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大内藏书阁
世上体修少之又少,能到达洗刷五脏的地步甚至可以说是古来未有,一朵金莲便是一念造化。
体修倒在那双拳锤出的深坑之中,胸膛起伏之间,像是睡着了过去,血煞在他体内游动,冲刷着筋脉,磨炼五脏,不断循环。
陈九仅是看了一眼,便道:“我们走吧。”
天元子看向他道:“陈先生何不待他醒来?”
陈九说道:“往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因已种下,待来日结果再来收成也是一样的。
天元子低头望着那深坑中的体修,说道:“待他醒来必定会从这里出去,届时等待着他的亦是一场劫难,恐难渡过。”
陈九说道:“千锤百炼,若想成那非人之境,还远远不够,这是他本就该经历的。”
天元子道:“就看陈先生如何想了。”
陈九耸了耸肩,说道:“我能想什么,无非是结个善缘。”
天元子不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像是什么都明白一般。
同为这天地间下棋的人,有些事也没必要明说。
玉剑破空,祥云腾起。
此方世界不止这么些许大小,如今最为紧要的便是要找到此方世界的成因,一时半刻估计还不够。
抬头所见便是紫月悬天,低头便是熔岩血煞无尽的荒芜。
二者走走停停,时而驻足观望,却也没瞧见有何异样,倒是在某些妖物的残骸中见到几件仙人法器,只不过在岁月的侵蚀下都已磨灭了玄性,再无他用。
荒芜、空寂……
这便是此方血煞世界的全貌。
能见到一个活物,都是难上加难。
此地一年,外界便是九年(前面写错了脑子不清晰了,淦),必须得加快速度了,更不可在此地逗留太久。
留给他们的时间,顶多只有月余。
………
天顺上京。
街上依旧是那般模样,吆喝叫卖,人来人往,热闹的都是这坊间的百姓,而唯有一地,却是极为安静。
便是那宫墙之后的皇宫。
偌大的皇宫之中所藏着的东西不计其数,宝库之中珍宝无尽,藏书阁中收纳天下文书,更不乏有江湖上失传的武学秘籍。
大内藏书阁中不仅有武学典籍,更有佛经抄录,数不尽的书籍摆在那架子上,穷极一生估计都看不完。
守着藏书阁的人是一位宫中退下来的大监,苍老伛偻,但眼眸中依旧有那份狠辣之劲。
忽有轻微的动静传来,守阁大监睁开双眸,看向了门口。
却见一只小狐狸跑了进来,嘴里叼着一本经书。
大监斥声道:“哪来的畜生。”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那小狐狸。
叼着经书的狐九眉头一挑,借太极巧劲顺着那大监的力道躲开了他的手。
“咦?”
守阁大监一愣,看向了自己的手。
躲开了?这怎么可能?
狐九退出半步,立在那老太监身前,叼着经书望着他。
“呜嘤!”
像是在质问为什么要抓它。
“唰。”
守阁大监迟疑了一下,再次出手,朝那小狐狸的脖颈抓去,故意收了些力。
狐九伸出双爪,缠住那抓来的手,以太极化去大监手中的劲,再往后退了半步。
当初它跟着萧傻子的时候可没少练过这太极,虽说不精通,但也懂你们些许。
也是守阁大监没动真格,不然以狐九手中的力,根本就没可能敌过这太监,更别说是躲了。
“邪门……”
守阁大监看向那小狐狸,心中惊骇不已。
他从未见过这么邪门的事!
一只畜生居然也有武艺傍身!?
这不是扯淡吗?
守阁大监眉头紧皱,心中更是不解,莫不是这小狐狸成精了?
狐九盯着那老太监,口中发出呵斥声,叫唤道:“呜嘤!!”
这老太监指定是有什么毛病!!
守阁大监迟疑了一下,他欲要开口,可想了想这畜生怎么又听的懂人话。
他上前半步,不知为何,他忽地觉得这小狐狸不一定真听不懂人话,便打算试试。
“你是来干嘛的?”守阁大监问道。
狐九将口中的经书放下,伸出爪子将那经书推上前去。
守阁大监拿过来一看,见那经书乃是佛经中的《法华经》,但却已经被翻烂了。
“你是来归还佛经的?”守阁大监问道。
狐九点头,有些不想理会这老太监。
若非茹姐姐让它来,它才不会自找麻烦呢。
“啊……”
守阁大监见那小狐狸点头,不由得口中发出了惊骇之声。
这小狐狸居然真的听的懂人话!
他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法华经》,回忆了起来。
守阁大监问道:“可是冷宫里那位让你来的?”
狐九这次却没有理会他,它的视线被那藏书阁中望不到头的书所吸引了。
全是书!!
数不完的书!
守阁大监见状不再问下去,说道:“咱家也不是有意要抓你,不过是试试你,没成想你这小狐狸还会些借力的武艺,着实邪门。”
狐九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转过头看向了藏书阁里面。
守阁大监将那《法华经》收起,见那小狐狸的好奇的目光,便说道:“想进去瞧瞧?”
狐九听了后便点头,叫唤了一声。
“呜嘤。”
它倒不喜欢看书,只不过是瞧见这么多书觉得好玩,想进去逛逛罢了。
守阁大监摆手道:“去吧,别弄乱了就是。”
狐九深深地看了一眼守阁大监,接着便跑进了藏书阁里面。
守阁大监拿着《法华经》跟在小狐狸的身后,走进了里面,只不过到了第二个架子后,他便转身去了别处。
这本《法华经》被那位借出去了有七八年了,他都以为还不回来了,如今还是放回原处为好。
狐九在那藏书阁中走动着,时而爬上架子,时而又翻开一本书看上那么一眼。
但也只是看上一眼。
无他,因为它根本看不懂字,至于上面是什么内容它就更不知道了。
吸引它进来的原因也很简单。
好奇!
而且这地方大,又乌漆嘛黑的,藏着肯定没人能找的到,所以就想进来玩玩。
先生不在,它的玩心可不是一般地大。
它在皇宫这一个多月,可是把整个皇宫都弄的鸡飞狗跳的。
御书房、司天监、御花园、后宫…如今又轮到大内藏书阁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狐九习武
“好多书啊……”
狐九望着,吧唧了一下嘴,心中嘀咕道:‘真是浪费,这么多书,足够买好多蜜饯了!’
有些架子上都生出了灰尘,这些书放这里也极少有人看,这不就是浪费吗。
狐九漫无目的逛着,随手抄起了一本来,翻开来看了看。
“有画?”
书中画着人像还描述了穴位,更像是一个动作。
前半段画的都是些穴位,狐九看不懂,后半段则是一个人拿着棍子,朝着前方挥舞,应该是招式之类的,连贯起来总共有二十多页。
“这就是先生说的武学?”
狐九看得津津有味,便试着模仿着图上的动作。
练了一会后就觉得没意思,总觉得是差些什么东西。
或许就是书中的前半段它没看懂的东西,那些画在人身上的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偷学藏书阁中的武功可是要被关进大牢的。”
狐九回头看去,便是方才那个老太监。
守阁大监将《法华经》放回原处后便下来找这小狐狸了,免得出什么乱子。
“呜嘤。”狐九回应了他一声。
守阁大监说道:“方才我听见了。”
不要怀疑一个八品武者的耳力,就算隔着楼上楼下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狐九坦然开口道:“嚯,没意思。”
守阁大监强装镇定道:“你会说话为什么要装呢?”
狐九坐在架子上,说道:“先生说不能随便在凡人面前开口,会吓到你们。”
守阁大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小狐狸。
狐九见他那眼神,便说道:“你想法倒是蛮多的,不过你可要考虑后果,御书房那位老大爷都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老大爷?”守阁大监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陛下?”
狐九挑眉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喊他?他不是姓萧吗?不能叫名字吗?”
守阁大监再一次被震骇到了。
狐九想了想,又说道:“那司天监那个小老头,你总认识了吧。”
“监正大人?”
“对,就那小老头,前两天我还拔他胡子来着,你是这宫里的人吗?我都在这呆了大半月了,就你胆子肥,敢对我动手的。”
守阁大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这小狐狸什么来历?
莫不是胡咧咧的?
狐九倒也无所谓,抬了抬爪子道:“你不信就算了。”
守阁大监沉吟了片刻,说道:“所以你就是只妖怪?真是成精了。”
“对,怎么样,怕了吧?”狐九洋洋得意道。
守阁大监笑了笑说道:“没你这样的妖怪,若是让宫里的娘娘瞧见了,不得给你抱走咯。”
狐九打了个哆嗦,说道:“女人都是洪水猛兽……”
它那次去后宫玩,宫里的娘娘见了它就要抓它回去做宠物,几位娘娘还为此争了起来,想想就可怕。
守阁大监被这话逗的一乐,说道:“你跟冷宫那位关系匪浅?”
“你说茹姐姐?还好吧……”狐九说道。
“想来是了。”守阁大监道:“自她被打入冷宫开始,就没跟外界任何人事有过半点交流,你也是第一个,还是只成了精的狐狸。”
狐九不想解释这件事,低头看了一眼踩着的武学典籍,说道:“对了。”
它接着说道:“先生总说凡世的武学很有意思,刚刚我对着图练了练,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守阁大监走上前去,拿起那典籍看了一眼,说道:“此为《伏魔棍法》乃是佛家武学,你方才练的是哪一部分?”
“就后面那些。”狐九指了指道。
“这只是棍法。”
守阁大监解释道:“武者先练筋骨,再练内力,以心法催之,施于四肢,方显武学之威,后半部分的棍法只是个形,重要的在这心法之中,也就是前半本所述的穴位,也就是内力流动的方向。”
狐九眨眼道:“听不懂。”
守阁大监叹了一声,将那《伏魔棍法》放下,说道:“你并非是人,估计是练不得这门功夫。”
他顿了一下,问道:“话说回来,方才在门口你躲咱家用的是哪门武学?”
“先生教的。”狐九只是答道。
“你不愿说就算了。”
守阁大监也不多问,他也只是觉得有趣。
这小狐狸虽是妖物,但却羸弱无力,若是他动真格的,也不就是抬抬手指的功夫。
狐狸学武……
这可有意思!
守阁大监说道:“咱家给你找几本不用心法的窍门,这你倒是可以看看。”
狐九起身,道了一句:“多谢!”
“你倒也懂些礼数。”
守阁大监笑了一声,迈步朝里面走去。
他没有去问这小狐狸的先生是谁,大抵不是他能得罪的人物,估计也是借了‘先生’的威,这小狐狸才能在皇宫里作威作福。
莫不是仙家?
或许真有可能。
但哪有如何,他一个半只脚迈进黄土的人,也只是图个早日解脱,成仙什么的可算了吧。
短短几十年他都活的煎熬……
《解元手》《松州十二路腿法》《凝霜指法》《缠龙手》……
守阁大监一连拿出了数本,让那小狐狸挑。
狐九翻开看了一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守阁大监疑惑道。
狐九叹了口气,说道:“我不识字。”
守阁大监倒是一愣,怎么忘了这茬,其中许多武学都是言语记述的,极少会有图解,这小狐狸又怎么看得明白。
“无事,咱家念给你听。”守阁大监说道。
狐九瞧了他一眼,口中嘀咕道:“先生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老太监不仅不怕它,而且还对它这么好,不由得让狐九有些担心。
“你先生说得不错。”
守阁大监说道:“但咱家可不是对你有所图谋,只是因为在这藏书阁守了太久了,闲的。”
狐九问道:“宫里的大监不都该是恪守规矩的吗?”
“规矩是给活人定的,半只脚进了黄土了,还守着这规矩又有何用。”
守阁大监看着它,笑了一声,说道:“再者说,咱家可从未见过狐狸习武,觉得有趣,便想着教你些东西。”
“往后你若无事,可经常来藏书阁寻我,咱家也多教你一些武学。”
“着实有趣。”
破碗~
第二百三十三章:关关难过
转眼又是数日。
大内皇宫比起前些日子安静了许多,倒不是因为宫中没有吵闹,而是因为寻常时经常见到的小狐狸不见了踪影。
御书房中批阅奏章的萧华抬起头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便唤道:“那小狐狸怎么今日没来烦朕了?还有些不习惯。”
洪公公上前道:“陛下,仙兽这些日来都在藏书阁玩呢,藏书阁的刘公公正在教它武艺。”
萧华回忆了一下,问道:“哪个刘公公?”
“陛下,刘公公乃是先皇的伴读大监,如今已经百岁有余了,这几十年都守在藏书阁中,极少走动。”
“是他啊……”
萧华叹了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太好了,连他都给忘了。”
洪公公迟疑了一下,却没说出口来。
萧华见其神色不对,便问道:“可是有话要说?”
“老奴有私心,可规矩在此,还是得告知陛下。”
洪公公上前跪地,说道:“刘公公私自将藏书阁的武学教授于人,已是犯了大内条例了,老奴是想给他求个情,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萧华大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何妨,再说了,大内条例中说的‘他人’可那小狐狸也不是人啊。”
洪公公叩首道:“陛下圣明。”
“起来吧。”
萧华抬手道了一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笑道:“狐狸学武,倒也有趣。”
他倒是想看看能学出个什么花样来。
想来陈先生的随身仙兽必然悟性也不低吧,练成了之后能否敌过人呢?
萧华嘴角洋溢起一抹笑意。
这小狐狸倒也有趣,在这皇宫里待了许多日子,虽说总是闹出乱子,但也平添了几分热闹。
挺好。
萧华却是想起了一件事,问道:“监正如今怎样?”
洪公公答道:“回陛下,监正近来都待在司天监内,不曾迈出半步。”
“他这是不满朕啊。”
萧华无奈笑道:“皇宫大内正是有监正在朕才能安心,北漠虽难,但也还轮不到他上阵杀敌,这事朕如何能批得。”
洪公公说道:“许是因为监正心意难平吧。”
萧华说道:“惶惶大乾,从不缺猛士。”
洪公公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在老奴看来,若是监正执意要去北漠,估计陛下也拦不住。”
萧华抬头说道:“这倒是……”
是真拦不住,从他出生至如今,就从未见过监正败过,大内更是连一只飞鸟都进不来,这般高明的武艺,怕是整个天下都随他走。
“罢了。”萧华叹了一声,摆手道:“随他去吧,以监正的本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倒是放心的。
至于这宫中,有大内侍卫打理着,一样是水泄不通。
萧华低头翻阅着奏折,拿到下一本后翻开看了一眼其上的内容,忽然眉头紧皱起来。
“长武……”
萧华神色凝重,手放在那桌上不停的敲击着。
说到底还是来了。
长武近些年来亦是蠢蠢欲动,大乾的国力逐渐雄厚,又遇北漠战乱,如今便起了念头。
长武以和亲为由煽动双方,若是让三公主嫁过去,那还能平静几年,若是不嫁,便是给了理由,届时两边开战,长武能占到的便宜可不少。
三公主半途被截,这事明眼人都瞧的出来,本以为还要些许时日,不曾想长武国竟是这般心急。
“西部边关近来时常遭马匪骚扰?”
萧华冷哼一声,说道:“怕不只是马匪吧。”
这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长武要是想打大乾,亦是有些艰难,说到底不能轻敌,便使了这阴损的法子,装作马匪骚扰边关。
西有长武,北有北漠。
萧华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他口中嘀咕道:“这个年关,怕是有些难过了。”
可他会怕吗?
大乾万民都不曾怕过,他萧华又如何会怕!
若是要犯,那便举兵碾之!!
“朕得仙人相助,又何惧尔等!”
萧华紧握手中之笔,胸中愤恨发泄而出,片刻后才平静下来。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看向了大殿之外。
大乾,将在他手中兴盛不止!!
他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血煞之境中。
御剑而行的儒衣先生双手负背,他与道尊已在这片蛮荒之地巡视了两月之久。
天元子停下了祥云,看向了一旁的陈先生,说道:“此地的岁月过去了太久,就算有何文献,估计已被风沙血煞尽数销毁了。”
陈九顿了一下,说道:“何不再找找?”
“这片荒蛮之地,怕是难以找到其形成的原因。”天元子眉头紧锁。
他本还信心满满,如今却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天元子问道:“陈先生还要坚持?”
陈九点了点头,却没有解释。
他不明白的是,玄鹿就在这里,可为什么就不出来见他。
这两月以来陈九在这片空间飘荡,就是等着玄鹿出现,到头来却是连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天元子眉头紧锁,沉思了起来。
若是在这内部找不到答案,顾全大局之下也只能早些离去,毕竟时间不等人,若想保住南域与对立下方的人世,那就必定得做好万全的打算。
他已经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陈九看向他道:“不如这般,陈某暂且先留在这里,道尊就先回去主持大局,总不能耗死在这儿。”
天元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先生,贫道也是这般打算的。”
陈九摆手道:“无碍的,此地虽是上古留下的秘境,但怎么说都过去了数万年之久,应该也没多大的威胁。”
天元子思索了片刻,抬头道:“也好。”
他从袖间摸出了一张符纸,递给了陈九道:“此为贫道炼制的雷符,乃是那次陈先生引紫霄神雷落世时巧合炼成,祭出便可引雷而出,其威力足有五成之余。”
“多谢道尊。”
陈九也不推托就这么收下了符咒。
还不少,足有六七张之多。
这可是个好东西,陈九当初使出浑身解数,若非那时重山天道来助,他斗都差点没挡住紫霄神雷。
五分威力,足够了!!
天元子胆子也是肥,紫霄神雷都敢引出来炼符。
“贫道便先行一步!”
“告辞。”
陈九低头望向了这片荒芜的大地。
他摸了摸下巴,脑海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不如……睡一觉?”
第二百三十四章:来晚一步
天地的另一端。
体修吸纳着天地间的血煞之气捶打着五脏,修复着身上的伤口。
他缓缓睁开双眸,站起了身来。
“该走了。”
雷元昊环顾了一眼四周,却是没能瞧见那熟悉的身影。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间的那道莲花印记,对于之前的事他全都忘了,这莲花印记又是从何而来,他也一知半解。
黑鹿也不知去了何处,这些天来他走走停停就是想告个别,可奈何却寻不到它。
雷元昊也只好放弃,他迈开步子,朝着那天地间的裂口迈步走去。
却在此刻,一道哈切声响起。
雷元昊回头去,却见那原本身形硕大的黑鹿如今却变的如他一般高了。
“你这就要走?”玄鹿问道。
雷元昊惊骇道:“你跑哪去了?为何我这些日来都找不到你,还有,你怎么…变小了?”
玄鹿解释道:“来了外人,自然不能随便现身,至于这身形嘛…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原来如此。”雷元昊点头道;“对了,你知道那日我昏厥过去发生了什么吗?我头顶的这朵金莲,你又是从哪弄的?”
玄鹿抬了抬前蹄,说道:“这可不是我给你的,这朵金莲乃是你的机缘,要不是此物,那日你已经死了。”
雷元昊眉心间的金莲散发着光亮,他怔了一下,问道:“那是谁?”
玄鹿却只答了两字:“不知。”
“你不知?”
“不知。”
“不告诉我?”
玄鹿说道:“你只要知道这朵金莲不会害你就是了。”
雷元昊嚯了一声,又问了一遍:“真不说?”
“不知。”玄鹿依旧这般回答。
雷元昊摆了摆手,说道:“行吧,那你呢?我瞧这片天地就要破裂了,你莫非还要待在这里?”
“当然要走。”
玄鹿看向了某个方向,没有再作解释。
接它的人已经来了。
雷元昊问道:“何不与我一同。”
玄鹿说道:“我乃玄妖,而你为人,又如何能同路而行,若是你我一同出现,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雷元昊一想也是,他在这待了这么久,也只知道这黑鹿极为厉害,但到底是何来历却是浑然不知,他也不太敢带着黑鹿。
他抱拳以礼,拱手道:“不管怎样,多谢你近年来对我的照顾,若非如此我怕是早就死在这了,我雷元昊一向守义,往后必定有求必应,就算你要我这条命,我也答应。”
玄鹿却是大笑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就去死可行否?”
雷元昊无奈一笑,说道:“你这家伙就是爱坏气氛。”
玄鹿抬了抬蹄子,说道;“得了,快滚吧。”
雷元昊郑重说道:“后会有期。”
玄鹿点头道:“会再见的。”
体修再次踏上了征途,他朝着那空间的裂缝走去,抱着心中那份不甘的仇怨,不断往前。
终有一日,他将一拳又一拳,砸碎这毫无道理的世道。
玄鹿口中又道了一句:“会再见的……”
这只是早晚的事。
妖尊种下的缘,又怎会这么容易断。
它看向了某个方向,抬起蹄子踏空而起,朝着某地寻去。
如今那老道士走了,它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倒也不是闲的,只是太久没睡觉了,陈九脑海里便生出了这么个念头来。
他倒是知晓自己的梦有些厉害,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所留的后手,便是只有自己知晓的事。
大梦来的诡异,所造成的影响亦是诡异。
就如这梦中出来的清风一般,化虚为实,乃是大造化。
至少以陈九这般道行,若是想凭空捏出清风一般的灵物是他做不到的。
“此地一年,外界便是九年,多的是时间。”
陈九心中有了打算,驱使脚底玉剑又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察看了一翻。
见没有任何异样后便找了一座山丘躺了下来。
“竹玉。”
陈九唤了一声,剑灵从玉剑之飘出,点点星光聚集之间化为实体。
竹玉板着脸,拱手道:“见过先生。”
陈九取出两张雷符,递给他道:“我得睡上一觉,再此期间还得你为我护法才是,另有雷符两张,若遇强敌便可祭出。”
“竹玉领先生法旨!”
竹玉道了一声,紧握那仙剑站在了先生身侧。
陈九躺了下来,闭上了双眸,胸膛起伏逐渐平缓下来。
竹玉盘坐在先生身旁,玉剑横在双腿之上,他闭着眼眸,就这么守在先生身旁。
天地归于寂静,唯有那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至于这次能睡多久,陈九也说不准,该是会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久。
忽然之间。
一声鹿鸣自远处传来。
竹玉神色一凝,抬起头看向了远处那团飞来的黑雾。
他手持玉剑,站起身来,凝声道:“来者止步!”
那团黑雾落了下来,化作一只黑鹿,额头屹立的两对鹿角闪烁着些许黑芒,让人生出压抑之感。
鹿本福禄之兽,但如今所见,却是黑气弥漫,来者不善。
玄鹿看向了那剑灵身后睡着的先生,有些懊恼道:“我来晚了啊,慢了一步。”
这可倒好,耽误了事了。
它的视线挪移,落在了竹玉的身上,不由得一愣。
“你是妖?不对,你是灵?”
玄鹿有些惊讶,看向了竹玉手中的那柄玉剑,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灵根入剑,天地剑灵?”
没成想妖尊还有这般本领,这般不合常理的事,居然真的有人能办到。
竹玉眉头紧皱,不想与之多废话。
他提起剑来,剑意融于剑中,一剑斩出。
“斩!”
玄鹿头顶的双角上闪过一道白芒。
白芒与剑气相对之间,那道剑气化为了虚无,甚至都没卷起半点风浪。
玄鹿说道:“若论妖修境界,你连化形都还未至,才不过是一道灵体,挥剑也是白费力气的。”
竹玉的神色凝重了起来,如今他还不明这妖物的来历,如此强横的妖力之下,他也难以下手。
玄鹿看了一眼竹玉身后的儒衣先生,说道:“我并无恶意,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说罢,它找了个位置,趴了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竹玉,说道:“借此地休息片刻,不用理会我。”
玄鹿打了个哈欠,不过片刻便睡着了过去。
竹玉站在先生身前,看着手中的剑有些手足无措。
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这黑鹿……
竹玉沉默下来,他也分不清这黑鹿到底是要来干什么的。
破碗~
第二百三十五章:玉剑破宫门
这天下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关乎于道理,关乎于仇怨。
总有人行走在阴影之中,待那一日拨开云雾,再见光明。
树梢上的落叶缓缓飘下,落在了那树下小憩的臃肿掌柜脸上。
却在那瞬息之间,叶片被那溢出的剑气斩作两半,分而滑落。
他的眼皮抖了抖,睁开了双眸。
掌柜的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一步一步,都是显得那般吃力。
以身养剑十余年,那积累下来的剑气,使得他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若是不然,剑气泄露,这一片都得被掀翻。
从那南方的酒安坊走到天顺府,身为九品武者的他足足用了将近两个月。
这条路在他的脑海中回忆了千百遍,如今终是重新走完了。
掌柜的深吸了一口气,背着那剑匣走进了上京。
“哐啷……”
剑匣中的数柄长剑哗啦作响,路过的行人总会看上一眼,好奇那硕大的匣子里装着些什么。
剑匣上的四爪金蟒熠熠生辉。
“嘶。”有人嘶声指着那臃肿的掌柜,说道:“这人不要命了!?”
就那匣子上的纹路,就足以让其死伤千百次了。
“慎言!”
一旁的人提醒了一句,众人连忙闭上了嘴。
这可不是他们能说的,见背匣子的人气势阴沉,瞧上一眼便觉得犹入冰窖背后发凉。
这位背着匣子的臃肿掌柜,从那城门口一路向前,在坊间百姓的注视之下,走向了冷清如常的大乾皇宫。
眼底所见的街道,是那般熟悉。
“哐当。”
剑匣砸在了地上。
掌柜的一手压着剑匣,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宫门。
风吹而过,眨眼便是深秋。
镇守城门的卫兵目视着来者,感受到那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呵斥道:“皇宫重地,还不速速退去!!”
掌柜的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那宫门之后耸立的大殿,虽看不清全貌,但他依旧还记得这儿的模样。
他口中呢喃道:“十几年没回这里瞧过了。”
十几年竟是在眨眼之间,大抵是因为多喝了些酒,醉了过后,便也不觉得很长了。
掌柜的回过身看向了镇守宫门的卫兵,说道:“我要进去,你们要阻我?”
卫兵们眉头一皱,摆起了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掌柜的见这架势也没有多言,他扶着剑匣的手轻轻抬起,拍在那剑匣上。
“砰。”的一声,剑匣中迸溅出一柄白玉长剑。
十余年不染血色,亦是锋利无比。
“去。”
掌柜张口道了一声。
在那刹那之间,白玉长剑化作飞鸿。
从那数百位卫兵的头顶飞过,直奔那宫门而去。
剑气尽数包裹在玉剑之中,在卫兵们愣神之间,便已至宫门。
“铮!”
剑鸣声起,肆虐的剑气摧残那宫门。
立在那宫门之位的臃肿掌柜反倒是一愣。
这一剑,似是回到了当初的镇北城外,飞剑划过,斩数十余北漠兵卒,不沾滴血归匣。
只不过他那时候还没有这么臃肿,比起当初,如今的他眼中也多了几分沧桑。
那份沧桑,则是从这十余年的岁月中来。
“咔。”
却听一声脆响,玉剑似是钉在了宫门上。
剑中所纳剑气倾泻而出,摧残着高耸的宫门。
“咔…咔…咔……”
紧接着便听碎裂之声响起。
那道屹立了数百年的宫门就如纸张一般脆弱,一触即破。
“轰!!”
宫门倒下,卷起烟尘。
门前的数百位卫兵回头望去,皆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塌了!
这扇从燕时便屹立在此的宫门,在这一剑之下,便碎得四分五裂。
在那卷起的烟尘之中,只见那玉剑飞出。
“嗡。”
顺着视线看去,玉剑则是回到了那金蟒剑匣之中。
场面陷入了寂静。
镇守着宫门的都尉望向那砸在地上的剑匣,恍惚间想起了许多。
金蟒剑匣……
当他看清那臃肿掌柜的面容时,却是呆滞的不出话来。
掌柜的未有言语。
他背起剑匣,迈步向前。
“啪嗒…啪嗒……”
每走一步便会在那宫门前的石板上留下一个深壑脚印。
是那压抑不住的剑气雕琢而成。
都尉咽喉滚动,望着那走来的人,抬手道:“让……”
身后数百位守卫皆是一愣,有些不解。
都尉摇头叹道:“这不是你们能挡住的人,别白白折了性命。”
尽管这不合规矩,但都尉却知晓,这天底下能管住那背着金蟒剑匣的人,唯有宫门之后的人。
这不是他能管的事。
背着金蟒剑匣的剑客一步步接近,那般威压之下,众人心头不由得生出惧怕之意。
他们守城数十年,见过无数凶人,却也从未这般怕过。
一眼瞧去,那人便如同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一般,满身的肃杀之气。
众人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让出了一条道来。
都尉立于一侧,望着那走来的剑客。
当那掌柜从他身旁走过之时,他张开了口,像是使出全身力气,才将那一声道了出来:“五王爷……”
背着剑匣的掌柜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都尉。
他笑了一下,回过头来接着朝着宫门走去。
“哐啷。”
剑匣中的剑哐啷作响,数百兵甲手持兵刃立于两侧,却无一人敢动手。
他们举着兵刃的那只手都是颤抖的。
在这臃肿的剑客面前,他们就连拔刀出剑的勇气都没有。
大抵是因为眼前剑客当初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都尉见了那一抹笑意,呼吸急促了起来。
是他……
不会有错了!
五王爷没有死!
都尉双臂颤抖,当初镇北城外一站,便是方才那柄玉剑救下了他。
他没有死!!
背着剑匣的身影逐渐没入那宫门之中。
都尉回过神来,他看向了五王爷一路走来的地面。
背着金蟒剑匣的臃肿剑客在那宫门之前留下了二十七道脚印,深深地刻进了那石板之中!
掌柜的回头望了一眼,却已看不清宫门外站着的那些卫兵。
他回过神来,看向了眼前堂皇的宫殿。
进来了……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前尘往事
冷宫之中,“叮咚”的木鱼声不断响起。
身着素衣的茹心槐掐着念珠,却忽听一道声响从外边传来。
在那刹那之间。
木鱼声止,念珠破碎。
“哗啦。”
念珠洒落一地,朝着四方滚去。
她有些呆滞的望着散落的念珠。
她的心乱了。
他一来,便乱的不可开交。
这世上的事果真是没道理,十几年都忘不了一个人。
藏书阁中的挥拳狐九感受到外面的动静,不由得分了神,朝外面看了一眼。
狐九问道:“外面在干嘛,好吵。”
守阁大监说道:“天塌了有人顶着,练你的就是了。”
“哦。”
狐九道了一声,继续挥起了拳。
越挥它却是越觉得不得劲,便说道;“这拳法不如先生教的,学来有什么用?”
守阁大监说道:“武学一道难在根基,你悟性倒是不错,只是根基太差了,还是得多练一些。”
“那内力呢?”狐九眨眼问道。
守阁大监摇了摇头,这就不是他能解释得了的了,他可不懂这小狐狸的穴道是如何分布的。
小狐狸顿了一下,开口问道:“我能学剑吗?”
守阁大监一怔,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这小狐狸的思绪跳度似乎有些大了。
狐九眨眼道:“因为先生就是学剑的,我也想学。”
“剑啊……”
守阁大监思索了起来,似乎学剑也不错,但如今却为时尚早了。
“不过若是要学剑的话,那就不是像这样练个一招一式的事了,学剑可比这些难多了。”
“那就不学这些了。”
“嗯?”
“我懒啊。”
守阁大监一时语塞,这小狐狸还真是实诚。
不过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便说道:“你若不学这些,那学剑的事也别再提了。”
小狐狸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守阁大监没有解释,他恍惚间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有些魔怔了。
不知为何,他好像真的尽心尽力的在教导这只小狐狸。
就好像…就好像是将其当做了自己的传人一般。
他无奈一笑,心道自己一定是疯了。
狐九也不再反驳什么,练便练吧,反正它也闲的没事做。
它一边念叨着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一遍挥着拳,倒是有模有样,但是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对此守阁大监也只没说些什么,这小狐狸总是如此,悟性虽好,就是玩心太大了。
说到底也只是只小狐狸,不懂事的小狐狸。
今日皇宫里不太平。
总是会有声响传出来,闹的动静还不小。
就连藏书阁都受到波及。
守阁大监便上前去关上了门,免得外面的事打扰了这小狐狸。
可这么大动静狐九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好几次震动都将它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狐九瘪了瘪嘴,问道:“外面到底是怎么了?”
守阁大监解释道:“有空关心这个,倒不如好好打拳。”
狐九心里好奇,拳也不练了,说道:“我出去瞧瞧。”
它是在想会不会是先生回来了。
守阁大监说道:“宫里的恩怨,能有什么好瞧的。”
“你都没看,怎么就知道?”
“有些东西稍微感受一翻就知道了,这般剑气只有他才有。”
狐九折了回来,爬到了藏书阁前的桌子上,抬头问道:“我怎么听不懂?”
“想听啊?”守阁大监笑问道。
狐九点头道:“想。”
“你先答应咱家,听完就好好练武,咱家就说给你听。”
狐九眼前一亮,说道:“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守阁大监扶额道:“是驷马难追。”
狐九挠了挠头,说道:“是吗?哎呀,无所谓了,反正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
死马跟驷马那能一样呢,说不去可是要闹笑话的。
“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都好较真,比先生都还较真。”
“……”
守阁大监不想再跟它扯皮,便说道:“还听不听了?”
“听!”
狐九趴了下来,它倒是蛮喜欢听故事的。
“十余年前时,大乾共有五位皇子,今天这桩事便与当初的五皇子有关,若是要从头说起,那估计就说来话长了。”
“有多长?”
“别打岔。”
“哦。”
狐九接着听了下去,也不再打岔了。
说那数十年前时,五皇子本该处于深宫安稳的渡过少年岁月。
可在许多年前偶然的一次机会下,五皇子见了宫中的一位妃子月下舞剑,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爱的倒不是那妃子,而是那月下的剑。
自那往后,五皇子便痴迷于剑道,更是不懈余力的寻找剑法典籍,这一练就是十年。
在那期间曾偷逃出宫,云游四方,走了一趟江湖,见识了许多剑法,也认识了许多剑客,几经波折,回到了皇宫,这又是两年岁月。
归来的五皇子剑法已然炉火纯青,而在这数年之中,也发生了许多大事。
太子谋逆,自缢于大理寺。
二皇子去了镇北,镇守边关。
同年,宫中传来噩耗,先皇患不治之症,没熬过那个冬夜。
三皇子萧华继承大统,坐上龙椅。
余下的二位皇子则是封了王爷。
当初的五皇子也成了五王爷,他无心皇位之争,只为寻无上剑法,便迈进了那藏书阁中。
“那时老夫恰巧镇守藏书阁,他从这千百万本典籍中取了一本杂书,那本杂书叫做《气念催剑》,老夫一直以为那就是本异想天开的书。”
谁知,五王爷竟真的从中找到了御剑的法子,以气御剑,以念催之。
御一柄剑已不足以满足五王爷,此后五皇子便发现寻常的剑完全承受不住他那凶戾的内力,故而于大乾宝库中寻到了三柄剑宝剑,又在江湖之中取得了四柄宝剑。
共计八柄!
而后又请天下名匠,打造了金蟒剑匣,藏八剑于匣中。
剑匣到手五王爷跃跃欲试,便背着剑匣去往了北漠,去了那北漠沙场,试那剑匣中的八剑。
镇北城下,八剑齐出。
斩数百北漠兵卒,剑归匣中,不沾滴血,破开那北漠大阵,救数千将士于水火之中。
这也是五王爷第一次崭露头角。
(……还有!)
第二百三十七章:前尘往事·下
“那时边关正处危难之际,五王爷便留在了镇北府,这一留便是三年之久。”
小狐狸倒是听明白了,只是有些不解,“可这跟外面的动静有什么关系?”
守阁大监说道:“咱家在跟你说这段因果,没有因何来果?”
“因果?”
狐九眨眼道:“到底什么是因果,先生也总是说起这两个字。”
但它却一直不明白。
“种因得果,便是因果。”
守阁太监没有多做解释,接着说道:“一切都得从这三年说起。”
“五王爷镇守边关,三年斩北漠兵卒千人有余,几次淤血,立下赫赫战功,但说到底…身为王爷私自离开封地是不合规矩的,更别说停留在了镇北府三年之久。”
“再则……”
守阁大监看向小狐狸,说道:“镇北府乃是二王爷的封地!”
两位王爷身处一地,虽都是为了镇守边关,但这样做无异于是给了某些人把柄。
蓄意造反一词,便传到了官家耳边。
“这是为什么?”狐九有些不明白,它问道:“为什么两个王爷在一起就会造反?”
“镇北王手握兵权,虽说五王爷没有兵权,但这么些年行走江湖,在江湖上留下赫赫声名,更是结交了不少江湖义士,若是这两股力量整合在一起,有心造反,你且想想,那将会是什么后果?”
小狐狸明白了过来,说道:“可他们也不一定造反啊。”
“不一定那便是有可能,皇位若是想坐稳了,便不得不防。”
守阁大监说道:“于是乎官家便召五王爷归京,归来的第一天,便是问罪。”
五王爷孤身一人上了朝堂。
百官接连进言,言语犀利,举例了五王爷这些年的罪证。
若问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那自然是有的,要知道四王爷跟五王爷虽说封了王爷,都还未曾封地的,只要站队站的好,自然是有利益的。
五王爷百口莫辩,官家在这般情况下也没办法直言保下五王爷,只是说再议,便匆匆退了朝。
当夜便将五王爷唤到了御书房中。
“五王爷本以为他跟官家之间还跟当初一般贵为兄弟,便是口无遮拦,可他却忘了,官家已经不是当初的三皇子了。”
五王爷错就错在这里,一个没心眼的人,是很难入的了皇帝的眼中的。
更别说,他还是位王爷。
“官家隐晦开口试探五王爷是否有造反之意,于是便问了一句:你觉得二哥如何?”
“五王爷只当是随便问问,便说起了他在镇北这三年的经历,毫不避讳,不说还好,这一说,便触碰到了官家的逆鳞,太子造反自缢一事在前,就算是兄弟情义在此,也没用了。”
当初太子造反一事在官家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故而,第二日,在朝廷之上,便定了五皇子造反一罪,终身圈禁。
“终身圈禁,五王爷自然是不服,当夜便背着剑匣闯进了皇宫当面质问官家,第二天便传出了五王爷身患恶疾,暴毙于御花园的消息……”
“死了?”狐九一愣。
“那倒没有。”
守阁大监笑道:“说到底官家也念及兄弟之情,若是放了五王爷,就这擅闯皇宫一事,第二日朝廷上必然热闹,届时就算是官家也保不住五王爷。”
“五王爷假死,相当于是官家换了个法子保下了五王爷,只是往后五王爷再也不能回京了,也不再是王爷了。”
狐九眨了眨眼,问道:“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这……”守阁大监摇头道:“那一夜不是咱家当值,知道的也少,不过有一人应该知道。”
“谁知道?”
“这个人你也熟,就是冷宫里的那位。”
“茹姐姐?”
守阁大监摸了摸下巴,说道:“按理说这件事应该没了后续,可如今他却是回来了,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不明摆着是报仇吗?”狐九问道。
守阁大监摇头道:“不会,五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咱家可是知道的,断不是因为这些仇怨。”
狐九嚯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全都知道呢。”
守阁大监说道:“咱家乃是大监,但也只是比这宫中的人知道的多些罢了。”
“没意思没意思。”
狐九摆了摆爪子,站起身来,它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皇室的纠纷它可不爱听。
守阁大监说道:“不过咱家倒是猜到些许,大概便是五王爷回京的缘由。”
小狐狸看向他,说道:“这个故事没意思,不想听了。”
“五王爷这次来,大概跟冷宫里那位有关。”
狐九脚步一顿,坐了下来,说道:“接着说。”
守阁大监笑道:“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那是刚才。”狐九说道。
跟茹姐姐有关的事倒是可以听一听。
“当然这只是咱家的猜测,你也别当真事来听。”
守阁大监接着说道:“你可还记得五王爷当初是如何学的剑?”
狐九答道:“不是因为瞧见了某个妃子月下舞剑吗?”
它忽然反应了过来,说道:“不会就是茹姐姐吧。”
“不错。”
守阁大监说道:“估计你们都想错了,她可不是宫里的嫔妃,而是那时宫中尚仪捡来的女儿。”
“在那十余年里五皇子与她…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咱家当年当值的时候可是时常瞧见她夜里与五皇子对酒舞剑。”
狐九瞪大了眼眸,指着老太监道:“你居然偷看人家幽会!!”
守阁大监正色道:“内宫大监巡视宫中,此乃分内职责,怎可说是偷看。”
“呀!”
狐九惊呼一声,说道:“不会茹姐姐等的人就是他吧!!”
“那位连这都跟你说了?”守阁大监问道。
狐九说道:“那倒没有,茹姐姐只是说在等一个人,到如今等了有八年了……”
它抬头看向了守阁大监,问道:“不过……为什么你总称茹姐姐为‘那位’啊?”
守阁大监说道:“她跟你一样。”
这件事除了陛下与五皇子,也只有监正与他知晓。
“也是妖。”
那可不是跟小狐狸一眼羸弱的存在。
而是化形大妖!
第二百三十八章:喜欢
“也就是说……”
狐九将那老太监所说的与自己知晓的全都串在一起,恍惚间就明白了五王爷的来意。
藏书阁中亦如往日一般平静。
小狐狸趴在桌上,脑海中浮现出那扛着剑匣的身影。
它忽的唤道:“老太监?”
“嗯?”守阁大监睁眼看向它。
狐九抬起头来,问道:“五王爷能活下来吗?”
守阁大监摇头道:“大概是活不下来了,就算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活不下来。”
皇宫大内八品武者足有数十位,七品武者更是数百之多,更别说在上面还有一人独立于司天监,在数月之前入了武者九品天人之境。
就算是五王爷入了九品,进了皇宫也是有来无回。
“那他就是送死咯?”狐九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
狐九张了张口,有些说不话来。
它低下头,望着门前缝隙照进的那一束光亮,粉尘在那光亮之中浮动,吸引了它的注意。
“五王爷是因为喜欢茹姐姐才来的,对吗?”狐九低声问道。
“喜欢?”守阁大监点头道:“也是。”
“那他知道自己会死吗?”
“大抵是知道的。”
“哦……”
狐九神色有些低落。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中有些郁闷,明明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它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狐九低声喃喃道:“所以什么是喜欢?”
它有些不懂。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为等他八年之久吗?
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为她去死吗?
喜欢原来这么贵重?
可什么是喜欢?
狐九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它想或许这喜欢也跟先生说的一样,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若是说的出道理,或许就不是喜欢了。
“你问咱家?”守阁大监笑道:“咱家乃是一介阉人,虽不懂什么是喜欢,但说到底也见过许多情情爱爱的小事,也能说出所以然来。”
“说个你也能听的懂的道理。”
守阁大监坐了下来,看向小狐狸道:“以你对你口中的先生为例,那份情再弱上几分便是所谓的喜欢。”
狐九怔了一下,说道:“你是说,我喜欢先生?”
不对不对,这不一样。
这与它方才所说的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该如何说呢。”守阁大监思索了一下,答道:“你对你先生的‘喜欢’,比起冷宫那位与五王爷之间,更为深刻,总之不是那种喜欢。”
“哪种?”
“你说的那种。”
“唔?”
狐九有些被绕晕了,喜欢喜欢喜欢,到底什么才是喜欢啊。
这老太监说的跟绕口令似的,它反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狐九一抓耳朵,也懒得再去想了。
它心不大,小的只有一星半点,除了先生也装不下旁人了。
大概就是一种,不一样的喜欢吧。
它从桌上爬了起来,朝着藏书阁外面走去。
守阁大监问道:“你要去哪?”
狐九说道:“既然是茹姐姐的事,还是得去瞧瞧。”
它挥了挥爪子,说道:“今日的拳明日再练吧。”
小狐狸便推开了房门,一溜烟的便跑了出去。
守阁大监无奈一笑。
这么练,小狐狸何时才能出师啊。
说到底这小狐狸还是跟个孩童一般,喜欢玩闹。
深宫之内。
周易坐在桂树之下喝着宫中的美酒,神色有些郁闷。
他倒是想走,可奈何摊上了这么个大麻烦。
三公主手气极好,抽得个下下签,可这样的人却有斩龙之命,若想登殿斩龙,还需护其平安,不然何谈斩龙。
周易叹了口气,说道:“只能说长武国主命不好,居然被陈先生给惦记上了。”
他抬起头看向深宫之外,忽地察觉到些许剑气。
周易咦了一声,说道:“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啊。”
说到底都是些宫中的恩恩怨怨,提起来就无趣的很。
他打了个酒嗝,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朝着外面走去。
“瞧热闹去。”
兜兜转转顺着那玄关之处,直奔皇宫大殿走去。
他倒是想看看萧华会如何抉择。
大殿之前,列九九台阶,由江南工匠一锤一斧敲击而成,铺成这入殿长阶。
在那九十九道台阶之上站着一位身着黄褂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尘,像是在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有刺客闯皇宫大内。
大内侍卫尽数而出,八品十二,七品数十余,阻在承天门前。
那人略显臃肿,背着金蟒剑匣,只是在那承天门处停留了片刻。
一柄白玉剑,一柄赤红血剑,一柄黑沙铁剑,一柄无柄碧玉剑。
共计四柄绝世之剑!
剑出,便斩得眼前皇宫侍卫连连败退。
八品与九品之间差得并非一星半天,所谓天人之境,便是武之一字的升华。
掌柜的没有伤他们性命,朝着那前方走去,在数十位大内侍卫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大殿前的石阶上。
他驻足片刻,抬起头看向了石阶之上所站之人。
当初那便是败在这老道士手中。
掌柜的走上石阶,共计九十九阶。
他走的极慢,一步一停。
剑客的体态臃肿,一点不像是当初的五王爷,但那份眼中的锐气却一点不变。
迈过这九十九阶,他站在台前,与那挡在身前的人对视。
二者都未有言语。
黄岐正见了他模样,与当年相比却是苍老了几分,转眼便不再是少年。
只听那体态臃肿的掌柜开口说道:“道长,别来无恙啊。”
黄岐正抱拳道:“老道,见过五王爷。”
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我也只是个边陲坊镇中的客栈掌柜,而非什么五王爷。”
黄岐正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这次来又是为何?”
“我来接个人。”
掌柜的微微一笑,将那背上的剑匣放了下来,说道:“出剑吧,道长。”
他身上的剑意涌现,在场的所有兵刃都嗡鸣不止。
在黄岐道眼中,那份剑意,犹如山塌地裂一般,那是连他都有些心悸的剑意。
黄岐道叹了一声,说道:“若能糊涂过完这一生,又有什么不好。”
掌柜的说道:“我就是难得糊涂,才会走到这来。”
破碗~
第二百三十九章:御剑八方
黄岐道看了一眼那金蟒剑匣,说道:“传闻五王爷剑匣中共有八柄绝世剑,迄今为止却也只出过六剑,那余下的两剑,不知老道今日可否能见上一眼。”
掌柜的说道:“那便要看监正的本事了。”
黄岐道伸手取出腰间挎着的长剑,出鞘却是成了一柄木剑,手挽剑花,竖于身侧。
掌柜挑眉道:“木剑?”
黄岐道说道:“老道身为监正,当守大内规矩,不染皇室血脉,王爷见谅。”
“承蒙监正看的起来。”
掌柜的往后退了半步,抬手道:“出剑吧。”
手掌砸在了剑匣之上,紧接着听其中机关流转之声。
“咔…咔。”
剑匣从中间划开,目光可见的有四柄剑正对开外。
“这第一柄剑唤作羽杀,乃是宫中秘库所得,传闻是燕时第一刺客阿离之佩剑。”
话音一落,那柄玉剑从金蟒剑匣中飞出。
玉剑如若惊鸿,就似那天际见飞过的孤鸟。
“铮。”
黄岐道见这一剑朝他飞来,抬起手中的木剑,以内力催之,横于身前。
“叮!”
一柄木剑,一柄玉剑,竟是迸溅出了火光。
黄岐道抬手一压,木剑的剑身抖动,砸在那柄羽杀的剑身之上。
“轰!”
一股巨力传来,羽杀上凌厉的剑气与那磅礴的剑意竟是在这木剑拍打之下荡然无存。
玉剑落在那石阶之上,清脆作响。
黄岐道收起木剑,毫不遮掩评道道:“此剑过柔,拍之则散,不值一提。”
掌柜的望着那落地的羽杀,沉默了下来。
这柄剑还从未像如今这般躺到地上过,不过既然是在这老道手上败下,也不算辱了他。
“再有一剑,其名赤月,于江湖散市中所得,不知来历。”
通体血红的长剑从那剑匣中飞出。
黄岐道只是抬手举起木剑,如方才一般,挡在身前。
这一次却没有方才这般轻松了。
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黄岐道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木剑弯曲,奋力作挡,终是挡下了那柄剑。
黄岐道后退了半步,手挽剑花,将那赤色长剑横扫而出,落至一旁。
他深吸了一口气,评道:“杀剑凌厉,却无精妙之处,尚可。”
“监正所评不差。”
掌柜的再拍剑匣,这次从那匣子中飞出来的则是一柄没有剑柄的剑。
“此剑名青针,匣中最短,不过二尺半,乃是铸剑师傅所造废剑,故而没有剑柄,剑如针,难觅,收入剑匣,共斩数百有余。”
“请。”
青针从那剑匣之中飞出。
肉眼之间,竟是瞧不见那柄剑所在何处,只余下一道青绿色的残影,甚至连那破空之声都不曾听见。
黄岐道再退两步,堪堪挡下此剑。
他深吸了一口气,评道:“唯快不破,废剑仍可称绝世,尚可。”
掌柜再出一剑,说道:“此剑陨铁所制,亦是秘库所得,命曰黑耀,重而无封,开山之剑。”
黄岐道又退三步,挡下那黑剑后手臂亦是有些颤抖。
听他评道:“力而无穷,亦可。”
“余下四剑,各取名春、夏、秋、冬为名。”
继而又是四剑依次而出。
黄岐道逐一挡下,连退九步,一直退到了那大殿门口。
在那大殿之中,当朝天子争做龙椅,望着那殿外之境。
萧华手撑着下巴,闭上了双眸。
他已不忍心在看下去。
剑匣中空空如也,再无宝剑。
羽杀、赤月、青针、黑耀、春、夏、秋、冬,八剑已出。
黄岐道虎口振裂,共退四十步半,除此之外,那手中的木剑也裂开了一道口子。
数十年来,还从未有人将他逼到过这般地步。
八柄剑散落各方,无一不是绝世之剑,可遇而不可求。
黄岐道舒了口气,说道:“王爷若是仅有这八剑,恐怕是难以过老道这一关了。”
“只是给监正瞧瞧这八剑是如何模样。”
掌柜的撩起衣袍,在监正的注视之下,坐在了那剑匣之。
他的手指轻敲剑匣,轻声道:“起。”
话音一落。
那八柄落地的剑竟是逐一飘了起来。
“十七岁初年,识内气御剑之法,年关之际放可御一柄,又至十九,可御两柄,及冠之年,可御三柄,眨眼又是数十年……”
“至今。”掌柜的目光焕然,低声道:“则御剑八方!”
“嗡。”
八柄剑逐一飘起,立在了那臃肿掌柜的身侧。
如同阵法一般,在他身侧流转。
在那承天门下,周易望着那凌空而起的八柄飞剑,不由得皱起了眼眸。
“剑山《御剑决》?”
周易心中一骇,但却又立马摇了摇头,不对,完全不对,一个是以法催动,一个则是以内力催动。
但其余的则是完全一样!!
“不会是……”周易瞪大了眼眸,看向那臃肿掌柜的眼神都变了。
他连忙抬手算了一道,又是一愣。
“原来如此。”
眼前所见的御剑之法,与剑山的《御剑决》关系匪浅,约莫是在燕时,有一位人仙为寻武学,造访天下藏书阁,机缘巧合之下,留下了那内力御剑之法,只不过并未完散。
而那篇《内力御剑法》则是被五皇子所得,并将那后半段完善,故而才有了这赖皮的御剑之法。
这大抵是周易所见过,最像剑仙的凡人。
御剑八方,纵使是剑山的内门弟子都极难做到。
如今却出现在了一个凡人身上。
这样的人,竟然弥留在了凡世。
周易不由得骂了一句:“剑山是干什么吃的。”
视线归去。
八柄飞剑环绕而起,剑气剑意在这一刻仿佛是形成了一个大阵一般。
平地起风,卷起了那殿前所站之人的衣袍。
黄岐道的面色凝重起来,他倒是知晓这御剑之法,但平生也是第一次见。
八柄玉剑来去无踪,同为武者天人之境,就连他心里都有些没底。
掌柜抬起双指,“去。”
八柄剑化作残影肆虐而来,组成剑阵。
就如八个无根无缘的绝世剑客围攻而上,黄岐道只能在其中来回游走,挥剑都挥出了残影。
叮铃之声不断响起。
黄岐道的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衣衫也被划破了数处。
极为狼狈。
第二百四十章:这人,我狐九保了!
看似狼狈,但实际上大监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无非是多废些心神。
同为九品,黄岐道则是以道法入武,修身养性,杀伐之气远不如五王爷来的重,但那精神气却远胜于五王爷。
黄岐道挑起木剑,挡下一剑,又一侧剑,再挡一剑。
往前又进一步,明显的感到那八柄剑像是愣了刹那一般,才跟了上来。
黄岐道眉头一挑,接着挥剑作挡。
一来二去,约莫持续了数刻。
八柄剑所成的剑阵接连围杀其中道人,来去无影,若是换个人来,估计早就被千刀万剐了,更别说坚持数刻之久。
而那御剑之人则是坐在那金蟒剑匣之上,一动不动,只是抬手落手之间驱使着那八柄剑。
黄岐道回身退了半步,手中木剑横扫而出。
“破!!”
四柄剑被那木剑的余位横扫出去,其中一柄则是深深的扎进了柱中。
黄岐道一跃而起,倒转而去,落在了那大殿之前。
只听他开口道:“五王爷还要继续吗?”
“看似无影无踪,难以逃脱,但这八柄剑,半刻一顿,想来催使八柄剑极其耗费心神吧,老道若是抓住这个间隙,即可一剑封喉。”
剑匣上坐着的掌柜抬头道:“不愧为监正。”
掌柜的招回八柄剑,逐一回到那剑匣之中。
他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虚晃,消耗不小。
“说到底这御剑之法只是巧劲,不如拔剑来得实在,难成剑道,明白这个道理,足足用了我三十余年。”
掌柜轻拍剑匣,说道:“监正既是看破其中,又不曾借机杀我,便是留我一命,理应退去。”
黄岐道持剑在前,听他接着往下说去。
“可我这人愚钝。”
掌柜的微微一笑,说道:“自从我踏上官道起,便没有回去的打算。”
黄岐道沉默下来,说道:“何至于此?”
掌柜说道:“监正不沾凡尘,大概是不会懂的,这是我对她的许诺。”
金蟒剑匣立于一侧,又听他说道:“世人都在猜测这剑匣中有几柄剑,监正知晓的也只有八柄,实则还有一柄剑,我也从未拔出来过。”
他伸出手来,按下了那剑匣上雕刻的金蟒身上的鳞片,却只见一道缺口出现。
“咔。”
剑柄从那剑匣中缓缓升起。
掌柜握住了那柄剑,周身剑意磅礴倾泻而出。
他额头上的青筋嘞起。
“嗡!!”
剑意荡起大风。
在那奋力之间,金蟒剑匣中第九柄剑,得以现世。
龙凤刻于剑身,通体呈金红之色,龙头咬着剑柄,一双怒目泛着红光。
坐在龙椅之上的萧华直起身来,惊骇道:“那是……”
错不了!!
一定是那柄剑!
什么时候的事,这柄剑不是应该在皇陵吗,怎么会在那剑匣里藏着。
黄岐道看向那柄剑,却是心头一颤,莫名之间觉得那柄剑有些怪异,让他心里犯怵。
承天门处。
站在那门下的周易虚起了眼眸,嘀咕道:“哦哟……”
这柄剑可就厉害了。
“这小东西原来在这啊。”
周易也不曾想居然还有这般收获。
他说的可不是剑,而是这剑中的东西。
约莫是在几百年前,燕王听信谗言,圈养真龙子嗣,为固江山国运。
却不成想那真龙还未显威,大燕便被灭了,而这真龙子嗣也不知所踪。
而后有人仙下凡寻那真龙子嗣,似想借真龙谋夺气运,不曾想竟是空手而归。
那时让无数人仙眼馋的真龙子嗣,竟是被熔炼进了剑中。
这柄剑,说是仙剑也不为过。
周易望着那臃肿的掌柜,口中呢喃道:“能拔出这剑,该是有多高的天资。”
剑山果然是吃干饭的!
掌柜手握着那柄真龙之剑,伸出手指从那剑身上划过。
血液顺着指尖流淌至剑上,却是在眨眼之间被吸附进了剑中。
“吟!!”
似有一声龙吟响起。
在那一声龙吟之下,黄岐道都不由得愣神了片刻。
“这也是最后一剑了。”掌柜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极为吃力。
以血养剑。
他乃皇室子弟,自有真龙血脉,但前提是,他得到剑灵的认同,能拔出这柄剑,便是认同了他。
龙椅上的萧华望着那柄剑,口中念叨:“皇室子弟,可拔出此剑者,可平天下。”
那是先皇告诉他们的话。
他们逐一试过,却无一人能拔起来。
所以为何五弟当时没能拔出来,如今却是握着那柄剑站在面前。
掌柜的平静道:“养剑十年,请君试之。”
黄岐道横剑于身,挡在最前。
见那掌柜抬起手来,挥出龙剑。
“吟!”
龙吟声起,这一剑已经彻底超脱了武的范畴。
三百载悠悠岁月,不曾有人能拔出这柄剑。
龙剑落尘三百年,终得一试。
十年孤寂!十年剑意!
在这一朝,尽数拔剑而出。
悠悠岁月之间,龙剑等了三百载,而那拔剑的人则是等了半生。
他耗费了十年岁月,养这柄剑,以自身养剑,以岁月养剑,以精神养剑。
这一剑,乃是从一个凡人手中斩出。
剑意肆虐。
在那一刹,似有真龙傲天而起,盘旋与那皇宫大内之上。
黄岐道挥出一剑作挡,却在挥剑的那一刹,木剑便已破碎。
他浑身筋骨炸响,挡在那大殿之前。
凌厉的剑气划破他的衣衫,尽管立住身形,但在那威压之下,却依旧不停地往后退去。
直至那殿门之前,退无可退!
黄岐道脸色涨红,催使内力挥出双拳。
剑气划过,他那胸膛之上浮现出一道血痕。
他口中闷哼一声,嘴角淤血。
剑鸣声褪去,真龙之威逐渐淡去。
这一剑,让黄岐道使出了浑身解数,依旧受了重伤。
不过,好在是挡住了。
掌柜握剑的手颤抖着,他心中不由得一叹。
他的眼皮搭拢,再无余力挥出第二剑。
剑匣倒第,龙剑落下。
他也随之倒在了地上。
说到底,他还是败了……
终究只是个凡人。
不过至少。
他还是挥出了那一剑。
余波消散。
黄岐道平复了一下气息,看向了眼前昏厥过去的五王爷。
他止住胸膛溢出的血,迈步向前。
却在此时,一只红狐从那台阶上慢慢走了上来。
“慢着!”
“这人,我狐九保了!”
黄岐道望着那仰着头的红狐。
他愣了半晌。
第二百四十一章:一梦十年
这世上总有些事是始料不及的。
纵使摆棋千年,亦有难以先知的事,就如眼前的层层血煞。
天元子手持拂尘,数百位洞虚修士设下大阵,竭尽全力阻挡。
“时也命也。”
从血煞之境出来后,他便匆匆离开了白云仙界,走遍世间寻找那破局之法。
他只有一年半的时间。
百仙也只能守住一年半,而且在离去之时,那片空间中溢出的血煞之气已然开始影响白云仙境的修士。
可这数月以来,他亦是没能找到那破局的法子。
“难道真要去冥府走一遭……”
天元子眉头紧皱着,他是不想去的,这世间的气运给人一分便少一分。
让给冥府些许倒是可以,他只是心中隐约有些担心,总觉得冥府是在谋划着什么。
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他是不会去冥府的。
如今陈九还在那血煞秘境里,天机已乱,他也找不到破局的法子,唯一的希望便在陈九的身上。
唯有慢慢等……
若是届时依旧没有破局的法子,那便只能以力摧之了。
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有一人仙凌空向前,落在了天元子身前,顿首道:“道尊,南域已有妖物受血煞影响,这般下去恐怕将生劫难。”
天元子眉头紧锁着,问道:“其余三域可否能接纳南域的妖物?”
仙人欲言又止,叹道:“恐怕……”
他默默摇头,不再往下说了,意思已然很明显了。
当年妖物乱界,仙人举力镇压,依旧没能讨到什么好处,故而才划出了南域,这份恩怨在此,更不可能会有仙人愿意接纳妖族。
天元子挑眉道:“若不接纳,劫难何人来解?”
他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
恩怨在此,估计白云仙界的修士都想着南域的妖物化作疯魔,便有了理由铲除这些妖物,南域也能重归人仙掌控。
这白云仙界,说到底还是乱。
却在此刻,有一身着白衣的仙人迈步上前。
百花仙君顿首道:“见过道尊。”
天元子拱手以礼,这位仙君也算是白云仙界的老人了,再这么也得给几分薄面。
接着便听百花仙君说道:“若是说去处,我那无人之境,倒是可以容纳下南域半数妖物。”
“可这些妖物……”
说到底是妖,白云仙界看似人妖和睦,实则冲突也不小。
“无妨。”
百花仙君摆手道:“无人之境唯有我一人,空着也是空着,再则这些年闭门修心,却忘了红尘修心,正打算去凡间走一遭,极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另一位人仙问道:“那余下的半数呢?”
百花仙君思索了一下,说道:“凡世倒有一地,也许能容下它们。”
“哪里?”
“重山!!”
天元子听到这两个字眼不由得一顿,否认了这个想法。
百花仙君接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询问一个人的态度。”
他们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血煞之境。
于情于理,重山都是那位先生的地方,若是要让这南域妖族入境,还是得取得他的同意才是。
天上乱,凡间也乱。
长武、北漠、大乾,三方人间王朝升起战乱。
镇北城外尸骸遍地,大战之后,将士们的尸骨被收敛归来,葬入坟山,仅仅数月之间,那山上便多了数千木棍。
大乾西域边境,长武国兵甲伪装成马匪,时常骚扰,迟迟没有开战,便是在给大乾敲响警钟。
长武、蠢蠢欲动,大乾朝中亦是吵的不可开交。
所有的一切都乱成一团,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一点:要打仗了!
这次若是过不去,大乾恐怕将会有亡国之难。
而且照如今的架势来看,估计边关的危难或许会持续的更久。
上一次镇压北漠足足用了七年,打了七年的仗,也不过才换来十余年的平静。
而这一次又有长武威胁,或许十年以内恐怕难以结束这一切。
“真是乱啊……”
周易喝了一口酒,收起了那竹签。
这些事情纠结在一起,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人间苦难总是看不完的。
不过到底乱不乱,周易却是心知肚明。
或许当初鹿仙君走的时候便料到了一切,早已规划好了一切。
真武出世,可平北漠,三公主有斩龙之命,可取长武王庭。
只要不生变故,想来也会平安渡过。
只是这内部…就是不知道鹿仙君有没有算进去。
攘外安内,可别捡了芝麻丢西瓜。
周易啧了啧嘴,嘀咕道:“仙君也真是放心,将这烂摊子丢下,自己一个人跑去潇洒了,着实是心大。”
说起来,他也好奇陈九到底是去了哪里。
这天下都还没走完呢,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仙君停下步子的,他可好奇得很。
周易抱着竹筒,沉默了一下。
要不,算一算?
他又有些不敢,上次的时候他都险些吐血。
可这人呐……
就是贱!
越不能算,他就越想算。
周易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我不往里面算总行了吧。”
“哗啦。”
他摇动竹筒,一抖…两抖…三抖……
足足抖了有十余下,却是始终没有竹签从那竹筒中掉出来。
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我就不信了!”
竹签总掉不出来,周易也不信邪了,竟是便将手中的竹筒直接倒转了过来。
周易傻眼了,那竹签像是紧紧的黏在了竹筒里一般,就算是倒转了过来,也没掉下来一根。
“算都不让人算?!”
仙君到底是干嘛去了!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居然还要屏蔽天机!
周易的脸色一黑,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仙君不会不回来了吧?!”
这大乾的因果这么多,总不可能丢给他来管吧,这怎么能行。
不会…应该不会。
这么大的因果,不可能说不管就不管吧。
可就算如此,周易仍旧有些担心。
在他的印象中,仙君好像总是没脸没皮啊。
万一真不回来了,那可真就完了。
如今算也算不出来。
他也只能慢慢等着。
周易心想,虽说仙君有些无耻,但应该极为守时吧,估计也等不了多久。
可他并不知道的是,他那心心念念的仙君,如今正躺在那片荒芜之地,做着大梦。
这一梦,便是十年光阴!
第二百四十二章:它居然真的学会了!离谱!
这个梦到底是什么?
因为什么而起?又是因为什么而终?
这一切,就算是陈九自己都不曾弄明白。
这么些年来,他唯一做到的也只是能够控制自己何时入梦,至于梦里会有什么,他却是一概不知。
但每次醒来,要么是自身发生变化,要么就是外界变得不同。
一梦,便是造化。
竹玉盘坐在那熟睡的先生身旁,碧玉长剑横在双腿之上。
他忽地睁开双眸,看向了一侧。
在那不远处的岩石下,正趴着一只黑鹿,亦是陷入了沉睡之中,自从上次过后,黑鹿便从未再醒来过。
这片空间唯有一轮紫月,除此之外便是血煞,也是因为他如今是灵体,并无体魄,才不受这血煞的影响。
竹玉也不知晓到底过去了多久。
但大致猜测了一下,少说也得有几年岁月了。
先生这一次,可是比往年睡的都要久。
竹玉收回目光,却是在半途之中停下了目光。
在那岩峰之中,有一株嫩绿的小草钻了出来。
“嗯?”
竹玉望着那小草,不由得一愣。
这片荒芜的空间全是血气煞气,又怎会生出嫩芽。
怪事!
竹玉留意了一眼那棵小草,接着便继续闭上了双眸。
估计也活不长!
……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竹玉再次睁开了双眸。
这一次,周围不止一棵小草了。
“这是……”竹玉呆滞地望着四周。
以先生为中心,周围一圈都长满了嫩芽,将他们包裹在了其中。
先生的衣衫上生出了苔藓,更有花草在先生的发梢见落根发芽,可这一切依旧没能吵醒先生。
这儿如同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而且不断向外蔓延着,这一片的血煞之气竟像是被阻隔开来一般。
竹玉回过神来,看向了草地的中心,正是先生所睡的位置。
“不愧是先生。”竹玉念叨了一声。
如果是先生,那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再次闭上了眼,守在先生身旁。
这里没有春夏秋冬,更没有日升月起,他便这么抱着剑,默默守着。
在这潜移默化之间,竹玉似乎接纳了许多东西——他是先生的剑!
既为剑,当守主!
他做到了一柄剑该做的事。
偌大的演武场上。
血气尽散的臃肿掌柜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酒坛,时而往嘴里灌上一口。
他没死,而是被一只小狐狸给劫下了。
想起醒来之时,那小狐狸站在自己面前,喊道:“我救了你,以后我就是你老大了!我罩着你!”
掌柜当然认得这小狐狸,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都是哪跟哪。
演武场上,小狐狸抓着一柄竹制的‘短剑’,乃是一柄缩小版的剑,更是量身为小狐狸打造的。
因为躯体差距,仅是握剑,小狐狸就学了将近半个月。
“喝!”
狐九挥出手中的短剑,倒是有模有样,但若是说实话,实则什么玩意都不是。
掌柜放下酒坛,问道:“你是铁了心要学剑?”
狐九停了下来,说道:“我要学的是御剑,可不是在这挥来挥去的,你到底教不教?”
掌柜说道:“任何剑法,都是要从握剑开始的,你没用内力,更没有剑意,又如何能御剑,莫不是异想天开。”
狐九叫唤了一声,哼哼说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学,你就说你教不教嘛。”
掌柜的哭笑不得,这叫个什么事。
他就想不明白了,身为一个妖怪,为什么要来学武?
掌柜的想了想,好歹这小狐狸也算是救了他,怎么说也算是恩情。
……虽说就算小狐狸不救,念及旧情他也不会死。
这内气御剑之法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明白,就算说教,估计这小狐狸也学不懂。
掌柜的斟酌了一番后,答道:“好!我教你,不过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了。”
狐九眼前一亮,说道:“君子一言,死马难追!”
掌柜的无奈一笑,他怎么记得是‘驷’啊。
这小狐狸都是从那学的词啊。
教便教吧,他将自己所理解所领悟到的有关《内气御剑》的东西尽数都说给了小狐狸听。
约莫讲了有半个月。
狐九依旧是似懂非懂的,好像是明白了,好像又没明白,拆开它都认识,但是串在一起,那就完全看不懂了。
“你不会是忽悠我的吧?”
“自己学不懂,就不要说我哐你。”
……
又过去了两个月,狐九总算是懂了些许。
但道理懂了,实践起来却难上加难,原因也很简单,它没有任何内力,《内力御剑》少了内力怎么能行。
“怎么办呢……”
狐九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闷闷不乐,这世上可没有给妖怪专门写的内力功法。
它又去哪里找内力呢?
“要是先生在就好了。”
这时,抱着酒壶的周易走进了亭子中,瞧见了那郁闷的小狐狸,招呼道:“哟,稀奇啊,近来都见不到你,今个怎么有心情来御花园玩了?难不成你又要糟蹋那小老头的鱼了?”
“郁闷呢。”狐九咂嘴道。
周易来了兴致,坐在了小狐狸身旁,问道:“说来听听?”
他可是好奇的很,能有什么事让这个小狐狸郁闷。
它成天优哉游哉的,还会有心事。
狐九嘀咕道:“想先生了,你能给先生找回来吗?”
周易无奈道:“这就没办法了。”
狐九叹了口气,这都已经快过去了一季了,眼见着就要入冬了,先生竟是还没归来。
它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狐九仰起头来,撇嘴道:“先生好贪玩啊。”
周易说道:“仙君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耽搁的。”
狐九有些惊讶道:“你还会说先生好话?这可真不容易。”
周易摆了摆手,他也只是为自己着想罢了。
他可不想替仙君趟这趟浑水。
狐九侧目看向他,问道:“对了,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有内力吗?”
“内力?”
周易放下酒壶问道:“你要内力做什么?”
“学武。”狐九说道。
周易顿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不是笨呐。”
狐九挥舞着爪子,愤愤道:“我哪里笨了!哪里笨了!?”
周易往后退了两步,说道:“你这不就是笨吗,你可是妖,用不了内力,你难道还用不了妖力吗?”
道理是相同的,而且妖力比起内力更为好用,用途也更为广泛。
狐九怔在原地,有些呆滞。
好像……
是这么个道理诶!!
“我先走了!”
狐九道了一声,急匆匆地跑出了御花园。
狐九喊来了掌柜。
依旧是那个演武场。
抱着酒坛喝酒的掌柜愣在椅子上,手中的酒坛落在了地上,酒水洒落一滴。
他亲眼见着狐九爬上了剑身,接着那柄剑便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
脚踏飞剑的狐九高兴的大喊道:“我学会了!我学会了!”
掌柜的惊掉了下巴。
他那时可足足用了一年,而这小狐狸却只用了三个月……
最主要的是,它居然真的学会了!
离谱!离了个大谱!
破碗~
呜呜呜,想要个萌猪,我臭不要脸。
单章:特别感谢‘乱步’大佬打赏的盟主
我很少开单章说事,但大抵是意难平,所以才拿出来说这个事。
首先,万分感谢步乩支援的盟主。
这也是我写书五年来第一个盟主。
万分感谢!
写书这么多年来,也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昨天末尾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曾想真的收到了。
许多书友其实都知道,我玩笑开的多,对打赏什么的也不在意,有书友在群里说要打赏,我时常都会调侃两句:有这点钱买点猪肘子吃难道不香吗。
可当真的收到的时候,我心情是万分激动的。
昨夜我看着助手里的消息,愣了好久……
我也有盟主了!
平生第一个盟主!
认可无关乎金钱,书友评论的内容我也有看,一字一句我都感到由衷的开心。
我心里有数,在我看来,我倒是不太配拿这个盟主。
随口一提……
絮絮叨叨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感谢的话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大半天还写不出来百个字,这比写文都要难。
多谢!
同样也感谢每一位默默支持的书友,能走到今天,也离不开你们一字一句敲打下来的本章说。
再则,嗯……
记得多买点肘子吃!
我与诸君,共勉!
我的愿望也很简单。
希望那章节末尾的破碗永远都敲不完。
(更新随后就到,容我洗把脸……)
第二百四十三章:孤身赴北漠
这世上总是会有些说不出道理的事。
就比如,单枪匹马闯宫门,拔剑殿前不落首。
再比如,那孱弱的狐妖还没一柄剑高,却学会了御剑之法。
狐九从那往后便忙碌了起来,时而去往藏书阁查阅武功典籍,时而又找来掌柜询问御剑法的精要。
它不是懒,它只是没有找到让它觉得有趣的事。
在它的心思中,先生是这世上第一有趣的事,陪着先生喝一杯茶水它都觉得有趣。
其次,大概就是这武功剑法了。
司天监的小老头身后背着一柄木剑,从承天门一路走向宫门。
红狐御剑跟随左右。
停步在那宫门之处,狐九问道:“小老头,镇北府好玩吗?”
黄岐道抚胡答道:“好玩。”
“难怪你这么着急。”
狐九看了一眼身下悬着的剑,它踹了踹爪子,说道:“我有个朋友在那边,要是碰见了,你代我跟他问个好。”
“老道知晓是谁。”
黄岐道侧目看了它一眼,问道:“如今你也学了几分武艺,不去瞧瞧吗?”
狐九睁着眸子,摇头道:“我要等先生,要是先生知道我不在了,一定会很着急的。”
黄岐道微微点头也不再问些什么。
“老道走了。”
他迈开步子,一步踏出那宫门。
却见那宫门外正站着一位头顶发冠的紫衣大监。
黄岐道看向他道:“洪公公也要阻我?”
洪公公摇了摇头,说道:“监正已入九品天人境,咱家又如何敌的过,可陛下不想让监正走,咱家不得不来。”
黄岐道心中明了,举起了手中的木剑,说道:“洪公公且忍着点。”
洪公公点了点头,立在他身前。
黄岐道一剑点出,剑气从洪公公的臂膀上削过。
只听一声闷哼,洪公公倒在了一旁,手臂上被剑气伤处一道口子,他却毫不在意。
有了这道伤,也能在陛下那好交差。
他拍了拍身上的风尘,站起身来。
抬眼望去。
却见那身着黄褂的道人已然收起了木剑,走出了数步。
洪公公深吸了一口气,借着监正的话,念叨了一句:“无量天尊……早去早归。”
宫门一旁,狐九趴在剑上,望着这一幕幕。
不知为何,这小老头的背影在它心中忽的高大了起来。
这让它想起了萧无双,那傻小子也是这般,表面上放肆无理如同纨绔,但在背后却做着维系天下的大事。
“这世间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狐九猜不到,它觉得这比先生的心思都要难猜。
话说回来,先生什么时候才来接它啊。
这都已经要入冬了……
这样的碎碎念,总是念不完的。
血煞之境中凭空生出了一片绿地。
在这数年之间,草木逐渐拔高,朝外扩散,从最开始的一个小圈,到如今已久覆盖了数里。
先生仍旧在谁,身下所躺的石板也长起了青苔,而先生的身上也长出了些许杂草。
竹玉抱着剑,依旧守在先生身旁。
数年之前到来的黑鹿睁开了双眸,睁开的一刹他便愣了许久。
遍地的草木……
它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黑鹿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一轮紫月,这才确定了自己仍在这血煞之境中。
他侧目看去,见那儒衣先生仍旧没醒,当初所见的剑灵也还守护在先生的身旁。
人没变,但这周围的一切却都变了,从那一片荒芜,到如今的一片绿洲。
这短暂的数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玄鹿叹了一声道:“贪睡误事啊……”
许是动静让那剑灵察觉到了。
竹玉睁开双眸,看向了醒来的玄鹿。
四目相视,二者皆是看着对方。
玄鹿问道:“妖尊可曾醒来?”
竹玉不答,只是握着手中的剑。
玄鹿见状也是知晓问不出什么来,但瞧竹玉的反应也猜出了大概。
看样子是没醒。
他也弄不清到底睡了多久,或许也有个八九年吧。
玄鹿也不打算再睡了,它想弄清楚这片绿地是如何形成的,无外乎是关于妖尊。
可妖尊在梦里,又如何能影响到外界。
竹玉始终沉默着,玄鹿也不再问些什么,迈开步子在这片草木之中查探了起来。
……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玄鹿依旧没能找到答案,这里唯有一动不动的竹玉,还有熟睡的妖尊。
它有些乏了,想要再睡一场。
“咚!”
却在此时,一道声响传来。
玄鹿眉头一挑,朝妖尊沉睡的方向望去。
这一道凭空而生的声响,便是从哪传来。
似是钟声,又好像是水滴之声。
与此同时,守着先生的竹玉也被那一道声响惊醒了过来。
二者一同朝儒衣先生熟睡的位置看去。
却见陈九缓缓翻了个身。
在那翻身之间,先生如同一滴雨滴落入水池一般,荡起了波纹。
“咚……”
滴水之声,响彻此地。
不知从何地而来的白雾弥漫此地,脚底的草木逐渐消失在眼前。
“这是……”玄鹿弄不清状况,只能接着看下去。
白雾漫过了它。
再次感应之下,它却是发觉自己已经不在方才的世界了,而是到了另一片天地。
草木消失,四周唯有浓郁的白雾。
仿佛置身于一片空寂之地,望不见前路,亦找不到回去的路。
玄鹿看向一侧,正是那守在妖尊身旁的剑灵。
他也一同来到了这里。
玄鹿觉得有些古怪,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这血煞世界唯有他们三者,能做到这一切的也唯有妖尊。
这般看来,他这些日所见的草木亦是因为妖尊而起的。
玄鹿试着问道:“我们为什么到了这里?”
竹玉抬头望向四周,这片白雾弥漫之地,他似乎是见过。
回忆之间,他终是想了起来。
“呼。”
却见一道风声传来。
清风拨开雾气,环绕在他们二者之间,接着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竹玉见了那道清风,心中更是确信了。
当初在陈江边的长亭中时,先生曾与一位仙君论道,将梦境俱现于世间,竹玉恰好看了一眼。
不出意外,这片白雾弥漫之地……
便是先生的梦境!!
第二百四十四章:狐九的日常闹事
玄鹿一头雾水,却忽的听到那剑灵说道:“跟上那阵风!”
竹玉朝着那远去的清风追去。
玄鹿见状便要引妖力追去,却不成想,他那一身妖力竟都消失不见了。
“我的妖力……”
玄鹿怔了一下,不是被禁锢了,而是真的全都消失了。
可如今也没时间想这些,它连忙朝着竹玉奔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周围全都是白雾,什么都看不见?
空的!这里完全就是空的!
只有漫天的白雾!
这里甚至要比血煞之境还要可怕!
玄鹿有些担心起来,活了万年之久,它就从未遇到这般情况。
这地方太诡异了!
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跟在那剑灵身后,想来他应该是知晓些什么,准没错。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数十年?
这里没有黑夜,他们便一直追着那道清风,一直向前。
终有一日,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去。
一座巍峨的仙山呈现在他们眼前。
玄鹿与竹玉停在了山脚之下,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一道石阶顺着那座山,直入云霄,而在那石阶之前,矗立着一块巨石。
巨石之上雕琢着三个大字——通天路!
二者对视一眼,未有任何言语。
一同迈上了那通天大道!
这一年里,外界的血煞之境中也长出了树苗……
儒衣先生双眸紧闭,睡得深沉。
………
年末之际。
天顺府下起了大雪。
那刺骨的冷意让狐九都不得不躲在藏书阁里取暖。
越是入冬,它便越是想睡。
困意总是难以平复,或许转眼间便又是一年。
守阁大监依旧穿着那一袭素衣,守在藏书阁中,虚着眼,让人看不透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窗外时而吹进来一阵寒风。
桌上趴着的红狐由不得打了个哆嗦,呢喃道:“好冷啊……”
“咯吱。”
却忽见藏书阁的门被推开。
刺骨的风吹了进来。
“啊啊啊……”狐九大叫一声,说道:“快关门,快关门!”
掌柜的连忙关上了门,拍了拍衣衫上沾着的雪花,说道:“你怎会这般弱不禁风。”
守阁大监睁开双眸,见了来者拱手道:“见过五王爷。”
掌柜摆手道:“我可不是,大监就别数落我了。”
守阁大监也只是干笑一声,说道:“规矩如此。”
他接着问道:“五王爷冒着风雪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掌柜指了指狐九,说道:“找它。”
“找我干嘛?”狐九疑惑道。
掌柜说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难道心里没数吗?”
狐九爬了起来,愤愤道:“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掌柜说道:“昨日四海楼的掌柜才进了一批冻鱼,一夜之间被吃了大半,满地的鱼骨。”
狐九有些心虚,说道:“关,关我什么事。”
“前日寒山寺中,有位小和尚见到了红狐御剑上山,从功德箱里偷走了二两银锭,恰好不好,同天,坊间方掌柜的包子铺里少了两笼包子,收摊的时候,却发现笼屉里多出了二两银子。”
掌柜盯着小狐狸说道:“这也跟你没关系?”
狐九死不承认道:“这怎么能是我!?血口喷人,谁说红狐御剑一定是我的!”
掌柜一时语塞,他就没见过这样的。
这世上难不成还有另一只会御剑的狐狸吗?
掌柜叹道:“你说你偷就偷吧,居然还从功德箱里偷钱,关键还让人看见了。”
狐九嘴里嘀咕道:“谁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啊……”
“什么?”
“没什么。”
狐九是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银子,拿都拿出来了,总不可能再扔回去吧。
至于那包子铺……
是个意外。
“还有。”
掌柜的看向狐九道:“十九的那天夜里,你在翠玉楼窗外面偷看什么呢?险些没给人都吓出病来!”
“这锅我可不背!”
狐九说道:“我就是御剑路过,听那屋里啊啊啊地叫,还叫这么大声,我以为是有歹人行凶,我这是做好事!!”
“……”掌柜的无奈了。
那这翠玉楼的歹人,估计你都数不过来了。
听说那日秦家公子回去之后,就再没去过青楼,还请了大夫回府上,可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话说回来。”
狐九好奇问道:“那天他们到底是在干嘛啊?”
掌柜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只好答道:“小狐狸不可以问大人的事。”
狐九嚯了一声,说道:“我可不稀罕知道。”
守阁大监坐在椅子上,听着一人一狐斗嘴,他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掌柜坐了下来,说道:“宫里被你闹的没意思了,这下又跑到坊间去闹了,你也是心大,懂了些许武艺就无法无天了,哪天被人抓了去,你都不知道去哪哭。”
“别小看我。”
狐九说道:“好歹我也是个妖怪!”
这几个月以来,它时常也看些杂书,慢慢也理解了妖物在凡人眼中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陈先生远游未归,周先生陪同三公主去了边关,监正也还没回来,官家更是不敢管你,无奈之下只好找到了我。”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狐九的半个师傅。
狐九的绒耳动了动,眨眼道:“萧栀之去了边关?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这是周先生的意思。”
掌柜也知道得不多,询问萧华,萧华却只是说这都是命数使然。
狐九说道:“算命先生的话,最不可信。”
它一直都觉得先生说的很对。
掌柜的无奈一叹,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听什么?”狐九眨眼道。
掌柜的看着它,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小狐狸玩心太大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宫里宫外都得被弄的鸡犬不宁。
甚至还听说,有人已经要为狐仙立教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掌柜的说道:“你若是觉得上京无趣,便去外面走走,别指着一个地方祸害就好。”
“好啊你!”
狐九伸出爪子指着他道:“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居然还不待见我,你这是恩将仇报,啊啊啊啊,我看透你了!”
掌柜的摊了摊手,也不解释。
事实如此!
狐九白了他一眼,说道:“等雪停了我就走,行了吧!”
守阁大监却是问道:“不等你的先生了?”
狐九趴了下来,念叨道:“以先生的本事,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先生也能找到我。”
它一直都知道这个道理。
留在这里,也只是希望能早点见到先生罢了。
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