台上。

    徐阳强忍着身躯剧痛。

    再度伸手缓缓指向那堆积成小山般的人头开口说道:“我军只有这些人触犯军法吗?”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

    七千余飞虎军士卒皆面面相觑。

    若是白日,若是细看,定能发现人群中有着那么一小撮人。

    在徐阳话音落罢之际,

    悄悄的垂下了眼睑,微微的低下了头颅。

    徐阳双目环视四方,实则并不完全能够看到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但,那又如何?

    他要的无非是一种震慑罢了。

    “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徐阳微微挺直了身躯,连带着那已经结定的伤口悄然撕裂。

    剧痛惹的徐阳浑身上下布满了冷汗。

    但,此刻的他,完全不在乎了。

    徐阳强忍着剧痛大声开口说道:“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我宣布。”

    “自今日起,正式启动都察院。”

    “原飞虎军军法队、军规队,正式并入都察院。”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皆是一片严肃。

    自飞虎军第一次军政大议提出成立都察院以来,至今已经三个多月的光阴了。

    只不过。

    不知为何,三个多月来,都察院仅仅只有其名,并未有其实。

    往日里负责军法、军规的依旧是军法队、以及军规队。

    而现如今,都察院正名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台上,众将领面色严肃,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对都察院一事毫不在乎。

    实则却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都察院为何会成立三个多月仍未正式启用,无非是因为徐阳尚未寻到合适的主官罢了。

    而现如今,很显然,这都察院主官人选已经抉择出来了。

    无论是谁,皆是他们需要打好关系之人。

    这都察院不启动则已,一启动其权势势必将会滔天。

    就在众人一片严肃中。

    徐阳缓缓开口说道:“都察院设都察使一名,负责都察院整体运转。”

    “设都察副使两名!负责协助都察使运转都察院!”

    话音落罢。

    徐阳再度环视众人,见众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个个面色微红,耳朵高高竖起,心中不由得轻笑一声。

    “首任都察使,赵万石!负责整个都察院的运转。”

    “首任都察左使,刘粮,负责都察院军法提察!”

    “首任督察右使,孙景,负责都察院军规提察!”

    三道任命,仿如朝着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大石块。

    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被点名的三人,除赵万石仍显淡定之外。

    那刘粮、孙景二人皆做目瞪口呆状,双目四顾,至今犹不敢置信。

    “我?”孙景张大嘴巴,伸出手指指向自己。

    话音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一旁的孔泰轻笑着捣了捣孙景的腰身。

    随即压低声音道:“还不快去谢将军提拔。”

    对于孙景能够担任都察院右使,孔泰心中并无半点不舒服之感。

    旁人不知,他孔泰又岂会不知孙景这数月来的艰辛付出?

    “属下谢将军提拔之恩!”回过神来的孙景连忙出列双手抱拳大声开口说道。

    仍处于梦境中的刘粮见状。

    连忙有样学样的出列大声道:“属下刘粮,谢将军提拔之恩!”

    徐阳轻笑着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这是你们应得的。”

    “记住了,日后军法、军规,便归你二人管辖,若是出了问题,唯你二人是问。”

    孙景、刘粮急忙再度抱拳道:“请将军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至于为何会是这二人,这其中自然有着赵万石的功劳。

    毕竟,先前负责监察之人,就是他赵万石。

    赵万石同样出列大声道:“属下赵万石,谢主上提拔之恩。”

    徐阳微微摆手,示意三人起身。

    随即再度开口道:“都察院督察使、都察院左使、都察院右使,这三个职位每三年做一次更换!每人至多连任一届,共六年。”

    “三位,能不能连任,便要看三位各自的努力以及实力了。”徐阳轻笑着看向三人。

    三人闻言瞬间再度单膝跪地大声开口说道:“属下定不辜负将军(主上)信任。”

    台上,其余将领。

    原本麻木的眼神,在闻得任期只有三年,最多六年之际,双眼瞬间再度有神起来。

    都察院,这一实权官职,谁人不想的得到?

    徐阳缓缓转身,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

    心中微微一笑。

    都察院,如此重要的机构,他徐阳又岂会允许一人、亦或者一个小团体长久把持?

    首任三年、连任三年,能不能连任,对于在职人员是一种考验。

    对于其他图谋此职位之人,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良性竞争,着实要的。

    ......

    半个时辰后。

    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

    中军大帐内间。

    徐阳静静的趴在床榻上,口中咬着一块棉布。

    身后,则是一脸牙疼的军医队长万祝。

    “徐将军,你这......你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军医队长万祝望着那处理过的伤口,以及满地沾满鲜血的棉布,不由得叹息道。

    徐阳紧咬着牙关,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万祝暂且退下。

    此时的徐阳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怎会有心情与那军医队长万祝闲聊。

    万祝深知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抱拳行礼,恭敬退下。

    片刻后。

    宁静的中军大帐内间,传来一道道微弱的打鼾声。

    往日里从不打鼾的徐阳,此刻正趴在床榻上,口中仍死死咬着棉布。

    就这般,悄然入睡。

    子夜时分。

    中军大帐外,徐大侧耳倾听了片刻中军大帐内那微弱的打鼾声。

    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开口轻声呼喊着徐阳。

    中军大帐内间。

    迷迷糊糊中徐阳仿佛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微微睁开迷茫的双眼,待确定声音是徐大发出之后。

    本想快速从床榻上起身查看情况。

    怎料。

    这动作一猛烈,直接扯动了那正慢慢结定的伤口。

    瞬间,发出一声“嘶”的神隐声。

    “主上!”大帐外,闻得声响的徐大急忙快步走进大帐。

    “无...无事。”徐阳微微摆手开口说道。

    “何事?”

    徐阳有气无力道。

    徐大强忍住担忧快速开口说道:“主上,李岩回来了。”

    若非是李岩归来这等大事,徐大又岂会在子夜时分惊扰徐阳。

    “李岩回来了?快....扶我起来。”徐阳眼神中闪过一丝喜悦。

    ‘是时候见分晓了啊。’

    不知为何,徐阳心中竟泛起丝丝紧张。

    片刻后。

    中军大帐内。

    徐阳静静的站在主座旁等待着李岩的到来。

    不一会的功夫。

    李岩面带激动的走进了中军大帐。

    见到李岩脸色的那一刻,徐阳心中紧张悄然退却。

    “属下黑衣卫百卫李岩,拜见主上!”面色胀红的李岩大声行礼道。

    “无需多礼,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与虚礼相比,徐阳更在乎事情的结果,哪怕心中早有猜测。

    “属下不负主上重托,寻到了那两处铁矿以及兵器工坊。”李岩激动的大声禀报道。

    “细细说来。”

    “是!”

    李岩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快速开口说道:“属下按照匪兵降将所绘制的堪舆图一路寻去。”

    “在第二日午时寻到了那处兵器工坊,当时那兵器工坊内,仅仅只有百余人看守。”

    “属下率众拿下兵器工坊后,发现兵器工坊内仍有一万两千支箭簇,以及七百把长弓。”

    “后,在兵器工坊战俘的带路下,属下寻到了那两处铁矿。”

    说着,李岩脸上浮现一丝难色。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但说无妨。”徐阳平静道。

    “是。”李岩抱拳称是。

    随即再度开口说道:“可惜,那两处铁矿入口被匪兵用乱石堵住了。”

    “属下率众花费半天时间打开洞口,结果却发现,铁矿洞内,竟被匪兵灌满了水。”

    “灌满了水?”徐阳反问道。

    李岩重重点头道:“整个铁矿内到处都是水,属下杀了几个战俘,最终逼问出,早在我军尚未出发之际。”

    “他们便收到命令,将铁矿口遮挡雨水之物全部去除,任由雨水倾灌而入。”

    “将水排干需要多久?排干后矿洞可否正常挖取铁矿?”徐阳直指核心道。

    李岩闻言不假思索道:“属下从那些战俘口中得知,矿洞进水之事时常发生,若是将水排干,倒也不影响正常挖矿。”

    “只不过,排水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若是继续下雨,时间还将推移。”

    说到这儿,徐阳心中瞬间明白了李岩之前为何会面带难色。

    黑云山脉夏季本就多雨,想要彻底将雨水排干,何等艰难。

    “呼~”徐阳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闭眼思索。

    片刻后。

    徐阳睁开双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明睿。

    “拿纸笔来。”徐阳平静道。

    待纸笔取来。

    徐阳趴伏在书桌之上,手持狼毫笔边思索边书画。

    片刻后。

    一个类似水车的机器出现在图纸之上。

    将手中图纸递给李岩。

    徐阳平静道:“我也只能画出来个大概,有没有用你们自己试着摸索。”

    “自今日起,你便带着两百黑衣卫专职负责铁矿一事。”

    如何抽水,如何快速且高效的抽水,徐阳也是一知半解。

    仅仅只能根据记忆划出一个大概的模样。

    至于其内的原理以及功用,只能靠李岩等黑衣卫自己慢慢摸索了。

    闻得自己另有重用。

    李岩面带喜色,快速双手抱拳大声回应道:“遵令!”

    徐阳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岩轻声道:“铁矿一事无比保密,切记切记。”

    黑云山脉位于济南城、泰安城、淄川城三城交界之地。

    若是铁矿一事传出,难免会徒添烦恼。

第三百七十章:风儿愈发的喧嚣

    子夜时分。

    就在徐阳与李岩秘密商谈铁矿、兵器工坊一事之际。

    泰安城却安静的无比诡异。

    泰安城大元帅府书房内。

    耿昌与刘基相对而坐。

    耿蝉儿与耿克金端坐次位默默作陪。

    无比诡异的是。

    无论是耿昌也好,还是刘基也罢,皆微闭双眼。

    端坐于太师椅之上闭目养神。

    次座。

    耿克金面带犹豫,抬起眼睑深深的看向对座的耿蝉儿。

    怎料。

    此时的耿蝉儿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状,并未察觉到耿克金的眼神。

    无奈叹息一声,深呼吸数次后。

    耿克金轻声开口道:“爹?”

    一声呼唤,唤醒了在座的三人。

    耿昌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耿克金平静道:“嗯?”

    耿克金犹豫再三,

    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爹,陆秉文非死不可吗?”

    自泰安城大议会开始那日起。

    耿昌便明里暗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压张安国一系。

    而张安国不知为何,一直唯唯诺诺,不做正面抵抗。

    正因此,张安国一系文官,此番大议会被罢免十余人,斩首示众数人。

    可,

    不知为何。

    三日前,

    那张安国一反常态。

    直接丢出一颗深水炸弹,剑锋直指耿克金左膀右臂之一的陆秉文。

    而那陆秉文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泰安城为官六七年,贪污金银高达二十余万两。

    依照泰安律,罪当斩三族!

    怎奈何。

    那陆秉文自幼便是耿克金的好友。

    现如今,看样子耿克金显然是个极念旧情之人。

    “你想保陆秉文?”耿昌双眼锋利如刀一般深深的望向耿克金。

    耿克金讪笑两声低声开口说道:“没...没有要保下他的意思。”

    “只是......只是......只是那陆秉文在儿子麾下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爹,您看能不能只斩罪首陆秉文,放过他家中子嗣。”

    耿昌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讪笑的更可经。

    猛地伸手抓向桌面上的一只茶盏。

    连带着茶盏内那早已冰冷的茶水,猛地一把砸向耿克金。

    “混账东西!”

    “陆秉文在你麾下做事六七年之久,你未发现陆秉文贪污一事本就不可原谅。”

    “现如今,竟还敢为那陆秉文求情?”

    “你视泰安律为何物?你视泰安子民为何物?”

    一番质问说的耿克金哑口无言。

    那陆秉文所贪污的二十多万两银钱从何而来?

    还不是东拿一点,西取一点,军中贿赂一点,城内官员礼金一点。

    所打的旗号,还不是他耿克金的名头?

    若非如此,他又岂能贪污如此巨大的数额?

    归根结底,陆秉文害的是耿克金的名头,伤的是耿克金麾下文武官员以及泰安城百姓罢了。

    耿克金脸色通红,

    想要放弃,但心中难免凄凄。

    所凄凄的并非能不能保住陆秉文的后裔,而是,六七年来,耿克金与陆秉文几乎是形影不离。

    那陆秉文手中,又岂会没有耿克金的一些见不得光的把柄?

    现如今,无非是一场交易罢了。

    你保我后代,我保你名声。

    “呼~”满脸通红的耿克金深呼吸一口气。

    随即低声祈求道:“可......可否为陆秉文留下一丝血脉?”

    “他....他那刚刚束发的幼子,可否不死?”

    “不死?”耿昌反问道,随即缓缓起身。

    踱步于耿克金身旁。

    耿克金见之,不由得低下了头颅,不敢与耿昌眼神相撞。

    “砰!”的一声。

    耿克金连人带椅子被耿昌一脚踹倒。

    “不死?陆秉文一家男丁,此番一个都活不了!”

    “先不提他那罪状,单单是张安国无数双视线盯着,他便不得不死!”

    “陆秉文一家男丁不死绝,这件事便永远不会结束,张安国也会因此寻到把柄。”

    “克金,陆秉文做出贪污之事时,

    便注定了三族皆灭,懂吗?”耿昌双手用力将耿克金从地上拉了起来。

    眼神中有恨铁不成钢,亦有一丝别样的情绪。

    父子二人。

    一人直视,一人垂首。

    场面一时间寂静了起来。

    刘基与耿蝉儿互望一眼,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出无奈。

    耿昌打儿子,他刘基能怎么办?只能看着。

    父亲打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耿蝉儿能说什么?

    片刻后。

    耿昌叹息一声轻轻的拍了拍耿克金身上的尘土。

    低声道:“陆秉文今夜便会畏罪自杀。”

    话音落罢。

    耿昌迈步走回主位。

    一句陆秉文今夜便会畏罪自杀,让耿克金呆若木鸡。

    ‘父亲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耿克金脸色瞬间更红了一些,心中无助的喃喃自语道。

    谁人不曾年少轻狂过,谁人不曾懵懂无知过。

    耿克金年少失母,懵懵懂懂之际做出此举。

    怎料,此举却成了陆秉文威胁他的把柄。

    耿克金失魂落魄般扶起椅子。

    呆坐于太师椅之上。

    主座之上,耿昌眼角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耿克金。

    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不知为何。

    耿昌此刻的脑海中,竟浮现出徐阳的身影来。

    大元帅府书房内。

    伴随着一场闹剧的落幕,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无人言语,仿佛皆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一般。

    与此同时。

    泰安城张府书房之下的密室内。

    张安国、安守礼,颜长白三人端坐于密室中。

    脸色皆是面无表情状。

    许久。

    安守礼率先打破沉默。

    “此番派去之人靠谱吗?张忠卫一事本就让我们格外被动了,若是此番派去之人失守。”

    “我等在泰安城,权势将再不负往日。”安守礼紧锁眉头,目露担忧。

    “此番二百余人皆是死士,纵使失手,也不会牵扯到我等。”

    “更何况,有些东西并非只有徐阳有。”张安国不悲不喜道。

    飞虎军的强大是张安国万万没有想到的。

    原以为黑云山脉的战争最少最少也要拖上个把月的时间。

    怎奈何,自己悉心培养的精锐私兵,竟会如此不堪一击。

    张安国话音落罢。

    密室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发出叹息声的不是他人,正是那满脸愁容的颜长白。

    颜长白再度叹息一声双目快速划过安守礼的脸庞看向张安国。

    “张副帅,张忠卫被俘,势必会牵扯出黑云山脉内的铁矿以及兵器工坊。”

    “兵器工坊还好说,那铁矿万万不能留给飞虎军啊!”

    “两座铁矿,对于任何势力而言都是一股不小的助力,更何况,是飞虎军?”

    颜长白后没后悔尚且不清楚,但此刻的颜长白脸色绝对称不上好看。

    张安国凝视颜长白几息随即佯装平静道:“铁矿一事无需颜副帅担忧,张某自会处理。”

    颜长白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安国,心中无助的叹息一声。

    上了贼船,再想下船,呵,哪有那般容易?

    在耿昌一系,再没有话语权,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副地步。

    一切,皆是自己选择的。

    张府密室内,一时间再度陷入诡异的沉寂内。

    这一刻。

    无论是张府也好,还是大元帅府也罢。

    皆在等。

    等一个物品,等一个车队。

    等此番大议的最后一次博弈。

    ......

    泰安城五十余里外。

    一辆四架马车,乘着夜色,疾驰在泰安城外官道之上。

    马车前后两侧。

    各有五十余骑兵紧紧护送。

    片刻后。

    距离泰安城仍有五十里距离时。

    为首一身着黑色布面铁甲的中年大汉高高举起手中火把,示意车队减缓速度。

    片刻后。

    一行百余人的骑兵队伍缓缓勒停战马。

    齐刷刷的从战马马背上翻身而下。

    随即,极其默契的同时从战马两侧悬挂的布袋内取出清水。

    两两相伴的倒出清水为战马洗刷鼻孔。

    洗刷完毕后。

    为首那身着黑色布面铁甲的中年汉子大声开口说道:“原地休整一刻钟,一刻钟后继续出发。”

    “遵令!”百余士卒齐声回应道。

    为首身着黑色布面铁甲的中年汉子,寻了一棵大树,将火把用力插在大树旁的空地上。

    从怀中掏出一份干粮默默的咀嚼着。

    恰逢此时,一同样身着布面铁甲之人缓缓朝着中年汉子走来。

    “邹百户。”来人平静道。

    “王百卫。”邹大为平静回应道。

    “现在距离泰安城只有五十里了,让麾下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若是所料不差,一些该来之人也快来了。”王大发面露担忧道。

    此行护送张忠卫的尸身,明面上只有邹大为百余人,实则,暗地里还有百余黑衣卫在紧紧跟随。

    邹大为眉头微皱,从怀中掏出一份堪舆图。

    伸手指了指二人所在的大致方向开口说道:“这是咱们现如今的位置。”

    “往前五六里有一小镇,此小镇,是咱们此行的必经之路。”

    “越过此地小镇后,将会一马平川,若是有人打马车的主意,最适合设伏的地方便是此地了。”

    邹大为能被委托如此重任,显然,此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毕竟先前也是做过亲兵百夫长之人。

    王大发刚点了点头。

    原地便忽起一股狂风。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同时抬头望向星空。

    原本月明星稀的天空,此时忽有一片乌云急速袭来。

    直直的将那月牙儿全部遮挡。

    “看这样子像是要下雨啊。”邹大为眉头紧锁,目光略显担忧的望向一旁的王大发。

    王大发点点头叹息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

    “看来,这仅剩的五十里路不负平静啊。”

    邹大为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原地停留的马车。

    平静道:“不平静又能如何,自接到命令那一刻起,邹某以及麾下百余士卒皆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说的谁不是呢。”王大发轻笑一声眼神与邹大为不分先后的看向那原地停留的马车。

    “走吧,无论如何,这马车一定要完好无损的护送到大元帅府。”邹大为语气坚定道。

    “邹百户,我若是战死,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还望邹百户能对我麾下弟兄施以援手,若是情况危急,当以保护马车为重。”王大发拱手抱拳认真道。

    邹大为快速起身拱手抱拳回礼道:“若是我不幸战死,还望王百卫同样对待我麾下弟兄。”

    二人相识片刻。

    齐声大笑起来,飞虎军、黑衣卫,本就是一家。

    能同时接到这种任务,也算是两人的缘分。

    “起身!”行至停留处,邹大为大声开口说道。

    伴随着邹大为一声令下,百余骑卒快速从地上起身。

    并自觉的于战马旁,挺胸抬头,目光齐刷刷的望向火把旁的邹大为。

    “自出黑云山脉至今已然三天时间了。”

    “这三天里,我等并未遇到任何危险。”

    “但,这并不意味着此行便无任何风险。”

    说着,邹大为伸手指了指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马车。

    再度开口说道:“我等一路护送马车至此,距离泰安城仅仅只有五十里的距离,诸位,若是在这五十里路途中出现意外。”

    “最终导致将军委托于你我的重任失败,诸位,甘心否?”

    百余骑卒瞬间齐声怒吼道:“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邹大为深深点头开口说道:“你们不甘心,我亦不甘心。”

    说着,邹大为伸手指了指前方再度开口说道:“前行五六里便到了黄家镇。”

    “亦是这最后五十里最适宜设伏之地。”

    “若是选择绕路,至少会耽误两天时间,而且并不能保证其他道路无有危险。”

    “诸位,前冲还是绕路?”

    “冲!”

    “冲!”

    “冲!”

    三声怒吼,表明了这百余飞虎军骑卒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邹大为大笑几声继续开口说道:“好!不愧是我飞虎男儿!明知山有虎,咱们偏向那虎山行,哈哈哈。”

    “诸位听令!”

    “打起精神来!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等一并冲过去!”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动!!!”

    百余人齐声怒吼飞虎军军歌,那久违的热血再度沸腾了起来。

    “出发!”一遍歌声过后。

    邹大为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大声怒吼道。

    百余人的骑兵队伍,再度缓缓行动起来。

    百余支火把,构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火龙。

    就在队伍正式再度启程之际。

    道路两旁,一番动员之后,王大发率麾下百余黑衣卫,默默将所有黑火药密封好。

    随即,远远跟随着最前方的百余骑卒缓缓前行。

    风儿,愈发的喧嚣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风雨杀人夜

    临近黄家镇三里路距离。

    骑兵队伍渐渐放缓速度。

    夜色中,部分士卒手掌悄悄放置在大腿左侧的手弩之上。

    而那手弩,早已上好了弦。

    只待其主人,手指轻轻一勾。

    利箭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敌方要害。

    ......

    夜色中。

    数万人生活的黄家镇,此刻全无半点烛光。

    仿佛彻底隐身于黑暗之中一般。

    主干道两侧,两百余死士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悄然潜入一栋栋房舍之顶。

    其身旁,

    摆放着一张张弓弩。

    细看那弓弩箭头,竟泛着微绿色的光芒。

    显然,此箭簇早已淬好了致命的毒药。

    主干道深处。

    仍有一伙势力于暗中埋伏,为首之人,赫然是耿昌麾下暗卫之首耿卓。

    一个小小的黄家镇。

    于夜色中,竟悄然汇聚了三方人马。

    夏蝉知了知了的鸣叫着。

    为这个充满了肃杀的夜色,增添了一丝丝的人间烟火味。

    主干道深处。

    一瘦小黑衣蒙面人于那房顶之上不断的腾转挪移。

    诡异的是,

    此人每一次腾转挪移,

    都能不发出丝毫的声音。

    片刻后。

    瘦小黑衣蒙面人前行至耿卓处低声禀报道:“首领,飞虎军抵达黄家镇三里外了。”

    “飞虎军可曾察觉到异常?”耿卓低声询问道。

    蒙面斥候低声回答道:“察觉到了,距离黄家镇还有三里距离时,那黑衣卫集体下马整备军械,战马也已裹上了蹄子。”

    “若非看到那些飞虎军骑卒悄悄给手弩上弦,属下便上前警示他们了。”

    飞虎军骑卒手弩上弦,这个时候若是再去警示,恐怕话尚未说出口,便会被飞虎军骑卒射成刺猬。

    耿卓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蒙面斥候刚想退后。

    耿卓猛地一把拉住蒙面斥候,不顾蒙面斥候不解的眼神。

    耿卓低声吩咐道:“我们的目标是马车,飞虎军骑卒能救便救,不能救便不要勉强。”

    “遵令,属下定一字不差的传达下去。”蒙面斥候愣了愣,随即抱拳领命道。

    ......

    宁静漆黑的黄家镇上空突然闪过一道强光。

    强光下,整个黄家镇隐约可见。

    强光闪过无息后。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

    主干道最前方一处二层小楼内。

    张忠卫颇显惬意的透过窗台缝隙凝望着窗外的主干道。

    时不时闪过的闪电,将二楼雅间内张忠卫那满脸刀疤的脸庞照耀的格外狰狞。

    缓缓举起左手,大口撕咬下一块肥美的鸡腿肉。

    头颅微微扬起,

    右手高高举起,烈酒如同清泉一般缓缓滴落在张忠卫口中。

    一口肉,一口酒,当真是好不潇洒。

    吃饱喝足后。

    张忠卫随手将吃剩的鸡腿丢掷在地面上,仰头喝干最后一滴烈酒。

    缓缓起身,伸手将桌面上摆放的一把细长弯刀拿起,动作轻盈的将其悬挂于腰间。

    随即,缓缓拿起木桌上的一把硬弓,将那装满五十支箭矢的箭囊侧背在后背之上。

    “张忠卫啊张忠卫,真希望你还活着。”腰佩弯刀,背负强弓箭囊的张忠明透过窗台缝隙凝望着楼外主干道。

    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

    同为张安国麾下见不得光的左膀右臂,张忠卫、张忠明之间又岂会没有龌龊?

    若是张忠卫此时仍活着,恐怕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被张忠明所救。

    宁静。

    诡异的宁静。

    除了那时不时闪过的闪电以及沉闷的雷鸣声。

    黄家镇内,再无其他声响。

    忽然。

    张忠明所在二楼房舍门外传来一阵低微却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进!”张忠卫右手缓缓放置于刀柄之上。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一蒙面瘦小汉子迎面走了进来。

    “统领,飞虎军抵达黄家镇三里之外了,看那模样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蒙面瘦小汉子低声禀报道。

    “呵,察觉便察觉。”张忠明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这一切并未超出张忠明的预料。

    毕竟,

    若是飞虎军连这点危机都看出来,又岂会被那位恨之入骨?

    张忠明缓缓迈步上前。

    一把掐住瘦小蒙面汉子的下颚。

    瘦小蒙面汉子吃痛,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

    见瘦小蒙面汉子舌头下方,仍粘贴着一黑色物体。

    张忠明放下手掌吩咐道:“传令下去,稍后以我箭矢为信号!”

    “若情况不对,后续将以花瓶破碎为信号。”

    “花瓶碎,则全员出。”张忠明伸手指了指被随意放置在窗台边的巨大花瓶。

    “属下遵令。”瘦小蒙面汉子并未对张忠明的无礼行为有任何反应,拱手行礼过后便悄悄退出了房舍。

    待瘦小蒙面汉子退去后。

    张忠明嘴角闪过一丝狰狞的笑容,从怀中缓缓掏出一黑色状物品。

    张开嘴巴,缓缓将黑色状物品压在舌苔下方。

    ......

    黄家镇两里外。

    原本缓慢行军的邹大为伸出手掌接住了一滴雨水。

    “下雨了啊。”邹大为仰头看向天空,恰逢此时一道闪电闪过。

    瞬间照亮了黄家镇的上空。

    瞬间映照出了那满天空的雨珠。

    正视前方,缓缓吹响口中的铜哨。

    铜哨中瞬间传出一声类似于蛤蟆的呱呱声。

    类似铜哨邹大为怀中还有五个,每一个都能发出不一样的声响。

    铜哨声响起。

    百余人的飞虎军骑卒队伍缓缓停下了脚步。

    “诸位,前方两里便是黄家镇了,话不多说,诸位一切保重。”

    借助着闪电的光芒邹大为快速的环视众骑卒。

    今夜过后,百余人有几人能活着走出黄家镇,没有人知道。

    但,所有飞虎军骑卒心中都明白,无论黄家镇多么凶险,他们都要去闯一闯。

    这,是他们身为飞虎军骑卒的责任与义务,更是他们的使命。

    “斥候先行!”邹大为低声下令道。

    话音落罢。

    十人斥候小队,快速的纵马越过邹大为。

    每一人经过时都会朝着邹大为道上一句“百户保重!”

    待斥候小队离去后。

    邹大为深呼吸数次,随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吩咐道:“举盾,前行。”

    骑卒队伍人手一面小型盾牌,绑置于左手手腕之上。而左手手掌则依旧扯着缰绳。

    右手依旧放置在手弩弩柄之上,确保可以随时抽取手弩攻击。

    两里路,飞虎军骑卒硬生生的走了近两刻钟的功夫。

    走进黄家镇的那一刻。

    天空中的闪电愈发的频繁起来。

    雨水彷如倾盆泼洒一般,密集的让人难以呼吸。

    天空不知为何,竟隐约有些蒙蒙发亮。

    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挺进。

    初入黄家镇,除了暴雨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黄家镇过半,依旧是除了暴雨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不知为何,越是如此,邹大为的心中便愈发的不宁起来。

    “打起精神来!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到最后便越容易发生意外。”邹大为眉头紧锁低声朝着身旁之人吩咐道。

    声音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递到了队伍最后方一人耳中。

    微弱的马蹄声在暴雨中仿佛根本不值一提。

    再度前行数百米。

    天空再度闪过一道闪电。

    就在闪电点亮黄家镇的一瞬间。

    一支箭矢,迎风而来,直直的冲着邹大为奔去。

    “碰!”夜色中,当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纵使再小心,邹大为仍不可避免的身中一箭。

    好在狂风暴雨中那箭矢失了准头并未射中要害,再加上邹大为身着布面铁甲。

    这一箭仅仅只是让邹大为如同遭了一闷棍一般。

    “戒备!敌袭!”邹大为一手举起盾牌遮挡住要害,一手拿起手弩,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

    眨眼间,手弩射出的箭矢扎在一处房舍二楼窗台之上。

    闪电中。

    道路两旁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主干道上那缓缓行进的队伍。

    张忠明箭矢射去的一刹那。

    无数箭矢迎风袭来。

    “下马举盾列阵!”一击不中,邹大为快速的翻身下马,口中不断大吼着下令。

    一刹那的功夫。

    飞虎军士卒纵使反应再快,亦不可避免的伤亡十余人。

    “呱呱!呱呱呱!”战马内侧,邹大为不断的吹响口中铜哨。

    伴随着铜哨音,近百名飞虎军士卒依托于马背掩护,举着盾牌缓缓朝着队伍最中心的马车走去。

    与此同时,飞虎军士卒手持弓弩,毫不客气的朝着四面八方射去。

    闷声挨打可不是飞虎军的性子。

    无论打不打的中,最起码也要先将手弩上早已上好弦的箭矢射出去。

    片刻后。

    在付出二十余性命为代价之后。

    八十余飞虎军士卒以战马为战壕缓缓护送着马车朝着前方驶出。

    黄家镇主干道全长七八里,若是一开始飞虎军便采用这种方式前行。

    恐怕未至半途,便已然浑身筋疲力尽,成了那待宰的羔羊。

    见飞虎军防守的密不透风。

    房舍二楼雅间内。

    张忠明眉头紧锁,片刻后。

    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尽的凶光。

    再度弯弓搭箭。

    朝着密集的飞虎军狠狠的射出一箭。

    奈何。

    箭矢径直的被战马挡住,除了斩杀一匹战马外,居然连飞虎军骑卒的皮毛都未触碰到。

    将手中弓箭恶狠狠的丢掷在地面之上。

    张忠明猛地将窗台全部推开。

    随手抓起放置在窗台边的一个巨大花瓶。

    朝着地面硬生生的摔去。

    “喀嚓!”一声巨响。

    巨大的花瓶瞬间四分五裂。

    “杀!”

    花瓶碎裂的五六息后,小巷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

    伴随着怒吼声,一百五十余身着黑衣的死士从小巷四面八方冲来。

    张忠明艺高人胆大手持细长弯刀径直从二楼窗台处一跃而下。

    “等的就是你们!”闻得杀声的那一刻,邹大为怒吼一声。

    随即下令道:“弓弩!”

    瞬间,早已再度上好弓弦的箭矢,如同天空中的大雨一般,朝着四面八方的黑衣人飞去。

    顷刻间。

    三四十黑衣卫死于飞虎军骑卒手弩之下。

    但。

    此时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以让飞虎军骑卒再度上弦了。

    “散开!”

    “列阵!”

    “迎敌!”

    三声简短,却异常清晰的命令从邹大为口中大声吐出。

    “唰!唰!唰!”

    脚步声响起。

    闻得军令的那一刻,飞虎军骑卒不再躲在战马内侧。

    纷纷快速挺身而出,与那小巷最前方组成那刻在骨子里的鸳鸯阵。

    顷刻间。

    黄家镇主干道这条小巷内,厮杀怒吼声不断响起。

    地面之上,鲜血混杂着雨水快速的朝着低洼之处流去。

    黑衣卫人数占优,先机占优,但遇到鸳鸯阵却丝毫占不到便宜。

    左右腾挪却始终攻不进去的张忠明缓缓后退。

    吐出一口唾沫,大声呵骂几句,随即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朝着小巷旁的几栋民宅大声怒吼道:“直娘贼的!你们还在等什么!”

    “砰!砰!砰!”

    伴随着张忠明的怒骂,两侧临街民宅二楼窗台被人暴力推开。

    随即,一个又一个裹着油纸,冒着点点火星的包裹被人从二楼窗台丢出。

    “散开!”见黄色油纸包裹冒着火星被人丢掷而出,邹大为瞬间牙呲欲裂的怒吼道。

    身为飞虎军百户,岂会不明白那黄色油纸包裹之物是何等武器?

    可惜。

    邹大为发现的终究晚了一步。

    “砰!砰!砰!砰!”

    四声堪比惊雷般的巨响在飞虎军骑卒的鸳鸯阵中炸响。

    但,更多的包裹因雨水的原因,并未炸响。

    四声惊雷般的炸响,足足让飞虎军骑卒一度伤亡超三十人。

    自大战起,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飞虎军骑卒便已经伤亡五十余人。

    “何雄飞!带人上去将房舍内的敌人全部击杀!”邹大为牙呲欲裂的怒吼道。

    “遵令!”

    “弟兄们随我来!”人群中,何雄飞怒吼一声,带着十余人转身飞扑两侧房舍。

    “给我拦住他们!”张忠明又岂会放任飞虎军骑卒冲上两侧房舍?

    一时间。

    怒吼声、厮杀声,伴随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于这处小镇疯狂的喧嚣着。

    小巷两侧房舍内。

    张安国一系死士见油封火药包受暴雨影响,未能尽全功,也不气馁。

    疯狂将所有火药包点燃,不管不顾的全部丢掷于窗外。

    三两声轰鸣声响起。

    好在飞虎军再付出三十余性命之后,队形已不再密集。

    此番炸裂声并未炸死多少飞虎军骑卒,反而炸死了不少黑衣人。

    油封火药包丢掷完毕。

    楼上那黑衣死士,纷纷从地上拿出一根圆滚滚的长筒状物体。

    细看之下,竟是铜铁铸成的圆管。

    放入火药。

    捣实火药。

    放入弹丸。

    点燃火药。

    “砰!”的一声。

第三百七十二章:雨夜死战

    黑漆漆的枪管上闪烁着无尽的寒光。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

    枪管顶部喷吐出一条血红色的光芒。

    雨夜中,肉眼不可见的弹丸飞快的朝着小巷内的飞虎军骑卒扑去。

    瞬间一两名士卒被弹丸击中,发出一声强烈的惨叫声。

    好在邹大为麾下的百余名骑卒皆装备了布面铁甲。

    若非如此,这一枪下去,如此近的距离至少会有一两名骑卒死于火枪之下。

    闻得炸裂声后。

    邹大为第一时间逼退了自己的对手。

    快速的抬头朝着两侧的房舍二楼看去。

    先前的枪声本就让邹大为感觉到不妙。

    待借助闪电的光芒看清了二楼房舍内那黑衣人双手托着的黑色枪管时。

    哪怕是在雨夜,邹大为身上亦不可避免的冒出丝丝冷汗。

    “突火枪!敌人居然有突火枪!”邹大为心中暗道不好。

    火药包会受到暴雨的影响,这房舍内的突火枪可不会!

    “何雄飞!”邹大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怒声大吼道。

    “百户!敌人太多了!攻不上去!”

    “攻不上去也要给我攻!”

    “百户!我麾下算上我只有三个人了!”何雄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回应道。

    一番连攻,

    麾下十名弟兄现如今已经死的只剩下两个了!

    何雄飞自加入飞虎军之后,何曾打过如此惨烈的仗?

    若不是心中仍有信仰,恐怕此时早就撂挑子跑路了。

    邹大为深呼吸数次,这才缓和过来。

    一开始,战局仍在邹大为的掌控之中。

    一开始的十余条人命换来了敌人暴露位置。

    可现在!

    数十条人命丢了出去,换来了什么?

    什么都没换来!

    自敌人拿出黑火器的那一刻,战局便已经不受邹大为控制了。

    “该死的王大发!死哪儿去了!”邹大为大骂一声。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血红色的铜哨。

    放在口中,

    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吹响口中的红色铜哨。

    铜哨瞬间发出一阵尖锐且刺耳的响声。

    尖锐且刺耳的通哨声穿过厮杀的人群,

    响彻在这片小巷内。

    飞虎军军中的每一把铜哨所能发出的声音皆不相同。

    若论声音最大,

    传播最广。

    当属血红色铜哨。

    只因它象征着求援!

    铜哨声响起,小巷内的飞虎军骑卒厮杀的更加猛烈了。

    他们在争。

    争一个援兵到来的时间。

    血红色铜哨一响起,方圆三里可闻。

    别忘了。

    他们身后可还有着一支百人的黑衣卫存在。

    “先杀那个吹哨子的!”张忠明手持弯刀站在小巷最外围大声怒吼道。

    纵使不明白那尖锐且刺耳的通哨声代表着什么。

    但,多年的本能反应告诉他,那铜哨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瞬间。

    小巷内的厮杀声更加的激烈起来。

    伴随着二楼房舍时不时冒出的火舌。

    每一息,都会有人因厮杀而命丧黄泉。

    小巷深处。

    百余人分列在周边的每一栋房舍的房顶之上。

    “首领,飞虎军看起来不行了。”一暗卫低声朝着身旁的耿卓开口说道。

    借助着闪电的光芒,居高临下的众人不难发现。

    此时小巷交战的双方中,飞虎军仅仅只剩下五十余人。

    而有着火药包以及突火枪的黑衣人,此时仍至少有着一百五十余人。

    三打一,再加上突火枪,飞虎军怎么可能会赢。

    耿卓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暗卫并未言语。

    “首领,咱们再不上的话,飞虎军就全军覆没了。”见耿卓没有反应,暗卫不由得着急道。

    闻言,

    耿卓冷眼瞪了那暗卫一眼。

    暗卫猛地被自家首领的眼神吓了一跳。

    那眼神。

    当真像是要吃人一般。

    “你是首领还是我是首领?”耿卓冷言询问道。

    “您......您是首领。”惊吓到的暗卫诺诺的回答道。

    耿卓冷哼一声不满道:“记住尊卑!”

    “还有!先前我已经说过了,此番咱们的目标是马车,并非是救下飞虎军骑卒。”

    “莫要忘了主次顺序!”耿卓冰冷的眼神宛如锋利的小刀一般划过暗卫的脸庞。

    扭头再度看向交战双方。

    耿卓眼神不由得更加冰冷了一些。

    “打吧!打吧!死的人越多越好!”

    耿卓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

    飞虎军骑卒哪怕全军覆没他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那辆马车。

    以及此战过后的功劳。

    飞虎军骑卒越是消耗那黑衣人。

    耿卓心中便越是开心。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时的耿卓便是那只黄雀。

    他在等。

    等交战双方两败俱伤,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对于耿卓而言既能完成任务,获得战功,又能保存己方实力。

    一举两得之策,何乐而不为呢。

    殊不知。

    小巷内的黄雀并非只有他耿卓一人。

    夜色中。

    借助着时不时闪过的闪电。

    王大发已然确定了二楼所有敌人的位置。

    一开始。

    王大发本想直接和邹大为前后夹击。

    但,敌人迫不及待的丢出的火药包让王大发打消了这个打算。

    若是一开始便加入战局。

    最终结果,谁胜谁负仍要两说。

    毕竟,此番张安国派出来的可绝非是什么一打就散的小喽啰。

    谁家的小喽啰出任务之前便在口中含上毒药?

    借助着闪电的光芒。

    王大发迅速打了几个手势。

    瞬间。

    三十多名黑衣卫摘下腰间雁翅刀,随手丢掷在地面上。

    随即再度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咬在口中。

    从腰间取下一根飞虎爪。

    狂甩几圈猛地朝着小巷旁的二楼房舍丢掷而出。

    用力拉了拉飞虎爪的绳子,确保稳固后。

    三十余飞虎军士卒犹如壁虎一般,飞快的借助绳索朝上攀爬。

    临上二楼。

    猛地一脚踹开一扇窗户。

    进入二楼后,恰逢一道闪电划过。

    二楼房间内,一男一女外加一仍在襁褓中的婴孩尸体被人随意的丢掷在了房间内。

    不用细想,便知是何人所为。

    来不及叹息,更来不及为那三具尸体收尸。

    此时多耽误一息便极有可能会有一名飞虎军骑卒命丧黄泉。

    飞快的跨过房间房门。

    按照先前查看的信息,飞快的朝着黑衣人所在的房舍走去。

    “砰!”的一脚径直将房门踹开。

    房舍内的黑衣人此时正用通条清理着枪管,闻言猛地吓了一跳。

    未给那黑衣人丝毫反应的时间。

    进入房舍的黑衣卫三步并作两步。

    飞快的靠近那手持枪管的黑衣人。

    临到近前,手中匕首猛地朝着黑衣人脖颈处刺去。

    一刀,见血封喉。

    黑衣人还未来得及伸手捂住脖颈。

    进入房间的黑衣卫便猛地转动手中的匕首。

    随着匕首的转动,

    黑衣人脖颈处瞬间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无尽的鲜血顺着洞口喷洒而出。

    来不及拔出匕首,见黑衣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黑衣卫一手夺过黑衣人手中的枪管。

    另一只手则抓住黑衣人的脖领,猛然发力将那黑衣人随手丢掷在一旁。

    适才在楼下,早已观察妥当,这栋房舍,只有这一名黑衣人。

    做完这一切的黑衣卫并未着急出门。

    反而是拔出枪管内的通条用力的捅了捅枪管。

    清理完枪管后。

    从怀中掏出一个类似于号角的铜哨含在口中。

    双手快速且熟练的拿起火药、弹丸填充。

    在点火的一瞬间。

    黑衣卫猛地吹响口中类似于号角的铜哨。

    “呜~”低沉且富有穿透力的号角声从房舍内传出。

    不!

    不是一道号角声。

    小巷两侧数十栋房舍内陆陆续续的传出同样的号角声。

    “得手了!”王大发猛地拍了一下手掌。

    随即快速转身大声吼道:“弟兄们!手弩上弦跟我上!”

    话音落罢。

    王大发左手握着一把上好弦的手弩,右手提着一把雁翅刀飞快的朝着黑衣人后方奔去。

    于此同时,身后六十余黑衣卫二话不说,脚步飞快的挪移,紧紧的跟随在王大发身后。

    就在王大发等人距离黑衣人尾部仍有五十步距离时。

    王大发大声吼道:“林守方带二十人守住房舍大门!”

    “遵令!”正急速奔跑的林守方闻言快速的调转身躯,飞快的朝着二楼房舍房顶爬去。

    与此同时。

    邹大为闻得号角声的一瞬间便大声狂笑起来。

    “弟兄们!再坚持坚持!援兵来了!”邹大为快速止住笑声,大声怒吼道。

    “杀!”

    邹大为话音刚落,仅剩的四十余飞虎军骑卒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口中纷纷怒吼着“杀”字,不要命般的朝着敌人发起了反攻!

    与此同时,二楼房舍内再度传来数道枪声。

    只不过。

    这一次惨叫的不再是飞虎军骑卒。

    反而是那些黑衣人。

    “蠢货!”张忠明凝望二楼房舍大声怒骂道。

    蠢货二字刚刚出口。

    张忠明便止住了骂声,此时的他已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己方的那些手持突火枪之人恐怕已经死光了。

    至于打错了,亦或者是自己人被策反了,

    这两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发生,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张安国麾下最精锐的死士。

    “快!”

    “快上楼杀了那些拿突火枪的!”张忠明二话不说大声怒吼道。

    张忠明话音刚刚落罢。

    身后便传来的数十道惨叫声。

    快速扭头看去。

    大雨中,数十名黑衣人此时已然倒地挣扎。

    “统领!身后!身后还有人!”

    “他们......他们手中有弓弩!”

    一倒地黑衣人挣扎着朝着张忠明所在的方向大声报信。

    “身后还有人!”

    张忠明浑身上下猛然浮现出层层冷汗。

    先前侦查时,飞虎军明明只有百余人,且全部在这儿了。

    从飞虎军骑卒仍距离黄家镇五里时,他便已然派人全程监视了。

    想不通。

    此时亦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暗星!复星!带人挡住后面的人马!”

    张忠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怒吼道。

    暗星,复星,自然不会是真的人名。

    做这种事的那可能会拥有真正的名字。

    暗星、复星,二人闻言快速带着五十人前去迎战。

    张忠明再度深深的看向最前方的邹大为等人。

    “剩下的人跟我冲!先解决这三十几人拿到马车!”

    张忠明再度怒吼一声,手持细长弯刀快速的朝着最前方冲去。

    这一刻。

    张忠明不再选择指挥,反而是选择了亲自带队厮杀。

    恰恰是这一举动,大大的鼓舞了黑衣人的士气。

    一时间。

    压力再度来到了邹大为一方。

    随着交战时间渐渐延长。

    “防守!”

    “防守!”

    “黑衣卫已经到了!坚持住!坚持住弟兄们!”

    邹大为冲到最前方砍翻一名黑衣人后大声怒吼道。

    黑衣卫一进场。

    邹大为便迅速的改变了先前的策略。

    毕竟,房舍之内手持突火枪的已经是自己人了。

    没了半空中的压力,再加上黑衣卫的介入。

    此时若还傻乎乎的硬冲,那邹大为也就不配做这个骑兵百户了。

    随着策略的改变。

    飞虎军骑卒的打法渐渐的变得油了起来。

    最后方的五六个飞虎军骑卒悄悄的搬起地上的死尸于小巷内构建出一个半人高的尸墙。

    “后退五步继续迎敌!”

    尸墙构建好的一瞬间,邹大为便大声怒吼道。

    伴随着邹大为的怒吼。

    飞虎军骑卒边战边退,很快便抵达了五步外的尸墙。

    借助着尸墙地形优势再度与士气高涨的黑衣人盘旋起来。

    五步距离,既能保证二楼房舍黑衣卫突火枪的威力。

    又不至于和敌人拉开的距离过大。

    刚刚好。

    一切都刚刚好。

    二楼房舍内的黑衣卫,再度瞄准下方汇集的黑衣人打出一记突火枪。

    二十余道枪声响起。

    眨眼间,便有三十余黑衣人倒地不起。

    如此短的距离,再加上黑衣人寸甲不着。

    威力,自然可想而知。

    “砰!砰!砰!”

    十余息后。

    突火枪再度响起。

    瞬间再度带走二十余名黑衣人的性命。

    “暗星!复星!”被自己的突火枪打的欲哭无泪的张忠明再度怒声催促道。

    “统领!上不去!一靠近房舍大门便有弩箭飞来!”暗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大声叫苦道。

    适才已经组织了数波冲锋。

    怎奈何,

    每次刚一靠近房舍大门便会有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矢飞来。

    王大发砍翻一人后冷笑着看着房舍外的尸身。

    黑衣卫在房顶构成的防线,若是那般容易便被敌人击破。

    那他们也便不再配做黑衣卫了。

    “杀!”王大发狞笑着大声怒吼。

    随着黑衣卫的加入胜利的天平早已不再倾向于张忠明。

    半刻钟后。

    二楼房舍内的枪声渐渐平息。

    望着手中通红的枪管,黑衣卫无奈的叹息一声。

    能打这么多下,这枪管已然十分不错了。

    但,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与自己军中的枪管相对比,这简直就是个垃圾。

    数十支枪管,打到最后,大部分都已经炸膛,余者皆通红的烫手。

    显然,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

    好在此时小巷内的敌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伸手从腰间掏出手弩。

    快速上弦,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见枪声停息。

    张忠明望着自己身旁的三十余人咬牙切齿道:“快!抢马车撤退!”

    “跟我冲!”张忠明大吼一声快速前冲。

    欲要趁着枪声消失的这段时间快速的抢占马车。

    但,邹大为又岂会如他所愿。

    三十余飞虎军骑卒借助着尸墙奋勇反击着。

    忽然。

    天空中再度闪过一道硕大的闪电。

    “嗖!嗖!嗖!”

    闪电尚未消散,二楼房舍内便飞出三十余支箭矢。

    顷刻间。

    仅剩的三十余黑衣人再度倒下十余人。

    若非狂风暴雨,这一轮箭矢恐怕便能让黑衣人全军覆没。

    “冲!冲!冲!”张忠明不管不顾的大吼大叫着朝着尸墙再度发起攻势。

    奈何。

    人数优势伴随着飞虎军的加入再也不复存在。

    现如今的黑衣卫也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

    ......

    小巷最深处。

    耿卓静静的看着两级反转的小巷战场。

    脸色却不知为何竟如同雨夜一般青黑一片。

    “飞虎军竟还有如此后手!真!真真是直娘贼的!”

    “该死!”耿卓猛地起身一脚踢飞一块瓦片。

    “跟我走!”耿卓大吼一声率先跳下了房舍。

    身后,百余黑衣暗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皆不明白,为何战争都快结束了他们才过去。

    但,有先前那名暗卫的先例在前,谁也不敢多说一些什么。

    只好默默跟随着耿卓缓缓走向交战双方。

    当耿卓等人抵达交战之地时。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早已完成了合军。

    且,邹大为手中还提着一颗新鲜的人头。

    看那模样,张忠明无疑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于雨夜中落幕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

    尚未来得及歇息片刻。

    小巷深处便再度走来百余人。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对视一眼。

    均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之色。

    一场大战,飞虎军其余骑卒只剩下三十余人。

    百名黑衣卫此时亦只剩下了七十余人。

    除去二楼房舍内的三十余黑衣卫以及房顶上的二十名黑衣卫。

    小巷内的黑衣卫加飞虎军骑卒满打满算也不到六十人。

    而对方,看那队伍,显然已经超过了一百人。

    “来者不善啊。”

    邹大为缓缓将手中头颅丢掷在地面上,右手再度握紧了雁翅刀。

    “上弦!”王大发微微点头,低声下令道。

    顷刻间。

    小巷内的五十余人,骑卒也好、黑衣卫也罢。

    皆借助着夜色的掩护,

    纷纷将手弩重新上弦。

    不一会的功夫。

    耿卓率人抵达黑衣卫百步处。

    大声开口说道:“在下大元帅府耿卓,特来接应诸位。”

    “大元帅府?”邹大为看向一旁的王大发喃喃低语道。

    “小心为上。”王大发低声回答一句。

    随即朝着百步外的耿卓大声回应道:“战事已毕,诸位请回吧。”

    耿卓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停留百步,是为了防止被飞虎军误杀。

    而现在。

    听那意思,己方竟连靠近都无法靠近?

    这如何能行?

    “此地距离泰安城尚有一段距离。”

    “你我双方合兵一处,方能更好的护送那辆马车!”

    耿卓脸色铁青的大声开口说道。

    若是连靠近都无法靠近,

    谈何功劳?

    只怕到了那时,

    别说功劳了,不受处罚便是好事。

    毕竟,

    一开始大元帅府给的命令是协助飞虎军护送马车抵达大元帅府。

    若非是耿卓私心作祟,飞虎军骑卒又岂会伤亡过半?

    这若是被大元帅知晓。

    那后果。

    耿卓连想都不敢想。

    思索至此。

    耿卓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铁青起来,内心亦是开始忐忑。

    “无需劳驾诸位。”

    王大发想都没想便直接开口拒绝道。

    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刚刚结束。

    这些人便从小巷内冒了出来。

    天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敌人。

    这个时候,若是能让他们靠近。

    那王大发也便不配再做黑衣卫百卫了。

    闻得拒绝声。

    耿卓不由得握拳,手背上青筋暴露。

    “呼!”

    耿卓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脑海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悔自己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恨那些黑衣人为什么没有将飞虎军全部击杀!

    悔恨!悔恨!结果确实恨占据了上风。

    渐渐的。

    耿卓呼吸粗重起来,眼神中浮现出无尽的杀机。

    杀人灭口!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冒出来。

    便再也挥之不去。

    “呼!”

    耿卓再度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双手缓缓松开,右手悄悄摸向腰刀。

    伴随着王大发的拒绝。

    小巷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做好厮杀的准备!”

    王大发将手中手弩递给身后的黑衣卫,换来一支上好弦的手弩低声吩咐着。

    邹大为点了点头,悄悄将手中手弩递给身后的飞虎军骑卒。

    二人看似呆站着不动。

    实则却是为身后的士卒做着掩护。

    小巷另一边。

    耿卓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百余暗卫。

    这些暗卫,能够真正毫无顾忌听从他命令的只有五十余人。

    其余人,呵。

    但,五十人也足够了!

    别忘了,飞虎军也只有五十余人。

    一对一!

    谁怕谁!

    “听我命令,跟我冲,

    杀了他们!”

    “只要杀了他们!功劳便全是我们的了!”

    “你们是愿意和飞虎军共享功劳,还是独占?”

    耿卓低声蛊惑着身旁的众什长。

    见部分什长眼神坚定,部分什长眼神飘忽。

    耿卓再度蛊惑道:“别忘了,这次任务可是大元帅亲自下发的。”

    “若是能够完成,这其中的功劳会有多大不难想象吧?”

    “赏金至少也会有百余两银钱,百余两银钱啊,在泰安城至少能买下四五十亩良田。”

    “有了这些良田,做个富家翁不好吗?”

    一瞬间。

    又有两名什长眼神发生了变化。

    从那两名什长的眼神中,耿卓看到了贪婪。

    “更何况,飞虎军这些人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此时怕是疲倦的要死!”

    “如此没有风险之事都不敢做,还算不算男人?”

    耿卓趁机添油加醋道。

    数道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稳了!”

    耿卓心中大笑道。

    至于剩下的三位什长。

    深怕夜长梦多的耿卓不再劝阻。

    “诸位,跟我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话音落罢。

    耿卓快步向前走动。

    一时间,竟有七十余人缓缓跟随。

    仅剩的三名什长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犹豫。

    “唉!老子佩服徐将军!这种事老子不能干!弟兄们走!”其中一名什长叹息一声带着自己的小队缓缓朝着反方向走去。

    一边是自己偶像的人马。一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帮谁都是错。

    于是,干脆谁也不帮,爱咋咋地吧。

    最后两名什长见状再度叹息一声。

    默默带着各自的小队走向一旁房舍的屋檐下。

    “两不相帮,对于飞虎军而言恐怕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其中一名什长心中默默想道。

    二三十年后。

    每当想到这个雨夜,三名什长的内心总会忍不住庆幸。

    ......

    “你们这是何意!”

    “止步!继续向前我等便只好视诸位为敌人了!”

    王大发大声吼道,试图阻止耿卓等人靠近。

    但诡异的是,王大发的脸上没有丝毫着急,反而充满了冰冷。

    身旁的邹大为更是早早的一手手弩,

    一手雁翅刀。

    “诸位别紧张,我们是大元帅府派来接应你们的。”

    “我们过来没有恶意,就是想帮你们收拾收拾战场。”

    “毕竟,这么多尸体留在黄家镇也不是一件好事。”

    耿卓边走动边语言蛊惑道。

    没办法,这次出任务,为了隐蔽,他们连一把弓箭都未携带。

    更不用提手弩了。

    “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随着距离只剩下七十步,耿卓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内心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

    “止步!再上前一步别怪我等手下不留情!”

    借助闪电的光芒王大发悄悄打了一个手势,口中却仍在劝阻。

    二楼房舍、房顶之上的黑衣卫早就死死盯着小巷内发生的一切。

    见王大发手势后。

    众人不由得缓缓将弓弩对准下方的七十余黑衣人。

    万事俱备,只待一个信号!

    “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真的。”

    仿佛王大发说的话都是放屁一般,耿卓非但没有止步,反而是笑呵呵继续向前。

    眨眼间,双方距离便已经不足六十步了。

    王大发与邹大为冷眼看着耿卓继续前进。

    眨眼间。

    双方距离只剩下五十步。

    “再放近一点。”王大发低声喃喃道。

    狂风暴雨中,手弩准头势必会受到影响。

    但若是敌人身处四十步左右的距离,那便再无这种问题。

    这种距离下,手弩若是还能打偏,那干脆烧火算了。

    近了!更近了!

    眨眼间,耿卓等人便已然走到了四十步左右的距离。

    耿卓心中忍不住一阵颤栗。

    仿佛,战果以及功劳已经唾手可得了。

    “冲!杀!!!”三十余步距离时,耿卓一声大吼。

    随即率先朝着飞虎军所在方向发起冲锋!

    与此同时。

    深感距离足够的王大发终于不再等待。

    怒吼一声:“杀!”

    话音尚未落地,王大发便已然将手中弩箭朝着对方射去。

    殊不知。

    有一人,比他动作更快。

    早在耿卓等人刚刚跑动之际,邹大为便率先将手中弩箭朝着声音传来之处射去。

    “嗖!嗖!嗖!!!”

    黑夜中,五十余支箭矢飞一般的朝着前方小巷抛洒而出。

    与此同时。

    房顶之上。二楼房舍之内。

    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衣卫亦是不甘落后,纷纷快速将手中弩箭抛洒而出。

    黑暗中,完全无法做到真正瞄准。

    但,也无所谓了,

    耿卓麾下七十余士卒刚刚吼出一声杀。

    便迎来了漫天箭雨。

    一时间,

    小巷内惨叫声不绝于耳。

    七十余人,眨眼间便减员过半。

    若是细看,地上大部分尸首皆是身中数箭。

    出师未捷身先死,冲锋未半士气崩。

    先前吼的多么响亮,此时哭喊的便有多么惨。

    尚未等飞虎军上前迎战。

    仅剩的三十余暗卫便朝着两侧飞快的逃去。

    只留下耿卓以及五名亲信呆站在原地。

    为何而战,以及信念对于士卒的士气而言真的是太重要了。

    为利益而战,当明知不可为之际,溃败总是在所难免的。

    而为了信念,亦或者是信仰而战。

    那么。

    纵使血流干,又能如何?

    小巷内的这一幕无时无刻不在向世人警示。

    耿卓目光呆滞的缓缓转头。

    见身后只有五名同样目瞪口呆接受不了现实的亲信时。

    整个人的精气神,如同被鬼神无情剥夺般,瞬间化为乌有。

    耿卓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转动头颅看向正大步迎来的众飞虎军士卒。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最终。

    喉咙中却只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类似于呜咽的声响。

    当邹大为等人冒着狂风暴雨,手持手弩亦或者雁翅刀缓缓走来之际。

    耿卓猛地回过神来。

    求生的欲望督促着他尽快迈动脚步。

    无论去哪儿,先暂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耿卓刚刚转身,脚步尚未来得及迈动之际。

    狂风暴雨中。

    小巷内忽然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细细看去。

    身后不知何时竟有十几名身着黑衣之人手持与飞虎军士卒相同的兵刃静静的堵在他的身后。

    这些人,应当便是先前从房顶之上射箭之人了。

    就在耿卓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忽然。

    天空中再度划过一道硕大的闪电。

    闪电照耀了小巷的同时也让耿卓看清了身后之人。

    十几个手持雁翅刀,衣着黑衣的精壮汉子。

    此时正眼神冰冷的丝丝盯着他。

    那眼神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看向他时,就仿佛像是在看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一般。

    哪怕是雨夜。

    耿卓的后背亦不可避免的冒出丝丝冷汗。

    ‘求饶!必须求饶,我是大公子麾下的人,他们不敢杀我!’

    “对!只要我求饶,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他们势必会顾忌大公子的身份不敢杀我!”

    “对!就这般做!能活!一定能活下来!”

    耿卓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

    快速扭身。

    双膝重重的朝着地面跪去。

    ‘男子汉大丈夫,为求活命跪下又能如何!昔日兵仙韩信不也曾受胯下之辱吗?’

    跪下的一瞬间,耿卓内心不住的安慰自己。

    在他看来。

    只要提出大公子的姓名,这条命就可以稳稳妥妥的保下来了。

    性命无忧之际,人呐,便爱胡思乱想。

    身旁五名亲信,见自家老大毫不犹豫的便下跪。

    当即毫不犹豫的快速跟随。

    能活命便好,尊严?呵呵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尊严。

    “砰!砰!砰!!!”

    “砰!砰!砰!!!”

    六道异常清脆的膝盖触地声传来。

    但这。

    依旧无法阻挡邹大为等人的脚步。

    眨眼间。

    邹大为等人已然抵临耿卓等人身旁。

    耿卓眼底浮现一双沾满了血水的战靴。

    见之,立马大声开口求饶道:“我乃大元帅......”

    府字尚未说出口,自报家门都未彻底报完。

    耿卓脖颈上便迎来的一柄雁翅刀。

    雁翅刀锋利的刀身无情的划过耿卓的脖颈。

    使得耿卓捂住脖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耿卓捂着鲜血横流的脖颈,不敢置信的缓缓抬头看向面前那手持滴血刀刃之人。

    眼神似求饶,又似在质问。

    质问为何不给我一个将话说完的机会。

    王大发深深的看了一眼邹大为以及他身旁仅剩的飞虎军骑卒。

    悄悄打了一个手势。

    众黑衣卫士卒见之,纷纷手持雁翅刀缓缓倒退。

    邹大为感激似的看了一眼王大发,随即微微点头。

    一切。

    尽在不言中。

    再度扭头看向耿卓时。

    邹大为没有丝毫废话,直接一脚将耿卓踹出了两三米远。

    从滑行距离上,便可知邹大为此时的内心究竟是何等的仇恨。

    快走两步,追上滑行而退的耿卓。

    高高举起手中的雁翅刀。

    一刀!

    两刀!

    三刀!

    邹大为不知疲倦的手起刀落!手起再刀落!

    直到将那耿卓剁的面目全非后,才“哐当”一下,将手中不知何时卷刃的雁翅刀重重的丢掷在地面上。

    整个人啪叽一下便坐在了血泊中。

    抬眼望去。

    仅剩的三十余飞虎军骑卒此时仍不知疲倦的朝着五名耿卓的亲信发泄着。

    仿佛不将那五名亲信剁成肉泥誓不罢休一般。

    诡异是。

    整个过程中。

    无论是邹大为这个百户也好,还是其余普通骑卒也罢。

    他们,皆一言未发。

    片刻后。

    王大发默默走上前,拍了拍邹大为的肩膀安慰道:“若是主上在此,恐怕也会如你一般选择。”

    邹大为抬起手臂擦了擦脸上那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东西,重重点了点头。

    从未进泰安城之前便追随徐阳的邹大为如何不知徐阳的性子。

    军歌中的“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真当这首军歌只是一曲歌谣吗?

    哪儿有自家子弟受了欺负还责罚自家子弟的道理?

    邹大为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地上早已被他砍的面目全非的耿卓。

    这些人若是能早一些出现,飞虎军骑卒也便不会伤亡如此巨大了。

    纵使不出现。

    只要最后不妄图趁人之危,邹大为恐怕也不会下如此死手。

    “走吧,任务要紧。”邹大为重重的踹了地上躺着的耿卓尸身。

    随即大踏步走向马车。

    王大发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呆若木鸡的未动手之人。

    眼神中不乏警告韵味。

    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哨,轻轻吹响。

    瞬间,数十道落地声响起。

    此时最大的危机已经度过,飞虎军骑卒亦损失惨重。

    黑衣卫也便没有了继续隐藏的必要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归来兮

    天色渐渐微亮。

    大元帅府后院书房内。

    耿昌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指不断地敲击着太师椅。

    目光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狂风暴雨。

    细看之下,耿昌此时的目光正犹如窗外的狂风暴雨般阴晴不定。

    随着天色渐渐发亮,耿昌敲击太师椅的节奏逐渐凌乱了起来。

    抬眼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耿克金。

    数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能在心中化作一道无声的叹息。

    陆秉文的死,无论如何对于耿克金都是一种打击。

    昔日幼年玩伴数年间变成人人喊打的巨贪。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这让耿克金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这岂不是在向整个泰安城的百姓宣告他这位未来的继承人是何等的不合格吗?

    更让耿克金崩溃是。

    那位昔年好友,为了保住自身最后一丝血脉。

    竟不惜以不堪回首之往事相威胁。

    安抚的话语就在嘴边,可耿昌不知为何,

    就是无法说出口。

    再度叹息一声,微微偏头看向耿克金身旁早已趴在桌子上沉睡的耿婵儿。

    “好在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耿昌内心略有些闷闷不乐的想道。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徐阳的模样。

    耿昌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顿住。

    “若是徐阳是我儿该有多好。”

    耿昌心中不切实际的想道。

    许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耿昌顿住敲击太师椅的手指。微微摇头苦笑。

    片刻后。

    就在耿昌胡思乱想之际。

    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微弱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便清晰可闻起来。

    耿昌腰背不由得悄悄挺直。

    而身旁,原本闭目养神的刘基此时却已悄悄睁开了双眼。

    “老爷!飞虎军骑卒邹大为在外求见。”门外老管家的声音清晰传递到耿昌等人耳中。

    “让他进来。”坐直身躯的耿昌脸色一喜快速开口回答道。

    片刻后。

    邹大为与王大发二人并肩走进了大元帅府后院书房。

    见二人衣衫上布满了血迹。

    耿昌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看着模样,张安国果然暗中动手了。

    好在,大元帅府也不是毫无准备。

    思索至此耿昌眼角不经意的扫过已然清醒的耿克金。

    “飞虎军骑卒百户邹大为拜见大元帅。”

    “飞虎军黑衣卫百卫王大发拜见大元帅。”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面朝耿昌恭敬行礼。

    耿昌微微点头平静道:“起身。”

    “一路不平静啊,倒是辛苦你们了。”耿昌望着二人身上血迹似有感慨道。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对视一眼过后。

    王大发悄然向前迈动半步,

    领先于邹大为半步。

    “启禀大元帅,

    我等于黄家镇遭遇神秘杀手阻拦。”

    “飞虎军百余士卒因此丧命,

    好在,最终击杀所有杀手,成功完成任务。”

    王大发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言语中,既有陈述,又有告状的韵味暗藏其中。

    “击杀?百余性命。”耿昌低声咀嚼着王大发口中的两个关键词。

    “大元帅府派出的接应人马未能接应到你们?”耿昌眉头微皱,目光不经意的划过一旁的耿克金。

    “回大元帅,抵达黄家镇不久,我等遇到了第一波袭击。”

    “在我等拼尽全力击杀之后,我方已然伤亡过半。”

    “此后,又有第二股黑衣人,人数约莫百余人,见我等取得胜利后。”

    “便假借大元帅府的名头向我等索要马车。”

    “雷雨夜,是敌是友尚不清晰,我等无奈之下只好拒绝。”

    “怎料,

    那领头之人被拒绝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着我等走来。”

    “我等再三警告后,那领头之人竟手持利刃向我等发起冲锋。”

    “我等无奈,只好反击,因不明敌人因此我等只诛首恶,余者皆放纵溃逃。”

    王大发身躯笔直,不卑不亢的还原整个事情的原委。

    至于隐瞒?

    王大发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也根本就无法隐瞒。

    耿克金目有思索的深深看向王大发与邹大为,且一言未发。

    耿昌眼角察觉到耿克金的动向后,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尚未明朗之际,若是再那般沉不住气,那这儿子说实话,也该回炉重造了。

    耿昌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事情尚未明朗之际,你等选择并未有错。”

    “此事事后我会寻人查处明白。”

    耿昌起身再度开口平静道:“走吧,先带我去看看那马车内盛放之物。”

    王大发拱手抱拳恭敬道:“大元帅请。”

    有些话,说到这儿便已然足够了。

    至于耿昌会如何做,说实话,这并不是他一个百卫能够干预的事情。

    耿克金见几人离开书房,心不在焉的默默跟上。

    身后。

    耿婵儿频频打量着自家大哥。

    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大哥自昨日议事后便一直怪怪的。

    全然不复往日的沉稳。

    同一时间。

    张府密室内。

    张安国挥了挥手屏退了亲信。

    目光复杂的看向身旁的两位副帅。

    “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这次博弈我等要大出血了。”

    张安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般缓缓起身。

    “那马车内是何物我等尚不清楚,

    何来的大出血!”

    安守礼双眼通红大声质问道。

    张安国头也未回道:“是什么重要吗?只要是从黑云山脉运来的,还不是耿昌想让它是什么,

    它便是什么吗?”

    一番话直接将安守礼说的哑口无言。

    是啊,马车内的东西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马车内的东西是从黑云山脉运出来的!

    掌权二十余年,又有几人是干净的?

    耿昌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光明正大开刀的借口罢了。

    这也是为何今日三人会坐于此的目的。

    更是那二百余死士前往堵截的目标。

    那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马车在大议事尚未结束之前进入泰安城。

    “呼~”

    安守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不甘心道:“就不能堂堂正正打一次吗?”

    “耿昌有咱们人的把柄,咱们就没有他们人的把柄?”

    “大不了,两败俱伤罢了!”

    张安国顿住脚步缓缓转身沉声道:“两败俱伤?”

    “真到了两败俱伤的那一天,你信不信,泰安城眨眼间便会化作灰烬!”

    “到了那个时候,你我三人又有谁能够逃脱?”

    “真当左右邻居是吃素的?”

    许是察觉到自己话语太重。

    张安国放低音量安抚道:“现在妥协,无非是付出一些代价罢了,耿昌也不敢将你我逼迫的太紧。”

    “且等大势到来,区区一城一地之失,和未来辉煌大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闻得大势二字。

    安守礼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

    就连身旁那一直保持沉默的颜长白,亦不可避免的呼吸粗重起来。

    张安国口中的大势,二人岂会不懂。

    整个天下的局势变化,他们这些一城权贵自然有着自己的私密渠道。

    若是连这点都无法做到,还谈何权贵。

    但凡今年耿昌敢发兵,那么大势迟早会到来。

    无非是时间早晚而已。

    对于颜长白这等百年世家而言,区区等待,也不过如此罢了。

    ......

    八月十四日。

    临近中秋佳节。

    泰安城大部分百姓都进入了为期三天的休假生活。

    天色刚刚蒙蒙亮之际。

    泰安城北城门刚一打开。

    无数拖家带口,背着包裹,拿着小凳子的百姓便蜂拥而出。

    自觉的在城外道路两侧摆放好小板凳,

    从包裹中掏出瓜子干果之类的零食。

    与身旁之人无论认识不认识皆能畅谈甚欢。

    所谈无非是这几日泰安城发生的几件大事。

    以及即将凯旋而归的飞虎军。

    自泰安城每年一度的大议会结束后。

    数十道消息不知为何悄悄的从大元帅府流传了出来。

    一开始。

    众百姓还不曾当真,只以为是小道消息罢了。

    谁曾想。

    消息传来的第二天,便有数十官员因贪污等各种原因,被押解到了大牢。

    少数官员不仅仅被抄了家,更是连秋后都不愿意等。

    直接拉到了菜市口斩首示众。

    这下子,可真真是让泰安城百姓打开了眼界的同时又多了无数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不是大元帅府外的公告。

    众人哪儿能够知道,这偌大的泰安城下,竟藏匿着如此多的污垢。

    一时间,泰安城内谩骂与赞誉两种声音并存。

    谩骂的自然是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

    而赞誉的自然是那泰安城兵马大元帅耿昌。

    一时间,耿昌在泰安城部分百姓心中的威严,再度提升了数个档次。

    当然。

    这其中自然避免不了某些人的使坏。

    毕竟。

    舆论有时候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剑。

    好在。

    处理完官员的第二日。

    又有一道消息从大元帅府悄悄流传出来。

    那便是,飞虎将军徐阳与月初,率飞虎军出征黑云山脉。

    且再度以少胜多,八千人对敌两万人,呈全面碾压之势。

    最终杀敌一万一千余,俘虏八千余。

    这一消息犹如深水炸弹般,瞬间让本就不平静的泰安城再度沸腾起来。

    再度以少胜多!杀敌一万一千余,俘虏八千余。

    这是什么概念?

    当代霍去病再世啊!!

    正因此。

    一大早泰安城北城门便聚集了数以万计的百姓。

    纵使这些百姓中大部分连黑云山脉在哪儿都不知道。

    连打的是谁都不了解。

    但这。

    重要吗?

    对于百姓而言,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飞虎军再度打赢了,而且还是以少胜多。

    有时候,百姓亦需要一种信念。

    也许这便是耿昌允许飞虎军凯旋归来的消息流传出去的根本原因吧。

    亦或者,这消息的流传,本就是耿昌在背后推波助澜。

    时间悄悄流逝。

    太阳逐渐的西移动。

    没多久。

    便日上三竿。

    一些嗑瓜子胡吹海侃的百姓口干舌燥的站起身四处打量。

    忽然。

    最前方传来一阵阵山呼海啸声。

    “来了!来了!飞虎军来了!”

    “来了来了!徐将军凯旋归来了!”

    瞬间。

    无论能够看到飞虎军的身影。

    原本坐在小凳子上侃大山的百姓,瞬间齐刷刷的站起身。

    朝着道路尽头的方向四处张望。

    未曾多等。

    一杆黑色猛虎朝天扑去的硕大旗帜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身着黑色衣衫的飞虎军士卒。

    那些士卒身着的黑色衣衫,模样像极了铁甲,但又与铁甲天差地别。

    泰安城百姓不知这是何物。

    只知这衣衫穿在飞虎军士卒身上,当真是异常的威严霸气。

    尤其是那些飞虎军士卒五人一排,迈着同样的步伐前进时。

    一些年轻人恨不得现在就去投了飞虎军。

    好以此换来那样一件黑色衣衫。

    当步卒方阵走过众人眼前时。

    其身后,数不清灰头土脸,手绑绳索,仿佛串糖葫芦一般的俘虏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时间,

    无数百姓默默从包裹内取出烂菜叶子、臭鸡蛋等物。

    不要钱一般的朝着那些俘虏脸上丢去。

    且边丢边骂。

    有时候,若是去细问,他们自己都说不出为何要丢、为何要骂。

    半个时辰后。

    俘虏终于全部进了城。

    迈进城门的那一刻,无数俘虏不知不觉间竟已老泪纵横。

    他们。

    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

    一身骑高头大马,衣着与普通士卒一般的黑色衣衫的徐阳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哪怕身着与普通士卒一样的衣衫,众百姓亦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徐阳。

    那面貌但凡是上次看过热闹的人,皆记忆犹新。

    无他。

    从百姓口中身高三丈青面獠牙似修罗,猛地变成一白面英俊小将。

    何人能够记忆不深刻?

    “徐将军!”

    “徐将军!徐将军!”

    “当代霍去病!当代霍去病!”

    一时间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勉强能够骑马的徐阳面带微笑的频频拱手抱拳。

    百姓太热情,有时候亦是一种负担。

    尤其是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

    当徐阳率军迈进城门远离百姓的那一刻。

    徐阳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笑的发僵的脸庞,随即重重的松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

    身旁岳婉宁大松一口气暗暗想道。

    适才那些百姓激动的容颜一度让岳婉宁担惊受怕不已。

    无他。

    身旁那人伤势可尚未痊愈,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第三百七十五章:无非是利益交换罢了

    入夜时分。

    大元帅府宴客厅内。

    酒足饭饱过后。

    耿昌缓缓起身,眼神深深的看向一旁的徐阳。

    平静道:“弃疾随我来。”

    “是。”

    徐阳放下酒杯缓缓起身,默默跟随着耿昌走出了宴客厅。

    身后。

    耿克金目光涣散的看着远去的二人。

    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耿婵儿眼角不经意的撇到这一幕。

    “大哥,我先回去了。”

    “哦,哦,时候是不早了,

    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耿克金犹如尚未完全回神般回答道。

    耿婵儿微微点头,迈步走出了宴客厅。

    宴客厅外,耿婵儿步伐缓慢,眼神中似有所思。

    ......

    书房内。

    耿昌随意的拿出两个玻璃酒碗以及一坛造型精美的酒坛丢给一旁的徐阳。

    徐阳笑着接过出自飞虎军家眷区玻璃工坊的酒碗以及沥泉工坊的酒水。

    缓缓打开酒坛为二人满上酒水。

    适才在宴客厅,二人本就没有喝上多少酒水。

    耿昌伸手接过玻璃酒碗,

    小喝了一口碗中的沥泉酒,

    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缓缓将酒碗放下,耿昌私有感慨道:“还是你这沥泉酒够烈啊。”

    徐阳端起酒碗轻笑道:“大元帅喜欢,

    改日小子多送来几坛。”

    耿昌点了点头,再度端起酒碗,一口将剩余的酒水全部饮下。

    原本略显红润的脸庞瞬间通红起来。

    极其满足的打出一个酒嗝。

    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派人送过来的密信我看过了。”

    徐阳为耿昌倒酒的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几息后。

    恢复平静的徐阳边倒酒边问道:“大元帅决定了?”

    “这种好事岂能拒绝?”

    耿昌伸手接过酒碗笑着反问道。

    黑云山脉内的兵器工坊以及两座铁矿的事情早在飞虎军启程归来之日便已然派人呈密信给了耿昌。

    不是徐阳多么的大公无私。

    而是。

    一来,徐阳不确定耿昌知不知道兵器工坊以及铁矿的事情。

    秋收在即,徐阳不愿因这点事而恶了耿昌。

    二来,秋收在即,再度出兵更是近在眼前,飞虎军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镇守黑云山脉。

    莫要忘记了。

    这黑云山脉内的兵器工坊以及铁矿,那淄川王许锡明可是占了大头。

    他可不会像张安国那般有着诸多顾忌。

    与其如此,还不如和耿昌合作。

    合作,至少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不合作,能不能守住是一回事。

    守住了会有多少兵马折损在黑云山脉亦是一回事。

    “大元帅打算怎么做?”

    徐阳抬起头深深的看向徐阳。

    耿昌笑了笑再度痛饮一大碗酒水。

    将酒碗重重的放置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还能怎么做!打!灭了许锡明万事皆休。”耿昌无比霸气道。

    徐阳闻言并未急着附和。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归程路上收到的那封黑衣卫密信。

    耿克金麾下左膀右臂之一的陆秉文被张安国给祭了旗,当出头鸟给打了。

    至于陆秉文死的冤不冤,徐阳不清楚。

    徐阳清楚的是,耿克金经过此事,

    在泰安城的威信可谓是一落千丈。

    身为陆秉文的直属上司,耿克金不察便是最大的罪过。

    更何况,坊间已然流传,那陆秉文只不过是为某人做事的替罪羊罢了。

    这某人二字,就差明着说那陆秉文是为耿克金贪的财了。

    纵使耿昌后来让耿克金亲自监斩陆秉文。

    可那又怎样?

    失去的民心以及威望,又岂会随着几个人头落地而恢复?

    看这模样,耿昌显然是想用一场大胜,来为耿克金保驾护航了。

    若非如此,耿昌又岂会这般霸气的说打就打

    好在,原本制定的计划也是由耿克金攻打淄川城。

    现如今,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

    徐阳收回思绪。

    平静询问道:“何时动手?”

    耿昌缓缓起身目视前方黑夜霸气道:“即日备军,半个月后开战以免夜长梦多。”

    半个月后开战?

    适时秋收刚刚开始,那个时候开战,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徐阳有心说些什么,但见过耿昌目光中的坚定后,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话语。

    “此战,飞虎军可参与?”徐阳目视前方似有所指的询问道。

    耿昌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前方黑夜。

    “飞虎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当好生休整才是。”

    “更何况九月初开始秋收,

    九月中旬秋收后飞虎军便要攻打济南城。”

    “攻打淄川城,

    克金一人即可。”

    耿昌缓缓收回视线再度坐回太师椅,

    端起酒碗再度痛饮。

    眼神时不时的轻轻扫过徐阳的脸庞。

    似是在观察,

    又似是在考量。

    徐阳并未急着回答耿昌的话语。

    反而起端起酒碗,缓缓饮着酒水。

    借助饮酒的短暂功夫,大脑疯狂的转动。

    耿昌不让飞虎军参与攻打淄川城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个目的。

    那便是怕飞虎军抢了耿克金的风头。

    毕竟。

    飞虎军在泰安城百姓眼里的战斗力,可谓是有目共睹的。

    若飞虎军真的参与了攻打淄川城,那么到时候纵使飞虎军只是在旁观战。

    也会被有心人扣上所谓的首功。

    到了那时,耿昌的一片苦心岂不是白费了。

    徐阳缓缓放下酒碗。

    酒碗刚落地的一瞬间。

    徐阳再度拿起酒坛为自己慢慢满上酒水。

    随即再度端起酒碗。

    适才放下酒碗的一瞬间,徐阳意识到了此事绝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

    若是如此,耿昌岂会单独约见于他?

    沉思。

    大脑快速的旋转。

    若我是耿昌,当如何去做。

    几息后,

    一个念头浮现在徐阳脑海中。

    “万无一失!”

    攻打城池绝非是万无一失的,若是耿克金没有拿下淄川城,亦或者陷入了持久战中。

    到了那时。

    整个泰安城恐怕都会被拖进泥潭。

    而那个时候,若是有人有心作乱,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飞虎军与耿克金相差半个月出征。

    恐怕目的便是在此,若是耿克金陷入泥潭。

    那么耿昌势必会让飞虎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济南城。

    好以此安泰安城百姓之心,以及壮攻打淄川城士卒之士气。

    思索至此。

    徐阳缓缓放下酒碗看向耿昌微微点了点头。

    “一切皆听大元帅的安排。”

    徐阳一语双关,直让耿昌脸上笑容更加深邃了一些。

    耿昌缓缓起身拍了拍徐阳的肩膀平静道:“拿下济南城之后,济南城的一切事宜皆由你说了算。”

    话音落罢。

    耿昌缓缓迈步走出书房。

    于书房门口顿了顿再度开口道:“黑云山脉内的兵器工坊以及两座铁矿我会安排人进入。”

    “待你彻底于济南城站稳脚跟后,那些人你愿意用便用,不愿意用便让他们回来。”

    “至于密信中说的五五。”

    耿昌扭头笑了笑再度说道:“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何须分得那般清楚,若是非要算,便算作我再为婵儿添了一件嫁妆吧。”

    话音落罢。

    耿昌大笑着离开了书房。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就是这般简单。

    本属于耿昌的书房内,瞬间只剩下了徐阳一人。

    缓缓将酒碗内的酒水一饮而尽。

    轻笑一声,缓缓起身,未做过多的停留径直离开了大元帅府。

    大元帅府。

    徐阳端坐于乌骓马马背上,缓缓前行。

    临到街道尽头时,扭头深深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元帅府。

    再度扭头回身时。

    乌骓马突然加速,在众亲卫的陪同下,彻底消失在了街角处。

第三百七十六章:再也不来了

    飞虎军营地内。

    徐阳刚刚翻身下马便看到小院外有两道人影在那儿焦躁不安的走动着。

    “主上!”

    “将军!”

    见徐阳翻身下马,小院外那两人立马快速的迎了上来。

    “进来吧。”

    徐阳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大发与邹大为微微点了点头。

    书房内。

    徐阳端坐于太师椅上,手捧着一盏热茶静静的倾听着。

    黄家镇遇袭战的种种细节,王大发、邹大为二人早已上书给了徐阳。

    但,信纸再大,又能承载多少内容?

    终究是没有亲身经历者口述来的详细。

    片刻后。

    听完完整来龙去脉的徐阳微皱着眉头沉思少许。

    将茶盏中早已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牺牲士卒的抚恤做到位了吗?”

    徐阳放下茶盏目光看向邹大为。

    此一战,邹大为部名存实亡。

    邹大为眼眶微红的回答道:“回将军,

    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按照军中最高规格处理的。”

    徐阳微微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去城内寻个先生,选个好日子,请他们入英烈阁。”

    “哐当”一声。

    邹大为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砸向地面。

    再度抬起头时,固然一言不发,但眼神中的感激之色却溢于言表。

    一句简简单单的请他们入英烈阁。

    便代表了徐阳对于他们牺牲的认可。

    要知道。

    英烈阁,

    可是一个仍在徐阳之上的地方。

    亦是飞虎军薪火相传的象征。

    入英烈阁,对于牺牲士卒而言,

    不吝于入那飞虎族谱。

    若是有朝一日。

    飞虎军真正的飞黄腾达。

    入英烈阁者,定当享万民香火。

    “起身。”徐阳目视前方缓缓开口说道。

    回过神来的邹大为再度重重叩首。

    口中高呼:“请将军治罪。”

    “何罪之有?”徐阳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请将军治属下领兵不利治罪。”

    “亦请将军治属下擅自击杀大元帅府来人之罪。”

    邹大为额头触地大声高呼。

    一旁的王大发则眼观鼻鼻观心,尽最大的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其心中,对邹大为的请罪则很不以为然。

    请罪,无非是图个心安罢了,谁人不知主上脾性?

    果不其然。

    徐阳冷笑一声大声道:“起来!”

    邹大为闻言不敢反抗,缓缓站起身,面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道泪痕。

    “领兵不利之罪?”

    徐阳冷笑着缓缓起身。

    踱步于邹大为身前静静的盯着邹大为的双眼。

    直看得邹大为眼神闪躲。

    重重的拍了拍邹大为的肩膀。

    缓缓道了一句:“回去之后,军法、军规,各抄十遍,明日递交给赵万石。”

    话音落罢。

    徐阳再度回到主位上为自己续了一杯茶水。

    一旁的王大发眼角扫了扫徐阳,随即扫向一旁呆若木鸡的邹大为。

    心中不由得暗笑道:‘与主上耍小聪明,滋滋。十遍军规、军法,慢慢抄写吧。’

    一想到邹大为是自年后开始学习的识文断字这一事实。

    王大发险些笑出声来。

    “想笑便笑。”

    徐阳放下茶盏静静的看向一旁的王大发。

    王大发瞬间起身抱拳弯腰道:“属下不敢。”

    “笑一笑罢了,

    有何不敢?”

    徐阳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紧张的王大发。

    一时间,

    王大发不由得将头颅更加低垂了起来。

    “回去后自己抄写十遍军规、军法。同样与明日呈交给赵万石。”

    “遵令!”

    “可知为何让你抄写?”徐阳反问道。

    王大发犹豫片刻回答道:“属下知罪。”

    “何罪之有?”徐阳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在明知黄家镇设有埋伏,仍未能第一时间侦查出敌人动向此为罪一。”

    “在双方交战之后,未能及时清除房舍敌人,造成骑卒伤亡过大,此为罪二。”

    王大发低下头缓缓认错。

    徐阳静静的看着王大发缓缓摇了摇头。

    “这些是罪过,但并不是最大的罪过。”

    “你所犯下最大的错误便是心急。”

    “可还记得黑衣卫第一准则?”

    王大发闻言迅速回答道:“记得。”

    “胆大心细,沉着冷静。”

    “你做到胆大心细、沉着冷静了吗?”徐阳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低垂着头颅的王大发看不清脸色。

    但那耳根,不知何时早已羞愧的一片通红。

    “没.....没做到。”

    “回去好好复盘一下黄家镇遇袭一事,过几日写一份复盘交给赵万石。”

    “遵令。”王大发抬起头满脸通红的大声回应道。

    徐阳目光再度看向一旁早已回过神来的邹大为。

    平静道:“你也是,同样写一份复盘交给赵万石。”

    黄家镇一战,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

    张安国一系的黑火器打了飞虎军一个措手不及确实占据大头。

    但,若是黑衣卫与骑卒的配合能够更默契一点,在发现二楼房舍黑火器的第一时间便派出黑衣卫上前清缴呢?

    若是黑衣卫事先查探好敌军的位置呢?一开始的十余人是否便不用死了?

    归根结底,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得二人全部心急了。

    当然。

    不可否认,此时的徐阳亦有纸上谈兵的嫌疑。

    但,多复盘复盘,终归是好的。

    谁能保证黄家镇一事此后便不会再发生了?

    “退下吧。”徐阳微微摆手。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恭敬行礼缓缓退下。

    当二人即将迈出房门之际。

    徐阳端坐于太师椅上漫不经心道:“还有,最后出现的那些黑衣人明明是先前袭击我军的贼子。”

    “何来的大元帅府之人?”

    此言一出,算是为邹大为乱刀砍死耿卓一事,下了定论。

    事后无论大元帅府如何调查,飞虎军军内必须保持言论一致。

    王大发、邹大为二人对视一眼快速附和道:“属下知错,那夜,从未出现过什么大元帅府之人,

    只有欲要袭击我等的贼子同伙。”

    徐阳微微点头,示意二人离去。

    待二人离去后。

    徐阳踱步于窗台边。

    推开窗台,静静的看向远处的天空。

    月明星稀,微风轻轻拂过。

    好一幅人间美景。

    可惜。

    美景再美,依旧是黑夜。

    始终换不来寸缕光明。

    黑火药也好、黑火器也罢。

    最终还是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幸而。

    飞虎军的黑火器,在一定程度上领先于这个时代数个版本。

    ......

    八月十五,中秋节。

    阖家团圆的日子。

    太阳的光芒刚刚普照大地之时。

    徐阳便已然出现在了徂徕书院的大门口。

    “何人?”门内,一书生打扮之人放下手中的书本目光平静的拉开一扇门看向门外的徐阳。

    “飞虎军徐阳,特来拜会先生。”徐阳平静回答道。

    “原来是徐师兄,快快请进。”得知来人是徐阳,书生满脸惊喜的快速拉开大门。

    “先生此时在何地?”徐阳迈步走进书院平静询问道。

    “院长与老院长在后山竹林谈经,我带您过去吧。”书生脸上挂满了笑容,眼神中不知不觉间带上了丝丝崇敬。

    徐阳笑了笑开口道:“你先忙吧,我在书院随意转转便是。”

    除年关以及泰安城遇到大事之外,董学孟几乎很少出徂徕书院的大门。

    而董学孟每次与自家老爷子探讨学问没个一两个时辰是不会结束的。

    来过徂徕书院多次的徐阳,自然心中门清。

    与其被拉去探讨学问,还不如随意转转。

    “若是有事,可随时派人寻我,今日一日我都会在正门处。”书生识趣的行礼道。

    徐阳微微点头,随即漫不经心的转起书院。

    至于为何中秋佳节书生仍会在书院,这种简单的问题徐阳自然不会问出口。

    毕竟,徂徕书院的学子,从来都不是只有泰安读书人。

    中秋佳节,五日假期,对于一些其他城池学子而言,回去的时间都不够。

    漫步于徂徕书院中。

    静静的欣赏着人烟稀少的徂徕书院景观。

    一时间。

    徐阳整颗心都放松了起来。

    渐渐的。

    行至一处溪流旁。

    忽闻一阵琴瑟声。

    细看下,溪流旁凉亭内端坐着抚琴之人赫然是昔日的老熟人。

    缓缓迈步走向凉亭。

    微微摆手,示意站立于凉亭旁的书童莫要声张。

    斜靠在凉亭旁的柱子旁,微微闭上双眼静静的欣赏着毕志北的琴音。

    徐阳固然不通音律,但,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此时的毕志北俨然已经陷入了音律之中。

    琴声中,数不清道不明的乡愁。

    片刻后。

    琴音毕。

    “与其再次弹奏乡愁,莫不如回去看看。”

    徐阳目视溪流缓缓开口说道。

    闻听熟悉人言。

    毕志北快速转身,见徐阳斜靠在凉亭柱子旁,眼神静静的看着缓缓流过的溪流。

    原本的愁容瞬间换上了笑颜。

    “徐兄今日怎的有闲来此。”毕志北起身答非所问的笑道。

    徐阳眼神指了指一旁提着礼品的徐大、徐二笑道:“中秋佳节,拜访恩师。”

    “倒是你,泰安、兖州如此之近,为何休假仍逗留泰安。”

    “莫不是兖州之事还未解决。”

    闭环之战在即,若是兖州城之事还未解决,那么势必会对闭环之战造成影响。

    泰安、兖州、济南、淄川、泗水,若想完成真正的闭环,五城缺一不可。

    毕志北叹息一声,摆手示意书童将木琴撤走,换上茶盏。

    “徐兄请。”

    徐阳迈步坐于石凳之上。

    静静的看着对坐的毕志北。

    毕志北再度叹息一声开口说道:“陈年恩怨,又岂会那般容易解决。”

    “现如今,也无非是再度占据上风罢了。”

    话音落罢。

    毕志北伸手接过书童端来的茶具。

    亲自泡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徐兄请用茶。”

    将一只茶盏缓缓推向徐阳。

    “说起来倒是还要感谢徐兄。”

    “若非是徐兄提供的番薯以及土豆,我毕家在这次博弈中,恐怕要大败而归了。”

    “现如今能够占据上风,当真是托了徐兄的福。”毕志北叹息道。

    “干旱尚未解决?”徐阳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甘甜的茶水。

    毕家最大的危机其实说白了只有两点。

    其一是上次与金军大战,损兵折将太多,而战后并未有明显受益。

    因此给了王家机会,联合其余不满的世家责问与毕家。

    其二便是今年大旱,天公不作美的大旱给了王家一个舆论攻击毕家民心的机会。

    两两相加,直让毕家腹背受敌。

    “哪儿有那般容易解决。”

    “这段时日以来倒是下了三五场小雨,但那点雨水,只能说杯水车薪罢了。”

    “若非是徐兄的番薯与土豆给了百姓一线希望,此时的兖州城恐怕早就内乱不休了。”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他们最大的愿望便是种粮吃饭,娶妻生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百姓生存无望之际,他们便会化身最猛烈的猛虎。

    谁是兖州城的主人,说实话他们真的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饱饭,甚至是能不能不饿死。

    毕志北叹息一声缓缓开口说道:“想要彻底解决干旱一事,除了拿下泗水城外,别无他法。”

    引泗水城之水,灌兖州城田地。

    这恐怕当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毕竟,天不下雨,人又能如何?

    徐阳端起茶盏回敬毕志北道:“那便祝毕大元帅旗开得胜。”

    毕志北笑了笑同样端起茶盏回敬道:“也祝徐兄旗开得胜。”

    二人相视一笑,齐饮杯中茶水。

    “今日徐兄来的正好,若是徐兄今日不来,明日毕某说不定就要登门拜访了。”毕志北放下茶盏似有感慨道。

    “嗯?”徐阳不解的看向毕志北。

    毕志北缓缓起身环视徂徕书院轻笑道:“后日便要回兖州城备战了。”

    “徂徕书院大半年来的日子,舒心归舒心,但这毕竟不是我的家。”

    毕志北缓缓展开双臂,似是要拥抱徂徕书院一般。

    “这辈子,真不希望再来徂徕书院了。”毕志北意有所指道。

    徐阳轻笑一声端起茶盏默默品茶并未言语。

    此番毕志北来徂徕书院,求学是假,避祸才是真。

    闲聊一二。

    徐阳缓缓起身告辞。

    凉亭内。

    毕志北凝视着徐阳缓缓离去的背影。

    眼神中竟充满了羡慕之色。

    “再见之时,怕是要称呼你为济南王了啊。”

    转身看向凉亭内徐阳用过的茶盏。

    缓缓满上茶水。

    轻轻的碰了碰徐阳的茶盏笑道:“真希望还有与你并肩作战的那一日。”

    身旁的书童,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第三百七十七章:风起齐王府

    入夜。

    时值中秋佳节。

    济南城齐王府内,悬挂了无数的花灯。

    一时间竟将齐王府照耀的灯火通明恍如白日。

    诡异的是,如此良辰美景,偌大的齐王府却未有一人赏月作乐。

    目之所及,无论是婢女还是侍卫皆行色匆匆。

    好似一股无形的阴沉感,正深深的笼罩着整个齐王府。

    齐王刘世恒卧房外间内。

    嫡长子刘天安、嫡次子刘天璇、庶子刘天胜三人极为难得的汇聚一堂。

    外间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美味佳肴。

    饭桌上两个造型精美的玻璃酒坛孤零零的放置在美味佳肴旁。

    细看之下,竟是那千金难求的沥泉酒。

    而此时的沥泉酒显然早已开封,

    酒香飘满整个外间。

    但诡异的是,三人此时面色各异,毫无心情品尝那花费重金购置的沥泉酒。

    嫡长子刘天安“腾”的一声起身。

    快步走向内外间相隔的一扇房门,想要推开房门查看情况。

    却又担心惊扰了房间内的大夫。

    “唉!”无奈叹息一声,刘天安返身于外间内踱步。

    整个人,显得是那般的焦躁不安。

    暗中一直死死盯着刘天安的两双眼睛,在见到刘天安放弃闯入后。

    不知为何,

    竟不漏痕迹的闪过一丝失望的韵味。

    许久。

    内外间的房门被人从内轻轻的拉开。

    “父王如何了!”

    刘天安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着从内间走出的一白发苍苍大夫的手掌。

    身后。

    刘天璇、刘天胜不知何时早已起身,双眼、双耳,死死的盯着那名白发苍苍的大夫。

    大夫扭头看了一眼关闭的内间房门。

    微微叹息一声开口说道:“三位公子还请借一步说话。”

    刘天安闻言急不可耐的拉着大夫走出了外间房门。

    刘天璇、刘天胜二人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你二人跟上来作甚,还不快去卧房照顾父王。”

    刘天安顿住脚步面带不喜道。

    “大哥说的哪里话,难道我等便不是父王的子嗣?难道我等就不能关心父王的王体?”

    刘天璇丝毫不让略带不满的反问道。

    “你!”刘天安张口欲要说些什么。

    却被刘天璇身旁的刘天胜打断。

    “父王身体情况尚且不明,大哥、二哥此时便要当着外人之面争吵?”

    刘天安冷冷的看了一眼刘天璇与刘天胜。

    冷哼一声,随即拉着大夫大踏步向前走去。

    刘天璇本就深得刘世恒宠爱,且多次扬言要废长立幼。

    也正因此,刘天安、刘天璇二人关系向来不和。

    ‘好在半年前遇到了陈先生,若非陈先生,现如今恐怕刘天璇早就稳压我一头了。’

    最前方,刘天安心中不由得暗暗腹诽。

    至于刘天胜。

    呵,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罢了

    对于不知何时开始疏离自己,亲近刘天璇的刘天胜。

    刘天安心中向来充满了不齿。

    “这种人,竟还想渔翁得利,呵。”

    想到陈先生口中的刘天胜,刘天安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片刻后。

    一处凉亭旁。

    刘天安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家两兄弟。

    随即看向那白发苍苍的大夫询问道:“父王如何了?”

    大夫双眼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头道:“回大公子,

    王爷......王爷......”

    “但说无妨。”

    不待刘天安继续询问,身后,

    刘天璇便沉声催促道。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

    此时的刘天璇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呼~”刘天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佯装平静道:“说吧。”

    至于支开两位兄弟,独自问询情况。

    一开始,刘天安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转念一想到,纵使支开,二人也会寻到大夫问询。

    这才作罢。

    毕竟,这曹大夫可是整个济南城医术最高之人,亦是刘世恒一向以来的御用大夫。

    这种人,又岂能轻易灭口。

    曹大夫闻言,不顾年迈的身躯双膝重重跪下。

    口中大呼:“还请三位公子恕罪。”

    “小的......小的医术不精,只能保王爷性命至多一旬。”

    “一旬。”兄弟三人齐声喃喃道。

    片刻后。

    率先回过神来的刘天胜眼神不经意间从刘天璇、刘天安身上划过。

    待刘天安回过神来之际,刘天胜迅速恢复成一副难以接受状。

    “好了,我知道了,曹大夫早些回去歇息吧。”

    待曹大夫远去后。

    刘天安冰冷的眼神缓缓从两兄弟身上扫过。

    “哼!”冷哼一声刘天安大踏步朝着刘世恒卧房走去。

    刘天璇、刘天胜二人对视一眼。

    均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不妙。

    当二人快步追去刘世恒卧房时。

    刘世恒卧房前前后后已然布满了精锐甲士。

    显然,刘天安早有准备。

    “天色不早了,父王身体欠安,两位还是请回吧。”

    刘天安站在卧房门内冷声道。

    话音落罢。

    不待二人说些什么。刘天安便缓缓关上了那扇象征着王位的房门。

    最后十天。

    若是连刘世恒本人都见不到,

    谈何争夺王位?

    “走。”

    刘天璇面色通红拂袖离去,

    与其呆在这里受别人冷眼,

    还不如回去思索应对。

    ......

    卯时(后世凌晨五点钟。)

    天色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色。

    刘天胜站在一处院墙旁。

    四处张望一番。

    见街道四周寥无人烟。

    这才飞快的一个助跑。

    跳上院墙,再度张望一番,稳稳落地。

    林府后院卧房内。

    本就睡眠极浅的林士坚在闻得一道轻微的落地声时。

    猛地睁开了双眼。

    伸手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握于手中。

    放慢脚步靠近房门。

    “我。”

    房门外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

    林士坚将匕首收入怀中。

    缓缓拉开了房门。

    “三公子请。”

    未问刘天胜前来目的,林士坚径直带路走向书房。

    这个时辰过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书房内。

    “曹大夫说我父王还有一旬时间。”

    林士坚刚刚入座,刘天胜便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林士坚身躯一个不稳,重重的落于太师椅上。

    眼神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三公子打算怎么做?”林士坚开门见山道。

    刘天胜端坐于客座太师椅上,身躯缓缓前倾。

    “渔翁。”

    刘天胜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随即。

    再度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大哥派兵驻守了父王卧房,名义上不许他人惊扰父王。”

    “实际上,行的却是防备我等之事。”

    “信不信,今日便会有大量官员进入齐王府探视父王。”

    “父王口不能言,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天胜随意拿起桌上笔筒把玩着。脸上却挂满了冷笑。

    林士坚微微点头,脸色沉重道:“二公子打算动手了?”

    “呵,父王本就最是疼爱二哥,二哥也一直以继承人的身份自居。”

    “他又岂会受这等鸟气?更何况,这还是性命相关之事。”

    “想来用不了多久,双方就要真正的兵戎相见了。”

    刘天胜目光深沉的冷笑道。

    这也是为何他会在卯时才抵达林府的根本原因。

    一定程度上,刘天璇之所以能够下定决心,离不开刘天胜的蛊惑。

    林士坚眼睑微微低垂。

    心中明白,刘天胜此番前来绝不会是想要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那般简单。

    “需要我做些什么?”林士坚抬起眼睑缓缓开口问道。

    “暗中召集人马,等我命令。”

    刘天胜放下手中笔筒缓缓起身。

    林士坚眉头微皱缓缓开口说道:“我手中能够确保万无一失的兵马只有六千人。”

    麾下士卒被刘世恒打散充入其他军伍后,仍能召集六千忠心耿耿的死士。

    由此可见,林士坚在济南城士卒心目中的声望是何等之高。

    “六千?”

    “呵,足够了。”

    刘天胜淡然一笑。

    林士坚说好听点,是他的盟友,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一颗棋子。

    而这样的棋子,刘天胜又岂会只有一颗。

    “天亮后我便暗中召集兵马。”

    “随时恭候王爷的命令。”

    林士坚起身双手抱拳坚定道。

    此王爷非彼王爷。

    刘天胜闻言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起身重重的拍了拍林士坚的肩膀。

    低声道:“林先锋此番助我,他日我定不负林先锋。”

    话音落罢。

    刘天胜哈哈大笑着走出了书房门口。

    “恭送王爷。”

    林士坚双手抱拳,腰背缓缓下弯。

    书房门口。

    刘天胜猛然回首。

    见林士坚一副臣服模样,这才微微点头彻底离去。

    ......

    半刻钟后。

    再三确定刘天胜已经彻底远去后。

    林士坚才缓缓挺直了腰背。

    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将书房门彻底关上。

    斜靠在太师椅上的林士坚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过久。

    阳光透过窗纸,映照在书房内。

    颇显得那盏在黑夜中照耀光明的蜡烛,是那般的多余。

    林士坚缓缓睁开双眼,凝视蜡烛片刻。

    缓缓起身,熄灭蜡烛。

    迈步走向书房门。

    当林士坚一把拉开书房门,彻底迎接门外的阳光时。

    不知不觉间,林士坚的脸上竟挂满了笑容。

    只不过。

    这笑容在阳光下,竟也显得那般的阴冷。

    ......

    一夜之间。

    整个济南城犹如换了一个灵魂一般。

    直让济南城百姓感到无从适应。

    原本热闹非凡的朱雀大街。

    竟在一夜之间变得格外的荒凉起来。

    无数士卒手持利刃长枪把守着每一个通往朱雀大街的路口。

    一辆辆豪华的马车,犹如无人之境般在朱雀大街上疯狂疾驰。

    朱雀大街教坊司内。

    三五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被络绎不绝的马车惊醒后。

    第一时间汇聚在汤植房间内。

    直吓得那花魁花容失色。

    怎奈何。

    这些闯入之人要么是官宦子弟,要么是济南城富家公子,又岂是她一小小花魁能轻易得罪的。

    “启年兄,外边这是怎么了?”

    “济南城有大事发生啊,适才我看到我家老爷子的马车急匆匆的过去。”

    “我家老爷子的马车也冲过去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来逮我的,吓我一跳。”

    “启年兄,你消息广知道这是怎么了吗?”

    汤植,字启年,济南城汤家嫡长子。

    其父汤耀非但有着从龙之功,更是执掌着整个济南城文官的升迁。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汤植并未直接回答众人的问题。

    反而是缓缓起身,揉了揉因醉酒而发昏的脑袋。

    缓缓迈步到窗台边,推开窗台朝下望去。

    好巧不巧。

    朱雀大街上,一辆四驾豪华马车竟急速行驶在大街上。

    见到四驾豪华马车的一瞬间。

    汤植迅速蹲下身子,仿佛生怕被马车主人发现一般。

    一瞬间,原本因醉酒而昏昏沉沉的脑袋,伴随着一身冷汗的冒出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家老爷子刚刚过去。”汤植惊魂未定的开口说道。

    “看来济南城是真的出大事了。”

    定了定神,汤植缓缓开口说道。

    “启年兄可知发生了何事,我等也好尽早做些准备。”一脸络腮胡子的楚白石急切问道。

    与其他几人官宦子弟身份相比。

    楚白石的身份就略显的没有那般重要了。

    但,其家族仍是济南城第一大富商。

    若非如此,又岂能和汤植等人称兄道弟。

    汤植眉头微皱,久久未语。

    片刻后。

    汤植缓缓开口说道:“许是王爷出事了。”

    齐王刘世恒自上次大战过后便久居于床榻。

    这种事情能够瞒得住济南城百姓,却瞒不住汤植这般真正的上层人。

    此言一出。

    房间内瞬间落针可闻。

    济南王出事了!

    亦或者说,死了。

    当这个想法浮现在众人脑海中时。

    房间内的众人后背齐刷刷的冒出了冷汗。

    若是真是他们猜想的那般。

    那么,这一大早朱雀大街封路。

    众多达官贵人行色匆匆便能很好的理解了。

    “启年兄,在下家中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了。”

    “启年兄,在下家中亦有事情处理,告辞了。”

    “启年兄,先行告辞了。”

    “启年兄,改日你我再聚。”

    眨眼间,房间内的人消失的七七八八。

    楚白石脸色惨白的拱手抱拳道:“启年兄,恕罪恕罪。”

    话音落罢。

    楚白石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门。

    齐王刘世恒若是暴毙,那么接下来的济南城极有可能陷入到内斗之中。

    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刘世恒最宠爱的儿子。

    这二人之间又岂会相容?

    一场内乱势在必行。

    怕就怕殃及池鱼啊。

    今日众多达官贵人行色匆匆,其内,未必没有想着劝阻亦或者控制事态的心思。

    汤植快速穿好衣衫。

    头也不回的离了温柔乡。

    “快!备马!去齐王府!”尚未抵达教坊司后院。

    汤植便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汤家富贵靠的是从龙之功,这条龙便是刘世恒。

    刘世恒若是死了,汤家富贵势必会大打折扣。

    思索至此。

    汤植脸上不由得更加焦急起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 四方云动(6.6k求订阅)

    无数达官贵人犹如鲤鱼跃龙门般飞快的进入齐王府。

    与此同时。

    数十匹战马反其道而行之。

    自齐王府而出。

    为首四人,赫然人手举着一杆长枪。

    长枪之上挂着一块两尺见方的旗帜。

    打眼一看,为首四人长枪之上的旗帜赫然是金木水火旗。

    行至朱雀大街主干道上。

    为首四人赫然分成四个方向,各率一支骑兵队伍朝着各自的方向飞奔。

    沿途。

    无数济南城士卒见之纷纷行注目之礼。

    五行旗分别对应五个方位,非重大事件不可祭出。

    半个时辰后。

    手持青木旗帜的骑卒飞快行至东城门。

    距离城门仍有五十步距离时。

    那骑卒便大声高喊:“速速让你家王将军出来!”

    守门士卒不敢见青木旗帜,不敢怠慢。

    飞快的交代一二,便朝着远处跑去。

    不一会的功夫。

    一满脸横肉的高大胖子飞快的朝着青木旗帜奔来。

    “末将王洪山,

    见过王使。”王洪山双手抱拳恭敬行礼。

    马背之上的王府使者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开口朗声道:“王洪山接令!”

    “末将接令!”王洪山头颅不由得更低了一些。

    “即日起,关闭东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使者满脸傲然的开口说道。

    往日里这些将领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而现在,手持王令的他,将凌然于众将之上。

    “关闭城门?”王洪山满脸惊讶的反问道。

    “敢问王使,

    这命令出自王爷之手还是......”

    兹事重大,王洪山不敢马虎。

    毕竟,

    一旦城门关闭,济南城百姓的日常生活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别的不说,单单是那青菜,便再也无法进入济南城。

    齐王府使者从怀中掏出一封加盖了齐王府印章的书信。

    “王爷口述,大公子掌书。”

    “怎么?王将军有疑问?”

    齐王府使者翻身下马,将那书信恭敬递交给王洪山。

    其如此有礼,恭敬的是那封书信上的印章,而非那王洪山。

    王洪山接过书信一眼便看到信封之上加盖的印章。

    “这......”

    “末将遵令!”

    王洪山叹息一声,纵使心中有着万般不愿,在王印之下,也只得执行命令。

    “敢问王使,此命令截止到何日?”

    王洪山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悄悄的放置在齐王府使者手中。

    齐王府使者满意的笑了笑,态度因此缓和了不少。

    “王将军,封门到何事某也不知。”

    “不过,此番封门并非只是封东城门,其余三座城门同样也会被封上。”

    齐王府使者笑吟吟的低声开口说道。

    “四座城门皆封?!”王洪山目瞪口呆的望着齐王府使者。

    见齐王府使者点头确认后,

    王洪山后背猛然浮现一层层的冷汗。

    出事了。

    而且是出大事了!

    王洪山脑海中冒出这一想法之时,

    后背的冷汗愈发的多了起来。

    “王......王使,可......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王洪山脑海中瞬间出现前段时日与老什长在一块喝酒时老什长曾问过自己的那些话。

    呐呐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

    怎料。

    这句话一出。

    原本收了银钱乐呵呵的齐王府使者猛然变了脸色。

    “王将军,不该打听的事情莫要打听。”

    “免得惹火上身啊。”

    齐王府使者左右瞅了眼,见余者皆距离二人有一段距离这才低声开口说道。

    王洪山岂能不明白,这是真的出事了。

    连忙点了点头,按捺住内心的惊慌。

    “好了,命令已经传达了,王将军严格执行便是了。”

    “莫要因小失大。”

    齐王府特使明白王洪山的为人,低声警告道。

    王洪山连忙点头,再度从怀中掏出一锭银钱,悄悄放置在齐王府使者手中。

    片刻后。

    王洪山站在城墙楼上,望着东城门那络绎不绝的人群。

    无奈叹息一声。

    缓缓挥手下令道:“两刻钟后关闭城门!”

    两刻钟,已然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的时间了。

    伴随着众守城士卒的大声呐喊。

    东城门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为何!关闭城门我等营生怎么做!”

    “我要见你家将军!凭什么关闭城门!难道不知道秋收在即吗!关闭城门城外粮食怎么运进来!”

    “是啊!眼瞅着就秋收了,凭什么关闭城门!这不是置我等粮行于死地吗!”

    城楼下,众多衣着光鲜亮丽的商行负责人大声抱怨道。

    至于普通百姓,则是冷眼旁观居多。

    关闭城门便关闭城门!与他们何干?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那些粮行以及商行。

    只要不是发生战争,他们爱开不开!

    王大发叹息一声迈步向前走了两步,上半身出现在城墙瞭望口上。

    “原来是王将军当值,王将军,这是为何啊!”

    “是啊王将军,

    往年哪里有秋收在即紧锁城门的啊。”

    “王将军,到底怎么了您给句话啊!我这生意可全都指望着这段秋收时节呢啊!”

    王洪山常年值守四大城门,这些商贾与之不可谓不熟悉,得益于王洪山的好名声。

    众人之间说起话来,格外的随意。

    一脸横肉身材高大的王洪山本应该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此刻的王洪山,脸上却挂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各位!各位安静会!”

    王洪山摆了摆手,制止了城楼下众商贾的喧哗。

    王洪山固然好说话,但他始终是一名将领,所属于将领的威严始终存在。

    众商贾最是擅长见风使舵,见之纷纷安静下来。

    “诸位,关闭城门是王爷的命令!具体为何,王某亦不知。”

    王洪山站在城门楼上瓮声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东城门瞬间更加安静下来。

    无数商贾脸上悄然浮现一抹焦急。

    齐王府的命令,他们当真是半点不敢忤逆。

    齐王府可不会和他们讲什么粮食安全、百姓民生之类的道理。

    一花甲锦衣老者率先回过神来。

    拱手行礼道:“敢问王将军,这城门关闭到何时。”

    “某也不知。”

    王洪山无奈道。

    “嘶!”

    “啊?”

    一时间倒吸凉气者有之,惊叹不敢置信者亦有之。

    这城门若是关闭个一年半载的,哪家商贾又能受得了?

    “诸位,我所能争取的也就两刻钟的时间,诸位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吧!”

    王洪山拱手抱拳瓮声开口说道。

    话音落罢。

    不再理会惊疑不定的人群,转身走进了城门楼内。

    东城门下。

    无数商贾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出迷茫以及不知所措。

    人群中。

    乔装打扮的王大力、刘二等人对视一眼。

    默默的抓住这最后的进城机会,拉着满载的小板车大踏步走进了东城门。

    许是齐王府命令来的太过于突然。

    许是众人尚处于震惊之中。

    此行,倒是连搜查都未搜查便被放了进来。

    对于王大力等人而言,纵使这济南城即将变成龙潭虎穴又能如何?

    他们所接到的命令,便是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

    两个时辰后。

    济南城一处偏僻的民房小院子内。

    王大力赤着膊从小院井内提出一桶冰凉的井水。

    二话不说将那水桶高高举过头顶,随即,猛地倾斜。

    冰凉的井水顺着王大力的头顶一泻而下。

    “爽!”

    王大力伸手抹了把脸大叫一声。

    荒山开矿近半年时间,何时如此痛快的用过井水。

    随手将木桶丢掷在一旁。

    接过身旁士卒递来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

    冲着身旁的刘二开口问道:“弟兄们都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按照军师给的堪舆图,现如今弟兄们已然分布在了济南城的各个角落了。”

    刘二毫不犹豫的直接开口回答道。

    “那便好,让弟兄们都小点心,用不了多久,这济南城便是我等的了。”

    王大力目视远方,无比肯定的开口说道。

    “校尉放心,都安排下去了。”

    刘二咧嘴笑了笑,自王伦一事发生后,刘二似乎比以前更黑了一些。

    为人处世方面,也要更加稳重了一些。

    “此地便先交给你了,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王大力毫不顾忌的直接将湿透了的衣衫褪去。

    换上士卒递来的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衫。

    “遵令!”

    刘二面色一正,恭声抱拳道。

    换完一身破旧亚麻衣衫的王大力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

    推着一车新鲜的蔬菜,走出了小院大门。

    ......

    半个时辰后。

    天色渐渐昏暗,将已然售卖一口的小推车隐藏在一处小巷尽头。

    王大力漫无目的的在济南城开始闲逛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

    原本无所事事的王大力便消失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内。

    “叩!叩!叩!”

    王大力环视左右,见无人跟踪这才叩响了一处不起眼小院的院门。

    “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门啊!”小院内传来一声不满的抱怨声。

    “地振高冈,一脉溪水千古秀。”王大力目视木门内偷窥之人沉声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小院木门之内那人愣了几息。

    随即猛地拉开了小院木门。

    口中沉声回答道:“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请进!”门内年轻人左右环视一眼,随即让开小院木门。

    王大力左右环视一眼,这才快步走进小院。

    此地小院与王大力等人落脚的小院并无任何区别。

    同样的低调不显于人前。

    若非是密信中有着地址以及暗号。

    王大力怕是如何也不会想到。

    黑衣卫在济南城的总部会设置在此地。

    “军师呢?”进了小院,王大力环视左右低声询问道。

    “军师尚在齐王府,校尉请随我来。”小院内走出一瘦小中年男子。

    “王校尉请随我来。”

    瘦小中年男子默默行礼,随即转身走向一间房舍。

    片刻后。

    房舍内。

    瘦小中年男子双手抱拳自报家门道:“黑衣卫百卫田新平见过王校尉。”

    “军师何时归来。”

    王大力随意的摆了摆手,坐于床榻之上。

    “将军入城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已然见到城内的变化了吧。”

    田新平笑了笑迈步走向床榻与王大力对坐。

    随即拿起床榻中间小桌子上摆放的茶壶为王大力倒了一杯茶水。

    “我军即将攻城?”

    王大力点了点头接过茶杯,随口问道。

    若非如此,济南城又岂会封闭城门?

    荒山半年多的日子,王大力对济南城的情况并不了解。潜意识里还以为是攻城在即。

    “尚未秋收,我军不会出征。”

    田新平笑了笑开口回答道。

    “嗯?”

    王大力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

    不攻城?不攻城调集他们前来为何?

    要知道,此行王大力可是连雁翅刀以及部分火药都带了进来。

    “刘世恒命不久矣。”田新平缓缓回答道。

    “还有这等好事!”

    王大力双眼瞬间爆发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惊喜。

    “刘世恒一死,济南城岂不是要大乱,这岂不是我等攻城的最好时机。”

    “不行,我得赶紧禀报将军!”

    说着,王大力便要起身。

    “且慢,且慢,王校尉且慢。”

    一旁的田新平急忙拉住王大力。

    “此事主上今夜便能收到消息,且,刘世恒一死,济南城并非会大乱。”

    田新平急忙开口解释道。

    王大力不解的望向田新平。

    田新平面色一正开口解释道:“济南城各大势力错综复杂,刘世恒一死固然能够造成一时的混乱,但,这种混乱并非是长久之事。”

    “事发突然,我军从泰安城抵达济南城尚需一些时日。”

    “纵使我军能够以闪电般的速度抵达,于事也是无补。”

    “甚至极有可能迫使济南城各方势力联合起来对抗我军。”

    话音落罢。

    见王大山面露思索。

    田新平继续开口说道:“而此时,军师便在齐王府内忙碌。”

    “意在将济南城的动乱弄的更大、更久,好以此为我军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在刘世恒身死以及身后事办完之前,济南城的城门恐怕会一直关闭。”

    “军师密信王校尉前来,一来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

    “二来,则是为了以防万一。”

    王大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反问道:“以防万一?”

    田新平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此番内乱,若是军师计谋得当,济南城势必会血流成河。”

    “到了那时,我等便是保护军师生命安全之人。”

    一个善于谋划的军师,对于飞虎军而言何等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更何况,这位军师还是最早追随于徐阳之人。

    “需要我做些什么?”王大力点了点头沉声询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做,尽最大可能降低自身的存在感,静待军师命令即可。”田新平严肃道。

    ......

    就在王大力进入小院之际。

    齐王府今日的议事,终究是结束了。

    蒙着面纱的陈亮拱手抱拳与满脸笑容的刘天安告辞。

    “先生,大恩不言谢,稍后我在教坊司为先生庆功。”

    刘天安脸上的笑容仿佛如何去藏都藏不住一般。

    “今日心神乏累,改日陈某定当回请大公子。”

    不知为何,陈亮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感。

    刘天安纵使不舍,但闻之疲倦。

    只好无奈开口道:“那先生请回,改日一切尘埃落定后,某再宴请先生。”

    陈亮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走出房舍。

    临出房舍之前。

    陈亮骤然转身,快速走向刘天安。

    “先生还有何事?”刘天安目露不解道。

    “大公子今日占据上风,但,二公子亦不是易于之辈。”

    “为以防万一,大公子最好还是调集兵马于身,以防万一。”

    陈亮沉声开口提醒道。

    刘天安点了点头,心知陈亮一心为他。

    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

    “先生放心,某稍后便会安排。”

    刘天安上前一步,一把拉住陈亮的双手。

    “倒是先生,今日不如留在齐王府。”

    “先生于某,可谓之肱骨,时逢动荡之际,还请先生大局为重。”

    刘天安之所以能够在济南城占据民心,之所以能够在与刘天璇的博弈中占据上风。

    这背后,离不开陈亮的帮助。

    更甚至于,提前藏兵于齐王府,下令关闭四大城门的主意都是陈亮提供的。

    而今日,陈亮更是舌战群儒,为刘天安日后的继位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想而知,此时的刘天安究竟是何等的信任陈亮。

    陈亮微微摇了摇头疲惫道:“现如今整个济南城的达官贵人皆在关注着齐王府的一举一动。”

    “此时我若是留在齐王府,势必会引起他人闲话。”

    “闲话陈某倒是不怕,怕就怕这闲话会影响大公子大计。”

    话音落罢。

    见刘天安目中满含担忧。

    “至于陈某的安危,大公子倒是不用担忧。”

    “只要大公子还在齐王府一日,陈某便一日无忧。”

    刘天安眼神中闪过一丝了悟。

    整个济南城除了他那好弟弟外,谁人敢冲陈亮动手?

    更何况,若是要动手,他那好弟弟也会先朝着他动手。

    “那,先生保重!”

    “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随时将此物点燃,届时自会有城内兵马相助。”

    刘天安从怀中掏出一物,塞入陈亮手中。

    感受着手中之物的形状,陈亮点了点头再度告辞。

    片刻后。

    刘天安脸上挂上一副威严模样,大踏步走向齐王府的书房。

    若是不出意外,用不了几日!这齐王府便真真正正的属于他刘天安了!

    ......

    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缓缓出了齐王府。

    出齐王府后。

    四辆马车分别朝着四个方向疾驰而去。

    直让那暗中隐藏之人傻了眼。

    其中一辆马车上。

    陈亮斜靠在马车之上,静静的闭目养神。

    适才在齐王府的疲惫感,并非是陈亮装出来的。

    为了能够帮助刘天安获得更多的支持,今日一战,陈亮当真是煞费了不少苦心。

    片刻后。

    马车消失在一处街角。

    当马车再度出现时,原本的豪华马车瞬间变成了四架普通马车。

    待四辆马车再度消失在街角一刻钟后。

    陈亮才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还有尾巴吗?”

    “回大统领,全部甩掉了。”

    “走,回别院,那人今晚也该来了。”

    陈亮点了点头,率先走入黑暗中。

    戌时过半(后世晚上八点钟。)

    宵禁之后的济南城大街小巷上,除了时不时出现的巡查士卒以及打更人之外。

    再无其他人影。

    黑暗中。

    五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一处民宅中。

    “陈军师来了。”

    闻得动静,林士坚提着油灯迈步走出房舍。

    “嗯。”

    陈亮微微点头,随着林士坚走入房舍。

    房舍内。

    二人皆未言语。

    林士坚一手提着油灯,一手猛地拉开了床榻上的暗门。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浮现在众人眼前。

    “陈军师请。”

    话音落罢,林士坚率先踏进洞口。

    待众人消失在房舍后。

    最后一人悄无声息的将暗门合拢。

    不一会的功夫。

    房舍内出现一对老夫妻。

    老夫妻二人未曾言语便直接走向床榻,脱衣入睡。

    一切,都显得那般的稀松平常。

    房舍下方密室内。

    陈亮、林士坚二人相对而坐。

    这已然是二人的第三次会面了。

    自苏维之为二人牵桥搭线后,若无重大事情,二人是绝不会轻易碰面的。

    “刘天胜今日找过我了。”

    林士坚伸手拿起两个茶碗,率先打破沉默。

    “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给了你几天时间?”

    陈亮伸手接过林士坚递来的粗瓷茶碗。

    也不在意干净不干净,直接一碗茶水进肚。

    “未曾言明,只说让我调集兵马,等候他的命令。”

    “齐王府现如今如何了?”

    林士坚再度为陈亮添上一碗茶水开口反问道。

    “两派争执不休,最终还是刘天安嫡长子的身份占据了上风。”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不是吗?”陈亮笑呵呵的反问道。

    “是啊,这只是一个开始啊!”林士坚似有感慨道。

    王位之争,尤其是三五权贵坐在一起便能彻底决定的。

    其内的腥风血雨,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飞虎军何时会发兵?”林士坚直视陈亮问道。

    “秋收之后,具体何时发兵要看济南城的内乱何时结束。”

    陈亮笑了笑坦然道。

    “先前答应的事情徐将军能否真正做到?”

    林士坚双眼死死盯着陈亮一眨不眨。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陈钢立纪,救济斯民。本就是我主成立飞虎军之初衷!”

    “得济南城,与我主而言,不吝于刘皇叔得川蜀。”

    “安身立命之地,我主岂会苛待百姓?”

    “更何况,家眷区本就是我主推行仁政的一处试点,家眷区如何,林将军岂会不知?”

    陈亮毫不胆怯,回以眼神直视。

    林士坚眼神微微偏移,自苏维之前来说服之后。

    林士坚不是没有派人去实地看过那所谓的家眷区。

    正是因为看过,才会义无反顾的投身于飞虎军阵营。

    一时间。

    密室内除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片刻后。

    林士坚再度直视陈亮。

    缓缓开口说道:“我会尽心尽力辅佐刘天胜取得王位。”

    陈亮微笑着点了点头再度提醒道:“刘天璇死不死不重要,刘天安必须死于这场争夺中。”

    林士坚起身重重点头,随即抱拳离去。

    刘天安在陈亮的帮助下于官员争夺中已然占据了上风。

    更何况,经过陈亮半年的辛苦经营,刘天安于民间亦是有了不错的口碑。

    这种人若是身死,势必会加剧济南城的内乱。

    而刘世恒三个儿子中,刘天安是嫡长子,刘天璇是嫡次子,但同时亦是刘世恒最宠爱的儿子。

    这二人无论谁继位,都能很快的安抚局势。

    唯独。

    刘天胜不行。

    庶子的身份,便已经决定了刘天胜无缘王位。

    纵使刘天胜通过各种手段夺得了王位,也定然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服众。

    而这,恰好是飞虎军愿意扶植刘天胜的根本原因。

    缓缓将粗瓷茶碗扣好。

    “济南城,风起兮!”

    陈亮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向密室内的另一处通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合兵

    深夜。

    济南城东城门当值将领王洪山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入睡。

    “唉~!”

    王洪山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即腰背猛然发力。

    “腾!”的一下从床榻上一跃而起。

    翻身起床后,王洪山静静的坐在床榻之上。

    左思右想,心中始终感觉有个大疙瘩似的。

    “不行!太他娘的难受了!”

    想到前几日老什长所问的那几句不明不白的话语。

    以及今日封锁城门之事。

    越想,王洪山心中越感觉到烦闷。

    总感觉这济南城仿佛是要变天了一般。

    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算了!想不通就直接找老什长问问!”

    王洪山再度叹息一声,快速的穿好衣衫。

    从床榻下取出两坛商贾孝敬的沥泉酒走出房门。

    刚一走出房门。

    王洪山便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怎么把它给忘了。”

    话音落罢。

    王洪山快速走进房舍。

    当他再度走出房舍时,手中已然多了两个造型精美的玻璃酒杯。

    这段时日以来。

    这种出自曲阜孔家的玻璃酒杯在济南城可谓是已经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

    若不是王洪山把守着东城门。

    单靠他那微薄的军饷,

    再不克扣士卒军饷的情况下。

    半年军饷也不一定能够买到一个玻璃酒杯。

    至于那沥泉酒,更是了不得,相传是岳家后人所酿造。

    至于真假,王洪山一介武夫自然无从考证。

    但,沥泉酒水的辛辣程度,王洪山却清楚的不是一知半点。

    “想来老什长定然会喜欢这两件宝贝。”

    王洪山眼神中的不舍转瞬即逝。

    “我出去一趟,把城门给我看好了!没有王府令牌一个鬼影都不要放进来!”

    “遵令!”

    环视一圈军容。

    王洪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即翻身上马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

    林府后门。

    “叩!叩!叩!”

    “何人?”后门内传来林大谨慎的声音。

    “我,

    洪山,特来拜访老什长。”王洪山正了正衣衫开口回答道。

    这一路走来,为了躲避巡城士卒的视线,战马早已被王洪山拴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咯吱”一声。

    房门被人从内缓缓拉开。

    “你怎么来了!老爷不在家。”林大一把将王洪山拉了进来。

    “都这个时辰了,老什长怎么会不在家?”王洪山疑惑道。

    “小点声!跟我来。”林大一把捂住王洪山的嘴,示意王洪山噤声。

    见王洪山点头。

    这才在前方带路。

    片刻后。

    “好端端的怎么深夜前来拜访?”

    林大房舍内,林大双眼死死盯着王洪山的反应。

    待王洪山将前因后果说罢。

    “来的时候没被人跟踪吧?”林大不由得询问道。

    “笑话,我王洪山好歹也是老什长带出来的兵,岂会被人跟踪?”王洪山面色一正反驳道。

    “呼~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林大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

    对于王洪山的身份,林大实际上是清楚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都这个时辰了老什长不在家干嘛去了。”

    猛然意识到林大还未回答自己的问题,王洪山急忙开口问道。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林大瞥了一眼王洪山淡淡开口回答道。

    “嘿!好你个林大,快一年未见,脾气见长啊!”

    王洪山“腾!”的一下坐起,

    摩拳擦掌就要教育林大。

    怎料。

    林大压根不以为然“老实待着,老爷回来了我来叫你。”

    话音落罢。

    林大看也未看王洪山的反应,便径直的离了房舍。

    二人相识多年,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气。

    空荡的房舍内,王洪山叹息一声斜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的功夫竟打起了鼾声。

    也不知是这一路劳累导致的。

    还是此地能够让王洪山彻底安心。

    天色微亮,王洪山睡得正香之际。

    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

    猛地睁开双眼,刚要发作,便看清眼前之人。

    “老爷在书房等你。”

    将王洪山醒来,林大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王洪山双手用力凑了凑脸庞,快速起身走出房舍。

    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楚这济南城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

    不一会的功夫。

    林士坚的书房内。

    满脸疲惫的林士坚双手捧着一碗热茶如同喝粥一般慢慢喝着。

    “小山子来了啊。”听到脚步声,林士坚头也未抬的开口说道。

    “老什长,这济南城到底怎么了,今日好好的怎么直接闭关锁城了。”

    踏进林士坚书房犹如回到自家一般的王洪山将酒水放在说桌上大声问道。

    “哟呵,沥泉酒,玻璃杯,小山子最近混的不错啊。”

    林士坚拿起酒杯答非所问道。

    “老什长,这济南城到底是怎么了,自接到王府命令后,我这心便一直乱的慌。”

    “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一般。”王洪山苦巴着脸打开了酒坛。

    “是要出大事了。”林士坚深吸一口酒香缓缓开口说道。

    “哎哎哎!洒了!洒了!”

    “你个败家玩意!”

    王洪山愣了愣,手中酒水直接洒在桌面上。

    见之,林士坚不由得破口大骂。

    快速夺过王洪山手中的酒坛。

    林士坚再度开口说道:“还记得前几日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吗?”

    “记得,

    肯定记得。”王洪山连连点头回答道。

    “还是那句话,若是我离开济南城,你是跟我走还是抓我?”林士坚端起酒碗猛地喝下一大口沥泉酒。

    随即双眼死死的盯着王洪山的脸庞。

    “嘿!这还用问吗?那年若不是老什长,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老什长去哪儿,我王洪山就去哪儿!”

    “什么狗屁济南城,什么狗屁齐王府,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出卖祖宗的狗玩意!”

    “老什长,您说去哪儿,我王洪山二话不说立马就跟您走!”

    王洪山未曾丝毫犹豫,直接将心里话一股脑的说出了口。

    林士坚笑了笑,拿起沥泉酒坛,为王洪山倒了满满一杯。

    未曾回答王洪山的问题。

    而是端起酒碗大声道:“来!喝!”

    二人相视一笑,齐刷刷抬头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还是和老什长一块喝酒痛快!”王洪山抹了抹嘴巴大笑道。

    林士坚深深的看了看王洪山一眼。

    随即缓缓打开密室。

    “进来!”

    “好嘞!”

    王洪山二话不说直接跟着林士坚走进了密室。

    当王洪山从密室内走出之际。

    天色已然大亮起来。

    与来时的异常烦躁、且喘喘不安相比。

    此刻的王洪山红光满面、眼含希望与狠戾。

    ......

    与此同时。

    泰安城飞虎军营地内。

    刚刚从床榻上起来的徐阳尚未来得及洗漱。

    便听到了房门外徐大那异常熟悉的声音。

    “主上,济南城密信。”

    徐阳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向房门。

    至于什么洗漱,什么衣冠不整,统统被徐阳抛之脑后。

    片刻后。

    二楼书房内。

    斜靠在太师椅上的徐阳面无表情的将手中那封来自于济南城的密信付之一炬。

    望着渐渐化为灰烬的密信。

    一时间,徐阳竟失了神。

    直到手指上传来了灼烧感,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将手中最后一点密信丢掷在地上,亲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徐阳这才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台边。

    推开窗户,放窗外新鲜空气入内。

    清晨带着丝丝潮湿的新鲜空气飞快的涌入房间。

    不一会的时间。

    房间内原本的烟尘便消失殆尽。

    济南城形势的巨变,说实话,早就在徐阳的预料之中。

    自将陈亮派去济南城的那一天,徐阳便在等待。

    等待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现如今,机会总算是来了。

    若是一切顺利,飞虎军将会在一个多月后彻底拥有属于自己的根基地。

    这对于飞虎军、对于徐阳而言不啻于头等大事。

    就在徐阳凝望着远处校场发呆之际。

    门外再度传来了徐大的声音。

    “主上,时间快到了。”

    “好,我知道了。”徐阳平静回应道。

    暂且将济南城诸事放置一旁。

    快速返回房间。

    望着衣柜内那寥寥无几的衣衫。

    最终,徐阳还是走向了摆放着玄铁明光铠的衣架。

    今日。

    飞虎军、武略军两军合兵的日子。

    衣着上太过于懒散未免有失威严。

    辰时过半(后世上午八点钟。)

    飞虎军营门前,九千飞虎军士卒整齐的于道路两旁列阵等待。

    不一会的功夫。

    一条游龙般的长队缓缓驶出武略军营地。

    径直朝着飞虎军营地正门口而来。

    为首几骑中。

    赫然有一身着亮银色盔甲的女将。

    无需细看,定是那耿婵儿无疑了。

    “止步!”

    行至飞虎军营地正门口,耿婵儿举起右手大声下令道。

    伴随着耿婵儿的一声令下,八千武略军士卒缓缓止住前行的步伐。

    耿婵儿驱马走向徐阳。

    “徐将军!武略军全军皆在此,请查阅!”

    耿婵儿脸色露出一略显调皮的笑容。

    “进营!”

    徐阳大声下令,随即驱马与耿婵儿并肩。

    二人驱战马至道路旁。

    静静的看着武略军缓慢而整齐的行军。

    “辛苦了。”

    望着军容整齐,步伐一致的武略军,徐阳似有感慨道。

    只有练过兵,带过兵之人才能明白,军容,有时候便能代表一支军伍的整体质量。

    而能练出这样一支精兵,可想而知耿婵儿付出了多少血汗。

    “能为你分忧便好。”

    耿婵儿浑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徐阳凝望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耿婵儿,一时间竟久久未语。

    “怎么了?”

    耿婵儿伸手摸了摸脸蛋,疑惑道。

    “无事。”

    徐阳收回目光缓缓开口说道。

    不等耿婵儿再问。

    徐阳再度开口道:“走吧,我们也该进去了。”

    片刻后。

    飞虎军校场点兵台上。

    徐阳与耿婵儿并肩站于最前方。

    其身后紧紧跟随的四五十人皆是两军中高层以上的将领。

    而台下。

    九千飞虎军士卒,八千武略军士卒,共计一万七千人整齐的分成无数大小相同的方阵。

    此时众人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最前方的点兵台。

    自今日起,飞虎军、武略军将会进行长达一个月的磨合期。

    磨合期过后,便是两军正式出征的那一天。

    点兵台上。

    望着台下那充满朝气的八千武略军士卒,耿婵儿一时间竟有些微红了眼眶。

    今日合兵磨合,他日便会真正合并!

    纵使是自己心甘情愿,但此时凝望着台下那属于武略军的方阵。

    凝望着那八千张充满朝气蓬勃的脸庞,耿婵儿心中亦不可避免的有了丝丝伤感。

    终究是自己含辛茹苦带出来的兵马,终究是自己数年如一日的心血。

    其内,数百士卒更是跟随了他数个春秋,从一场场大战中艰难的生存了下来。

    若说一点伤感没有,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察觉到耿婵儿的异样。

    徐阳缓缓挪动手臂,轻轻的拉住耿婵儿的手掌。

    进而,用力握住耿婵儿的秀手。

    仿佛在用实际行动,来安抚耿婵儿内心的伤感。

    感受着那只大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耿婵儿深呼吸一口气。

    眼神中的伤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坚定。

    先不提二人之间的关系。

    单单是飞虎军这三个字便已然能够让耿婵儿安心。

    “开始吧。”耿婵儿脸庞微红,轻轻抽了抽被徐阳握住的秀手。

    “好。”

    徐阳放开握住耿婵儿的秀手,微微点头。

    随即。

    目视前方大声开口道:“军乐队!奏乐!”

    早已等待多时的军乐队瞬间重重的挥舞起手中的鼓槌。

    战鼓声,瞬间响彻整片校场。

    随着鼓点的不断传出,无论是飞虎军也好、还是武略军也罢。

    所有士卒都在随着鼓点声,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

    直到两军所有士卒皆在同一条直线上,方才作罢。

    片刻后。

    战鼓声毕。

    徐阳上前一步面色严肃道:“诸位可知今日为何会出现在飞虎军营地?”

    八千武略军士卒闻言并未迟疑大声回应道:“备战!”

    徐阳笑了笑再度大声开口道:“诸位说的没错,今日诸位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备战。”

    “去年,我泰安城与金军血战之际。”

    “那济南城刘世恒率兵相助与金军,这等背祖弃宗之人,我等应不应该讨伐?”

    “讨伐!”

    “讨伐!”

    “讨伐!”

    这一刻,校场上一万七千人异口同声怒吼道。

    身为泰安城百姓,何人不知上次大战,刘世恒背祖弃宗!暗地里捅了泰安城一刀的事情。

    若非刘世恒背祖弃宗,泰安城何至于死伤如此多的士卒?

    何至于最终惨胜而归。

    凝视着下方义愤填膺的众士卒。

    徐阳此番并未摆手制止众人的大吼。

    反而是默默的举起了手臂,高高举起,重重放下。

    仿佛是在用此举来表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态度。

第三百八十章:风趣的背后

    望着前方那个三言两语调动一万七千余士卒士气的背影。

    望着前方那个文才武略皆不在话下的背影。

    耿婵儿的嘴角微微弯曲,露出一抹自豪且骄傲的笑容。

    徐阳手掌微微下压。

    九千飞虎军士卒瞬间停下了呐喊声。

    而,八千武略军士卒则要稍微慢上半拍。

    待校场内再度恢复成落针可闻之后。

    徐阳目视前方,面容严肃道:“讨伐刘世恒不单单是为了泰安城壮烈牺牲的数万士卒!”

    “更是为了复我汉人尊严,昭告天下之人!但凡有背祖弃宗者!”

    “我等身为有良知!有尊严的汉人士卒!必将起兵伐之!”

    有良知,有尊严,六个大字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

    响彻在每一位士卒的心中。

    其中,

    尤以那些曾与金军殊死搏杀过的老卒对这六个大字之感触。

    不可谓不深。

    “杀!”

    下方人群中,传出一声声势浩大的杀字!

    只可惜。

    一人之杀!于万人校场之上,无异于杯水车薪!

    但。

    很快!

    一人之杀,瞬间带动了一个方阵之杀。

    一个方阵之杀!瞬间带动了数个方阵之杀!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

    顷刻间。

    飞虎军校场上“杀!”的怒吼声响彻整片云霄。

    徐阳面容严肃,目不斜视的盯着下方每一个方阵。

    固然看不清每一个士卒的脸庞,但从他们那奋力举起的手臂上。

    以及那充满杀意的呐喊声中。

    徐阳依旧听出了属于他们的尊严以及那发自内心的呐喊声!。

    待众人发泄一通过后。

    徐阳微微摆手,制止众人再度喧哗。

    数次调动士气中,

    飞虎军、武略军这两支从属不同的军务俨然已经初具默契。

    徐阳手臂一摆,

    校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见之,徐阳嘴角露出丝丝笑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诸位此番前来即为备战。”

    “敢问诸位可知,我等之对手兵力几何?我等兵力又是几何?”

    徐阳此言一出,下方校场上,九千飞虎军士卒纹丝不动。

    而那八千来自于武略军的八千士卒却纷纷开始了窃窃私语。

    他们来此之前,只知备战,只知对手是谁。

    但,双方兵力如何,却从未有一人告知于他们。

    闻得徐阳此番,八千士卒中部分聪明之人脸色已然巨变。

    从徐阳的话语中,不难看出双方兵力差距定然极大。

    若非如此,徐阳岂会有如此言论。

    徐阳目视前方,静静的等待着喧哗的升级。

    对于耿婵儿等人并未告知士卒双方兵力何等悬殊一事。

    徐阳心中其实很能理解。

    一来,这些武略军士卒大部分尚未见过血,若是骤然得知兵力悬殊。

    很难不保证夜晚会不会出现炸营现象以及出现逃兵这一情况。

    二来,

    人皆有盲从心理,这也是为何会提前将武略军调入飞虎军营地进行为期一个月磨合的根本原因。

    相比武略军,飞虎军打惯了以少胜多的战争,甚至可以说,从飞虎军成立以来,就从未打过一场兵力占优的战争!

    喧哗声愈发的刺耳起来。

    徐阳身旁的耿婵儿面容间隐隐约约带上了一丝焦急之色。

    耿婵儿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制止这场喧哗。

    但眼神望向徐阳时,看到的却是徐阳那无比平静的脸庞。

    不知为何,原本心中焦躁的耿婵儿竟渐渐的平稳了情绪。

    片刻后。

    喧哗声渐渐由震天刺耳,再度变回了窃窃私语。

    “鸣鼓。”

    徐阳微微侧身,看向一旁的军乐队。

    军乐队闻言再度重重挥舞起手中的鼓槌。

    “咚!”

    “咚咚!”

    “咚咚咚!”

    一通鼓尚未打完。

    下方原本喧哗的八千武略军士卒便自发的止住了喧哗。

    由此可见,耿婵儿为了练出一支令行禁止的精兵,究竟付出了多少血汗。

    徐阳微微看向耿婵儿,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原本,她可以不必这般劳累的。

    耿婵儿见之,回以一最真挚的笑容。

    仿佛在说,‘为你分担,我之愿也。’

    徐阳眼眶微微红润,随即重重点头。

    扭头微微摆手,

    示意战鼓停。

    随即再度目视前方校场。

    此刻一万七千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徐阳的身影。

    纵使,他们之中有些人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轮廓。

    但这,

    依旧挡不住他们渴望求知的眼神。

    双方视线与校场中碰撞,碰撞!再碰撞!

    这一刻,徐阳选择了坦诚。

    “济南城兵力具体有多少,徐某亦不是十分清楚!”

    “但,从内应传来的情报上来看,济南城自去年大战过后,一度扩军超过十万人!”

    “这也就意味着,济南城至少有十万新兵!若是再加上那些未参与上次大战的老卒。”

    “济南城!至少会有十二万的兵力!”

    “而,飞虎军加上武略军,满打满算不超过两万士卒!”

    “两万对十二万!六倍兵力悬殊!”

    “诸位怕否?”

    不待众人回答,徐阳便自问自答道。

    “莫要说不怕,纵使是时常以少战多的徐某,在初次听到兵力六倍悬殊的情报时,内心也是怕的不要不要的。”

    “吓得我都想收拾包裹赶紧跑路咯!”

    原本刚刚有了喧哗迹象的人群。

    在闻得徐阳这句带着自嘲与揶揄的话语后。

    瞬间止住了想要喧哗的念头,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此等实诚的将领,他们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笑过后。

    众人再度看向点兵台。

    不知为何,适才的紧张与恐惧,此刻却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大半。

    徐阳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可是还没等我收拾完包裹,我的亲卫便提醒我说。”

    “他说,将军啊,你漏看了一行字。”

    “嘿,当时我就问,漏看了什么字?”

    “当时我的亲卫直接拿起那张写满情报的纸,当着我的面,翻了一个面。”

    “嘿,这下子老脸挂不住了,这直娘贼的探子,一张纸写不完不知道写两张纸吗?”

    “害的我当众出丑,等拿下济南城后,说什么也要扒下来那探子的衣衫,重重打上几大板,方能消我心头之恨啊。”

    一开始,徐阳本打算严肃的对待这场合兵仪式。

    但在见到众人适才的反应后,不知为何出其意料的改变了以往的行事风格。

    略带着逗哏的演讲,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望着下方那一张张不复先前紧张与恐惧的脸庞,徐阳内心深处不由得轻松起来。

    对于徐阳而言,逗哏也好、风趣也罢,亦或者是严肃也罢。

    所图,无非是稳定军心,调动士气。

    既然能用轻松的方式,为何要满脸严肃?

    不知不觉间,徐阳的心态亦开始发生了转变。

    但,对于一点,无论如何徐阳都是不会改变的。

    那便是,军法、军规!

    治军之根本,安身立命之根本,又岂能儿戏?

    若是儿戏,那五十军棍岂不是白打了?

    “徐将军!您还没说背面究竟写了什么呢。”

    “是啊,徐将军,那情报背面究竟写了啥子啊。”

    “那刘世恒到底有多少兵力啊,该不会真是十二万兵力吧。”

    许是徐阳方式的改变,让众士卒彻底放松了下来。

    最前方的方阵忍不住齐声询问起来。

    徐阳笑了笑摆了摆手。

    再度开口说道:“嗨,别提了,提起来我都躁得慌。”

    “那背面赫然写着。”

    徐阳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说道:“固然济南城自大战后扩军十万。”

    “但,据属下查探,那十万新兵中,至少有八九万是老弱病残。”

    “其中精装满打满算不超过一万五千人。”

    “诸位可知当我看到这句话时是何等的心情?”

    徐阳笑了笑开口问道。

    “不知。”

    点兵台下,无论是飞虎军士卒也好,还是武略军士卒也罢。

    此刻竟如同相声中的捧哏一般,自动为徐阳搭梯子、接包袱。

    徐阳笑了笑再度开口说道:“当时啊,当时我恨不得马上揪出来那写信之人。”

    “区区一万五千精锐,就算再加上两万老卒如何?”

    “区区三万五千精锐罢了,就这?就这点兵力吓了老子一跳。”

    “真直娘贼的丢人。”

    徐阳话音刚刚落罢。

    台下九千飞虎军士卒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往日里充满威严的徐将军,此刻竟如此亲民,不知不觉间。

    九千飞虎军士卒与徐阳的亲近感瞬间更近了一步。

    终日沉浸在练兵与背诵军法、军规的疲乏内心,此刻竟隐隐约约欢快了起来。

    至于三万五千济南城精锐士卒。

    说实话,经历过黑云山脉一战,飞虎军士卒还真没把那所谓的三万五千精锐士卒放在眼里。

    而身旁。

    八千武略军士卒与飞虎军同处于泰安城,又岂会不知飞虎军的辉煌战绩。

    闻听兵力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悬殊之后,众人沉重的心,伴随着徐阳相声一般的演讲。

    瞬间消散一空。

    徐阳身后。

    耿婵儿眼含金星的望着前方那无比熟悉的背影。

    心中不由得跟着乐了起来。

    自徐阳来到泰安城后,她当真还从未见过徐阳如此风趣的一面。

    而以耿婵儿的聪慧。

    自然懂得徐阳风趣背后所隐藏的良苦用心。

    无非是想尽一切办法,消除武略军的怯战思想。

    以及鼓舞双方士卒士气。

    以便能够在未来的一个月时间里面更好的练兵以及磨合罢了。

    “咳咳。”

    徐阳清了清嗓子,微微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待校场上的欢快气息再度转变为肃杀之后。

    徐阳再度缓缓开口说道:“适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告诉大家双方真正的兵力其实并没有那么悬殊罢了。”

    “半个月前,飞虎军出征黑云山脉一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当时啊,我飞虎军八千兵力,迎战黑云山脉两万匪兵。”

    “嘿,你们猜怎么着?”

    “我飞虎军一死九伤,直接打的那些匪兵落花流水,顺便还给泰安城俘虏了八千余壮劳力。”

    “那些壮劳力,恐怕用不来了多久就会出现在各位的家乡,为各位家乡清理河道了。”

    想到城内流传的关于飞虎军八月出征的一些传闻。

    八千武略军士卒不由得会心一笑。

    如此一来,一万七千兵力对战三万五千兵力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剩下的八九万老弱病残,则自动的被众人选择性遗忘了。

    徐阳笑了笑忽然面容一正。

    再度开口声。

    声音中的揶揄打趣瞬间消散一空。

    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了威严的雌性嗓音。

    “但。诸位可知,战后飞虎军有多少人因为触犯军规、军法而被问责?”

    “又有多少人因为触犯军规、军法而被问斩?”

    徐阳目视前方继续缓缓开口说道:“飞虎军黑云山脉一战,二百七二十人因触犯军法、军规而被问责。”

    “其中,一百一十二人,因触犯军法、军规而被斩首示众!”

    “余者!皆被处以十到五十军棍!”

    “除此之外,飞虎军将领超过半数,因为不察而被处以军棍!”

    “其中,包括我!也因不察而被处罚五十军棍!”

    话音落罢。

    八千武略军方阵内瞬间传来无数声倒吸凉气的声响。

    打两万匪兵,一死九伤。

    而战后,因触犯军法军规,而处罚二百七十二人,其中更是有一百一十二人被处以斩首示众。

    两种事情若是单独说还不显得恐怖。

    但是,两件事情若是混为一谈,那,代表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更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包括主将在内,大半将领因不察之过而被处以军棍。

    这是何等的军法森严,这又是何等的一支军伍。

    这样的军伍,以少胜多,奇怪吗?

    知道的越多便越不会觉得奇怪。

    耿婵儿目光瞬间变得担忧起来,频频扫视徐阳。

    而这一切,紧紧盯着下方反应的徐阳自然没有发现。

    “是不是挺难以置信的?”

    “但,这就是事实,国有国规,家有家法!军伍亦有军法军规!”

    “未曾触犯军法、军规,你我无论身份地位高低,皆是同一军伍出身的袍泽!”

    “是可以托付后背,托付生死的袍泽。”

    “若是触犯军法、军规,你的上司可以容你,我可以容你。”

    “但,军法不容!军规亦不容!”

    瞬间。

    校场上的氛围更加的肃杀起来。

    九千飞虎军士卒面容严肃皆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点兵台上那个身着玄铁明光铠的身影。

    无论武略军信不信,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飞虎军士卒。

    内心深处对于徐阳的话语未有丝毫的怀疑。

    那些有所怀疑之人此时早已沉眠于常罗山山脚之下。

    他们,连入英烈阁的资格都没有!

    飞虎军自成立以来便以军规、军法来治军。

    那首飞虎军士卒人人会唱的军歌中,早已将军规、军法归纳的无比清晰。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敢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徐阳目视前方,面容严肃道:“诸位,适才的话语可要牢记在心!”

    “入了飞虎军营地,无论你出身尊贵贫贱与否,军法军规皆会一视同仁。”

    台下,八千武略军士卒面容无比严肃的望着前方的点兵台。

    适才通过徐阳的话语,以及身旁不远处飞虎军士卒的反应。

    众人已然意识到徐阳所说句句皆是事实。

    此等军法、军规,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

    “好了时辰不早了!”

    徐阳抬头看了眼天色。

    随即继续开口说道:“我宣布!即日起!飞虎军、武略军正式合兵一处!”

    “我宣布!即日起!飞虎军、武略军进行长达一个月的魔鬼磨合期!”

    魔鬼磨合期?

    闻听这一新名词,无论是飞虎军士卒也好、还是武略军士卒也罢。

    皆面带茫然。

    徐阳身后的众将领,也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皆不明白徐阳口中的魔鬼磨合期是何物。

    但。

    很快。

    他们便会真正明白何为魔鬼磨合期了。

    只不过,这代价,略微有些大罢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我真的服气了

    午饭过后。

    短暂的一个时辰休息时间眨眼便至。

    当号角声再度吹响时。

    无数士卒从四面八方飞奔着涌入了校场。

    上午交接过后短暂的一个多时辰里。

    众人并未体会到徐阳口中的魔鬼磨合器究竟是何等的魔鬼。

    不就和日常训练一样,练习队列,阵型吗?

    八千武略军士卒至今尚未明白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残忍的训练。

    集合的空档间,八千武略军士卒的脸上写满了轻松惬意。

    反观校场内的九千飞虎军士卒。

    则不如武略军那般轻松惬意,此刻俨然一脸严肃与戒备。

    “老兄,没必要这么苦巴着脸吧,这种训练不是很稀松平常吗?”

    两军衔接之处,

    一青年男子趁着调整队形的空档朝着身旁的飞虎军士卒努了努嘴。

    关飞闻声微微歪头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恰逢此时,那年轻的武略军士卒再度开口说道:“这训练也没有你们徐将军说的那么魔鬼嘛。”

    “你是不知道,就这站队形,前后左右走,在我们武略军那边每天都要练习一个多时辰。”

    “不是我江林吹牛,就这,我闭着眼睛都能站好。”

    说着年轻的武略军士卒直截了当的将双眼闭上,顺着自己的节奏跟着前方之人缓缓调整着队形。

    不得不说,

    能夸下如此海口之人,

    着实是有点本事。

    别的不说,这队形,站的着实是没有一点毛病。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江林睁开双眼笑眯眯的看向一步距离之隔的关飞。

    脸上,骄傲之色不言而喻。

    每日队列才训练一个时辰?闭着眼睛就能站好队列?

    就这?值得骄傲吗?

    这难道不应该是身为士卒必备的本领吗?

    关飞笑了笑,并未搭理那年轻的武略军士卒。

    “我承认,你们徐将军带兵打仗确实厉害,但,就这点训练强度,确实很一般啊。”

    “不是我和你吹,在我们武略军,每天至少要训练四个时辰,我们除了站队列,摆阵型我们还......”

    “在我们武略军,不是我吹......我江林那可是.....”

    关飞如同看智障儿童一般的看着江林在那儿大吹特吹。

    不一会功夫。

    正滔滔不绝说着的江林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哎,老兄,你这眼神不对劲啊。”

    “我怎么感觉你在嘲笑我啊。”

    “没有,

    我哪儿有嘲笑你的意思,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关飞笑了笑,队列期间,他可不愿意和他人起冲突,被那都察院给逮个正着。

    于是急忙岔开了话题。

    “那可不,句句属实,我江林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实诚。”

    “是吗?你真感觉训练强度配不上我家将军说的魔鬼二字?”

    关飞笑了笑低声开口询问道。

    别人不知道飞虎军的训练强度,他关飞,一个首次拉练被袍泽架着跑完十里路的人又岂会不清楚。

    在关飞看来,一上午的拉练,只不过是徐阳为了让两军士卒有一个初步的磨合罢了。

    真正的重头戏极有可能在下午,亦或者,晚上。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我们武略军好多人都说训练强度太过于稀松平常了。”

    “根本就和魔鬼二字不搭边。”

    江林探出脑袋瞅了瞅前后左右的队形。

    一万七千人的整军,又岂是那么容易结束的。

    确定没有人关注自己这边后。

    江林压低声音开口说道:“别的不说,对于你家将军我是一百个信服的。”

    “看看你家将军自来到泰安城之后都做了些什么,那些事迹,

    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够威震四方了,

    更别提全是你家将军做的了。”

    “但,

    信服归信服,训练强度这一块,我是一百个不服气的。”

    “说实话,在我们武略军,每天至少......”

    眼看着江林即将再度长篇大论。

    关飞急忙摆了摆手制止了江林的长篇大论。

    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人才。

    大太阳底下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好似多少年没说过话一般。

    “停!停!停!”

    “这些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额,是吗?”江林讪笑两声呐呐道。

    关飞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

    话音落罢。

    见江林还想再说些什么。

    关飞急忙说道:“省省力气吧,上午那只不过是我家将军为何摸清楚武略军的实力。”

    “那根本就不能算是魔鬼磨合期。”

    “若是我猜的没错,现在我家将军心中对于武略军的实力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

    “想来,这次集结完毕就会正式进入魔鬼磨合期了。”

    “上午那不算吗?”江林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在武略军,队列,方阵,亦是一种训练。

    “不算,那只能算是一道开胃小菜。”

    见江林迟疑,关飞低声肯定道。

    纵使关飞也没经历过什么魔鬼磨合期,但,依照他对徐阳的简单了解。

    说魔鬼,那便真的是魔鬼。

    毕竟,徐阳在军中可是向来说到做到的。

    能自愿领罚五十军棍的男人,又岂是那种简单货色。

    “好了别说了,马上开始了。”

    见江林还想再说些什么。

    关飞急忙打断江林那尚未说出口的话语。

    果不其然。

    关飞话音刚刚落罢。

    那响彻在整个校场上的号角声也已然进入了尾声。

    这也意味着,真正的魔鬼磨合期,正式来临。

    ......

    徐阳小院二楼平台上。

    一把硕大的雨伞竖立在平台中心。

    雨伞下,两张躺椅上分别躺着徐阳与耿婵儿。

    “合兵时你说的魔鬼磨合期究竟是什么样的?”

    耿婵儿微微侧头看向一旁躺椅上的徐阳。

    原本这种独属于二人的空间,耿婵儿也不愿提起军伍之事。

    但,一上午的观察下来并未发现与武略军日常练兵有什么异样。

    越想,耿婵儿心中便越是好奇。

    “魔鬼磨合期啊。”

    徐阳似有感慨的侧头看向一旁的耿婵儿。

    “这魔鬼磨合期啊,其实说白了就是高强度的训练罢了。”

    “比起魔鬼磨合期,我更喜欢叫它魔鬼训练。”

    “魔鬼训练,强度很高吗?”耿婵儿眼神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担忧。

    飞虎军与武略军虽然共用同一种练兵之法。

    但,不知为何,耿婵儿心中总感觉有些没底。

    若是武略军坚持不下来,那岂不是很丢人?

    “等我会。”

    徐阳笑了笑缓缓起身走向二楼书房。

    不一会的功夫。

    徐阳便拿着两个千里镜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什么千里镜?”

    耿婵儿伸手接过一个千里镜好奇道。

    “将圆通拉开,小头对着眼睛,大头对着想看的方向。”

    徐阳笑了笑重新躺回躺椅上。

    这种难得的忙里偷闲的日子,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

    当然是能珍惜一刻便珍惜一刻。

    尤其是,身旁还有一位满心都是自己的姑娘。

    “呀!”

    耿婵儿发出一声惊呼,手中千里镜直接落在了高耸处。

    好在耿婵儿眼疾手快,要不然这千里镜便直接滚落在了地面上。

    “这......这东西.....这东西......”

    耿婵儿迅速起身,口中惊疑不定道。

    “上次便和你说过这千里镜了。”

    耿婵儿的大惊小怪并没有超出徐阳的预料。

    毕竟,这个时代任谁第一次清晰的看到数里之外的景象也会如耿婵儿一般惊讶。

    耿婵儿脸色微红低声开口说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在骗你呢?”

    徐阳笑了笑侧身从小木桌下取出一些冰块加在茶碗中。

    “没.....没有那个意思。”

    “一.....一开始.....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夸大了。没想到......没想到这千里镜竟真的这般神奇。”

    耿婵儿急忙辩解道。

    “好了,我又没生气。”

    “你不是想看看我说的魔鬼训练吗?”

    “诺,现在已经开始了。”

    徐阳笑了笑,将手中刚刚添加了冰块的茶碗递给耿婵儿。

    耿婵儿脸色微红的伸手接过茶碗。

    浅饮一口冰镇过的水果汁,这才平复了一些适才被惊吓到的心情。

    再度躺回躺椅上。

    打开千里镜,静静的朝着前方校场上望去。

    徐阳笑了笑,将属于自己的千里镜打开。于耿婵儿一同看向校场。

    一时间。

    徐阳小院二楼平台上,再度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半个时辰后。

    “魔鬼训练果然不一般,才过了半个时辰便已经有半数士卒坚持不下去了。”

    耿婵儿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秀手沾了沾小木桌下的冰块,随即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校场之上不多流汗,将来战场之上便会多流血。”

    “魔鬼训练,看起来残忍,其实归根结底也是在保护他们。”

    徐阳放下手中千里镜,端起小木桌上已经不再冰凉的水果汁一口饮尽。

    耿婵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徐阳适才所说并非毫无道理。

    最起码,那耐力训练便十分的重要。

    毕竟,有时候一场战争光是整军备战,便需要不少的时间。

    “对了,那两千骑兵呢?也一直这么训练吗?”耿婵儿侧头问道。

    武略军是有着两千骑兵的,这两千骑兵可是耿婵儿从武略军八千士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现在,骑卒、步卒混合在一起训练,这如何能够发挥出骑兵的优势。

    徐阳笑了笑为耿婵儿重新满上一杯加了冰块的鲜果汁。

    缓缓开口说道:“前十天骑卒和步卒的训练一样,都是以耐力和号令为主。”

    “辅以鸳鸯阵等战阵,外加一些弓弩射击训练。”

    “中十天,步卒训练增加黑火器的使用。”

    “而这十天里,骑卒主要训练的便是控马。”

    耿婵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飞虎军极为擅长使用黑火器的事情,在泰安城早已经不是秘密。

    更不用提与徐阳关系格外亲密的耿婵儿了。

    而黑火器的使用,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爆炸轰鸣声。

    能在轰鸣声稳住战马,便已然十分不易了。

    若是己方事先便对士卒进行控马训练,以及提前让战马适应黑火器的轰鸣声。

    那么,到了战场上,两相比较之下,胜负自然不言而喻。

    见耿婵儿原本若有所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徐阳嘴角微微弯曲。

    无论什么时候,聪明女子总是招人待见。

    当然,前提是这个聪明女子不是敌人。

    “最后十天想来你已经猜到了。”

    “最后十天,三千飞虎军轻骑、两千武略军轻骑,外加一千重甲铁浮图骑兵。”

    “共计六千骑兵,掺杂在一块进行炮火轰鸣中的战阵训练。”

    徐阳笑了笑将最后十天的计划一并和盘托出。

    耿婵儿重重点了点头。

    无论徐阳做什么打算,做什么计划,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好了,中场休息马上就结束了,咱们接着往下看吧。”

    徐阳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前方一览无遗的校场。

    ......

    校场上。

    先前动不动我们武略军,我们武略军的江林已然趴在了地上。

    关飞将一杯冰镇清水放在江林脑袋旁。

    刚想提醒江林飞虎军军规规定,大练后饮水需小口。

    但一看到江林那有气无力的样子。

    关飞心中便知道自己多想了。

    就江林现在的模样,纵使他想大口饮水也做不到。

    “怎么样?这训练强度够不够魔鬼?”

    “比起你们武略军如何?”

    想到集结时关林的豪言壮语,关飞忍不住揶揄道。

    “咳咳。”

    正趴在地上小口喝水的江林闻言差点一口将本就不多的冰水喷吐而出。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还有,军规有规定,喝水不能趴在地上喝,要坐起来喝。”

    说着,关飞伸手将江林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们飞虎军规定也太多了吧,就连喝水都有规定。”

    “我偏要站起来喝。”

    江林挣扎着爬了起来。

    刚一起身,江林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随即再度坐在了地上。

    “滋滋,你这性子在军中没挨过揍?”

    关飞十分无语的看向坐在地上的江林。

    真不知道,为何武略军会有这种奇葩。

    “嘿!在我们武略军,谁敢揍我?”

    “不是我吹,在我们武略军我可是.....”

    “停!别再吹牛了!刚一开始你就吹!现在还吹!”

    终于受不了江林唠叨的关飞难得的举起拳头,示意江林再吹,就让他感受一下来自军伍的关爱。

    “额......嘿嘿.....没.....没吹。”

    江林讪笑两声望着关飞举起的拳头尴尬道。

    “行了,好好歇息片刻,一会拉练还会继续。”

    “你不是不服气吗?你不是觉得我们飞虎军的魔鬼磨合期也不过尔尔吗?”

    “别着急,刚才的那些只不过是开胃菜,一会绝对让你心服口服。”

    关飞摇了摇头端坐在地上闭目歇息。

    “啥!”

    “这还是开胃菜?”

    江林目瞪口呆的望着原地歇息的关飞不可置信道。

    集合时,关飞说上午只是开胃小菜。

    他江林不信,以为那便是徐阳口中的魔鬼磨合期。

    现在,关飞口中再度说出开胃小菜这四个大字。

    经历过半个时辰拉练的江林,此刻不信也信了。

    “我.....我现在大声喊几声我服气了,心服口服了,能不能不拉练了?”

    江林弱弱的低声说道。

    “军营重地,岂容你儿戏。”

    关飞微微睁开双眼淡淡的一句拒绝,直接让关林如坠地狱。

    如果这都是开胃小菜,那真正的魔鬼磨合期又会是什么样子?

    总不能真的整出来一两个魔鬼吧。

    江林凝望着天空,内心不由得绝望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夜幕下的危机

    入夜。

    欲哭无泪的江林拖着疲倦的身躯步履阑珊的走向了营房。

    营房内。

    关飞等人早已归来,且已经躺在各自的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为了更好的促进两军相容。

    八千武略军士卒被徐阳打散分散在了各个营房内。

    而关飞,不知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是怎地。

    竟诡异的与江林这个话痨同在一间营房。

    “啪叽”一声。

    浑身无力的江林直接躺在了床榻上。

    巨大的声音并未吵醒沉睡的飞虎军士卒。

    亦或者,已经吵醒了,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搭理他。

    “我说,你们飞虎军平日里的训练也这么厉害吗?”

    “若是这样,那你们家徐将军可真够.....”

    大字型躺在床铺上的江林正欲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之际。

    却猛然发现,

    营房内的呼噜声不知何时戛然而止了。

    微微侧头看向对面飞虎军士卒的床铺。

    “你们......你们这是作甚?”

    猛然间看到七八双冰冷的双眼默默的注视着自己,江林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你方才想要说我们家徐将军怎么着?”

    关飞捏着拳头从上铺一跃而下。

    说他关飞,他能忍,说徐将军,他可忍不了。

    “没......没说什么啊。”

    “是吗?”

    关飞步步逼近,身后七八个飞虎军士卒此时正缓缓起身。

    营房内的氛围一下子坠入冰窖。

    与江林同属武略军的几人,眼神纠结的互相张望。

    想上,

    却又有点畏惧与飞虎军士卒的威名。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见过血的。

    望着白日里还是一脸和善的关飞,此时俨然面带冰霜。

    江林大脑飞虎军的旋转,瞬间便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

    连忙补救道:“嗐,刚才我是想说,你们家徐将军带兵果然厉害。”

    “这一天训练下来,我都感觉自己又强壮了好几分呢。”

    “而且,你们飞虎军的伙食那是真的好,肉、蛋、青菜样样具备。”

    急中生智的江林出言补救。

    不过,关于伙食方面,江林的确没有说谎。

    纵使耿婵儿是耿昌嫡女,武略军的伙食仍是有些不如飞虎军。

    “莫要背后说徐将军坏话,否则,整个飞虎军都将容不下你。”

    关飞收回拳头,三下两除二的跳上床铺。

    其余飞虎军士卒则默默各自返回自己的床铺。

    几息时间后,营房内的呼噜声再度响起。

    “这......这这这......”

    望着倒头便睡的飞虎军士卒,江林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这些人还是人吗?说睡就睡?这般快?’

    江林的心中不断的腹诽道。

    “哎,老兄,今天训练下来感觉怎么样?”

    一刻钟不说话便感觉嘴巴难受的江林,

    将目光瞄准了刚大松一口气的武略军士卒。

    “别说话了,

    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刚经历过一场诡异氛围的武略军士卒,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种敏感的话题。

    “哎,说说嘛,说话又不触犯军规。”

    江林微微侧身,死缠烂打道。

    “有力气最好省省,今天晚上不会平静的。”

    侧方上铺的关飞啊,头也未抬的接话道。

    “老兄,怎么个不平静法,这都晚上了肯定没办法继续训练了。”

    “更何况,我们又不是铁打的。”

    见有人理会,江林仿佛遗忘了方才的不愉快,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省点力气吧,若是不信,尽管玩乐。”

    侧方上铺的关飞侧了个身子平静回答道。

    话音落罢,任凭那江林如何吵闹,也未见关飞起身。

    不一会的功夫,关飞的呼噜声便再度响起。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夜晚绝对不会平静。

    若非如此,

    飞虎军士卒岂会回到营房倒头便睡。

    见无人理会。

    江林再度将目光瞄准了同属于武略军的士卒。

    “打住,

    这一天下来够累的了。”

    那被江林瞄准的武略军士卒微微起身熄灭了油灯。

    长夜漫漫、无人理会的江林不一会便上下眼皮打架,沉睡了过去。

    .......

    子夜时分。

    飞虎军士卒营房内呼噜声震天响之际。

    皎洁的月光下。

    千余身着黑色衣衫之人悄无声息的抵达飞虎军士卒营房五十余步外。

    为首之人赫然是身着玄铁明光铠的徐阳。

    听着士卒营房内那震天响的呼噜声。

    月光下的徐阳,嘴角露出一个无比冷酷的笑容。

    微微摆手。

    赵万石迅速上前。

    “主上。”

    “东西都带来了吗?”徐阳低声询问道。

    “回主上,人手一面铜锣,一个铜哨。”赵万石低声回答道。

    “火把和灯油准备好了吗?”

    “全部齐全了。”

    “很好,开始布置火把灯油。”徐阳凝望着前方漆黑的士卒营房平静道。

    片刻后。

    赵万石再度折返:“主上全部准备妥当。”

    “一炷香后开始行动。”

    徐阳微微摆手冷漠道。

    身后。

    五百余黑衣卫闻言迅速越过徐阳。

    悄无声息的潜入士卒营房内。

    劳累一天的武略军士卒怎么也不会想到,纵使深更半夜,徐阳口中那所谓的魔鬼训练仍未结束。

    “开始了。”

    徐阳嘴角含着冰冷笑容,视线缓缓从徐大手中那已然熄灭的香火转向了漆黑一片的士卒营房。

    “铛!”

    “嘟!嘟!”

    徐阳话音刚刚落罢。

    士卒营房内便传来数百声铜锣声以及铜哨声。

    与两种刺耳声音相伴的还有黑衣卫大声高呼的声音。

    “敌军夜袭!火速集结!”

    “敌军夜袭!火速集结!”

    “敌军夜袭!火速集结!”

    伴随着铜锣、铜哨以及黑衣卫士卒的大喊声。

    飞虎军士卒营房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早有防备的飞虎军士卒在闻的声响的一瞬间。

    便飞快的掀开被子从床铺上飞身而起,既有目标的寻到自己的鞋子。

    三下五除二便已经完成了穿衣、穿鞋,拿刀的动作。

    随即快速点燃油灯,协助同营房行动颇慢的士卒完成出门前的所有标准动作。

    “快些起来!敌人夜袭!”

    眼看着飞虎军士卒已然全部准备完毕,而同营房内的武略军士卒还斜躺在床铺上。

    双目无神的望着油灯,便直感到一阵肉痛。

    “快些!敌人夜袭!听不到吗!”

    再三催促下,武略军士卒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不要乱跑!穿衣服!拿好兵器!速度要快!但更要稳!”

    眼见武略军士卒慌乱中,有失控的迹象。

    关飞猛地拔出雁翅刀,持刀站立在营房门口!

    “不要乱!现在是敌袭!谁敢乱,我便直接砍死谁!”

    “快穿衣服!备战!”

    关飞怒吼一声,手中雁翅刀扫过每一个慌乱的武略军士卒。

    而此时的江林,已然被嘈杂的声音惊醒。

    心中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快速的起身穿衣,拿好兵刃,自发的协助飞虎军士卒组织纪律。

    不得不说此人虽然话痨,但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不一会的功夫。

    一个营房十六个士卒全部准备完毕。

    “盾牌手!”

    关飞一声令下,飞虎军与武略军士卒中各走出一名持盾士卒。

    “开路!”

    “遵令!”

    此时的关飞俨然已经成了这处营房内的最高指挥官。

    “腰刀手准备!”

    “遵令!”

    “砰”的一声。

    一名盾牌手猛地拉开了木门。

    迅速冲出营房,左右戒备起来。

    紧随而来的腰刀手,手持长刀,站立在盾牌手身旁。

    俨然一副保护姿态。

    第五个踏出营房的关飞。

    火速的朝着前方张望起来。

    见下方最中心位置处,一杆坐纛稳稳当当的竖立在下方中心位置。

    心中瞬间明白了此番的集合点所在。

    “鸳鸯阵!”

    “目标坐纛!”

    关飞沉着冷静的下达着一条条指令。

    武略军士卒也由一开始的慌乱,逐渐变的镇定起来。

    士卒营房五十步外。

    徐阳手持千里镜,静静的看着士卒营房发生的一切。

    见众人从慌乱中逐渐变的镇定。

    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从预警到现在已然过去了半刻钟的功夫。

    放下千里镜。

    微微摆手道:“弓箭手准备!”

    身后仅剩的五百人迅速列成五个长队,每队一百人。

    齐刷刷的弯弓搭箭瞄准前方营地。

    当然,此番所用箭头皆为木质,并不会对士卒造成任何的威胁。

    而箭头顶端则涂抹有白色颜料,一旦被箭矢射中要害。

    白色颜料便会停留在衣衫之上。

    而一旦要害处留有白色颜料,则意味着那名士卒牺牲在了这场演习之中。

    “放!”

    徐阳一声令下,一百支箭矢呼啸着直奔营房内正准备突围集合的士卒而去。

    当一百支箭矢仍在半空中时。

    第二排的一百箭矢已然飞上天空。

    当最后一排士卒手中的箭矢射出之后。

    第一排士卒手中的弓箭已然重新上弦,且瞄准了对面士卒营房。

    “我去!我去!”

    “这是真的敌袭了啊!对面射箭了!”

    “快快快!快挡住箭矢!”

    不明真相的武略军士卒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吓得瞬间六神无主起来。

    “闭嘴!”

    关飞怒吼一声,打断其中一名武略军士卒的语无伦次!

    “再敢喧哗!休怪老子砍了你!”

    “盾牌手合一!”

    伴随着关飞一声怒吼,两名盾牌手迅速将盾牌并在一起。

    “缓慢突围!”

    眼看着箭矢并未造成威胁,关飞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单。

    这仅仅只是一个营房。

    其余营房内那些心志不坚,亦或者是不服从指挥的武略军士卒此刻早已乱成了一片。

    “别让他们过来!”

    “盾牌手掩护!来两个人和我把他们打退!”

    眼看着乱兵直接朝着自己营房阵型所在的方向跑来,关飞急的怒吼一声。

    话音落罢。

    关飞三步并作两步径直的朝着那些乱兵冲去。

    另一名飞虎军士卒丝毫没有犹豫径直跟上。

    距离二人最近的江林,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那些乱兵,几乎都是和他一样衣衫的武略军士卒。

    但,很快,挣扎便被凶狠给取而代之。

    “重组阵型!不要乱!”

    一拳一脚干翻一武略军士卒的江林大声怒吼道。

    混乱仍在继续。

    而在营房房顶之上。

    却有数百黑衣卫睁大双眼,静静的观察着下方的乱局。

    时不时的开口点评一二,而身后的黑衣卫闻言则会在木板上书写一二。

    士卒营地外。

    徐阳再度举起手中的千里镜。

    借助着平地点燃的火把,静静的观察着一切。

    期间不止一人因混乱倒地而被余者践踏。

    固然很快便会被身旁的士卒拉起,但细看之下,那人早已丧失了全部战斗力。

    混乱持续一刻钟后。

    营房下方的坐纛处已然汇聚了数千人。

    数千人于坐纛旁整齐列阵,与楼上的混乱如同身处两个世界一般。

    又是一刻钟过去。

    营房内的混乱已然渐渐熄灭。

    在亲卫的随同下。

    徐阳迈步走向坐纛处。

    火光下。

    无数双眼睛看向坐纛旁的徐阳。

    一时间,营房下方硕大的空地上,只有呼吸声与坐纛铮铮作响声。

    “统计出来共有多少伤员了吗?”

    徐阳目视前方,但询问的对象却是身后的赵万石。

    “回主上,轻伤一千三百二十五人,重伤六百七十一人。”

    这些数目中包含了被箭矢射中之人,亦包含了混乱中受伤之人。

    “安排军医为他们诊治。”

    话音落罢。

    徐阳迈步走向一旁的大鼓。

    手持鼓槌,重重的敲响。

    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

    万余士卒的注意力从伤员数目上再度转移到徐阳身上。

    “一场假的夜袭,造成了减员两千人。”

    “若这是真的夜袭,我不敢想象,我军会损兵折将到何种程度。”

    “这便是飞虎军与武略军耗尽巨资打造出来的精锐士卒?”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配精锐这两个字眼吗?”

    “你们好意思接受别人称呼你们为精兵吗?”

    一番话,说的飞虎军士卒低下头颅,说的武略军士卒面带愤怒。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无非是今天训练了一天,本就乏累之类的理由。”

    “可我想说的是,我会顾忌你们训练了一天的劳累。”

    “敌人不会,他们就如同饿狼一般,专门等待着你们出现疲软的那一刻。”

    “那一刻,便是他们露出獠牙大肆屠杀之时。”

    话音落罢。

    徐阳缓缓转动着脑袋,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方阵的反应。

    见躁动仅仅只是稍微平息。

    徐阳再度开口说道:“从预警,到我下令放箭,这中间我给你们留足了穿衣起床,甚至是列阵观察的时间。”

    “而你们却是怎么做的?”

    “将大部分时间浪费在了起床穿衣之上。”

    “更有甚至,闻听敌袭后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

    “呵。”

    徐阳冷笑一声。

    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个方阵,小部分士卒见徐阳视线看来,不由得低下了头颅。

    “是谁,我就不一一点名了。”

    “此番紧急集合,我宣布!全军覆没!”

    “一刻钟内,所有人归营,好了,诸位请回吧。”

    话音落罢,徐阳毫不留恋的转身便走。

    任由营房下方坐纛处喧哗满天。

    经验老道的飞虎军士卒脸色通红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

    “走吧,回营房。”

    飞虎军士卒最终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

    归根结底,主要时间还是浪费在了武略军士卒身上。

    但,那又怎样?

    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敌人可不会管你是武略军还是飞虎军。

第三百八十三章:商贾的盘算

    夜幕下。

    万余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向营房。

    一路上,就连最是话痨的江林都沉默不语。

    “此番紧急集合,我宣布!全军覆没!”

    “此番紧急集合,我宣布!全军覆没!”

    “此番紧急集合,我宣布!全军覆没!”

    徐阳无情且冰冷的话语不断的环绕在众士卒耳边。

    让人忍不住去细想,若,这真的是夜袭。

    袭击程度会如方才那般松散吗?

    若这真的是夜袭。

    敌人会用木质箭头吗?

    若这真的是夜袭,

    敌人会单单只用弓箭射击,而不奋勇直追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不断地盘问着士卒的内心。

    这一些。

    他们忽然有些明白徐阳的良苦用心了。

    片刻后。

    关飞营房内。

    原本的十六个人此刻一个不少的出现在营房中。

    “老兄,多谢了。”

    江林望着整整齐齐的七个武略军士卒随即看向关飞郑重道谢。

    “我等居于一处营房,本就该互相照应。”

    “战场,亦不外乎如此。”

    关飞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即快速的爬上了上铺。

    江林愣了片刻,

    这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

    当真还有些不太适应。

    但,

    那又如何。

    江林双手抱拳重重的朝着关飞与七名飞虎军士卒拜了拜。

    “若不是老兄的临危不乱,我等八人此番恐怕将有半数出现伤兵营了。”

    话音落罢。

    其余七名武略军士卒有样学样的朝着关飞等人重重一拜。

    “好了,都是自家兄弟,莫要说那么多了。”

    “趁着现在刚刚子势过半,赶紧歇息。”

    “今天晚上啊,绝对不会平静的。”

    关飞看了看营房中间那燃烧着的油灯缓缓开口说道。

    话音落罢。

    关飞等八名飞虎军士卒齐刷刷的躺在床铺上。

    被子微微蒙住一点头。

    不一会的功夫,呼噜声再度响起。

    江林望了望油灯,随即看向已然呼呼大睡的飞虎军士卒。

    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咱们也赶紧歇息吧,先前我还不信,现在啊,我是真的一万个服气了。”

    也不知,江林口中的服气,是佩服徐阳的带兵策略,还是服气飞虎军士卒说睡就睡的好习惯。

    迈步上前将油灯熄灭。

    当再度回到床铺上时。

    江林连脱去衣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一会的功夫,整个营房内,呼噜声震天响。

    ......

    士卒营房外五百余步外的一个凉亭内。

    徐阳斜靠在凉亭内的大红柱子旁。

    静静的闭目养神。

    “主上,士卒们都已然入睡。”

    赵万石快步上前低声禀报道。

    徐阳微微睁开双眼,

    望向一片黑暗的士卒营房。

    踱步至凉亭正中。

    徐大极有眼色的点燃一盏油灯,放置于凉亭石桌之上。

    余者亲卫,

    点燃火把,排列在凉亭四周。

    瞬间。

    整个凉亭内亮如白昼。

    “主上,这是黑衣卫记录的演习之时的众士卒反应。”

    赵万石从怀中掏出一沓略显凌乱的纸张,双手呈递给徐阳。

    “嗯。”

    徐阳伸手接过略显凌乱的纸张,就着油灯与火把的光芒。

    细细查看起来。

    片刻后。

    “这个关飞不错。”

    徐阳将手中宣纸单独拿出一张,递给了身旁的赵万石。

    赵万石双手接过纸张,快速查看起来。

    与此同时,脑海中则不断的搜索着关飞这个名字。

    “这个是参军第一天便累趴下的那位寒门书生。”

    赵万石放下纸张,低头禀报道。

    “嗯,我记得他,当时这小子体力弱的厉害,尚未跑到一半便累的趴下了。”

    “好在,此人毅力极深,最终在其余士卒的帮助下顺利的走完了十里路。”

    徐阳微微点头,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关飞参军后第一次拉练时的情形。

    “没想到啊,区区八个多月的时间,这关飞竟成长如此之快。”

    “沉着冷静,

    临危不乱,倒也算是个人才。”

    徐阳悠悠感慨道,随即再度翻阅起其他的纸张来。

    身旁的赵万石,

    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默默的将关飞这个名字记在了脑海中。

    一个多时辰后。

    徐阳起身重重的伸了一个懒腰。

    一个多时辰看下来,此番演习中倒是踊出了不少之前未曾崭露头角的人才。

    这些人才,若是能够通过下一步的考察。

    未来定然前程可期。

    “额~”

    徐阳重重的打了个哈气。随即开口询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上,接近寅时了。”

    赵万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迅速回答道。

    快凌晨三点了啊。

    这个时辰是人一天之中最困乏的时辰。

    而士卒营房内万余士卒经过了一天的魔鬼训练,外加紧急集合,此番恐怕正是睡得最香的时候。

    “走吧,再来一次今晚的任务便结束了。”

    徐阳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随即大踏步走向士卒营房。

    临近士卒营房。

    徐阳顿住脚步微微摆手。

    有过一次经验的黑衣卫迅速复制子时的操作。

    片刻后。

    士卒营房内再度传来了刺耳的铜锣声以及铜哨声。

    “敌袭!敌袭!”

    “敌袭!火速集合!火速集合!”

    伴随着刺耳的铜锣、铜哨声,黑衣卫预警的声音再度响彻在整片天空中。

    “又来。”

    关飞营房内,闻得铜锣声的一瞬间,十六双眼睛齐刷刷的睁开。

    江林口中虽在抱怨,但动作却丝毫不慢于其他人。

    十息时间不到。

    十六人便已然整装待发。

    “此番还是我来指挥,大伙有没有意见。”

    房门处,关飞凝望着黑漆漆的房间。

    此番为了不成为出头之鸟,他们连油灯都没有点燃。

    “没意见。”

    得到回应的关飞微微点头。

    随即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与先前一样,盾牌手在前,腰刀手在后,其余人戒备四周!”

    “放置乱兵撞阵。”

    “遵令!”

    十五道疲乏中又带着跃跃欲试的声音在营房内响起。

    “好!走!”

    关飞一声大吼,猛地拉开了房门。

    早有准备的两名盾牌手瞬间跨门而出。

    走出营房木门的一刹那,手中盾牌便已高高举起。

    “坐纛还在先前的位置!稳步前行!”

    黑夜中,坐纛处的火光是那般的显眼。

    显然到足以让人一眼望见。

    关飞营房十六人,摆出大型鸳鸯阵缓缓朝着坐纛处集结。

    从预警开始,到众人出发,这期间连百息时间都没有。

    而这一切,自然被房顶之上的黑衣卫一一记录在册。

    片刻后。

    当关飞营房十六名士卒抵达坐纛处时。

    那迟来的箭雨才疯狂的朝着士卒营房飞去。

    “呼~”

    就在众人大松一口气之际。

    数百支箭矢悄然而至。

    “盾牌手!”

    “盾牌手!”

    “盾牌手!”

    坐纛旁无数营房士卒大声高呼着盾牌手。

    好在,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有惊无险。

    纵使有惊无险,箭矢的到来依旧让众人提心吊胆起来。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

    坐纛旁的人影愈发的多了起来。

    眨眼间,相熟的几个营房自发的组成了箭簇阵。

    整个队伍呈箭簇形一般,最顶端两名最高大的盾牌手手持盾牌单膝跪地。

    其身后,十余盾牌手呈箭簇状分列左右。

    将整个队伍保护的严丝合缝。

    士卒营房外。

    手持千里镜死死盯着坐纛处的徐阳见状不由得微微点头。

    片刻后。

    徐阳缓缓抬手下令止住了箭雨。

    此番集结足足比子时那次快了一倍有余。

    徐阳迈步走向坐纛处。

    深深的环视一周。

    见众士卒脸上带着无比骄傲与自豪的笑容后。

    徐阳亦是不可避免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主上,此番集结共用时一刻半钟。”

    “受箭矢致命伤者一百六十七人,轻伤者三百二十五人。”

    “无一人受践踏之伤。”

    赵万石如实的汇报着伤亡数据。

    “不错,不错,不错!”

    徐阳笑容满面的连道三声不错。从伤亡近两千,到伤亡五百人。

    这期间的进步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诸位,可听到了?”

    “听到了!”

    “自我感觉怎么样?”

    此言一出。

    万余士卒齐声大笑,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了徐阳的问题。

    几十息后。

    徐阳微微摆手止住了大笑声。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为了不耽误清晨的拉练。”

    “此番,我便不过多废话了!”

    “我宣布!此番紧急集合!大胜!”

    “大胜!”

    “大胜!”

    “大胜!”

    一连串大胜声中唯有少数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徐阳大胜之前的话语。

    为了不耽误清晨的拉练。

    合着这意思是天亮后魔鬼训练继续?

    人群中。

    江林望着齐声欢呼的人群,颇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当真魔鬼啊。”

    江林长长叹息一声,默不作声的随着人群返回营房。

    ......

    就在飞虎军、武略军进行疯狂磨合训练之际。

    泰安城的局势,悄然之间发生了转变。

    肃杀。

    充斥着泰安城的每一片上空。

    往日里繁华热闹的大街小巷上,现如今已然人影稀少。

    行走在大街小巷上的除了运粮车外,便是那浩浩荡荡的带甲之势。

    “又要打仗了啊。”

    徐阳麾下商业如意楼内。

    三五文人趴在二楼窗台上凝望着楼下缓缓驶过的军伍。

    “是啊,就是不知道这次是打谁,唉,战端一起,苦的还是老百姓啊。”

    一瘦弱中年书生摇晃着一把黑白相间的羽扇伤春悲秋道。

    “听说此番是大公子亲自带兵攻打淄川城。”

    中年书生身后,一锦衣富商端坐在木桌旁,满脸陶醉的品着沥泉酒。

    “原来是沈大善人。”

    中年书生转头望去,见那锦衣富商面色极为熟悉,细想一番后拱手抱拳问候道。

    “什么大善人不大善人的,老夫就是一商贾罢了。”

    沈大善人一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虚摆几下自嘲道。

    此人赫然便是正月十五飞虎军扩军那日,对沥泉酒恋恋不忘的大商人沈万全。

    沈万全麾下粮仓无数,能够得知此等消息自然是极为简单的。

    而且今日大元帅府便会发出缴文,此番说出来倒也算不上泄密。

    “大公子亲自领兵啊,为何不是徐将军呢?”

    中年书生身后一年轻士子微皱着眉头出言询问道。

    此言一出。

    如意楼二楼大厅内瞬间落针可闻。

    “额......我......我......”

    年轻士子此时哪里还意识不到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无法完整说出口。

    “咳咳。”

    “要我说啊,大元帅府早就该拿下淄川城了。”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固之际,中年羽扇书生轻咳两声岔开了话题。

    “对对对,早就该打淄川城了。”

    年轻士子顺着台阶直接往下走。

    潜意识里压根就没想过为什么要打淄川城。

    沈万全笑了笑端起酒壶缓缓走下了如意楼二楼。

    ‘怪不得这些人入不了徐将军法眼。’

    ‘滋滋滋,就这本事莫说入徐将军法眼了,就算去我铺子做个掌柜,都有些不太合格。’

    沈万全边走边摇晃着脑袋暗暗想道。

    如意楼原本作为耿昌选拔人才之地,后来转让给徐阳之后。

    其选拔人才的意义依旧存在。

    只不过是从大元帅府换成了飞虎军罢了。

    而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有一些人才被飞虎军选中接引到了军中。

    但那些被飞虎军选中之人皆有一技之长。

    现在在二楼的那些人啊,恐怕等一辈子都不会等到飞虎军的接引。

    “老爷。”

    沈万全刚刚走出如意楼,沈府管家便带着车夫快速走来。

    “嗯。”

    沈万全迈步走上车厢。

    一进入车厢,沈万全便陷入发呆之中。

    片刻后。

    “老爷,咱们回府还是去哪儿?”

    沈府管家见车厢内迟迟未有动静出言请示道。

    回过神来的沈万全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去飞虎军营地。”

    马车缓缓驱动,车厢内的沈万全却始终紧锁着眉头。

    生意做到沈万全这种地步的大商贾,心中自然有着一杆属于自己的处事秤。

    耿克金带兵攻打淄川城,这对于他们这些商贾而言无异于一个十分显眼的信号。

    上次大战,在背后朝着泰安城捅刀子的是济南城,而非是淄川城。

    无论怎么算,率先动刀兵的也应当是济南城,而非淄川城。

    而现在,大元帅府备兵动向确确实实的淄川城。

    这让沈万全一时间想不明白缘由。

    也正因如此,方才有了不久前的如意楼买醉之事。

    适才那年轻士子一句无心之言,却一语点醒梦中人。

    为何是大公子,而不是徐将军?

    论战力,飞虎军在泰安城向来是有目共睹。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泰安城发生的那几件大事。

    沈万全心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且想法愈发的坚定起来。

    那便是,大元帅府极有可能双线开战。

    毕竟相比起济南城,淄川城可就要弱的多了。

    而若是攻打济南城,其首选将领非徐将军莫属。

    下一城,往往伴随着血腥与清洗。

    而这种清洗,对于沈万全这种豪商富贾而言,便意味着机会。

    临近东城门飞虎军营地时。

    沈万全掀开车帘叹息道:“算了还是回府吧。”

    想明白一切的沈万全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入飞虎军营地。

    归根结底,消息未出之前就贸然登门拜访,有时候换来的极有可能并非是机遇。

    而是厌恶。

    此番沈万全固然没有轻易踏进飞虎军营地的大门。

    但其心中,却依然暗暗做出了决定。

    “商贾,军伍,当权者,三者之间向来都不是敌人,不是吗?”

    沈万全斜躺在车厢内悠悠感慨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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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894/ 第一时间欣赏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千古一帝最新章节! 作者:冰茶不加糖所写的《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千古一帝》为转载作品,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千古一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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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千古一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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