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返御灵
“建木树心？”
道人口中的建木、天梯。
江贺倒是有所了解，他在太玄世界经历的几世人生里，没少听说过有关古老天庭的传说……
在传说时代，太玄不已州域分天下，而是有两块无比广袤的大陆，养育着无尽生灵。
在两块大陆周围，不仅有数不清的大小岛屿。
还有统御东方的仙神天庭，以及度化西方的诸佛灵山。
传说中，东方天庭建立在重天之上，与凡间隔绝。
那些仙神居于仙界之中，并不亲自管理凡间诸族，而是选出一些生灵，赐名天子，代理凡间。
天子作为仙神之子，通过天梯往来于凡间仙界。
名为建木的圣树，便是这沟通天与地的天梯。
直到传说终结，仙庭崩坏、灵山寂灭，建木天梯亦随之破碎，消失在了传说当中。
自此之后，太玄从传说走入王朝，灵气衰退，仙路断绝，仙神也随之消失绝迹。
凡间只剩下了被昔日天庭敕令的天子，以及被天子敕令的凡神。
因此，建木又被后人唤作【仙梯】，传说只要能攀上建木顶端，就能跨越仙凡之隔，成为仙神。
江贺紧紧盯着这截木头。
它大约三人高，两人合抱粗细，像是树干断裂后破碎的木块，表面并没有树皮、而是较为粗糙的裂口。
除却体积与淡紫色的材质，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
“这就是传说时代里，支撑着天庭的仙梯碎片？”
“是【天梯】，不是【仙梯】。”
白眉仙人纠正了江贺的说法。
“建木被唤作仙梯，只是后人以讹传讹的传说罢了，它本身其实只是支撑仙界的支柱，是通往仙界的梯子，哪怕是凡人，只要攀上它，也能抵达仙界。”
“而且，从天庭崩坏到启朝建立，并不是一个短暂的过程，是一段多少万年的漫长历史……”
“到了我成仙的时候，天庭早已崩坏不知多少万年，更不要说天梯了。”
江贺恍然。
白眉仙人说的没错，就连持续不过几千年的王朝，崩坏时引发的乱世，都会持续几百年。
古老的天庭崩坏所引发的混乱之世，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平息下来，直接从传说时代转进到王朝时代。
白眉仙人作为初代王朝建立前成仙的最后一位仙人，成仙时间远在天庭崩坏之后。
按照这种逻辑，建木不可能是【仙路】本身。
即便如此，它作为支撑着天庭的神木、作为天地之梯，也应当是传说神物，早已泯灭在了传说时代。
此时，它竟然出现在了时界的异地深处？
“它真的是建木树心？”
“这里是时界，如何能确定它是来自太玄世界的？”
白眉仙人显然给不了江贺答案。
他成仙时，建木早毁灭了，根本没见过。
倒是那位羽服道冠的道人，开口回答道。
“建木是天梯、是神木，同样也只是仙株的一种。”
“我曾亲眼目睹见过它的枝丫脱落，被炼制成法宝的过程……这绝对是建木树心没错。”
“至于我如何确定它来自太玄世界……”
羽服道冠的道人，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抬起右手，一柄紫木材质的宝剑，在掌心上空浮现。
“这是由建木树心打造的法剑，炼制材料是我从一处蕴含了天庭碎片的太玄遗迹里寻来的、由时光之力重现的建木碎片……”
道人停顿下来。
江贺看着这柄法剑，眼神微凝，不可思议道。
“你寻到的那块建木碎片，不会是……”
“就是这一块。”
道人望向面前的这截建木树心，表情复杂。
“我亲手把它炼制成了时光法宝，所以绝对不会有错……”
“它来自太玄。”
“……”
树洞当中陷入沉寂。
江贺跟三位英灵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块建木碎片，思绪万千。
很显然，建木异地是因为建木碎片的力量而诞生的。
只是它作为太玄世界的建木碎片，为何会出现在时界，成为灰族异地的核心？
难道说，是灰族造成了太玄世界的天庭崩溃，并且带走了一块建木碎片？
不，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了，就跟杀进别人家里转了一圈，走的时候只拆了块地砖边角一样荒谬。
而且根据御灵师协会的探查，这些时界异地跟太玄遗迹当中的灵石矿点类似，是无法移动的资源地点。
所以灰族才会与魔族进行争夺。
不然的话，遭遇袭击的时候，直接带着建木树心逃离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拼死对抗？
按照这种逻辑进行推论。
建木树心不像是灰族安置在这里的。
更像是它在很早以前就出现在这里，并衍化出了建木异地，直到后来灰族出现并占领了这里……
但问题又回到了最初。
为何建木树心会出现在时界？
又或者说，时界与太玄世界存在什么联系？
“如果能知道太玄世界毁灭的准确时间就好了……”
江贺心中叹息。
御灵世界只能通过降落在蓝星上的太玄遗迹、以及召唤出的英灵身上，得知太玄已经毁灭的信息。
可太玄究竟是什么时候毁灭的，却完全没办法探寻。
是几百年前，第一个太玄遗迹降临蓝星的时候？
是几千、几万、甚至蓝星生命尚未萌芽的亿万年前？
还是说更早？
如果说太玄世界毁灭的时间，比时界诞生还要早。
那么，时界说不定是昔日的太玄残骸。
灰族、魔族，则是趴在太玄残骸上汲取养分的食腐生物……
建木树心的出现，带给了江贺太多的想法。
他正沉思之时，旁边那位身穿青袍，剑眉星目的男子终于开口。
“没办法切断建木树心与天地之间的联系，一旦将建木树心挪走，它必然会化作尘埃。”
“就算是杀鸡取卵，强行抽取建木树心的核心力量，也起码要花费几年时间。”
三位英灵站在建木碎片前面，并不仅仅是在思考它的来历。
而是在寻找将它完整带走的方法。
只可惜没能成功。
白眉仙人也开口说道。
“灰族不会留给我们太多时间……就把它留在这里吧。”
“除却建木碎片，我们先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三位英灵迅速达成共识——
他们已经完成了这次突袭的目标，不仅消灭了灰族的一处聚集地，并掌握了异地的诸多信息。
包括那些树洞里的文明痕迹，他们都打算带回御灵世界，拿给那些历史学者们进行分析。
利用这种方式，提高对敌人的了解。
至于建木异地本身，他们暂时不打算强行占领。
当然。
不占领归不占领。
却见道人祭出建木法剑，它瞬间化作一道紫光，在宏伟巨树上面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
青袍男人一挥衣袖，却见那高逾万丈的宏伟巨树连根飞起，形体迅速缩小，落进了他的袖口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仅仅片刻时间。
先前的建木异地，已然变成了一处巨大深坑。
深坑中央是光秃秃的木杆，包裹着内部的建木碎片，看上去十分可怜。
“仙人之力，细致入微，哪怕表层的巨树被拔走，建木碎片本身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建木异地应该还能重新出现……吧？”
江贺看着这处深坑，心中微动。
仙人们这种刮地三尺的精神，自己也应该好好学习才是。
一位位英灵带着战利品归去。
白眉仙人却看到江贺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好奇询问。
“万师，你不回去么？”
“白眉前辈不也留下来了。”
白眉仙人失笑摇头。
“那便一起看看吧。”
说话间，两人身形变幻。
已是出现在了极高的天空之上，周围是灰蒙蒙的气息，下方建木异地的坑洞，都变成了一个小点。
哪怕是英灵视觉，也无法看清下方情形。
同时，江贺还感觉到力量正在飞速消耗。
直到白眉仙人弹出一枚白棋，化作无形结界笼罩在身边，力量损耗才戛然而止，下方场景也变得清晰。
两人就这样潜伏在高空之上，安静等待着。
他们并未等待太久。
却见四道灰线，从不同方向涌来。
这是来自其他异地的灰气之敌。
但当它们来到建木异地上方，却没有聚到一起，反而形成了四团灰云，无声的对峙着。
没有声音的交流。
片刻过后，两团灰云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较大的灰云。
另外两团灰云停留片刻，各自散去。
那股较大的灰云，则笼罩在建木异地仅剩的木杆上面，将其团团包裹。
在它们的包裹下，那根木杆竟然开始生根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了起来！
只是要成长到先前的巨树体型，不知道要花费多久时间。
看到这般场景，白眉仙人眼前一亮。
“万师，等它们重新种出一棵树，我们再来收割一波如何？”
“割韭菜？”
“这个描述很恰当。”
江贺跟白眉仙人说笑，目光却一直落在下方。
他品味着先前四团灰云对峙的场景，心中明悟。
果然……
他先前在树洞里，看到种类与风格差异极大的装饰时，就有所怀疑。
一些异常暂且不提，一个可以直接交流记忆的文明里，普通的装饰品，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风格差异。
现在终于确定了想法。
虽然灰气分身的记忆与意识，都源于本体，完全共通。
但灰族内部并非高度统一。
它们不仅没有高度统一，甚至会以异地为据点，形成不同的势力，彼此存在利益斗争，会争夺资源……
只不过，比起外族对抗，这种争夺并不激烈。
“难怪灰族明明比御灵世界强大那么多，白眉仙人他们却能跨越时隙，在灰族势力内部建立起时隙基地……”
江贺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灰族高度统一，高度集权。
就像昔日的妖朝一样，妖帝可以随意调动所有妖军。
那么，无论御灵师协会通过哪一个时隙来到时界，在实力差距下，都不可能建立起据点、基地。
会被直接堵死在御灵世界。
现在这种情况，倒是还存在一定的操作空间。
白眉仙人没有彻底摧毁建木碎片，还选择留下观察，显然也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如今得到答案，眉头也舒展开来。
“我们走吧。”
说罢，他带着江贺一起，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
袭击建木异地过后，时隙基地果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猛烈进攻。
无穷无尽的灰气之敌，似潮水般涌来，冲击着时隙基地的外层结界。
这庞大的数量，起码集结了十几个异地的兵力！
显然，御灵师们袭击建木异地的事情，让周边异地的灰族感觉到了威胁，于是联合起来，发起攻击。
对此，御灵师协会也早有预料。
灰族发动攻击的第一时间，御灵师们就纷纷退回时墟，只留下了一个空壳基地。
退回时墟后，白眉仙人还在时隙旁边等了好久。
最后，才摇头轻叹。
“果然没有选择封闭时隙。”
“是没有封闭时隙的方法，还是依旧觊觎着御灵世界呢……”
白眉仙人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江贺，开口笑道。
“万师可以先歇两天，等我跟几位道友重新开辟出安全区域后，再一起前往时界。”
“这一战的功勋，也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分配了出去。”
“只不过，伱召唤出来的武朝英灵实在太多，划掉你的那一部分，再均分一下，每个人其实分不了多少……”
“这样就可以了。”
江贺笑道。
他也不是召唤武十四他们过来玩闹，而是为御灵世界而战。
只要在战斗过程中，正常按照贡献分配功勋，少点其实也无所谓。
那些御灵师应该能理解这份心意。
话说回来。
时界要等白眉仙人他们重开地图，御灵世界清缴灰敌的任务，也只剩最后一点，一天就能结束。
自己似乎可以开始准备洛朝的模拟了。
……
京都，训练室。
小武莽着一股劲，疯狂锻炼武艺，挥汗如雨。
十四哥已经不再是专属他的英灵了——
才几天时间，他就连续被召唤了几次，每次都没经过他这名御灵师的同意，直接消失的不见踪迹。
回来的时候，还总是一脸满足。
太过分了！
说什么协会机密，不能透露……
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既然是去参与协会的秘密战斗，也没见协会分配功勋回来啊！
而且，武万师再是传说英灵，实力也不比武十四高太多，根本参与不了什么重要战斗。
B级英灵成为时墟守将，一天便能获得五十功勋。
武十四跟着武万师这名A级英灵出去一趟，能赚到一百功勋么？
正在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
小武擦了下汗，拿起一旁的手机，动作忽然停顿。
【您的御灵师账户新增7500点功勋，感谢您的奉献。】
“……十四哥，皇叔今天没喊你去战斗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开始模拟
京都市，媒介兑换区。
江贺打算开始洛朝模拟，只是尚未确定应该选择洛朝的哪段时期建立锚点。
毕竟，洛朝不仅持续了八千多年，更是分为前洛与后洛。
从天下被妖祟窃夺的角度，这甚至可以看做是两段王朝。
其中，后洛时期，妖祟势大，假借佛名，圈养黎民……
明显比前洛更接近乱世，适合磨练武艺、闯荡名气。
江贺沉吟一番，做出选择。
“还是前洛吧。”
“虽说往前建立锚点，也不可能完全避免事件……只要不是在时间长河的源头建立锚点，总归会有一些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情。”
“长生观主、香玉与雪云……”
“但是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后洛的情况，选择建立后洛锚点，结果遭遇无法改变的事情……”
“总不能到了那个时候，再去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吧。”
江贺抱着这种想法，兑换了一块宝玉。
这块宝玉媒介产出于洛朝遗迹，产出环境被历史学者评定为洛历1150年左右。
这个时间段算是洛朝初期，妖佛之宗的影响力较为一般，操作空间比较大。
最重要的是，天地灵气尚未衰竭，上限更高。
方便江贺修行从书仙那里学来的神通法门，更好的积累底蕴。
媒介兑换完毕，江贺也没有拖延。
将其收纳进灵体，以英灵召回的方式，带回了本体身边。
……
天青市，家中。
高大身影从空气中走出。
江贺伸手接过那枚宝玉，直接丢给英魂之书，看着它化作一泼墨水，落于书页之上。
根据历史学者的评测，这枚宝玉来历不凡，拥有者非富即贵。
也就是说，投影身份可能会比较高贵。
江贺倒也不是需求什么荣华富贵，而是较高的开局身份，可以拔高起点，有助于渡过虚弱期。
就像荣末时期，赵曦能轻易拜入长生道观，一是道学资质，二是贵人之后。
江贺期待的目光中。
锚点浮现。
【锚点：五】
【时间：洛历三七六三年，桂月二十】
【地点：巴州，雪山】
【身份：幼狼】
【剩余模拟次数：七】
“……”
江贺目光一滞。
按照媒介的预估，锚点应该在洛历1150年左右……
这块媒介是历史学者梦游的时候鉴定的？
直接从一一五零年跑到三七六三年去了，时间误差超过了两千五百年！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历史学者鉴定的宝玉，只能说明它在一一五零年出现过。
如果它蕴含的时光之力不足、或是恰好锁定了未来某个拥有过这块宝玉的人物，同样会建立不同时期的投影。
按照历史记载，洛历四八一四年才是前洛的终结，后洛的开始。
锚点尚处于前洛时期，顶多就是妖佛宗门的势力更庞大一些罢了，并不碍事。
比起时间，问题更大的是……
这次锚点的投影身份。
幼狼。
“我不是人？”
江贺揉了揉额头，好久才回过神来。
前四个锚点，身份变化不小，从道士到少爷、画师、皇子……
但无论再怎么变化，都还局限在“人族”这个身份上。
如今突然变成了其他种族，多少让他感到意外。
不过，他沉吟一番，又理解了缘由。
哪怕在蓝星、地球，人也是动物的一种，是拥有智慧与文明的高等动物。
太玄世界里的智慧生命更多，人、妖、灵、鬼、神甚至魔，人族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这还只是王朝时代，若要放在更古老的传说时代、甚至神话时代。
不要说万族林立，就连人族自身都能细分出各种不同的分类、不同的血脉……
“武朝锚点，我的投影是武氏皇族。”
“如果按照血脉来讲，其实武氏皇族也不算纯血人族，体内流淌着古老的巨人之血。”
“既然我能投影武氏皇族、能投影狼族……”
“到了万族林立的传说时代，也可能会建立不同的万族投影。”
江贺再度看向锚点。
他其实对异族并没有什么偏见。
四个时代的经历里，他虽然总是在降妖除魔，武朝时期更是不知道灭杀了多少妖祟……
但同样，他行走江湖，亦剑斩恶人。
江贺厌恶不是妖的身份，而是它们做出的事。
因此，他对灵兽并没有什么敌意。
景朝时，他身为义军首领，斩杀恶神的同时，也敕封了不少灵兽，成为新的神灵，帮忙调理风雨，行军作战。
孟朝时，他与阮香玉相伴两世，更是走遍天下，描绘灵兽身姿，耗尽心血绘制出来的七州山河图，也是滋养万灵，而不是单独滋养人族。
武朝时，他与踏血白狼为伴，破碎十九州之前，也曾将那些生活在妖朝的灵兽族群，迁徙到了国境内。
“太玄世界里，妖兽与灵兽，都是兽类诞生灵智，本质上没有太多不同……”
“但是，妖兽以血气为力量，暴戾好斗，欲望强烈，性情残忍。”
“灵兽则汲取日月精华修行，性情温和。”
“就跟人族一样，正与邪，善为灵，恶为妖。”
“我的投影，肯定是走灵兽之道……”
想是这么想的。
江贺依旧感到些许困扰。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洛朝时期如何修行，如何发育，如何将书仙那里学来的神通化为己用……
结果画风突变，直接不当人了。
灵兽之道该如何修行？
兽类可以修行人族法门吗？
可以修行神通之法吗？
一切都变得陌生与未知。
江贺摇了摇头，将纷杂的思绪清理干净，注意力重新回到书页之上。
“如果是后世创造并修行的功法，多半是限制了人族。”
“毕竟，我也没见过灵兽学习什么功法，都是直接汲取日月精华，依靠本能战斗……”
“估计传承早就遗失在时光里了。”
“不过，书仙教给我的神通，来自于神话时代。”
“那个时代万族林立，大部分神通应该是通用的……就像【法天象地】，人能用，妖也能用。”
“这些神通应该可以正常修行。”
江贺将手伸向书页。
先验证一下猜想。
不行的话，再找书仙要一套新的传承。
“开始模拟！”
【洛历三七六三年，桂月二十。】
【洛帝盛年，国运昌隆，风调雨顺，四海皆平。】
【时至盛世，你投影至巴州雪山的一头刚死幼狼身上，回魂转生。】
【你快速消化记忆，知晓自己乃白狼幼崽，因患病而亡，如今大病初愈，依旧衰弱。】
【幸得母狼舐犊，你得以存活，然先天体衰，体型相比同胞，较为瘦小。】
【成长多日，伱成功适应白狼之躯，行动自如。】
【你居于白狼群落，茹毛饮血，无时无刻不怀念人族身躯，锦衣玉食。】
【然，若想化形，必须踏足修行之路。】
【你遂选择……】
【A：凝练血气、B：汲取灵气、C：接引日月、D：亲自干涉。】
江贺指尖拂过文字，吸收了自己练习白狼躯体，茹毛饮血的记忆。
当他看到白狼族群，以及自身的雪白毛发，忍不住吐槽。
“巴州、雪山、白狼群落……”
“这里不会就是洛朝时期的天狼山吧？我成了踏血兄的祖先？”
从洛历三七六三年到武历一一四一年，足足有近五千年的跨度。
这个时代里，天狼山都未必存在，更不要说一股白狼群落，延续近五千年了。
重点还是如何修行。
虽然江贺经验丰富，为了生存，可以放下心中芥蒂，化身野兽，跟狼群一起茹毛饮血。
但可以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一回事。
他更怀念人族躯体，想要赶紧修行到化形的程度……
哪怕是最基础的半人半兽，也比现在茹毛饮血要好。
江贺看着三个选择。
凝练血气，是踏足妖祟之路，直接略过。
为了提升实力而肆意杀戮。
无论杀戮对象是人、妖、亦或者兽。
都不是他的道。
剩下两个，一个是灵兽的通用道路，接引并吸收日月精华，锤炼体质，凝练力量。
江贺看过阮香玉修行，也描绘过灵兽吞吐日月光辉的景象。
再凭借自身资深的修行经验，触类旁通，可以轻易踏足这条道路，蜕变成为灵兽。
另一个，则是汲取天地灵气，以神通妙法锤炼自身。
这是一条未知的道路。
【汲取灵气】
江贺做出选择。
先试试神通。
不行的话，再考虑别的。
【你趁其它幼狼打闹休憩之时，尝试感应天地灵气，走上修行之路。】
【由于你并不适应狼类躯体，进度缓慢。】
【多日过去，你愈发成长，随狼群奔行雪山之际，每见灵妙异草，皆吞吃下肚，消化汲取其中灵气。】
【多次吞食异草，你感知上升，终于成功感应到灵气，窥见了修行之路。】
【你开始尝试修行。】
【经你测试，后世功法、乃至神妙之法，皆无法生效，难以调动天地灵气。】
【唯神通之法，可助你汲取灵气，踏上修行之路。】
【然，不同神通之法，汲取效率大为不同，亦有无法生效之法，掺杂其中。】
【你几番尝试，挑选出修行效率最高的三门神通，陷入抉择。】
【A：征风召雨、B：法天象地、C：变化万千、D：亲自干涉。】
别说修行了。
江贺化身白狼后，光是为了感应天地灵气，都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劳碌了太长时间。
这是他前几段锚点里，随随便便做到的事情，跟呼吸一般简单。
“是血脉的问题？”
“太玄世界里，无论是妖族、还是灵兽，在修行到一定阶段后，大多会选择化成人形，哪怕只是半人半兽……”
“而且，太玄世界的功法，御灵世界的人族却无法修行。”
“或许，太玄人族本身就是一种得天独厚的超凡种族，修行就是人族的超凡天赋。”
江贺初次感觉到修行艰难。
感慨过后，又将目光放在了三门神通上面。
从本心而论，他想学变化万千。
这门神通不仅可以随意变化，还能在变身其他生物的同时，掌握对方的天赋神通等，妙用无穷。
最重要的是，它或许可以让江贺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提前变回人形！
“但是，这里是洛朝，是王朝时代的中后期，天地衰落，神通不存。”
“当变化万千退化成低阶妙法，种种神妙消失，虽然依旧好用，但正面战力略显不足……”
“初期可能只是变一下爪子什么的。”
“万一遭遇危险，根本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我现在只是一头幼狼，猎人、野兽什么的都能对我造成致命威胁，我得先保命再说……”
江贺看向三个选择。
征风召雨是术修神通，可以调动天地自然之力，无比强大。
但退化成初级妙法，初期顶多召唤点小风小雨，没什么作用。
反倒是法天象地。
这是体修神通，哪怕退化初级妙法，也能强化肉身。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即战力，可以帮助自己更好的存活。
“战力最要紧。”
【法天象地】
伴随江贺做出选择。
眼前文字随之衍变。
【你将法天象地视为本命神通，开始修行。】
【虽然它已经退化成妙法，作为体修之法，却可以淬炼你的体质。】
【你修行多年，根基扎实，对妙法掌握极深，虽化身白狼，亦成长迅猛，悟性非凡。】
【经过灵气洗练，你的体魄获得极大强化，加上正处于成长期，体型快速获得增长。】
【短短半个月，你的体型便超越同胞弟兄，乳牙、乳毛等亦开始迅速脱落、更迭。】
【经洗经伐脉，你虽为幼狼，力量却不逊色于成年白狼，偶尔随狼群奔袭，四处捕猎果腹，维持修行。】
【一月过去。】
【狼群外出捕猎，再度回归。】
【狼窟幼狼嗅到食物香气，喜悦迎接，你嗅觉灵敏，察觉到了一丝妖气。】
【却见狼群之中，一头壮硕白狼暴起，咬杀头狼，汲取血气，又袭击群狼，肆意杀戮。】
【其腥风席卷，已然蜕变成妖，视狼群为食，群狼无法抵抗，四散而逃。】
第一百八十章 创造血脉
江贺指尖扫过文字。
他亲眼看着狼群中的一头白狼，忽然展现出超凡的速度与力量，裹着腥臭血气，肆意捕杀昔日的同族。
狼群受到妖气震慑，一些幼狼直接趴伏在地，任其屠戮。
那些成年白狼则是受惊之下，四散奔逃。
江贺已经开始淬体，速度不亚于成年白狼，迅速逃了出来，躲进了山林间。
那头狼妖的胃口，似乎已经被群狼满足，倒是没有追出来。
“幸亏优先选择了淬体，否则，多半要在这里消耗一次亲自干涉的机会……”
江贺成功逃生，心中却没有松懈下来。
兽类并不存在道德的概念。
再加上兽类化妖后，对血气与食物的渴望极大提升，往往会经受不住诱惑，向昔日同类发起攻击。
像这头狼妖袭击族群，将其他白狼视为血食，是十分常见的一种事情。
太玄世界里，一些老练的猎人，就能通过野兽痕迹判断是否有妖祟诞生。
江贺警惕的是另一件事。
“白狼化妖，比我还快？”
这股白狼族群，总共也就二十余头。
江贺在狼群里生活了近两个月，对其他白狼已经非常熟悉，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头化作狼妖的公狼，并非是这股狼群的头狼。
这就相当奇怪了。
就像江贺从一头先天不足的娇小白狼，迅速成长起来。
修行会改变体质，化妖自然也会。
因此，往往都是那些活的时间极长，活了几十年、上百年的头狼，才能蜕化成妖。
但是，这头狼妖极为年轻，直到今天出门捕猎之前，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妖气。
返回巢穴后，却突然蜕变成妖。
这明显是受到了外力干预。
“洛朝时期，妖祟势大。”
“如果这头白狼化妖是受到了其它妖祟的干预，我多半也难逃一劫……”
从一头刚刚蜕变的小妖手中逃命，难度还好。
但如果是一头真正的妖祟，江贺就算投入三次亲自干涉，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实力差距太大了。
江贺看向书页，看到上面衍化出的文字，心头一沉。
【你逃离狼窟，遁入林间，察觉危机并未散去，欲迅速远离，金光乍现。】
【金钵似盖落下，将你罩在其中，虽有一狼之力，亦无法突破。】
金钵盖下，验证了江贺的想法。
那头白狼突然化妖，果然是受到了外力的干预。
他尝试几下，发现无法突破这金钵后，索性直接停止行动，观察四周——
如果妖祟要杀死江贺，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随便将金钵换成石头什么的，他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困而不杀，多半另有意图。
“不会是想把我也同化妖祟吧？”
江贺看向四周。
树影婆娑间，一位肥头大耳的灰衣僧人走出灌木，带着几分惊喜的笑容。
“小家伙，让我来看一看……”
灰衣僧人抬手轻招，却见金钵立即飞起，化作金色牢笼，包裹着小白狼，漂浮在他的面前。
他端详几秒，却又失望摇头。
“原来是血脉苏醒、灵智初开的灵兽崽子。”
“我还以为这窝狼崽子里，出了两个好苗子，能多得几分住持的奖励……”
灰衣僧人失望叹气时，眼珠子咕噜一转，忽然又咧开笑容。
“灵兽崽子也不错。”
“听说巴州顾家的闺女性情温软，乐善好施。”
“这头白狼崽子卖相不错，看着又机灵，又是这窝白狼仅剩的独苗，身世可怜……”
“丢给顾家的闺女，多半能换来不少香火钱。”
灰衣僧人看着小白狼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一指令其晕眩，随手丢在一旁，又回身看向后方。
一头壮硕白狼从林间走出，口齿间还有血丝伴随腥臭浓涎滴落，恶狠狠地看向灰衣僧人。
凶狠之色维持了刹那，伴随灰衣僧人轻声冷哼，一道金光闪过，它似是遭遇重击，忽然一声惨叫，趴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呵，我是你的引路者，是伱的师尊。”
“若是再露出这种眼神，我可不介意换个徒弟……”
灰衣僧人冷漠说道。
他看到壮硕白狼四肢趴伏，耳朵都压了下去，作臣服状。
这才抬起手，从袖口里抽出一件轻薄事物，丢在白狼面前。
“穿上它。”
白狼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前爪探向这张轻薄事物。
爪尖接触的瞬间，轻薄事物竟是自动飘了起来，顺着白狼的爪子，迅速的覆盖在了它的身上。
白毛、狼嘴被迅速遮住……
利爪化为五指、身形迅速挺拔……
刹那过去。
白狼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材健硕、面相凶狠的赤身壮汉，头发披散在两肩。
壮汉惊讶的看着身体，发出“啊啊”的喊叫声。
“闭嘴。”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
壮汉立即噤声，不敢再多言语。
见状，灰衣僧人才咧开笑容，从袖口中掏出一套衣服，丢在了壮汉面前。
“喏，衣服，试着穿上吧。”
“以后你就是我三戒的徒弟了，等你学会人言、记住身份、融入人族之后，我再引你入寺修行，学习法门。”
“放心，难度并不高，在你之前，只有三个蠢货进了我的肚子……”
“啊啊！”
壮汉拿起衣服，却说不出连贯的句子，只能比手画脚，发出难以理解的叫声。
灰衣僧人却似乎听懂了壮汉的话语，开口笑道。
“你想变回去？”
“呵呵，死了这条心吧，这人皮穿上容易，脱下难。”
“就算你死了、亡了、被煮成汤水了，也不会变回原本的模样，你只有适应下来才行……”
灰衣僧人看着壮汉学习穿衣服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挺起的肚子，咽了下口水。
“不能吃，不能吃……”
“吃了要被住持责罚的……”
【你被胖僧人压制击晕，带回寺庙。】
【寺庙香火旺盛，香客众多，僧侣和蔼，未有半点妖气、亦未有半点异常。】
【你从壮汉身上，察觉异样之感，又知晓妖祟鸠占鹊巢，侵占佛宗一事。】
【满堂僧侣在你眼中，似妖披人皮，面容狰狞。】
【洛历三七六三年，良月廿七。】
【胖僧人携你离寺，前往巴州城化缘，偶遇顾家千金。】
【其言你生于雪山，族群遭遇妖祟，尽皆死亡，其出手除妖，救助于你。】
【然，你苏醒灵兽血脉，食量极大，寺中难以供养，因而寻至城中，望贵人收养。】
【顾家千金心疼喜爱，遂将你要走，又布施僧人，出手阔绰。】
【胖僧人满载而归，欣喜离去。】
“开局就被卖了可还行……”
江贺一时无语。
不过，这对他来讲，倒是一件好事。
顾家似乎是巴州有名的世家豪门，家族里有不少成员，在一些宗门求学修行。
他们不仅是修行者，甚至担任了较为重要的位置。
顾家因而发展壮大，并积累了丰厚的家资。
收养江贺的，又是顾家当代家主之女，豪门千金，名为顾月容。
在她的照料下，江贺不需要考虑任何生存、饮食等问题，直接从求生模式过渡到了修行模式。
生活环境比在雪山狼群里的时候，实在是优越了太多。
食物方面，他可以拒绝生食。
只要表达出自己对熟食的喜好，顾月容自然会让人准备那些美味佳肴。
修行方面，也有各种天材地宝供养着。
哪怕汲取天地灵气的速度较慢，也可以直接通过食物获取。
他得以全心全意的浸淫于修行之中，快速成长。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伴随神通淬体，江贺的体型快速膨胀，从原本肉嘟嘟的幼狼形态，蜕变成了比成年白狼还要大几圈的存在。
肩高超过了一米五，停步凝视，仅凭气势就能将凡人直接吓晕。
这甚至还不是他的成年姿态。
看到江贺的变化，顾家家主非常欣喜。
他本来以为女儿被僧人骗了，砸了这么多钱出去，就换来一头普普通通的灵兽白狼……
洛朝时期，天地尚未衰竭，灵兽并不罕见。
就连神妙灵兽都数量暴增，不再是形单影只。
一头普通灵兽，并不稀有。
一些擅长驯兽的宗门，甚至有培育并出售灵兽的业务。
但是，江贺仅仅几个月时间，就发生了极大的蜕变，还没成年就拥有了这般威势。
或许是一头觉醒了神妙血脉的罕见灵兽！
这对顾家来讲，也是极其稀有的事情。
于是，顾家家主提高了重视程度，投入了大量资源，帮助江贺进行成长。
倒是顾月容，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毛绒绒没了……”
几个月前的小白多好啊。
软软的，香香的，毛绒绒的，能抱在怀里睡觉。
现在变得这么大，威武是威武，但是不可爱了。
不过，这种闷闷不乐的情绪并未持续多久。
某一日，江贺正在树下假寐，消化吸收的天材地宝，修行神通妙法的时候。
顾月容悄悄走了过来，躺在了他的身上。
她将整个身体埋进雪白的绒毛里，似是躺进了云端。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大白的快乐。
“大，就是好！”
正当顾月容沉浸于毛绒绒的快乐时。
江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继续修行。
……
伴随体型、力量、乃至血脉都发生巨大的变化。
江贺不由陷入沉思。
“我本来只是一头先天不足的白狼，甚至短命夭折，根本不存在什么特殊血脉。”
“但在修行神通之法后，却洗经伐脉，迅速产生蜕变，被妖僧判定为灵兽血脉……”
“如今更是被判定成为神妙灵兽，血脉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这是为什么？”
江贺想到那些天生就蕴含神奇力量的神妙灵兽、想到神通之法，心中明悟。
在传说时代，本没有什么神妙灵兽。
那些修行了神通之法的灵兽，将神通之法刻在了肉身与灵魂里，改造了自身的血脉，使得诞生下来的子嗣，天生就拥有神奇之力，无比强大。
这些子嗣流传下来，就成为了那些神妙灵兽。
自己直接修行神通之法。
虽然艰难了点，神通之法也有所衰退。
但在本质上，却走上了古老的传说道路。
“我之神妙，不源于血脉，而源于自身……”
“若真是这样，不同的本命神通，或许能让我缔造出不同的神妙血脉！”
江贺很是欣喜。
自己这波算是选对了道路。
唯一遗憾的是，神通之法虽然强大，修行起来却十分艰难。
修行到现在，他才勉强入门，距离满级熟练度还有万里之遥。
即便如此，也让他的实力飞速增长。
至于身高与体型。
【法天象地】作为体修神通，不仅带给了江贺强劲的体魄，甚至让他拥有了控制自身成长的能力。
为了防止体型太大带来不便。
他在修行过程中，锁死了自身的体型增长，仅仅达到肩高一米六，便不再继续增长。
只有力量，在资源的堆砌与自身的修行之下，快速提升着。
修行无岁月。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年。
江贺面前的书页上，衍化出了新的事件。
【时光荏苒，一年过去。】
【你全力修行，虽本命神通刚刚入门，实力亦突飞猛进，不容小觑。】
【顾家家主安排武者与你切磋，见你将其击败，大喜过望。】
【灵兽成长缓慢，寿元悠久，你仅修行一年有余，便拥有此般力量，未来不可限量，或可成为顾家千年基石。】
【洛历三七六五年，桃月十七。】
【顾月容被琴海宗选中，要入宗随长辈修行。】
【琴海宗于无尽之海边缘，离家甚远，顾月容眷恋家中，顾家家主亦心疼幼女。】
【其又考虑你自幼与顾月容一同长大，仅愿与之亲近，欲让你随顾月容一同前往，朝夕相处，培育情感羁绊。】
【你心知修行艰难，此去一行，多半十年难归。】
【而你未忘昔日雪山狼母舐犊之恩、化妖灭狼之恨，日夜苦修，只为提升实力，斩杀妖僧妖狼，报仇雪恨。】
【面对抉择，遂选择……】
【A：拒绝同行、B：一同前往、C：先行寻仇、D：亲自干涉。】
推荐一本幼苗《我变成了花果山》
简介：徐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座山，还是西游记里的花果山。
不过不用急，先拜师太上老君！
第一百八十一章 照妖之镜
在顾家修行一年多的记忆，流淌至心中。
江贺透过顾氏族人的交流、以及跟武者切磋时的感受、再配合现实里的资料。
对当前时代的武力层次有了较为直观的判断——
那名武者若是放在武朝时期，大约算是三流实力，也就是武万师的开局实力。
在洛朝时代里，则被称作二流武者。
难道说伴随时代向前，天地复苏，人间的武力层次反而下降了？
当然不可能。
这是因为洛朝时期，神妙之法从极度稀有，变成了较为稀有。
绝大部分的修行宗门，都掌握着起码一门神妙之法，作为立身之基。
在这个基础上，普通功法也并没有绝迹，而是依旧在世间流传，并且更加普及。
因为神妙之法与普通功法的巨大差距，修行者之间，也因此划分出了两大阶层。
一曰武者、二曰修士。
修士体系上限较高，从入门到顶尖，被划分出了整整八个层次。
至于武者，哪怕是绝顶武者，也只是跟三阶修士实力相当。
二流武者放在修士里，只是刚入门的一阶修士罢了。
“按照实力对比，初代武帝与妖帝，多半约等于洛朝的六阶修士，也就是门派宗主的实力层次……”
“他们能在天地衰败的时代里，达到那般境界，已经是天资绝艳之辈。”
“问题是，那名灰衣僧人处于什么层次。”
江贺看向书页下方的四个选项。
仇肯定是要报的。
他投影到一头先天体衰的幼狼身上，如果不是狼母舐犊，悉心照料，直接放在冰天雪地里，再有什么神通妙法、前世经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怕是早就已经饿死冻死了。
此乃养育活命之恩，跟对方是人是兽，没有任何关系。
灰衣僧人点化狼妖，杀戮群狼，亦吞杀狼母，此仇不报，那就不单是换了一具兽身，就连心都换成了兽心。
江贺愿意待在顾家，被顾家主当做灵兽豢养，而不是找机会离开，独自发育修行。
便是为了尽快提升实力，早日复仇。
那么，首先排除跟顾月容一起前往琴海宗的选项。
虽然顾月容从灰衣僧人手中要走江贺，相当于无意间救了他一命……没有利用价值的话，灰衣僧人多半会下杀手。
江贺陪着顾月容前往宗门，护她周全的同时，也能继续修行，这是没问题的。
但是琴海宗太远，一路上又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情，延伸出来的变故实在太多。
一来一回，极有可能就好多年过去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
仇不过夜。
江贺先前是实力不足，如今成长起来了，还能让仇人多逍遥几年？
另外两个选择呢？
江贺沉吟一番，做出决定。
【先行寻仇】
“虽然都归属于佛宗，但灰衣僧人所在的寺庙，并不是什么顶尖寺庙。”
“他所穿的灰色衲衣，又代表了他寺庙中地位不高……”
“实力最多一阶，不超过二阶。”
“我经过一年成长，力量也达到了一阶水平。”
“可以一战。”
【你认为实力足够，欲先行寻仇。】
【你已神通入门，掌握些许神妙之力，即可增大体型，使力量速度随之倍增，亦可缩小体型，力量不削弱分毫。】
【借神妙之力，你缩小体型，融入夜色，避开巡守，悄然离开顾家之地。】
【一路奔行，直至胖僧人所在之寺。】
【伱知寺中高手众多，并未轻举妄动，潜伏于寺外，耐心等候。】
白狼的嗅觉本来就极为灵敏。
江贺又修行了体修神通，不断淬体，令自身血脉都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感知亦是大大提升。
凭借加强后的嗅觉，他潜伏在距离寺庙较远的山林里，守候在前往巴州城的必经之路上。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天三夜。
山林间，一胖一壮，一矮一高的两道身影，顺着山路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胖僧人，双手空空，体态悠闲。
身后的壮僧人，则背着大包行礼，一副任劳任怨的老实模样，憨厚表情里，看不出昔日的半点凶狠。
两名僧人都穿着灰色的整洁僧服。
胖僧人正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望向林间。
壮僧人也随之停步，耸了耸鼻子。
“狼？”
当他们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从林间走出。
两位僧人眼中的疑惑，尽皆变成了恍然。
胖僧人捧着肚子，咧嘴而笑。
“原来是你这小狼。”
“你主人呢，是把你养大之后，放归山林了，还是你自己偷跑出来的？”
“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当年，如果不是我将你救下，就你那小身板，早就被狼妖吃掉了。”
“也是我把你送到巴州城，送给了顾小姐，让你能平安成长。”
“啧，都长这么大了，顾小姐待你不薄啊……”
胖僧人呵呵笑着，一副和气的模样。
他并不觉得面前这头白狼，是什么威胁。
小白狼当年被他抓住后，很快就被击晕，没看到狼妖变人的一幕，所看到的一切，都与他的描述没有太大出入。
哪怕有少许异常，它也就是一头灵智初开的小灵兽，什么都不懂。
糊弄起来十分简单。
胖僧人甚至都开始思考，如果再把这头白狼抓住，送到顾家，能不能再能换来一笔赏钱。
那位顾小姐出手可大方了……
正当胖僧人思索的时候。
白狼却望向他的身后，看向那位壮僧人，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凶厉，体态也瞬间紧绷。
它竟是口吐人言。
“我本来还当你是救命恩人，悄悄溜出来，找你报恩。”
“但是……”
“你身后那是什么？”
“为何当年那头狼妖，会披着人皮，站在你的身后？！”
“我记得它的气味，记得它的眼神，记得它的一切……这皮囊根本瞒不了我。”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壮僧人的憨厚表情猛然一滞，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胖僧人反应则更加迅速。
他毫不犹豫抬起右手，一道金光化作掌印，遥遥拍了过来。
掌印迅猛，一闪而过。
然而，白狼反应极快，竟是闪身躲开了这一击，任由其落向身后，所过之处，树木化作粉碎。
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言，直接转身便逃。
“追！”
胖僧人一声厉喝，带着壮僧人追了上去。
疑惑、震惊、愤怒、惶恐等各种情绪，在他心中翻腾。
明明住持说过，这些人皮是特制的，是将活人的灵魂乃至一切，都炼制进了一张皮囊里面。
披上去的同时，相当于承接了因果，承接了一切，甚至没办法再重新脱下。
就算是各宗宗主，也不可能看穿皮囊。
为何这头白狼，能察觉到真相？
胖僧人不理解，心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是因为他的一时贪念，遗留下来的祸端，如果被住持知道了，他绝对难逃一死。
他必须将一切都掩埋在这里！
带着这种想法，胖僧人追赶的时候，故意慢了几步。
待到壮僧人来到身边时，他忽然暴起发难，一掌拍在了壮僧人的身体上，当场将其打成了肉饼。
“一个……”
胖僧人没有停下处理尸体，而是顺着白狼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是，白狼可比壮僧人狡猾太多了。
不仅速度极快，而且无比灵活。
他一路追赶，一路轰击，竟是只伤到了它些许皮毛。
胖僧人心中震惊。
他没记错的话，这头白狼当年只是觉醒了微薄的灵兽血脉，为何短短一年过去，就成长到了现在这般地步？
顾家真这么财大气粗，只花一年时间，就把一头低级灵兽培养到了现在这般程度？
想到他在寺庙里，为了一点资源勾心斗角。
这头白狼只需要卖卖萌，就能获得无数好处。
胖僧人心中升起一丝嫉妒，杀意更盛。
一路追杀，远离寺庙。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巴州雪山。
这个时候，白狼终于停下步伐。
“他娘的，真能跑……”
胖僧人看到白狼停步转身，忍不住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正准备追赶上来，脚步却猛地一顿。
却见那头肩高一米六的白狼，晃了晃身子，似是挣脱了什么束缚。
它每向前迈动一步，身高便增长一分。
一米六、两米、三米、五米……
短短几步路。
它竟是变成了一头肩高超过十米的巨型雪狼，灯笼大小的眼球，死死盯着的胖僧人，就仿佛在看着一只灰色的肥硕老鼠。
“……”
胖僧人没记错的话，这头白狼应该才一岁多。
这特娘是一岁？
“神妙灵兽！”
胖僧人从牙根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终于明白，当年放走了什么。
下一刻。
他竟是不退反进，直接冲向了这头巨型白狼，手中金光更是汇聚成一柄长棍。
就算是神妙灵兽，也才一岁多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死！”
时值桃月，山上冰雪未化。
一道灰色身影急速飞出，撞在雪中，溅起漫天雪花。
……
巴州城，顾家宅院。
少女坐在园林里，闷闷不乐。
中年人站在走廊上，遥遥望着少女，叹了口气。
神妙灵兽智慧极高，甚至在成长化形后，与人族并无太大区别，很容易被人接受。
他本来还以为那头神妙白狼是顾家的机缘，可以从小培养，提升它对顾家的归属感，让它成为顾家的一份子。
结果，这才投资一年，它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资源损失倒还好说。
顾氏家大业大，这点资源还不放在眼里。
他身为家主，顶多受到一些抨击，无伤大雅。
倒是女儿……
白狼消失了半个月，她每天都闷闷不乐，哪也不愿意去。
就连前往琴海宗修行的事情都搁下了，一心要等着白狼回来。
他又是购买新的灵兽、又是找人规劝，都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也不知是学了谁的性子。”
“还是得催一催，让人再多找找，它明明好几次现身城边，不知道为什么不愿回来……”
顾家主又叹了口气，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他望向园林，却见一道雪白身影，从林间悠然走出，少女则飞一般的扑了上去，喜极而泣。
“小白，你跑哪里去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外面的妖怪可多了，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我都没办法帮你……”
等等，鼻涕沾我毛上了。
白狼眼中流露出一丝无语。
要不溜掉算了。
【你担忧战斗激烈，遂将胖僧人引至雪山，与之而战。】
【胖僧人施展金光佛法，实力远超于你。】
【然，你虽不擅长兽身战斗，却能借神妙之能，极大提升身体素质，并借丰富经验，看穿对方破绽，闪避反击。】
【酣战过后，胖僧人被你拍碎护体金光，当场击杀。】
【其死后，并未显露妖身，亦未有半点妖气，与常人无异。】
【你清理两僧尸骸与战斗痕迹后，携僧尸隐于雪山，研究多日，未能破解异常。】
【你潜伏半月，多次现出身形，见寺庙未曾在意，方才将尸体彻底清理，返回顾家。】
【你去而复还，令顾家欣喜。】
江贺目光扫过文字。
击杀胖僧人的过程，还算顺利。
虽然受了点伤，但他修行的是体修法门，恢复力极强，稍微休养了一下，就完全痊愈。
令他意外的是，击杀胖僧人，并收拢壮僧人的尸身后，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只能看到两具“人族”尸体。
根本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妖气。
如果不是江贺确定，壮僧人就是昔日那头狼妖。
他都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杀错人了，这个胖僧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妖祟，而是一个手段邪恶的人族僧侣……
“难怪妖佛之宗能潜伏几千年，甚至替换掉了朝廷，衍变成了后洛。”
“我拥有上帝视角，尚且如此，只要妖祟们收敛一些，哪怕出现一些意外，也很容易被当成个例，不会上升到整个佛宗……”
未来的【百宗灭佛】一战，打崩了洛朝天下，让世间进入乱世。
多少传承都因此断绝，许多事情也没能流传下来。
洛朝时期的顶级英灵，也已经开始接近高阶，许多都没有被召唤出来过。
《太玄通史》里，只记载了人们是使用一种名为【照妖镜】的法宝，识破了妖祟的伪装。
至于这个法宝本身的铸造方法，以及运行原理，御灵世界并没有记载。
它的创造者，更是要等到几千年后才会出生。
江贺倒也没有着急。
他现在实力不足，就算知晓妖佛之事，也没什么参与的能力。
先把实力提升到无敌之境，再考虑如何揭开妖祟的皮囊，也丝毫不迟。
反正灵兽寿元悠长。
实在没辙，他还能熬到几千年后，去学习一下照妖镜的制作方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投影，给我修！”
第一百八十二章 修士集市
【你回归顾府后，态度并无差异，似只是出门散步。】
【顾家主宽慰之余，又让你随顾月容前往琴海宗求学。】
【顾月容求学一事，耽搁半月，诸事早已准备就绪，你们很快上路。】
【车队护卫众多，宵小退避，妖祟难犯，一路平安。】
【伱随车队同行，日常修行之余，亦常外出探索，观沿路之景。】
顾家待白狼确实不薄，态度也更倾向于培养感化。
即便白狼忽然消失半个月，顾家主也当成它整天待在宅院里，太过憋闷，外出散心。
这不又回来了么。
于是，顾家主规劝了一番，跟白狼好好谈了谈心，又让顾月容带着它一起前往琴海宗，多见见世面。
因此前往琴海宗的路上，江贺偶尔外出探索，车队护卫也没有阻拦，习以为常。
“这培养方法，也太佛系了吧……”
就连江贺都忍不住吐槽了一波。
不过，这也并非不能理解。
神妙灵兽必然可以成长起来，化成人形，完全可以当成天才修士看待。
顾月容无心插柳，从小培育白狼长大，已经与它有了羁绊。
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继续培养感情，培养三观，让它知恩报恩，自然就能让它留在顾家。
没必要再用什么激烈手段，多此一举。
也正是顾家主的态度，江贺才决定返回顾家，而不是直接走人，以后再找机会回馈一下救命培育之恩。
“而且，跟人族比起来，灵兽身躯确实不太方便。”
“我起码要到二阶才能初步化人，三阶才能拥有真正的人形。”
“在这之前，有顾家帮助，会方便很多。”
……
前往琴海宗的路上，车队时常会路过城镇，补充补给，休憩精神。
江贺也借此走进城中，在酒楼茶馆里，听到了不少江湖逸闻，对当前时代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通过茶馆闲聊，他才发现。
洛朝的“太平盛世”，跟孟朝的“太平盛世”，有着极大的区别。
孟朝的太平盛世，是真的天下太平。
朝廷强盛，风调雨顺，百姓安居。
偶尔有一些妖祟伤人、或是凶徒罪犯，也大多发生在边荒州域。
洛朝则大有不同。
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虽然洛氏朝廷本身也拥有妙法，当代洛帝更是世间至强者之一，乃八阶高手。
但是，洛帝毕竟不是唯一的强者。
在众多宗门同样掌握妙法的情况下。
朝廷本质上也只是最大的一个宗门。
就类似地球历史上的分封制时代。
朝廷虽然拥有最高的地位与权利，可以号令各宗，但在各个州域里，影响力最大的却是当地宗门，而不是朝廷。
即便是各地官府，在行使政令之时，也要先跟当地宗门沟通商议。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政令的效果也大大降低。
尤其是对于那些修士来讲，约束力相当薄弱。
从茶客们的闲谈中可以得知，修士之间的争斗与仇杀，屡见不鲜，一怒之下灭人满门，同样司空见惯。
哪怕许多宗门会重视弟子心性，也会配合朝廷缉拿凶徒。
但只要有人存在，这种恩怨情仇就不可能杜绝。
“说到底，我也是其中之一。”
江贺倒也没有纠结。
他经历过三个世界，多次人生。
他知道行走江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也从未想过打造人人无私的大同社会。
比起拯救一切的圣人。
他更愿意当一名快意恩仇的侠客。
至于武朝、孟朝、甚至昔日炼魔者的抉择，也只是在遵循本心的同时，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时，江贺关注的重点是另一件事。
“难怪我袭杀两名妖僧后，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胖僧人所在的寺庙，本来就是巴州的一个小寺庙，他又是其中一名不起眼的普通僧人。”
“他俩失踪后，寺庙调查一番，没得到结果，多半直接放弃了追查。”
“至于暴露真身，他们多半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江贺安心的同时，也提高了警惕。
洛朝的太平盛世，是针对普通人的。
在修士极少爆发大规模战斗的情况下，普通百姓大多能平安度过一生，甚至还能享受到风调雨顺的福利。
毕竟，他们并没有受人觊觎的事物。
但对修士、尤其是对他这位“神妙灵兽”而言，可不是没有半点危险。
作为神妙灵兽，不仅他的骨血皮肉是天材地宝，本身血脉也是无比珍贵。
指不定就会被驯兽宗门觊觎，抓去当个无情的配种机器。
成为踏血天狼的先祖，只是一句玩笑。
江贺可不希望过个几年，遍地都是蕴含自己血脉的狼崽子……
“狼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次日出城，江贺缩小体型，待在顾月容的马车上修行了一整天。
【洛历三七六五年，良月廿一。】
【赶路半年，舟车劳顿，顾氏车队抵达沧州，休憩几日，方才前往琴海宗。】
【琴海宗位于海中仙岛，掌握琴音妙法。】
【既可琴惑人心，影响心神；亦可音化兵戈，斩却敌身。】
【顾家曾有人拜入琴海宗，资质不俗，成为宗门长老，其念血脉联系，现身接引顾月容入宗修行。】
【你亦登临琴岛，随其潜修。】
【出行前，顾家主已在商行储存资源，顾月容练琴之余，亦支取资源，供养于你。】
【你亦常出海打渔，寻觅猎物，磨练技艺。】
【修行无岁月，转眼两年过去。】
【你踏足二阶，成功化成人形。】
江贺眼露喜色。
总算是化形了。
哪怕二阶实力的化形，较为勉强。
就跟绝大部分妖祟差不多，仅仅是完成了少许蜕变，拥有了类似人族的四肢与姿态，整体依旧维持着白狼状态。
对于江贺来讲，依旧无比重要！
他化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曾经学会的那些妙法。
“绝大部分的道法、妙法依旧没办法施展……”
“是种族差异么，难怪武朝的那些妖祟，不曾学习人族的军势、攻杀之法。”
“不过，许多剑法却能正常生效，我可以凝聚出剑气，也可以释放剑诀，就连威力都没有丝毫减弱。”
“一些枪法却减弱了许多。”
“这多半是天赋【剑心通明】的关系。”
江贺感到心满意足。
虽然许多术法没办法施展，但是只要剑法生效，代表他的战斗技巧，依旧位于世间顶尖！
如果他先前跟胖僧人打的时候，能施展剑法，那么将其斩杀的时候，根本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初步化形的事情，给予了江贺极大的动力。
为了寻回人身，他继续全力修行，冲刺三阶。
只是神通之法过于玄奥，熟练度增长缓慢，再加上灵兽的修行速度远不如人族，连带着江贺的成长速度也提升不上来。
又修行了两年，三阶依旧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反倒是顾月容追了上来。
她修行的琴音妙法，比起孟朝的妙笔之法，入门简单许多。
再加上她天资本就不错，自小练琴，又有大量资源作为底蕴，接触妙法后，仅仅四年时间，就已经达到一阶巅峰。
成长速度比起江贺，也只慢了半筹。
当她突破二阶，闭关之路出现波澜。
【以琴海门规，弟子突破二阶，需外出历练，游历红尘，打磨琴心。】
【顾月容欲带你外出离岛，游历天下。】
【然，你知红尘困苦，想要闭关修行，提升实力。】
【见顾月容收拾行李，遂决定……】
【A：一同外出、B：留在岛中、C：自行离去、D：亲自干涉。】
就跟江贺当初行走天下，磨练画技一样。
琴海宗的妙法，也需要行走天下，去打磨琴心，去创作琴谱，并不是闭关就能成长的法门。
只是……
“这红尘可一点都不安全。”
江贺做出选择。
【一同外出】
红尘险恶，顾月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溜达，指不定会遇上什么事。
哪怕琴海宗、或是顾月容的那位长辈，可能会在暗中安排护道之人，保证她的安全。
可是有些事情，是护道之人也看顾不住的。
相处这么久，江贺已经将顾月容视作晚辈看待，更不要说还受了那么多顾家的关照。
一起游历，也算是看护一下晚辈。
……
顾月容并不知道江贺的想法。
她得到历练机会后，兴奋的睡不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收拾好的行李，来到了岛屿码头。
跟送别的师兄弟们道别后，她乘船来到沧州，踏足陆地后，忍不住兴奋高呼了一声。
“我回来啦！”
码头行人纷纷侧目。
她面颊一红，背着琴包就往前走。
她先是在沧州城玩了几天，在离城的时候，看向身旁的巨型白狼，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小白，让我坐坐好不好。”
白狼看了她一眼，身形快速缩小。
一跃而起，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让我坐坐，不是让你坐坐！”
小白狼两眼一闭，趴下假寐。
“……小气！”
……
【你随顾月容一同外出，游历红尘。】
【顾月容出行之前，亦听宗门前辈嘱托，知晓财不露白等道理，虽略显稚嫩，亦小心谨慎。】
【偶见可怜之人，心生怜悯，出手施舍；或见不平之事，出手相助。】
【因谨记教诲，加之琴海传人身份，并未引起多少波折。】
【一路拜访琴社，游山玩水，往家乡方向归去。】
【你乐得清静，每日伏于顾月容肩头，安心修行。】
【洛历三七七零年，阴月十三。】
【顾月容途径青州，听闻修士集会即将举办，心生好奇，遂询问时间，在城中游玩等候。】
【半月过去，集会开始。】
【你随顾月容进入集市，见人气旺盛。】
【有器宗修士出售法器，有兽宗修士售卖灵兽，亦有符、画、剑、丹、药……】
【你与顾月容，皆初见此番场景，极为兴奋，四处闲逛，流连忘返。】
跟顾月容一起走进修士集会，江贺莫名有一种灵气复苏的感觉。
未来时代里，别说修士，就连武者都较为稀缺。
寻常百姓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什么修炼功法。
就算有什么武者集会，也是售卖一些金铁兵器、奇珍异草、或是从哪里翻出来的修行功法。
哪像这修士集会！
虽然依旧显得比较浅薄，法器、符箓、丹药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神光异彩，表面与凡器没有太多区别。
就连售卖灵兽的，也多是一些常见灵兽，没有什么珍奇异兽。
但总归多了几分修行界的感觉。
当然。
江贺也没忘记用神通之法掩盖自身。
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一头普通的灵兽幼崽，就连那些训兽修士，都没有多看几眼。
江贺谨慎，顾月容亦不逊色。
她出门前，听师兄们说过不少“集市露富”、“杀人夺宝”、“遭遇截杀”的恐吓型故事。
导致她进入集市后，一直紧张兮兮的，生怕被人盯上。
就算看到一些心动的、喜欢的东西，都不敢掏钱购买。
由于她不擅长掩饰内心的想法，这种心动而又不敢买的心情流露出来，反倒是成了遮掩。
人们觉得她是穷鬼，没能发现她的富婆真身。
一直到集市关闭，她都没有购买哪怕一件事物。
【集市关闭，修士散去。】
【顾月容虽空手而归，亦十分兴奋。】
【她忆起集市之中，有一修士所售法器，新奇少见，欲采购几件，带回家中，当做礼物。】
【遂四处打听，得知其居于城外乡村，乃一介散修，于炼器之道颇有天资，小有名气。】
【翌日，顾月容备好礼品，前往城外，登门拜访。】
【对方得知来意，言炼器耗费时间，先前所备法器皆已售完，若不急求，可七日后再来。】
【顾月容欣然答应。】
【七日过去，再至村外，对方已备好法器，进行交易，欣然离去。】
【然，你感知敏锐，与那位散修近距离接触后，嗅到些许血腥，察觉异样。】
【遂决定……】
【A：侧面提醒、B：独自探查、C：置之脑后、D：亲自干涉。】
第一百八十三章 妖魔之心
前朝时期，有不少宗门毁灭于乱世当中。
虽然宗门毁灭，他们的传承却流传了下来，被许多宗门势力以各种方式获得，成了一种公有资源。
这些传承大多残缺不全，一些宗门会用它们招揽外门弟子。
也有一些武者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类似的妙法传承，又不愿加入宗门，成了一名散修。
青州城外的这名修士，据说便是获得了一门残缺的炼器妙法，从而踏上了修行之路。
“散修很常见，但天赋异禀的散修，却不多见。”
“毕竟，只要展露相应的才华与天资，自然会有宗门发出邀请，将其吸纳到体系当中……宗门势力就是依靠这种方式，成长壮大的。”
“即便是世家氏族，也常常会吸收一些贫寒天才作为赘婿，维持活力。”
“这名修士已经展露出自己在炼器上面的资质，并且小有名气，为何依旧维持着散修身份？”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家境优渥、不缺资源的样子。”
江贺手指扫过文字，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本来不算什么——
指不定人家就是自尊心强、或是喜欢安静，宁愿自己慢慢摸索修行，也不愿意寄人篱下呢。
但他在接触这名修士的过程中，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有些类似妖祟吞噬大量生灵后，溢散出来的血腥之气，只是似乎经过掩盖与处理，显得非常稀薄。
如果不是江贺修为逐渐接近三阶，感知愈发敏锐，真的难以察觉。
在这基础上，先前那些异常，就显得较为突兀了。
“这名修士多半有些问题。”
江贺看向书页，目光并未在第三个选项上停留。
置之脑后，确实是个轻松的处理方式。
青州有宗门势力、也有朝廷官府，如果这名散修真有问题，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只不过……
“若没有发现，也就罢了。”
“既然都已经察觉异常，岂能选择视而不见？”
至于是独自探查，还是提醒一下顾月容，让她也察觉到异样。
江贺思索了一下，做出选择。
【侧面提醒】
世间妖邪太多，除之不尽，灭之不绝。
比起独自完成所有的事情，多培养一些志同道合之人，显然更有意义。
就像昔日的燕赤诚，行走江湖数十年后，选择回归道观，接任观主。
薪火相传，其道方能绵延不绝。
更何况，顾月容心性纯良，也确实是个好苗子。
“怎么感觉我变成了老爷爷……”
【你察觉散修异样，嗅到微薄血腥，认为其或已步入歧途。】
【见顾月容并未察觉，在测试法器之时，将其击落在地。】
【顾月容不解，拾起法器，又被击落，遂觉异样。】
【其及笄之年与你相遇，迄今已近六年，知你性情稳重，又知灵兽感知敏锐，多半法器有异。】
【顾月容遂携法器，至青州城中，寻器宗修士鉴定。】
【然，器宗修士鉴定过后，言此法器灵性出众，倾注锻造者之心血，乃优良之器，并无异常。】
【器宗修士所言，与伱表现相悖。】
【顾月容沉吟过后，更信于你，认为法器必有异样，器宗修士既看不出，遂亲自调查。】
顾月容是看着小白长大的。
在她眼里，小白外冷内热，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既然小白对法器如此反感，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至于器宗修士看不出来……
只能说明他修为不够，感知远不如小白敏锐！
于是，顾月容先是托人拜访那位散修，花钱订购多件法器，自己则悄悄回到了对方所在的村子。
她并没有太过靠近村子，而是躲在极远的地方观察——
一是靠的太近，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发现。
二是小白并未接触过法器，却能察觉到法器的异样，多半是散修在铸造的时候，加入了什么不该有的材料。
那种材料肯定不可能轻易购买，多半是自己收集来的。
她打算从这个角度入手，观察一下对方的行动。
顾月容躲在村外荒野当中的时候，心中还有些忐忑。
她作为大家闺秀，自小接受礼法教育。
仅凭少许臆测，就暗中窥探他人行动，显然是极为无礼的。
如果不是第一次见小白反应激烈，顾月容绝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所以说，小白，你到底发现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嘛。”
“陪我聊聊天也行啊……”
神妙灵兽开慧极早，小白又极为成熟，多半早就学会了人言，怎么一直不愿意开口呢……
小白狼面对顾月容的期待的目光，闭目假寐。
他曾经是个健谈的人。
后来……
都不是人了，那还聊什么？
别问，问就自闭。
【顾月容隐匿村外，虽术法稚嫩，凭借你之感知，可于极远距离观测对方行踪，因而无碍。】
【散修接受交易，几日未有动静，直至某日午夜，悄然离开家中。】
【其几番探查，未察觉任何追踪，方才放心行动，殊不知，你借敏锐感知，遥缀其后。】
【你与顾月容追踪而去，至深山之中，入山中缝隙。】
【缝隙形成通道，向下蔓延，期间虽有诸多手段，皆被你一一破之，复行数千米，豁然开朗。】
【深山之底，藏偌大地窟，萤草为日，麦草作田，草屋丛立，似世外桃源。】
【顾月容惊愕，你见此间之人神情呆滞，无衣遮掩，又觉此地血气浓郁，阴气森森，恍然震怒。】
深山底部，存在一个生活着大量人族的地窟。
单看这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景象，似乎是世外桃源。
江贺却心底发寒。
他感知到地窟的气息，总算知道散修身上的血气从何而来。
知道为何他能炼制出极具灵性的法器，并且一直维持散修身份，没有加入任何宗门了……
他竟是在群山之底，寻到了一块地窟，将人如牲畜一般圈养在这里，等待宰杀——
人乃万灵之首，天生便已开启灵智，魂魄之力强大，可以感知灵气，踏足修行之路。
这也是妖祟喜食人族的原因。
虽然它们也可以吸食野兽精血之气、也可以彼此杀戮，但跟人族比起来，无论是难度还是味道，都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也因此……
如果在祭炼法器之时，将生人当成材料，加入其中，熔炼血魄。
虽然效果比不上什么灵兽之魂，但是，只要有针对性的方法，也能提升不少灵性。
更早一些的王朝乱世里，就有不少邪修，修行魔功，杀人祭器。
这名散修或许就是得到了邪修传承，于是悄悄打造了这地窟之地，并利用妙法之力，在用生人祭器的同时，抹去了血怨之气。
所以他炼制出的法器，才显得小有灵性。
这种捷径般的方式也限制了他，不能加入那些正常的炼器宗门，否则就会原形毕露。
“呕……”
顾月容也反应了过来，面色苍白，感到恶心干呕，急忙将先前买来的法器丢了出去。
就在这时——
山壁间，一道道细针飞射而出！
它们似具有灵魂一般，在空中游动，从不同的方位，向顾月容与江贺杀来！
与此同时，一名容貌普通的男人显露身形，杀意沸腾。
原本他从安放在山道的布置，得知有人追击而来，是打算直接毁灭这里，从其他出口尽快逃走的。
只是，当他发现来人是前些天那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后，心思发生了改变。
这里的材料都是他从各个地方辛苦收集来的，直接抛弃的话，相当于埋葬了大半家当。
对于一名勤俭持家的散修来讲，太心痛了。
只要解决掉这个小丫头，就能有充足的时间清理材料，即便转移到其他州域，损失也能降到最低。
所以……
死！
顾月容稍慢一些，却也反应了过来。
她一拍背后瑶琴，伴随灵力激发，一道道波纹扩散开来，使得飞来的细针微微一滞。
她借机拿起瑶琴，手指搭在了上面。
她在出门游历之前，可是做了不少功课，与岛上师兄师姐们没少切磋战斗。
哪怕跟实战比起来，有所差距。
她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具有二阶修士相对应的战斗力。
此时，她拨动琴弦，肃杀之音化作利刃，斩杀而出！
顾月容眼神冰冷。
这是她首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
【遭遇袭击，顾月容施展琴音之法，化音波为兵戈，与敌对抗。】
【然，邪修接近三阶，实力略胜一筹，又在此地布置诸多法器，手段频出。】
【顾月容略有不及，陷入颓势。】
【你看准局势，击起数块落石，寄托剑气，以碎石为剑，击穿邪修罩门。】
【邪修瞬间力竭，局势崩盘，惶恐不安，躲避逃窜，出声投降。】
【顾月容目及地窟之人，杀意已决，不听多言，以音震之。】
【邪修护体已破，肝肠寸断而亡。】
几块剑石打在罩门上，击穿了护体法器的瞬间，邪修就慌了。
他一边逃窜，一边喊叫投降，各种狡辩之言迅速往外跳。
什么上有老下有小、愿意将传承交出、知道某处宝地、毕生家当全都藏在了某个地方、我要前往官府自首……
这种拖延时间的话语，本来让顾月容停顿了刹那。
只是，当她看到那些衣不遮体的地窟之人，再次拨动了琴弦。
当邪修七窍流血，惨叫毙亡。
顾月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看着邪修的尸体，又看到那些抱团躲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地窟之人。
片刻过去，才轻声开口。
“小白……”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他能如此残忍？”
白狼没有开口，而是向地窟众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中似是带着些许催促。
顾月容目光柔和下来。
她迈步跟上白狼，指尖拂过他的背脊。
“嗯。”
“是否是人，并不是看面容、看外表……”
“他虽然披着人皮，体内却长着一颗妖魔之心，怎能说是人呢……”
“倒是小白，你虽是兽身，却拥有一颗仁心。”
【你与顾月容将地窟之人带回地上，并通知青州官府。】
【官府得知此骇然之事，大为震怒，收拢地窟之人，寻医药之宗，设法救治。】
【部分地窟之人，神智受损，难以弥补。】
【亦有部分地窟之人，年岁尚浅，虽记忆损坏，亦恢复神智。】
【邪修豢人炼器之事，传遍周边。】
【受其影响，官府联合宗门，彻查多州散修，又寻出少许邪修，于菜市口斩首示众，震慑群修。】
【顾月容因此一事，略得薄名。】
任何群体数量上来，总归会出那么几个害群之马。
修士当中，就算是名门正派里面，也难免会出现败类邪修。
只不过，此前的那些邪修，行事作风大多比较低调，哪像这名邪修，直接豢人炼器，几同妖魔，骇人听闻。
顾月容解决了这名邪修，也因此变得小有名气。
正常情况下，她名声传扬，多半会非常欣喜，回到琴海宗的岛屿上的时候，更是会跟师兄弟们多多吹嘘几番。
可现在，顾月容想起那些被摧毁神智，最终也没能恢复正常的地窟之人，根本高兴不起来。
就连游历山川，也都没有了多少兴致。
返回巴州的路上，心里还想着与邪修的那场战斗。
也就是这个时候，顾月容想起了一件事。
“小白，我没记错的话，当时是你击穿了邪修的护体法器，我才能用琴音之法，击溃他的身体……”
“你击穿邪修护体法器的方式，是打出几块蕴含剑气的石头？”
“你实力究竟有多强了啊，几块碎石都超过了我的全力一击！”
“而且，你的剑气是哪来的，你什么时候学的剑，我怎么不知道？”
“小白，小白，我知道你在装睡，快跟我讲讲啊！”
“……”
顾月容心中满是好奇，却得不到答案。
她也不可能知道，江贺趴在肩头，看似闭目假寐，实则正在体内蕴养着一股无比纯粹的剑意。
先前击穿邪修罩门的碎石，不过是沾染了这份剑意的少许气息罢了。
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回老家吃年夜饭，明天才能回来^_^
请假一天，大家开开心心过大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坤州之灾
景朝、荣朝时期，江贺修道炼魔的同时，精研剑法。
哪怕后续两朝并未继续修剑，这份剑法造诣也不会凭空消失。
就如现在，他重新拾起剑道，配合自身天赋，很快便酝酿出了一股极为纯粹的剑意。
“剑可有形，亦可无形。”
“当剑道精进，孕育出纯粹剑意，可融入到诸多妙法之中……又或者说，以不同妙法作为载体，衍化剑意。”
“画可为剑、音可为剑、铁木石叶、风雷雨雪皆可为剑……”
“自然就不会再局限于身躯。”
“如此一来，无论我是何种族，都可以拥有通用的稳定战力与技法。”
江贺发现剑法可以正常生效后，便在修行之余，感悟剑意。
只要将剑道造诣提升上来，哪怕重新开局，他变回幼狼，也能迅速拥有一定程度的战力，还能预防以后的投影变化。
解决那名邪修的剑石，便是小试锋芒。
得到满意结果后，江贺又沉浸在剑意的感悟当中。
【青州宗门相邀，欲设宴答谢。】
【顾月容婉拒过后，重新启程，前往巴州。】
【洛历三七七零年，榴月十一。】
【你随顾月容行至坤州，遇流民逃难，询问得知，许城附近有修士斗法，令河水翻涌，形成大洪，席卷田野；又寒气四溢，冻结洪涝，冰封百里。】
【顾月容赶往许城，沿路见生灵涂炭，心神震撼。】
【然，其赶至许城，遥见修士斗法，却难以靠近，甚至无力化解冰封。】
【其无可奈何，只能前往未受波及之城镇，遣信告知宗门官府，又采购物资，赈济灾民。】
在修士掌握天地之力的和平时代里，很难见到普通的天灾。
即便没有朝廷神明，那些宗门势力也会主动调节周边地区的气候，保证每年都能风调雨顺，四季丰收。
但是，人祸的破坏力也会大大上升。
他们反而取代了许多天灾，成为了灾难的源头。
就像现在。
两名高阶修士不知道是何原因，忽然打了起来。
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里，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是否会伤及无辜，引发的危害比起一些天灾都不遑多让。
这种灾难级别的战斗，无论是顾月容还是江贺，都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只能协助周边村镇的百姓，在战场转移过来前，尽快撤离。
又或者从远处采购物资，带到灾民较多的地方，帮忙赈济。
接下来，就只能等待附近宗门与官府反应过来，阻止这场战斗。
“阻止修士战斗，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如果这场战斗，本身就是一宗之主与朝廷州牧之间的战斗呢？想要阻止的话，会相当困难……”
江贺手指拂过文字，那生灵涂炭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就是洛朝的“太平盛世”。
同时，也是那些古老朝代、乃至传说神话时代的倒影。
当普通人与修士的差距越来越大，生命也会显得越来越脆弱。
在那些古老的时代里，仙神一念之间，便可决定亿万生灵的生与死。
江贺或许无法改变这一切，却也不会因此坐视。
【顾月容于邻州采购物资，运往灾区，赈济灾民。】
【其经验浅薄，却得义士帮助，有序赈济，忙而不乱。】
【然，人心莫测。】
【虽有修士之威，心怀不轨之人不敢扰乱赈济，亦不敢蒙混多得。却有人依仗力壮，成群结伴，于赈济过后，抢夺他人；或要他人接受赈济，上交部分。】
【被夺之人慑于恐惧，忍气吞声。】
【你察觉端倪，引顾月容至之。】
【顾月容本心存疑惑，见此情形，现身怒斥。】
灾民的成分相当复杂。
不仅有普通百姓，同样存在地痞恶霸之流。
或许在修士引发的天灾面前，他们都一样脆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但是当他们逃到安全的地方，接受赈济，问题便随之而来。
那些平时就游手好闲的地痞恶霸，产生了小心思——
虽然顾月容是修士，他们又见识过修士之威，不敢造次，但那些懦弱之人，便成了他们的欺压对象。
他们不仅抢夺赈济，甚至要求其他人在领取赈济过后，上交给他们一部分……
当顾月容看到这般景象，既愤怒又困惑。
救济灾民的花费，对于她来讲，不过九牛一毛。
哪怕运输较为缓慢，她也尽量保证每一位灾民，都能领到足够自己使用的赈济。
明明已经足够用了，为何还要抢夺他人？
最重要的是。
为何被那些人被抢走了大半赈济，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意告诉自己？
顾月容现身怒斥。
那些地痞恶霸惊慌过后，反倒镇定了下来。
他们嬉皮笑脸的告诉她，他们是同乡，只是在玩闹罢了，说着又将物资还了回去。
被抢的灾民，甚至也主动点头，赞同他们的话语。
顾月容看到灾民强颜欢笑的表情，明白了原因。
对这些灾民来讲。
她是修士不假，却也是“善人”、是“好人”。
她心地善良，她会讲道理，她会遵循朝廷律法，她不会随意杀人……
所以比起她，这些灾民反而更畏惧身边的那些地痞恶霸，担心说破事实，事后遭到报复。
那么，她要怎么做？
进行惩戒？视而不见？
顾月容陷入沉默。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视线投来，等待着她的抉择。
这个时候，一道白影从她肩头跃出。
白影落在地面上，三两步的距离，便从一头巴掌大的小白狼，成长为肩高一米七的巨型白狼。
被这头巨型白狼的目光盯上。
几名地痞恶霸不再镇定，腿软的向后退去，声音颤抖。
“仙、仙子，我们真的是同乡……伱、你不能让妖怪把我们吃了！”
“救，救命啊，仙子杀人啦！”
几名恶霸惶恐大叫，想要向后逃去，动作却猛然一滞。
却见有无形气息，瞬间击碎了他们的腿骨。
惨叫声响彻天空。
白狼却依旧冷漠。
它用爪子勾住几名恶霸的衣服，将他们拖拽到城门附近。
那些逃难来的灾民，都住在城外临时搭建的棚屋里，城门附近则是顾月容每日赈济灾民的位置。
为了方便排队，这里还特地竖起了一根极高的木旗。
白狼轻轻一跃，将几名恶霸挂在了木旗之上，又从顾月容那里取了几枚治伤调养的丹药，丢进了他们的嘴里。
他们被挂在木旗顶端，又吞下了益气补血的丹药，体力充沛。
居高临下，他们的惨叫声、求饶声、骂娘声，传遍了整个灾民区。
听到惨叫之声，所有灾民尽皆噤声。
他们看着那位仙子，一路走到旗帜下面。
当白狼缩小，跳回她的肩膀。
她昂起头，看着那几名惨叫的恶霸，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
顾月容已经想清楚了。
这几名恶霸必须严惩，斩杀亦不为过。
惩治他们，不是为了那些被欺凌的懦弱之人，而是为了维持整个赈灾的秩序。
一旦轻拿轻放，其他人看了，必定会心生鬼祟，试图效仿。
到时候，各种魑魅魍魉、腌臜事情都会随之冒出来，整个赈灾过程也将随之改变……
威严扫地，秩序破碎，才是真正的混乱。
小白知道这一点，似是不愿让她为难，所以才直接动手，杀一儆百。
她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其他人不知道她的想法。
一些灾民离得比较近，听到了“谢谢”两字，心生寒意，眼底浮现恐惧。
“她早就已经等着立威了，甚至还对这几个倒霉蛋说谢谢！”
……
城中，府衙。
城官正在书房练字，一位衙役敲门而入，将灾民区发生的一切，全都汇报了上来。
末了，开口询问。
“大人，我们要怎么做？”
“怎么做？”
城官放下毛笔，却是笑了。
“准备一下，本官要亲自拜访顾姑娘，感谢她协助官府赈济灾民，维持秩序。”
城官眼中带着些许欣赏。
顾月荣自掏腰包，在城外赈济灾民，他只是派了几名衙役协助了一番，便没再多管。
现在，反倒是决定亲自拜访。
“有家世背景的修士，多如牛毛。”
“但既有家世背景，又能秉持善心，还不迂腐寡断……这种修士未来多半不凡，理当结交一番。”
【你果断出手，将扰乱赈灾之人击伤，悬于旗杆之上，以儆效尤。】
【顾月容赈灾多日，灾民、城民已知其心地善良，一些宵小，遂心生异样。】
【然，被悬于旗杆之人，惨叫至嘶哑衰亡，其似视而不见，于旗杆之下，赈济灾民。】
【宵小之人尽皆惊惧噤声，纷纷打消想法。】
【自此过后，赈济顺利，灾民区井井有条，未再见半点异状。】
【直至传来消息，于坤州交战斗法，引发灾难之修士，皆被朝廷缉拿归案，压至帝州问斩。】
【坤州官府宗门，派出衙役修士，重新修复各地城镇，协助灾民重筑家园。】
【洛历三七七零年，兰月廿七。】
【家园重建，灾民散去。】
【你与顾月容道别众人，再次上路，前往巴州。】
赈济灾民的过程，让顾月容再度成长了许多。
这不仅仅是体现在心性上。
赈灾的几个月里，她亲力亲为，每天都十分忙碌，就连琴音妙法都被搁下了，没有怎么练习。
这般心意，许多人都为之感动。
当她准备离开坤州时，附近灾民放下刚刚建好的家园，拖家带口的赶来道别。
这些近乎一无所有的人，只能用最淳朴的方式，感谢她的帮助。
当她道别众人，顺着道路走远。
回首望去，那些人依旧停在原地，未曾挪动半步。
她遥遥摆手，回身上路，却是喜极而泣。
她对肩膀上的白狼说道。
“小白，虽然有妖魔之心的邪修，也有欺凌他人的败类，还有那些宁愿臣服于恐惧，也不愿意相信我的人……”
“但果然，这世上还是善良的人更多一些。”
白狼依旧没有回答。
但顾月容却看到白狼的嘴角微微扬起，似是笑了。
当天傍晚。
顾月容停下赶路，借着休憩的机会，试着拨动琴弦。
她明明几个月没怎么弹过琴，指尖却没有半点生疏……
准确的说，竟然更加流畅了。
她沉浸于琴音之中，似是融入了更多的情感与经历，一道道音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崭新的乐章。
其中有坚定、有激烈、有昏暗……
却始终蕴含着一丝希望。
不知过去了多久。
顾月容再次睁开双眸，欣喜开口。
“小白，我突破了！”
琴海宗的红尘炼心，不是为了什么谈情说爱，打磨情感。
而是为了发掘本心，坚定道路。
顾月容已然明了本心，确定了自身道路。
即便实力依旧停留在二阶，接下来几阶的修行，也将一片坦途，再无半点瓶颈。
她感知到这一点，想要将欣喜分享出来，却不见了白狼的身形。
“小白！小白！”
她高声呼叫，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不由叹了口气。
“多半是在我沉浸琴音妙法当中的时候，去远处闲逛了……”
“我弹得有这么难听么。”
顾月容完全没有注意到。
就在她头顶，几米之遥的树枝上。
一名白眉白发的白衣男子，翘腿坐在树枝上，抬起右手，似是在观察自己的手指。
只是片刻过去，他亦叹了口气。
然后，摸了摸背后的雪白狼尾。
“突破三阶，终于变回人形了。”
“就是这尾巴，怎么收不回去？”
“难怪香玉一直不把尾巴收回去，看来得到四阶，才能完完全全拥有人身……”
“话说回来，我叫什么名字……”
“要不……顾白？”
白衣男子身形一动，重新化作一头小白狼，向下落去。
三阶只是开始，顾家大户，可以多待一些时间，顺带着考虑一下，怎么回馈投资人。
顾月容惊喜的声音响起。
“小白，你回来了！”
……
坤州距离巴州，已经不算遥远。
近乡心切，再加上自身已经完成突破，顾月容沿路未多停留，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仅仅一周过去，两人便抵达了巴州，来到了顾家。
“爹，我回来了！”
最近情绪不好，请假休息
这本书目标是三百万字，没有跑路，不会太监。
有这样的成绩我很珍惜，也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但是如大家所说，猫猫确实比较屑，心理承受力比较差，抗压能力也比较差……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加上精神压力比较大，一下就断掉了。
在努力调整了！
还要和大家走比较长的路，或许会有点摇摆，有点不坚定，但是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创作方式，把这部作品更好地呈现给大家。
追更的读者老爷们，我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希望也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心情，看书不开心的话，就先放着养一养嘛。
（鞠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妖之丰年
【洛历三七七零年，桂月初四。】
【你与顾月容未再耽搁，赶路七日，抵达巴州。】
【游子归家，顾家欣喜，随即大摆宴席，府中共庆，其乐融融。】
从顾月容离家求学算起，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
对于世家豪门而言，五年何其短暂，就连家中仆役都没有多少变化。
但对顾家主来讲，女儿的变化可就太大了。
不仅是修为的增长，与外表上的成熟。
当聊到游历时的见闻时，顾家主才恍然间发现，女儿已然明了本心，明确了自身道路——
换而言之，再遇到困难时，她不会再像幼时那般，一味的寻求父母或他人的意见与帮助，而是拥有自己独立的见解与抉择。
对于父母而言，这才是真正的成长。
就在顾家主意识到女儿长大，心中复杂而又欣慰的时候。
江贺则在一旁大快朵颐。
他实力达到三阶后，已经拥有了化成人形的能力。
哪怕有所缺陷，也能像孟朝时期，那副【夜半妖狐图】中的妖祟那样，用障眼法进行遮掩。
完全可以伪装成一名剑修，行走江湖。
只是思考过后，他还是选择了留在顾家——
这跟荣孟时期的情况有所不同。
江贺开局自带神通之法，不需要行走江湖，寻找顶尖的功法传承，可以直接开始闭关。
其次，他如今是灵兽之躯，并且在神通之法的作用下，变成了极其稀有的“神妙血脉”。
实力不足的情况下，随意行走江湖，万一遇见难以匹敌的修士，指不定就被抓去当坐骑，或是拉去配种了。
相比较下，留在顾家反而更好。
不仅安然无虞，每天还有好吃好喝供着，资源拉满。
当然，江贺也不是白吃白喝。
他已经想好如何回馈投资人了——
顾家培养他，是希望他成长起来后，庇护顾家千年……
答应下来又何妨？
“灵兽寿元悠长，神通之法又较为深奥，熟练度提升缓慢。”
“我只需要成长起来，不仅能庇护顾家，还能漫长的岁月里练习神通之法，甚至活到几千年后，尝试获取照妖镜的制作方法。”
“一举多得。”
带着这种想法，江贺毫无心理负担的大吃大喝，将宴席上的奇珍异草迅速转化为灵气与锤炼肉身需要的养分。
但当他听到顾氏父女交谈的内容，动作微微一顿。
“前些天坤州受灾，倒也有一些灾民逃难到了巴州这边。”
“他们大部分寻找亲友投奔，少部分无家可归的，也接受了定水寺僧人们的救济。”
“听说还有几名灾民被僧人们感化，选择皈依佛门，在定水寺剃度出家……”
修士斗法影响甚广，顾月容救济的灾民，只是其中一部分。
还有许多灾民，早已向其它方向逃难而去，难寻踪迹。
坤州与巴州相邻，当时也有许多灾民逃到了这里。
当顾月容听到那些逃难来的灾民，要么投奔了亲友，要么被附近的寺庙救济，基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欣喜不已。
一旁的江贺却是心中微沉。
“定水寺……”
且不说，根据御灵世界的情报，洛朝时期的佛教完全被妖祟蛀空，天下寺庙名为佛寺，实为妖寺。
单说定水寺，便是当初胖、壮二僧所在的寺庙。
哪怕不考虑情报，江贺也可以确认，这是一间妖寺。
作为妖寺，救济灾民倒也正常，毕竟可以维持表面功夫，也能提升声望，获得更多的香客愿众。
但是……
感化灾民，令他们皈依佛门？
这怎么可能！
妖祟的妖性是根深蒂固的，哪怕它们披上了人皮，心中也充斥着对于血肉生魂的强烈渴望。
妖佛之宗后来被察觉，也是因为许多妖祟控制不住本性，流露出了太多的马脚。
这种情况下，寻常香客信众还好，只是偶尔前往寺庙，与僧人接触并不多。
但是，僧人之间朝夕相处，时间一长，必然能察觉异样。
因此，妖佛之宗未必没有正常寺庙，但妖寺里面，绝对不会有正常僧人。
“如此说来。”
“这些皈依佛门的灾民，多半是披着人皮的妖祟……”
江贺垂下眼帘。
细细想来，倒也合理。
那些妖僧披着的人皮，不可能是凭空缝制，而是需要用活人炼制而成，才能拥有那般神异。
这个过程中，相当于取代了人皮原主的身份。
在它们取代身份后，性情的变化，很有可能会被亲近之人察觉异样，动辄杀人灭门，又太过惹眼……
为了保持隐秘，这些家破人亡、甚至没有亲朋可以投奔的可怜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性情大变，也不会有多少人察觉。
难怪定水寺明明是妖寺，却对救济灾民一事如此热心。
不仅可以刷声望、还能趁机增加僧人数量、人皮储备，
甚至，还可以在热度过去之后，让一些灾民在返回家园的途中，悄无声息的消失。
或是炼成人皮，或是充作口粮。
一切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人之灾年，妖之丰年。”
【你听闻定水寺救济、感化灾民，察觉其中内幕。】
【此间灾民，多半已沦为盘中之餐，却浑然不觉。】
【你心生怜悯，欲要解救灾民，降妖除魔，然实力不足，恐留手尾。】
【遂决定……】
【A：求助月容、B：明哲保身、C：暗中出手、D：亲自干涉。】
江贺手指划过文字，情况已然流入心中。
定水寺并不是什么佛门大寺，僧人实力普遍不高，住持的实力也不过四阶。
可江贺目前也才修行到三阶，换算成武朝时期，堪堪一流水准。
或许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全力出手下，有把握战胜定水寺住持，却很难完全清理整个定水寺。
一旦逃走几个僧人，可能会引来佛门追杀。
求助顾月容，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只要解释定水寺被妖祟占据，再借机跟顾家主谈一谈，借助顾家的力量，倒是可以将定水寺彻底抹去。
“但是……”
“窃佛之妖早已遍布天下，抹去一个定水寺，对于大局并无半点帮助。”
“反而会将顾家牵扯进来。”
“顾家虽是巴州世家，但面对整个佛宗，却如蚍蜉螳臂，轻而易举就会被击垮，稍微引起注意，便可能满门被灭……”
江贺微微摇头。
与其将顾家拖入这泥潭，不如让他们继续置身事外——
在力不能及的情况下，明哲保身并不可耻。
当然，江贺自身则不打算袖手旁观。
【暗中出手】
比起人丁旺盛的顾家，江贺一匹孤狼，哪怕被佛门追杀，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不就是流浪天涯么，熟得很！
至于江贺出手后，是否会因为白狼之身，牵扯到顾家……
这也不必担心。
灵兽本就成长缓慢，顾家收养的灵兽白狼，满打满算才七岁左右。
一头七岁的白狼，哪怕是神妙灵兽，也不可能成长到击溃四阶修士的地步。
江贺只要在行动时遮掩一番，不要傻傻的待在顾家等人上门，就不会出现问题。
【窃佛之妖，牵连甚广。】
【伱不愿见流离失所之人落入妖腹，扒皮取代，又不愿牵扯他人，遂决定暗自出手。】
【为防牵连顾家，你借法天象地之神通，变化形体，化狼为狐。】
法天象地是体修神通。
哪怕退化成了妙法，也足以淬炼白狼血脉，提升自身对血肉的掌控能力。
江贺借助这份力量，将毛发变得柔软细密，尾巴也变长变蓬松，体态也愈发纤细，口吻变细，眼眸也由冷酷凶狠，变得灵动妖媚。
片刻过去，他便从一头威武白狼，变成了一头雪白灵狐。
“白狼跟白狐都是犬科，差距不大，变化起来比较简单……而且，这并不是障眼法，是肉身变化，哪怕是顶尖强者也分辨不出区别。”
江贺心满意足之余，又不由想到另一门神通：【变化万千】。
他凭借法天象地提升的肉身控制力，做到这种变化，已经接近极致了。
变化万千则完全不同。
修行到极致，不仅可以完美变化成其它生灵，不被人察觉，甚至可以变化成没有生命的器物，并获得相应的特性。
那才是真正的变化法。
“我选择法天象地作为本命神通，也依旧可以修行其它神通，只是效果远远不如本命神通罢了。”
“如果事情败露，被佛门追杀，浪迹天涯的时候，倒是可以试着修行变化神通……”
江贺身形微动，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了夜幕中。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隐于群山
【你身化灵狐，借夜色离开巴州城。】
【至定水寺后山，见木屋散落，隐闻鼾声，静谧安逸。】
漆黑夜色，白狐迈步从林中走出，目光扫过这些简陋木屋。
定水寺不仅救济灾民，还以工代赈，给予一定酬劳，让这些流离失所之人，在得到家乡消息后，也能有足够的盘缠返回。
哪怕江贺拥有上帝视角，也很难从这些僧人的行迹上挑出问题。
又或者说，这种行为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一寺一庙尚且如此，扩大到整个佛宗呢？”
“或许妖佛之宗暗中害人性命，明面上救济的人同样不少，也必然存在一生都受到佛宗恩惠的强者。”
“别说没有切实证据，即便有了证据，这些人也未必会相信佛宗早已被妖祟窃据……”
江贺微微摇头。
后洛时期，百宗灭佛，天下都被卷入战火之中。
以至于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足足过去一两千年时间，天下才勉强恢复元气。
他想用更温和的方式处理这一切，尽量避免波及太多无关之人，却又有些无计可施。
将问题埋在心底，江贺望向寺庙当中。
凭借敏锐的五感，他能隐约听到寺庙深处传来的轻微诵经之声。
现在已经是三更时分，定水寺里竟然还有人在诵经……
这些妖祟如此虔诚？
【你屏气敛息，绕过巡夜僧人，潜入寺中。】
【至大雄宝殿，见檀香冉冉，有白须老僧身披袈裟，背对佛像，坐于蒲团之上，轻声诵经。】
【又有一名青年僧人，坐于老僧面前，和声而诵，神情虔诚。】
【伴随诵经之声，青年僧人面色愈发红润，声音飘渺沉醉，竟似有仙去之感。】
【见此情形，你悍然出手。】
大殿香烛，僧人诵经，气氛无比肃穆且神圣。
然而，当江贺看到这一幕，却毫不犹豫的选择动手——
或许洛朝时期，妖佛之宗行动诡秘，但放在后世，所谓隐秘早就被破解。
更不要说，接近八千余年的历史里，不知多少洛朝修士成为英灵，被召唤到了御灵世界。
因此，御灵时代里记载着洛朝时期，妖祟炼制人皮的整套流程：
挑选虔诚信徒，巩固强化信仰，再以秘法引导，使其于心神极乐之时，血肉心魂融于皮囊，化作一张圆满人皮。
化作人皮之时，信徒并没有死亡，甚至在一定时间里，不仅能如生前那般自由活动，还会觉得轻便了不少，认为是佛力加持。
哪怕最终被妖祟披在身上，也不会失去意识，而是能清晰地知道，妖祟是如何使用他们的皮囊，代替他们，行走在世间……
毕竟，他们并未死去。
这简直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每一头披着人皮的妖祟，本身就是行走的罪孽。
此时，大雄宝殿当中的青年僧人，赫然正在一点点被转化成人皮。
看到这一幕，白狐直接从暗中现身，狐尾似雪白宽剑，向那佛前老僧斩去！
锋锐剑气割开空气，却在老僧身后一寸停下——
却见金光乍现，老僧全力一掌拍出，惊声呵斥。
“何方妖孽！？”
似是感受到些许威胁，白影一掠，金光掌擦身而过，所过之处，无论是佛像还是墙柱，一切都摧枯拉朽般粉碎。
小半个大雄宝殿，竟在这一掌之下，化作粉末消散！
“这力量……伱便是这定水寺住持吧？”
大雄宝殿之中。
蓬勃的力量将青年僧人从诵经中惊醒，他循声望去，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
却见月光下，一头白狐悠然站立，狐面似笑，给人一种惊悚恐怖之感。
它向前一跃，位置却似是没有变化，反而是体型如吹气般膨胀起来。
刹那间。
它便由一头娇小白狐，变成了无比庞大的森然巨兽，就连月光都被其遮挡，狐尾挥落，似雪崩天摧，令人魂飞胆丧！
青年僧人因恐惧瘫倒在地时，眼前却亮起一道金光。
却见住持体表金光绽放，如金钟一般，竟是稳稳挡住了这雪崩般的一击。
与此同时，寺院四处亮起一道道金色慧光。
却见僧人们手持禅杖金钵，一跃而起，似罗汉怒吼。
“妖孽！”
看到这令人心安的光芒，青年僧人心中的恐惧迅速消散，转而升起激动之情。
然而，激动的表情并未维持多久，便凝固在了面部。
因为……
那光，碎了。
【你突袭定水寺住持，借狐尾为掩，无形剑气飞刺，击伤其罩门，使其实力折损。】
【又施展法天象地之能，身化巨兽，不仅力量倍增，亦得铜头铁躯，无惧寻常攻击，鏖战群僧。】
【定水寺住持虽实力略胜于你，然被你先行压制，以力压之，接连轰击，疲于抵挡，终金钟破碎，殒命当场。】
【你以伤换死，又接连击毙几名僧人，其余僧人见难匹敌，遂作鸟兽四散而逃。】
【你追击片刻，仅毙十之五六，剩余僧人不见踪迹。】
【天色渐亮，你停止追杀，隐于群山。】
江贺手指扫过书页，伴随记忆流淌，眼皮微跳。
这场景……
妖狐屠灭定水寺，不管怎么看，自己才是恶妖吧！
再加上自己天然的非人身份，若是出去说普度天下的佛宗早就被妖祟蛀空……根本不可能有多少人相信。
看来这一世的通缉令稳了。
通缉归通缉，江贺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定水寺被灭，住持与众多僧人被杀死，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件，会迅速传遍整个巴州。
至于那些原本托庇于定水寺的灾民，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江贺出手——
旁边巴州城里的顾姑娘，不可能对这些灾民视而不见。
加上坤州灾情缓解，人们已经开始重建家园。
她可以直接安排人手，将这些灾民安稳的送回家乡。
江贺则可以隐匿在群山当中，疗养伤势。
他这一战受伤不浅，哪怕肉身经过体修之法的锤炼，恢复能力远超同阶，想要彻底恢复伤势，起码也需要静养几个月时间。
“主要自己收集疗伤药草，要额外花费不少时间。”
“如果有充足的药品，恢复时间可以缩短到一个月以内……”
江贺略有惋惜。
没有顾家的全力支持，接下来的路要稍微难走一点。
……
正如江贺所想的那般。
定水寺被妖狐摧毁，大部分僧人都命丧妖口一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巴州——
天下太平已久，哪怕偶尔有坤州那般灾难，也都源于修士斗法。
像定水寺这种级别的妖祟作乱，已经千百年没有发生过了。
巴州州府震怒，配合佛宗僧侣，一同清查巴州，寻觅妖狐。
加上一些幸存僧人的供词得知，那头妖狐可能并非妖祟，而是灵兽出身。
巴州那些圈养灵兽的世家，包括顾家在内，也都被审查了一遍。
其中，灵兽白狼的消失，并没有引起注意。
一头只有几岁的小白狼，无论是种族还是年龄都对不上号，顾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根本没被放在心上。
只有顾月容在安排人手，送那些灾民返回坤州的同时，担忧着家里那头白狼。
“小白又一声不吭的跑出去玩了，这次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
“现在巴州有妖狐作乱，它在外面可别碰到什么危险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格局打开
由于江贺不是第一次失踪，当他再度消失，顾家并没有太过在意。
以为白狼只是出门散心，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就连顾月容也只是稍有挂念，更多心思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一位武者拜访顾家，自称坤州人士，几年前离家远行，听闻坤州受灾，匆忙赶回，却见断壁残垣，亲人不知去向。
其不愿相信亲人已逝，四处打听，寻找亲人踪迹。
当她听闻巴州妖狐作乱，救济坤州灾民的定水寺被妖狐摧毁，于是匆忙赶到了巴州城。
顾月容很是同情，按照她提供的特征，帮忙在灾民中询问。
结果喜忧参半。
妖狐摧毁定水寺时，灾民们都住在后山木屋，并没有被战斗波及。
哪怕那几位已经皈依佛门的灾民，也只是普通人，第一时间就躲远了，最多只是受到了惊吓。
可问题是，这些在妖狐之乱中幸存的灾民，并没有武者的亲人，也未曾见到过相似之人。
得到这个结果，武者只能失望道别。
“多谢顾姑娘帮忙，恕在下寻亲心切，暂且道别，等事情尘埃落定，在下再登门道谢。”
洛朝宗门林立，朝廷影响力稍稍削弱，再加上修行功法容易获得，又时常有宗门修士外出游历，使得江湖之风盛行。
尤其是这些武者，刀光剑影、侠肝义胆，倒是自成一派。
很显然，这位武者就是一名“侠女”。
顾月容先前在坤州的时候，就得到过不少武者侠客的热心相助，不过忙于救灾，未有深交。
此时，倒是有一种涉足江湖之感。
她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
“陈姐姐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未等陈女侠说话，她心念一转，又开口说道。
“我这次离宗，本就是为了游历江湖，若是陈姐姐不嫌弃，我可以随你一起前往他州，帮忙寻找亲人。”
顾月容以为自己未曾涉足江湖。
但其实，经历青州邪修、坤州救灾两事过后，她早已声名远扬，在江湖中留下了名号。
陈女侠也正是听闻过她的名声，才选择登门求助。
此时，她见这位赫赫有名的琴海修士，又热心的想要帮忙，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那便多谢顾姑娘了。”
见陈女侠答应，顾月容立即开始收拾行李。
归家几日，她已经没了归家前的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外出。
不过，考虑到小白不知道跑哪里玩了。
她又留下了口信。
“如果小白回来了，告诉它在家等我几天，我去去就回！”
……
“顾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一名白衣男子正快步行走在山林间，顺着灵气流动的痕迹，来到一处水潭。
他随意惊走一条初具灵性的青蛇，将水潭边上的一株草药拔起，吞吃下肚，伴随灵气流淌，面色红润了些许。
江贺估摸了一下距离，已经快要抵达巴州边界了。
虽说其他州域现在应该也在追查妖狐，但力度绝不可能有巴州这么大。
加上本体由狐归狼、并变化成了人身、多重保险。
安全已经不成问题。
至于返回顾家……
哪怕他伤势痊愈，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他几番出手，虽然牵连不多，总归是留下了隐患。
如果回到顾家，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会引来祸端。
倒是就此离开，虽然顾家会纠结一段时间，但对外界来讲，一头幼年灵兽的失踪，完全不值一提。
相当于彻底消除了隐患。
“只是我自己要小心一些了。”
【洛历三七七零年，桂月廿一。】
【你隐于群山，疗伤赶路，因精通敛气匿迹之法，未被追踪，至巴蜀交界之地。】
【为防引来祸端，你不愿再回顾家，欲往他州疗养，隐居修行。】
【然，伱心知定水寺一事，绝非个例，亦有他州灾民被妖寺蛊惑，引颈待戮。】
【遂决定……】
【A：折返顾家，B：觅地隐居，C：伺机而动，D：亲自干涉。】
江贺吸收记忆，直接略过第一个选项，向后看去。
妖窃佛名，祸乱天下。
定水寺一事绝非个例，甚至除却灾民，这些披着人皮的妖僧本身就是行走的罪孽，还会在暗中寻觅“血食”。
以他目前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处理过来的。
既然无法彻底解决，是干脆直接觅地隐居，不问世事，等到神功大成再重新入世——
亦或者浪迹天下，在修行之余，随心而动，在刀尖上起舞？
“两个选择都没什么问题。”
“相比较起来，前者更加稳健，直接修行到瓶颈再出关，可以不受他人桎梏，肆意平推……”
“哪怕错过什么留下遗憾，也已经积累了足够的修行经验，可以再开二周目，借助高熟练度快速成长，扭转遗憾。”
“所以我选后者。”
江贺手指落下。
【伺机而动】
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局时的无力幼崽。
他已经达到三阶，拥有正面摧毁定水寺的能力。
虽然称不上什么强者，但只要远离佛宗核心的灵州，配合亲自干涉的爆种之力，还是能勉强自保的。
甚至，趁着敌明我暗，一边修行，一边四处游击，偶尔偷家，不为击杀多少妖僧，只是解救他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种情况下，让他视而不见，找个地方苟起来修行……根本做不到。
“最重要的是……”
“重启锚点可以成为我逆转一切的手段，却不能成为依仗。”
“如果我总是抱着‘反正可以重开’的心思，松懈下来，导致了一些本不该发生的悲剧与遗憾，最后只差一点就完美了……”
“难道我还要因为自己的失误，再一次的重启锚点，让身边之人忘却一切记忆，时光独行么？”
“如果我每次都按照本心选择，并在一周目里就留下不朽传说，不留遗憾，就无需重新来过……”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结局！”
【你不愿独善其身，决定入世修行，于行走江湖之际，伺机而动。】
【入世非自戕，你知佛宗势大，无意轻举妄动，优先解救他人。】
【救人之事，非战可行，你遂辅修变化万千之法，尝试隐去妖身，融入红尘。】
【洛历三七七零年，菊月初十。】
【你略有所得，借变化之法，隐去狼尾白发，墨发白衣，公子翩翩。】
【重获人身，你化名顾白，自称昆州画师，再入红尘。】
直到开始修习变化之法，江贺才感觉到这门神通的独到之处。
寻常妖祟灵兽化作人身，哪怕肉身完全一致，也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例如，难以修行人族功法，效果极差。
就算是江贺，拥有几世经验，施展起道门妙法，也极为困难，威力百不存一。
但当江贺在变化之法上日益精进。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人族功法愈发契合，就仿佛真正的拥有了人族之身，而不是徒具其型。
“真正的变化万千神通，可以变化任何生命，并拥有其特异……”
“岂不是等于拥有了人族的修行速度、妖祟的悠长生命、各种灵兽的天生神妙？”
“当真神奇！”
江贺虽然只是略通门径，变化之身也足以瞒过大部分修士。
于是，披了个昆州画师的马甲身份，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城池之中。
入世归入世，他并不打算见一个佛寺，灭一个佛寺。
那只能说是找死，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引来所有人的敌视，令朝廷乃至各大宗门一起派高手满世界的追杀。
如果不考虑消灭所有佛寺，单纯救人的话，方式可太多了，未必需要战斗——
妖窃佛名，诚然害人无数，却也承担了佛门的部分因果。
明面上必须遵守规则，不能像寻常妖祟那般肆意妄为。
例如，那些从坤州逃难出来的灾民。
佛寺不能强行将他们绑在身边，只能用救济劝化这种手段，悄无声息的将他们收拢起来。
哪怕那些灾民要离开，也不能明面阻拦，只能在暗中增派人手，将他们沿路袭杀，伪装成失踪。
基于这一点，江贺就有操作空间了。
他只需要作为一名善人，施以钱财恩惠，帮助那些灾民离开佛寺，返回家乡。
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至于佛寺派人拦截，他也可以暗中护佑，反杀来者。
这种情况下，就算佛寺知道他击杀了妖僧，也无法在明面上做什么，只能捏着鼻子吃哑巴亏，把愤怒压在心底。
甚至，还要想办法主动跟那些负责袭杀的僧人撇清关系，以免引火烧身。
至于如何成为一名富有的善人……
倒也并不困难。
江贺修行妙笔之法时，练就出的精妙画技，哪怕放在这大洛天下，也绝对是世间罕有。
哪怕没有名气加持，在寻常城市中，想要小赚一笔，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放在识货人的眼里，更是一画千金！
技艺傍身，钱财唾手可得。
“不仅如此，我还能凭借绘画、善事、财富等打出名气，将自己的身份洗白上岸——”
“灵兽并非妖兽，乃祥瑞之兽。”
“只要我名气足够大，广交好友，哪怕有强者发现我的白狼之身，也不会太过在意，甚至可能引为美谈。”
“完全不用担心被绑走当坐骑。”
白衣公子行走在城市中，眉目含笑。
换一个思路。
这格局一下不就打开了么。
神妙画师，上号！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散尽千金
【你初入红尘，身无长物，仅一技傍身。】
【遂以指为笔，草木之灰为墨，白树之皮为纸，于崇阳市井与人作画。】
【你技艺精湛，又分文不取，引人驻足。】
【有李姓画师闻讯而来，惊叹你之画艺，邀伱前往崇阳画坊，交流技艺。】
【你欣然答应，却言隔日再登门拜访，李画师疑惑，答曰，有始有终。】
【复于市井绘画，日落人散方休，李画师叹服。】
从昆州远道而来的顾画师，技艺精湛，谈吐不凡，气质超群。
这等人物，无论做什么，自然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他在市井之地，用草木灰与树皮作画，甚至连笔都不用，是因为用不起笔墨纸砚么？
当然不可能！
很显然，他正在游历天下，绘百态众生。
这种举止是为了更贴近市井百姓，沉浸于红尘之中，本身就是一种艺术！
他坚持绘画到日落的行为，更是验证了李画师的想法。
这是一位已经达到了技艺巅峰，正在游历天下，寻求突破的顶尖画师。
跟这等人物交流，哪怕只是三言两语，或许就能让自己更进一步！
这是他的机缘！
事实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第二天，当他在画坊再次见到这位顾画师，与其交谈时，仿佛回到了当年初次学画的时候，面对的是他已故的老师。
三言两语间，他便茅塞顿开。
一个上午的时间，所得到的收获便远超过往数年，光是消化都需要一段时间——
要知道，知识本身便极为宝贵。
哪怕是师父传授弟子，也往往需要诸多考验。
不同流派的画师更是将自身技巧视作珍宝，对觊觎之人横眉冷对。
与这位诲人不倦的顾画师相比，高下立见。
李画师心中感慨，站起行礼。
“多谢顾师提点。”
顾师？
恍然间，江贺想起自己拜访彩琅画坊，在颜师手中学得妙笔之法的场景，一时失笑，抬手扶起画师。
“我学画之时，颜师亦倾囊相授……现在只是在交流技艺罢了，李兄太过客气。”
李画师的想法并没有因三言两语而改变。
他依旧以师礼待之，只是听闻江贺所言，心驰神往。
“能教导出顾师这般人物，真想见一见您口中的颜师啊。”
江贺本来想说不可能，却又想到了御灵世界——
孟朝时期，丹青妙手颜青良本就名声显赫，又将妙法传授给了神妙画师，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他同样被召唤到了御灵世界，成为了一名英雄级英灵。
随即改口说道。
“如果李兄继续浸淫画道，闻名天下，或许有机会见到颜师。”
“闻名天下么。”
李画师将此事压在心底。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学画多年，谁又没有一个闻名天下的梦呢。
【你拜访崇阳画坊，折服众多画师。】
【短短数日，顾师之名传遍崇阳城，上门求画之人络绎不绝，亦有邻近画师登门拜访。】
【众人追捧之下，画作价值亦在节节攀升。】
【三日过后，一画千金。】
【然，你仅作画五幅，便宣布离开崇阳城，继续游历。】
【离城前，你仅采购少许物资，其余作画所得钱财，皆散于百姓，不携分文。】
【崇阳画师方知你为何身无分文，叹，奇人也。】
【你离城上路，仅行几里，有人拍马而至，却是李画师，仅携画卷笔筒，轻装而来。】
【其言生于崇阳，长于崇阳，如今而立之年，得见顾师，方知天地广阔，欲追随于你，一同游历，笔绘天下。】
江贺在崇阳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凑齐了绘画套装，打下了声望基础，就没必要一直待下去，可以启程前往下一个城市，找机会从佛寺手中救人。
至于为人作画得来的钱财……
只要名气上来，缺钱了随时都能作画赚钱。
一技傍身，便是万贯千金！
散财于民，不仅本身是一件善事——哪怕分摊到各家身上并不多，但对于那些真正的贫穷之人来讲，同样是雪中送炭。
只能解一时之危，那也是解危。
而且还能为以后救济他人，从佛寺手里抢生意做好铺垫。
倒是李画师的选择，令江贺有些意外。
他并不是修士，也不是武者，蒙童学画，至今三十多岁，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附近的城市。
这样一位普通画师，却在这几天的交谈与接触里，对广阔天地产生了向往，做出了抛下一切，游历天下的决定。
这对一个从未离开过家乡的普通人来讲，是何等艰难。
此时，他坐在马上，忐忑不安的开口道。
“顾师，我妻子早亡，后来也并未娶妻，虽未留有子嗣，家中亦有兄长传宗接代。”
“我也已道别双亲，将大半积蓄留下，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绝不会成为您的负担……”
江贺见李画师并非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斟酌许久后做出的决定，开口道。
“会很辛苦的。”
李画师听懂了意思，严肃道。
“我已经在练习如何用草木灰与树皮作画了，就是手指还不太熟练……能不能用柳枝？”
“哈哈，亦可！”
江贺哈哈一笑，策马而去。
李画师一抖马鞭，紧紧跟住了那道洒然的身影。
【你答应李画师，与其一同上路。】
【其乃蜀州本地人士，虽未曾远离家门，亦对蜀州各地略有所知。】
【借其知路，你们往蜀坤二州交界附近赶去。】
【沿路餐风露宿、亦借居道观佛寺，或借居乡民之家。】
【路遇乡村城镇，或随缘摆摊，为所过之人绘画，无论身份高低贵贱，皆不取分文。】
【或至豪门大府，于珍馐宴席之上泼墨挥毫，笔走龙蛇，绘沿路所见，绘世间奇景，一画千金。】
【直至离城，千金散尽，轻身上路。】
【因随缘而行，随缘而绘，轻身而来，轻身而去，你之名声于蜀州渐起，被所遇之人称为绘缘画师。】
【李画师耳濡目染，画道日益精进。】
【然，比之画道，心境变化更甚之。】
【洛历三七七零年，良月廿六。】
【你与李画师行至福山城。】
【入城后，你于他人口中得知，数月前有灾民自坤州逃难而来，得到福山寺救济，如今大半已折返坤州。】
【仅小半因家破人亡，已无处可归，又心慕佛法，留于寺外。】
【你心知离去之人，多半难逃厄运，叹息过后，欲于福山城作画取金，设法引走剩余之人。】
【然，行动之时，却偶遇故人。】
【你于茶楼之中，见顾月容与一陌生女子交谈，面色忧虑，似遭遇困难。】
【见此情形，你决定……】
【A：借机相认、B：视若无睹、C：静观其变、D：亲自干涉】
第一百八十九章 慈悲为怀
看到英魂之书上显露出的文字，江贺有些惊讶。
顾月容不是正在家中探亲么，怎么会出现在蜀州，还恰好是自己要来的福山城？
手指划过文字，记忆淌入心间。
当他根据两人的交谈内容，推测出大致经过后，才恍然大悟。
顾月容应该是陪这位陈姓女子来福山城寻找亲人——她们也成功在福山寺里找到了走失的胞弟。
但是，胞弟似乎已经皈依佛门，成了福山寺的杂役僧人。
哪怕见到亲姐，也没有改变想法，反而拒绝再与其见面。
这也是二人忧虑的原因。
陈姑娘一家遭逢劫难，多半只有胞弟幸存下来，她显然不希望弟弟就此出家，青灯古佛为伴。
这不仅代表陈家就此绝嗣，再无后人，也代表她近乎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顾月容似乎正在帮忙想办法，让她与弟弟再见几面，说服弟弟还俗归家……
“这不是送么。”
江贺眉头微皱。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再看这反应。
陈姑娘的弟弟多半已经遭遇毒手，甚至可能已经被炼化成了人皮，成了妖祟的袈裟。
窃了人身的妖祟，害怕被拆穿露馅，所以才闭门不见。
这般情况下，如果陈姑娘执意纠缠不休，对方极有可能会暗中袭击，彻底消灭她这最后一个“隐患”。
而且，这件事涉及到了佛寺的红线，即便顾月容是顾家、琴海宗的人，也绝不可能幸免。
心念流转，江贺做出决定。
【静观其变】
已经决定单飞，自然不可能出面与跟前富婆相认。
不过，顾家与顾月容对他极为照顾，是这一世的天使投资人，如今有难，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如先静观其变，在暗中护佑一二。
哪怕是福山寺住持亲自出手，江贺也能保全二人性命。
而且，佛寺就算有想法，也绝不敢在明面上动手，顶多在背地里做小动作。
江贺可以趁机消灭妖僧，助其解脱。
“可惜在来福山寺的路上，我几次借住佛寺，主动试探，却没有妖僧对我动手。”
“若他们率先出手，我自保反击，也是合情合理……”
“或许他们只对独行的无名旅人下手，而我的名气太高了。”
【你并未出面相认，直接与李画师起身离去。】
【茶楼人来人往，顾月容并无所觉。】
【离开茶楼后，你并未过于远离，于邻近重操旧业，以画会友。】
【绘缘画师之名，早已传至福山城，有好奇之人邀你作画，见伱笔尖所至，栩栩如生，叹名副其实，遂以千金购之。】
【你绘画五幅，得万贯千金，再次封笔。】
正常来讲，一名画师就算技艺超群，也不可能像这般落笔生金。
江贺之所以受到这般追捧，除了远超凡人的谈吐见识，让人忍不住想要结交，同时也跟他的做法有关。
作画所得钱财，几乎不取分文，全都赠予贫困之人。
如此行径，不仅为自己换来了名声，就连那些购买画作之人，同样得到了一定的赞誉。
无论是表面还是真心，他们被许多人称为善人，风评上升。
因此，江贺的画作价值，不仅没有因为频繁绘画而下降，反而在经过一个个城镇后，大大提升。
在那些富贵人家眼里，这些精妙画作，不仅是绝佳的收藏品，还等同于一个个【证书】，证明了他们的行善之举，自然极为追捧。
“放在御灵世界，这叫慈善晚会。”
江贺并没有在意这些追捧。
誉满天下跟举世皆敌，他都经历过，早已不会在吹捧中迷失本心。
这些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得到足够的资金后，他立即启动了自己的计划。
先照常将大部分钱财散于福山城的贫困之人，随后主动拜访福山寺。
经历过作画与散财，江贺在附近的声望已经刷到了崇敬。
当他来到福山寺，甚至连年过百岁的老住持都披上了袈裟，主动迎接。
这般兴师动众，令江贺受宠若惊，连忙行礼。
一番客套，在双方都有意结交的情况下，气氛迅速变得融洽起来，甚至还探讨了一会儿佛法。
交流过后，江贺忍不住开口赞叹。
“方丈一席话，令在下受益匪浅。”
“您佛法如此精深，修为应当也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吧？”
老住持慈眉善目，闻言笑道。
“施主此言差矣，佛法是佛法，修为是修为，二者不可混为一谈……不过，精研佛法，确实也可以提升修行的速度。”
“就在数年之前，老衲达到了小罗汉之境。”
五阶？不可力敌。
江贺目露尊敬，好奇道。
“为何不在灵山之地钻研佛法，而是待在这乡野之间？”
灵山大妖遍地，待在那里，哪有在外面当住持来的自在！
老住持平静说道。
“心中有佛，无处不是灵山。”
江贺似被触动，沉思片刻，起身行礼。
“多谢方丈指点，在下愿供奉千金，为诸佛修缮金身，同时，也是感谢方丈慈悲为怀，救济坤州灾民……”
老住持微笑颌首。
“善。”
江贺重新坐下，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四海为家，不久前游历坤州之时，见大灾降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埋骨路边，悲痛不已……”
“幸好有义士与官府出手，平定灾难。”
“在下来到福山城后，听说方丈救济了许多逃难而来的灾民，心中钦佩不已，这才登门拜访。”
老住持恍然，原来这才是绘缘画师来到寺庙的原因。
“我佛慈悲，施主果真是个心善之人。”
“那些人大多已经折返家乡，只有一些人崇慕佛法，这才留了下来正住在寺院后山。”
“施主若是有意，可以去跟他们谈谈。”
“真的吗？”
江贺惊喜道。
老住持面带笑意。
“自然。”
剩下的人，都已经受到了轻微的术法蛊惑，成了极为虔诚的信徒，未来的预备役。
无论怎么说，都不会离开寺院的。
让这位绘缘画师见见他们，指不定又会善心大发，留下一些钱财，甚至是画作——
就算是妖寺，只要在红尘之中，对钱财也会有需求，甚至比寻常人更甚。
江贺也笑了。
……
“你们要返回坤州？”
老住持懵了。
他让僧人带画师去见那些食粮。
结果，这才过去多久，这些已经被术法蛊惑的食粮，竟然全都改变了想法，想要返回家乡？
你特娘的用术法给他们洗脑了？
老住持看了一眼知客僧。
后者的表情也是蒙的，似乎是没缓过劲来，感觉到住持的目光，微微摇头。
“……”
真就纯聊天？
你有多会说！
“大师，我都已经决定皈依佛门，只是跟顾先生聊过之后，总是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场景……”
一位白面男子眼眶发红，泪流不止。
“虽然家中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但如果连我都不再回去，那就彻底没有家了……”
“大师，俺家二妮嫁的很远，如果俺不回去，她就没有娘家了。”
一位黑瘦男子流泪道。
“俺也一样！”
“……”
江贺看着这些人。
他们虽然被术法蛊惑，但佛寺毕竟不敢太明目张胆洗脑——那样不如直接炼成人皮。
只要江贺唤起他们对过去，对家乡的怀念，让强烈的情绪迸发出来。
无需术法，就能让他们主动改变想法。
这并不困难，谈谈心就行。
毕竟，入世容易，出世难。
“方丈，这些人在外待久了，有些思念家乡。”
“既然如此，不必劳烦贵寺，我可以出资雇佣商队，送他们返回家乡。”
“……”
老住持平息了一下情绪，似是感慨，微笑开口。
“你们尘缘未了，理当归去。”
“便劳烦顾施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
江贺笑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歉意道。
“对了方丈，人数太多，又路途遥远，聘请商队后，我在城中作画所得钱财恐怕会所剩无几……”
你特娘——
老住持几百年的修为，差点没忍住。
连和尚都骗，你这家伙还是个人？
而且没钱了你不能去画画吗！
他微笑颔首。
“善哉善哉，为佛像镀金身，不如渡活人，施主不必在意。”
“谢方丈指点！”
江贺大喜，道谢过后，带众人离去。
当众人离开寺院。
老住持感知到气息远去，和睦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牙齿咯咯作响。
“该死的家伙……”
“戒贪！”
“我在。”
一位壮硕僧人走进了大殿。
“去，找人打听一下商队的路线与时间，老衲这次要亲自出手！”
老住持阴沉着脸，冷笑道。
“可笑，到了嘴边的肉，真以为你能轻松带走？”
……
三日后。
一行商队从福山城出发，沿着官道向坤州方向走去。
密林中，几名蒙面之人隐匿气机，遥遥缀在后面。
不知过去多久，大约是觉得时机合适了，蒙面人身形一动，追向商队！
正在这时——
蒙面人中的一位，却似是心有所感，蓦的停下了动作，冷声喝道。
“你们去。”
其余几人不敢怠慢，穿过密林，向商队袭击而去。
然而，他们才刚刚靠近，却见几辆马车同时炸开，几名身穿青袍的官府捕快从中跃出，扑向几名蒙面人！
看到这一幕。
远处那位眼神一滞，终于明白了不妙预感的来源——
车队的气味里，存在着一缕福山城官的味道。
那顾画师，只是为了护送几个灾民，竟然把府衙之人给请了过来！
请了也就算了。
城官真来啊？！
虽然他有把握击杀城官，但其乃一城之主，代表的是大洛朝廷，后续麻烦实在是太大了。
出手又不杀，容易被记住气息，引火烧身。
蒙面人深深望了一眼，竟是直接转身离去，放弃了行动。
第一百九十章 你不是人
【你拜访福山寺，唤起灾民思乡之心，将其带回。】
【为防备妖僧袭击，你雇佣商队之时，又邀福山城官派兵护卫。】
【因你名声在外，福山城官欣然答应，亲率官兵，隐于商队。】
【遭遇袭击，官兵一拥而出，将来敌击毙，赫然发现，袭击之人乃福山寺僧侣。】
【城官惊疑，遂携僧尸至福山寺，寻见住持。】
【福山寺住持亦大感震惊，言钻研佛法，久不问寺中之事，竟有僧人被贪嗔之心所惑，实乃罪过。】
【其愿持戒十年，严正寺风，协助官府造桥修路，化解罪业。】
护卫商队这种事，正常肯定不会有城官出现。
派官兵跟随护卫一段距离，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不过，由于江贺在福山城名声极大，又俊美声甜，说话极为好听，城官也起了结交之心。
便也上了马车，与江贺相谈甚欢。
折返的时候，还能找机会游山玩水，权当是郊游了。
只不过，这份惬意的心情被袭击者破坏了——
福山寺的僧人竟然暗中袭击商队？
城官都懵了。
寺院救济坤州灾民一事，在福山城人尽皆知，备受好评……这袭击返乡的灾民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惊又怒，带着官兵来到了福山寺。
只是在见到老住持之后，疑惑却又迅速消散。
哪个宗门又没有几个败类呢？
就连坤州受灾，也是源于两个大宗修士之间的战斗。
老住持执掌福山寺几十年时间，慈悲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又无欲无求，自然不会做出袭击商队之事。
看来老住持近些年确实过于沉醉佛法，对寺中僧人少了管教。
在老住持自罚三杯的情况下，城官在福山寺吃了顿斋饭，便带着官兵再度离去，甚至没有太多苛责。
“如果不是被击毙的几名妖僧，地位实力不算低……用临时工做借口，压下这件事的代价甚至会更低。”
“这还只是一个普通寺院。”
江贺看着这一切，心中微叹。
几名被击毙的妖僧，哪怕死了，也是以“僧人”的身份死去。
这种情况下，即便整个福山寺都出事，旁人也只会认为这届僧人太堕落，而不会联想到妖祟身上。
难怪妖祟行事不算太过谨慎，却能在暗中维持整整几千年！
“无论如何，先把我自己的身份做好。”
“既然无需炼魔锻剑，那就没必要走炼魔者的老路。”
【袭击过后，城官更加用心，令官兵护卫商队，至坤州再行折返。】
【伱知福山寺已被震慑，并未随商队上路，以道谢之名，于城中宴请城官。】
【宴席之上，有天女自画中走出，翩翩而舞，亦有乐师齐奏，仙音袅袅。】
【府官赞叹，仙境也。】
【几日后，你察觉顾陈二女气机远离，遂寻气而去，暗中相随。】
福山寺，杂役间。
一名少年僧人躺在床铺上，辗转难眠。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猛然坐起。
“不能再干等下去了！”
他本是福山附近的一头猴类，却在几个月前，得到了福山寺僧人的点化，一夜化妖。
而后披上人皮，进入福山寺，暗中学习人言、常识与佛法。
这段时间里，他见过不少灵智愚钝、学习极慢的同类，深夜被带走，再也没有出现。
幸好他本体为猴类，点化成妖后，灵智提升也极大，学习也极快。
最终成功通过审核，成为了福山寺的杂役僧人，生活步入了正规。
“但是……但是……那该死的女人！”
“我都说了不见不见，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一想到那自称姐姐的女人。
少年僧人便露出森然牙齿，恨不得一口咬断她的喉咙，吞食她的血肉。
但当他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又急忙捂住嘴，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样下去，迟早会引起住持的注意，把我当成残次品处理掉。”
“我得先下手为强！”
“只能用未来的血食配额，求掌院他们帮忙了……”
……
“允弟终于愿意见我了！”
“他托人捎口信过来，说会找执事僧请假，晌午在福山寺的后山等我！”
陈女侠喜出望外。
虽说在寺院附近见面，说明弟弟心意并未改变，仍不打算还俗归家。
但只要愿意见面，就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她可以想办法多劝说弟弟几次，总有一天能让他回心转意，随自己返回家乡。
顾月容也为陈女侠感到欣喜。
二人收拾了一下，没有过多耽搁，直接离城前往福山寺。
但当她们来到寺院后山，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那位少年僧人站在树荫旁，看向二人的目光之中，没有半点欣喜、熟悉，甚至都不是冷漠、疏离。
而是极为深沉的恶意与憎恨。
顾月容并不是第一天出门游历，察觉到这一点，一手拦向陈女侠，一手摸向背后瑶琴。
“等等，好像不太对……”
陈女侠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少不了戒心。
只是当她看到那熟悉的面孔上满是憎恨，心中颤动，动作慢了半拍，开口轻呼，声音困惑。
“允弟？”
声音刚起，却见周围山林灌木之中，四道身影疾驰而出，挥舞手中金棍，带着呼啸之风，狠狠砸向二人！
看到这四道身影，以及无比浓烈的杀意，二人汗毛炸立。
只是她们先前没有半点防备，事到临头想要反击抵抗，却又根本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金棍砸下，心中困惑难解。
她们只是在劝亲人还俗，为何会引来僧人围杀？
呼吸停滞间。
金棍却没有如想象般落下。
却见一袭白衣挡于身前，衣袖挥洒，竟是瞬间化作白毛巨臂，直接击退了四道金棍——
巨臂与金棍碰撞时，甚至还发出了金铁交戈之声。
击退持棍僧人，白衣也并未停下。
白臂挥舞拍下，似巨兽拍向一名僧人！
僧人抬棍抵挡，然而却跟软泥一般，被摧枯拉朽的拍碎，身上的金光也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啪叽一声。
地上多了一滩血渍。
看到这恐怖一幕，其余三名僧人目眦欲裂，敌意骤减，向后暴退。
只是他们来得容易，走却困难。
伴随僧人后退，那白臂竟继续膨胀，似如来之掌，无论如何后退，都在掌心之中，猛然落下。
“等——”
那名僧人刚刚开口，便被直接拍下。
另外一僧见状，迅速续上了他的话。
“等等！这两人乃是妖魔邪修，本寺正在降妖除魔，前辈住……”
啪叽。
第三头。
四名持棍僧人，转瞬间只剩下了最后一名。
然而，当白臂再次落下。
却见金光微现。
一名老僧站在了白臂下面，替持棍僧人挡下了这一击，浑身金光都没有半点动摇。
兔起鹘落，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
至少在顾月容与陈女侠看来，只是晃神间，持棍僧人便三死一逃。
那白毛巨臂，也重新化作衣袖，被白衣男子负于身后，平静开口。
“方丈。”
“……”
福山寺的老住持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
“顾画师，你为何在我寺院后山，杀我寺中僧人？”
“您误会了。”
白衣男子摇头道。
“方丈或许不知，我身后之人名为顾月容，乃琴海宗修士，不久前坤州受灾，我亲眼看到她组织救济，活人无数，是有名的侠义之士。”
“我本是过来拜访您，却见有人袭击她们，并称她们是妖魔邪修……”
“这何其可笑。”
“很显然，他们多半跟前几日袭击商队的僧人一样……为了防止他们再行作恶，败坏贵寺名声，我才帮忙清理门户。”
“……”
不知？
福山寺发生的一切，老住持都清清楚楚。
包括那妖猴找人解决隐患的事情，也得到了老住持的暗中默许。
只是没想到，这顾画师没完了，连这种事情都要掺上一脚！
拜访时凑巧遇到？
骗谁呢？
谁拜访的时候会不走正门，跑到后山这种地方！
此时，老住持目光深邃，沉默不言。
心中思索，直接在这里将这家伙杀死，并掩埋痕迹的成功率有多少。
可当他看到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眼神，想到前几日城官埋伏在商队中央的场景，想到白衣男子随意灭杀二阶僧人的未知实力，想到白衣男子在福山城乃至整个蜀州的名声……
他轻叹一声，放弃了想法。
太冒险了。
“老衲太久不问寺中之事，倒是让顾施主看了笑话，实在惭愧。”
老住持说着，手掌拂过身边僧人的光头。
后者惊恐的眼神一滞，旋即瘫软了下去，再无半点声息。
远处的少年僧人早就已经吓得腿软了，见到这一幕，更是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
果不其然，老住持一步数丈，三两步便来到他的身边。
手掌拂过，少年僧人便步了持杖僧人的后尘。
“允……”
亲眼看到胞弟化作一具尸体。
陈女侠一时失声，立即便被顾月容抬手止住。
她只能强忍悲痛，将话又咽了回去。
白衣男子与福山寺的老住持，交谈的内容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两人交谈时的气场，却暗蕴锋芒，让人不敢出声。
果不其然。
老住持根本没有在意二人，目光都未曾在她们身上停留半分，一直看着那名白衣男子。
“清理门户一事，老衲会彻底审查寺中，就不劳烦顾施主费心了。”
“既然方丈有了决断，那我也不多叨扰，告辞。”
白衣男子拱了拱手，便要向着山下走去。
顾月容与陈女侠刚刚受到福山寺僧人袭击，哪怕看着老住持的慈眉善目，也觉得莫名阴沉。
见状急忙跟在了白衣男子身后，寸步都不敢远离。
眼见三人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山路之中。
老住持忽然开口。
“顾施主……你不是人吧？”
“……”
白衣男子失笑摆手。
“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