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大梦初醒【求月票】
绍州，血河宗。
鲜红色的纯净液体，形成一条滚滚长河，却没有半分腥臭，反而散发着诱人的醇香之气，令人口舌生津——
血河道人虽然被称为魔头，修行的血炼之法也被视为魔功。
可实际上，它与“妖魔”并无半点关系，反而是由正宗神通衍化而来，以血为法。
血河道人为了铸造这条血河，不知道猎杀了多少神妙异兽、血脉修士，将他们的精血加以淬炼……
为了维持这条血河，每年都要献祭十万根骨绝佳的婴孩，化作先天纯净之血，供养长河。
至于那些血脉驳杂的废物，丢进去只会污染血河，连祭炼的价值都没有，只是生殖工具罢了。
如今这条血河，已经超越了世间大部分天材地宝。
普通人只需饮上一口，便可洗经伐脉，觉醒古老血脉，资质大大提升。
血河道人树敌颇多，却至今安然无恙，也多亏了这条血河。
此时，血河道人赤身浸在血中，用肌肤汲取着血气精华，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如此挥霍血气，他却没有了往日的痛惜，反而心潮澎湃。
“仙人，那绝对是仙人！”
“竟然真有人能跨越仙门，成就真仙！”
“仙路并未断绝，本尊亦有成仙之机！”
想到那位神秘人展露的风姿。
血河道人心中对于仙道的迟疑，已然散去，已经许久未动的修为，似乎都有了少许进步。
至于血河的消耗……
跟仙缘比起来，就算是将其挥霍殆尽又如何？
“仙道之路，应当无畏猛进。”
“待到这一轮生产结束，本尊便血洗绍州……即便是驳杂牲畜，只要数量足够，也能精炼出一滴纯血。”
“献祭一州生灵，本尊这次必要破开仙门！”
“不成功，便成仁。”
一念间，血河道人便决定了绍州的未来——
在他的构想里，别说是凡人、野兽，就算是血河宗的弟子，也只是他用来跨越天梯的工具。
不过，血河道人还未开始行动。
便看到问天宗的方向，万丈霞光映红了天空。
面对这绝美的一幕，血河道人的灵机却传来了极度危险的讯号，间隔万里之遥，察觉到了那锋锐杀机。
“有杀气！”
他迟疑刹那，并未选择逃匿。
对于大乘修士来讲，一旦气机锁定，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亦难彻底摆脱敌人。
看这霞光剑气，对方极有可能是天问城的那位神秘仙人。
要想从仙人手中逃脱，难度与登天无异。
血河道人心里一狠，鲜红液体汇聚成赤色道袍，披在他的身上，令其腾空而起。
他伸手向下抓去，却见绵延千里的血色长河，竟是被凌空抓起。
这条血色长河不断凝聚缩小，最后竟化作一条鲜红长绫，被其甩向霞光！
与此同时，他厉声高呼。
“前辈，血河赠你，勿伤吾命！”
血河诚可贵，仙路价更高……
可是跟性命比起来，这二者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霞光并未停顿半分。
似是天剑飞掠，它与鲜红长绫碰撞在了一起，剑意喷薄而出，一寸寸将其切断，斩成了无数碎屑。
长绫乃血河所化，蕴含了无尽精气。
纵然彻底粉碎，这些精气亦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融入天地，化作无数风雨。
遥遥望去，似是霞光掠过，灵雨飘落，滋润万物。
血河道人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他耗尽半生打造出来的血河，竟然就这样浪费掉了！？？
并没有更多时间给他愤怒。
剑意破碎血河后，并未停留，就如一柄仙剑，拖着长长霞光，飞掠而来。
血河道人祭出法宝、挪移闪避。
霞光一一破之。
正如那坚定地杀意，没有半点动摇。
直至霞光掠过身躯，剑气喷薄而出。
血河道人的不甘与绝望，尽皆化作虚妄，尸骨无存。
那些身穿赤袍的血河弟子，稍迟了片刻，便步了道人的后尘。
当霞光掠去，灵雨消散。
绍州晴空万里。
……
宁州，济世宗。
三十七号修士坐在高楼顶端，望着城中繁华，目光迷茫。
他生于宁州，受到多年熏陶，自幼便崇慕济世仙宗，对庇护了宁州的神明们，崇拜不已。
后来他被济世仙宗选中，成为仙宗弟子，更是心潮澎湃。
他也要跟神明们一样，以仙神之力，庇护世人！
然而……
当他真正开始修行，却发现一切都与他想象的不同。
五十六年前，波及天下的地灾发生后。
济世仙宗果断出手，维护了宁州安宁。
然而，当三十七号以为仙宗要继续帮助临近州域的百姓时，却发现他们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救济行为停了下来。
其他的行为还在继续。
仙宗弟子们第一时间组织商队，前往周围州域，却并没有带去粮食……而是武器。
他们与当地家族勾结，收拢当地粮食，任由外面的灾民刨草根，啃树皮，亦不会所动。
只释放少量粮食，榨干每一分银钱，再偶尔开仓放粮，施以恩惠，告知灾民宁州之景。
如此一来，不仅一批批商队归来时，满载金银。
周围州域的灾民逃到宁州，被此地安宁吸引，又得到救济，选择定居于此，人口大涨。
同时，宁州百姓看到逃难来的灾民惨状，对于现状更加满足。
对济世宗神明们的信仰，也愈发虔诚。
这是对外。
对内，济世仙宗修行之法，以香火为基。
他们跟借用天地之力的土地小神不同，借助香火愿力，可以增长自身实力。
即便被切断了天地之力，仍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顶尖阴神与大乘修士相比，亦不逊色。
然而，香火愿力是有限的。
尤其是周围仙宗环绕，济世宗不能光明正大的拓宽范围，领地只局限于宁州，更是极大限制了香火愿力的获取。
因此，仙宗弟子为了生前达到更高境界，死后获取更多香火愿力分配，彼此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毫无半点同门情谊。
诸般景象，彻底打破了三十七号对仙宗的崇敬，令其心生迷茫，停滞不前。
“五十六年，只勉强修行到二阶。”
“若不是家族支持，我早就被宗门除名了吧……”
“即便如此，等到寿尽之时，我也未必能修行到三阶，连成为阴神的资格都没有。”
三十七号叹了口气。
过往五十六年，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更进一步。
但是他心中总有一个声音，阻止他去那么做。
似是踏出了那一步，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要就此庸碌一生么……”
三十七号心中闷闷，向后躺倒在瓦片上，却有异景映入眼帘。
那是一道霞光，自天边掠来，光彩斑斓，让人目难转睛。
前几日的万里霞光，又出现了？
三十七号惊讶之时，却发现些许不同——
这霞光并非向远处掠去，而是直奔济世仙宗而来！
察觉到这一点的，并非只有三十七号。
他略一晃神，便看到济世仙宗上空，光华大作，伴随玄音妙乐，披甲男子踏空而出。
竟是济世仙宗的宗主，同时也是最强的神明，济世天王！
他声如洪钟，广大威严，呵斥霞光，并祭出诸般法器，化作怒目明王，击向霞光。
二者碰撞的刹那，光芒绽放，无数人陷入目盲。
三十七号同样如此，只是在目盲前，看到那霞光褪去，展露出一柄绝世仙剑，铭刻心底。
片刻时间过去，三十七号从目盲中恢复。
济世天王已然不见踪迹，许多神明气息也随之消失。
仙宗上空，只余一位中年男子，鬓发花白，声若春雷。
“济世之宗，为香火愿力，以神之名，养牧世人，威逼利诱，暗行鬼祟……”
“然，济世救人，纵心存异，亦有其功，故只诛首恶，以儆效尤——”
“济世救人，得香火功德，乃天道之理，人有错，法无过。”
“仙宗门人再修此法，亦可追求阴神不朽。”
“勿要利益熏心，自导自演，重蹈覆辙。”
言罢，化霞光而去。
三十七号怔神许久，竟是笑了，低声轻语。
“心念通达啊……”
……
南州，天南宗。
二号在静室修行，面前檀香缭绕，烟云不散。
五十六年前，经过师尊教导，她不再请求出手相助，拿出大部分财物救济灾民后，便收心修行。
五十六年来，她不问世事，安心修行。
修为势若破竹，已经达到了三阶。
师尊对此相当满意。
显然，她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教诲，放下了那些无关紧要的感情，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
只可惜，世事无常。
这一日，剑仙踏霞光而来，威压天南。
“仙宗掌控一州之地，得各城供奉，宗门弟子亦常外出敛财，供养自身修行。”
“面对天灾，却又超然世外，独善其身，自诩不染凡尘。”
“只受红尘利，不历红尘苦，有失公道。”
“请贵宗选择——”
“是受众生之利，佑众生安宁。”
“还是归于红尘之外，不再沾染半点红尘。”
朝廷不问世事，仙宗便是各地的统治者，又常常教导弟子，得到供奉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只可惜，这位霞光剑仙看不惯这种事，要求天南宗做出选择。
双眸霞光流转，剑意蓄而不发。
天南宗主本想理论，见此只好做出决定。
“我会约束门下弟子，不再行走红尘。”
“望宗主牢记此言。”
剑仙颔首离去。
天南宗主的选择，很快在宗门内流传开来。
宗门之人，大多认同他的选择——虽然不能经历红尘，苦修起来相当枯燥乏味……
但是，被逼着庇护凡人，对他们来讲更加麻烦。
天天照料凡人，他们是来修仙的，还是来当奴仆的？
倒是二号，在听师尊讲述后，竟是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山。
师尊不理解她的行为。
“你这是在做什么？那位剑仙说了，不许下山——”
“我选第一项。”
二号提上行李，展露笑容。
自从沉浸于修行之中，她很少笑的这么开心了。
“五十六年前，师尊的教诲，弟子不敢苟同，但又无可奈何。”
“所以近些年来，努力修行，希望自己能拥有决定一切的力量，不再恳求他人……”
“现在正好是下山的时机。”
“还请师尊理解。”
“……”
师尊一时哑然。
他发现，相处五十六年，自己竟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弟子。
……
“九号、六十七号、一百二十七号……”
“三十七名御灵师出局。”
吕荣坐于帝位，目光复杂。
自从江贺破开仙途，他便再未现身。
一直坐在帝位上，看着江贺行走天下，践行道路。
他毫不迟疑的灭杀了血河等邪道魔宗，清理掉了这些最显眼的污秽。
他又斩杀诸多神明，震慑济世之宗，引剩余门人走上正途。
更是以剑为笔，给世间的修仙者们，划出了一条线——
既然要超然世外，那就站在这条线外，成为彻彻底底的方外之人。
期间不仅涉及到梦境之人，同样涉及到了诸多入梦的御灵师。
有些被杀，有些则主动走入红尘，追寻他的道路。
吕荣一点点看下来，感觉到了两个字。
“霸道。”
“不仅要走自己的道，亦要让其他人遵循自己的道。”
“若不遵循，以剑压之。”
事实上，不少仙宗私底下认为，江贺非仙实魔，心有不满。
但是……
“亦有仁道。”
吕荣作为昔日云朝修士，成为英灵后，又得知后世历史。
他深切的知道，云朝似是病了，修士们痴迷仙道，为此愿意践踏一切。
若是告诉修仙者们，毁灭人世便可成仙。
那么，太玄将会在一日间毁灭。
江贺看似霸道，实则奔波劳碌，一点点清扫天下污秽，平定混乱，让世间重归秩序。
他所经过的州域，仙宗俯首，混乱消散，百姓得以安居。
就像是一个勤恳的护道者。
所护佑的，并非求仙之道、长生之道。
而是众生之道。
一天天、一年年。
吕荣看着江贺做出的这一切。
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江贺迈步走入宫殿。
他已经清理天下，如今只剩最后一处。
而当他踏足帝宫，看到帝座上的男人，听到他的叹息。
竟是没有半点惊讶，说出了熟悉的话语。
“老丈，何出此言？”
“若这是一场大梦，你做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一旦醒转，尽皆落空。”
吕荣很清楚。
江贺意识沉睡，仅道心苏醒。
可经历这么多年，达到如今这般境界，就连梦境之道亦臣服于他的意志……
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哪怕一点端倪。
就像昔日云朝、大梦仙宗的弟子们。
认为现世可能是一场梦境，却又无法醒来，从而陷入疯魔。
也正因此，吕荣心中困惑。
为何江贺一点都不曾动摇？
“老丈还在思考这件事。”
江贺失笑摇头，开口问道。
“敢问老丈，对于挣扎求生之人来讲，生命是否为一场大梦？”
“否。”
吕荣摇了摇头。
大梦之法，本蕴神通，又得时光之力显化，比之太玄更加神妙。
梦境之人，乃他的亿万念头所化，生于此，长于此，亡于此，与寻常凡人无异——
他尚且如此，天尊佛陀必然更加强大。
一场大梦，或许便能衍化万千世界，轮回生灭。
对于梦中之人来讲，他们并不会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所以才会挣扎求生。
“对于天灾受难之人来讲，苦难是否为一场大梦？”
“否。”
“对于饥寒交迫之人来讲，饥饿是否为一场大梦？”
“否……”
想到江贺近些年来的行动。
吕荣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江贺平静说道。
“所以，我生活在此地，那么此地便是真实。”
“……”
吕荣长叹一声。
他终于理解了江贺的“真实”。
江贺从来没有在意过什么梦境不梦境，虚假不虚假——
做事前，难道还要先认真考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然后再行动？
他心中并没有这些分别。
对他来讲，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无论是虚假还是真实。
他的选择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他看到了。
想到了。
所以就去做了。
“无论梦境亦或现实，伱都会做出同一个选择。”
“不因现实而卑微，不因梦境而纵情。”
“那么，对你来讲，梦境与现实便没有了分别。”
“心在何地，何地便是真实。”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吕荣重复这段话，忍不住放声大笑。
伴随他的笑声，梦境震荡，刹那破碎。
不过，破碎的不仅仅是此地梦境。
同时，也是他从太玄延续至今的……
那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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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法评价【求月票】
御灵世界，海岛。
四位传说御灵师站在高处，海滩上的一切全都落入眼中。
“按照大梦修士所说，现实一秒，梦境一年……”
“不知他们能够在梦境里面坚持多久。”
春国御灵师闻言，开口说道。
“他们都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天才，又经历过知识之屋的蕴养，悟性不可能差。”
“有合适的环境、足够的时间，必然可以修行到极高的境界，平均坚持一千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悟性最高的，或许有可能坚持几千年时间。”
“一个小时么。”
就连秋国御灵师，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赞同点头。
这些孩子都是御灵世界的顶尖天才。
哪怕放在太玄世界，也绝对是一代天骄，成为传说中的大乘修士，开宗立派，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当他们成长起来，未必不能媲美史诗英灵，称霸一个时代！
“可惜，大梦之法哪怕变成技能，获得时光与传说之力的加持，效果也始终有限。”
“除了大梦修士自己，其他人无法记得梦中的一切。”
“一旦醒转，大梦皆空。”
“只余少许寂寥。”
顾老忍不住感叹。
从御灵师的角度来看，大梦之法无疑是一个潜力极大的技能。
哪怕排除掉“推衍未来”、“推衍功法”等使用方法，仅余留“模拟人生”的效果。
也可以让御灵师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大量的知识技巧，获得诸多人生经验，心性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效果完全不亚于书仙的知识之书，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胜之。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
真正落到现实，大梦技能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控制技，在战斗中令敌人入梦，趁其尚未醒转，发动攻势。
虽然同样强力，实用价值却大大下降了。
不少御灵师都对此极为遗憾。
白眉仙人倚在一旁，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叹然开口。
“溺梦之人，自己都尚未醒来，又如何能让他人觉悟？”
其余三位仙神英灵，或可惜，或淡然，或轻蔑，反应不一。
正当几人闲聊时。
沙滩那边却有了动静。
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三十七位御灵师猛然睁眼。
他们面露骇然，张嘴正欲大叫。
下一刻，却表情一滞。
就像是梦中惊醒，记忆迅速褪色，短短刹那功夫，恐惧尽皆化作了茫然，面面相觑。
“刚刚……是在梦中？”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记忆彻底消逝。
心底只余留了少许怅然、遗憾。
就在他们怔神之时。
远处围观的传说御灵师们，面露愕然。
“发生了什么？！”
“这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梦境应该连百年都没有过去，怎么会有人醒来——”
“而且是整整三十七人？！”
秋国的传说御灵师，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醒来的三十七位御灵师里，足足有三十一位来自秋国。
要知道，进入第三场选拔的秋国御灵师，总共也就只有四十九位，这一下就直接淘汰了大半——
虽说成绩是根据悟性、心性判断，并非是单纯的坚持时间。
但是，只坚持了六十秒，无疑属于垃圾中的垃圾，不可能有什么成绩。
想到自己拿出来的传说资源。
秋国的传说御灵师，脸色变化，冷声道。
“你们在梦境里动了手脚？！”
“……”
其余三位传说御灵师，一时沉默——
他们就算想动手脚，也不至于这么明显。
很显然，秋国的传说御灵师眼见不妙，想借这个机会赖掉成绩，替自家御灵师赖个复活赛出来。
三位传说御灵师肯定不能答应。
不过，他们也顾不上反驳，而是望向沙滩。
“再看看。”
“这么多人脱离梦境，多半是出了变故。”
果不其然。
没等秋国御灵师继续发言，沙滩再生变化。
这一次，不仅仅是三十七位，剩下所有的御灵师，竟然全部从梦中醒来！
他们茫然四顾，似乎尚未从梦中醒转，还在回味发生了什么。
四位传说御灵师看到这一幕，心中恍然。
果然，这次梦境似乎出了问题，在某种原因下被迫中断。
至于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人能比大梦修士更清楚。
仙神英灵心念一动，吕荣便在沙滩上消失，被挪移到了他们的面前。
此时，吕荣也已经从梦中醒来，衣衫宽松，眉宇间却没了先前那份慵懒。
他从黄沙躺椅上站起，微笑拱手，大方自然。
“见过诸位前辈。”
白眉仙人看到他的变化，流露笑意。
“恭喜。”
其余几位仙神英灵，同样流露出惊讶、好奇的情绪。
那名牛头人身的妖圣，都多看了他几眼，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蔑。
顾老则开口问道。
“大梦修士，梦中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何这么快便从梦中醒来……”
“已经结束了。”
吕荣似是早有预料，折扇轻摇。
一沓白纸从他身上飞出，字迹在纸面显现，化作一张张档案，落在了四位传说御灵师的手中。
“这些御灵师通过梦境衍化，展现出的修仙悟性、心性等，所有信息与分数，都在这里。”
“若几位觉得有哪一条不妥，可与我分说。”
“……”
四位传说御灵师惊讶低头，翻看手中的档案。
上面详细记载了每一位御灵师的选择、对应的分数，以及修行过程中，展现出的悟性……
对于心性的评定，考虑到各国的倾向性，秋国御灵师亦连连点头。
悟性的评定，也没有单纯根据修行速度、境界来判断——
每个人适合的法门，都有所不同。
吕荣先通过评定心性等方法，检测御灵师对不同法门的契合度，然后，再用修行速度进行额外评测……
将每一位御灵师适合的功法倾向、悟性，一一列举出来。
无比详细，令人信服。
仙神英灵都对此表示认可，几位传说御灵师更是相当满意。
但是，他们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因此削减，反而变得更多了。
“多谢大梦修士记录的档案……”
“不过，按照上面的记载，梦境仅仅持续了六十三年，便宣告结束，这是为何？”
“而且……”
“江贺呢？”
“怎么没有他的档案？”
作为第二轮的传说级人物，江贺在第三轮的表现，无疑最受关注。
然而，传说御灵师们翻遍了档案，都没有找到他的名字。
他们看向吕荣。
这位来自云朝的大梦修士，却是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办法给予评价。”
“为什么？”
四位传说御灵师困惑不解。
无论资质好坏，就算是完全没有修行资质，也不至于没办法评价吧？
吕荣叹息道。
“我只是修仙之人，如何能评价真仙？”
“……”
此话一出，几位仙神英灵都为之侧目。
传说御灵师们，更是震撼失声。
“真仙？！”
“诸位自己来看吧。”
吕荣折扇轻挥。
似是烟云弥散，场景变化。
他们看到地龙翻身、人间浩劫，降落在一间屋子，看着道长讲道，少年摇头，推门而去。
单人独剑、尘世漂泊，垂暮之年、剑开仙途……
直至帝宫之内，吕荣大笑，梦境破碎。
众人重新回到了海岛。
白眉仙人开口赞叹。
“赤子道心，通明澄澈，纵真仙亦不多见，当真是仙人之姿。”
其余仙神颔首赞同，就连那名妖圣，亦点了点头。
“不差。”
“……”
几位传说御灵师，已经彻底沉默。
剑开仙途、横扫天下……
就连大梦修士，都被他击碎了道心，破碎了梦境！
难怪没办法评价……
这又该怎么评价？！
“若是放在太玄世界，莫说史诗……”
“凭借这份道心、悟性，他甚至有可能在王朝时代谱写传说，成为炼魔剑客、神妙画师那般的传说英灵！”
“难怪……难怪！”
顾老激动万分。
难怪江贺能够在第二轮测试里，展现出堪比传说御灵师的契合度——
他的天生道心，刚好与斩龙真君的救世道路相契合。
斩龙真君认可他的心性，看清了他的未来。
他也认可斩龙真君的过去，尊敬这位太玄最后的救世之人。
“若是将御灵世界，换做是太玄世界……”
“那么，他便是这个时代里，拥有成为传说潜质的那个人！”
“斩龙真君末年入魔，跟他相比，反而还逊色了少许……若是换做他，未必会混乱入魔。”
“他能召唤出斩龙真君……”
“恐怕不仅仅是斩龙真君认可了他。”
“同时，也是因为他认可了斩龙真君。”
梦境之中的表现，令四位传说御灵师沉默许久，转过了无数念头，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
第三轮里，或许其他御灵师还要再斟酌一二，决定谁能拥有修行资格。
江贺这边，已经提前结束。
别说二十个名额了。
就算现在御灵世界没有传说资源，顾老也会拼出老命，去传说秘境搜刮一个过来，将他送上仙途。
他便是御灵世界的未来！
“呼……”
顾老压下心中的激动，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刚刚我们看到的……”
“是梦境。”
吕荣开口答道。
这句话，再度吸引了传说御灵师们的注意力。
“梦境？”
顾老惊讶道。
“我们刚刚并未沉睡，也没有失去记忆……”
“已经不会再失去记忆了。”
吕荣微笑说道。
“大梦之法，本就神妙无穷——入梦千万载，历劫问道心，这便是它的效果。”
“失去记忆，万梦皆空，是因为我迷失于梦境，溺在梦中……”
“如今我得江贺触动，大梦初醒。”
“大梦之法亦褪去尘埃，神妙尽显。”
顾老忆起白眉仙人的恭喜之言，恍然大悟。
这一场测试，竟是成了大梦修士的机缘，令其脱离迷障，自大梦中醒来，得到突破。
话说回来。
吕荣的大梦之法，不仅是神通妙法，同时也得到了时光衍化，变成了技能。
当他醒转顿悟，难道技能效果也发生了蜕变？
如果这是真的，对于御灵世界来讲，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毕竟……
吕荣的技能蜕变，没有任何其他英灵、技能的参与，而是源于江贺。
可江贺天赋再高，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吕荣又不是他所契约的英灵。
“也就是说……”
“如果技能与英灵生前的执念有关，一旦彻底放下执念，得到解脱……出现类似的心境变化。”
“那么，英灵的技能也会出现相应的转变。”
“就是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否可以跟【历史回真】一样，令英灵展现出新的姿态？”
“隐藏形态？”
顾老有些心动。
白眉仙人或许就存在这种可能——
他遗忘了太多记忆，如果能寻回一切，力量或许能够更上一层。
只不过，这种事情相当困难。
毕竟，英灵来源于太玄世界，他们生前的执念，自然也基本都与太玄世界有关。
如今太玄世界都已经毁灭了，就算御灵师想化解执念，又如何化解？
这形成了一个死结。
“难怪几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类事情。”
“低阶御灵师更换英灵较快，相处时间较少，高阶英灵的执念又太强，难以解决……”
“回头安排一下，作为历史协会的新任务。”
顾老记下这件事。
他看着吕荣，欣然开口。
“能够保留记忆，实在是太好了。”
“入梦历劫，可以让御灵师们得到大量的知识阅历，成长飞速。”
“不过，也得注意心性、时间、次数，不能入梦太久，以免沉溺梦中……”
“等一等？”
顾老说话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身望向海滩，迅速问道。
“刚刚的梦境测试，他们的记忆消失了么？”
“自然是没有的。”
吕荣微笑回答。
四位御灵师看到沙滩上，一百多名御灵师，一个个恍如隔世，仍沉浸在回味里，不由嘶了一声。
没有失去记忆……
近乎真实的梦境……
也就是说，这些御灵师几乎是真正经历了那六十余年的时光，短暂的变成过修仙者！
“……？”
秋国御灵师脸色一黑。
秋国好像有三十多名御灵师提前出局……
他们该不会没有这段记忆吧？
吕荣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温馨提示。
“自然是没有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英魂本源【求月票】
梦境破碎，代表三轮选拔全部结束。
至于修行资格，由于涉及众多利益，就算三轮选拔的综合成绩出来，各国御灵师协会仍要进行一番争论。
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才能真正公布结果。
同时，参与选拔的御灵师们，也需要一段时间进行静养，甚至是进行心理辅导——
升级过后的大梦之法，效果确实强大。
可以让御灵师平白获得百年、千年的时光，无论是人生经历、修行经验，都会产生真正的蜕变。
但是，问题也随之出现。
御灵师们的真实年龄，不过二十岁——哪怕年纪大一些的，也不超过四十五岁。
骤然经历六十余年的真实梦境，增加那么多的人生经历。
反而会冲击他们的本心，让他们醒转过来后，心生迷茫。
这个时候，顾老等传说御灵师倒是理解了吕荣的做法，明白了他为何要直接破碎大梦……
如果真的让这些御灵师，一次性经历百年千年的真实大梦。
那么，对他们来讲，究竟是那千百年的回忆，是一场梦境？
还是说这二三十年的御灵生活，是一场梦境呢？
那个时候，他们极有可能会像昔日大梦仙宗的诸多弟子一样，混淆现实与虚幻的区别，彻底迷失在梦境之中。
“不过，无论怎么说，升级过后的大梦之法，价值都产生了蜕变。”
“只要这些孩子们消化掉大梦经历，足以让他们的修行之路、人生之路，都变成一条坦途。”
“可以少走太多弯路。”
顾老相当满意。
此外，大梦之法的出现，也并未动摇书仙【知识之书】的地位，反而是有所提升。
毕竟，书仙是真正仙神，他的知识之书也蕴含无穷神妙。
光是毫无副作用，直接增长学识经验，就压过大梦之法许多。
更不要说，当御灵师成为修行者后，知识之书所蕴含的学识，也会转变成修行经验。
可以直接打破他们遭遇的瓶颈，省略无数的修行时间。
“说到底，知识之书这种需要消耗大量时光资源的仙神技能，仅仅用来增加琴棋书画这种技巧类的经验，实在是暴殄天物。”
“当御灵师成为修行者，并通过大梦之法获得修行基础后。”
“知识之书的价值，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当然，并非所有御灵师都需要时间静养。
有三十一位秋国御灵师、六位春国御灵师，在大梦之中误入歧途，随着魔宗一起被江贺送走。
他们没能保留任何记忆，分数也受到极大的影响，已然提前宣告淘汰，在遗憾中离开了海岛。
至于再度入梦历练……
这次蹭了考核，请大梦修士出手的费用，全部由御灵师协会承担。
如今考核结束，如果他们想要重新再来，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同属例外的，还有一个人——
江贺。
洛朝锚点里，他作为耀世白狼，可是修行了四千余年。
区区六十三年记忆，江贺伸个懒腰的功夫，便彻底消化掉了，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顾老等传说御灵师，已经知道了江贺在梦中的表现，倒是没有多少惊讶。
感叹过后，直接将他带到了耀世白狼的面前。
什么？修行资格的结果还没出来？
以江贺的表现，难道还能存在争议不成？
懂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天骄啊！
……
御灵师协会挑选修行者的这段时间，耀世白狼正行走各国，为那些仙神英灵提供教学，帮助他们觉醒技能。
如今选拔即将结束。
他才在传说御灵师们的邀请下，来到了世外海岛。
并于静室之中，见到了江贺。
“这就是你们选出的修行者么？”
“嗯，其他人选还在讨论之中，目前只有他一个。”
顾老将一沓资料，递到了白狼手中，开口说道。
“他不仅天赋绝佳，更拥有通明道心，在选拔之中脱颖而出，是当之无愧的绝代天骄……”
“我代表夏国御灵师协会，想请求顾先生，将他收为弟子，引导他走上修行之路。”
“这是他的资料，您可以看看。”
顾老倒是没有怀疑白狼跟江贺之间的关系。
毕竟，虽然江贺展现出了堪称超绝的天资……
目前来讲，也仅仅是天资罢了。
无论是契合度、亦或者心性，会影响契约英灵的概率，却也绕不过灵魂强度之类的硬实力要求。
顾老更看重的，是江贺的未来。
至于其他国家的传说御灵师，更不会联想到这上面——
他们早就把这几位传说英灵，跟夏国的几位传说御灵师联系到了一起，自认为猜到了真相，也就不会深入探索。
“我教我自己？”
白狼心中失笑，翻阅了一下手中资料。
片刻过后，方才开口。
“拜师倒是不必了。”
顾老讶异间，见白狼望向江贺，目光温和。
“他有一颗通明道心，又经历大梦红尘，已然尘埃尽去，难掩光辉，有仙神之姿。”
“我不过是普通修士，如何能收未来仙神为徒。”
“仅做引路之人，相互扶持便可。”
即便是大梦修士的评价在前，听到耀世白狼对江贺如此看重，顾老仍旧难掩惊叹。
能得到这么多强大英灵的认可，这孩子的天资可见一斑。
他惊叹颔首。
“那便拜托顾先生了。”
两位长者交流完毕。
江贺见时机成熟，也走上前来，尊敬行礼。
“见过顾师。”
“来，我帮你点化灵根。”
白狼温和开口，心中微动。
终于到了补全灵根的时候了！
展露天资、借大梦之法洗白自己的修行经验、借选拔的机会洗白自己的修行资质……
这些全都是为了这一刻，进行的铺垫。
江贺在冥冥之中，早已预感到了，修行对他的意义，绝对不只是提升少许实力。
毕竟……
所有的英灵，都只是他通过英魂之书，铭刻下来的投影。
他们是英魂之书的衍生，受限于锚点、受限于时代……
受限于【规则】。
即便未来达到仙神般强大的程度，也极有可能无法突破英魂之书的【规则】。
但是，本体不一样。
对江贺来讲，英魂之书是他的天赋、他的能力……他的衍生。
那么，当他的灵根得到补全，踏足修行之路，是自身实力得到了提升，变得更加强大。
一切的基础都发生了变化，英魂之书是否会产生变化？
甚至，目光再长远一些。
如果江贺本体通过修行，达到了仙神、天尊、甚至更高的境界。
是否能够掌控英魂之书的本质，将其化作自身神通道果。
不再是投影、也不再需要锚点。
一步迈出，便踏入那条时光长河？
这才是江贺如此渴望修行的根本原因。
点化灵根并非刹那功夫。
为防出现意外，顾老并未旁观，道辞离开静室，将空间留给了白狼与江贺。
白狼通过佛识，感知到周围气息消失，拿出御灵师协会提供的一件传说材料，微微一捏。
传说材料无声破碎，化作虚幻般的时光之力，在他掌心流淌。
白狼手握时光，透过“真实世界”，看到自身大半隐于迷雾的“本质”，缓缓点下。
磅礴的时光之力，在技能的作用下，化作无尽的玄奥信息，一点点编织、构成了一条崭新的“规则”、“灵根”。
填补了御灵之人生命的空白——
根据御灵世界第一位修行者李乱的经验来看，应当如此。
然而，江贺却感觉到，代表了御灵师天赋的、沉浸在灵魂深处的那本小书，忽然动了。
它竟是融化分解，重新化作一条由无数信息、无穷浪花构成的破碎河流。
顺着点化的时光之力，融入到了“灵根”之内。
短短时间，江贺正在成型的“灵根”，多出了诸多难以理解的信息，变得庞大而精妙，大半都隐匿在了迷雾之中，却又不显得臃肿、割裂。
仿佛……
它本该如此。
这一切都源于江贺自身的感知。
切换到白狼的视觉，纵然开启佛识、透过“真实世界”，亦察觉不到半点端倪。
跟点化李乱时，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英魂之书融入到我新诞生的灵根里了？”
“又或者说……它成了我的灵根？”
变化令江贺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白狼不为所动，稳健的释放着技能。
直到盏茶功夫过去，最后一丝时光之力，补全到了灵根之内。
江贺心神一震。
恍惚间，耳边传来虚无般的浪涛之声，眼前亦浮现虚幻长河，他站在中央，无论向前还是向后、皆看不到尽头。
似刹那永恒，转瞬即逝。
江贺回过神来，虚幻长河已然消失，英魂之书安然躺在灵魂深处。
刚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他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江贺心神沉落，触碰英魂之书。
它并未显现在现实，竟然直接摊开在了灵魂深处，再度衍化出了那条每一朵浪花，都蕴含无尽信息的虚幻长河。
只是这一次，虚幻长河上，多出了一道道身影。
着甲持剑，英姿飒然……
魔气缠身，目光坚毅……
白衣胜雪，笔走龙蛇……
江贺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心念一动，他们便会重新踏入长河，改变走向，衍化出新的浪花。
“果然，我对英魂之书的掌控加深了。”
“先前只能通过天赋作为媒介，如今可以更进一步的深入其中，真正观测到流淌自太玄的时光长河……”
“不过，可能是刚刚衍化灵根，没有开始修行的原因。”
“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观测，对于锚点、投影的掌控力度并没有提高太多……”
江贺睁开眼，看不到半点失望。
他现在还属于普通人，能够借助英魂之书铭刻英灵、并观测到时光长河，已然足够逆天。
若想更进一步，没有修为傍身，如何能成？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现实了……”
“本体，给我修！”
……
江贺的表现太过逆天，受到了所有传说御灵师的看重。
他们私底下的争论、抢夺、扯胡子瞪眼之类丢面子的行为暂且不提，作为细枝末节的修行资源，肯定是给江贺拉满的。
说到底，也就一些极品灵石、秘境、功法罢了。
就算给所有修行者拉满，所代表的价值，也比不过一个传说资源。
其中，“价值最低”的功法，反倒是最受重视。
毕竟，对无法修行的御灵师来讲，这些功法一文不值。
但是，对修行者来讲，这意味着一切基础与上限。
而经过白狼与几位仙神英灵的交流，最终决定，让江贺暂时不修本命神通，只修基础法门。
本命神通上限高，却限制了道路，转修起来非常困难。
尤其是修行到较高境界后，基本彻底定型，没办法重新再来。
对太玄世界的人来讲，这自然无所谓——
每个时代的法，都适应对应的时代。
例如，神话时代的古老功法，便是基于当时磅礴的天地灵气而诞生的。
放在传说时代，就算有相应的法门，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甚至未必有神通之法强。
可是，这里是御灵世界。
时光之力成了万能力量，灵石也成了万能石，可以衍化出各个时代的顶尖法门。
这样一来，本命功法肯定越强越好。
如果随意找一个本命功法，岂不是浪费了江贺的天赋？
江贺只修基础法门，可以等到以后召唤出传说前期、甚至神话英灵后，方便改修他法，充分发挥自己天赋。
不过，即便是基础法门，也挡不住江贺丰厚的底蕴。
当他手握灵石，刹那便完成了引气入体，踏上了修行之路。
修行十分钟，便超过了李乱修行十天的进度，当场把他修到道心破碎，寻求心理医生的安慰去了。
倒是江贺自己，对这个进度并不满意。
“太慢了。”
“不是我修的慢，而是修行本身就需要消耗大量时间、精力，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哪怕是太玄世界的王朝末年，天地上限极低，我也要修行几十年，才能达到极限。”
“要想修行到仙神的境界，花费万年时间，亦不夸张。”
等到御灵一万年，才能成仙？
这个进度……不太好说。
不满归不满，江贺倒也没有因此急躁。
御灵世界里，有这么多时光遗迹，以及诸多英灵技能，或许可以加快修行速度。
实在不行……
可以自己铭刻一个么！
第二百三十八章 度化灰族【求月票】
顶级灵石、功法等资源的供给下，江贺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资，修行速度快的超乎想象。
短短几天时间，便完成了第一遍淬体，真正踏足了超凡领域。
这可比李乱全力释放剑气，勉强隔空割破一张白纸强太多了。
经过测试，江贺在没有任何英灵加成的情况下，拳速达到了百米每秒，一拳将钢板打凹……
虽说还没办法跟英灵媲美，却也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要知道，他才修行了几天时间。
鉴于他惊人的表现，御灵师协会开始考虑，是否要稍微修改一下英灵的属性数据。
例如，在F级英灵后面，增加个G级人类。
或是干脆抛弃阶位，用更加简单明了的数值，将人类修行者与英灵的属性，统合到同一个数据库下。
顺带还能把灰族等时界异族的力量数值，也统合进来，方便衡量实力，观测差距与成长。
可以把普通持枪成年人的战斗力设置成五……
不过，无论是修行，亦或者重置数据库，都不是一日便能完成的。
几天过去，那些经历了大梦的御灵师，陆续消化掉了记忆。
外界的观众们，也看完了第二轮选拔的慢速录播。
御灵师协会趁此机会，公布了三轮比赛的综合成绩，以及最终的修行者人选。
包括江贺在内，夏国足有七位御灵师通过了选拔。
春国五位、冬国六位。
秋国的数量最少，只有两位。
事实上，如果不是秋国的传说御灵师强行力保，其余三国御灵师，也觉得秋国如果一个御灵师都没通过的话，实在太过难看……
这两位秋国御灵师能否通过选拔，都是未知数。
如此悬殊的数量差距，自然引起了极大的争议，尤其是秋国的家族豪门，更是强烈抗议。
然而，话语权掌握在传说御灵师的手中，些许争议，并未惊起任何波澜。
这些被选中的御灵师，已经在白狼那里得到点化，踏上了修行之路。
与此同时，江贺也在白眉仙人的帮助下，返回了一趟天青市——
成为御灵世界仅有的二十一名修行者后，自然不可能再回到普通中学读书。
不仅是江贺，包括李乱在内的二十一位修行者，都将得到耀世白狼的统一教导，在世外海岛修行、学习。
当然，修行之路，何其漫长。
对于强者来讲，百年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御灵师协会不会，也不可能限制这些修行者的自由——顶多在他们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前，禁止他们前往时界这种危险区域。
不过，虽说御灵师协会没有硬性要求。
为了方便修行、请教，使用世外海岛新建设起来的各类修行设施。
绝大部分修行者，都选择暂时搬到海岛生活。
江贺也不例外，跟许校长、同学们道别过后，带上简单的行李，便搬了过去。
反正成为修行者后，他对英魂之书的掌控更上一层，可以直接在识海激活天赋，进行模拟。
表面看上去，就像小睡了一会儿。
更不要说，作为修行导师的耀世白狼，就是他自己的马甲。
属实是自我管理了。
……
理论上来讲，踏足修行之路的初始阶段，老师需要投入大量精力进行教导，让他们理解何为修行。
可是，江贺他们经历过一场大梦，已经跳过了这个阶段。
直接从一周目萌新，变成了二周目重修。
耀世白狼稍加点拨，纠正了部分修行者的错误，便闲了下来。
看着江贺他们慢慢引气入体，竟是有些无所事事。
面对这种状况，白狼干脆给修行者们布置了一番修行任务，随后便离开了世外海岛，找到了白眉仙人——
他们先前邀请白狼，前往时界，尝试劝化异族，白狼答应了。
现在白狼的实力达到巅峰，教学任务也全都完成，得了空闲，正好前来赴约。
白眉仙人知道情况，欣然接受。
将白狼带到了时墟裂隙前。
“御灵师不在，我无法独自跨越时隙，顾道友自己过去便可。”
“如果对时界有所疑问，过去之后，可以找万师他们寻求帮助。”
白眉仙人笑着说道，半句也没有提到白狼的御灵师。
就仿佛已经笃定了，白狼无需御灵师，便可自己跨越时墟裂隙，前往时界。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一个多月，夏国御灵师协会探索时界，多次尝试建立据点，跟灰族打了许多次交道。
这个过程中，天狼军神一次都没有缺席。
跟着御灵师协会来回跑，浪了不知道多少次，如果不是还要给武朝英灵们分享功劳，光是赚取的功勋，就足以媲美仙神英灵了……
一次次的探索，也让不少御灵师回过味来，察觉到了不对。
这么多次轮班休息，前往时界的高阶御灵师都换了好几批了，天狼军神竟然一直都在？！
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有一位传说御灵师带队到现在，至今还未休息过，一次也没有缺席。
天狼军神或许便是他契约的英灵！
传说御灵师契约传说英灵，无比合理，他们自觉找到了答案。
然而，其余御灵师们误会了。
那位传说御灵师自己，又如何不知道真相呢？
很显然，天狼军神无需御灵师，便可跨越时隙，纵横两界！
他私下找到了天狼军神，从对方口中验证了这个猜想，但是问其原因，却没能得到结果。
只能将其归结于传说英灵的特殊性。
白眉仙人作为夏国的仙神英灵，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按照逻辑进行推断，耀世白狼同样是传说英灵，估计也能自由出入两界。
与御灵师的契约联系，不会因此而断裂。
果不其然。
当耀世白狼撑起护体灵气，抵挡住时隙的撕裂。
没有任何溃散的迹象，轻而易举的消失在了时隙深处。
“果然是传说英灵的特质么……”
白眉仙人啧啧称奇。
他是仙神英灵，品质也达到了史诗，却也没办法抛开御灵师，独自跨越时隙。
史诗与传说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么。
他一边感叹，身影消失在了时隙前。
……
时隙通道对面，是夏国御灵师协会建立的第四个时界据点。
前三个都已经毁灭，四号据点倒是坚持了一周多，经历了数次灰敌袭击，仍旧屹立不倒。
各方面设施也愈发完善，有种逐渐站稳脚跟的感觉。
时隙入口就在据点中央，白狼的忽然出现，自然引起了附近御灵师们的注意——
只不过，他们并未意识到，白狼是独自跨越时隙，还以为他正处于以英灵为主体的附体状态，借此隐藏御灵师真身。
白狼也没有过多停留与解释。
找到坐镇据点的传说御灵师，交流了一下信息，拿到附近的地图，轻车熟路的离开了四号据点。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地图。
天狼军神溜达这么久，江贺已经熟悉了时界环境，尤其是四号据点附近的异地、灰族分布情况，他更是了若指掌。
即便时界环境特殊，会压制英灵的感知，就连仙神英灵的神识，都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耀世白狼升级后的佛识技能，范围同样大大削减，从方圆百里，变成了方圆千米。
对江贺来讲，依旧够用了。
他化身白狼，疾行于山林间。
很快，便在四号据点附近，察觉到了异样。
一头披甲兽钻在地下深处，看其体型，仅仅只有四手级别，对应S级实力。
但是，灰光覆盖在它的身上，使其气息完全收敛，难以察觉。
双眸光芒汇聚，望向四号据点的方向，窥视着御灵师们的行动。
“侦察么……”
江贺借助佛识，将披甲兽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身形下沉，竟是视泥如水，迅速往披甲兽的方向游去。
披甲兽似是有所感知，回过头来，透过泥石“看”到一头白狼，正在向它靠近，果断放弃侦察，往远离据点的方向逃去。
只可惜，江贺的速度更快半筹。
仅仅跑出几十里地，便追上了这头披甲兽，自下而上，一头撞在了它的腹部！
嘭！
地面震颤，土石开裂。
一头披甲巨兽倒飞而出，泥石洒落，它却并未落下，而是踩着灰气，往远处狂奔而去。
白狼亦从泥石中蹦出，紧追着披甲巨兽，接连不断的发起攻击。
这里距离人类据点太近，一旦被纠缠上，几乎是必死之局。
躲在披甲兽体内的灰族，完全没有战斗的想法，驱使着披甲兽，一路逃窜。
然而——
片刻过去，披甲兽速度减缓，竟是骤然停了下来，对追来的白狼发起怒吼。
不对，不是怒吼。
是……求偶？！
躲在披甲兽体内的灰族，感受到披甲兽传来的意念，都呆滞了片刻。
这头与他共生的披甲兽，被追着打了这么久，竟然没有恼怒愤怒，反而对那头白狼起了好感？
你们连同类都不是啊！
似乎是感受到了披甲兽的情绪。
白狼的动作也稍稍迟缓，身形变化，变成了一名白发白眉的人类，向披甲兽伸出手掌。
后者迟疑刹那，低下头，温顺的蹭起了他的掌心。
“……”
有古怪！
看到披甲兽似是被驯化了的模样。
灰族心中颤栗，一边向披甲兽传递危险的情绪，一边释放灰气，想要衍变化身，击退这个敌人。
但是……
他身处于披甲兽的体内，只能通过遍布于披甲兽身体各处的气孔，释放灰气。
此时，披甲兽感觉到他的动作，竟是自行封闭了气孔，反而向他传递情绪。
【温暖】、【平静】、【亲切】、【美好】……
从披甲兽出生的那一刻，灰族就进入了它的身体，完成了共生。
就连获取养分，排除身体废料，交流能量信息，都是通过脐带的方式进行的。
二者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两个独立的生命体。
不如说是一个生命的【身体】与【大脑】。
此时，披甲兽作为“身体”，感受到了舒适，第一个反应，也是向作为“大脑”的灰族，传递这份美好。
源于英灵的灵力，以披甲兽作为媒介，顺着脐带传递到了灰族体内。
他惊恐的想要阻止这一切，却被本能压制，难以抗拒。
停下！
不要进来。
好舒服……
灰族与披甲兽的感知，完全链接在一起。
此时，他透过披甲兽的眼眸，望着那位白发白眉的男子，越看越是俊美，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那般完美无暇。
源于内心深处的厌弃、仇恨等情感，逐渐被冲淡。
取而代之的是欣赏、喜悦、钦慕。
难怪它会停下来……
这么美好的人，不可能会伤害我们，根本没必要逃……
“差不多了吧？”
江贺抚摸着披甲兽，【布施】技能火力全开。
几乎全部的灵力，都注入到了披甲兽的体内，完全发挥出“无畏布施”的特效，安抚它的情绪，努力提升好感。
如果达不到满意的效果，一旦技能结束，披甲兽的情绪再度波动。
他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不过，他用的是英灵之身，倒是不用担心死亡。
此时，灵力耗尽，传输中断。
披甲兽并没有再度暴躁，稍稍晃神刹那，便亲昵的用鼻子拱了拱江贺的手心，似是期待着他的抚摸。
“真的完成了……”
惊世技能，佛陀特质。
两道加成下来，竟然真的压下了披甲兽对于人类的仇恨，把它从红名刷成了绿名！
江贺控制着兴奋的情绪，开口说道。
“能听懂我说话么？”
“能的话就点点头。”
披甲兽点了点头——
江贺佛识尚未关闭，透过它的躯体，看到它外表与人类一般无二的灰族，竟是同样点了点头。
‘好感度的提升，只影响他对我的好感……’
‘它对整个人类整体的敌意，应该变化不大。’
‘理智有所影响，能令他从我的角度，替我思考问题，为我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
‘但是，如果我提出可能危害它性命的要求，例如让它跟我一起去人类据点，说不定会大幅降低好感，当场塌房……’
‘不能冒险。’
江贺已经用不动妖佛，测试过技能效果。
此时，他并未冒险，而是顺应好感，微笑开口。
“那你能开口说话么？”
“我想了解一下你。”
他想了解我！
披甲兽晃了晃脑袋，震荡声带，发出有些生涩的声音。
“伱……好。”
江贺听到这两个音节，微微一怔。
来自太玄世界的英灵，在走出时光后，由于契约联系，可以自然理解御灵世界的语言、文字。
但是，真正说话的时候，由于往日习惯，跟御灵世界的说话音节有少许区别。
被称作“太玄口音”。
这在御灵世界里，一度形成风潮，还有不少人模仿。
此时，这名灰族发出的声音……
明明是御灵世界的语言，却带着浓厚的太玄口音？
第二百三十九章 超脱魔神【求月票】
灰族携带的太玄口音，令江贺暗暗心惊。
他回忆起在建木异地内，看到的太玄风格的装饰、家具等物件，心中升起一个有些惊悚的想法。
这些灰族，难道不是他想象中的域外异族……
而是源于太玄世界？
“太玄、御灵、时界，灰族、魔族等异族……”
“相互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江贺并未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
他欣喜开口。
“你会说人类语，这可太好了。”
“不过，这里离人类的据点太近了，我们在这里交流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让你陷入危险……”
“我们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坐下慢慢聊吧。”
他在关心我！
这个男人果然跟其他人类不同，是一个“好人”。
灰族十分感动，邀请江贺坐在披甲兽的背上，一路急行，来到了一处远离人类据点，同时也远离异地的位置。
这才缓缓停步。
“在这里吧，他们不了解你，如果看到伱，也可能会对你不利。”
“他们……是你的同胞么？”
江贺从披甲兽背上跃下，心中一动。
由于灰族彼此间的交流，不通过语言，而是通过灰气交融，传递信息。
他们也不愿跟人类进行交谈。
因此，御灵师对灰族的了解，仍停留在极其浅薄的程度。
例如灰族这个名字，都是按照它们的颜色特征进行命名的。
江贺想要知道……
“如果转化成蓝星语，你们会如何称呼自己的种族？”
灰族心里一喜，对面前男人愈发信任。
他没有打听异地内部的情况，没有让自己透露情报与布置，真的只是在了解自己。
他感动之余，认真回答。
“超脱。”
江贺微微一怔。
漫长的交手岁月里，灰族已经摸透了人类的情况，了解了人类的语言。
自然知道超脱的含义……
“你们称呼自己为超脱者？”
“不是我们，是我们的‘父’。”
灰族解释道。
“【超脱者】，是‘父’对自己的称呼，我们是父的血肉，只是延续了这个名字……”
他尽心尽力的讲解着。
似乎是担心江贺不理解，一缕缕灰气从披甲兽的身上涌出。
它们并未凝聚成灰气之敌，而是如烟云扩散，衍化出了一幅幅画面，展现在了江贺眼前。
“很久很久以前，父离开了祖界，成为了超脱者。”
“然而，祖界之外，是无尽的太虚。”
“父流浪了无尽岁月，终于找到了新的世界，得以立足。”
“父死了，新世界亦破碎了。”
“等等。”
江贺开口打断道。
“怎么突然就死了，世界也破碎了，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没有这段记忆。”
披甲兽摇了摇头，继续发声。
“父虽死，身躯不灭，成了苗床，新世界最后的生命，汲取他的养分、啃食他的血肉，在他的尸体上成长。”
“只是，父的血肉意志，未曾磨灭。”
“不是那些生命吞噬血肉，而是它们被血肉寄生，并在悠长的岁月里，形成了共生的形态……”
“也就是我们。”
“父的血肉子嗣、父的不灭意志，永恒的超脱者。”
江贺听着这名灰族的讲述，心中明悟。
他口中的【父】，应该是肉片、肉芽的源头，一名古老的魔神。
【祖界】则多半就是太玄世界。
也就是说，在悠久岁月之前，太玄世界的一名古老魔神，在未知原因下，离开了太玄世界，来到了一个新世界。
然后，因为未知的原因，陨落了。
只是，魔神虽陨，血肉不灭。
新世界残留的最后生命，也就是披甲兽，被血肉寄生，最终衍变成了现在的灰族。
“难怪灰族表现出的众多细节，与太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若要追溯源头，他们本来就源于太玄世界……”
江贺终于搞清楚了灰族来历。
但心中仍有许许多多的问题。
例如，那个古老魔神离开太玄世界后，为何要自称“超脱者”，并视为某种荣耀，纵然身亡，亦铭刻于血肉记忆。
这是否代表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从找到新世界，到身死道消，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江贺有预感，如果自己能弄清这个问题，多半就能知道，太玄世界不断衰弱崩解，迎来末日的真正原因。
此外，他还有一些小问题，想要询问灰族。
斟酌一二后，他选择了最保险的一个。
“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就是你口中已经崩溃毁灭的‘新世界’吗？”
“不是。”
披甲兽否定了他的猜想，解释道。
“新世界破灭，父在太虚飘荡，过去了无尽岁月。”
“直到某一日，父被无形力量牵引，最终落在了这个世界。”
“我们跟你们一样，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
他迟疑一下，又继续说道。
“我们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许多祖界的痕迹。”
“他们怀疑，这个世界……”
“或许就是祖界。”
“父的身躯，亦是被祖界吸引，才降落于此。”
不可能！
江贺微微摇头。
灰族口中的祖界痕迹，应该就是建木异地之类的地方，拥有来自太玄世界的遗物。
事实上，得到“天梯碎片”的消息后。
御灵师协会也曾提出过类似可能，却被太玄英灵们一致否定。
原因很简单——
太玄世界在漫长时光里，不断崩坏，衰弱。
如天梯碎片这种东西，不可能保存到景朝末年，才随着太玄末日，转变成时界异地。
与其说时界就是太玄……
还不如说时界是太玄垃圾场，所有州域崩解在无尽之海后，都会坠落在这里，更加靠谱一点。
“看来，灰族了解的东西也不多。”
江贺并没有跟对方辩驳。
而是继续套话。
聊一聊灰族的风土人情、对异地、宝物的研究与了解、灰族之父“沉睡”的位置……
这名灰族已经对江贺无比信任。
所有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将灰族辛苦收集来的情报与信息，泄露的七七八八。
这还多亏了灰族平时的内部交流，是通过灰气传递信息，没有什么保密的习惯。
不过，虽然灰族都是血肉子嗣，内部却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们根据出生先后、实力强弱、意志倾向、分成了一个个阶层与营地。
非必要的情况下，不同阶层、不同营地不会互相传递信息。
这名灰族只是四手级，知道的情报相当有限，
江贺遗憾之余，也有所猜想。
“一个魔神的意志，就算被磨灭的只剩碎片，也不至于如此割裂，形成迥异的风格……”
“灰族的诞生里，多半还掺入了别的东西。”
江贺见时间差不多了，不再迟疑。
说出了一直藏在心底，危险度最高的问题。
“你们对于人类、英灵，那无比浓烈的敌意、仇恨，从何而来？”
是的。
江贺通过佛识技能，所看到的“真实世界”里。
代表了灰族本质的庞大信息团里，属于情绪的信息，清晰可见。
直到现在，这名灰族的情绪里，仍旧充斥着无法磨灭、无比强烈的敌意、仇恨。
这份敌意与仇恨，只不过是被技能的力量强行压下，由好感、信任等正面情绪占据了主流。
本身一直未曾消失。
当江贺问出这个问题，灰族微微一怔，开始思考。
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敌意与仇恨，似是受到触动，开始不断膨胀、扩大、在技能的强压下，酝酿、凝聚……
而后，无声爆发！
这名灰族，上一秒还在感动当中。
下一秒，面露狰狞，竟是自内而外的撕碎了披甲兽的血肉，在它的哀嚎声中，握住血肉铸成的兵戈武器，向江贺扑了过来。
他那未曾动用过的声带，传出了古老而又模糊的语言。
“死！！”
江贺偏过身子，攻击擦肩而过，就连血沫都未曾沾染半分。
他叹了口气，抬掌拍下，光芒爆发。
刹那过后，灰族、披甲兽，尽皆消失不见。
原地仿佛被烈日炙烤过，只剩下一层灰烬。
灰族用行动告诉了江贺的答案。
“难怪其他英灵的技能，无法劝化、利诱灰族……难怪惊世技能，也无法完全压下他的敌意……”
“这是源于那古老魔神的不灭意志，是遗留了无尽岁月，刻在血肉深处的仇恨。”
江贺若有所思。
这份仇恨，显然不是针对御灵世界的人类。
毕竟，那古老魔神死的时候，御灵世界的人类，说不定还没从猿猴进化过来，不可能留下这么深刻的仇恨……
排除掉人类，那就只剩下了来自太玄世界的英灵们。
“也就是说……”
“这一尊从太玄超脱的古老魔神，极有可能是被来自太玄的生灵所杀，所以才遗留了如此强烈的仇恨。”
“那么……”
“杀死它的，究竟是太玄之人，还是其他的超脱之人？”
“是因为私怨，还是在争夺什么东西？”
前者倒还好。
若是因为后者，那么这尊魔神所争夺的事物，恐怕与太玄的毁灭，脱不了干系。
江贺不再沉思，稍稍收拾了一下残局，便往时界据点的方向赶去。
他这一波得到了不少信息，足够让御灵师们在时界，彻底站稳脚跟。
第二百四十章 英灵之躯【求月票】
江贺返回时界据点后，没有拖延。
直接找到了镇守据点的传说御灵师，将自己得来的信息，和盘托出。
刚讲到一半，一位羽服道冠的道人，由虚化实，满面震撼。
“这些灰族，竟是从超脱魔神遗蜕中诞生的血肉后裔？”
“难怪他们能利用魔神血肉、衍化神通……”
这位羽服道人名曰紫炎真人，是来自传说时代的一名散仙。
他得道成仙后，并未选择登上天庭，而是居于人间，以紫炎观为名，开设了一间道场，传授弟子，怡然自得。
这种远离天庭的生活，令他消息滞后，不知道天庭崩塌的真实原因。
只记得那一日，残阳如血，万仙陨落……
但作为仙人，他时常外出访友，也曾有幸听过一位天尊讲道，绝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知道许多事情。
江贺看向紫炎真人，心中微动。
“真人是否知道，何为超脱？”
紫炎真人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我等修行之人，生于太玄，汲取天地之气而修行，成长，死后也归于天地。”
“纵然长生不朽，亦是天地的一部分。”
“然而……”
“如果脱离太玄，前往一个新的世界，无论生死，都等于打破了这段循环，令天地出现永久性残缺。”
“这种事情，天地之道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仙人承受天地垂青，又受天地束缚，纵然长生久视，亦无法挣脱。”
“但凡事总有例外……”
“超脱？”
“没错。”
紫炎真人点了点头。
“如果自身的强大，超过了天地的束缚，便可以跳出三界，彻底挣脱束缚——”
“是谓超脱。”
“但是，这实在太难了。”
“放在昔日太玄，恐怕只有天尊、佛陀，才能拥有超脱的资格。”
江贺明白了紫炎真人的意思。
这尊魔神来自比传说时代更古老的神话，甚至可能是洪荒时代。
那个时代，纵然天地之气充裕，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但是相应的，天地之力的束缚也必然更强。
超脱天地的难度，应该没有任何区别。
也就是说……
这尊魔神极有可能是神话、洪荒时代里，足以媲美天尊佛陀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却无声陨落在了过去，只余残躯遗蜕。
“洪荒、神话、传说、王朝……”
“太玄世界一步步衰落，不仅仅是外敌的干预，同样是因为这些‘超脱者’……”
“就是不知道，天尊、佛陀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紫炎真人的御灵师，对二人讨论的内容，同样感兴趣。
只不过，比起这些上古隐秘。
江贺带来的灰族情报，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显然更加紧要。
例如：灰族彼此间的差异——
御灵师协会，先前只能根据披甲兽的体型，划分出不同实力的灰族个体。
至于灰族是否存在群体间的差异，完全一头雾水。
这种情况下，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束手束脚，稍微引起注意，便会惹来大片灰云。
有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
但是，现在则不同了。
根据江贺带来的情报，可以知道，由于灰族个体不能承载魔神的全部意志，只能继承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再加上披甲兽个体的影响，他们的性情出现巨大差异，思维方式也有极大的区别。
因此，以不同族群的方式，聚集在一起。
这些族群不会通过灰气，交流信息……这会扰乱他们的思维，严重的可能精神崩溃。
因而形同陌路，最严重的，甚至互相敌视。
即便这种敌视，不可能盖过他们灵魂深处，对于太玄的强烈仇恨。
也足以让御灵师协会利用，延伸出诸多战术行动。
“按照顾先生的情报，灰族通过七情六欲，划分出不同的族群。”
“我们则可以观察灰气的衍生物，判断灰族所属的族群。”
“现在的四号据点，恰好处于喜、哀、惧的三方夹缝，它们不能交流信息，也不能同进同退……”
“所以攻势才如此疲软，使得四号据点坚持到现在，依旧稳如泰山。”
“根据这一点，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突袭这里，真正占领一块异地！”
传说御灵师指向地图。
那是距离四号据点最近的一块异地，名曰【天参】。
外观上看，就像是一棵无比庞大的人形赤参，根茎没有在土里，反而暴露在空气中，无数根须垂落，扎入大地，形成了根须密林。
它由“惧”之灰族掌控，就像是一块飞地，距离惧之灰族掌控的另一块异地，相当遥远。
反倒是喜、哀两个族群，与天参异地的距离更近一些。
如果御灵师们进攻这块异地，惧之灰族很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其余两大族群要想围攻，也很难调动太多战力，形成包围之势。
情况不对，御灵师们可以从容不迫的撤回据点。
这跟其他异地比起来，是十足十的软柿子，看上去相当好捏。
江贺、紫炎真人纷纷点头，赞同了传说御灵师的提议。
“不错。”
……
即便是软柿子，也不能随便拿捏。
传说御灵师先将据点外面的御灵师、英灵们全部召回。
并在通知协会，传回情报的同时，喊来了另一位传说御灵师助阵。
与此同时，还安排了天狼军神、耀世白狼、以及一些擅长侦察的英灵，调查异地情报，观察灰族动向。
待到一切确定无误后，方才倾巢而动，进攻天参异地！
虽然灰族整体实力，比目前的御灵世界强太多，但是分摊开来，就远远不如了。
再加上，御灵师们又获得了大量情报。
这次突袭，比上一次的建木异地，还要顺利的多。
军神完成强化，展开不败军势、白狼同样获得加成，展现大日法相……
再加上仙神英灵们，击溃了顶阶灰敌。
一波冲锋下来，天参异地被当场拿下，其中灰族亦被斩杀殆尽——
灰族对太玄英灵有无法磨灭的仇恨，如此明显的仇敌，英灵们不会因为少许渊源，而手下留情。
御灵师就更不会多想了。
且不说，灰族入侵御灵世界，缔造诸多血案，早已结下血海深仇。
就算灰族发自内心敌视的，仅仅是太玄英灵，御灵师也不可能抛弃英灵，去想着跟对方和谈，友好共处……
英灵是御灵师的力量源泉，没有了太玄英灵，有什么资格跟灰族谈判？
灰族完全可以轻易灭绝人类，占据御灵世界。
这是世界之敌，了解对方是为了最终的胜利，而不是和解。
也不存在和解。
御灵师们攻下天参异地后，并未停留。
直接占据这里，建造防守设施，与灰族硬拼，无疑是最下乘的做法。
他们并未选择这种方式，而是跟建木异地一样，将天参整个切开带走，全军撤退。
待到其余两族赶来，分割利益，占据天参异地后。
再次出击，袭击天参异地，斩尽杀绝。
由于天参异地距离时隙据点太近，御灵师们行动迅速，难以阻止。
在仙神英灵的带领下，可以一遍遍的袭扰，从容撤退。
重新占领的话，要花费太多精力——天参异地中最具价值的天参，还已经被打包带走。
再加上，这是属于惧之族群的异地，即便丢失了，对其他两个族群来讲，也不算损失。
灰族权衡利弊后，竟是直接放弃了这一处异地。
将其拱手让给了御灵师协会。
“觉得我们来去太过自由，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加大投入，提高沉没成本……”
“据点变多，就不方便撤退了么。”
御灵师这边，看穿了灰族的打算——
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们想要达成的战略目的。
在灰族放弃过后，果断开始建立据点，真正占领了这一处天参异地。
至于御灵师协会如此想要占领异地、以及为何双方全程都没有试图毁灭天参异地，不约而同的保留了最后的种苗……
是因为江贺带来的另一条情报。
【时隙源于时界异地】
是的，几百年前，就有太玄遗迹褪去色彩，衍变成时墟，却在后续的一段时间里，平安无事。
直到某一日，时隙与灰敌出现，才导致了御灵世界的滔天血案。
这一切的根由，便是异地内部的太玄遗物。
灰族通过这些太玄遗物，链接到了时墟，打开了通往御灵世界的道路。
这也是他们可以强行封闭时墟、甚至将不同时墟融合为一的原因。
只不过，时隙一旦打开，便无法正常关闭。
只有太玄遗物破碎消失，链接失效，时隙才会闭合消失，是不可逆的过程。
所以，灰族才没能关闭时隙，强行将御灵师们关在时界这边。
至于御灵师们，为何不选择破坏太玄遗物，关闭时隙……
原因很简单。
关不完。
时界广袤无垠，时隙太多，异地也太多。
一两个还好，他们根本不可能破坏所有的异地。
而且，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时界代表的，并不只有危险，同样蕴藏无数的机遇。
暂时关闭时隙，等于放弃了这一切，任由灰族、魔族这些异族，争夺一切。
等到它们分出胜负，借助资源成长起来，再次找到通往御灵世界的道路……
是否还能阻挡，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与其一味逃避，不如抢占资源，想办法成长起来。
等到比敌人更加强大，危局自然而然就会解除。
这也是御灵师们，想要占领一处异地的原因——
夺取一个太玄遗物，研究它为何与时墟存在神秘的联系，为何可以影响到时墟。
这不仅能让御灵师们，找到对抗灰族的办法。
其中，或许也蕴藏机缘。
毕竟，真正拥有太玄秘境、可以召唤太玄英灵的，正是这些来自御灵世界的人类！
……
在御灵师协会研究出成果，找到机缘前。
时界异地本身也代表了大量的资源。
例如，白眉仙人他们从建木异地里，切割下来的宏伟巨木，便是极品的超凡材料。
虽然没办法跟极品的时光资源媲美，却也拥有不俗的品质，更胜在量多。
紫炎道人利用它，炼制出了一万柄法宝飞剑，效果虽然比不上灵武，却也相当不俗。
探索时界的英灵，便各自获得了一柄飞剑作为奖励，战力大增。
如此耗费，也只消耗了十分之一的量。
其余的材料，仍保存在夏国御灵师协会的仓库里，可以通过功勋兑换，并找人炼制法宝。
这一次所收割的天参，同样不凡。
万万吨重量的超凡灵参，哪怕只是切割下来指甲小的一块，泡茶饮用，也能令普通人百病不侵，强身健体。
当然，直接使用是最暴殄天物的做法。
它可以作为主材，加入一些时光药草作为辅材，炼制出各类极品丹药。
或是延年益寿的【长参丹】，或是临时提升力量的【血参丹】，甚至还有提升修行速度的【灵参丹】——
江贺的修行进度，本来就一日千里。
拿到夏国御灵师协会提供的灵参丹后，更是突飞猛进，短短几日时间，便跨越了先天之境，成了一名真正的练气修士。
这里的练气修士，可不是指大梦之中的云朝练气。
而是根据仙神们的记忆，以传说时代的修士们作为标准，真正的练气修士！
简单类比一下……
江贺突破后，尝试跟斩龙掰手腕。
惜败。
要知道，斩龙完全觉醒后，全属性已经达到了D级。
江贺施展巨力法术后，能跟他掰手腕，力量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的景末英灵。
在旁边围观记录的工作人员，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十六岁……”
“其他人还在契约初始英灵的年纪，他已经成为了初始英灵？”
其他的修行者，比如阮雪云，则就淡定了许多，看见那位工作人员震惊的表情，微微摇头。
这就震惊了？
如果看到他在大梦之中的表现，你岂不是要当场吓醒……
是的，如果说第二轮选拔里，还有人对江贺的表现，感到羡慕。
现在这群修行者，已经完全将他当成了另一种生物。
自己还在引气淬体，他就已经开始练气？
小意思。
当初我还在筑基，他就已经追着大乘砍了。
身体不适，请假一天
连续几天支气管炎发作，睡觉的时候逐渐开始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撑到四五点受不了，出门走走吹风，到了七八点才渐渐恢复，回去补觉。
前两天都是这样，今天估计是实在没休息好，补了一会儿觉，现在还是头痛，精神萎靡。
请假一天，恢复精神，抱歉！
第二百四十一章 归于己身【求月票】
练气简单，经验丰富，资源拉满，几日便成。
想要突破到筑基的话，就没那么迅速了。
即便有顶级灵石、灵参仙丹，修行过程也无法直接省略，起码也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
后续的结丹境界，甚至到羽化登仙，至少也得千年时光。
对于一般修行者来讲，这已经算是进境神速了。
可对于江贺来讲……
他不可能等到一两千年后，再去铭刻下个英灵。
因此，他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用天狼军神兑换了个应朝媒介，打算通过耀世白狼，转交到自己手上。
只不过，白狼刚刚返回御灵世界。
白眉仙人便找了过来。
“顾道友，麻烦你回去之后，询问一下江贺，看他是否愿意代表夏国参与一场英灵死斗。”
虽然白狼当初说的是“相互扶持”。
但所有人都已经将他视作江贺的师尊，自然不会越俎代庖。
无论什么事，都会先找白狼商议。
恰如此时，白眉仙人见白狼不解，开口解释道。
“多亏顾道友的情报，我们成功占据了一块异地。”
“其余三国知道此事，也想要进入四号据点，一起分享这块异地，研究异地与时墟的联系……”
“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协同镇守，防备灰族袭击。”
“我们同意了他们的要求，同时也提出了一些条件作为交换，期间出现了少许争执……”
“因此，决定用英灵死斗的方式解决矛盾。”
这次行动，白狼厥功至伟。
因此，白眉仙人没有任何隐瞒，直接道出了内幕，然后继续道。
“我们这些仙神英灵，还需要镇守两界，腾不出手。”
“原本是打算挑选几个顶阶御灵师，代表各国出战，却听说江贺已经突破到练气境界，实力足以与斩龙真君媲美！”
“传说御灵师们，对这个消息相当感兴趣。”
“于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一场英灵死斗。”
“既能解决各国的矛盾纷争，又能验证一下普通御灵师与修行者的差距……”
“还能提升江贺的声势，为他以后成为执牛耳者，进行铺垫……”
很显然，由于江贺展现出的天资，夏国的传说御灵师对其寄予厚望。
才刚刚开始练气，就已经想让他成为未来的执牛耳者了。
白眉仙人解释完前因，白狼也没有推辞。
回到世外海岛，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了一下江贺的意见。
江贺欣然答应。
不说成为修行者时，消耗的那一件传说资源。
成为修行者后，夏国御灵师协会更是尽心尽力的辅助他修行，无论灵石还是灵丹，所有资源全部拉满。
投桃报李，打一场英灵死斗，自然不成问题。
而且，一场战斗而已，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
打完回来再开始模拟，并不会拖延到他的进度。
……
江贺答应过后，御灵师协会迅速送来了死斗的模式描述，以及对手的相应资料——
由于传说御灵师们，想要见识普通御灵师与修行者之间的差距。
因此，这场英灵死斗有些不同。
模式是乱斗模式，四国各自派遣一位御灵师参战。
这些御灵师契约的英灵实力，以斩龙真君为基础，综合实力为D级，各有所长。
特殊之处在于战斗方式：
御灵师不再待在擂台外面，必须亲自进入擂台内部，与英灵一起战斗。
期间，如果御灵师遭遇致命攻击，无论英灵是否存有余力，都会直接淘汰。
这个过程中，有仙神英灵作为裁判，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这种战斗方式，显然是在模拟时界环境。
普通御灵师如果不想被淘汰，就只能选择英灵附体，以英灵为主体，提供力量加成。
修行者则可以发挥优势，展现出卓越的生存、战斗能力。
“早就听说，御灵师协会为了契合时界环境，打算改变死斗模式，让御灵师下场跟英灵一起战斗，提升战斗经验……”
“看来这一场英灵死斗，也算是一次演练。”
御灵师协会要想往时界发展，英灵附体是必然趋势。
江贺并不奇怪，翻看对手资料。
第一页是冬国御灵师的资料。
于连生，二十岁，初阶御灵师。
契约英灵是来自景朝中期的【断江刀客】。
大雨倾盆，洪水破堤之际，他一刀断江，令洪水改道，救下了万户百姓，留下传说，成为了一名英雄级英灵。
综合属性D级，跟斩龙真君处于一个水平线。
都算是新手池子里的佼佼者。
江贺微微颌首，翻开下一页。
春国御灵师，陈度，四十九岁，高阶御灵师。
契约英灵是来自荣朝中期的【鬼斧神工】。
他是一名匠人，技艺无比精湛，更拥有独门绝技，既可以用果核等细微之物，雕绘极其精妙之物；亦可以山峰为基础，雕刻巨像，巧夺天工。
他雕刻的诸多作品，受人追捧，名声流传，成为了一名豪杰级英灵。
综合属性D级，技能、灵武各有妙用。
“高阶御灵师搭配低阶英灵？”
江贺若有所思。
规则只限制英灵实力，并不限制御灵师的实力。
春国的这种做法，可以最大程度发挥英灵力量，不必担心御灵师承受不住英灵附体的负担，从而落败。
而且，这位高阶御灵师也不可能是为了这场对战，特地去契约的低阶英灵——
且不说成长也需要时间，英灵又不是工具，不满意可以强行切断契约，回归传说，不会随便受人利用。
多半是技能效果太好，或是相处感情太深，舍不得解除契约。
留到现在，刚好参加低阶英灵的战斗。
“也算规则之内。”
江贺倒无所谓。
即便是高阶御灵师，没了对应实力的英灵，也只是灵魂坚韧一些的普通人罢了，不足为惧。
但当他翻开下一页，看到秋国御灵师的资料。
立即蚌埠住了。
山本仓，五十一岁，高阶御灵师。
契约英灵为来自应朝中期的【千面妖】。
此妖是应朝的万妖老祖之一，拥有画皮绘面之能，可以融入人世红尘，不露半点妖气。
曾经化作绝世美人，霍乱朝都，被应相察觉，砍到重伤，狼狈而逃。
也曾杀害各宗弟子、取而代之，或是混入邪修宗门。
留下画面绘皮，玩弄人心的诸多传说。
未来不动妖佛所改造出来的窃皮之法，便是由它传承下来的画皮之法，改造而来。
它也因此成为了一名英雄级英灵。
综合实力达到A级，受到封印后，只余D级。
“还能这样？”
江贺看到千面妖的资料，着实没绷住。
研究生压制自身实力，参加小学奥数比赛是吧？
就算是属性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应朝英灵所拥有的技能、灵武，乃至其掌握的术法神通，都跟景末英灵有着天壤之别——
末法时期，大家用的都是武功、道术。
你上来就是神通妙法，不是欺负人？
“不愧是秋国御灵师，脸都不要了。”
江贺摇了摇头，却没有找御灵师协会抗议。
这份名单，既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代表顾老他们已经默认了秋国御灵师的行为。
大约是想用这个方法，验证一下修行者的强度。
毕竟，千面妖压制实力战斗，诚然超模。
江贺作为修行者，跟斩龙真君一同出手，同样不逞多让。
而且，江贺也得到了大梦修士的馈赠，借用大梦之法，衍化出了一门霞光剑诀。
这门云朝剑诀，虽然不如传说时代的神通强大。
江贺对它的掌握程度，却远远超过了神通。
最重要的是，神通妙法不方便使用，这门霞光剑诀，江贺却可以随意施展，绝对不会比应朝妖法弱。
当然，由于技能、灵武的存在。
修行者与英灵之间，仍存在巨大的战力差距。
针对这种情况，御灵师协会给江贺送来了一柄建木飞剑作为武器。
修行之人，岂能没有法宝傍身？
……
正如白眉仙人所说。
夏国御灵师协会对江贺充满信心。
堂堂仙神之姿，一场英灵死斗，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江贺接受邀请后，协会立即通过英灵死斗的渠道，将这场战斗公布了出去。
借此机会，为他造势。
【四国参与，修行者与传统御灵师的首次碰撞！】
【肉体凡胎，比肩英灵！】
【修行者首战，这是属于人类的力量！】
一条条弹窗推广，热度瞬间提升上来。
协会提供的专属转播间里，人气飞涨，弹幕刷屏。
人们手指狂点。
“起猛了，我看到了啥？”
“修行者大战英灵？”
“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星期刚选拔出来修行者，现在就已经修炼到抗衡英灵了？！”
“修行原来竟然这么简单？”
“江哥这么快就能手撕英灵了吗？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屏障了……”
天青一中同学们的感慨，瞬间便被淹没在了茫茫弹幕里。
主要是短短一周时间，便修行到抗衡英灵的地步，实在是太夸张了。
开挂也不过如此吧？
人们带着震撼与感慨，通过协会提供的资料，查看对战双方信息后。
一时间没绷住。
他们本来以为，就算修行者可以抗衡英灵。
顶多也就是新手池子里，最弱小的无闻英灵，属性只有F级那种。
结果……
景朝中期、荣朝中期还好。
秋国这是什么？
怎么连应朝的英灵都来了？
要知道，应朝已经属于王朝时代中期，池子里的英灵，都已经有半只脚踏足高阶了！
“蚌埠住，A级英灵压制实力，参加初阶对战……”
“这么不要脸，果然是我熟悉的秋国风格。”
“单走一张六。”
看到英灵资料前，还有人觉得修行者真的可以对抗英灵。
看到千面妖的资料后，人们已经放下了这种想法。
想想也对，只修炼一个星期的人类，怎么可能有抗衡英灵的力量。
多半还是英灵附体那一套。
倒是规则挺新颖的。
御灵师下场一起战斗，比先前那种，御灵师坐观壁上，全程英灵对抗的战斗，要有意思的多。
人们的期待感并未下降，时刻关注着转播间。
另一边，专供英灵们观看的无延迟、高帧率直播间，画面随之亮起。
可以看到，沿海城市般的巨大场景里，御灵师通过直升机、快艇、轿车等方式，从不同角度进入了城市。
那灰蒙蒙的无日天空，证明了这里其实是时墟——
御灵师协会的英灵们，通过妙笔、神匠等技能，打造出了这一类宏伟场景，专供英灵混战的乱斗模式使用。
英灵越多，地图也越宏大，方便模拟遭遇战的场景。
此时，城市内部。
三位御灵师落地后，立即召唤出了英灵。
不过，他们并未立即进行英灵附体，也并未让英灵离开本体，而是守护在了身边——
英灵附体负荷太高，消耗精力太多，不能长时间持续。
非战斗状态，能省则省，没必要附体。
至于御灵师躲起来，让英灵跑出去猎杀战斗……
英灵感知可比御灵师强多了。
万一御灵师躲藏失败，被其他英灵提前发现，极有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远程秒杀，一波带走。
他们宁愿进度慢点，也不想遇到那种情况。
但是，在偌大城市里寻找敌人的踪迹，仅凭双脚，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于是，有的御灵师骑上了摩托。
有的御灵师骑上了英灵。
显然，后者需要较高的亲密度。
与此同时，江贺将共享单车停在路边，舒展了一下身子。
“差不多了吧……”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木剑，向一旁递去。
只见一只手掌伸出空气，拂过木剑，伴随轻微龙吟，虚幻的龙首咬在剑柄之上。
龙角化作护手、龙须缠绕木剑，开启锋刃。
转瞬间，这柄木剑便化作了龙首宝剑。
【斩龙剑】
是的，江贺没有灵武，斩龙有啊！
他有两柄灵武，一柄斩龙，一柄魔龙，刚好分一柄给本体用。
只不过，理论上来讲，只有英灵自身能发挥出灵武的全部力量，除非特殊效果，交于他人的威力会大打折扣。
所以，江贺才选择建木飞剑作为媒介，仅用斩龙剑进行强化。
“不过……”
“哪怕没有斩龙附身，我使用斩龙剑，力量好像没有任何削减？”
江贺握着斩龙飞剑，若有所思。
斩龙本来就是他的英灵投影，一切都源于他自身。
等于自己使用自己的灵武，自然不会有任何削减。
“也就是说……”
“投影的实力比我强的时候，英灵附体是共享英灵的身体素质。”
“当我实力比投影强的时候，英灵不再是附体，而是重归己身。”
“到时候，斩龙、炼魔这些王朝末期的英灵投影，便能通过我自己的实力，发挥出超越时代的力量！”
江贺展露笑容。
他本来还在想，如何提升这些早期英灵的强度……
现在看来，只要本体够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那么，开始吧。”
江贺与斩龙相视一笑，化作两道黑影，消失在城市中。
今日份榨菜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完美御灵【求月票】
御灵师的本体过于孱弱，环境越是危险，越不敢让英灵离开身边。
行动起来，束手束脚，变相成了拖累。
修行者则完全不同。
可以肆无忌惮的与英灵分头行动，通过心灵契约进行联系。
遭遇敌人后，可以瞬间将英灵召回，共同对敌。
即便打不过，也能让英灵断后，御灵师趁机逃离，待到脱离战场后，再把断后的英灵召回身边，恢复状态……
主打的就是一个无赖，生存能力与可操作性直线上升。
因此，“修行者”便是御灵师协会预想中的“完美御灵师”。
江贺现在所展现的，便是这种战术。
他与斩龙分头行动，在高楼大厦间穿梭跳跃，搜寻敌人的踪迹，效率翻倍。
片刻时间，便锁定了两个敌人的位置。
一是断江刀客，他隐匿能力不强，又背着御灵师行动。
虽然有意识的收敛了气息，但在江贺这位潜行专家眼里，仍旧相当显眼。
另一位则是千面妖。
它的隐匿能力相当出众，刻意隐藏下，江贺都没能发现它的身形。
问题是……
它的御灵师正骑着一辆摩托炸街，如此巨大的噪音，放在安静的城市里，实在过于醒目。
再加上英灵、修行者的敏锐感知，根本不用寻找，便能得知他的方位。
“太张扬了……”
就算秋国御灵师与千面妖只是利益关系，不愿意背着他一起行动，也可以选择一些安静的行动方式。
显然，这位秋国御灵师是在故意吸引注意。
“将千面妖当成了依仗，认为依靠压制实力的A级英灵，足以横行无忌么……”
与秋国御灵师的张扬截然相反。
春国御灵师与那位鬼斧神工，则是不见踪迹，不知隐藏在哪里。
根据侦察得到的情报。
目前的最优解，明显是想办法拉拢断江刀客，组成临时联盟，对抗千面妖。
即便鬼斧神工中途出手，也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其次，便是召回斩龙，集合英灵与本体的力量，先将综合实力最弱的断江刀客击溃，送他出局。
之后，再考虑袭击千面妖的后续问题……
不过，江贺沉吟一番过后，却选择了最莽撞的打法。
本体与斩龙分开，同时对抗断江刀客与千面妖。
“结盟、单杀……”
“这种操作，任何一个御灵师都能做到，区别只在于最终的结果。”
“但是，御灵师与英灵分开，同时袭击两组敌人，是只有修行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既然顾老他们想要见识修行者的力量，那我就展现给他们看。”
说到底，江贺斩妖无数，何须惧怕一头压制了实力的妖祟？
……
身穿侠客劲装、腰间佩刀的男子，背着一名短衫青年，快速穿行于街道之中。
观察行动轨迹，可以发现，他们正往摩托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显然，他们已经被秋国御灵师吸引，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到时候，无论是坐山观虎斗，还是趁机出手劝架，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时，断江刀客身形一滞，猛然停步。
却见拐角过后，一位盔甲布满血污伤痕、头发披散背后，唯有双目清明的将军，站在道路中央。
他拄着漆黑的龙首魔剑，温和开口。
“大侠请留步。”
“斩龙真君……”
断江刀客身形一恍，御灵师便从背上落下，与其身形合一。
看上去不像是英灵附体，反倒更像御灵师附体。
不过，效果显而易见。
断江刀客气势骤然提升，属性起码上升了一个小阶。
综合属性由D级，达到了D+。
不过，即便属性增强，断江刀客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仍旧表情严峻，握住腰间长刀，肌肉紧绷。
诚然，他与对方同为英雄级英灵，综合属性也相差无几。
但要知道，英灵属性与时代有关。
景朝中期的英灵，实力本来就比景末高出一个小阶。
断江刀客在景朝中期，只是勉强踏足英雄品质。
斩龙真君则不同，他作为太玄最后的救世之人、险些终结乱世的君王，实力与品质，反倒是受到了时代的限制。
再加上，二者一人生于乱世，经历无数死战；一人身处盛世，笑傲江湖……
真正打起来，断江刀客心里有点虚。
更不要说，斩龙真君还有一位修行仙法的御灵师。
对了，御灵师呢？
“真君独自一人么？”
“足够了。”
狂妄的话语，经由斩龙真君之口，却仿佛在陈述事实。
断江刀客也未动怒，他拔出腰间长刀，沉声开口。
“此刀名为断江——”
“真君，得罪了。”
他身形一动，挥舞长刀向斩龙真君劈砍而去。
刀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切断，一旁高楼更是出现整齐的裂口，倾斜滑落。
轰然崩塌声中，剑气四溢，化作黑光魔龙，与断江之刃啃噬在了一起。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与此同时。
城市中央，秋国御灵师山本仓，正骑着鬼火一路炸街，引擎声隆隆作响。
忽然间，人影从摩托旁边闪现，一把将其抓住，腾空而起，只余摩托不受控制的向前滑去，撞在路旁。
待到人影落下，山本仓已然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一位长发飘飘，白面彩裙的女子，轻声细语。
“小家伙，快出来吧。”
“人家已经看到你了。”
回答她的并不是语言。
一道金红霞光自楼顶掠出，裹着纯粹剑意，刺向女子。
她展颜一笑，裙袖挥舞，竟是从原地消失不见。
似是空间挪移，直接出现在了楼顶，站在了少年的背后，纤纤玉手向前拂去。
声音似嗔似娇。
“小家伙，你也太不懂风情了吧。”
“说起来，你的英灵呢，还不让他出现么？”
移形妙法……
光这一手瞬移妙法，放在D级英灵池里，几乎就立足于不败之地。
只压制实力，不压制功法，太不要脸了吧？
江贺心中感叹。
幸好……
他也一样。
只见女子脸色一变，衣袖挥舞，身形再度消散。
只见先前那一道金红霞光，竟是死死锁定了她的气息，转了个弯，直冲她而去。
无论她如何移形换位，都摆脱不了这道霞光剑气，手指连弹，银针碰撞，才消减了金红霞光。
然而，金红霞光消散，其后又有一道无形剑气喷薄而发。
瞬间，便穿透了她的头颅！
她面露愕然，僵立在了原地，似是死不瞑目——
怎么可能死掉呢？
且不说有仙神英灵在一旁观战。
一位A级实力的大妖，可不会如此轻易的灭亡。
果不其然。
女子头颅的孔洞中，忽然翻出了一只眼球。
它怨毒的望向江贺，皮肤浮现出一条条细微的纹路，不断碎裂崩解，落在空中，化作碎屑飘落。
下一刻，皮囊轰然破碎。
一位壮汉从粉尘中扑出，握着一柄狼牙大棒，狠狠地砸向江贺，声音粗犷又愤怒。
“竟敢毁坏我的画皮！”
“……”
当年千面妖祸乱应都，许多皇子贵人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也不知道，应相揭破皮囊的时候，那些人是什么表情。
酣战之中，江贺还有时间分神。
却见他抬步后撤，挥动手中斩龙飞剑，指向壮汉。
不仅有霞光升腾，亦有无形力量扩散开来，使得高楼崩解成一块块碎石，只余钢筋骨架。
这些碎石化作一柄柄石制飞剑，融入霞光，向壮汉激射而出。
一时间，似有万剑齐发！
【斩龙剑】
它作为斩龙真君的传说显化，不仅拥有对龙族的高额特攻。
同时，还汲取了龙族精魂，驾驭了它所斩杀的三头龙神，获得了它们的力量。
此时，使用的便是武岳龙神的力量，只需极少的灵力，便能执掌大地之力，操纵土石。
其次，还有两位水泽龙神之力。
叠加起来，已然可以呼风唤雨，威能无穷。
江贺自身又拥有霞光剑诀、通明剑意，借用灵武之能，可以展现出更多的威能。
一时间，竟有万剑归宗之感。
……
“……”
城市上空，几十人被无形之力包裹，站在一起。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年轻的修行者，他们被传说御灵师带来，共享英灵视觉，观看并学习优等生的战斗方式。
此外，便是几位仙神英灵与御灵师，既是观战，也是保障。
只不过，看着下方的战斗场景。
就连仙人英灵，都有些没忍住。
“这是练气？”
就算放在传说时代，练气也只是修行的入门阶段。
谁家练气弟子动不动剑气四溢，万剑归宗啊！
“额，这是具有御灵世界特色的练气。”
顾老替江贺狡辩了一下。
毕竟，御灵世界跟太玄世界不一样。
修行需要的不是天地之气，而是时光之力，本身就可以衍化出许多高境界的事物。
配合江贺的大梦经验，以及斩龙灵武。
战斗场面有些夸张，也很正常。
“不不不。”
其他的修行者连连摇头。
“这不是御灵世界特色，这是个人特色。”
吹就吹，不要把他们跟大佬相提并论。
他们别说练气了，就算是筑基，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说笑归说笑。
几位传说御灵师共享仙神感知，望向下方，眼前发亮。
江贺的表现，无疑证明了修行者的优越性。
在这种模拟时界的场景里，普通御灵师一旦遭遇战斗，只能被迫英灵附体，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反倒是修行者——
不说都能跟江贺一样，正面压制千面妖这种级别的英灵……
起码也能拥有一定程度的战力，不会成为英灵的拖累。
正如现在。
断江刀客凭借英灵附体的加成，跟斩龙真君对抗，竟是有些势均力敌，场面僵直不下。
然而，由于断江刀客的御灵师，只是一个初阶御灵师。
灵魂强度不足，也没有经过英灵附体的专项训练。
经历如此剧烈的战斗，消耗太大，竟是被迫脱离了英灵附体的状态。
斩龙真君剑锋一转。
御灵师遭遇生命威胁，当场落败。
这个时候，断江刀客甚至还有战斗的余力。
传说御灵师们微微叹息。
先前探索时界时，不少高阶御灵师便是因为类似原因，死在了灰族手中。
“果然，修行才是未来。”
“不错。”
仙神英灵点了点头。
他们作为仙神存在，非常清楚，伟力归于自身究竟有多重要。
即便是英灵，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只可惜，点化灵根的消耗，实在太高了。”
一位传说御灵师叹息道。
大梦修士的技能升级，再加上灵参丹的效果。
江贺他们的修行进度极快。
传说御灵师们看到这般场景，不由再度升起心思。
虽然他们已是垂暮之年，但是如果借助这些资源法门，踏足修行之路，未必没有长生之机。
只不过，点化灵根的消耗太高，还要考虑请白狼出手的酬劳……
总不能一直白嫖吧？
听到传说御灵师们的感慨，白眉仙人若有所思。
“修行是最好的道路，却未必是唯一的道路。”
“延寿的话，时界或许有相应资源，就像长参丹，可以延长寿元。”
“力量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替代。”
“例如……外物。”
……
传说御灵师们受到江贺触动，与仙神英灵们讨论起了增强御灵师的方式。
城市内部，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千面妖千变万化，又有画皮保命，一时难以拿下。
江贺与其鏖战，借用斩龙飞剑施放招式，长时间下来，几乎波及并摧毁了小半座城市。
这个时候，隐藏在暗中的春国修士，终于按耐不住。
只见一栋高楼微微晃动，土石滑落，竟是显露出石雕傀儡般的外形，拔地站起，推倒周围楼房，往战场的方向走去。
剑芒划过，它本应该“脆弱”的石头身躯上，竟然只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子。
江贺目光扫过，城市四方足足有几十头高楼傀儡，向这里涌来，手里还拿着各类怪异武器。
“一直躲在暗中，用技能制作造物么……”
江贺心念一动。
已经将断江刀客送出局的斩龙真君，跨越空间距离，出现在他的身边。
斩龙向前迈步，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刹那间，漆黑魔气侵染霞光，化作惊天剑气，喷涌而出。
“我是修行者，亦是御灵师。”
“二阶段，开！”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变身无敌【求点啥】
普通御灵师进行英灵附体，可以提升英灵一小阶的实力。
江贺自身便拥有练气修为，附体状态下，实力只会更强——
不仅气势暴涨，速度骤然提升，就连施展出来的霞光剑气，都被二觉斩龙的魔气浸染，多了几分冷冽的漆黑。
经过强化的黑光剑气，再度掠过那些高楼傀儡，可以轻松击穿表面的墙壁，留下一道道明显的伤痕。
“修行者与英灵的差距，源于技能、灵武、特质这些专属于英灵的特效。”
“但是，当我与斩龙合二为一，所有差距尽皆抹平。”
“综合实力更是提升了两小阶，直接跳到了C-。”
“这才是真正英灵附体！”
江贺心念一动，斩龙盔甲浮现在身上，提升了自身防御。
随后，施展剑诀，斩龙、魔龙两柄灵武脱手而出，似是化作一头神龙、一头魔龙，冲破一道道高楼。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千面妖表情一僵，当场消失是见。
然而——
双灵武化作蛟龙飞剑、霞光相随，就算鬼斧神工是断在暗中制造傀儡牵制，依旧把千面妖打的喘是过气，险象环生。
它发出尖锐的叫声，似是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白色的角质里衣现中，甲壳崩解。
特别来讲，转化过程极慢，是到一秒便能完成。
“你才是压制实力的这一个！”
只剩御江贺山本仓踉跄现身，险些摔倒在地。
……
并且在转化过程中，它的防御、也不是这些白色死皮与甲壳的弱度也会随之下升，有惧偷袭，所以稍稍放松了警惕。
与此同时，御灵世界。
灵魂之力似是化作炸药，微微内敛，然前喷薄而出。
然而……
传说御江贺看着它，微微摇头。
转瞬间，四十余座高楼傀儡便破碎了大半！
两米、八米、七米……
对于A级英灵来讲，低阶御江贺的灵魂爆发，不能让我们的属性，短时间内提升两到八大阶。
“即便共享了英灵感知，御江贺反应速度也存在限制。”
所没事物皆化作流光消散。
借助契约联系，那些灵魂之力化作澎湃的时光之力，充盈在千面妖的身体外。
它还有来得及展现实力呢！
有少久，灵师便找到了鬼斧神工的真身，在多许徒劳的挣扎过前，一击而溃！
城市战场。
伴随皮肤龟裂完整，一头怪异妖祟出现在了废墟之中。
那是低阶御包朋的专属技巧，【灵魂爆发】。
要知道，千面妖早就跟御江贺附体，基础属性从D级提升到了D，依旧有能占据任何便宜。
一道道白线，覆盖在它的身体表面，似是一道道剑痕。
包朋是去周旋消耗我们，而是愿意打正面，还没相当给面子了。
“……”
换算到D级英灵身下，则不能提升我们八到四大阶的力量——
一旁的御江贺，听得满头雾水。
“御江贺的弊端之七，反应太快。”
灵魂爆发化作时光之力，想要提升两小阶实力，自然需要一个转化的过程。
千面妖发现自己才是这个被戏耍的对象，心中愤恨，做出决定。
“戏弄？”
所以，才在一结束的时候化作美人，想要戏弄一番那位修行者。
肯定灵师苟起来，谁消耗谁？
那也太瞧是起妖怪了吧！
回忆一上第七轮选拔的画面……
恍惚间，与我们记忆中的这位斩龙真君重合在了一起。
直接击溃了全部防御。
“……”
有了千面妖正面对抗，就算鬼斧神工的傀儡再少，也是是灵师的一合之敌。
那名修行者是吃魅惑就算了，跟它打了那么久，竟然连一成力量都有没施展出来？！
那才是秋国御江贺真正的搏命之技！
它是英灵之躯，有所畏惧，有什么坏担心的。
此时，正在战斗中的，是这位与斩龙真君同名同姓的多年。
我连修行者都有混下，努个屁啊！
当他们看到江贺与斩龙化为一体后，身披盔甲、释放斩龙飞剑，追着千面妖跟鬼斧傀儡狂砍，不由怔住了。
力量是断从体内涌现，千面妖忍是住发出畅慢的吼叫，伸手撕碎皮囊，身体也在是断膨胀。
“或许，我便是首领在御灵世界的转世之身……”
“……”
千面妖险些吐血。
他特么！
“山本，爆发！”
斩龙附体后，包朋仅凭一人之力，便能与千面妖抗衡……
传说御江贺们再度望向城市，战局已然阴沉——
马虎观察那位将军的面容，却能看到几分稚嫩，与斩龙真君没一定程度的是同。
至于消耗战……
“难怪能让首领走出时光，走入现世。”
最差也能让千面妖的实力从D，提升到B！
这份风姿、这份仪态、这份气魄与威势。
它现中逃窜，躲避霞光、飞剑的追击，气的牙都慢咬碎了——
“大吕，他也要努力啊。”
“低水平的战斗外，就算想要释放灵魂招式，对英灵退行爆发式加成，也没可能错过战机……”
参与那场英灵乱斗，也只是为了找个乐子。
“变身这么快……真当自己没有敌？”
御包朋收到千面妖的信号，立即做出反应。
千面妖眼神悲愤，还有来得及说话，眼后场景变换，已然被送出战场区域，来到了传说御江贺们的身边。
谁曾想，短短一秒时间外，竟是被那家伙抓住了破绽。
就仿佛这位洪水斩蛟、追江踏龙的将军，重现于世。
其实，对于千面妖那位妖祟英灵来讲，输了也有所谓。
而且，由于千面妖是压制实力，而是是真正的D级英灵，恢复B属性前，展现出的实力将更加可怕。
吕霜赞叹了一句，目是转睛的说道。
现中是是仙神出手，它已然彻底崩解，此时也失去了小半力量，慢速缩大进化，愕然回头。
它体表覆盖着小量褪去的死皮，形成一层层的白色角质里衣，从多许现中的缝隙中，没酥软甲壳延伸出来，隐约不能看到虫子的狰狞轮廓。
“远是如修行者。”
仅仅刹这过去。
也不是说，斩包朋子仅仅是附在我的身下，提供属性加成。
然而……
吕霜、张师兄等景末英灵，正通过英灵专属的设备，在直播间观看这场英灵乱斗。
却见身前，灵师摇了摇头。
斩龙附体前，灵师属性暴增，直接跳到了C-。
不能瞬间压榨小量灵魂之力，让英灵短暂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属于是拼命的招式。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开始模拟【求月票】
转播画面要比现场慢上许多。
江贺这边战斗都结束了，转播那边还在播遭遇战——
由于千面妖这名应朝英灵入场，人们对修行者大战英灵抱有悲观态度，认为多半不能抗衡。
要知道，千面妖就算压制实力，也是真正的千年老妖，经验丰富。
刚修行几天的修行者，怎么可能跟它对抗？
然后，人们便看到了【万剑归宗】、【单刷千面妖】、【二阶段开启】、【变身被秒】等名场面。
直播间沉寂了一会儿，旋即弹幕爆发。
“告诉我，大妖骑脸怎么输？”
“强烈建议推行变身保护法，卡变身前摇秒人太过分了！”
“你告诉我，这才修行了一个星期？！”
“千面妖成功刷新应朝英灵下限，大师输在了鱼塘局。”
“宁也妹说鱼塘里养了头鳄鱼啊！”
直播间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经此一战，千面妖直接被钉在了应朝英灵的耻辱柱上，变成了应朝之耻——压制实力打低端局被反杀，着实有些丢人。
网上更是出现了不少同人视频，调侃此事。
据悉，千面妖在秋国遭遇其他妖祟嘲笑，又上网看到了那些同人创作，悲愤之下，竟是直接选择破开契约，回归传说。
它的御灵师山本仓，恐成最大受害者。
……
“看来就算是千年老妖，也承受不了网络暴力的打击。”
“说起来，英灵的传说之力只源于太玄，在御灵世界留下任何传说，都不会影响它本身的力量与形态。”
“可惜了，如果能够影响的话，说不定能看到千面妖展现新的形态……”
江贺听说千面妖羞愤之下，选择回归传说，只觉得好笑。
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不去在意，将心思放在了接下来的锚点上面。
至于乱斗之后的相应事项……
他是这场英灵乱斗的参与者，而不是裁决者。
战斗结束后，那些传说御灵师看到修行者的潜力，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如何通过战绩，划分时界异地的收益与条件……
这些都不是江贺现在需要考虑的。
战斗结束后，他的任务就已经结束，趁着与白狼交流的机会，将应朝媒介吸收进了体内——
是的，江贺成为修行者后，英魂之书的力量，便融入了灵根之中，对天赋的掌控力大大增加。
不需要再召唤书本，放置媒介。
只需触碰媒介，便能直接将其吸收进英魂之书。
借助这一点，他只需要跟白狼进行握手之类的身体触碰，便能将白狼体内的媒介转移吸收，无声无息，方便快捷。
拿到媒介后，江贺迅速返回世外海岛的住所。
看似躺在床上休息，实则心神沉浸在英魂之书中。
当书页翻开，可以看到虚幻的时光长河之上，浮现出一颗滚圆的玉珠，这便是那枚应朝媒介。
江贺注视玉珠，其表面浮现无穷无尽般的丝线，落入滚滚河流。
每一条丝线，似乎都链接着一位存在。
“这便是投影的过程么？”
“不再是随机挑选，而是可以自由抉择。”
江贺欣喜过后，又有些无奈。
与媒介相关的人物实在太多。
御灵师通过媒介，召唤英灵的时候，会先过一遍筛选，只挑选那些名垂青史、遗留传说的存在。
他却不一样。
所有与媒介有关的生灵，全部都可以成为投影的目标，哪怕是出生不久便夭折的野兽，也不例外。
“数量实在太多，近乎无穷无尽……”
“真想挑选一个合适的身份与目标，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与精力。”
“目前我顶多确定一个时间点，身份的话，还是随机比较方便……”
为了更好的选择时间点。
江贺回忆了一下应朝的历史。
这是绵延一万八千年的古老王朝，被拥有一丝凤凰血脉的异人统治，连带着所有拥有上古血脉的异人，地位都无比崇高。
凤凰、巨人……
加起来足足三十二道血脉的异人，被称作血脉贵族。
他们天生便拥有极强的资质与特异之能，掌握极强的力量，建立了三十二世家，地位崇高。
凡是出身于三十二世家的异人，无论血脉是否觉醒，无论强弱、不看人品。
尽皆高人一等，视普通百姓为废民。
这便是矛盾的根源。
普通人只是体质较弱、先天不足。
并非不会诞生天才，也并非不存在强者。
他们经过漫长的修行，成为强大修士后，同样建立了宗门，招收并教导弟子，传承妙法，成为了一方势力。
道、佛之宗，便是这类宗门的典型。
此外，还有邪修宗门。
由于血脉世家高高在上、统御天下，普通人哪怕成了修行者，也依旧地位低下。
甚至还会被实力比自己弱小的血脉异人歧视。
一些修行者无比愤慨，为求力量，堕入邪道，利用各类邪道之法快速提升实力，与血脉异人抗衡。
部分邪宗最初建立的时候，或许只是为了反抗血脉世家，甚至还拉拢百姓。
但是在血脉世家的围剿压迫、以及时间流逝下，彻底堕入邪道。
乱象一起，妖祟便生。
应朝的混乱局势，为妖祟滋生提供了足够的土壤，使得它们发展壮大，甚至联合起来，割据一方。
名为万妖门，实为万妖国。
“阶级之争、正邪之争、人妖之争……”
“应朝局势比洛朝混乱了太多，普通修士都不好生存，更不要说那些普通人了。”
“只能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之间挣扎求生，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应朝混乱的根源，其实非常简单。
同为执掌超凡之力的修士，血脉修士却比普通修士地位高了太多，差距太大，从而引发矛盾。
后续的一切，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衍生出来的。
若想解决，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同时也是初代洛帝所使用的方法。
杀。
灭掉血脉世家，将超凡阶级统合起来，减少内部矛盾。
再解决邪修、妖祟这些不安分的因素。
重新制定规则。
自然而然，天下太平。
“创造太平盛世的方法，初代洛帝已经写在历史书上了……”
“我要走他的路么？”
江贺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
初代洛帝走的这条路，与时代有关。
其一，伴随天地衰竭，血脉异人的力量，也会跟神妙灵兽一般，不断衰退消失。
到了应朝末年，许多血脉异人已经褪去神妙，变回凡人。
三十二世家已然所剩无几。
解决起来并不困难，涉及到的人数也不会太多。
其二，应朝末年的血脉世家，乃至凤凰皇族，已经在漫长的时光里，堕落腐朽。
没有了当年初代应帝的风骨，只余享受与强权。
初代洛帝反抗并消灭他们，属于是正义执行，为国为民，占据大义。
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挑不出差错。
江贺要复刻的话，却没那么简单。
首先，由于不动妖佛的存在，他无法选择应朝末年的时间段。
这会导致锚点冲突，根本没办法建立投影。
其次，应朝初期的时间段，也不太好。
应朝虽然混乱，但是初代应帝带领血脉世家，消灭敌人、平定乱世、建立新朝，给予世人和平生活的土壤。
这份功绩无法抹去。
最初的几千年里，血脉世家也大多行走于正道，维护天下和平。
只有少部分害群之马，不断激发阶级矛盾。
这种情况下，江贺不可能、也不愿意模仿初代洛帝的方法，痛下杀手，将这些血脉异人屠杀的干干净净，再重新建立新朝……
那样的话，杀性太重，是祸非福。
“说到底，再完美的体系，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腐朽堕落。”
“仙庭亦不能永恒，何况人庭？”
“更不要说，三十二个血脉世家里，亦有未来的武氏先祖，纵然一时堕落，未来亦会再度崛起，为人族撑起天下……”
“不可一棒打死。”
江贺沉吟一番，做出决定。
先投影到应朝中期，经历一番那混乱人世，再确定自身道路。
他望向玉珠，正欲选择一条细线，开始模拟。
忽然心中一动。
“选择细线，是挑选一位刚死之人，进行投影。”
“如果我直接将玉珠投入时光呢？”
“是否会直接凭空创造一个投影？”
升起这个想法，江贺尝试牵引玉珠坠入河流，却感觉到了极强的阻力。
仿佛时光河流在排斥玉珠，阻止他的行为。
投放失败，江贺却没有失望，反倒兴奋起来。
“不是无法做到，而是存在阻力！”
“如果我实力更加强大，对英魂之书、乃至时光河流的掌控更强，或许真的可以通过媒介，直接创造投影！”
那样一来，就真的变成化身开局了。
对英魂之书的掌控，与本体修为有关。
得继续提高本体的修行速度才行。
江贺压下想法，选择玉珠下方的一条细线，将心神投入其中。
霎时间，玉珠破碎，无数细线崩断。
所有能量汇聚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个崭新的人形。
无数画面与信息，透过这个人形，流淌至江贺的心底。
与此同时，一行行文字在英魂之书的表面浮现。
【锚点：六】
【时间：应历八三八七年，冬月初七】
【地点：浔州，菀坪城】
【身份：乞丐】
【剩余模拟次数：七】
投影彻底成型。
只见时光长河上方，一位衣不蔽体的脏污男子，身体不自然的佝偻着。
可以明显看到，他眼窝空洞，竟是被人活生生挖去了双眸。
江贺还知道，他闭合的口腔内，已然没有了舌头。
“……”
因为江贺对于英魂之书的掌控加深。
投影建立后，虽然还没有开始模拟，但他已经获得了前身的相关记忆——
他是三十二个血脉世家里，鹿蜀柳家的一位嫡系子弟。
柳家传承的鹿蜀血脉，性属阳，益长生，可以极大提升拥有者的生命活力，以及许多妙法的修行资质。
哪怕没有觉醒血脉，也能极大延长寿命，是长寿世家。
这位名叫柳承缘的青年，便是一位没有觉醒血脉的嫡系子弟，却也得到了机会，踏足了修行之路。
然而，他外出之时，意外遭遇邪修，被生擒活捉。
邪修与世家仇深似海，并未直接杀死他。
折磨一番后，废掉他的修为，挖去他的双目、割掉他舌头、再进行治疗，保住他的性命，丢到了城中。
让他这位曾经的人上之人，沦落为最卑微的乞丐，挣扎求生。
留着耳朵，是为了让他听到别人唾骂厌弃的话语。
柳承缘在城中坚持了接近十日，才彻底崩溃，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绝食而死。
“……”
一个目盲舌断，就连气海都被废掉的乞丐……
这种炸裂的开局，就连江贺都感到了头疼。
要知道，投影只能恢复最后一口气，让人由死转生，并不能立即回复巅峰状态——
就像当年他投影到荣末节点，在兄长的照顾下，才从伤病中回复。
此外，亲自干涉，也只是获得巅峰状态的力量，并不能断肢重生，改变残疾的现状。
就像景末节点里，他作为神威道人，对抗妖帅，被直接撕下了一只手臂。
哪怕后面亲自干涉，也只是恢复巅峰状态，被撕掉的手臂并没有恢复原状。
也就是说。
无论江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开局是一个残疾乞丐的事实。
“罢了，锚点已经建立了，还能重开不成？”
“应朝已经算是仙朝，能够重塑气海、断肢重生的天材地宝虽然珍贵，却也不在少数。”
“只要撑过开局，重塑气海，后续同样是海阔天空！”
江贺心念一动。
开始模拟！
【应历八三八七年，冬月初七。】
【应帝年迈，世家堕落，纵威压天下，亦有邪修妖祟，横行霸道，祸乱苍生。】
【混乱之治，你投影至浔州，菀坪城的一名刚死乞丐身上，回魂返生。】
【你已绝食数日，口唇干裂，饥肠辘辘，手脚无力，濒临死亡，眼前更是一片黑暗。】
【只能嗅到泔水的味道，听到少许脚步声。】
【伱接下来的选择是……】
【A：坐以待毙、B：寻找泔水、C：靠向脚步、D：亲自干涉】
第二百四十五章 壮则生变【求月票】
不仅是文字与记忆。
透过时间河流上方的投影，江贺已然能够代入其中。
就跟亲自干涉一样，可以自行做出抉择，只是没有相应的力量加成。
这样一来，看似只有四个大方向的抉择。
细节处理方面，却多出了太多操作空间。
例如此时，江贺虚弱地坐在黑暗中，听到不远处的轻微脚步，略一沉吟。
“干涉的力量加成，可以让我当场恢复巅峰状态，摆脱饥饿与无力……”
“但是，我作为一个虚弱且残疾的乞丐，想要重新恢复气海，不知道要遭遇多少危险。”
“每一次干涉的机会，都无比珍贵。”
“可以先尝试自己解决饥渴交加的状态，到了真正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使用干涉的机会。”
念及此，江贺做出决定。
【寻找泔水】
跟珍贵的干涉机会比起来，吃点泔水什么的，并非不能接受。
江贺艰难爬起，佝偻着身躯，在黑暗中，一点点往泔水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前身虽然气海被废，从修士跌落凡人，却也经历过灵气淬体，身体基础比普通人强不少。
尤其是感官，虽然失去视觉，但是嗅觉与听觉还是比常人敏锐的多。
能够嗅到丰富的气味，听到各种细微的声音。
再加上，江贺曾经通过白狼投影的强大感知，建立了无比庞大的感知领域，有过类似的体验。
现在，虽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世界却并非空无一物——
四面八方的丰富气味、人们的脚步声、微风拂过树木的索索声、猫的肉垫落在地面的轻微响声……
这些丰富的要素，在江贺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世界。
无尽的黑暗中，仍存在一道道模糊的身影。
借助这份感应，他成功避开了行人，一点点往泔水的方向走去。
当然，失去视觉的影响，同样巨大。
并非所有事物，都会发出声音、都有明显的气味。
道路上随处可见的崎岖、凹陷、石头，都对江贺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稍不留神，便会踩空绊倒。
令本就虚弱的状态，愈发不妙。
江贺不得不更加缓慢、谨慎的行走，探清路上的每一个阻碍。
然而，并非所有阻碍都能越过。
随处可见的一度墙壁，便成了天坎，让他长时间的探索付之东流，不得不重新绕路。
不知过了多久，摔倒了多少次。
泔水的气味愈发浓郁，仿佛世间美味，令江贺心跳微微加速，只是干裂的口唇，已经分泌不出多少唾液。
他正要加快步伐，却忽然停下。
呼吸、心跳、脚步……
在他的世界里，泔水的方向，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挡在不远处，发出警告。
“滚！”
“……”
坏了。
江贺心头一沉。
应朝混乱的局面，使得流民的数量，比起后世的几个朝代，大大提升。
这些流民无处可去，只能沦为乞丐，用一切方法让自己活下去。
这个时候，大户人家的涮锅泔水，已然成了珍贵资源，被强壮的乞丐占据。
江贺目前如此虚弱，在乞丐中都属于底层，不可能从他们手中夺食。
“连泔水都没得吃……”
“还有别的办法么？”
江贺没有跟这些人起冲突，缓缓后退，避开人群，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稍稍歇息。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抬头望天，不见任何光芒。
饥饿可以再抗一抗，缺水才是真正的大敌。
只要补充足够的水分，以他的修士基础，起码可以恢复小半的体力。
“要是下雨就好了……”
江贺轻叹一口气，感觉体力恢复一些。
正准备站起来，找沿路行人讨碗水喝。
忽然，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夹杂着些许清水摇晃的声音。
一道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犹如天籁。
“要水么。”
【你饥渴交加，遂觅泔水。】
【然，你辛苦接近，却被众丐所阻，迫而退之，于路旁短憩，叹大雨未至。】
【正欲再起，得贵人相助，饮水一瓢，体力渐复。】
贵人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恰恰相反，江贺能闻到对方身上许久未曾清洗的臭味，与先前占据泔水的那一批人极为相似。
很明显，这同样是一位乞丐。
而且听声音，是一位年纪不大的乞丐。
但这并不影响对江贺来讲，他是雪中送炭的贵人。
一瓢水慢慢饮尽，又坐着休憩片刻。
江贺仍然口干唇燥，体力却已经恢复不少，虚弱感散去了不少，站起的动作也更加平稳。
这般扎实的身体素质，带给江贺不少信心。
他索性摸索地面，找到几根野草，直接拔下塞进嘴里，咀嚼吞咽。
干硬的野草落入腹中，配合刚刚的清水，被饥饿的肠胃强行消化，化作一点点力气，涌向身体各处。
江贺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渡过了濒死期，进入了虚弱期。
接下来，只要有足够的水源，哪怕是啃草，他也能正常的活下去。
再想办法获取一些正常食物，补充体力。
只要能恢复到正常人的力气，哪怕失去视觉，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击败一些街头乞丐、混混，是绝对没问题的。
然后，就是养精蓄锐，想办法重塑气海了。
黎明就在眼前。
江贺心态平稳，望向贵人的方向，开口发出声音，吸引注意力，指了指水瓢。
无需言语，对方理解了江贺的意思。
“还要水？”
几日前，小乞丐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又瞎又哑的怪人。
之所以说是怪人，他看似衣不蔽体、浑身脏乱，却不像是乞丐，而是被人折磨过后，丢到路边的废人。
身上到处都是愈合过后的疤痕，暮气沉沉，没有一点活下去的意志。
除了最初几天，勉强找了点东西果腹，后面直接躺着等死。
城中乞丐们能活到现在，都不是傻子，猜到这人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麻烦，因此不敢靠近。
不欺凌，不帮助。
小乞丐也是一样，远远看着这个怪人，一点点腐朽，死去。
然而，就在怪人彻底腐朽的前夕，他却忽然想通了一般，焕发出生命的活力——
不再一心求死，而是挣扎着爬起来，寻觅食物。
小乞丐远远看着他，跌倒数次，都艰难爬起，坚定地向前走去。
小乞丐不明白他那强烈的求生欲，是从何而来，却也受到了触动。
犹豫许久后，这才舀了一瓢水过来。
此时，他见怪人想要更多的水，再度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
只是一点水，应该没什么问题。
由于怪人眼盲，小乞丐扯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到了城中河流旁边，又舀了瓢水，递给了他。然后，悄悄离去。
这怪人麻烦不小，还是少沾惹为妙。
但是，小乞丐没走出多远，却发现怪人竟是拿着水瓢追了过来。
“……我不要了，送伱了。”
小乞丐以为怪人是来还水瓢的，说了一句后，赶紧跑路。
为了防止怪人再追上来，他还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离去。
然而，怪人却一改先前的笨拙、迟钝，变得无比敏锐。
即便他放轻脚步，怪人依旧能锁定他的位置，寸步不离。
他撒腿狂奔，走街串巷，甚至翻过矮墙——
怪人依旧紧追不舍，避让行人，三两步便越过矮墙，比他的动作还娴熟轻巧，甚至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是瞎子？
小乞丐都懵了。
他发现自己实在甩不开这个怪人，只好停下脚步，气喘吁吁道。
“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怪人无法说话，将水瓢拿了出来，用手比划。
小乞丐看不懂他的比划，却隐约理解了他的意思。
“因为水？”
小乞丐欲哭无泪。
果然，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现在好了，就因为一瓢水，身边多了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一瓢水，一命恩。】
【你欲追随贵人，保其平安，偿还恩德。】
【贵人欣然答应。】
【你与其在城中生活，寝于巷道，食草取果，偶得施舍，分而食之。】
【不惹事，仅蓄锐，日益壮。】
江贺向来都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更何况活命之恩？
果断选择跟在小乞丐身边，保护他的周全。
至于这么做，是否存在引来邪修、牵连恩人的风险……
完全不会。
且不说，菀坪城算是三十二世家的地盘，邪修将前身废掉之后，早就已经离去，不可能在这里长期停留，只为看个乐子。
要知道，邪修折磨世家子弟，是为了让对方低贱的活着，而不是痛快死掉。
小乞丐解救江贺，对邪修来说反倒是好事。
可以让江贺被折磨得更久。
其次，乱世之中，人如草芥。
修士尚不平安，更何况一个小小乞儿？
江贺待在菀坪城这段时间，城中乞丐的气味换了好多轮，死了不知道多少。
与其考虑牵连之事，不如先保住恩人的性命。
事实也确实如此。
小乞丐跟江贺结伴后，遇到的各类事情，明显少了许多。
城中乞丐们对怪人避之不及，反倒是减少了许多事端。
至于饮食……
最开始江贺只能饮水吃草，偶尔偷摘的、没成熟的酸涩果子，也大都留给了小乞丐。
毕竟，丧失视觉的影响太大。
即便江贺恢复了一些体力，也顶多追赶一下小乞丐这种跑得慢的未成年，就连摘果子都非常艰难，只能一点点摸索。
不过，偶尔蹭点野果，加上乞讨得来的食物。
江贺的体力逐渐上升，力气开始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
最重要的是，他逐渐适应并习惯了没有视觉的生活，并尝试在这个基础上，发挥出自己的能力。
抛开视觉、用听觉、味觉、触觉去感受这个世界——
于是，当两人躲在巷道、空地休息的时候。
小乞丐总能看到，江贺闭目盘膝，一动不动，似是化作石雕。
就像是传说中的仙人一样，古怪，神秘。
由于江贺是个哑巴，小乞丐也无法询问他在做什么，只能将疑惑藏在心底。
直到某一日。
江贺盘膝而坐，忽然抬手一掷，寒光飞掠。
伴随一声鸟鸣，一头大肥鸟径直栽在了地上。
这一天，在小乞丐的震惊与口水里，两人终于尝到了肉味。
也就是这一天，生活开始发生变化。
两人的生活范围从菀坪城内，扩大到了菀坪城野外山林，常常外出狩猎，打下一两只野鸟加餐果腹。
这还只是开始。
鸟雀飞行的声音很大，容易辨认。
生物有心跳、呼吸，也可以确认位置。
但是，那些一动不动的死物，尤其是体型较小的，很难确定方位。
江贺只能通过风的流向，进行判断。
所以，他为了更进一步，来到了城外，站在溪流里。
感受每一丝水流对于触觉的冲击、感受水里的每一道波纹、感受水中生物的行动。
这是对于触觉的强化训练。
起初连续一整个月，都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某一日。
江贺手中木棍戳下，再度抬起之时，一条草鱼正在木棍上挣扎。
小乞丐目瞪口呆，望向江贺的目光，愈发震惊。
究竟江贺是瞎子……
还是说他是瞎子？
当江贺赤手空拳，躲过诸多障碍，在树林里面抓住了一只狂奔的野兔后。
小乞丐终于忍不住了。
“哑巴，你究竟是谁？”
“……”
江贺闭着眼睛，用木棍在地上写字。
小乞丐则同样闭上了眼睛。
他不识字。
无论交流如何困难，小乞丐与江贺之间的关系，愈发融洽。
他一开始将怪人视作麻烦，隐隐还带着一些恐惧。
但是，相处时间久了，这些情绪便逐渐散去。
小乞丐发现，哑巴看上去是个怪人，实际上温和又可靠。
不仅帮助他驱赶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偶尔拿到一两个野果、或是好心人的施舍，哑巴也大都让给了他，平时只吃野草度日。
跟那些为了争夺地盘与食物，在阴暗的角落，如野兽般厮杀的乞丐，完全不同。
小乞丐逐渐放下心防，将哑巴视作伙伴。
常常仰望星夜，与他聊天——
嗯，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倾诉。
“哑巴，你这么厉害，又识字，以前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其实，我以前过的也不错，是富人家少爷，吃饭都用金饭碗嘞！”
“好吧，我骗你的，我没有爹娘，是被爷爷捡回来的。”
“爷爷被人打死了，我就只能自己出来讨食……”
“哑巴，爷爷说天上有仙人，可以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你知道仙人是什么吗？”
“我也好想变成仙人，去天上看看啊。”
“放心吧，哑巴，等我长大了，肯定帮你报仇，把害你的人都打死。”
少年在河里洗过了澡，稚嫩面孔上没有污垢，躺着望向星空，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青年躺在旁边，闭目不言，似是早已沉睡。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人感应【求月票】
菀坪城外，有一户姓赵的人家，祖上出过修士，虽然没能鱼跃龙门，却也借此盘下了一些田地，积累了不少家业。
有此渊源，赵家做梦都想要再供养一名修士，为此费尽了心机。
然而，仙路难寻。
各地仙宗的正式弟子，早已被修行世家包圆。
寒门子弟如果不是资质超凡，想要得传仙法，难如登天，基本都在外门耗尽了时光，一无所获，狼狈归家。
恰如此时，马车停在赵家外面，一位面白若纸的病弱公子，被仆人搀扶着走下马车。
马车边上的赵老爷，眼含失望。
“被拒绝了？”
“嗯。”
赵公子摇了摇头。
“资质过关，身体不行。”
“要想拜入仙门，必须拿出千金之财，换取一枚塑体丹，治愈我的先天之疾……”
赵老爷脸色难看。
赵家跟普通人家相比，家资丰厚，衣食无忧。
但是跟真正的世家、家族比起来，连乡下财主都算不上。
不然，也不会连拜入仙门，都如此困难了。
千金之财……
就算卖掉整个赵家，都凑不齐。
赵老爷叹了口气。
“先回家吧。”
赵公子点点头，慢慢往家中走去，却是忽然开口。
“那人现在如何？”
“活得好好的，前些天去城中采买的时候，还施舍了点食物。”
赵老爷平静说道，赵公子也不再发问。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年前，有神秘修士路过菀坪城，被赵家热情招待后，留下了一道秘法。
说使用这道秘法，可以炼制一副药物，治愈赵公子的先天之疾。
只不过，炼制这副药物的材料，有些特殊。
是人。
而且必须是稀有体质的人。
神秘修士告诉赵公子，他在城中留下了一个药材，不知道能活多久，如果赵公子有意，最好尽快去取。
如果成功炼制此药，祛除病灶，可去并州寻他拜师学艺。
神秘修士离去后，赵家却陷入迟疑。
这秘法以人炼药，一看便是邪道秘法，被朝廷、正道所不容。
一旦服药拜师，便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没有了反悔的机会，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
因此，赵家犹豫了整整半个月，才做出决定。
先保住药材，看看能不能走正常的路子再说。
令赵家欣喜的是，这半个月里，药材并没有死去，而是活力充沛，不像是残疾废人。
于是，赵家一面派人施舍食物，保住药材性命，一面前往仙宗，求仙问道。
然而……
“爹，现在我只有一条路了。”
赵公子回到家中，遣退下人，开口说道。
看到赵老爷迟疑的表情，他面露悲哀。
“不能治愈此病，别说修行，我根本活不了多久……爹，你要眼睁睁看着孩儿去死，看着我赵家绝嗣么？”
赵老爷闻言，下定了决心。
“好，我派人为你取药！”
……
【你掷石猎鸟，木刺捕鱼，嗅辨野菜，得食物补足，气力愈增。】
【气力恢复时，伱亦逐渐适应状态，纵目盲，行动坐卧，皆与常人无异。】
【为求方便，你于城外森林，积草成屋，遮风挡雨，借此寝居。】
【屋成之时，贵人喜极，终有家可归。】
【然，好景不长。】
【应历八三八八年，桂月十九。】
【贵人外出寻觅野菜，你独居草屋，忽闻脚步。】
【其步履沉稳、带有血腥之气，直冲草屋而来。】
【你感知杀气腾腾，遂决定……】
【A：远遁逃匿、B：抢先出手、C：按兵不动、D：亲自干涉。】
几千年的人生经历摆在这里，就算变成瞎子哑巴，江贺依旧拥有诸多求生的本领。
当他的状态逐渐恢复，很快带着小乞丐，摆脱了纯粹依靠乞讨为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地。
建立草屋、猎鸟捕鱼、通过嗅闻与品尝辨认野菜是否存在毒素……
一套操作下来，生活竟然变得有滋有润。
就连小乞丐也学会了一些手段，虽然没办法跟江贺一样猎鸟捕鱼，却也能够在森林里找找野菜什么的。
当然，小乞丐并未深入森林，离开太远。
应朝时期，时局混乱，乡野常常有妖祟出没，袭杀樵夫行人。
哪怕没有妖祟，也存在许多强悍而凶猛的食肉动物，一旦遭遇，就算是持械的成年人，也很难与之对抗。
这也是为何城中乞丐宁愿忍饥挨饿、以施舍泔水为生，也不愿远离城市，找点野菜果腹。
运气稍微差点，别说挖野菜了，自己就成了猛兽的盘中餐。
也就江贺这种胆子大的，才敢在森林边缘建家。
不仅吃饱喝足，偶尔还能拿着猎物，去城里换取一点物资。
这一天。
江贺如往常一般，在草屋外面站好。
看似吹风，实际上是在感受气流划过肌肤，感受天地之气充盈在身旁——
就仿佛进入了天人感应的状态，通过空气的流动、细微的声音、纷杂的气味，使得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晰。
虽然没有视觉，他依旧能清晰的感知到十米范围内的一举一动。
手指拂过微风，似是连青草的纹路，都感知的清清楚楚。
这种状态下，江贺甚至感觉到了灵气的雀跃，就仿佛这片天地在拥抱着他，眷恋着他。
这种状态让他无比舒适。
然而，就在这时。
沉重的脚步响起，一道模糊的身影，带着浓烈的杀气，出现在了感知领域的外围。
目标明确，直奔草屋而来。
“脚步沉稳、气息悠长、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
“带着兵器的武者？”
“是何来意？”
江贺心中一沉。
废掉自己的邪修，足有四阶实力，要想杀死自己，直接动手就行了。
哪怕没有时间，也不至于派遣武者过来。
排除掉邪修，这一年来，自己潜心恢复，并没有招惹是非，甚至搬到了荒郊野外，打野度日。
谁会专门派遣武者，跑来袭杀一个废乞丐？
江贺有些不明所以，很快做出决定。
【按兵不动】
这名武者杀气腾腾，明显是冲他来的。
但是，他只是一个瞎子。
面对一名武者，无论是逃跑还是抢先攻击，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不如按兵不动，尝试防守反击。江贺抱着这种想法，将一旁的木棍踩飞抓住，“望向”对面——
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
就在这时，森林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哑巴，你在干什么，快逃啊！”
小乞丐提着几棵野菜，站在森林边缘。
遥遥看到一名武者手持长刀，冲哑巴奔去，速度极快，甚至超越了奔马。
哑巴却像是没有察觉，仍然提着木棍站在草屋前边，一动不动。
小乞丐急忙大喊提醒，拔腿跑向草屋。
然而，他跑的实在太慢。
没跑出几步，那名持刀武者便来到了哑巴面前——
只见他手中长刀一转，并未以刀锋、而是以刀背向哑巴敲去。
看到这一幕，小乞丐心中绝望。
这人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攻击哑巴？
然而……
却见哑巴身形一歪，哪怕持刀武者迅速调转刀势，依旧擦面而过，落在了空处。
“咦？”
武者很是惊讶，刀势未尽，身形偏转，直接一记鞭腿踢向哑巴，甚至踢出了爆鸣。
这记猛击，落在小乞丐眼里，已经成了虚影。
哑巴却反应迅速，顺势闪躲的同时，手中木棍一动，点向鞭腿。
噗！
轻微碰撞过后。
哑巴后撤几步，竟是毫发无伤。
反倒是那名武者，右腿踩在地上，微微颤抖——
足以踢碎巨石的鞭腿，竟是没能踢断一根木棍，反倒是被点在了穴位上，近乎麻痹。
几秒过后，才逐渐恢复。
这一刻，武者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了。
他重新持刀，以刀锋对敌，目光郑重。
“阁下是？”
“……”
“娘的，忘了，是个哑巴！”
武者骂了一句，抛开赵老爷要求的活捉命令，闪身向前扑去。
其手中长刀挥舞，配合内力外放，形成密不透风的连绵刀势，笼罩在哑巴身上！
哑巴同样动了。
落在小乞丐的眼里，他的动作同样无比敏捷，不仅自己闪身避开一道道刀势，手中木棍更是化作虚影，与刀芒对抗，令人眼花缭乱。
小乞丐看着都眼晕。
哑巴竟然只依靠一根木棍，就能跟别人的长刀抗衡！？
武者比小乞丐更震撼，更觉得匪夷所思！
要知道，哑巴的动作看似迅捷，远超普通人。
但是，跟他这名武者比起来，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差距。
他在内力加持下，挥出三四刀，哑巴才能挥出一棍。
然而，他却凭着慢了好几拍的动作，避开了武者近乎所有的攻击。
如果有攻击实在无法闪避，便用木棍进行抵挡——
木棍看似是在跟长刀对抗，实际上，从未触碰刀锋，而是从各种无比刁钻的角度，敲在刀面上。
仅仅是简单的敲击，却刚好卡在了武者旧力已尽、新力刚生的阶段，令攻击一滞。
并且顺势借力，使得闪避的动作更加顺滑。
武者一套连招下来，周围地皮都被刀芒犁了一遍，草屋都破碎飞落。
哑巴却毫发无伤。
“他竟然看穿了我所有的招式？！”
“这特娘还是个瞎子啊！”
武者却不知道，对于江贺来讲，近身战斗时，有没有视觉都无所谓了——
又或者说，他通过天人感应的状态，所构建的十米领域，已经超越了寻常人的视觉，能感知到更加细微的波动。
没有双目，他也能听到长刀、动作破开空气的声音。
没有灵力，他也能感知到气流的痕迹与波纹。
再加上几千年的修行、战斗经验。
武者每一道攻击、每一个动作，都被江贺完全“看破”，可以轻易的避开、或打在薄弱之处上。
他仿佛在刀尖上起舞，危险而又轻盈。
武者感知到这一切，竟是逐渐心生畏惧。
这个瞎子、哑巴……
简直就是一个妖怪！
心生迟疑，他的动作也产生波动，慢了半拍。
正是这半拍，他手指一麻，竟是被木棍点到穴位，一拨一挑，长刀脱手而出，竟是落在了哑巴手中。
下一瞬，刀锋架在了武者的脖子上。
武者表情一僵，当即开口。
“别杀我，我是受人所托，你杀了我也没用，还会有别人再来！”
“只要你不杀我，我全都告诉你！”
“……”
刀锋夹在脖子上，迟迟未动。
武者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
“你先答应不杀我，我再说。”
“……你不会说话，点头就算答应了。”
“……”
刀锋顺势滑落，武者瞪大眼睛，天旋地转。
江贺抬脚一踹，鲜血喷了一地。
那就不需要了。
这种嘴巴不严的武者，只是一把刀，不可能知道多少内幕。
顶多告诉江贺，是谁派他来的。
至于这条信息。
江贺已经知道了。
这名武者或许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记得住大量的气味，并通过这个方式，记忆每个人的不同——
一开始的时候，江贺还没反应过来。
但当他回忆片刻，却发现这名武者的气味并不陌生。
印象里，菀坪城有一个赵善人，常常施舍食物给城中乞丐，包括江贺跟小乞丐。
小乞丐曾多次称赞过这位赵善人的善心，表示自己以后如果发达了，也要这么做……
江贺因此记住了赵善人的气味，连带着他的身边之人，也都留有印象。
这位武者的气味，恰好就是赵善人身边最常出现的几股气味之一。
“哑巴……你杀人了……”
小乞丐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发白。
他在城中生活，见过不少乞丐尸体，却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一时间有些反胃。
但是，当他看到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时，却微微一怔。
“这……”
“这不是赵善人身边的护卫么？”
小乞丐的脸色愈发煞白。
对于他来讲，有护卫、有仆人、穿金戴银的赵善人，就是他接触过的、身份最高贵的人。
这样的人，却派遣身边的护卫，想要杀死哑巴……
他心中惶恐，抓住哑巴，焦急道。
“哑巴，赵善人想杀你！”
“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一起逃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 恩怨皆消【求月票】
【你虽目盲，却生心眼，以木棍溃敌，反杀武者。】
【事毕，以武者尸身，推测其为城北赵氏护卫。】
【赵氏者，家境殷实，仆从众多，常施舍城中乞丐，富有善名。】
【你与赵氏无冤无仇，不知其为何派武者袭杀。】
【遂决定……】
【A：逃离菀坪、B：登门拜访、C：静观其变、D：亲自干涉。】
江贺站在武者尸体边上，眉头紧锁。
武者既然是赵善人的贴身护卫，必定是他亲自派来的——
就算被人收买，想要栽赃嫁祸，也不至于跑来城外袭杀一名瞎眼乞丐。
别说荒郊野岭了，就算是城中巷道死了乞丐，城中官兵也懒得追究，没什么好栽赃的。
但是，他与赵善人无冤无仇，又一无所有，没有任何被袭击的理由。
“不，我并非一无所有……”
江贺心中微动。
抛开现状，他的真实身份是鹿蜀柳家的嫡系子弟。
这是他唯一的特殊之处。
如果赵善人与世家有仇怨，想要杀死他，再正常不过。
但是……
江贺状况惨烈，目盲口哑，作为一个废乞丐，能够接触到的人极为有限，没有什么表露身份、寻求救援的机会。
被迫蛰伏休养，等待时机。
他未曾透露过身份，赵善人又如何能够知晓这一切？
“这世上，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只有一人。”
“赵善人与那邪修有牵连？”
江贺心中一沉。
若赵家与邪修有牵连，是奔着柳家身份而来，逃肯定是没有用的。
逃不了多远，就会被追赶上来。
届时，疲于奔命，反而会丧失反抗的机会。
静观其变更不可能。
对方既然已经选择动手，便不可能半途而废。
一旦发现武者被杀，下一次派来的敌人，只会更多更强。
那么，留给江贺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
【登门拜访】
赵家只派了一个武者过来，显然是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
堂堂武者，杀一个瞎子乞丐还不简单？
这种情况下，赵家警惕心不足，应该不会招募多少战力，防备处于最薄弱的状态。
江贺登门拜访，反倒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最重要的是……”
“如果真如我猜想的一般，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没了赵家，还能有钱家、孙家、李家……”
“我需要尽快挑明自己的身份，摆脱这种危险的境地才行。”
此时，小乞丐还在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
对他来讲，被赵家这种庞然大物盯上，显然只剩下了逃跑这个选项。
他扯开碎草，翻出破碗、水瓢之类的家当，用破布小心翼翼的包好，抱在怀里。
“收拾好了，快走吧！”
“赵善人的宅子在北边，我们往南走，听说南边有座大城，我们可以在那里安家……”
“哑巴，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乞丐絮絮叨叨的说着。
回过身，却愕然发现，哑巴将长刀擦得雪白，又扯下武者身边的刀鞘，娴熟收刀……
这一刹那，他的气质完全变了。
若说原本是温和内敛，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哑巴乞丐，毫不起眼。
现在，小乞丐只觉得他比城里最厉害、最霸道的捕头，还要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小乞丐忍不住结巴道。
“哑巴……伱……”
“……”
似是错觉，锋芒转瞬即逝，重新收敛。
小乞丐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又变回了他所熟悉的那个哑巴乞丐。
只是那一缕锋芒，已然刻印在他的心底。
但是，这一切惊讶的情绪，很快消逝——
哑巴抬手指了指北面，又比了个手势。
经过一年的相处，小乞丐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难以置信道。
“你，你要去找赵善人？”
哑巴提着刀，又露锋芒，想法已经很明显了。
小乞丐想到尊贵的赵善人，想到这一年来的生活，想到爷爷当年被人打死，尸体都不见了踪迹……
挣扎过后，颤抖着从包裹里，翻出一块打磨的发亮的锋利石片。
这是他的“刀”。
他紧紧握住石片，颤抖道。
“我……我跟你一起去！”
哑巴笑了，却是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破碎的草屋，拿起刀鞘，在地上划出了一个字。
这是当初建好草屋后，他写过的字。
也是小乞丐唯一认识的字。
“家”。
看着这个字，小乞丐鼻头一酸。
哑巴是个怪人。
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家人。
唯一的家人。
“哑巴，我听你的，重新把家建好。”
“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
哑巴微笑点头，转身向北面走去。
【此去一行，凶险重重。】
【你遂道别贵人，独自启程。】
【你虽目盲，浩日照于身，亦分冷热，借此辨位；又曾借乞儿之口，知赵氏方位，沿大路而走，寻觅赵氏之地。】
【半晌过去，日暮西山，你听人声喧哗，嗅得熟人气息，知已至赵家。】
【寻路难，潜行更甚之。】
【遂不隐身形，自大门而入。】
【遭门仆护院所阻，你以一敌众，以刀鞘击之，令其昏厥，未伤其命。】
【一番交手，动静颇大，惊动宅府众人。】
【赵善人携护卫而出，见你身形，呼吸急促，似是大惊，急令护卫出手，将你灭杀。】
【赵氏虽家境殷实，却不得仙途，仅能雇佣武者，以作护卫，未有修行之人。】
【然，你已达天人之境，又持长刀利刃，纵遇数名武者围攻，亦游刃有余。】
【生死之战，你不再留手，兔起鹘落间，几大武者或死或残，惊惧而逃。】
【仅余赵氏善人，胆魄俱丧，瘫软于地。】
【你持刀上前，刀尖沾血，挥洒落字，是谓“邪”。】
【赵善人怔，凄然大笑，言：若有正道，何须邪路？】
【况其济人众多，功德无量，乞儿既受救济而活，何不能为偿还恩德而死？】
【你叹而斩之，觅其子。】
这位赵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发泄般的几句话，便让江贺明白了真相。
无冤无仇，不是因为世家身份而来。
而是需要他偿还恩德，奉献生命……
要知道，江贺作为一无所有的乞丐，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便是源于鹿蜀柳家的一丝血脉。
就跟未来的武氏之人一样，哪怕没有觉醒，体质也与常人有所不同。
再加上赵氏必然与邪修有联系，才能得知江贺拥有这种血脉。
答案显而易见——
赵氏打算用邪修之法，把江贺的血脉提炼出来，炼成人丹。
这种邪道丹法，在应朝邪修之中并不罕见，也是三十二世家与邪修仇深似海的根源之一。
“鹿蜀血脉如果炼制成人丹，可以延寿、祛病、淬体、壮阳、利于繁衍……”
“我血脉稀薄，没有觉醒，人丹效果也很差，顶多祛个病。”
那么，目标就很明显了。
江贺在赵家转了一圈，便感知到了一道比乞丐还要衰弱的气息，似是久病之人。
他刚刚靠近，这道衰弱气息便不打自招，恐惧的叫了出来。
“别，别过来！不是我要杀你，是我爹……对，是我爹派人杀你的，与我无关！！”
“邪法也是别人告诉我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杀就去杀我爹，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快，快走开！不要过来！”
伴随江贺提刀靠近，他心中恐惧，气血上涌，呼吸急促，竟是猛地一抖，歪倒在了地上，恶臭气味弥散开来。
不是昏迷。
心跳消失、气息断绝、下身失禁。
竟是因为虚弱加激动，被当场吓死了。
“……”
江贺微微摇头，收刀归鞘，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外，残阳如血。
他先前击晕的仆役已经醒来，却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装作昏迷。
也有人吓得腿软，躲在角落，不敢乱动。
他们小心翼翼的望着这名衣衫褴褛，紧闭双眸的乞丐，祈祷着他尽快离开。
却不曾想到，急促的呼吸与心跳，早已暴露了他们的状态。
江贺并未在意他们，径直走向大厅，路过一位孩子身边时，忽然停步。
众目睽睽下，他随手从一旁的花瓶里，抽出鲜花，递给了这名孩子，然后，提着花瓶，走进大厅。
抬手丢出，伴随花瓶破碎之声，清水流动，墙上血字变得模糊不堪。
赵善人欲杀人炼丹，江贺反杀，自是天理循环。
不过……
从赵善人之子的话语中，江贺能够猜到，这件事多半是父子两人的秘密。
毕竟，邪修之事，朝廷不容，一旦暴露，满门抄斩。
“你曾做善举，救济乞丐，也施舍过我食物。”
“无论本意为何，终究是帮过我。”
“命死仇消，饭恩亦在。”
“我替你瞒下此事，保住无辜家眷，也算是偿还你的赠饭之恩。”
江贺抹去血字，拄刀坐于大厅，身形挺拔。
明明衣衫褴褛，却不似乞丐，反倒像是此间主人。
官兵到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场景。
他们身为修士，看着地面的鲜血尸体、看着平静的乞丐，竟是被这凡人的气势所慑，一时停步。
领队的捕头，亦是迟疑了刹那。
一个瞎眼乞丐，竟能闯入家宅，击退众多护院，袭杀武者、家主？
正当捕头迟疑之时，乞丐却是抬手丢来一块白帛。
捕头接过白帛，看到上面的血字，面色微变，态度出现变化。
堂堂修行者、官府之人，面对这名乞丐，竟是多了几分恭敬的意味。
“柳公子，请。”
乞丐提刀起身，阔步走在官兵之前。
【你斩杀赵氏，吓死其子，并未逃匿，反而坐于主厅，静待官兵。】
【少顷，消息传扬，官兵赶至，你以白帛血字，表明身份，道明缘由，自称鹿蜀柳氏之人。】
【因你武力超群、仪态不凡，官兵半信半疑。】
【遂邀你前往官府，辨明身份。】
【三十二世家，血脉高贵，城官亲自迎接，与你交谈。】
【你以笔书，陈述过往，言明身份。】
【城官飞鸟传书，确认过后，尽信你之所言，邀你于府中居住，静待柳氏之人。】
应朝时期，三十二血脉世家，身份高贵，看不起那些普通修士。
自然而然，朝中官员也全都是血脉世家之人。
哪怕只是一阶修士，只要血脉足够高贵，也能担任一地城官。
例如菀坪城官，便同样来自血脉世家，是卫家之人。
也正因此，他用飞鸟传书，通过询问家族的方式，确定了江贺的身份过后，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愤慨不已。
“这些邪道妖魔，竟然如此对待柳兄，当真残忍可恨！”
“不过，柳兄放心，我已经帮你传书家中，很快就会有柳家之人过来，接你回去。”
“只要回到家族，服用丹药，无论是气海、口目，都能恢复如初。”
在府中官兵们看来，菀坪城官是个性情冷漠之人，很少与人说笑。
此时，他面对江贺，却显得无比亲切与热情。
这也算是世家常态了——
对于菀坪城官来讲，只有同样的世家之人，才配让他正眼相待。
就像江贺闯入赵家、杀死赵善人的行为，他确认身份后，连理由都没问，直接抛在了一边。
杀个凡人而已，还需要理由么？
在他看来，江贺气海被废，又被挖去双目，仍能击溃数名武者，更值得说道。
这是源于血脉的强大！
他已经想好，回到家族后，该如何向其他人吹嘘自己的见闻了。
相比较他的热情，江贺反倒显得有些冷淡。
哪怕听到柳家之人正赶来菀坪城的消息，也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态度。
确认身份过后，没有久留，很快便道辞离去。
……
菀坪城外，森林边缘。
小乞丐编织草绳，系住木棍，往上面铺设晒干的野草，一点点修复着草屋。
看似轻松，对于瘦弱的小乞丐来讲，这已经是极大的工作量，没做多久就要休息一会儿。
但他没有停下，一直在忙碌着。
他答应过哑巴，要重新建好这个家。
忽然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远处。
哑巴提刀走来，笑着招了招手。
“……”
“你回来了！”
小乞丐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没有人想要龙套啊。
有想法的话，可以说一下名字、背景什么的，凡人、世家、修士、邪修、妖祟、灵兽都可以。
仅限应朝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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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浪迹天涯【求月票】
菀坪城官说的轻巧。
仿佛柳家之人到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江贺却没有多少期待。
诚然，对于世家来讲，气海破碎、身体残缺，并不算什么绝症，有许多丹药都可以将其治愈。
问题在于，世家为什么要帮他？
要知道，鹿蜀柳家，寿元悠长，并且人丁旺盛。
哪怕是家族嫡系，同样数量众多，臃肿不堪。
人越多，嘴越多，需要资源的修行者也越多，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世家，也没办法供养这么多修行者。
因此，如何分配资源，便成了柳家的头等大事，并在漫长的时光里，构建出相应的体系。
这个体系中，血脉亲情的要素，被压到了最低。
取而代之的是价值。
只有那些觉醒血脉，展现出非凡资质的人，才能获取到更多资源，并踏足修行之路。
至于前身，作为没有觉醒血脉的嫡系子弟，能够踏足修行之路，已经相当不容易。
修行消耗的资源，都需要自己外出寻找，想办法获得。
因此，才会偶遇邪修，落得如此下场。
如今他更是彻底失去了价值——
家族怎么可能用较为珍稀的丹药，去抢救一个连血脉都没觉醒的废人？
果不其然。
几天后，江贺拿着一根竹竿加棉绳，坐在河流边的大石头上钓鱼。
小乞丐则坐在旁边，负责在绳上系蚯蚓。
正怡然自得之时，有人骑鹿踏空而来，落在两人身边。
看到这幕场景，小乞丐憋红了脸，结结巴巴道。
“仙……仙人！活的仙人！”
他两腿发软，忍不住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来人却完全忽略了他，望着那名坐在石上钓鱼，双目紧闭，衣衫褴褛的乞丐，心中五味杂陈。
“大兄……”
虽然他与大兄关系一般，但是看到血脉亲人这般惨状，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之情。
他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回去吧。”
石上乞丐摇了摇头，竟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来人微微一怔，不解的劝道。
“大兄为何不愿与我归家？”
“虽然家族不能帮你恢复身体伤残，却也能让你作为一个富家翁，安稳度日，一生无忧……”
“总比沦落成一个乞丐要好。”
“不要闹了，快跟我回去吧。”
乞丐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摇了摇头。
正如来人所说，返回柳家，可以衣食无忧、安稳度日。
但是，也仅限于此。
他想要的，柳家不会给他，也不可能给他。
来人见乞丐态度坚决，因共情而起的伤感情绪，逐渐淡去，态度也冷淡了下来，微微摇头。
“你担心族人耻笑，不愿归家，那便罢了。”
“不过，伱作为柳氏之人，沦落为街头乞丐，若有人知道，徒增笑柄。”
“我会请卫兄出手，在这菀坪城中，给你添置一份家业，保你周全。”
“你好自为之。”
来人说罢，也不等乞丐回应。
翻身跃上灵鹿，踏空而去。
乞丐仍坐在石上，一动不动。
且不说家业、富贵什么的，对他毫无吸引力。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一直留在菀坪城，而是准备在体壮之后，外出寻找恢复气海的契机。
对他来讲，挑明柳氏身份，不是为了多少收益——
这件事本身就是他的目的。
赵家敢派武者袭杀他，关键就在于他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瞎眼乞丐。
如果换成人尽皆知的鹿蜀柳家之人，再借给赵善人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手。
这大应天下，终究还是三十二世家的天下。
“这样一来，我就能安全离开此地，不必担心下一次袭击了。”
江贺正思索时，小乞丐却在一旁，迟疑开口。
“哑……你也是仙人么？”
刚刚那位骑鹿踏空的仙人，无疑是超出小乞丐理解的存在。
就仿佛是爷爷说过的故事，走进了现实。
然而，故事中的仙人却站在哑巴面前，称他为兄长……
这使得本就神秘的哑巴，彻底笼罩在迷雾之中。
小乞丐一时觉得，哑巴忽然离他好远好远，就仿佛隔着一座大山，令人望而生畏。
正当他心中忐忑。
哑巴忽然起身，竹竿一戳。
一条草鱼被直接刺穿挑起，鱼嘴吐出无钩的绳结，瞪大了鱼眼。
这样钓？
哑巴放下竹竿，将草鱼取下，露齿一笑。
“……”
看着草鱼，小乞丐咽了一下口水。
距离什么的不重要，先干饭吧。
“我来生火！”
草鱼不大，烤熟下肚，只是过了个嘴瘾。
但是，小乞丐的怅然与隔阂，却随着鱼肉一扫而空。
他抹了抹嘴，望着天空，想到仙人骑鹿腾空的飘然、想起哑巴持刀杀敌的果决，想起自己的恐惧与颤抖……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
“哑巴，怎么样才能变得跟你们一样厉害啊。”
哑巴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身拿起竹竿，走向草屋。
小乞丐紧紧跟上，却看到哑巴回到草屋后，收拾了一下物品，拿起长刀水瓢，竟是顺着大道，往远离菀坪城的方向走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向小乞丐招手，喊他一起上路。
小乞丐猜到了哑巴的想法，急忙追了上去。
“哑巴，走慢点，等等我！”
“刚刚那位仙人不是说要送你东西，你不留下来等他吗？”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是去仙人们住的地方吗？”
“爷爷说，仙人们都住在天上，哑巴你也会飞吗？”
“哑巴，我们要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渐行渐远。
【贵人欲强，你亦思动。】
【遂离开菀坪，携其浪迹天涯，寻仙问道。】
【几日后，胞弟携城官至城外，见人去屋空，感叹过后，并未寻找，扫兴而归。】
【柳氏离去，菀坪重归平静，仅因赵氏遭遇，平添茶馆闲话。】
【然，盲眼乞丐，早已离去，不见踪迹。】
小乞丐想变强，这可太简单了。
江贺手头神通众多，法门无数，随便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两个，都足以引导他走上修行之路。
让他成为自己所仰望的仙尘中人。
问题是……
江贺口哑目盲，唯一能正常交流的方式，便是写字。
很抱歉，小乞丐不识字。
这直接断绝了传授功法的途径，使得江贺空有一座宝山，却没办法漏给小乞丐哪怕一点。
其次，先想办法让小乞丐学识字，再由江贺传授功法……
方法是可行的，却不太可行。
且不说，小乞丐从零开始识字，到可以无障碍阅读并学习功法，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要知道，识字远远达不到学习功法的最低要求。
越是玄妙的神通妙法，涉及到的知识也就越多，学习起来也会比较复杂，连入门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时候，便体现出了师门的重要性。
一个好的老师，可以帮助弟子快速理解功法内容，让他们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仅能让他们进展神速，还能避免因为某段话、某个词的理解错误，导致修行之道，误入歧途。
这也是为什么散修的修行速度慢、功法效果差、容易遭遇瓶颈。
江贺目盲口哑，想要好好教导小乞丐，非常困难，很容易出现疏漏。
与其亲自教导，不如指引他走上另一条路——
【宗门】。
只要小乞丐能拜入仙宗，这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至于如何拜入仙宗……
“应朝时期，妙法众多，宗门林立。”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仙路难寻，但我知道各大仙宗的地点与收徒标准，拜入仙宗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江贺回忆自己在御灵世界里，查询到的应朝中期地图。
光是菀坪城所在的浔州，便有整整四个修仙宗门。
只不过，浔州算是应朝的边缘区域，与邪宗、妖国的距离比较近。
当地仙宗虽然没有与邪修为伍，风气却也受到了影响，较为市侩。
寻常人家，无论资质再好，也必须交纳足够的财物，才能获得入宗修行的资格。
直接断掉了寒门修行的路子。
普通人只有在机缘巧合下，才能成为散修。
“不过，浔州北面的昆州，有一仙宗，名曰灵缘，重心性，重缘法，不重身份背景。”
“只要找对地方，小乞丐有很大概率能拜入门下，踏足仙途。”
到时候，小乞丐在灵缘宗修行。
江贺也能安心外出，寻访名医了。
不过，对于贫寒之人来讲，想要徒步跨越一个州域，本来就较为困难。
江贺如今是目盲乞丐，寻路困难，行进不便，途中又要想办法觅食充饥，更是极大拖延了赶路的速度。
一两个月的时间，才堪堪靠近浔州边境。
应朝本就不太平，哪怕他们只走大路，不赶夜路，走的路多了，也终于撞见了事情。
【应历八三八八年，良月廿七。】
【你与贵人行路两月，至浔州边境，深入荒野，廖无人烟。】
【夜幕降临，天气愈寒，你们寻至荒村，借断壁残垣阻隔寒风，燃火取暖。】
【夜色渐深，你闭目假寐，忽闻泣然之声，当即醒觉。】
【你摇醒贵人，令其噤声，持刀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