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言欢还是希望宋宣能和宋逸抵抗上一阵。
毕竟只有这样,李煦才能作为坐收鱼翁之利的人。
李煦现下心中的担忧与言欢心中所想几乎一致,不过当着言晴一个外人的面儿,他总不好表现出来,所以他还是捺着思绪淡淡道,
“太皇太后可有说出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说,即使只剩下一口气,现下仍旧没有说,宋宣现下大抵已经派人去查关于太皇太后身上的事儿。”
言晴所说几乎在言欢的意料之中,毕竟太皇太后一旦把李煦和安南侯的身世给暴出来,恐怕,不用等李煦出售,宋宣第一个便会要了她的命。
对于李煦而言,他也不得不去相救,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宋宣和宋逸必然会连起手来对付李家军。
......
“祖母,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事让我不能知道?
我知道祖母之前对我心中存着怨气,但是现下只要你肯将那个秘密告诉我,孙儿保证让你做风光的太皇太后。”
宋宣现下不以朕自称,而是以我或孙儿自称,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放低姿态。
此刻他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俊冷,俊俏的五官间反倒呈着一片温和之意,一双幽眸更是闪现着几分诚挚,仿若一定会将说出去的事儿给做到。
太皇太后心中却一片冷哼,像宋宣这样的人,看似温和,实则狠辣过人。
这几日,她吃的苦头,可谓是有着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痛苦感受。若非求生意志强大一些,恐怕还真挺不过去。
太皇太后也知道宋宣这个人生性多疑而且求谨慎,不在自己身上将秘密给挖出来,恐怕他也舍不得自己死去。
现下宋宣肯放低姿态也不过是拿自己没有办法才做出的无奈之举罢了。
“本宫确实是被李煦那等逆贼挟持,所以才无奈做出窝藏他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太皇太后眼神里适时地露出几分颓唐的绝望,好似这样就能将一把年纪却还要遭到孙子不信任的无奈给显露出来。
但宋宣又岂会被她的神态所欺骗,一计不成,顿生另一计,
“孙子您不帮,宋逸您也不帮,偏偏要帮李煦一个外人,难不成他和您有血缘关系?”
宋安觉着自己头上被绿成了青青草原,或许祖父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际遇,那也不一定。
上回大战时,李煦知道宫里密道的事情,宋宣已经查清楚,就是太皇太后所为。
以太皇太后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果说李煦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不能给她确切的利益价值,宋宣还真不相信太皇太后会帮李煦一个外人。
越往深处想,宋宣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正确,所以太皇太后眼神里一刹那的变化便被他收在眼里,
“所以,李煦是您的亲孙子,对吗?”
宋宣说这话的时候,幽眸里的视线锁紧着太皇太后的某一个表情,不过这一回,她好像有所准备,一点儿破绽也没有露出来,淡淡道,
“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解释。
只要你觉着自己的所为不愧对先皇就好。”
宋宣觉着先前的预感是对的,太皇太后应该和李煦有着血缘关系。不过有件事,他有点想不明白,如果没有记错,安南侯和父亲的年纪差不多,好像是生在一年。
前后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生出两个孩子。
一个让人觉着恐惧的念头产生了。
但宋宣始终觉着有些匪夷所思,所以,也没敢直接相信。
这个时候,福公公突然闯进来,打断了宋宣的思路。
福公公一向稳重,现下脸上出现了如此惊慌的表情,莫非是战事突然开启?
想到这里,宋宣心里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也没有过多的心思放置在太皇太后身上,遂走到了房间外,
“皇上,宋逸领军打了过来,直逼宫门。”
听到这个消息,宋宣骨节分明的手指很快握了起来,因为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
“咱们现下大抵是安全了,毕竟安逸的军队已经开始进攻。”
宋逸的进攻对于李煦来说确实争取到了多一些的周旋时间,不过宋逸军队中的人数也有些超乎自己所料,第一批安排进宫的人,居然只有一千人。
“可宋逸也不是一个对事情没有把握便会随便进宫的人,先前你说,他的首批军队只有的一千人,看来他们应该准备了致命的武器。”
不知为何,言欢心里的忧虑反而比先前更重,脑海里一瞬间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脸上的血色好像也跟着褪了下去,
“或许这批武器与先前咱们调查的那批有毒植物。
原本我以为宋逸是想让下边的人利用有毒植物的上瘾成分去制作一些货物以赚取达官贵人的一些钱财。
现下看来,他或许是利用炸药桶或者是其他装置将那有毒植物的毒性在空气中彻底传开。”
言欢能这么说,是因为在上世打时候,她曾经在一本古书里看到有人这么做。虽然那是一本没有完全依据的杂书,但只要有人善于里面的模型,不是没有办到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窗户的声音被敲响了,李煦知道大抵是又有人送消息来了,于是他迅速地开了窗,修指也随之将信件打开。
借着屋内微亮的烛火,他看见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言欢见状,也迅速将头探上去,很快她就明白了李煦的忧虑,
“现下宋逸在外大处宣扬宋宣是如何弑父夺位,又讲了天地轮回有报应,现下宋宣根本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皇宫里的大皇子,以及两位妃子孕育的胎儿,都不是皇室血统,是宋宣用来隐瞒隐疾的耳目。
百姓,官员,只要老实待在屋子里,自己便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言欢看了内容,不得不佩服宋逸鼓动人心的厉害,既能让百姓和官员在大义的良心上过的去,又能让他们于一瞬间切实地考虑自身的利益。
两军交战在即,对于很多官员和百姓来说,自然是当下的活命以及日后能否拥着安居乐业的希望相对重要。
至于,龙椅上,谁坐那个位置,对于大部分的百姓和官员来说,其实没有过多的所谓,只要不伤害自身的利益,上位者能够给大伙儿一个和平盛世则足矣。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宋宣虽然没有想到宋逸会这么做,不过他应该以及将朝中手握重权的官属及家眷都扣了下来。”
李煦突然间有些后悔将一些消息传送给宋逸,因为现下的自己也陷入了被动的状态,京城里虽然分散着自己的一万精兵在随时待命,不过现下自个儿出不去,一旦手下领导着这批精兵的头目被斩杀,恐怕就要乱作一团。
这点战术宋宣和宋逸也是明白的厉害,所以,........
“咱们现下靠着卫离墨还有一些冲出去的生机。”
言欢握紧了李煦手心里的温暖,一双花眸含着与此刻氛围不符的温柔,好似在无声地给李煦鼓励,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以卫离墨和韩滔的关系,想来他也知道通往皇宫外的密道,到底哪儿处防守比较松动,说不定还能带我们混出去。”
虽然这可能要利用卫离墨对自己的情感,不过特殊时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至于孩子,我觉着还是交由到言晴手里比较安全。”
言欢知道宋逸现下的性情有所不同,但终究还是不好杀戮,否则不会给城外的百姓一个选择机会。对于弘哥儿一个小孩子,想来他也不会要他的性命。
只要弘哥儿确定活着,以后就有机会将他救出去。现下带着他往宫外走,反而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嗯,你说的比较有道理。不过,我猜想卫离墨不一定会轻易同意,如果他同意的条件是以你作为代价,那我情愿不要这样的机会。”
李煦最烦处于劣势求人的姿态,可偏生这个时候还不能不低头,因为只有活着,才有翻身的机会,才能帮助言欢完成她的复仇。
“放心好了,如果是以当年的救命之恩相说,我想他会是同意的。”
......
“谁?”
卫离墨自从看到了言欢的信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背叛人的愧疚感。
最起码,他被韩滔许诺事成之后,其将言欢送到自己身边的条件给打动了。
在爱情面前,卫离墨也是自私的人,他总觉着自己会比李煦做的更好,他与言欢不能在一起,不过是遇上的时间太晚罢了。
韩滔承诺的这个条件,他也没有作假的打算,一来他觉着自己欠卫离墨一个人情,所以这个忙应该帮其一次,二来他觉着宋宣既然作为帝王,就不应该为爱情所惑。
君主一旦被情所困,那就是江山子民的悲哀。
“是我。”
言欢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双手微微摆在腿部的两侧,显示自己没有行凶的打算,一双花眸携着几分淡淡的责怪之意,不过更多的是疏离。
她的余光在自己的手腕处徘徊,晃动的衣袖还不时把曾经被蛇咬的伤口给露出来,好像是在提醒着卫离墨——
他曾经欠自己一条人命。卫离墨看了,心里愈发愧疚,似乎觉着自己对不起心口唯一的柔软。
“你要是不想听我接下来说的话,大可以将门外的人叫来,然后将我交由宋宣。”
言欢用了一招以退为进,事实上尽管有李煦在暗中作保护,但只要卫离墨进行呼喊,宋宣在附近巡逻的人马很快也会赶来,自己的结局可想而知。
言欢知道卫离墨大抵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将弱点爆出来,有时候也是对对手最大的诚意。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卫离墨玄云色的紫衣袍攒着些许流动的金光从床榻下流下来,俊脸上文雅的五官携着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的可怜,修指微微向前,似乎想要进一步地靠近言欢。
言欢没有想象中的后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清冷的花眸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好似能在无形中化作一个镜子,看穿人心底的秘密。娟秀犹如山水泼墨而制的五官也在微黄的烛火中飘逸着几分仙子气息,让人有一种不敢随意接近,生怕触脏了其美好的罪恶感。
卫离墨的修指快要碰到言欢的手腕,但最终还是被不知名的情绪给强压了回去。
“这手腕上的伤口是当年我救你所致,你也曾说过有机会还我这个人情,你可还记得。”
言欢将皓腕微微抬起,在雪凝肌肤上留下的那点伤口似乎随着微散的光芒映入了卫离墨的记忆,她的一双花眸似乎没有过多的情绪,不过散发出来的静光却是不觉让卫离墨觉着心颤,
“记得,所以你是想让我利用自己和韩滔的关系送你和李煦出去?”
卫离墨薄唇微微上扬了一番,嘴角苦涩的意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原本我是打算用自己的整个人来还你,想来,我在你心里,或许连个影子都没能留下。”
后面的这句话,其实卫离墨带着一分侥幸的期待之意,因为他也会在想自己的出现,会不会让言欢的心里有不一样的感觉。
他不求现下言欢能够喜欢自己,卫离墨只求她能给自己一个追求的机会。
“如果你要我的身体,我可以给你,但是我的心,无论如何,你也偷不走。”
言欢这是在变相地告诉卫离墨,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李煦在这场战争中成了牺牲品,自己也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即使活下来,大抵也是为复仇而活,心也会随着李煦的死亡而上了黄泉路。
言欢一面说着,一面故作勉强,似乎要上战场的模样,用双指慢慢地腰间的束带给解开。
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的一双幽眸几乎于一瞬间就泛起了红丝,因为他明明交代过言欢不可以用她自己来做交换条件。
言欢之所以不按李煦所说的套路出牌,是因为她知道卫离墨是一个心底存着骄傲的人,他虽然会在一念之间有着私心,但大抵还是希望自己好,否则也不会在韩滔提出条件的时候,选择犹豫不决。
果然卫离墨很快就制止了言欢的行为,修指笼过她的玉指后,然后又携着几分苦涩将她腰间的束带给系紧,
“你明知道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但还是利用着我对你的感情去逼我做出选择。
最可悲的是,我明知道最终的选择会让自己难过,可我还是舍不得难过的那个人是你。”
卫离墨俊逸的五官中扬着几分洒脱的气息,不过那幽眸里散出的无奈也于一瞬刺痛了言欢的心。
第三百四十九章
如果不是现下处于特别时期,言欢也没有了别的法子,她大抵不会这样去做。
因为言欢能感受到卫离墨那颗愿意对自己好的心。
“对不起。”
她知道这三个字显得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言欢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形容现下自己的情绪。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输给你我心甘情愿。
如果李煦有一天敢负了你,我就是倾尽全天下也要将他挫骨扬灰。”
卫离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剑眸里闪现出了杀气,一种可以燃出让人害怕到骨子里的惧意,修指虽然还在携着不甘,但是他的心却被无奈给强硬释然。
因为他知道言欢有着自己的倔强,一旦强硬让她在自个儿的身侧,可能从此其就失去了鲜活的笑容,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不会有那一天的。”
言欢眉眼弯弯笑了笑,澄亮的光芒从花眸里散了出来,一对小巧的梨花酒窝更是在两腮侧酝着灵动的光泽,红唇向上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是对一切都很充满相信。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言欢也不会将李煦挫骨扬灰,而是会悄悄地离去。
不是她有多么的伟大,而是言欢觉着自己欠李煦的情,她已经还完了。
于爱情,言欢觉着自己敢爱就敢放手。
“你就真的这么相信他?”
卫离墨嘴角苦意的笑容绽得更甚,一双幽眸好似绽着不知名的疑惑,笼在袖子里的修指很快笼成一团,但又因为不知名的情绪,然后整个张开,他的心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沉重。
言欢不愿意再就这个问题多说,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凛,眉眼便掠过一抹正色,
“如果你愿意帮我们,能不能在这两天就帮我们出去。
如果一旦迟了,恐怕就没有了机会。”
“后天晚上,你们跟着我走。具体的衣裳到时候也会给你们。”
卫离墨把脸上所有的伤感都收走,因为他知道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无论自己表现的有多么脆弱,在她心里只会存着几分怜爱,而不是存着喜欢。
言欢道了声谢谢后,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房间里,坐在凳上的李煦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一双幽眸闪烁着由桌上微亮烛火映着的光,上面显着的火焰好似在表明李煦内心里的愤怒,薄唇微勾,几分俊冷的尊凛之意更是由上掀出,
“今晚要是卫离墨同意,你是不是还打算和他一度春宵?”
他的话语更是冰冷,眼神更是慵懒得连言欢都懒得看一眼,分明的骨节更是于一瞬间微笼起来,
“后天晚上,要是你愿意出去玩,你就跟着他出去。我是不会走的。”
言欢看李煦说话认真的模样好似不像开玩笑,心里一时间也动了几分真火,
“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也没有必要每一步计划都和你说。
更何况,现下是特殊时期,咱们活着走出去才为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言欢由于内心有些激动,脸色也有些少有地难看起来,清冷的花眸更是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淡淡的怨气。
“是,你是没有必要将每一个计划都和我说,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你的同意。”
李煦薄唇微勾着一分尊凛之意,似乎还携着几分冷嘲,好像是对言欢所做行为的一种不满,当然他的说话的语气也没有明显上的愤怒,但却给人一种能冷到骨子里的伤害。
“你什么意思?”
言欢拦在了李煦的前头,一双花眸好似闪着更为冰冻的严寒,红唇微微地向上勾着,大有一种今日李煦不将话说清楚,就不把他放走的决绝。
“你觉着,你今晚的行为让在外面的我看着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很无能要看着你去以色待人?
在临走前,我有没有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以自己作为条件。
求卫离墨是一个比较省力的法子,但不代表我没有其他的法子去解决这件事。
我气的不是你使用的法子,而是你从来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你真的想通过卫离墨出到皇宫外,我也发自真心地可以理解。
但如果你让我也这样做,对不起,可能我做不到,我实在做不到践踏着自己的尊严去换取一线生机。”
李煦说这话的时候,俊脸绷起的脸色在无意间透着不被理解的疲惫感。不过这样的情绪只在脸上出现一瞬间,很快就被覆盖在沉默中。
“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后天晚上,我会跟着卫离墨出去,至于你,随你怎么拿主意。”
言欢说完这句话,行动上也没有再阻拦,然后就迈着步子回到了床榻边上,玉指麻利地将衣裳的扣子解开,一头将身子往被窝里钻,似乎想要通过睡觉去将很多烦心的事给忘却。
......
“崔君瑶,我猜想你应该没有将实话全部说出,你还在等着言欢来救你。”
华贵人这几日虽然没有被用刑,但和崔君瑶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每日门外的人送来快要馊的饭菜,华贵人也第一次感受到,这快要触及到自己崩溃的边缘。
其实,她心里也对张家抱着一丝希望,不过现下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任过来营救。
想必张家人都已经把自己当做弃子。连有着血缘之亲的家人都在利益面前对自己这番模样,有时候想想,真的让人觉得心寒。
“一切都是命罢了。”
对于华贵人,崔君瑶现下不会多说什么,隔墙有耳之事,有时候她也总要防上一防。
被关在房间里的这些日子,崔君瑶也总算是想明白,前段时间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冒进,居然还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就将言欢一脚踹开。
到头来现下还要等着她来救自己,既是一场笑话,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警醒。
于崔君瑶而言,无论如何,她现下都不会放弃生存的希望。
毕竟这么多年的苦日子都已经熬过来,现下不过是回味一番罢了。
于是,崔君瑶端着那碗有些馊了的饭菜就直接用筷子扒拉着吃进了肚子里,每吃一口,酸楚都在心里泛滥着。
不过她不会为现下的自己难过,因为总有一天,崔君瑶觉着会用不尽的荣华来弥补今日的苦。
第三百五十章
华贵人觉着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摸了摸崔君瑶的头,脸上都是惊愕的模样,
“你怎么了?”
她眼神里的潜台词是在问崔君瑶究竟是不是疯了?居然连这么难吃的饭菜都可以吃的下。
崔君瑶没有眼神进行回答,筷子将碗里的饭全都扒拉到口里以后,然后才帕子擦了擦嘴,一副吃饱了的模样,
“肚子饿了,所以要用食物将它填饱,你要是再不吃,待会儿可就没得吃了。”
要不是看在华贵人肚子里还有孩子的份儿上,崔君瑶应该是不会说这样的事情。毕竟,现下的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保命才是为重要的事情。
“这饭菜实在难以入口,昨天的饭我吃了一些,但到晚上几乎全吐了出来。
要是现下吃下去,估计待会儿还要吐。”
华贵人一脸嫌弃地看着桌上的饭菜,似乎一副要是吃了它,还不如干脆直接去死了的表情。
“可你要是不吃,你觉着你腹中的孩子能撑多久?”
崔君瑶的声音有些冷,不过像华贵人这样的人大抵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所以遇了这样的时刻才会挑三拣四。
其实这饭菜也算不上特别馊,只是有些异味儿罢了,如果将吃饭菜这件事情当做一件生存的考验,有些事情,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这......”
华贵人一下就被问到了命门上,她虽然有些娇纵任性,对腹中孩子的身世也一点儿都不满意,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华贵人也会为她的存在考虑。
见华贵人有所犹豫,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崔君瑶的好心也在不觉中泛了起来,
“下面的饭馊味儿没有那么大,你可以用筷子将上面的饭拨开只选下面的吃。
你只要想着,自己吃下去的是孩子活下来的希望,或许你就会变得勇敢起来。”
要是在从前,崔君瑶或许做不出这样的好心事出来,不是她的心肠从天生就开始歹毒,而是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卫离墨救自己的那一次,便没有再对自己做过好心的事。所以,她也不愿意去施舍自己的善心,因为崔君瑶害怕付出的怜悯到头来获得别人致命的反击,惹得自己徒伤心一场。
“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看着崔君瑶为自己将饭菜扒开的模样,华贵人一时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因为现下自己的局势比崔君瑶所处要更为糟糕,她根本没有可以帮到对方之处。
“还是因为那天我过来帮了你说话,然后将祸事也连累到我身上,你觉着愧疚?”
华贵人也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好心的帮助落到自己的头上,即使是自己进入皇宫,外人只会看到自己这个张家嫡女如何受宠,如何好命,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自己获得的这一切有多么不容易。
华贵人的母亲一共生下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许是她有太多孩子的缘故,从小自己才艺不显的时候,母亲便没有对自己给予过多的关爱。
母亲比较看重子嗣,她几乎将所有发注意力都放在四个兄长身上,她对自己的态度永远都是淡淡的。
幼时的自己也不爱读书,母亲不加以管教,只是选择放任。
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才听到母亲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一个能让自己难产的女儿估计将来也不会过多的福气去造化自己。”
然后,华贵人从那个时候开始,整个人就开始变得爱学习起来,每天晚上都苦练各种才艺到半夜才睡,因为她告诉自己,哪怕是所有的人放弃了自己,她都不能进行自我放弃。
华贵人也要告诉母亲,即使是难产的孩子也有运势造就整个家庭。
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得宠,娇滴滴地好像一朵从未遭受过风雨吹打的模样,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伤口。
华贵人不愿意将无人在黑暗时期关注的痛暴露在别人面前,她只愿意在深夜的时候进行自舔伤口。
她为什么愿意和安子皓在一起是因为自己被大姐陷害,罚入祠堂面壁四思过时,只有他愿意过来给自己送饭菜,愿意过来陪着自己。
这份无私的爱不掺杂着任何利益,即使是自己,华贵人也觉着自己做不到。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安子皓在一起,不过后来,自己和安子皓在一起的事情被兄长张远望给知道。
他说如果自己不愿意进宫,就会亲手送安子皓上黄泉路,所以华贵人才摆出一副冷血求荣的模样用话语去羞辱张远望,以求他忘了自己。
毕竟有些不得已为之而产生的伤痛,只要自己一个人独自去体会便好,何必让另一个爱着的却又帮不忙的人徒增烦恼。
“我帮你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咱们都是母亲。
至于,拖累,我并没有觉着有愧疚,如果那天你没有过来帮我,张远望也不会放过你。
你肚子里怀着的不是皇室血脉的事儿哪怕不会在那一日爆发,想来,也会在过段时间被查出。
因为我估摸着大皇子也不是正经的皇室血脉。
一个被女人背叛过了的皇上,又怎么不会对接下来的每一个孩子都抱有戒心。
何况,你张家,皇上迟早要斩除。”
不知不觉,崔君瑶就将当前的局势给说了出来,心里好像想着希望华贵人对一些事情有心理准备,以免到时候因为崩溃接受不了,而对孩子的生产有了影响。
自从知道有了这个小生命,崔君瑶便觉着自己的一切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她会争取一些荣华,除了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孩子。
因为她作为一个母亲不想让孩子受过曾经让人觉着心酸的苦难,也愧疚于自己不得不走上皇家的这条路。
崔君瑶知道自己因为不是生于普通的人家,所以没有办法选择安逸的粗茶淡饭生活。只要自己不够强大,以崔家夫人斩草除根的性子,自个儿的生命很快就会消失在世界上。
可崔君瑶同样也抱着不甘心,难道自己母亲的难产换来的只是自己在这世上短暂的苦难生存时间?
她不甘心就这样让母亲用生命换取的希望落空,所以崔君瑶才靠着自己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谢谢你和我说这句话。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真心地对别人道谢。”
华贵人说完这句话,嘴角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碗里的饭菜很快也被她强忍着恶心吃了干干净净。
第三百五十一章
睡了一个晚上,言欢的思路也清晰很多,冷静下来,她好像明白了李煦生气的原因。
从前自己也会责怪他不经过自个儿的允许就擅自拿主意,虽然他的本意是好心,但做出来的事情不一定为自己所喜欢。
现下的自己也只是想好心地通过最简捷的途径来完成自个儿和他的出逃。
但没想到却触碰到了自己底线,如果自个儿是男人,大抵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女人去向别的男子“献媚”。
尽管这是计策中的一部分内容,但心里也终究会不舒服。
何况,李煦先前还特意提醒了一次,他是在变相地告诉自己其底线在何处。
不过言欢那时忙着出逃,一时将他的感受给忘却,想想也是不应该。
于是,言欢还特地拿了一份做好的小点心到李煦房里去探望。
此刻的他正在研究军事图,剑眸间闪烁的精明有着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
李煦的五官本就生的极好,犹如被雕刻师精心雕刻过一般,现下他认真做事的模样又无形中给五官增添了一抹让人觉着好看的气质。
“阿煦,来吃块点心吧。”
言欢今日过来的时候,妆容还特地做了一番修整,弯弯柳叶眉间酝着一种江南别有的风情,一双花眸也是一改以往清冷的光芒,反倒含着深情款款的杏水秋波,盈盈地看向李煦,一副极为崇拜的模样。
她的红唇今日也以浅色的口脂点缀,上面还加上了一层独制的蜜唇膏,好让其发出亮晶晶的光泽。
李煦没有抬头,仿若当言欢不在眼前一般,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好像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陌生的过客一般。
他修指间的密信也在有条不紊地翻着页,一双幽眸全神贯注地盯在其上,好似里边的内容已经刻在了李煦的脑子里,个中关系更是以良好的逻辑成线列排着。
“那我将点心放在这儿,得空了再吃。我就不打扰你了。”
现下大战在即,李煦肯定有很多事要忙,而且他说自己有法子逃出皇宫。
但言欢想想,这中间的风险必然不少,他肯定也要仔细地筹谋一番。
要是自己耽误了他的正事,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在大是大非面前,言欢心里还是拎的清,所以她此刻的离去,心中并无过多的不开心。
言欢将身影转过去的那一刻,李煦俊脸上的面容反倒比之前沉的更为厉害,剑眸微地向上一凛,薄唇淡淡道,
“你对我就这点儿耐心?”
言欢一听到李煦说话,红唇微不可见地勾了起来。
最怕李煦不说话,要是将气闷在了心里,不但隔阂了感情,更是耽误了正事。
现下他肯开口说话,证明心里的气儿消了不少,那自己只要顺着这个台阶,多给他一些好脸色,想来这件事很快就能过去。
“当然不是,我怕你生我气,在你面前反倒会碍事。”
言欢两侧的梨花小窝带着明显讨好意味,一双花眸似是盛满了春日里柔和的风儿,只于一瞬,就好像能将人心里的怨气给抚平。
见李煦的眼神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幽怨,言欢立马上前将一块小点心试图放进李煦的嘴里,不过她的手腕却被李煦的修指给攒住了,俊脸微侧,用一种有些神秘莫测的眼神看着自己。
莫非,这人脾气又攒了上来,觉得自己被原谅的太快,还想继续去怄气?
言欢正想不明白时,李煦的力臂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腰间,身子只觉着一空,整个人便被他拥进怀里。
花眸里涣散的光芒正要往回收时,李煦的薄唇已经蜻蜓点水地印在了言欢的脸上,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看见你在我眼前待着。
因为只有这样,我的心才会真正地跳动。”
李煦将言欢的玉指放在自己的胸口前,好像要让她感受到这灼热的心跳声。
从前言欢总觉着这样的花言巧语不靠谱,但是今日一听,却觉着格外顺耳。
何况,李煦一双明亮的幽眸所散发出来的星光都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他的声线同样地赋予诱惑力,好似能突破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防线,使其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美好。
“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建议去向卫离墨那般求助。
是我忽略了你的想法,还自以为地为你好,这件事,我应该向你道歉。”
该是自己认错的地方,言欢觉着自己绝对不能含糊,因为只有把事情说开了,才能真正解决二人的心结,而不是让这件事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这反而会影响日后的感情。
“你的歉意我收下了。不过我也知道了从前你的感受。”
李煦的幽眸闪着同样真挚的光芒,他的手揽着言欢的腰肢,似乎觉着心里格外地踏实,眼下没有什么困难是不可以被克服的。
“今晚好好收拾一下,明天,咱们一早就走。”
李煦薄唇又在言欢的脸颊上轻啄了一番,似乎在告诉她自己的这个计划很安全,一切交给自己绝对没有问题。
“明天一早?咱们以什么方式走?”
言欢知道李煦从来不会说空话,他能够这么说,想来是对事情有了不少胜算的把握。
“不过几个时辰,宋逸的军队便会攻入皇宫中,到时候宫中绝对是大乱。
明天一早众人的情绪肯定没得完全恢复,那个时候,根据暗卫收买的人便会让我们跟着死人堆一起出去。
到时候要是有死人压在你身上,恐怕也得委屈你忍耐一番。
因为现下是特殊时期,所有的事情都要慎之又慎。”
言欢在听李煦说话时,眸光打量着他眼眶下的青影,心疼的意味犹如波浪一般一点儿点儿地在胸口处漫开。
一不小心,整个人都有些不好受。
“我不觉着委屈,你能想到的这个计划已经是现下最好的法子。
我也知道你的担心,这两日宋宣大抵会怀疑自己和你藏身在椒房殿处,一旦发现了人不见踪影,想来也会觉着或许混着尸堆出去。
言晴和卫离墨到时候会不会反将我们一军,这都是未知的风险。
不过我看你眉宇间凛冽着龙气,想来也是能逢凶化吉,这一劫咱们一定能过。”
言欢摆出一副非常相信李煦的模样,事实上,她的心里也一点儿不害怕,因为她觉着无论情况坏到了什么地步,他总能将情况反转过来。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你可听见外面有什么声响?”
言晴最近一直睡不太好,毕竟脑袋上时刻有把刀悬着,如果一不谨慎,明日的太阳可能就看不见,所以她当然不敢大意。
珠玉的神色很是紧张,因为她方才可是从外打探了一番才进来,若隐若现的马蹄声,似乎在告诉着自己有敌人的兵马闯进来了,
“好像有军队闯进来了。”
珠玉也知道两军交战,妇孺最为可怜,所以此刻她的心也是悬着,余光也在偷偷地打量着言晴,因为她想知道言晴可有后一手准备。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言晴神色一凛,眉心几乎是微不可见地跳动,然后她整个身子便站了起来,双腿“噌”地一下也往外挪动。
其实她的心里又忐忑,更有恍惚,因为这些天,言晴没有一个时刻不希望听到属于自己孩子的声音。
打开门的那一刻,弘哥儿确实被装在一个篮子里“哇哇”地哭着,言晴的凤眸间闪过少有的亮泽,红唇一勾,双手迅而将孩子抱入怀中,
“弘哥儿不哭......母后在.....呜.....咱们不怕。”
言晴轻轻地拍打着孩子,脸上的慈爱之意似乎都要溢了出来,尽管心里对外面的局势有所紧张,但她的脸上还是显着一派云淡风轻。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显得慌乱,说不定身边伺候的人下一刻就会将自个儿给卖了。
“娘娘,大皇子回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可要差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
现下椒房殿的防守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侍卫,一旦有敌军闯入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瓮中之鳖。
珠玉还想好好地活下去,所以她低着头的时候,眸中尽可能掩过求希望的亮泽。
但言晴又岂能看不清她的心思,眸眼淡淡地在她身上旋了一圈,
“皇上之所以是皇上,自然有他的道理。”
军队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地闯进来,想必宋宣一早在皇宫里布好了战计。
自己现在差人出去,说不定还会破坏宋宣的计划。
再加上,弘哥儿根本不是他的孩子,如果战局稳定,宋宣或许还会用大皇子这个名头来稳住大臣们的心。
现下的战局根本不按着常规的节奏走,宋宣也不会在这时容许意外发生。
自己所在的这个椒房殿便是他随时可以放弃的对象。
不过言晴在这个时候却没有想过逃跑,因为身边的人几乎是以钱权收买,要是想通过小门逃跑出宫,恐怕这中间会有人生出异心去进行举报,如此一来,反倒更加危险。
“是。奴婢都听娘娘的。”
珠玉看见脸上依旧呈着淡定的模样,心里隐约也已经放松下来。因为皇后这个人一贯有自己的主意,而且性子同样多疑,对身边的人几乎是不信任。
所以有些不该问的事情千万不能多问。
“你去将花折子点燃,然后将那个火桶子的引线给点着。”
言晴指了指放在床底下的火桶子道,那可是向言武留下下来暗卫发出的集结信号烟火。
上回,幸好自己只启动一部分暗卫去对付言欢,否则还真被李煦的人给一锅端了。
对付李煦这样的人,言晴知道即使下次有机会,也绝对不能硬碰硬,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随着珠玉点燃信号烟花,没过多久,就有暗卫来到言晴的房间里。
其中一个领头的人上前叩首道,
“皇后娘娘,现下外面的军队恐怕不只有宋逸的人,应该还有第三方势力加入。”
第三方势力?言晴一听到这个词,本能的反应便是李煦也有了军队的势力在里边加入。
怪不得,他们选择在现下将弘哥儿还到自己手上,原来是为了逃命。
这么一想,言晴也意识到李煦和言欢今夜的离开,或许是因为一早已经与宋逸勾结,毕竟宋逸之前喜欢言欢的事情,自己也知道。
言欢这个女人真是好命,有时候,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优秀的男人喜欢她!
“还有一件事情,现下关在牢里的太皇太后也失踪了。”
暗卫将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言晴的一颗心从未有过地慌了起来,不良的预感也在眼皮上沉沉地跳着。
宋宣对太皇太后一直很忌惮,似乎要从她身上挖些什么秘密。
李煦或是宋逸的人又要将她带走,这其中......
凭着直觉,言晴还是觉着李煦的人带走太皇太后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个不愿意屈服于人的李煦将太皇太后带走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言晴看了一眼怀中的弘哥儿,凤眸微地一缩,一个胆大的猜测突然在脑海中呈现——
莫非李煦才是正宗的皇室血统?
言晴也于一瞬间明白安南侯为什么要执意造反。
或许他是要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一定要逃出去。
......
“你原本不是说第二日再从死尸堆里混着逃出去?怎么今夜就有李家军混入其中进行开路?”
坐在马车里的言欢现下还忘却不了方才逃亡时看见的士兵血流成河的身影,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有些痛。
因为每一次战争的开始,都会有许多无辜的生命因此陨落。
就连说要护着城中百姓的宋逸也对一些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进行了杀戮。
言欢第一次从心里觉着天下这至尊之位,能真正登上去的只有李煦。
因为宋宣兄弟二人实在是太过于残暴,为了那皇位,置天下苍生的性命如草芥。
由他们做帝王便是这苍生的不性。
李煦看起来好像没有为百姓做什么事,但修河坝的钱,给有瘟疫灾区开善粥铺的钱,以及给一些孤儿提供私塾读书的钱,他都会私底下掏。
不过,这些事情,哪怕是对着自己,李煦也从来不说出口。他是一个善于将心里柔软掩藏起来的人,并且时常将功劳分给手下的人而掩藏自己的善意。
像这样的人,其实才能当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君王。
“先前没想到季殇带的军队能够及时赶到,所以自是将最坏的情况告诉你。
这一回也算有收获,太皇太后也劫走了。
要是她落在了宋逸的手里,恐怕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李煦现下的神情还是很警惕,因为他觉着周围的环境不算安全,要是有人趁机放冷箭,自己也能够随时反应过来,好护言欢周全。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对于太皇太后,言欢隐约还是有些忌惮,弯叶柳眉略微踌躇了一下,淡淡道,
“我觉着不应该将太皇太后被救的消息让你父亲知道。
毕竟太皇太后可是随时会倒打一耙的人,而你父亲又不止你一个儿子。
这次你立的功劳一大,功高盖主,即使是亲父子,你父亲也有可能不放过你。”
虽然这些话,言欢觉着讲出来有些逾了矩,不过对于她来说,还是要将其中的利弊分析清楚,好让李煦做出正确的选择。
言欢也知道太皇太后毕竟是李煦的亲祖母,安南侯也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再加防范,在李煦的心里也有一个防范的界限。
言欢知道处于这样的两难境地不好受,所以也没有强行干涉李煦行事的想法。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没有太皇太后在,李家军的起义即使成功了,那也是乱臣贼子。
我父亲这个人最好面子,想来他也不会同意在史上留下这一个有污点的一笔。”
李煦明白言欢是为自己好,薄唇向其勾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双幽眸便多盛了一些温柔的春光,好像随时能够让言欢放宽心一般。
“太皇太后一旦起到了她应有的作用,我也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去掉她的爪牙。
至于,父亲不止我儿子一人这一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不过日后得宠的,估计就我一个。”
李煦向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讲到权谋一类的话时,他的一双幽眸总是不觉泛起精光,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把握中一般。
他的五官本就生的极俊,上面泛着的冷肃光芒,更有一种宝石散发的独有荣华之意,让人不由为他这种尊凛气息给折服。
“你的意思是,你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将李钦原给踢出局?”
言欢眼里闪过几分好奇的光芒,不过藏在眸底的杀意还是在不经意间于眼角暴露。
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上回李钦原和傅妍找自己麻烦的事儿,言欢可是一直记着,有机会一定要重重地还击回去。
“应该说是将一个外来人给撵出局。
李钦原和傅妍相好一事,我一直觉着很好奇,毕竟二人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交集。
但仔细往下一查,还是查出了一个端倪。早年间,傅妍和江家庶子江圣凌有所交往。
而江圣凌的死亡时间与当年李钦原死亡的时间竟然只相差一个月,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
李煦修指在言欢的肩头轻微摩擦着,一双幽眸却充斥着淡淡的恨意,脸颊上的线条也比以往腰紧绷,似乎是在努力地将郁气紧绷。
“如果是这样,那傅妍为什么不选择嫁给江圣凌而选择嫁给你?”
虽然李煦讲的有道理,但其中的一些事情,言欢觉着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遂而提出道。
“江圣凌虽然顶着李钦原这个身份,但傅家还是一个重嫡庶的人家,他们根本不会同意让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庶子。
而二人又想想常常见面,自然是得用这样的法子。”
李煦一双凤眸子眯得更深,弯弯的弧度好像一把镰刀,有一种随时可以凌厉人的感觉。
他就说为什么自己感觉到李钦原自从那场刺杀救了自个儿一命以后,整个人就有些怪怪,原来是已经被取代。
那江圣凌心性也算歹毒,大哥对他这么好,他也真下的了手。
不过被自己发现这个秘密,他的好日子也算过到了头。
先前李煦并不是没有机会对付江圣凌,只是他一直以为江圣凌就是当年救了自己一命的兄长,所以有些极端的法子,他根本使不出来。
现下既然是没有血缘关系这层障碍,李煦的心肠自是能狠下许多。
“我觉着这件事,你可以好好地布下一个局,让你父亲一步步去发现。
要是李钦原的身份直接由你揭露,你父亲少不得日后会对你有些怨气。”
这些年来,安南侯应该和扮演李钦原的江圣凌积累了不少情感。如果这个时候李煦告诉他,其多年来爱的儿子竟然已经被现下取代的仇人给杀去,这对安南侯来说,无疑是个最大的打击。
整个儿回想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安南侯也要为自己的愚蠢找一个出气桶,李煦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这件事由安南侯亲自去揭露,才能突显出李煦的好来。
“我的欢儿真是个会为夫君考虑的可心人!”
李煦就喜欢看言欢为自己出谋划策的模样,一对幽眸弯弯盛着温柔,心里也和吃了蜜一般甜,俊脸一时不觉要向前倾,言欢的脸颊也不觉露出羞涩的浅笑......
短暂的缠绵一番后,李煦脸上均是满足的笑容,力臂更是紧紧地揽住言欢的腰肢,好像是想要将她和自己牢牢地融为一体,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困难,谁也不能将她和自己分走。
“仔细想想,我也觉着这是一场闹剧,顾莞月心悦于你,到头来却嫁给了江圣凌做妻子,傅妍心悦于江圣凌,却也筹谋为你的妻子。
如果将这样的事情写在话本子里,那绝对是大卖的标杆。”
言欢只是觉着这样的“案子”真是少见,但可笑之余好像有多了那么一分唏嘘。
“我的妻子从来只有你一个人。虽然先前明面上成了两次婚,但那在我心里都不作数。
何况,我也从来没有和她们发生过夫妻之实。在我心里,只有欢儿才是我唯一想要风光大娶的人。
我的清白之躯从以前到现在也只会属于欢儿一个人。”
李煦的脸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一双幽眸覆着星光点点的悦意,但眸底的打探也饱含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因为他害怕言欢生气,毕竟通过成婚这样的权谋政策,一个女子看着心爱的男子这样做,心里总归是不高兴。
言欢现下却没有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李煦,眼里多少有一分惆怅。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李煦的语气放的愈发柔和,心里的担忧也愈发随着心脏跳动的厉害。
因为他最害怕言欢这副淡定的神情,好似根本捉摸不透她内心里在想着是什么,但又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感,
“这会大战成功后,我娶你好不好?傅妍那儿,刚好可以借江圣凌一事休掉她。”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世界上的很多事大多是由希望过度到失望而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言欢也是一个希望丈夫只迎娶自己一个人的女子,可是李煦两次与他人成婚的事儿终究在她心里刻下了一个不好的印子。
尽管她一再和自己强调理解,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好像就会在无形中成为隔阂。
她不敢再去期待,因为言欢害怕这样的事情一旦再次发生,可能她会因为累了,而选择放手。
所以现下的言欢暂且选择逃避,她的嘴角弯弯一勾,似乎要将话题给转过去。
这个时候,她的红唇上却多了一抹柔软,回过神时,言欢只看见眼前的男子正在用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
李煦幽眸里的光芒此刻没有任何的算计,澄澈的真挚仿若现着一个未经世事孩童独有的灵魂,让人有些无法拒绝。
“把你的顾虑告诉我,好不好?”
李煦一面说着,一面用薄唇将言欢的玉手给亲了亲,然后又将其玉指呈张开式放在自己的胸口。他的一对幽眸以桃花般温柔的情意所点缀,俊俏得犹如被雕刻师精心雕琢的五官此刻有点流露着几分让人心动的意味。
“你毕竟是皇室中人,有朝一日也会继承大统。你的后宫终究会有三千佳丽,我怕我会接受不了这样勾心斗角的生活。”
言欢很坦诚地将自己的一部分心声说出,她的红唇向里微抿了一个弧度,隐约还是有些犹豫。
其实,她的内心也会有恐惧,三千佳丽,其在时间的消耗中总会有新人辈出,而自己却会随着时间的消耗而留下珠黄的面容。
如果有一日李煦变了心,而自己又与他有了孩子,那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言欢相信李煦现下给予的海誓山盟,但也相信存在时间磨灭人心性的可能,所以她也会本能地自保犹豫。
“我只娶你一个,就算为了平衡局势娶了女人,也绝不与她们发生夫妻之实,如有食言,我李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煦看出了言欢内心的拒绝,所以心中更是着急,三根修指一立,整个人都显得神圣起来。
“可万一要是有了意外,那你可会伤害那个无辜的孩子,给我一句无奈的道歉?而那时的我是否又一个人躲在宫里独自黯然神伤。
这样的结局,我想我自己是不能接受的。现下的我也没有勇气为了承担这样的结局而走出这一步。”
有些话一旦可以打破了一个口子,言欢胸中闷着的气儿好像一点点儿地又能被泄出来,似乎现下的她必须要将一些事情说明白,这样才是对两个人负责。
李煦听了言欢的顾虑,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毕竟意外这回事,谁也不能阻挡。宫里的勾心斗角,自己也有失算的时候,所以,按着言欢的说法,自己绝对不能给她一条后退之路,除非.....
酝酿了好一会儿情绪,李煦的幽眸才突然泛起了澄澈的光芒,
“如果我愿意为了你去放弃皇室中人的身份,你可愿意和我成亲?”
李煦脸上的表情里皆是认真之意,言欢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不过她的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像李煦这样的男人对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大抵都有想要登上去之意,如果为了自己,而放弃多年来努力的一切,好像有些不太公平。
“这对你不公平,万一有一天你后悔了,你也回不到这个时候。”
言欢也不是一心只为自己考虑的人,有些情况,她也会卫李煦考虑到,如果一旦感情结束,两人都累的心力交瘁,又没有选择各自新生活开启的权利,那大抵也是个令人觉着伤感的悲剧。
“如果我们在一起,必然会有一个人可能会承受不好的结局,那我情愿这个人是自己。
至于你说将来我可能会后悔,这样的结局我不知道是否存在。
但如果我现下不和你在一起,那么便是用后半生去后悔。
人生里很多时候都是在进行一场赌博。现下这一个抉择也是,我愿意用自己的全部筹码,因为我觉着值。
就算有一天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我或许会有后悔,但再来一次机应该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努力过,所以不后悔。”
李煦说话的语气里没有过多油嘴滑舌的花俏,他的一双幽眸反倒有一种微微放松的感觉,似乎表明自己是在很坦然地面对这一个问题。
“何况,我对于这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也不是特别喜欢。从前之所以要争,是因为想要为了保护你和母亲。现下你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母亲也早已厌倦了争斗,那我所要守护的权利,还有什么意思。
我是热衷于权利,但更热衷于与你和母亲团聚在一起的幸福感,所以我做出这样的抉择,你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我只是在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已。”
言欢听了这番话,脸上的神色缓了不少,眉眼里划过短暂的诧异后,嘴角又勾起一抹疑惑,
“你确定你母亲一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害怕你母亲过不了到远处的粗衣茶饭的平淡生活。
毕竟她先前还嫌弃过我的家世,她想要为你娶一个身世清白,母族势力强大,能够作为你贤内助的女子。”
如果为了爱情而舍弃掉亲人的感受,言欢觉着这也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情感。日后更会成为自己与李煦之间的一个芥蒂。
言欢对安南侯夫人虽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感,但她毕竟是李煦的母亲。他们之间有着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母子情感。
言欢不忍李煦因为自己而和安南侯夫人为此闹翻。毕竟让一个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换了一个穿粗衣,吃淡饭的环境,也是个极为残忍的事情。
言欢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母亲想为我娶一个可以帮的上忙的女子,其实她归根结底是想为我好。
但如果她这样筹谋的好让我失去了快乐,想来她也不会执意这样做。
至于我说母亲厌倦了宫斗生活,也不是一句欺瞒你的话。否则她为什么会纵着蓉姨娘得宠那么多年?
原因是她打心底被父亲伤了心,更害怕过着打压一个又一个蓉姨娘的日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
言欢听到李煦这么说,一下也了解了为什么安南侯夫人面儿上呈现出犀利的模样,实际上却镇不住内宅。原来是不愿意罢了。
“所以,如果我愿意带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你可以选择嫁给我吗?”
言欢看见李煦真挚的模样,再听着他说的那些符合情理的话,心里的顾虑一下就消了不少。
毕竟她心里也是爱着李煦,言欢会顾虑也是因为在想着这份爱会带给李煦痛苦罢了。
既然他都愿意往前踏出这一步,自己好像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好,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能说的那样,我愿意嫁给你。”
.......
三军开战,最终以李家军获胜。不过按照李煦给言欢的承诺,他还是留着宋宣和宋逸的命给她作最后的处置。
言欢先去见了宋宣,其实真正见到他的时候,宋宣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倒有一种让人觉着冻到骨子里的冷漠。
她的一双花眸以极平静的眸光看着宋宣,好似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回应。
“欢儿,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今日言欢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石榴宝石衣裙,金色勾边的丝线映着流动的光芒,一张娇脸映得格外的美丽动人。
只可惜脸上的漠然好似被冰山深水浸透过一般,给人一种刺破心弦的寒气。
宋宣还是希望能看到言欢从前叫自己宣哥哥的模样,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就一步步漠然到了如今这个模样,他的嘴角有些苦涩,不过再来一次机会,宋宣对皇位争夺一事绝对不会后悔,但对当初没有在李煦势力未强大时没有进行及时地斩草除根感到由衷的后悔。
如果今天的自己仍能够坐在皇位上,那么也会有大把的时间将言欢的心给追回来。
可惜成王败寇,一切的结局,他都选择任命。
但是在之前,宋宣还是希望将一些问题问清楚。
“我能问问,你当初对我的情感为什么一下就消却了?是因为李煦的到来吗?”
宋宣尊凛的五官微微泛着一丝光泽,尽管此刻的他被绳索给抠在板子上,但他优雅从容的风格却一如从前,好像眼前的困境,他早有已经想到,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的意外。
言欢听到这句话无疑是感到痛心,因为到了现在宋宣竟然还不敢承认当年的事情,她嘴角的冷意更甚,
“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她讽刺的神情好像天上的一朵云映在宋宣的心里,他好像也逐渐明白了为什么,
“你知道多少?是知道你全家灭门的事情为我所做?还是知道当年扬州的瘟疫事件?亦或是知道言晴和言曦为我所以用去对付你?”
宋宣已经很多年没有哭泣,不知为何今日说着这些话时,眼泪却从眼角中滑落,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罪过。
他一向承认自己心狠手辣,也一向承认弱肉强食,但不知今日回想起来,为何自个儿会有一种痛心的感觉。
“都知道,所以我恨你。”
言欢听到宋宣所说以后,整个人的气儿突然笑了,眉眼间更是多了一种让人觉着冷到心里的阴森之意。
“尽管知道这样做,我会伤你的心,但我没有办法。
在喜欢上你以后,我不是没有将你父亲约谈出来,给他过生存的机会,但他执意要将事情说出来,所以我没有办法。
至于其他事情,我是在没有喜欢上你所为,因此无能为力地去认命。”
他今天会对言欢会愧疚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她,要是别人,或许宋宣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情绪。
身在皇室中,宋宣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但对于喜欢的人,他也不是没有尽力保留过一丝温暖,
“你将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你会感兴趣的秘密。”
他的嘴角盛着一分完全卸下境界的柔和,眼神里的变幻莫测也有着几分想让人琢磨的意味,
“相信我一次,你真的会对这个秘密感兴趣。”
宋宣的语气里似乎多了一分恳求,因为心上人的信任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显得尤为重要。
言欢觉着宋宣是一个会将算计进行到最后一步的人,所以她并没有向前凑近。
因为言欢知道有些险不能冒,那个所谓秘密,宋宣如果有心想要告诉,他自然会告诉,如果他不想告诉,哪怕自己上前去靠近,也不过是白白地被利用一场。
宋宣对言欢的这一反应,他并不觉着意外,可他真正看到这一幕时,心里还是会觉着有灼热的疼痛,因为他的内心还是会有期待。
“你的父母其实没有死,被我安排在京郊一处深山里,具体的地址,你到被废弃言府的花园内就可找到。
它藏在我们从前常常偷偷相见的树洞里。”
宋宣讲到树洞的时候,又一颗泪忍不住从他的眼角滑下,从前那些美好的画面好像于一瞬放映在自己的脑海,那些不懂珍惜的思绪也带着丝丝疼痛在胸口处蔓延。
言欢思绪一下没有缓过神来,因为父母没有死亡的消息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惊。不过她当初因为没有勇气见死去的父母最后一面,所以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到了这般境地,我没有骗你的理由。
言二爷和言二夫人当初就算我不在明面上杀害,舒太妃也不会放过他们。
因为当年江南的那场瘟疫,我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真正的背后操手其实是舒妃。
我也是被利用到了一半以后才及时发现,可有些证据已经来不及销毁。
至于,我对舒太妃后来的追杀,是因为她知道言二爷和言二夫人没有死,所以想继续派人去斩草除根。
因此我才抢先她一步,让人将她解决。”
宋宣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但浓墨如云的眉毛却有着从未有过的释然。
言欢却被宋宣口中所说的事实给惊到了,因为在她心里,宋宣好像就不是这样的人。
但她今日从宋宣的表情里的确没有看到一丝破绽,对这件事确认的预感便越来越深,眼下,言欢也想急切地去求证这一个答案。
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言欢也算是欠下宋宣一个很大的人情,这段理不清的情感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如果我父母真的还活着,我一定会还你这个人情。”
第三百五十六章
言欢说着这句话时,她的内心其实还是会有一些激动的颤抖——
因为她一直以为父母死了,如果他们还活着,那对于言欢来说,无疑是个最好的消息。
而言欢要还宋宣这个人情,无疑是放他一条生路,帮他活着逃出去。
两人只需要一个眼神,言欢和宋宣在这一瞬间便默契地进行消息互通。
宋宣的心一沉,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便在嘴角绽放着,
“能得到你的原谅便是我希望你要还的人情,其余的,我已经不奢求。”
宋宣不是一个轻易对生命放弃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从这里出去的不容易,所以他不愿意言欢为自己冒这样的险要。
但宋宣又清楚言欢现下的性子倔强,想要她改变主意估计不可能。
但是让李家人放过自己,那同样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李煦再爱言欢,一旦放自己出去,便有一种放虎归山的不安全感。所以他肯定也不要同意。
“你能幸福地活着便是我死前最大的愿望。”
尽管知道自己的话不能让言欢去改变主意,但是宋宣还是尽可能地说出自己的意愿。
“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言欢仿若没听到宋宣的话一样,带着急切的心情便拖着石榴裙的背影离去。
........
“阿煦,你能不能陪我回一趟言府?”
尽管言欢知道现下李煦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可她实在害怕靠自己打力量让父母的安全出什么岔子。
李煦很少有看到像言欢现下这般着急的模样,毕竟她一贯是个沉的住的气的人,莫非宋宣对她说了什么让其感到震惊的事情?
一丝担忧的预感忽地晃过心底,李煦的修指轻握住言欢的肩头,眼神里覆着有冬日温暖的光芒,
“有什么事情,别着急,慢慢说,一切有我呢!”
“我父母还活着......”
简单的六个字,言欢说出来却是觉得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它饱含了内心需要的希望。
言欢既希望这件事成真,又害怕从中受到伤害。
“什么?”
李煦也被这件事情给惊到了,在他看来,好像言府的灭门已经成为一件不可挽回的悲剧事件。
不过,宋宣突然提起,莫不是他在给言欢设下一个局?
毕竟言欢最在意的便是她的父母,哪怕她平日里再理智,也会因为此事变得不理智起来。
所以李煦要给她提个醒,哪怕知道这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好歹让她警惕一些,少抱一些希望。
毕竟抱的希望越大,最后失望也会越大。
“我觉着宋宣可能是在利用你爱父母的心理去设了一个圈套等你跳进去。
毕竟深山那边的情况咱们不清楚,要是他的余党在那儿等着咱们,恐怕咱们就会成为要挟父皇的砝码。”
李煦尽可能地将声音放柔,因为他害怕自己的解释在这个时候会给言欢泼一盆冷水,从而引发她的愤怒。
“你要是害怕被设套,那你就不去。反正我身上也没有过多的价值。”
言欢的脸色于一瞬冷了下来,她明白李煦权衡利弊的心理,毕竟死而复生的不是他的父母。虽然她可以理解,但内心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就算李煦不陪自己去,言欢也还是会去选择冒险,因为她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没说不陪你去。
只是想和你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我害怕你会失望。”
李煦身影立即往前凑了一些,闪着星光点点的凤眸此刻也布着解释的诚意。
“就算失望我也要去。”
言欢的神色依旧淡漠,花眸里疏离的光芒给人一种能将人推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陪你去。”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李煦知道说再多也不会改变,所以他也打算用实际行动展现自己的关怀。
李煦的一双幽眸闪着真挚的光芒,为了显示自己的真心,他的俊脸两侧还露出了两个讨好意味十足的小酒窝,似乎在让言欢不要生气。
言欢也于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太激动了,但现下承认自己的错误,面子上又好像有些过不去,于是她只能转过身去,淡淡道,
“那咱们走吧。”
实则,言欢转身的时候,嘴角弧度已经往里加深了一些,暖流更是在心扉间荡漾。
二人乘着马车很快来到了言府,为了不招摇,他们还是选择从后门处一面较低的围墙翻到里面去。
入了言府,那亭台楼阁的精致山水还是透着从前熟悉的味道,不过满园的花草却因无人照料而枯萎倒地,透露出一种让人感到颓唐的意味。
言欢现下胸腔里的气儿也被这里的一花一草所紧紧扣着,似乎脚步每停顿一下,心尖上的肉就被抽紧的厉害。
李煦现下知道言欢的难过,可有些言语在自己的薄唇间又会显得苍白,所以他用修掌微微摸了摸言欢的头,柔柔道,
“咱们先去树洞将信封给取出来。
找到了你的父母,一切也会变得不一样。”
李煦觉着言欢会对这里的环境有特定的怀念,完全是因为这里有过属于她的一段美好记忆。而言二爷和言二夫人就是这段美好记忆的主要参与者,只要将他们二人找到,言欢的心情也会有所改变。
言欢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煦所说给吸引,毕竟现下找到人才是最终要的事情,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花眸里的目光也逐而变得清明起来,娇脸上隐约还透着一丝期待。
到了熟悉的树洞,言欢很快发现了一封信,李煦则在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尽管他也带着一批暗卫防身,不过也害怕宋宣孤注一掷,将余党所有的兵力都集中放在了自己和言欢身上。
不过,危险没有如李煦般想象的到来,但他的警惕没有就此放下,
“咱们回到马车上再看吧。毕竟现下在这儿不太安全。”
“好。”
言欢就算现下的情绪有些激动,不过她的理智依旧在线,所以点了点头,便随李煦一起上马车离开。
信封里其实有两张纸,一张写的是地址,另一张画的是具体的导向图。
根据宋宣所提供的位置,那儿可谓是群山环绕,对于不熟悉的环境,李煦更是觉着警惕。
因为今日宋宣可能不在言府出手对付,为的便是让自己和言欢在群山处被下套。
第三百五十七章
“咱们明天就去,可以吗?因为有些事情我害怕夜长梦多。”
对于言欢而言,能够早一点找到父母,他们生存的希望便会大一些。
当初,舒妃能够发现自己的父母未死,然后派人来追杀,说不定其他余党也有这样发现的可能。
所以现下的言欢即使知道明天出行太过于冲动,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睿王,妾身给您送膳食来了。”
傅妍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言欢和李煦迅速将信给收了起来。
不过这傅妍大晚上来这儿,想来也是没什么好事。
平日夜晚,她一贯爱赖着江凌天,所以和李煦几乎从未碰过面,更不要提今夜送宵夜。
出于女人的直觉,言欢觉着今晚的宵夜一定有问题。
“本王不饿,你回去自个儿享用吧。”
李煦现下还在想着如何应对明天深山里的情况,自是没有心情与傅妍周旋,所以薄唇掀起的冷气自是比平常更重了一些。
“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也不能来看儿子?”
安南侯夫人现下已变成当朝皇后,深夜出宫来到儿子的府里着实不是件易事,所以李煦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母亲拒之门外。
李煦打开门后,很快迎来母亲一张冰冷的脸。她的眸光微扫,神态里威严的架势更甚从前。
言欢也察觉到了皇后瞥向自己的不善之意,毕竟在她心里,自个儿永远不是做儿媳妇的人选。
“王爷,这是臣妾亲手做的乌鸡汤,欢妹妹也在,要是不嫌弃可以一起尝尝。”
今日的傅妍真是与往常表现的不一般,一点儿也不走寻常路。
言欢眸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耳鬓间皮肤的位置,还当真是没什么问题。
如果这个人不是易容而来,那么十有八九,今晚她来肯定是揣着重重的阴谋。
那宵夜敢给自己吃,证明她做手脚的地方不在宵夜里,但可能在宵夜的碗筷上。
瞧她今夜讨好李煦的表情,简直就是上赶子想要同房。
言欢不相信傅妍的移情别恋,她隐约只觉着她是要遮掩些什么现实......
眸光一闪,一个猜测突然拥进了脑里,于是言欢故意将眼神停顿在傅妍的腹部处。
傅妍也很快感受到了言欢的目光,只于一瞬,脸上的神态就很快变了变,一副秘密已经被别人戳破的模样。
“欢儿,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注意男女大防之事,夜里和阿煦单独待在一块,总会惹人非议,今后一定要注意些。
待忙过了这些日子,母后一定为你找个好人家。”
皇后的话摆明了是不希望自己和李煦待在一起,所以像李煦预想能够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只属于自己的生活,想来有些困难。
“是,欢儿知道了。”
言欢在面儿上没有反驳,脸上呈现出一片乖巧讨人喜的模样,一双汪眸似乎也有着感激的真挚。
皇后盯着眼前的人儿一下就有了不认识的错觉,毕竟从前的言欢和一个全身扎满了刺儿的动物无异,谁要是敢招了她,绝对让你好看。
不过转念一想,皇后又觉着言欢或许是对自己的儿子爱到无法自拔,所以才改了性子,想要讨好自己这一个婆母。
如果她的性子真的能够有改变,做阿煦的侧妃也不是不可,毕竟阿煦真正开心的时刻也不多,有言欢陪在他身侧,说不定真能给他多一些开心的时光。
“汤盛好了,母亲要不也尝一些?”
傅妍盛汤的时候,言欢有注意到,李煦的那一碗是一早就被盛好,其余的三碗才是现盛。
尽管这个细节被她藏在了丫鬟将汤水端上来的动作里,但言欢警惕的余光还是将这一瞬间给捕捉到了。
“嫂子对兄长可真好,一早就将汤给盛了出来。”
言欢面儿笑得和朵花一般,眼神里的夸赞之意也有着几分真诚,但若有所指的语气还是淡淡地流露出来,李煦很快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皇后也是个在内宅里摸爬滚打的人精,对于言欢暗示的意味也起了几分疑惑,不过她也不打算参与其中,只当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这是妍儿特地给王爷做的补汤,毕竟成亲这么久了,臣妾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臣妾也有些着急。”
傅妍虽然急中生智给了这样一个看似符合情理的说法,但她的这句话好像也是在暗搓搓地指着生不孩子的过错方很可能是李煦。
因此,李煦一听,整张俊脸很快黑的铁青,毕竟站在身侧的可是自己深爱的两个女人。
皇后听了这句话,本能的想法不是生气,而是有些着急。虽然傅妍在短时间内没有孩子,这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毕竟儿子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但儿子和言欢可是整天腻在一起,怎么言欢肚子里的动静也是一点儿没有?
要是言欢肚子里有了孩子,正好可以封她做侧妃,回头,可以将这个消息透给言欢,好让她也加把劲儿。
但是儿子的身体也是个问题,想来这些年来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私下里要找人大补。
至于傅妍,皇后也知道儿子为什么不喜欢她,面儿上看着挺机灵,实则太不会讲话,哪儿有当着男人的面儿说这样的问题。
这个正妃想来也不是日后当皇后人选。
“本王不需要补汤。”
李煦刚好可以找一个理由拒绝,毕竟有些事情现下还不适合打草惊蛇,总得先解决了言欢父母的事儿,然后再将傅妍和江圣凌一块收拾。
“阿煦不喜欢,那你就让下人端下去吧,免得放在这儿瞧着膈应。”
皇后也能感觉到自己宝贝儿子的尴尬,然后巧妙地为他解了个围。
傅妍夜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不妥,脸上更是一阵尴尬,头也往下垂得更低。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和他们二人还有话说。”
皇后看着傅妍此时也有些不得劲儿,干脆下了逐客令,傅妍也不愿意多待,带着一股闷气也走了出去。
言欢本意味自己也要被皇后给逐出去,毕竟他们母子二人可能要讲一些私房话。
没想到自己也被留了下来,这真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不知为何,言欢觉着安南侯夫人将自己和李煦留下来应该没什么好事,所以心里的警惕意味也跟着强了一些。
第三百五十八章
“阿煦,你可是喜欢欢儿?”
皇后端坐下来,轻抿了一口查茶,脸上一副淡定的模样,但心里还是对之后的话怀着一些小忐忑和小激动。
言欢却有些捉摸不透皇后的意思,她既然是不喜欢自己做她的儿媳妇,又何必当着李煦的面儿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难不成她是无聊至要当着儿子的面儿显示自己和她在其心里的位置高低?
不应该啊.......皇后怎么看着,都不像一个这么无聊的人,所以她应该也做不出这么无聊的事。
“儿子的确喜欢欢儿。从头至尾都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能有个表达自己心意的机会,李煦自然是不会放过,毕竟他也要在现下就慢慢埋下一些伏笔。
言欢是个体贴,善良而且懂得关心人的女子,不过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所以她可能将自己的一些柔软给封起来不少,以免受到伤害,所以母亲才总是看到她锋芒毕露的一面。
“既是如此,为何你二人现下都还没有孩子?”
皇后这句话,她觉着自己暗示得够为明显,言欢应该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但言欢的心里,现下就是被一团雾水给蒙住,因为皇后的套路越来越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方才不久还说要替自己找个好人家给嫁了,怎么这一会儿又询问自己和李煦有没有孩子?
该不会是想要敲打自己要懂得礼义廉耻吧?
言欢觉着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头更加往下垂了些。
毕竟这是李煦的母亲,要是自己一张口,说不定讲出来的话就会让她觉得刺心。
“欢儿,你也不要觉着脸皮薄,要是需要什么补品就尽管向本宫开口。
除非,你对阿煦真的只有兄妹之情,你还存着嫁与他人的希望。”
言欢从这话里倒是听出了安南侯夫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她现下急着要孙子,自己要是想和李煦待在一起,就必须先有一个孩子。
虽然说未婚先孕是很多儿媳妇让婆母容易接受的一个法子,但是言欢觉着靠这样的手段获得在一起的机会,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悲剧罢了。
“欢儿不愿意为妾,也不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言欢这句话算是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毕竟有些事情一开始要是不说清楚,后面只会越拖越杂乱。
言欢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也算是变相地断了让皇后对自己有这样念头的想法。
不愿意为妾?也不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那岂不是要上天了不成?
皇后对言欢那点态度的转变很快燃起了一丝新的火焰,这个时候,儿子所表明的态度更是让她觉着胸中闷了一口老血,
“儿子的想法与欢儿的想法一致,还望母亲成全。”
李煦向言欢柔情地望了望,转而朝自己的母亲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礼,未等皇后进行应答,这个时候,李煦又微抿起薄唇继而淡淡道,
“母亲想的终究是为儿子好。可后院里的女人多了,是非自然就会多。家宅不平,儿子又怎么会开心?
母亲身为女子也该知道与其他女子以姐妹相称,共侍一夫的痛苦。到头来,作为丈夫的人,其实也不会得到其中一个女子的真心话。”
李煦挑着母亲的痛处讲,因为有些事情,大概只有切肤之痛,她可能才会慢慢地转变一些观念。
言欢在一旁听得心也跟着有些揪起来,因为她没想到李煦会说出这番话来。
按照李煦先前的说法,皇后之前应该也对皇上有过几分实打实的真情,只不过后来被他的薄情给伤了心,这才只尽好一个妻子表面应有的本分。
李煦说的这番话要是从别的人口里说出来,恐怕皇后早要那个人的命,偏生这话是从自己的儿子口中说出来,还有自个儿这个外人在场,言欢能想象到皇后内心起伏的情绪。
“可你将来会是帝王,要肩负着整个江山的重担,你的后宫怎能只有一个女子?除非你愿意放弃那个位置!”
皇后觉着自己的儿子一向重权势,毕竟努力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为了那把龙椅。他就算再喜欢言欢,也不会因此放弃,所以皇后就是拿捏准了这点,心中底气才颇足。
今个儿自己点出来,也好让他认清一些现实。
“儿子不想做个帝王,只想做个好儿子和好丈夫。
那母亲究竟是想做个幸福的阿娘,还是想做个冷冰冰的太后?”
李煦的俊脸微微向上抬了抬,一双幽眸布满了少有的真挚,其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偏柔和,似乎在说明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冲动所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她的想法?”
皇后顿了顿,眸光终究是转到了言欢的脸上,不过她看向言欢的眼神还是带了几分犀利,一副要将言欢心中藏的黑心眼全都看透的模样。
其实李煦能这么说,也挺出乎言欢的意料。因为他先前提出这样的想法,言欢觉着李煦的心里或许还会犹豫。如今将这话题和皇后挑开,想来也是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只要他愿意放下这里的一切和自己好好生活,那自己也愿意抓紧他的手不放。
“是我们二人共同的想法。”
言欢替李煦张了口,如果李煦将责任揽到他身上,皇后肯定不相信,但自己坦诚地将这想法说出来,可能还会得到皇后的另眼相待。
此刻,皇后的眸光变得愈发锐利,言欢的话似乎在她心里掀起一阵不信任的波澜,
“脱离了权利中心,没有了众人的阿谀奉承,你可当真愿意?还是,这只是你的一步棋,为的是让阿煦纳你做正妃,也不让后院有其他的女子来服侍阿煦,从而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像言欢这般处于豆蔻年华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人想削尖了脑袋往皇家凑。
肯放弃京城里的锦衣玉食,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一些只有粗茶淡饭的生活,皇后内心怎么也不肯相信。
毕竟,自己在言欢的这个年纪,她可是掐尖要强的很。
就连历经世事的自个儿,现下也未必割舍的下这里的富贵,去过内心想要的生活。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咱们试试不就知道?”
言欢进行了一把反套路,她的柳叶细眉弯弯往上蹙着,小小的酒窝也给人一种纯真无害的感觉。
第三百五十九章
李煦的嘴角却微微往上扬了扬,不得不说,这丫头还真是厉害,轻飘飘的一句话,估计就要让母亲说不出话来。
皇后没想到言欢会这么说,虽然她的眸光现下像鹰隼一般锐利地扫到言欢的脸上,不过她好像还是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出一丝破绽。
“现下时候也不早了,母后还早些回宫休息。
或许明天起来,有些事情也就能想明白。”
李煦也知道让母亲马上答应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所以现下这么说,也算是给她找了一个台阶。
况且,只有给母亲足够的思考时间,再加上后序的一些开导,她才能慢慢撇开对言欢的一些偏见。
皇后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就由儿子送自己到马车上。
李煦回到房间时,言欢便主动替他斟了一杯茶,语气里多了一分真心实意的心疼,
“今晚还真是难为你了。”
言欢说这句话时,也是出自真心实意,因为换位思考,让自己的母亲伤心,作为子女内心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这不能算是难为,我母亲内心里也是向往这样的生活,只不过她现下还不愿意放弃眼前的舒适罢了。
待她想明白,一切也就有了不一样的改变。”
李煦修掌摸了摸言欢的头,他俊逸的脸上满是可以将人浸在蜜糖里的宠溺,一双幽眸也散发出深情款款的光芒,好似在告诉着言欢,无论什么时候,一切都有自己撑着。
见言欢的弯叶柳眉还在弯弯蹙着,李煦的修指又上前将其抚平,然后薄唇带着缠绵悱恻的意味贴近言欢的红唇,好像在进一步地给她安全感。
被李煦搂在怀里的言欢,原先微微紧绷的身子很快也跟着放松起来,她的一只手随而勾住李煦的脖子,红唇向上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柔声道,
“傅妍那儿大抵是怀了孕,回头,你可以找人盯紧这件事。
明天将我父母安全接走以后,傅妍和江圣凌二人也该逐个对付起来。
就算咱们要离开京城,也得将一些碍眼的钉子给拔走,才有可能安全离开。”
言欢虽然很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和李煦过上幸福的生活,但也知道有些事情要慢慢来。
毕竟想一下子就将江圣凌和傅妍除掉,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知道,他们那边我也在派人盯着,不过想用胎儿这招进行反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就算我说傅妍这胎不是我的孩子,估计父皇也不会相信,外面的人也不会相信。
一来,父皇偏爱李钦原,二来,他也不会相信我和傅妍不圆房。三来傅家现下可是大功臣,要说他们家出的女儿担着不贞的称号,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李煦对局势同样看的很清楚,他的修指微笼着言欢的秀发,柔声道,
“何况我一这样做,我不得父亲信任还是一件小事,最重要的是我担心文武百官会拿你做靶子。
他们会认为是你将我迷惑了心志,从而才扯出这样的弥天大谎来。”
言欢听了,内心觉着很感动,毕竟李煦能想到这点也着实不容易,她的红唇向上贴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好像又觉着所有的话都藏在了无声的气息间。
.......
“怎么了?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江圣凌慵懒地躺在紫雕花的床榻上,一袭玫红色的金丝勾边凤凰被半遮在他的身上,一双幽眸好似辗转着翩翩风情,俊脸洒脱着的俊冷又与其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慵懒至极又带着丝丝诱惑的美。
“我肚子里有孩子的事情好像被言欢给知道了.....都怪你.....这下可好了......”
傅妍越说越气愤,两腮的红晕也越来越明显,想里弯进去的一个弧度,又和湖面上晕着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圈似的,显得十分可爱。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昏黄的光芒打在其脸上更有一种让人无法琢磨的美,江圣凌喉结一紧,修掌便半带愉意地将傅妍抛来的枕头接下。
其实这个小家伙,江圣凌也不希望它这么快到来.....它一来......自己不知道少了多少福利。
“乖.....别生气,那言欢知道又如何?总有一天,全天下都会知道它是我的孩子。”
江圣凌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傅妍身上好闻的花瓣气息很快钻进了鼻子里,他眉目间的风情不觉中带着春天气息的美好,只有一对幽眸,他半眯着望向远处,冰块的寒冷一点儿点儿地在其眸底结上,似乎随时可以将寒气给传出去,更可以让其于一瞬间冻住别人的生命。
“说是这么说?可哪儿有那么容易?”
傅姸低下头,忙着用手指将鸳鸯绣帕给揉成一团,不知为何,一股委屈的情绪就开始在胸腔处泛滥,“吧嗒”一下,一颗眼泪就在眼角旁处以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怎么不容易?莫非你还想当李煦明面儿上一辈子的妻子?”
江圣凌心疼地为傅妍擦拭眼泪,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不过他的星眸却是晦暗得极深。
“要不是因为你,我为何要做他的妻子?都是你这个混蛋!”
傅妍越想越生气,小拳头和密麻的小雨点一般接连落在江圣凌的胸膛上,最让她觉着生气的是,这货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傅妍越想越生气,整个人也有些被气得微微发抖,泪珠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颗颗从她的眼角滑落,大部分都打落在江圣凌的手背上。
江圣凌只觉着自己一颗心都要被眼前小人儿的雨点给打化了。
“我知道你的委屈,所以李煦这个人很快会消失在这个世界。”
江圣凌缠绵的吻将傅妍眼角的泪水都吸入嘴里,那苦涩的意味也在心里酝酿开来,这样的滋味在这个小丫头处绝对不好受,但他绝对会从言欢身上千倍万倍地给讨回来。
“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消失?我大概什么时候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
傅妍忽然抬起娇嫩的小脸,一双汪眸半带认真地看向江圣凌,她的嘴角还微微向里弯着,好像江圣凌要是说不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委屈的泪水又会在眼角卷席而来。
“给我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履行当初对你的承诺。”
第三百六十章
根据宋宣提供的地址,李煦一下了朝立即就和言欢赶到困住言二爷和言二夫人的深山密林处。
看眼前这地形似乎和图纸上画的一模一样,言欢觉着宋宣骗自己的可能性一点儿也不大。
也不知为何,言欢这回尤为地相信宋宣,亦或是她太过急切地想要将她的父母从深山处给救出来。
毕竟失而复得的喜悦意味有时候真的难以形容。
不过,李煦却没有言欢这么乐观,今日他的眉心一直跳,隐约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所以他的余光也一直往周围的环境扫。
今日的天气本就不算好,阴沉沉的天好似砂锅底一般黑,要是不小心惹它生气,倾盆大雨便会从天而降。
“昨晚我已经带人来这儿勘察了一下,要是想上山,基本上要步行上去,因为马车根本通不过,我总觉着这里有些不对劲。”
季殇觉着李煦根本不应该来这儿,但李煦的性子,他又拗不过,所以他才前一天晚上特意过来踩点。
言欢听了这话,柳叶弯眉不由蹙起来,娇脸两侧也多了一分淡淡的不满,神情一冷,历经世事的威严很快从红唇间掀出来,
“谁让你擅作主张过来调查?”
她的语气带着冷冰冰的责怪,玉指一攒,几分威逼的气势愈发掀开,
“你可知道,昨夜你的好心可会导致今日涉险的可能性要更大?”
对于季殇的知情,言欢本就有些不满,毕竟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不是看在李煦的份儿上,今日言欢才不会允许季殇过来。
“要是不过来就一点儿风险都不存在。”
季殇心里也存着气儿,都是因为这个女人,阿煦才一次又一次地做着些费力的事情。
现下李钦原那儿对阿煦盯着这么紧,今日冒然过来深山处,或许还少不得要出些风浪,
“两个死人也值得你费这么大的劲儿。要是你想念着言二爷和言二夫人,干脆和他们一起上黄泉路好了。”
季殇最近一段时间为李煦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再加上他每日还要费些心神去哄珍珠,家中的父母又催着自己娶妻,总之整个人都有些呈恹恹的状态。
言欢现下所得的消息又是从宋宣那儿来,宋宣可不是个什么容易提供消息的好人,所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个套。
李煦的想法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只不过他不好在明面儿上拒绝言欢罢了。
所以这个点清事实的坏人还是由自己做最为合适。
这个时候,一个响亮的巴掌就印在了季殇的脸颊上。
周围的环境本就安静,所以这一巴掌显得格格不入,
“你要是不愿意跟着,就给我滚。怪不得,你的孩子会小产离你而去,怪不得,你最心爱的女人会对你死了心,大抵是你心性凉薄,平日积下冤债太多的缘故。”
言二爷和言二夫人是言欢的逆鳞,一旦提到他们二人,言欢的表情简直就和吃人一般,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恐怖感。
她的嘴皮子就和一记凌厉的刀子,划出的每一句话都给人一种痛到心里的感觉,似乎要把对方的情绪逼到极点。
季殇这个时候也被逼得情绪汹涌起来,骨节分明的修指微微攒在一起,好像有不尽的郁气都在里面埋着,李煦这时的墨影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阿殇,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在情分上,你确实是欠言欢和珍珠一个交代。”
李煦的薄唇温温地将声音掀着,深如洞穴的幽眸却给人一种无法置辨的感觉。他甚少用这样的神态去面对,不过今日季殇的做法的确是踩过了界限。
所以有些事情,李煦便不得不强硬地表现出态度。
“接下来,我不出声便是了。我跟着你们走。
阿煦,你能拥着今日的势力也有着我季殇风雨兼程陪你的一份功劳。”
季殇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相直接掉头离开。可现下是非常时期,要李煦真在这深山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这么多年来的筹划可都要功亏一篑。
言欢听了季殇的说法,嘴角的冷意更甚,一记冰刀眼神在季殇的脸颊上一扫,转而将背影后对二人,然后据着昨夜记下的地图,摸索着上山的道路。
李煦也知道言欢此时在生着气,所以忙慌着赶上去,他知道现下安慰言欢的方式,便是帮她更为准确地分析当下的场景。
“如果是按这条路上去,我总觉着有些不太对劲儿。因为似乎这处杂草没有过多的踩踏痕迹。
你想,要是伯父伯母被困在上面,宋宣请了专人看守,那么他们的吃喝问题,总是会由底下的人给送上去。
如果是由底下的人送上去,由于爬山的路偏远,他们送的物资总该会多一些。
长期以往,杂草总会有被踩踏之处。
可现下根本没有我们预料的痕迹。”
李煦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环境上,一双幽眸也携着警惕的光芒扫着周围,似乎只要可以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就能作为突破下一个关口的线索。
“我觉着这压根是宋宣坑你二人的事迹。”
季殇实在是又忍不住开口,不过这回他将情绪收敛了一下,话语里也显出没有针对言欢的模样,薄唇微抿继而淡淡道,
“没有马车通往的地方根本就不现实,毕竟那得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去看管你的父母。
如果真按宋宣所言,那他何不将你的父母往远方送,再找大量的暗卫进行保护,那岂不是更为符合逻辑?”
季殇撇开私人情绪所讲的话也的确有些道理,不过言欢却觉着宋宣那日所说为真,除非......
“除非,他想拿来作为一个逃生的筹码。
只有在京郊,才能为他的眼线所掌控。
阿煦,这儿,我们先不用上去了,咱们回去找宋宣一趟。”
宋宣的确是一个做每一件事情都会算计到最后的人,尽管他对自己真的念着一丝情分与愧疚,但也不排除想利用自己活着的父母来作为拿捏李煦的一个筹码。
想明白了这点,言欢悬着的心反倒放下来了一些,最起码可以说明自己父母活着的机会大了些。
季殇也听懂了言欢话里所说的意思,余光里对其的怨气又比原先要大了一些。
不过对上李煦愈发冷沉的视线,季殇的眸光又变得如往常一般平静下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可三人正要上马车的时候,一群黑影突然像海浪一般不断地向他们围过来,李煦的薄唇却微不见地向上勾了勾,一只力臂将言欢的腰肢搂在怀中,携着诱惑的声线在言欢耳边说道,
“别怕,一切有我。”
言欢对于李煦现下说话语气,浑身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但看着他眸底志在必得的杀气,言欢知道,李煦应该对周围的状况一早有了准备。
“阿煦,你是不是备了后手?”
自从有了言欢,季殇发现李煦不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什么事儿都说。就和现在的情形一般,看李煦这表情,分明是一早就知道,他现下的眼神里似乎还有着卖关子的意味,季殇只觉着自己的内心窝火的要命,好像下一刻就想抡起拳头打在李煦的胸膛上。
“差不多吧。咱们坐下来看好戏就是。”
李煦力臂一使劲儿,他就将言欢整个横抱在怀里,然后以一种极为潇洒的形式坐在了地面儿上。
言欢也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一只手勾在李煦的脖子上,余光像渔网一样撒在周围,她的红唇贴着其耳朵道,
“你该不会是想请我们看烟花盛宴吧?”
李煦不得不说有时候言欢确实是聪明的厉害,她的余光只在周围一扫,就可以将事情想出个大概。
言欢看出了他幽眸里的欣赏,红唇微地向上一勾,花眸里便回过他一抹狡黠,似乎在说这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周围的刺客乌泱泱地赶过来,李煦不慌不忙地坐下,说明他应该不是让多数且武艺高强的暗卫去进行比拼。
一来带这么多人出来实在是太过于招摇,二来李煦是一个会考虑成本的人,他要培养一支能干的暗卫队伍着实要耗费不少心力,所以他不会选择因小失大,选择硬碰硬的这种方式。
很快,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此刻随着“砰”地一声,无尽的火焰便在他们身上轰起,李煦只是将袖子抬起,微遮在言欢的鼻息前,让她尽可能地不要被呛到。
言欢眸光打量在李煦俊冷的脸颊上,她于一瞬觉着眼前的人天生就应该坐在帝王之位,可他却愿意为自己放弃那个位置。
想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更有种无法言语的感动。
“怎么?这场景吓着你了?”
看着怀里微微愣神的言欢,李煦还以为她被吓着了,他于一瞬有些愧疚。
无论言欢经历过多少事情,她的内心总会有柔软脆弱的一面,大抵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表现出来。
大抵这场烟花盛宴下的伤亡真的将她吓着了。
李煦用衣袖轻掩她的视线,言欢也顺势将花眸合上,因为她不想让他瞧见自己泪光泛红的当下。
......
“小姐。”
回到房里,熟悉的声音便娓娓传来,一下就勾起了言欢心间的柔软。
“珍珠.....”
言欢还以为要过几日才能见到珍珠,没想到现下就能见着,那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惊喜。
一段时日不见,珍珠好像比自己记忆中的模样要圆润了一些,那双灵动的眸子也泛起了本就应该有的光泽。
言欢看在心里觉着很是高兴,但仔细一瞧,她的心好似又泛起了波浪纹的疼痛。
到底经历过了一些事情,珍珠看起来整个人成熟了许多,一身水绿色的荷花藕叶缎裙也勾勒出了其些许风韵。
不知为何,言欢还隐约从里边感受到了一些忧伤......一种想要极力隐藏却好像藏也不住的忧伤。
“小姐,有件事,我想要和你说......”
珍珠偏圆润的脸颊里此时好像多了一分小忐忑,湿漉漉的好像随时能够挤出水的眸光更是往下垂了垂,不断在下摩擦着的手指更是搅成一团,似乎要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将话说出来。
言欢看见她这副模样,似乎明白了珍珠要说的话,心中虽然有担忧,但还是有着不得不去妥协的无奈,
“你是不是想说,你忘不掉季殇?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这个结果其实不出乎言欢的意外,即使季殇这段时间没有照顾她,但以珍珠这样的性子,喜欢一个人,如果不把心结打开,或许一辈子都会绕不开纠结二字。
而且自己不是珍珠,有些事情本就不可以感同身受,所以言欢也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她的一张娇脸上没有任何的责怪之意,反倒呈着如莲花般盛开的温和,莫名带着一种鼓励人的暖意。
“小姐.....你怎么知道......”
珍珠其实还是有些害怕与言欢视线相对,因为她觉着愧疚,白嫩如玉的手指愈发纠结地缠在一起,
“小姐,你是不是觉着我很没出息?他做了这么多伤害我的事情,但还是选择鼓起勇气,要和他走完余下的日子。”
要是在从前,言欢或许真的会责怪珍珠的不争气,可与李煦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才发现自己一开始对爱的克制,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当自己遇见了对的人,好像他的全部都融在了自个儿的血液里。出于理智,确实可以在白天里将它强硬地在脑海中消除,但是到了夜晚,它又会伴着潜意识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人的梦中,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你自己想清楚了,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如果有一天你受欺负了,我也会替你出头。因为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生命里不可缺失的亲人。”
言欢红唇掀着暖和而又发自肺腑的言语,她的玉手轻轻搭在珍珠的掌心上,好像要将她内心的恐惧而逐一融化。
她脸颊两侧小酒窝像花儿一样绽放,令人觉着好看的同时,又莫名给人一种信任的力量。
珍珠感动地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述现下的情绪,她只好向前拥去,将头靠在言欢的肩膀上,柔声道,
“小姐,谢谢你,你也是珍珠心中最重要的亲人。”
酝酿了一会儿情绪,珍珠觉着应该将自己对季殇的一些想法给说出来,也算是自己对小姐的一个交代,好让她不要为自己太过担心,
“季殇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让我做他正妻的想法,因为他害怕护不住我,更害怕让家里的人失望。
但自从那个孩子死了以后,季殇说他好像一下醒悟了过来,似乎有些困难也变得不再像是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