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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哀怨的孤鸟     煦欢txt下载     煦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相遇

    “小姐,今个儿咱们要去哪儿啊?”

    珍珠昨夜没睡好,眼皮都肿得睁不开,嗓音也有些沙哑。

    “带你去吃肉包子。”

    肉包子?一提到吃的,珍珠的精神劲儿便提了几番。

    等等,不对,不会是京郊的那家肉包子铺吧......

    那儿危险的气息似乎很浓。

    小姐最近总要做一些危险的事儿,小心脏受不了啊!!!

    言欢似乎读懂了珍珠的心理,细眉微微一弯,便用手轻轻摸了摸珍珠的头,

    “有吃的还不高兴?”

    “高兴,高兴........”

    珍珠苦哈哈地说着,内心却是一片苦楚,

    “唉.......摊上这么个主子也真是.......”

    ........

    京郊的肉包子铺,言欢第二次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其今天的人流量远比昨天多的多,而且来的客所穿的衣服几乎都是鳞蜀锦。

    鳞蜀锦虽然不是极贵的料子,但也是小饱私囊的人家才穿的起,不过要说能旁边挨着的红柳街消费,似乎还真有些悬。

    “这位客官,您先往里边坐。”

    言欢依旧是一副男子的打扮,不过今日嘴角粘了两片胡子,眉眼间点了一颗黑痣,阳刚之气似乎比昨日足了些。

    “今日店里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珍珠觉得店里的人实在太多,闷得鼻子有些难受。

    再者连坐的位置都在角落,珍珠的心情便愈发地糟糕。

    可余光瞟着言欢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嘴上也实在不好抱怨。

    “昨个儿刚开业,来的人确实少一些。

    不过小的对您二位好像没什么印象。”

    珍珠一时发现自个儿失了言,但仔细一回忆,好像昨个儿也没有发现眼前小二这号人物。

    她记得店里明明只有卖包子的老板........

    珍珠正想抓住这个疑惑回话,言欢却先开了口,

    “有两个朋友昨天来吃过,他们说这儿的包子特别好吃,所以今日特来尝个鲜。”

    “原来是这样........那您二位先坐着,我去把牌子拿过来,供二位选择........”

    “这儿难道不是只有肉包卖?”

    珍珠觉着一个肉包总不会还分成几种口味供人选择吧!

    言欢的心却跟着捏紧了几分,指尖攒了攒腿侧的衣衫。

    “这儿卖的确实是肉包,不过分为咸口和甜口。其配的辅料各不相同。”

    小二不厌其烦地解释,脸上始终咧着笑容。

    言欢隐隐觉着里边有些不对劲,好似有人故意将一些马脚露给自己——

    昨个儿,暗中观察的时候,明明没有小二,但他却对店里的情况熟悉,说明其也埋伏在暗处。

    第二,一日之隔,人流量便产生了如此大的对比,这实在也有些匪夷所思。

    第三.......

    未等言欢思绪理清,一声叫唤便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二,各口味的肉包都来一份。”

    李煦挤开珍珠,摇出扇子,直接落座。

    未等珍珠反应,季殇又把她挤到旁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你们怎么可以坐我们的位置?懂不懂得先来后到?”

    珍珠回过神,怒气噌地一下就冒到了头顶。

    别以为生的一副好面孔就可以为所欲为,占尽先机,在我珍珠的字典里,只有小姐和美食是最重要的。

    “小二,我可是最早来的,还给你们店下了一锭银子。

    要是有了空桌,无论前边排着多少人,第一时间都得让给我。”

    李煦摇着伞晃着头,带着玩笑意味儿地说着,富有深意的桃花眼一直在朝言欢送着秋波,

    “欢儿,怎么过了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这货居然和小姐认识?

    珍珠将头一转,便见言欢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羞涩。

    她将眼睛眯了眯,又睁了睁,

    “真的没有看错。”

    言欢的心却是少见地扑通跳着,毕竟李煦是她上辈子用心爱过的男人。

    这辈子他怎么多了几分厚脸皮的意味。

    不行,大计尚未完成,所有的杂念都要断掉。

    更何况上辈子李煦已经为自己查案送了命,这辈子绝对不能让他重蹈覆辙。

    “既是这样,那就不打扰二位公子用餐了。珍珠,我们走。”

    言欢忆起前世的事件,两颊羞涩的红晕已化为隔重千里的冰山。

    李煦的心隐约有些失望,眉宇间却依旧挑着摄魂的笑意。

    “言小姐,没想到,你和我朋友相识,既是这样,鄙人就留一位置给你二人相聚。”

    季殇一起身就把言欢拉到他的位置坐下,未等珍珠反应,就直接扣她的肩膀往外走,

    “二位,好好聊啊!

    小二,记得给他俩上各口味的包子。”

    “欢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小时候,你还说长大了要和我成亲呢!”

    什么!成亲!这怎么可能!世人都知道自己先前喜欢的是宋宣,与李煦有何关系。

    莫非是这世事件有了变化!还是李煦在一本正经地瞎扯,接触自个儿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前世他和宋宣就一直是死对头。

    “欢儿,小时候在扬州的事情,你都忘了?

    那年你外祖生病,你母亲带着你回扬州看望,一呆就是一年。

    而我家与你外祖家是世交,所以常有机会与你相见。”

    前世还真没有扬州一说.......

    这世先前的记忆又忘的一干二净。

    李煦这关也不知道该怎么混过去!

    “看这还是你当时给我写的情书。”

    李煦将书信从怀里一掏,清晰而又熟悉的一行字迹便映入了言欢的眼帘,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啊!这世的自己求爱居然如此疯狂.........这烂摊子可有点难收拾。

    面对着李煦,言欢可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徘徊,紧张与犹豫竟然让她产生了无措。

    “可来了京城,我却听到你和八王爷的传闻........”

    李煦的语气也有些委屈,眸子更是可怜巴巴地望着言欢,一副求安慰的模样。

    言欢的神色又羞又窘,指尖往大腿上的肉一掐,眸子便清亮了不少,

    “我想.......”

    “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欢儿,你心里还是装着我的。”

    李煦话锋一转,俊朗的五官溢满了暖融融的幸福。

    言欢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李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将自己打得体无完肤。

    不行,得赶紧撤回去想个招再说。

    “香喷喷的肉包子来了。”

    小二笑着将包子端了上来,

    “记得沾上本店独有的蘸料哦!”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言欢淡淡地转过头,语气压冷地说着。

    没想到,李煦却.......

第十七章 似云

    没想到,李煦却一把握住了言欢的手,站起来,满面愁容地问道,

    “欢儿,你哪儿不舒服,我现在陪你去医馆。”

    言欢闭了闭眸子,回忆了一番前世李煦惨死的模样,脸上的线条瞬间变得冰冷,眸里的冷漠也深了几分,

    “我看见你就不舒服,明白了吗?”

    她的目光直直迎着李煦,丝毫没有畏惧,甚至有种把他推到千里之外的抗拒。

    那一刻,李煦的心竟然有点疼!

    虽然他知道小时候说过的话不可以作数,来找言欢的时候,也没把所谓的“旧情”当回事。

    他还未冷冷地来的及说出“明白了”,言欢便转身扬长而去。

    “公子,你怎么了?”

    言欢的脸如覆冰霜,眼眶却好似挂着红圈,只不过她不自知......

    珍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姐刚才不会是被那登徒子给调戏了吧?

    一想到这儿,她的牙便气狠狠地咬着嘴唇,抬腿一踢,便将一旁的季殇踹得直出眼泪。

    “没事,到红柳街转转。”

    言欢若无其事地说着,脚步却扬得飞快。

    珍珠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凝重的黑压气息让她莫名地有些害怕。

    小姐自从上吊经过一回鬼门关,发火的方式便与从前大不相同。

    从前,她总会大吵大闹,让周围的人都跟着鸡犬不宁,现下,她却是一言不发,把周围的人晾到生惧。

    从街头走到街尾,穿过不算多的人群,越过两侧缭绕的招呼,步履迈至荒凉的静处,言欢的头才微微昂起。

    茂密的枝叶携着淡淡的清香散布光辉,泥泞的芬芳掺着些许哭啼声窸窸窣窣传入言欢的耳帘。

    “小姐.........”

    “嘘!”

    言欢心神瞬间凝在一处,杂乱思绪被缓缓前进的步子踏碎。

    “呜呜呜........”

    女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一个瘦弱的背影愈发清晰映入眼帘。

    “你们是.........”女子突然察觉到地面上晃动的影子,猛然一转神,双眸睁得老圆,惊恐的两腮直直地僵着愤怒的神情。

    “姑娘,我见过你........”

    这么老套的路子小姐居然也用!

    真是服了!

    不过仔细看看小姐脸上的淡定和女子微微放松的神情,好像二人真的相识。

    珍珠抓抓脑袋,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此人.......

    “公子不到云霄阁找杏雨,怎地到这地方来了。”

    似云弯嘴浅浅一笑,无奈多过苦楚的额纹死地挤在一起。

    言欢余光瞟着她耳后根稀散的红点,眸光一暗,嘴角便低垂道,

    “红水病患了有些日子?”

    红水病,那是一种慢性传染病,很难断根,但时间久了,毒性就会遍布五脏六腑,让然后暴病身亡。

    “还不是拜你们这些臭男人所致。”

    红点长到耳根背后已是晚期,且云霄阁里的妈妈今日有所发现,为了不影响生意,直接将她赶了出来。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路,说话也变得无所顾忌。

    “要是没有臭男人,你们哪儿来的钱花?”

    珍珠的话里满是嘲讽,她看不惯这些妓女拿到了钱财,到头来却摆出一无所有的模样。

    虽然似云现在状况看起来有些凄凉,但在珍珠看来,这都是咎由自取的一场等价交换造成的,没什么值得同情。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贵公子这般好命。”

    私云慢慢直起了身子,两手将微微往下掉的衣裳往里一拉,不屑的笑容便弯弯挂起。

    “和我舅舅以前喜欢的妓女所说一模一样。

    看来你们这些个沾上烟尘的姑娘都是怀揣着一样的心思。”

    珍珠说话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双手甚至下意识地往上交叉。

    似云没有答话,脚步往回走上几步,便朝言欢浅浅一笑。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吧。要不要回去拿上行李再走。”

    言欢的声音很是清冽,两颊挂着浅浅的梨涡,弯弯细眉竟也温和地往两旁展了展。

    珍珠有些不解,甚至带着几分生气的意味看了言欢一眼,可要是真对上她平静的视线,珍珠还是下意识把头往下低了低。

    言欢也觉着珍珠今日说话太过于咄咄逼人,或是年纪尚小,不解世间生存笑脸背后的无奈,所以才会无意在他人的伤口上撒盐。

    她舅舅曾经喜欢的妓女纵然是个嫌贫爱富,爱走捷径的女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天下所有的卖身女子都瘦这般秉性。

    如果以狭窄的思维阅历去揣测一人,未免太过武断。

    珍珠也是时候该学会些做人和看人的道理。

    “不用了,也没什么行李好拿的,走到一处就算是一处吧。”

    似云淡淡地转身,目光平静而澄澈,被哭肿的眼袋没过风尘的气息,留下寂静的凄凉。

    “这么多年也没包物件儿?”

    珍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语气却不觉软和了许多。

    “妓院的妈妈不过是把我们这些姑娘当个赚钱的工具。

    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又怎么肯让我离开?”

    “那你想不想把病治好,然后拿下一笔钱财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过上新的生活。”

    “啊?”似云半张着嘴,不敢置信的下巴本要顺势往下掉,但看着言欢严肃的双眸,心中又蓦地燃起一丝希望。

    “那我要做些什么?”

    似云也知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倘若真能把病治好,重新找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儿生活,那也是一种.......

    就算眼前这人是骗自己,但按着现状况,时日不多,那又如何呢?

第十八章 劝阻

    “不急,先找个地带你歇息一番明日再说。”

    言欢知道要让一个心甘情愿地办事,就不能太过着急。

    况且,似云帮自己干事确实也是为其寻找一个重新存活下去的机会。

    至于懂不懂把握,或者会不会把握,那就不是言欢该操心的事情了。

    珍珠一开始还以为言欢会把似云往外边带,谁知似云却是以丫鬟的身份进入了言府。

    这样一来,珍珠便有了危机感。

    “欢儿,你老实和我说,这丫鬟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别从外边弄些不三不四的人坏了府里的名声。”

    近日的事件已经把言二夫人弄的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没有明确来处的人此刻在她的眼里都为奸细。

    “欢儿觉得合眼缘便从路边带她回来了。”

    言欢细眉微微往上一弯,清澈的眸子便晕着可怜巴巴的希冀。

    言二夫人听了,头愈发疼了几分,忙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欢儿,我觉着........”

    “阿娘,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晾她也不敢闹出什么风浪。

    您要是不放心,派多几个人顶着她便是。

    娘,女儿真的很想留下她说话解闷.........您就答应我吧。”

    言欢眨巴了下眼睛,于是便像一只小猫般蜷缩在了言二夫人的怀里,小手柔柔地摩挲着她的衣衫。

    “诶哟.......这........”言二夫人实在是不忍拒绝,可女儿的安全也要考虑........

    “阿娘.........”言欢将尾音拉得柔软绵长,脸也慢慢扬起,朝言二夫人嬉皮露出笑容。

    言二夫人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忍拂去女儿的心意,不过她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欢儿,你要是有了新丫鬟,那秋水能不能先还给阿娘。

    你看阿娘身边真正办事且可信的人手不多,现下又准备到了你祖母的寿宴........”

    言欢一听,脸上的神情故作迟疑,甚至僵硬,

    “秋水不是早就回阿娘那儿了吗?”

    言二夫人的眉宇也在瞬间皱出几缕波纹,抱着言欢的手也慢慢松开,

    “没有啊.......我没有将秋水调回来。

    我一直以为秋水你.......那......儿。”

    说到最后一个字,言二夫人竟然本能地有些颤抖,隐隐不秒的预感浮上心头。

    言欢趁势一把抓住言二夫人的手死命摇晃,

    “母亲,秋水出事了........先前我就问她到底是谁将我要出府的事情告诉你。结果,她就说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具体的名字不清楚。

    那时的我便决定暗自往下查,恰巧她留字条与珍珠说,您找她有事,先让她回到您那儿帮忙。

    为了不打草惊蛇,想着府里也总不会有人该如此大胆地下手,这才没有多加询问。

    都是我害了秋水呀。”

    言欢面目狰狞地哭着,脸上的胭脂都皱起了一团,哽咽的嘴巴含着泪水半张地开着,恐慌的身子一直在不断地抖动。

    “母亲,我害怕.........”

    言欢借着回忆前世宋宣惨死的状况,整个人脑袋便嗡嗡地作响,双手一直紧紧地抱着,身子也随着嚎啕的哭泣慢慢地瘫软在地上,迷离的眼神带着惨白上下徘徊。

    “女儿,别怕........咱们这就和你爹去说,让他一定好好地彻查此事。”

    言二夫人的神态陡然变得镇定,一双眸子也填满了果断的狠戾。

    敢一而再而三伤害女儿的人,她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咱们走。”

    言二夫人双手牢牢地将言欢托起,然后将其耳鬓湿黏的碎发往后轻轻置放,眸光坚定而平静。

    ......

    “二哥,咱们府里的那堆尸骨可要赶紧找人顶罪。”

    言三爷忧心忡忡地说着,双手不断地轻敲桌子,焦灼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寻言安侯的视线。

    “这又不是咱们干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把真凶揪出来,那又如何?

    莫非这是你干的?”

    言安侯的声音逐渐边得冷峻,被细纹紧裹着的眸子也有了异样的精厉。

    “二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为府里着想,一堆安放在府里的尸骨,就算被查出了是外人所为,但言府也会落下个安保不严,姑娘们恐失清誉的流言。”

    言三爷放在背后的食指轻轻抠了抠梨花凳,整个人带着力量瞬间弹起,低压的声线含了几分愠怒。

    “堂堂一个言府,花园无端出现这么多个尸首,可见贼人对府内情况是多么地熟悉。

    就算偷偷摸进了哪个姑娘家的闺阁也不是不可能的。”

    言安侯没有出声,目光自始至终平静地看着言三爷,嘴角边的皱纹却没有先前那般紧绷。

    “就算你不为欢儿着想,我也要为曦儿和武儿着想,将来我还指着曦儿能有一门好亲事,为武儿在朝中多添一分助力。”

    言安侯叹了口气,默默站起,一只搭在言三爷的肩上,

    “我知道你自觉才华过人,却因排行在次,承不了府中爵位,而无法施展真正地鸿图。

    也知道你这些年在朝中行走仕途吃了不少苦,希望为武儿多攒些势力。

    二哥理解你的难处,一直以来也不是不想帮你,可言安侯的爵位在朝中实权有多少,你也再清楚不过。

    或许你会觉着是我太过平庸才会让府里落下这般田地,可你可曾想过,咱们父辈是和皇上一同扛起天下的人。

    新君上位对旧人总是有所顾忌,要是锋芒太露,恐怕府里早就血流成河。

    你二哥我没什么本事将府里的富贵发扬,但最起码要守住这个门面传给武儿。”

    这是言安侯第一次直面提及爵位传承的事——

    自夫人难产生了欢儿,郎中便断言其伤其根本,不会再有孕。

    言安侯也不打算伤了夫妻情分去碰母亲硬塞过来的通房去生个子嗣。

    而且他对爵位一事本就没有那么注重,甚至由心底而发地觉得三弟比自己更适合继承。

    但因为长幼和嫡庶之分,三弟实在无法顶着爵位,对此,言安侯一直心怀愧疚。

    可现下夫人难产不能再怀孕,欢儿又是个姑娘,武儿便成了爵位继承的最佳人选,这也算是对三弟的一种弥补。

    “二哥,你继承爵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没有怪你。

    可现下花园里的尸首事件确实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咱府里的人出去少不了受人评头论足。

    姑娘家的脸皮薄,难不成二哥愿意让她们平白无故地受委屈?”

    言三爷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转过身的双手立即扶着言安侯的肩头,微微蹙起的浓眉和掺着些许希冀的眸子慢慢贯穿言安侯的视线。

    “可欢儿已经两次遭人算计,要是不借着顺天府贾大人的手,恐怕难以把此人揪出来。

    三弟,你也要理解我当父亲的心情。姑娘家家的面子丢了是小,性命丟了是大。”

    言安侯嘴角微微下垂,暗沉面色拖着失色的眸光不着痕迹地转移。

    “二哥,您要是真担心欢儿的安全,那便要按我提议的去做,否则便是把她推向绝路。”

    “你什么意思?”

    言安侯眸光一转,面孔添了几分冷色。

第十九章 怀疑

    “现下,欢儿和八王爷不清不楚地扯着关系........八王爷又是未来九五至尊的夺帝人选,朝中有不少的势力。

    所以,难不成有心人存着除根的消息。”

    言安侯一听,刚正的面容顿添几分暗色,细鳞纹有序排列的眼角透着一股子蔑视,

    “我根本就没想过把欢儿嫁给八王爷........

    就他那个畜牲根本配不上。”

    言三爷没想到言安侯的态度是如此强硬,看来八王爷做的那些龌龊事儿,言安侯掌握不少料。

    不行,要探探口风。

    “二哥,你为何对那八王爷有如此深的偏执,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好人家想要把女儿嫁过去。

    凤位,后族,至尊的荣耀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言三爷讲到此处,眸光不禁变得清明,但他的余光瞟到了言安侯表情里的不满,语气便自如地往里收,

    “二哥,我原本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总觉着凡事都要以儿女的幸福优先。

    可胳膊总是硬掰不过大腿,没有权势作着保护衣,幸福不过是可笑之谈。”

    言安侯鼻翼旁的两道纹路愈发清晰,褶皱的皮肤似乎挤着怒火,

    “你什么时候..........”

    他还没有说完,言三爷便伸出双手握紧言安侯的双臂,眸色暗沉地直言,

    “二哥,咱们不是一般人家。早年父亲一脉势力在朝廷里挡住其他不少党羽的利益运输,如今圣上有意扶持其他党羽,那些窝藏着报复之心的人便攒着贼心蓄力待发。

    而且近日圣上安排你的差事都是烫手的山芋,说白了便是得罪人的挡箭牌。

    欢儿,曦儿,武儿三人如果都以儿女情长为先,那言府这个扁牌早晚要将他们三人压死。”

    言安侯默言,现下府上的情况确实今非昔比,可他也不会考虑宋宣这个选择。

    一个有心攀爬,且能置苍生性命而不顾的狠手,妻子不过是踩上去的垫脚石罢了。

    无用时,自会一脚踹开。

    而且就算欢儿有朝一日能当坐上凤位,宋宣也决不会让她诞下儿子。

    帝王的忌惮之心往往藏在风雨同舟的携手旧臣。

    这点他深有体会,同样一个错误绝对不能犯上两次。

    “二哥,你好好想想吧。”

    言三爷也不再多说,适时地留下思考的空间往往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他刚迈出大门没多久,便碰上了言二夫人和言欢。

    一旁伺候的似云却下意识地低了低头往言二夫人的背后躲。

    言欢余光瞟着地上挪动的影子,心中自是有了答案。

    “这个丫头好是面生。莫非是府里新来的。”

    言三爷打着寻常的语调起疑道,眉眼间依旧是慈祥的笑意。

    言欢不着痕迹地挡住言三爷的视线,嘴角嘻嘻地一咧,

    “三叔对侄女可真是关心,身边换了个丫鬟,您都知道。”

    这话怎么听的有些讽刺?言三爷心头一紧,背后的手指便攒紧了衣袖。

    近几日眉心老跳的慌,好像要有大事降临。

    “唉,阿娘借与我用的秋水竟然被掳走,那可真是........”

    言欢语气一转,眸光不由往下沉,落寞的忧伤飘在耳鬓间的碎发。

    “一个丫鬟在府里都能被掳走?什么贼人敢这般大胆?

    况且一个丫鬟又能知道些什么,拐走她不过是一件大费周章的蠢事。

    说不准是那叫秋水的丫鬟,在外边有了情郎,私相授受地远走高飞罢了。

    近日,府内乱的很,就不要再拿这种小事烦你父亲了。”

    言三爷语重心长地说着,手心含着温热轻轻掠过言欢的头顶,为她抚平杂乱的碎发。

    “三叔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府里丢了个丫鬟,那可不是件小事。

    就是因为最近府里出了太多离奇的案件,所以才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破案的线索。”

    言欢身子一转,便将下巴微微扬起,洒落的阳光细柔地往上镌刻着自信。

    这丫头什么时候事儿那么多了?以前还蠢得安分些,现在竟然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的计划里招摇。

    要不是她把贾大人招来,那白芍下堆着的白骨也不会让人发现。

    上头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下警示。

    “三爷,贾大人来了,指名要来找您。”

    一个小厮踏着急促的呼吸匆匆来报。

    真是越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

    欢儿这丫头回头真得让她吃些教训。

    “三叔,贾大人正等着您呢。”

    欢儿面带笑容的催促反倒添

    了言三爷心里发郁气。

    但他又不便发火,只能黑着脸拂袖而去。

    “欢儿,那咱们也走吧。”

    言二夫人觉出言三爷的异常,但又说不出缘由。

    转念一想,如今没有什么事儿比欢儿的安全更加重要,待会儿还是要和老爷制定一个具体的计划,不能再含糊地坐以待毙。

    “啧.......阿娘,我肚子有点疼。不如你先去和阿爹商量。”

    言欢忽地弯下腰,用手捂住腹部,耳鬓后的碎发顺势垂下挡住眉目,无法看清表情。

    “欢儿要不先请个郎中瞧瞧。”

    方才还好端端地,肚子这会儿怎么疼了出来,莫非又中了贼人设下的圈套。

    “阿娘,没事,你先去,我出恭一会儿便好了。”

    话音刚落,她余光便悄悄向似云使了使眼神,紧凑的小碎步便迈向了远方。

    .......

    “我三叔,你可见过?”

    回了房间,言欢说话便自由了几分,问题也直接了当地问出。

    似云不平常的反应暗示三叔一定去过云霄阁。

    不过为了确保答案不引错案情的新方向,言欢必须将一些问题掰开揉碎了问。

    “见过,他来过云霄阁。而且他每次来翻的都是杏雨的牌子。”

    似云淡淡地说着,平静的目光稳稳地垂在言欢的红唇上。

第二十章 怀疑 二

    杏雨?一个头牌竟然也能与三叔扯上关系........

    难不成三叔真的是埋下白骨塑官运的人?

    虽然这个模糊的猜测已经得到愈发清晰的答案,但真让言欢确定,她心中还是隐约有些不忍。

    “他进了杏雨的房间后通常不过夜就从后门离开云霄阁。”

    似云也是个心性通透的聪明人,她知道言欢要的绝不是言三爷风流艳事的信息,更多的是他和杏雨之间存在的勾当。

    “哦?既是如此,你是怎么发现他从后门离开?

    云霄阁的妈妈可曾知情?”

    三叔既是有心做不见得人的交易,那行事必然小心,按理说不会让似云这类人看清面目。

    “薛妈妈估计猜出几分,但不敢多说。

    涉及到杏雨的,她从不敢多问,仿佛有些害怕。”

    一个妈妈竟然会怕手下养的妓女?难不成这家店是杏雨开的?

    如果杏雨真的是操纵者,其实她不必做花魁以抛头露面,招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除非她后面还有人撑着........

    而那个人才是三叔真正听命的人物。

    只有这样分析,事件的环扣才能初步形成。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每次进出都是经过后门,我也是偶然如厕的一次机会才得以碰见。

    那个时候薛妈妈也发现我撞见了言三爷,还带着警告意味地说了句,不该看的东西,最好不要乱看,也不要乱说,否则小心明天在床上醒不过来。

    由此推来,我才觉着他是云霄阁的常客。”

    不得不说似云确实是一个细致的观察人物,但也不乏破釜沉舟的报复心理。

    毕竟人到了不得已的生死关头,拼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言欢对于棘手的人物也无过多的同情,但她只要有心投靠,为自己解决一些障碍,出于交易关系也该护她周全。

    “你说这么多,就不害怕被灭口?”

    言欢眸子陡然一冷,弯弯细眉便凝了几分狠戾。

    “小姐,你不会的,因为你需要用到我。

    也只有我敢这样做,因为病怏怏的残躯还掌握在你手中。”

    似云平静的视线直直迎上言欢冷厉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

    和聪明人打交道确实省下不少麻烦,何况眼下确实是缺人用。

    自己握着她的病根子,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一个后备的筹码。

    这个买卖不亏,且风险较小,可以做!

    “那你觉着我该如何入手调查三叔与杏雨的关系?”

    “这个有些难度,除非你能在里边当帮手。现下那儿缺一个厨娘。

    杏雨对点心尤为挑剔。”

    点心,厨娘?言欢脑海迅速划过秋水的身影。

    不过,她被换包藏了起来,眼下在贼人眼中,秋水可是个死人。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发现,那事态可不就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但自己和珍珠又在云霄阁里出现过,就算换了女装,也回惹上他人的怀疑。

    如果就此放弃,那案件就不会有进一步的突破。

    不行,就算冒险一试,也要拼一把。

    否则一味的防御便是给敌人还击的准备。

    “咚咚咚........”

    “小姐,碧环带消息询问您,晚上可否有空闲与大小姐,三小姐一起去逛灯会。”

    好端端地逛什么灯会?莫非现在就等不及要将自己干掉?

    但要是不去,就没有机会将上她们一军。

    言欢觉着现下府里最难搞的敌人不是她们姐妹俩,而是披着羊皮的三叔。

    “去。”

    言欢最终还是想一探究竟,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其指尖不禁微微摩擦桌沿。

    “二小姐看起来不太喜欢大小姐和三小姐。”

    似云想要获得言欢的信任,那就必须先做出一些事儿。

    比起治好身子,以后拿一笔钱重新生活,她更愿意留在言欢的身边办事,这样才有自我价值。

    在云霄阁呆的日子里,她已经活腻了依附于人的滋味。

    即使开始新的生活,她也不愿意把重心挪到成亲男子的身上。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们?”

    言欢也在一点一滴地考察似云的本事,留在身边办事的人,光有忠心是不够的还要有真正的本事。

    她可不会随意地留下一个闲人碍自己的复仇大计。

    “她们做了威胁您或者是您所在在意之人的安全。”

    似云眸光垂了垂,又扬起了下巴,

    “从珍珠对您的信任和无条件服从,我觉着您是个护短且有仁慈之心的人。

    如果没有伤害您的根本利益,您断不会为芝麻大小的事儿去敌对一个人。

    因为那样不值得。”

    才来了一日的时间不到,她便能把一些关系分析的有理有据,言欢心生赞赏,但同时又暗暗担心,她的出现会不会是一场预谋。

    不行,保险起见还是得试一试她的忠诚度。

    .........

    “啧.......吓我一跳,大白天的你怎么溜到我房里了,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可怎么办?”

    言曦不放心地打开门左右看了一番,然后谨慎地上了门锁,再牵着刘裕的手来到床边。

    “大白天的就这样着急。”刘裕摸着言曦白皙光滑的手,半倚着床边享受地说道。

    “说正事。”言曦月信来至,先前设计的局又屡屡遭到破坏,眼下没有心情开玩笑。

    刘裕也是会察颜观色的,本想调笑几句缓解气氛,现在看来玩笑开的不是时候,两手转了转言曦的双肩正色道,

    “贾大人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命的查案高手,经他手里的案件,基本上都会水落石出,且扯出一些带关系的陈麻往事。”

    “你什么意思?”

    言曦知道刘裕话里有话,花园里的尸骨,她心里也有怀疑,但下意识地不愿细想。

    “言府守卫森严,偷偷进来几个探子还可能,成批的尸骨压在花园里,恐怕不是外人所为。”

    刘裕不急着把观点说完,而是慢慢地叙述引出。

    因为他知道有些话自己说出,言曦不一定会接受。

    情绪抗拒的焦躁在现下的情况绝对会坏事。

    “你怀疑我父亲?”

    言曦眉眼里透着不满,身子一扭便把刘裕的双手甩开。

    “没有,府里的二爷也存在可能不是吗?”

    刘裕不急着安抚言曦情绪,继续耐心地将其思绪引导。

    “这........”

    言曦眸光低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真像贾大人所说那尸骨阵是风水学上用来塑官运的,且又只有府里的人能够做的到,那父亲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先不说那尸骨.......二小姐不向长辈打招呼便把贾大人请来调查桂奶娘一事,说明她对一些事情已经有所察觉,在变向寻求保护。

    毕竟,她可不是真的上吊。”

    刘裕故意把最后一句话加重语气,晦暗不明的眸子透着几分沉静。

    “那晚上的火灾又作何解释?”

    言曦忽然觉得背脊骨一阵发凉,唾沫星子往下咽了好几口。

    “要我说,火灾是三小姐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

    刘裕倚了倚床头,半眯着眼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一个在别人眼里被爱冲昏头脑的人,欲求又无法得到满足的人,上吊自然不出奇,说出的话可信度也不太高。

    但离奇并且当事人否认的事件一旦多了,周围的人必然引起警觉。

    三小姐现下便是在借力保护。

    但一个人在鬼门边上走过一回,悟性便突飞猛进,这我不太相信。

    可要是让有心人稍加指点,那一切便不同了。”

    “那这个有心人,你怀疑是.......”

    非要置言府于死地的人,她确实不能确定范围,但言曦隐约觉得,此人与父亲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你能找出来。”

第二十一章 拒绝

    “咚咚咚.......”

    秋水警惕地提着匕首,身子立在一侧,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虽然所在的房子周围也有人护着,可二小姐交代,哪怕是侍卫敲门也要警惕三分。

    “秋水,是我。”

    珍珠熟悉的声音传来,秋水紧绷的面容才随着欣喜松弛几分,眸光也有些许神采。

    “珍珠,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呆在这里可把我憋坏了。

    诶,这是..........”

    秋水余光瞟到了似云,弯弯细眉不由微微蹙起。

    珍珠不急着回答,左右观望了房门,才掩好门,进入里室,

    “这是似云,现在也是小姐手下办事的人。”

    秋水的眸光还是带着几分疑虑——

    小姐好端端地怎么用一个面生的人?

    难不成里边有.........

    亦或是这珍珠是被他人易容过的冒牌货。

    秋水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后摆了摆,手指捏紧袖里的匕首,余光也在悄悄上下打量着珍珠。

    “小姐现在需要你去当云霄阁的厨娘。”

    似云在云霄阁里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察颜观色的直觉告诉她此刻秋水心中的疑虑与警惕。

    “云霄阁?这是怎么回事?”

    秋水存着疑虑瞟向珍珠,珍珠则一五一十地将似云的由来和小姐的意图娓娓道来。

    “可我的应变能力不足,怕一不小心坏了小姐的大计。”

    越听到后边,秋水越感觉自己不能够完成任务,害怕辜负小姐的信任。

    毕竟,那日,她可是亲眼看到替身被蒙面人掳走,第一次切身体会府内光鲜外表下的黑暗。

    “你担心的问题,我会尽所能地帮你解决。

    不过前提是你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做。”

    似云的眸光满是平静,嘴角弯起的弧度却勾起了试探,

    “小姐交代,这个任务有生命风险,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也不强迫。”

    秋水顿了顿,眸光下意识地低垂,嘴唇微抿,眼皮翻动几下,下巴再往上抬起,

    “我想考虑一下。”

    她没有一口答应,眸光也不直视珍珠。

    “你还考虑什么?小姐肯定会尽所能地护你周全。

    你可知道现在小姐的处境十分危险,大小姐和三小姐估计形成联盟,要把二小姐彻底铲除。”

    珍珠激动地上前摇晃着秋水,面容里带着几分失望。

    “大小姐和三小姐?.......”

    秋水眨了下眼皮,眸光垂视着地面。

    “我和小姐被人尾随回了房里,差点被人设计。

    幸亏,小姐造了场火灾,使了个苦肉计,局面才得以扭转。”

    “那你和小姐又如何知道,这一定是大小姐和三小姐所为?”

    秋水轻呼了口气,下巴微微扬起。

    “前脚发生灾难,后脚大小姐和三小姐就带人赶到。

    且三小姐发现地面掉落的烟杆,还企图掩藏,大小姐帮着打圆场。”

    秋水听到回答,思绪还是被震了震,心里陡然生起惧意。

    她闭了闭眸子,便坐在凳子上背对着似云和珍珠,手微微撑着头,嘴唇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细眉却紧锁着犹豫让其一直无法往外吐露字眼。

    “看来,小姐要另作计划,珍珠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和小姐说吧。”

    似云没有上前一步劝阻,反倒主动拉着珍珠的手往外走。

    未等秋水回头作答,二人的脚步已经走远.......

    “你拉着我往外走,做些什么?”

    珍珠心底莫名燃气怒意,五官巴巴地皱成一团。

    “回去找小姐重新制定计划。

    难道你看不出来秋水的心中的决定吗?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找一个心存犹豫的人干这样一件风险率极高的事,失败的结局往往占的成分较大。”

    似云的话戳中了珍珠生气的点,闷气愈发形成一团厚重的雾堵住她的胸口。

    珍珠愤怒于秋水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且忘恩负义的人。

    要不是小姐,她现在早就明丧黄泉。

    当初见过传话人的是秋水,向夫人禀告此事的也是她,那些暗地里操纵的人又怎么会把秋水这颗间接利用的棋子留在世上?

    毕竟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份护住的心。

    或许志向不同,或许情分不足以支撑........”

    似云的嘴角微微勾起淡然,眸光掺着令人沉默的晦暗。

    “你从小跟着小姐,秋水却一直待在老夫人身边,情分自是不同。

    你或许以小姐围中心,想要一辈子守在她的身边,秋水却不想掺和在大户人家的是非,只想安稳度日,到了指定的年纪,过她想要的生活。”

    珍珠心里的郁气随着话语的嵌入消散不少,

    “那我又怎么能确定你是心甘情愿地为小姐办事?”

    微冷的语调掺着淡淡的讽刺意味。

    “不得已而为之,我的病根子只有你家小姐愿意治。”

    “哦........那如果有其他人治好你的病体,是不是背叛就成了迟早的事?”

    珍珠的话锋像一把磨的精光的利刃,死死戳着似云的平静。

    可是,好像没有成功......

    “没有这个假设,所以我也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似云没有进一步辩驳,而是转身将步子往回迈。

    ..........

    “言大人,您可相信鬼神之说?”

    言三爷原本以为贾大人会过来询问案情,不曾想他的话锋会偏往迷信色彩。

    “那贾大人可相信?”

    言三爷不疾不徐地说着,眉眼故意挤出一丝愤怒。

    “我相信。”

    贾大人的回答让言三爷背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

    “所以,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言三爷帮个忙,夜里劳烦您将府里的人聚在一块儿,好让下官找人做一场法。”

    “做法?贾大人不会是想让大师过来请冤魂开口,指出凶手是谁吧?”

    言三爷的口里带着几分揶揄,背脊骨却有些发凉——

    他弄不清贾大人要使的招数。

    虽然有些事情,言三爷觉得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但贾大人在京城里破案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真要与他杠上,恐怕骨头不被吃尽,也要脱层皮。

    “言大人猜对了。”

    贾大人拍了拍言三爷的肩膀,便饶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下官先行一步,侯爷那儿还要亲自去请示一遍。”

第二十二章 愤怒

    府里花园堆了白骨,仔细想想都能知道是家贼所为。

    二哥要是往深了多思考几日,想必也会怀疑道自个儿身上。

    现在贾大人盯得紧,想要直接摆脱嫌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现在发生一件影响力更大的事情将二哥或贾大人的注意力转移。

    对了,........可以这样办.......

    言三爷眸光微闪,狠毒的意味便漫过鼻峰。

    ........

    “贾大人,府里的尸首可以拜托您了。

    近日,我的心里也是慌得厉害,小女身上接二连三发生了一些奇事。”

    言安侯先前听了言二夫人的哭诉,心里已不是滋味。

    能把手伸进府里的人,说明此人来头不小。

    且现在敌人在暗,自个儿在明。

    单靠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将局面扭转。

    欢儿的安全却岌岌可危。

    他隐隐有种直觉——这一切和宋宣有关。

    “哦?”

    贾大人眉头一紧,摆出略闻其详的模样。

    看来借言安侯的手来把背后的人揪出,还是有希望。

    “贾大人,不蛮您说,小女前些日子的上吊.........”

    言安侯挑重点的叙述,至于一些细节,他便忽略过去。

    毕竟欢儿心有所属,为情所困的细节还是不便与外人诉说,这涉及闺女的名誉。

    “那侯爷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贾大人听完后,心里的某个答案更加确定,但单靠直觉是不可以在明面上断案。

    把贼人捉拿归案,那还是得靠实实在在的证据。

    “没有.......”

    言安侯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不及三秒,还是被理智强压了下去。

    “下官觉得府上守卫森严,要想在花园里堆白骨,除非是家贼所为.......”

    贾大人故意顿了顿,掀起茶盖喝了口茶润喉,才继续道,

    “哪怕其不是主谋,但起码也与外边的贼人里应外合,这样才可以.......”

    贾大人忽然停断了语句,粗眉往眉心一挤,装作犹豫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下官的猜测,天下无所不能的人或是潜藏在暗处也不出奇。”

    言安侯的脑海还是忍不住浮出三弟的身影,但先前贾大人所说白骨堆成塑官运的八卦阵让其不由深深产生怀疑。

    “要想试个结果也不难,不过需要侯爷的配合。”

    言安侯眸光微抬,贾大人便将嘴唇递至其耳边,

    “今晚........”

    言安侯越听,脸色变得越难看,眉头也一直紧锁着犹豫。

    “侯爷莫非不愿意?还是害怕心里的答案得到验证?”

    贾大人觉着眼前使用的计谋不乏冒进,甚至带着几分打草惊蛇。

    但言三爷的城府,凭心而论,贾大人觉得自己或许短时间内斗不过他——

    这意味着府里要发生更多的灾事。

    言安侯思虑了一番,身子微微一起,语调便带着几分厉气,

    “贾大人,让我借着鬼神胡言乱语恐吓三弟,恕在下实在做不到。

    虽然您逻辑的推断于常理,但我可以直接告诉您——

    三弟没有作案的动机——府里的下一代爵位是他的儿子武儿。”

    动机这一处确实是贾大人没有思虑周全,或是现下案件太过迷离扑朔,他想尽快打开一个豁口,所以行为才一时带着冲动冒犯。

    烟柳巷附近的那家肉包铺,马汉已经派人查到那是他刚好第一次去的那日所开。

    所谓的巧合在贾大人的眼里就是一种警示。

    这推使他不由不尽快按着直觉去推析着案件的产生——

    府里的白骨由言三爷所为.......而言三爷弄来的尸体,仵作的检验结果均为女子。

    那么这些女子绝不可能是京城贵女,否则早闹出了风头。

    城里乃至城郊,马汉翻着案史以及私下走访,也确实没有大量平民女子走访。

    这样一来,贾大人不禁把答案放在了妓女身上,且是一些不太出名且赚钱不多的妓女。

    否则老鸨们早就上前来报案.......

    亦或是言三爷和某家妓院的老鸨有着某种不可见人的利益关系,从而才能把妓女弄死作阵。

    当然这一切只是猜测,如果答案是错误的,那么就说明有个高明的人物故意把自己往这方面引导,从而为完成某种计划储备更多的时间。

    “言三爷的品性作风,下官在朝中早有耳闻。

    但所听,所闻不如所见,所想.......

    下官办案先依着办案的经验从常规逻辑入手,然后再逆向思维慢慢排除。

    言三爷的确是下官首先验证的对象。”

    贾大人的直接了当始终让言安侯内心有些无法接受,但贾大人的下句话让其彻底默言,

    “恕在下直言,言三爷要是真没做过此事,无辜之躯绝不会染上污秽,且能平息流言.......

    言府塑官运的风水阵想必此刻已被城里许多人家知晓,言三爷被首要怀疑也是人之常情。”

    贾大人的言语里分明含着赶鸭子上架的威胁。

    塑官运的风水阵要是在短时间内就被各大人家知晓,想必这里边有贾大人的不少功劳。

    如果自己不按着其要求做,贾大人一些模凌两可的回答,想必会间接影响三弟的名声。

    没想到,贾大人也是个耍官场手段如此了得的人物。

    这让言安侯对贾大人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贤名有所怀疑........

    莫不是也在暗中拉帮结派竖立形象?

    “贾大人既是想好了良策,本侯依办便是。

    否则一不小心传入外人耳中,本侯落了包庇之嫌。”

第二十三章 破灭

    “欢儿,你也来这儿喂鱼?”

    言欢心中郁闷在府中随意逛逛,不经意间遇上了言大夫人的外甥女苏清雪。

    苏清雪虽然谈不上有着国色天香的姿容,但活泼动人的神态却有着摄人心魄的光彩,衬得清秀的五官尤为美丽。

    “只是随意来这逛逛........”

    言欢慵懒的语调掺着一丝不耐烦的应付,此时的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

    苏清雪吃了个瘪,弯眉勾着的笑容也有些撑不住,手指将鱼食悠悠往水中一放,便转了话题,

    “武哥哥从前也最喜欢喂鱼.......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样.......”

    言欢脑里闪过一张覆着冰霜的俊朗面容——

    他自小不太多话,性子沉稳,白日练功房里常见其苦练武艺,晚上则听下人说其在书房里熬夜苦读。

    被给予厚望的言武一直是三房的骄傲。

    言欢和他虽然不是出自一房,但幼时颇得照顾,每回有好吃的,好玩的,总会给她留上一份。

    后来,他出府征战,驻守边疆,也常与言欢书信往来。

    “听母亲说,还有一个月,他便回来了........”

    言欢说起言武的时候,嘴角还是弯起一丝笑意,可想到言三爷所为,眸光便抹上低沉。

    “真的吗?”

    苏清雪的脸上满是欣喜,甜甜的笑容仿佛是春天里盛开得最艳的花儿。

    言欢闻言,目光淡淡顿在苏清雪两颊的酒窝中——

    曾几何时,等待宋宣的她也是这副模样。

    言欢看的出来,苏清雪喜欢言武,否则不会把他给府里各姑娘寄有一份的簪子时时别上。

    但三婶又岂会瞧上苏清雪?纵她苏府在扬州有着万贯家财,说到底只是个商人,在言武将来要走的仕途上出不了多少力。

    “嗯........不过大哥回来,恐怕会惹上不少麻烦——

    媒婆们怕是要踏破了门槛。”

    前世,苏清雪和言欢的交情还算不错,只是言武迎娶崔家贵女,言欢直言劝其放弃,二人的情意才淡了不少。

    虽然言欢至此也没有后悔当时的做法,但前世苏清雪投河自尽的烈举还是让其不由暗暗惋惜。

    对于一些尚能挽回的不幸,在不伤及根本的时候,言欢也愿意尽力而为。

    苏清雪面色瞬间晦暗了几分,

    “是啊,武哥哥年少有为,京城贵府中肯定有不少贵女想让他挑起红盖。

    欢儿,你说我.......”

    苏清雪忽然用手轻轻握住言欢的双臂,因羞涩,忐忑而惶恐的眸子上下扑闪着徘徊的希冀。

    “我不知道该如何给出答案,但我知道这件事取决于大哥。”

    前世据言欢所知,苏清雪是在崔家贵女与言武定了婚事,才私下找言武表明心意。

    那时的言武就算对苏清雪有意,也决不会为了男女之情作出影响仕途的悔婚决定。

    言武一直是个有志向有野心,想在朝廷中据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小打小爱的闹意,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欢儿,你是说武哥哥这次回来,我该私下找他表明心意?

    可万一被拒绝,他不理我,那又该怎么办?”

    苏清雪对言武的爱意果真没变,可爱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依言武的性子恐怕接受不了她的炽热。

    何况,三房这次恐怕会大难临头.........言武怕是没有讲究情爱的心思。

    “如果被拒绝,那就另择良人便是........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另择良人?可我从小到大喜欢的都是武哥哥。”

    苏清雪不禁喃喃地说着,怅惘的忧伤布满了迷茫的双眸。

    “欢儿.......”

    似曾相识的浑厚声线穿过少女间的谈话,苏清雪的双眸直直地往上一抬,眉毛不禁往上调起。

    言欢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回头一看,真的是言武。

    俊朗的面容多了几分风沙洗礼的坚毅,眸光也添了几分。

    “苏姑娘,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言武朝苏清雪点了点头,便将视线挪到言欢的脸上。

    “欢儿,你闭上眼睛。”

    言武的话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但对言欢的关心依然没变。

    有那么一瞬间,言欢觉得内心有些愧疚——

    毕竟她现在正在言武的亲妹妹和亲父亲。

    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会和自己割断情谊,陷入两难?

    言欢微微合上双眸,手腕间绕过一阵冰凉。

    “你睁开眼看看。”

    响在耳旁的浑厚声线掺了几分期待。

    言欢眸光一睁,浅粉色的荷花水叶链子便戴在腕间,玛瑙绿的翡翠石子在阳光下特别透亮。

    “喜欢吗?”

    “嗯.......喜欢......”

    言武这次的出现与言欢脑里的种种印象都不吻合,似乎多了种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一旁的苏清雪不由心生妒忌,但转念一想,言武和言欢毕竟是沾着血缘的人,哥哥对妹妹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

    “武哥哥,方才我和欢儿还提到你。

    欢儿和我说,你要过一个月才回来,没想到这会子就出现了。真是太神奇了。”

    “哦?提我些什么?”

    言武覆着玩味儿地挑了挑眉,一副兴致极高的样子。

    “雪儿先前在池塘边喂鱼,想到了你从前也喜欢.......于是便想着你什么时候有机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喂鱼。

    这不刚落下话音,你便回来了。”

    “武哥哥你可太偏心了,回来只给欢儿带礼物.......”

    苏清雪面儿上生气地说道,实则心里真的存着几分伤心。

    以前,他可是唤她雪儿,现在却生分地喊作苏姑娘。

    莫非在边疆处,他遇上了心动的姑娘?

    思绪及此,苏清雪的眸光黯然往下垂。

    “苏姑娘那份这会子应该被婆子送到了房里。”

    苏清雪听到自己也有礼物,脖颈往上抬了抬,眸光却强撑不起神采。

    礼物虽然府里姑娘人人都有,但估摸只有言欢那份他放在怀里。

    自己或许在他的心里真的只是一个表姑娘。

    但她心里始终带着几分不情愿和不甘心,嘴上却侃着调皮的语调,

    “就知道武哥哥会留我一份......不过武哥哥去了边疆一趟,回到府里反倒与我生了情分,竟然唤我作苏姑娘。”

    “现在年纪大了,武哥哥不是想着避嫌吗?免得你将来的夫婿吃味儿。”

    苏清雪跳得炽热的心脏,“砰”地一下被一块冰山砸下,希冀全都冷得发硬。

第二十四章 冷漠

    武哥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根本没有将自己纳入她未来妻子的人选?

    也就是说在他的心里,自己真的是个表小姐。

    悲伤的情绪很快牵着红潮覆在脸上,可苏清雪的双眸依旧布满坚定。

    言欢余光瞟着苏清雪的神态,心里也知其难过的滋味,刚想张开口说些什么,苏清雪便“哈秋”咳嗽一声,用手揉了揉鼻子,

    “许是昨夜睡觉不安分踢了被子,身子着了凉,今个儿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恐怕不能再陪武哥哥叙话。

    不知武哥哥介不介意我回房歇上一歇,养养精神?”

    “苏姑娘身子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回房歇上一歇,这次带回的行囊中有不少的安神祛风良药,待会儿派人送上门一套。”

    苏清雪颔了颔首,表示谢意,便得体地转身回房,往下沐浴的阳光拖着疲惫的身躯渐行渐远。

    “欢儿,你前段时间为八王爷上吊可是真的?”

    言武不过刚回来,消息怎么这么快就进了他的耳帘。

    莫非府里有他的线子?

    “大哥觉着我会不会这样做?”

    言欢把问题抛向了言武,虽然宋宣最近没有动作,但是不代表他不在筹划着阴谋。

    为了多上一层保险,她必须依附上这棵大树,铸多一层保障。

    “不会,我的欢儿觉不会这样做.......

    八王爷那样的人,欢儿是看不上的。”

    言武的语气很是柔和,但细纹蹙起的弧尾却勾起冷漠。

    “八王爷是哪样的人?”

    言欢觉着言武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想要一下子问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探探口风。

    “一个配不上欢儿的人。”

    言武忽地紧抓言欢的臂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眸,

    “对了,我还来不及问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脸地报官,莫非是惹上的麻烦不够棘手?”

    “大哥消息可真够灵通,刚回来便知道这么多消息?”

    言欢抬起头,微微装作不满的模样,少女应有的倔强显在两侧骨朵般绽开的酒窝里。

    “不瞒你,早在一个月前我就已经回京,但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回府里处理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言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大哥对花园里埋这的尸骨怎么看?”

    既然言武一早回京,凭借他的手段,肯定也对言三爷有了怀疑。

    “我觉着是府里的人所为。”

    言武的答案让言欢有些意外,甚至是吃惊。

    “那大哥心中可有人选?”

    言武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言欢的头,

    “一个姑娘家的,老关心这些死人,活人做些什么.........规规矩矩地待在阁里,坏人自然不会找上门来。”

    言欢总觉着言武话中有话,但真要想个所以然来,思绪一时海不够用。

    “还有,下次遇见这种事情,记得别随便报官。

    官府上的人不见得个个是好官,就算其在外拥着好名声,心肠说不定比毒蝎还黑。”

    言欢闻言,脑海不由扯过宋宣的身影,但真要将二者扯上联系。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暂时找不到平衡的点。

    “可我瞧着那贾大人不太像是坏官,府里的人反倒让我有些害怕。”

    言欢冒险地在话题的危险性边缘打转,但内心还是掐着希望。

    “有大哥在,怕些什么?

    再说了,咱们言府本来就人丁单薄,段不会是手足自相残杀。”

    按照言武的意思,如果不是府里边的亲人,那犯罪嫌疑的可能性便落在父亲,言三爷身边的得力助手亦或是掌管府中各项大小事务的管家。

    等等.......思绪仔细理理,应该能有新的发现。

    ........

    “小姐,秋水不肯到云霄阁做厨娘.........

    枉我平日里真是看瞎了眼。”

    珍珠气揪揪地说着,眉眼间裹着的愤怒燃得脸蛋十分通红。

    “人各有所志,既是如此,那你便找人捎信息与秋水,即日起撤去她的守卫,放其自由。”

    秋水被人当了靶子使,如果有余力或者能达到合作共赢的局面,言欢定会护她周全。

    眼下既然她选择“安然”度日,那言欢也没有照顾她的义务。

    自生自灭亦或是缘起缘生,便都看她的命数。

    “这.........”

    少了看护,珍珠也能预想到秋水的结局,心中终究是有几分不忍,不过言欢没有给她张嘴的机会,

    “似云,这几日,你想办法盯着三叔。

    如果他有去云霄阁,一定要想办法窃听杏雨和其的谈话内容。”

    “是。”

    似云知道这项任务既是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证明能力又可以获得小姐信任的机会。

    “你先下去吧。”

    言欢朝似云摆了摆手,便亲自送其出门,并将门用栓子压紧。

    “珍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出来。”

    言欢澄澈的视线落在珍珠的脸上,脸颊两侧的平和晕着耐人寻味的容忍。

    “小姐,您当真弃了秋水?”

    “不是,我放弃秋水,而是她自己选择放弃。

    人生在世,机会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

    比如:似云现在就在通过机会把握着自己的命运。”

    “小姐的意思是........”

    珍珠脑袋里的思绪有些混乱小姐近日的一言一行,自己几乎都要琢磨好久才能回过味儿。

    “我的意思是咱俩也盯着三叔,偷偷和似云干一样的事情,然后看其是否说实话。”

    “哦.......”

    珍珠语气隐隐透露着不高兴。

    “你有想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我觉得最近小姐骨子里变得有些冷漠,珍珠内心有时候也会感到不知名的恐慌。”

    言欢将手轻轻搭在珍珠的肩上,双眸认真对上其视线,

    “如果你对的起我,那有什么可慌张的呢?”

    说完这句话,言欢便打开门栓,拖着阳光的碎影迈向远方。

    珍珠在言欢的心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但这世,实在有太多的事情出乎言欢的预料。

    言欢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保护到身边在意的人,那她只能尽力地向所爱之人传递危险的信号,以提高其警惕。

    此刻,言欢对珍珠态度便是——让其认清一些事物的本质,在摸索中不断成长,掌握一些基础自我保护的本领。

第二十五章 杨夫人

    “王爷,最近您都没找言欢姑娘,就不怕伤了她的心?”

    言欢是打开言府的一个豁口,要是少了这个蠢姑娘的帮助,计划的实施将艰难许多。

    “怕什么?太急着赶过去,反倒显得有些........

    总之,女人就是该晾一晾,她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宋宣嘴角清冽,眸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密折。

    “可言欢小姐最近也没有像往日般主动捎信给您。”

    韩韬的话还是让宋宣仔细思索了一番,确实,欢儿这段日子,没有来主动找过自己。

    难道逃跑一事,她心中起了疑惑?

    “而且言欢小姐上回也偷摸跟着丫鬟,私自到烟柳巷,好像查询些什么.......

    咱们在京郊新开的那家肉包子铺似乎也引起了她的警觉。”

    “一说到肉包子铺,我便想着是不是咱们内部出了混子,抛出的鱼饵,贾正那个老顽固一直都不下套。

    反倒一直往烟柳巷跑。”

    “属下已经让言三爷最近尽量不要去烟柳巷找杏雨姑娘,所以以静制动,应该出不了大的问题。”

    宋宣将手撑住下巴,刀削的棱角侧面一抬,指尖便落在鼻峰上,

    “不行,要让言三爷找杏雨,但.........”

    韩韬听着宋宣出的计策,嘴角也含着深意地往上勾起。

    不得不说,主子这一招确实是一石二鸟。

    ........

    “清雪,今日见着你武哥哥,心里可是欢喜?”

    言大夫人对苏清雪的心思一直很清楚,而且她也有撮合的意思。

    事在人为,就算三房的长辈都瞧不上,只要言武看上,年轻人血气方刚,定会不管不顾地迎娶佳人。

    苏清雪没有正面作答,手指玩弄着腕间的衣衫,

    “欢喜,只不过让武哥哥欢喜的人可能不是我。”

    小嘴撅的老高,埋怨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撒娇。

    “那武哥儿心中欢喜的人是........”

    言大夫人反倒将问题抛向苏清雪,嘴角自始至终含着笑意。

    “这.........我不知道......”

    水雾般朦胧的双眸抬了起来。

    “不知道,那便是没有.......就算有了欢喜的人又如何,咱们照样把他抢过来。

    世间又有多少人像你这般喜欢武哥儿,愿意安静地依附在他的身边。”

    言大夫人虽然以玩笑的意味吐出字眼,但眉眼间的肯定却透着几分狠辣,

    “武哥儿现下回京,绝对是块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况且,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三弟妹绝对会帮他物色有助于步上青云的岳家。”

    “那怎么办?”

    言大夫人所说的话题恰好还是言欢心中最为忧虑之处,她怕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赢得言武的喜爱。

    “那要看你豁不豁得出去?”

    言大夫人的眸光不着痕迹地避开苏清雪的视线。

    “姨母的意思是........?”

    苏清雪指尖一掐似乎想到了什么,内心不禁惶恐几分。

    “一不做二不休,把生米煮成熟饭。”

    言大夫人的语气愈发逼人,苏清雪的头却愈发低沉。

    “要是一时想不清楚,那就回去多想想。姨母也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

    言武好不容易回趟家,请来相聚的亲戚自是将其团团围聚,问个不停。

    特别是一些达官贵妇一直往他身边套近乎。

    坐在邻桌的苏清雪心里自是有数——

    武哥哥已经成了各贵府家的盘中餐。

    余光再瞟瞟言三夫人的神态,春风得意的红光面色别提有多欢喜。

    “雪儿,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言晴用手摸了摸苏清雪额上的温度,然后比到自身的肌肤,眸光更是忧切,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

    苏清雪勉强地扯起笑容,言欢余光则冷冽地顿在言晴的脸上。

    专挑苏清雪的痛处,看来又想打着新主意。

    “大姐姐方才一直看着武哥哥那桌,莫非是偷偷瞧着未来的婆家?”

    言欢的话悄摸地提醒苏清雪,言晴对一切是了如指掌,要加以警惕。

    可惜苏清雪没听出来,反倒装作八卦的样子将嘴唇凑到言晴的耳旁,

    “大姐姐,快告诉我是谁哪家的公子。”

    “哪有,你可别听欢儿胡说?”

    言晴衣袖微扬挡在脸部,装作害羞的模样,眸底却闪过晦暗。

    “晴儿,快过来。”

    “嗯.......?”

    短暂的诧异言晴便踏着碎步来到言大夫人的身旁。

    “瞧瞧,这晴儿出落的愈发漂亮,有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女儿,真是让我羡慕的很。”

    杨夫人脸上端着满满的笑意,慈眉善目的欢喜样儿,仿佛在端看自家的媳妇。

    杨夫人与言大夫人同出徐氏一族,是正儿八经的表姐妹,交情一直不错。

    何况杨家现下已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勋贵,也不需要通过子女联姻去支撑门户。

    杨夫人育有三子二女,如今没成家的便剩下小儿子杨清和小女儿杨语蓉。

    杨清饱读诗书,在今年的会试中可是夺得会元的才名,深得当今圣上的亲昧。

    “清哥儿小小年纪便中了会元,那也是出息的不得了。”

    杨夫人听着别人夸赞自个儿的儿子,嘴角咧得都收不回来,

    “对了,蓉姐儿过几日便到了生辰,晴儿可要记得来府中做客。”

    “蓉姐姐,我也好久没见,甚是想念。

    礼物早已备好,这几日一直等着贵府的帖子。”

    言晴说话的圆滑灵巧,杨夫人十分受用。

    杨夫人找儿媳妇的首要标准,便是处事圆滑,能够伶俐地在人际关系中游刃有余地周旋,将一大家子管得井井有条。

    言晴虽然早早地没了父亲,但腰板依旧挺得直,温婉动人却又不失于人的傲劲让杨夫人很是欣赏。

    在杨夫人看来,自己的儿子大概也是因为这种独有的气质,所以才在赏花宴上对其一见钟情。

    “晴儿这话说的,好像平日里伯母不欢迎你来府中做客似的。”

    “伯母平日事务繁忙,蓉姐姐近日又忙着考学,晴儿怕自己上门叨扰,一不小心惹了伯母和蓉姐姐不快。”

    言晴故作惶恐地说着,语气却带着几分从容的玩笑意味,眸光则落落大方地应着杨夫人的视线。

第二十六章 如意郎君

    杨夫人对此很是满意,笑盈盈地望着言晴,

    “伯母见了晴儿,再大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以后你可要常来府里做客。”

    “晴儿,你可不要辜负伯母的厚爱。”

    言大夫人轻轻抚了抚言晴的肩头,喜悦的视线与杨夫人有默契地一碰,言晴心中便知晓其中的意思。

    “晴儿,你先去和小辈玩会儿,我和你母亲到花园话些家常。”

    杨夫人余光瞥到言欢,心中好似想起些什么,于是便把言晴支开,拉着言大夫人往外走。

    步子迈至靠近花园,接近白骨埋藏的位置,言大夫人却忽地抓住杨夫人的手臂,

    “姐姐,别去,那儿最近灵异的很。”

    “娇儿,你和我说句老实话,这与你有没有关系?”

    (娇儿是言大夫人的闺名)

    杨夫人声音清冽,询问的语气掺着几分质疑,不过双眸依旧是含着关怀。

    “姐姐怎么会这么问?”

    言大夫人一脸疑惑,弯弯细眉尾梢卷着不解。

    “娇儿,如今连句实话都不肯同姐姐说出。

    咱俩自小长大,且同出一族,就算那花园里的尸骨与晴儿有所关系,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不让她进杨家的大门。”

    “可那花园里的尸骨,我和晴儿是真不知情。

    也不知,姐姐哪里听来的传言。

    再说了,那尸骨摆出来的阵是用来塑官运的,我那丈夫都已经死了多年,冒着危险,摆它做些什么。”

    杨夫人闻言,沉默了一番,眸光平静地抬起,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言三爷所为?”

    “当然,要不是他,还能是谁!”

    言大夫人忿忿地说着,要不是言三爷急着上位,弄出这一单子乌龙,言府又怎么会陷入舆论的风口浪尖,

    “那欢儿也是个不懂规矩的,发现了死尸,硬要报官,这会子,我瞧那三叔都急得想要跳墙。”

    “这桩案子竟然是言安侯的女儿报的.......

    原先我还以为是.......”

    “姐姐,不会以为是我吧?就算二房没有子嗣,弄臭了三房,爵位也落不到我们大房的头上。

    何况,我瞧着那武哥儿是个城府颇深的出色人物,凭他的智谋,府里承下的爵位于其而言影响不大。”

    言大夫人有些奇怪,为何杨夫人会将这一屎盆子想到自个儿身上,莫非.......

    不.......不.......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你怎么看?要是言三爷真出了事情,言府恐怕会被拖累。

    “你娘俩的处境........”

    “姐姐的意思是........?”

    言大夫人想着,杨夫人莫不是想着让清哥儿和晴儿尽早成婚,以免蹚上这趟浑水。

    “清哥儿和晴儿的事尽快定下来,你看如何?”

    “这真是好的很呢!”

    言大夫人欣喜得合不拢嘴,心里吊着的一块大石头总归落了下来。

    “要真说定了,过几日我可就让老爷派人过来送下聘礼。

    你不再问问晴儿的意见?”

    “晴儿的心意我最是了解,清哥儿早就成为了她的意中人,只不过姑娘家面子薄,不肯承认罢了。”

    清哥儿于晴儿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早早帮她做了这个决定,女儿知道后定会感激自己。

    当母亲的对儿女的印象总停留在幼时,孰不知女儿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面儿上显出的乖巧不过是一层伪装的保护膜。

    “如此甚好!”杨夫人眉头一舒,眸光洋溢着喜意。

    “对了,还有一事,不知道情哥儿和晴儿成婚后,你愿不愿意跟着来府上居住?

    一来方便照顾晴儿,二来咱们姐妹也可以好好叙叙情。

    当然,这也要看你的意思。”

    “我巴之不得呢?先前也有过这一想法,不过怕不方便,这才打消念头.........

    如今可真是太好了?”

    自己也能跟着女儿到杨府居住,先前杨大夫人可是想都不敢想。

    如今,杨夫人竟然主动张口........

    这真是太意想不到了!

    慢着........仔细想想,欣喜之余,好像还有些后怕。

    言府该不会由此尸骨的引爆线,从而倒入火海,不复荣耀了吧。

    近日,言大夫人收到线人的消息,杨府似乎和异姓王李煦走的很近。

    而李煦似乎和府里的侯爷以及三爷不和。

    具体的,言大夫人不太清楚,但此刻不好预感却直突突地在她脑海挂着。

    ..........

    “哦,我知道晴姐姐看上哪家的公子,原来是杨家的.........”

    苏清雪小声地调侃着,言晴脸上却没有女子的娇羞,反倒是有些无奈。

    按理说杨家这门亲事对于言晴而言应该是件喜事,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说明要么是杨清有隐疾或是不良癖好,要么是言晴有了心仪的人。

    言欢仔细地分析着言晴的心理,企图从她那波澜不惊的表面找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缺口。

    “别瞎说......”

    言晴啐了苏清雪一口,便赶紧将话题转移到言欢身上,

    “欢儿,你往那边瞧瞧........”

    言二夫人正挤在一堆贵妇间聊着,时不时用目光打量着言欢,似乎在为其寻找合适的婆家。

    与言二夫人聊的热络的妇人,其虽然也会朝言欢礼貌地看上几眼,但言欢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出了客气与疏离。

    的确,一个和八王爷相恋传闻溢满京城的人物,又有哪家不识眼的敢上前提亲.........

    就算言安侯在朝堂上与宋宣不合,可其毕竟是皇子,要是从皇上那儿求来一道圣旨,言安侯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把女儿嫁出去。

    “你看,二伯母在为你寻找合适的姻亲呢。”

    “大姐,这你可就说错了........二伯母不过是在好友面前夸夸女儿罢了........

    京城里谁人不知八王爷和欢儿是一对。”

    言曦暗暗嘲讽,嘴角微咧的寒意似乎要把言欢的脸皮给冻透。

    “曦儿!”言晴担忧地瞪了言曦一眼,左右望了望,才将眼神安下,

    “你不知道二叔不允许这种传言在府中出现吗?

    何况欢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姐妹之间闲聊几句,二伯又怎么会知道?

    二姐,你说是吧?”

    言欢抿唇一笑,笼烟下的黑眸直直对上言曦的视线,

    “当然,我可不是出卖姐妹的人。”

    言曦的脊梁骨瞬间有些发凉,但随后一想,就算她知道是自己所为又如何,要是有证据,言欢早就揭出来,何苦不阴不阳地拖到现在。

    “对了,曦儿,前几日我上街好像撞见你和一个男子走在一起,那人是谁啊?”

    言欢一脸八卦的好奇样儿,眼神还不时给苏清雪打默契。

    “真的吗?曦儿,你真的有了如意郎君。”

第二十七章 拒婚

    苏清雪的打探不由让言曦心生嫌弃,

    “这货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就算有了如意郎君,凭借咱俩的关系也不可能告诉你。”

    但她面儿上却尴尬笑了笑,

    “没有的事儿,二姐姐定是看错了。”

    说完这句话,言曦的脸却忽地变白,她突然想起前几日,自己;还真和刘裕一起上过街。

    只不过那个时候,言曦女扮男装了一番,应该不太容易被看出来。

    言晴赶紧打了个圆场,

    “是啊,前几日,我在街上买脂粉,突然碰到一个女子,背影像极了欢儿,脚步赶到跟前去打招呼,才发现认错了人。”

    这时,一个丫鬟端上一盘点心,打断了四人的对话,

    “杨夫人说刚出炉的流心酥最为美味,她让奴婢赶紧端上来给各位小姐尝尝鲜。”

    装点心的盘子是个青花色的柚瓷盘,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其实却价值连城。

    不过识货的人很少,京城里的很多勋贵都不知道,只有那些特别爱好收藏瓷盘古物的人才懂得欣赏。

    宋宣就是其中之一。

    言欢每每见到这一盘子,都知道宋宣就在后院的小门等着她。

    这是属于二人独有的交流信号。

    “今夜实在太热了,后背的里衣都已经湿透,你们继续吃着,我先回房换一套衣服。”

    言欢说完,便故作镇定地离开众人的视线,手心里却捏着冷汗。

    见到一个陷家族于死海的人物,言欢心里窝着的情绪确实不由相互交错。

    “欢儿。”

    言欢步子刚接近后门,一股热腾腾的气便环绕在她的周围。

    曾经那觉得温暖无比的怀抱,如今她觉得十分反感,身子本能地挣扎与脱离。

    冷漠的肃清带着浅浅的梳理漾在她的弯弯细眉间。

    “欢儿,你是不是嫌我这些日子不来看你,生气了。”

    宋宣的嘴角蓦然弯起,冷峻的棱角因为有了笑意的点缀而显得格外摄魂。

    他一面说着,一面像往常一般,伸出节骨分明的手指由上而下轻抚言欢的秀发。

    但言欢还是本能地避开,脸上已没有以前愠怒却含着娇羞的花容。

    “八王爷,请注意男女之间的分寸。

    欢儿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还要保着闺誉将来选一个如意郎君。”

    言欢清冽的双眸静静地对宋宣的视线,小脸绷着的冷漠仿佛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将宋宣的身子用力往后退。

    “欢儿,你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不想和我再有瓜葛?”

    宋宣讪讪地说着,心头却莫名地被刀子剜。

    “是。”

    言欢腰板愈发挺直,嘴角无意一咧,勾起一抹舒心的笑容,其深深刺痛了宋宣的双眸。

    “那你还过来找我?”

    宋宣的语调明显下降了几个度,眉宇也覆满了冰霜。

    “做个了断。”

    言欢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就大步往回走。

    宋宣没有上前揽住,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冽的自嘲默默地摧残着不甘心的自尊。

    ........

    “晴儿,我和你说件好事。”

    言大夫人眉飞色舞地说着,欢喜的意味一时拢不上嘴。

    “什么事?”

    言晴有些迟疑,面色甚至有些怔。

    看着女儿一脸懵懂的模样,言大夫人不由用指尖轻轻刮了刮言晴的鼻梁,

    “咱们母女俩的好日子要到了。今天杨夫人找我商量清哥儿和你的婚事,而且还说你俩成亲后,娘也可以一同搬到杨府去住。”

    不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言晴的细眉不由紧紧蹙着,有些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违背过娘的意愿。

    “怎么,你不高兴?”

    言大夫人觉察出言晴神色的异样,不过内心始终有点不相信——

    这么好的婚事,女儿没有理由拒绝。

    “对,我不想嫁。”

    言晴狠心地咬了咬牙,直接把话说出

    “为什么?”

    言大夫人神色一变,脸上显出一丝怒意,细眉甚至往上拱起。

    “没有为什么。”

    言晴眸光微垂,似乎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但她腿边紧握的拳头丝毫没有退步的意味。

    “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言大夫人腚部一粘在凳子上,审视的意味便紧紧地拧在眉头。

    “没有。”

    言晴淡淡地回答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你给我个拒绝的理由。”

    言大夫人内心捏着的气松了松,但脸上依旧是怀疑。

    “没感觉。”

    “没感觉?”

    言大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内心的火焰几乎要从喉咙往外喷出,身子一抖直接立起来,双手紧紧地扯着言晴的双肩,

    “晴儿,清哥儿多好的条件啊!你怎么会没感觉。

    要不是娘和杨夫人同出一族,这样好的婚事怎样也落不到咱们这一房啊。”

    言晴的脸上依旧没表情,眸底却忽地闪过一丝冷漠。

    “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为娘说?

    还是你喜欢上哪个不该喜欢上的人?”

    言大夫人的语气较先前软和一些,往上抬起的双眸含着一丝期待。

    “娘,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了。”

    言晴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转身便要迈步回房。

    言大夫人却几步走到她跟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如果你不说清楚,这婚事娘就当你答应了。”

    “难道我说清楚,娘就会改变心意?”

    言晴近日按捺在心底的烦躁一下也涌了出来,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戳中了言大夫人的心思。

    “当然不会。”

    言大夫人几乎是梗着脖子才将话说出,青筋绷得十分明显。

    “实话告诉你,清哥儿这门婚事,我已经和杨夫人应下。

    今晚上来问你不过是走个过场。”

    “那恐怕我要让娘失望了,这场婚事,我绝不会答应。”

    言晴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掺着逼人的危险,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只会吃人的魔鬼。

    “我要的荣宠绝对不是清哥儿能给我的。”

    “什么?”

    言大夫人小声的嘟囔还没有得到回应,言晴便狠狠甩上了门,刺耳的“哐啷”一声,似乎要把言大夫人的脑袋给翘裂。

    连京城顶级勋贵家的才子都看不上,那晴儿看中的莫不是........

第二十八章对话

    深夜躺在床上的言欢一直盯着窗外射入的月光,思绪久久不能理清。

    “咚咚咚.......小姐是我。”

    言欢没有力气张嘴说太多的字,随意将枕头扔到了门边以示回应。

    “嘎吱”一声,珍珠开门而入,面儿上带着惶恐——

    通常只有言欢心情极度不好是时候,才会扔东西去作回应。

    可小姐今晚见的是八王爷,按理说应该很开心才对,怎么小姐的细眉上都拧满了苦恼?

    莫非今晚八王爷说了什么嚷小姐不开心的话?

    珍珠正要往下想着,言欢便打断了她的思路,

    “似云可准备好了?”

    “嗯,她已经将说词完整地给我背了一遍,现在应该往云霄阁出发了。”

    “那咱们也该动身了。”

    言欢眸光一凝,身子便立即直坐在床榻上,三两下便把事先准备好要换的衣服穿在身上。

    “好。”

    可今晚两人不像往常那般顺利出府,后院的门不知为何添了一排侍卫齐齐绕着围墙站。

    “小姐,这该怎么是好?”

    珍珠有些着急地挠了挠脑袋,言欢却在这时一把将她拉到丛林堆里。

    果然,很快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入了言欢的眼帘。

    “言三爷!”

    “嘘.......”

    尽管珍珠的声音已经压得够低,但言欢还是害怕有意外发生,所以她用手紧紧地捂住珍珠的嘴。

    不过言三爷似乎还是听到了,脚步顿在了原地。

    警惕的目光往周边环境扫了扫,忽地他的眸光止在了言欢所在的位置。

    言欢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发现了自己,还是这处草丛最为密集,所以才将注意力停留此处。

    言三爷的脚步一点点逼近,言欢脑子里思索着对策,正想着用偷溜出去游玩的借口,言三爷的脚步却忽地在不远处顿住,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看见是言三夫人身边通常用的小厮,言三爷面儿上却黑的和锅底一般。

    小厮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立起来,头低低地垂着,嘴唇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眸光却又带着警惕的意味拼命往四周扫。

    言大爷声音一沉,冷冷地说道,

    “跟我来。”

    言欢虽然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但她认出那个小厮,所以心里也清楚言三夫人对言三爷的一些行为起了疑?

    也就是说言三夫人有可能不是参与者?

    眼下既然出不去,不如先跟着言三爷探一探虚实。

    言欢和珍珠一路尾随,到了言三爷所在的院落,二人选择呆在靠窗户的墙角,以便偷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很快,言三夫妇的说话声便陆陆续续地传来。

    “你派着人跟我,莫非是嫌最近的事情不够多,还想要再惹麻烦上身?”

    言三爷的语气里满是恼怒,步子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晃个不停。

    “要是不派人盯着你,回头不知又作出些什么出格的事。

    当初你被降职,我就和你说不要听信那个狗屁大仙说的话,将一些半死不活的妓女生生掐死用作尸骨,否则也不会被八王爷算计,上了他的贼船。”

    “胡说些什么,你不要命了是吧,八王爷也是你能在背后妄议的。”

    言三爷迅速打开门左右望了一下,四下没有身影,这才重新关上房门。

    此刻珍珠的脚掌是就着鞋完全踩在言欢足上,二人的身影紧紧地重叠于墙角,这才躲过言三爷的视线。

    “小......”

    珍珠未来的及开口,言欢就把她的口掩上,顺势将膝盖往前屈了屈,提醒珍珠挪开脚。

    珍珠提着脚往前一踮,回头便看到一张紧咬嘴唇,五官皱缩的面容。

    言欢轻微舒了口气,便用手指了指窗户,暗示继续往下听。

    “我说的哪儿有错?莫非你这几年的升官都是拜那个大仙所赐。

    还不是八王爷为了笼络你,所以才给你一点小恩小惠。”

    言三夫人眉毛一横,字眼也像钢珠一般直通地倒出来。

    自己几年来的努力被夫人看的这般不值,在其心里的形象也是个被人利用的傻子,言三爷心里冒出的火气自然也少不了,

    “妇人家成天只懂内宅之事,政治岂是你能懂的?

    再说了,我要是没有成事的能力,八王爷会一而再而三地用我,你和孩子的日子会过的如此舒坦。

    每次从府里拿回的公中钱财恐怕还不够你和曦儿半个月的水粉钱吧。”

    说到后面,言三爷嘴角一咧竟然带着讽刺。

    平日里在朝廷中受的窝囊气已经够多,没想到回到家还得不到一句好,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撬开夫人的脑袋往里看看,其是不是装着水。

    “武儿也没少寄钱回来。你以后要是不想给钱,就直接揣着它到烟柳巷玩活。”

    言三夫人气得直接将手往桌子上一扫,茶杯就着水“哐啷”一声,在地面上碎出了花,

    “反正我有儿子照顾。”

    “你........简直不可理喻!”

    言三爷气得颤抖的手正指着言三夫人的脸骂道。

    “我不可理喻?你可知道,今日我在宴上与崔夫人暗暗提示两府联姻的事情,其却一直避而不谈。

    在府里花园里的尸骨还未曝光于众人面前,她可是有意想让崔丽和武儿在崔府中见一面。

    如今却落得这一局面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的缘故?这么说,这些年我辛辛苦苦地在官场中垫下人脉,有朝一日供儿子使用,那还有错了?”

    这种坑亲儿子的锅绝对不能瞎背,所以言三爷的嗓门扯大了一倍。

    “哼...儿子混的现在这番模样,可和你没多大关系。

    当初他有机会立功,是因为你二哥年迈不便出征,这机会才落到武儿身上。

    现下他身上背负的荣誉都是从死人堆里挣出来的。

    要说这其中非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便是流着你的血,占着三房的名头。”

    言三爷粗眉上拱,脸色暗了几度,

    “你这样说可就过分了,儿子未能得到这个机会之前所找来的名师,那都是我求爷爷告姥姥才请来的。

    为了好好培养他,我连父亲死后留下的一对古董花瓶都供了出来。

    对于武儿,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如今一把年纪,还在官场里摸爬滚打,甚至装孙子地屈居于人,不正是想要武儿的路途走的更顺畅些吗?”

    话说到后面,言三爷的语气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强硬,眼眸里竟然含着些不可名状的忧伤。

    “老爷,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仕途走的不顺,可是也不能贪图短暂的利益去做别人的棋子啊!”

    言三夫人语气软和了许多,手甚至微微拉扯着言三爷的衣衫,

    “二房没有子嗣,这爵位将来不就落到武儿的身上嘛。

    再者,武儿如此争气,说不定可以让这爵位永久继给子孙。”

    (言府的爵位只含三代,言武这代为最后一代)

    “如若这样自是最好,可就怕等不到那一天.......

    父亲在世时所在的政派如今已经日落西山,而当初心有不甘的派别如今都悄摸地朝堂里暗自布局,伺机反击。

    眼下,言府或是他人首要的开刀对象。”

    说到这里,言三爷不由叹了口气,嘴角抿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

    “可现在外头人人都觉得这花园里的尸骨是你所为,那该怎样摆脱?”

    有些局面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尽全力地去解决,降低出事的风险。

    “现下还不知道,所以今晚打算去云霄阁找杏雨商量一番,看看她的意见。”

    言三夫人听了言三爷所说,头忽然向下垂了,眸子再往上抬时,眼眶多了一丝惶恐与疲倦,

    “罢了,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望着妻子似乎被压力锥得憔悴的背影,言三爷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自嘲地对着桌子一笑,便强撑着精神转身离开。

第二十九章 脚印

    夜晚的风悠悠地吹着烟柳巷,两侧妓阁的谈笑声不时盈盈传在街道。

    杏雨对着镜子卸下妆容,将挽起的头发霍地一解,眼眸便舒心地闭紧。

    弯弯细眉勾着娟娟长流的平静,光滑的肌肤腻着浅浅的情丝——

    有朝一日,若能做上八王爷的侧妃那该有多好。

    “咚咚咚........”敲门声忽地打断杏雨的思绪,柳眉一紧,愤怒便跟着咧至嘴边,

    “谁啊?”

    “嘎吱”一声,门外人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便踏入里边。

    “杏雨姑娘,是我。”

    似云幽幽地说着,眸光带着几分清冷,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不屑。

    “似云,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被妈妈赶出去了吗?”

    杏雨身子往后靠了一些,随后一想,就算她想做些什么事情,也无法逃出云霄阁,神色便添舒缓几分。

    “言府花园下埋藏的尸骨和你脱不了关系,言三爷要是摆脱不了此事,第一个就会推到你身上。”

    似云按着事先备好的台词说着,眸光装作不经意地打量在杏雨的脸上,仔细地捕捉其细微表情的变化。

    “哦?哪儿来的无稽之谈?”

    杏雨眸光往上抬了抬,嘴角一提,便显出一抹讥笑。

    似云的话确实让她大吃一惊,不过杏雨也不是好吓唬的,绝不会被零散的信息炸出心中的恐惧。

    再者言,似云大老远地跑到这儿一趟,想必也有交易的目的,不如看她怎么将戏唱下去。

    “是不是无稽之谈不要紧,贾大人叫我与你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似云步子迈近杏雨一些,神色间流出的淡然显出几分胸有成竹的把握。

    贾大人?似云确实知道贾大人介入言府一事,那尸骨中被活活埋死的妓女确实也有自己掺活的份儿。

    可似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迈进来表明目的,似乎也贸然了一些。

    忽地一抹戾光闪过杏雨的眸底,但脖子却在这一刻出现了一抹微凉。

    这可是言欢事先安排好的人物,一来增加杏雨的危机感,二来也能起到保护似云的作用。

    “你想怎么样?”

    杏雨的弯眉深深地凝起,手心里渗出几分冷汗。

    “和我们合作,把言三爷供出来。”

    “我都不认识什么言三爷,怎么让他说出?”

    杏雨依旧死鸭子嘴硬地撑着,颔额微微往左抬了抬,但脖子上的凉意却厚了几分。

    这下,她彻底不敢动了。

    “哦?........”

    似云本想继续按照原先的剧本往下说,没想到房檐上却出现了一丝响声——

    这是上面的人在提醒,有危险到来。

    于是,把匕首架在杏雨脖子上的人迅速将其击晕,然后带着似云从窗户逃走。

    “咚咚咚,杏雨,在吗?是我。”

    言三爷敲了敲门,里边却半天没有反应,浓眉一紧,不好的预感浮在心头。

    “咚咚咚........”

    言三爷又敲了一次门,左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上的匕首。

    他用右侧的身子将门往里顶了顶,门轻而易举地被推开,杏雨倒在桌上的模样很快映入眼帘。

    言三爷左右观望了一番,这才绕到杏雨的身后,然后伸出手指探她的鼻息,

    “杏雨,快醒醒.......”

    眸光仔细瞧瞧,言三爷很快发现杏雨的脖子背后一个掌印,看来刚刚有人来过。

    “杏雨........”

    言三爷用手使劲拍了拍杏雨的背,甚至还掐了她的人中。

    “嗯.......”

    杏雨的嘴唇微微掀了掀,模糊的视线也睁开了一些,不过头还是好晕,眼皮始终翻不上去。

    “杏雨,快醒醒......”

    言三爷一只手将她的脖子往上托了托,另一手则倒了一杯水递到其嘴唇前。

    杏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毅力劲儿也慢慢提了上去,左右摇了摇头,眼皮在牙齿的微咬中缓慢睁开。

    茶水也随着意识的清晰慢慢顺着舌尖往喉咙里润。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

    言三爷见杏雨清醒了一些,眸光便带着警惕往四周瞟,果然靠近窗口的毛毯处有一些深浅不一的脚印。

    他走过去弯下腰查看了一番,应该是两个人留下的。

    偏大较深的脚印应该是男子所留,而偏小较浅的则是女子所留。

    “我也不知道.........反正从门冲来了一名陌生的女子,说近日我要被贾大人盯上。”

    杏雨故意将话说一半,另一半则偷偷保留,因为她心里也觉得,要是言府中的尸骨真要找个替罪羊,说不定言三爷为了保全自己,就会将屎盘子转移到........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意外发生......

    在自己和言三爷间,宋宣会保全谁的性命,杏雨还真没有谱。

    “这就奇怪了.......地上的脚印明显有两个人。”

    言三爷食指搭在嘴唇上侧,眸光紧紧地锁住脚印深思。

    “或是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中的某一个地方。”

    杏雨心一紧,面儿上却不慌不忙地说着。

    “对了,近日贾大人那儿你是不是没处理好?”

    “确实没想好对策,如今外面很多舆论的方向都指往我,恐怕不是三言两语或者塞点钱就能将这事儿就能瞒过去。

    我估摸着得找一个人顶罪。”

    “那你可有意中的人选?”

    杏雨不着痕迹地暗暗试探言三爷的心思。

    “找二哥身边几个小厮顶罪。”

    要想把舆论的方向转移,除非事情的转向能给群众带来新的冲击感。

    连自己的二哥都敢害,看来言三爷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自己估摸着也是被他算计的一个棋子。

    杏雨不由在心中暗暗冷笑。

    “那小厮犯罪的来由是.......?”

    “想帮二哥塑官运,然后暗自邀功获取一些更多的钱财。”

    “这个理由貌似有些占不住************才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并且愿意为其冒风险杀人去塑观音,到头来只为获得一些蝇头小利的钱财,不合理。”

    杏雨顿了顿,继续说道,

    “找几个小厮出来认罪,想必贾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除非要找一个稍微有影响力的人物。

    而且你现在就先把脏水泼到了二房,就不怕坏了八王爷的大计?”

    “那你说该怎么办?”

    言三爷粗眉彻底聚成一个点,脸上的纹路也深了一些。

第三十章 逼近

    “我的提议或许你不会采纳。”

    杏雨眼眸一冷,面儿上摆出不经意淡然的神情。

    言三爷略一低头,短暂的沉默让他的眉头紧蹙,

    “不会是想让我夫人顶罪吧?”

    他的声音格外冷沉,压抑着夏日雷电的愤怒。

    杏雨不作答,嘴角蓦地勾起一抹冷笑,然后站起身来,用手拍了拍言三爷的肩膀,

    “我都说了不想给出建议。”

    清冷的语气中好似藏了一把尖刀,稍不留神,就会被直戳心脏。

    “对了,烟柳巷口的那家肉包子铺是怎么回事?”

    验言三爷话锋一转,嘴角边的纹路愈发深厚。

    “八王爷的意图难道需要向你我汇报?”

    杏雨的语气慵懒中带着嘲讽,葱指略微搭在落于肩头的发丝,左右摩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八王爷的意图,杏雨原先还以为是言三爷在操作此事。

    现下看来,宋宣或许有抛子的可能,否则不会故意造一间肉包铺引起贾大人的怀疑。

    “对了,云霄阁最近是不是走了一个人?”

    似云恰巧来过,而言三爷又忽地如此一问,杏雨心中藏着的警觉性便更高了。

    “不知道.......平日里这都是妈妈管辖的区域。

    对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今个儿我在府里看到一个眼熟的丫鬟,好似是云霄阁里的。

    不过也没太看清,或许瞧错了也有可能。

    最近言欢这丫头奇奇怪怪的。”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言三爷和杏雨的眸子都紧盯着门口,脸上也覆了一层冰霜。

    “是我。”

    宋宣的说话声杏雨是再清楚不过,心里瞬间填满了一丝意外的欣喜。

    她迈着步子到门口快速给宋宣开了门,一阵有些臭烘烘的酒味儿便随着灌入的凉风冲进杏雨的鼻中。

    “八王爷。”

    言三爷恭敬地上前行了个礼,头不敢往上抬,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他的怒意。

    毕竟,言三爷很少见过宋宣喝得醉醺醺的模样........想来最近那笔脏银,他处理得不顺。

    宋宣有些不屑地望了言三爷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冷冷地说道,

    “你府里的事情最近赶紧给我摆平.........不管用什么方法。

    还有记住,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利用欢儿。”

    杏雨的指尖微微捏紧,心里的醋坛子早就酝酿出了嫉妒。

    那个言欢也不知有什么好的,今日竟然让八王爷喝醉了酒也惦记着不要伤害她。

    不过言欢的父亲与八王爷政见不合,八王爷迟早要把他铲除。那个时候就算八王爷有意,言欢也不会接受。

    而自己细水长流的温柔陪伴,或许就能一点一滴地融化八王爷的冷漠。

    “属下知道。”

    言三爷卑微地说着,眉头却忽地蹙起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个什么!”

    宋宣突然扬起手掌直直落在言三爷的脑门上,而且还不只一次,“啪啪啪”的巴掌声交错着各人错综复杂的情绪,也将言三爷的头颅不断压低。

    “要是真的知道风险,就不会连你二哥都搞不定......

    如今还横生枝节,让那铁面人介入此事。

    你可知道那贾大人在皇阿玛面前眼下是最能进谏的人物。

    他一直虽然不肯接受我的恩惠,但也没有为敌的意思。

    如今你这一疏忽,又让我登皇位多了一层阻力,你说你该不该死?

    一说起此事,宋宣便来气,抬腿就着言三爷的膝盖一踢,言三爷整个身子便重心不稳地倒在前方。

    “八王爷说的是,属下罪该万死,定会在短期内处理此事。”

    “哼........”宋宣嘴角一咧,眉宇间的怒意更为明显,余光却在这时看向了床底,

    “雨儿,把你放置在床底的鞭子拿出来。”

    “是。”

    杏雨也极少见过宋宣生气的模样,身子本能地一哆嗦,不过脚步还是快速挪到了床前。

    跪在地上的言三爷则微微闭了闭眼,用牙齿咬了咬嘴唇,脑里想着儿子日后仕途辉煌的场面,一口气便又暗暗地舒了出来。

    “啪”地一声,宋宣迅速地将鞭子一扬,言三爷的背后便出现了一条血痕。

    杏雨不敢看这一场面,低低地垂下头。

    言三爷双手死死地扣着地面,嘴上硬是没有吭声,豆大的冷汗却是在脑门处酝出。

    “啪”,又一鞭子敲了下去,又一条划痕带着血印在言三爷的背后,其嘴唇瞬间疼的发白,但是依旧没有吭声。

    “你不疼吗?”

    宋宣的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弯身一蹲,直接将神情呈现在言三爷的面前。

    在房檐上观察一切的言欢突然感到一阵作呕,原来自己曾经喜欢的人竟是这般变态。

    三叔啊,三叔,你真是糊涂,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合作。

    言欢不免觉得一阵痛心,准确地说她是为父亲感到痛心........毕竟他可是掏心掏肺地对待自己的亲兄弟。

    珍珠的心头也不免一惊,余光瞥着小姐淡漠的神情,眸底不由一暗。

    “疼,但属下该罚。”

    言三爷故作卑微地说着,脑海边却在不断想起夫人今夜说的话,看来有些决定,当初还是鲁莽了。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真的会按诺言所说,只让二哥掉个官职,而不让整个言府栽进去吗?

    这是他内心第一次发生动摇。

    “好一句该罚!那你现在和我说该怎么罚?”

    宋宣用三根手指瞬间掐住言三爷的下巴,并且将其按在地面,寒冷的眼神直逼道。

    言三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屋檐上却忽地掉了一块瓦砖。

    其眸光一凝,紧接着道,

    “八王爷,屋檐上有人。”

    宋宣毕竟是带着几分醉意,眸光往上凝望时,“啪啪啪”不算大的踏砖声已经传入耳边,证明敌人有所察觉,正在撤离。

    “给我追........”

    言三爷和杏雨得到示意,然后便从窗口往屋檐上绕,宋宣则到门边砸了个茶杯,底下随时接应的人,一时以渔网排布的阵仗将言欢一行人笼入其中。

    “小姐,怎么办?”

    言欢,杏雨和似云低着头躲在街上的人群中,但是边沿上的一些杀手好似在往里逼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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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网红邂逅摄政王已开》,简介:花汐颜携着闺蜜花萱冷一下从现代穿越到古代,摇身一变成了镇国公府的草包大小姐。被小人陷害不说,还要被系统给为难。前期没达到用户积分一万分,在晚上视线和听力就有所模糊。在偶然的一个机会,她不小心和萧廷琛亲了个嘴,视线和听力俱增强了一些,好像还多了一些新技能,虐起周边的渣渣来也越来越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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