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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一切从鹿妖开始txt下载     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六章:搬石头!

    陈九问道:“殿主往后可有打算?”

    “打算?”

    方才开口既答的慕杨云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抬起头,说道:“若是说打算…其实并无。”

    “我来到这冥府,便是为了等着先生来的这一天,如今锦盒也归于先生了,也再没什么打算了。”

    陈九闻言沉默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棋子。

    慕杨云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先生觉得可悲,那大可不必,慕某甘愿做棋子。”

    “为何?”

    “妖族的没落与崛起,必定是踏着无数的悲惨发生的,总会有出头的人,先生也不必问我原由,总归是决定下来的事,也没想改了。”

    慕杨云顿了一下,又道了一句:“我与先生,都是如此。”

    陈九却是摇头,说道:“你是,而我不是。”

    他不愿踏这趟浑水。

    他在乎的只是这天地间的规矩,有些规矩既然错了,那改回来便是了。

    颠覆与修正,本就是两个概念。

    陈九看向了身侧的小姑娘,见其眼眸澄澈,在那沙海中苦等了数百年,还是那般无邪,眼中亦有亮光。

    小姑娘的眼神躲闪,问道:“大哥哥看我做什么?”

    陈九问道:“你有多久没睡了?”

    小姑娘咬着手指,思索了起来,最后却也只是摇头道:“记不清了。”

    沙海只有白天,谁又能知日月。

    陈九手腕一翻,取出了方才慕杨云送他的铃铛。

    “那就睡会吧。”陈九晃了晃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落入小姑娘耳中。

    “大哥哥……”

    小姑娘打了个哈切,慢慢的闭上了双眸,倒在了先生的怀中。

    陈九收起了铃铛,看向了慕杨云,说道:“劳烦殿主,洗去她的记忆,送她入往生吧。”

    “可。”

    慕杨云答应了一声,抬手一招,小姑娘的魂魄便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陈九站起身来,说道:“在这冥府短短岁月,人间不知过去了几日,陈某也不再多留了。”

    “当为先生开道。”

    慕杨云没有挽留,他当然是更希望陈九早点回人世。

    妖物轮回的事情解决了,冥府也能安定一些时日。

    近来西南两殿极不安定,还是得好好敲打敲打。

    慕杨云带着陈九出了东殿,穿过那城门口则是来到了最开始的无桥,只不过这次是在桥尾处。

    陈九倒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无桥是这冥府中的中转站。

    冥府似乎并非是单纯的一方小世界。

    就例如沙海、无桥是一方空间,而四方各殿又是各处一方空间,只不过都是在冥府之中。

    在无桥边上旁簇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

    桥上的亡魂仅是看一眼那黄泉石,便会变的双目无神,走入轮回之中。

    陈九看向那块石头,说道:“来时倒是见过这块石头,似乎与城隍手中的黄泉石大有不同。”

    “人世城隍手中的黄泉石,只不过是这块石头散落下来的碎片。”

    慕杨云解释道:“这块石头也有别的名字,所向往生,称往生石。”

    陈九点了点头,看向了那无桥,问道:“那这桥呢?本就是叫无桥?”

    “只是这样说。”

    慕杨云摇头道:“这桥始终都没个名字,因为没有,后来便被阴差们喊做无桥。”

    陈九说道:“虽是应了‘无’字,不过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这到是。”

    慕杨云说道:“无桥连通着往生路与地狱,更分功德、业力之辈,走过无桥虽会散去此生记忆,或是新的开始,如同涅槃,又或是落入地狱,受尽折磨。”

    陈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起来,说道:“这块石头,也不该在此。”

    慕杨云笑了一下,说道:“先生说笑了,不该再此还能去何处?莫非先生还想搬走不成?”

    这可不是路边的碎石。

    陈九抬起头来,说道:“徘徊沙海的亡魂的遍地皆是,倒不如将这块石头扔进沙海里。”

    慕杨云却是摇头道:“先生什么时候这般异想天开了。”

    若是这石头能搬动,也不必这么麻烦的还扔在这里。

    陈九眼前一亮,问道:“不如让陈某试试?”

    “也好。”

    慕杨云倒也没拒绝,说道:“先生来冥府一遭,也不曾逛过,就当是玩玩了。”

    他在冥府待了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道这块石头。

    若说搬动,岂不是异想天开。

    陈九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了那块巨石之上。

    他推了推,那矗立在河床中的往生石却是纹丝未动。

    就如同蚂蚁推石,毫无作用。

    慕杨云上前说道:“往生石可不是凭借力盛便可以搬动的。”

    陈九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块石头少说得有数十丈之高。

    他看向慕杨云,说道:“劳烦殿主差散桥上的阴魂。”

    慕杨云闻言一怔,“先生这是……”

    他眼眸一凝,挥袖而起,将那桥上行走的亡魂都推了下去,如此,那无桥上便空无一人。

    陈九双掌按在那黄泉石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掌心发力。

    “轰……”

    往生石震动了起来。

    慕杨云往后退了半步,他瞪大了眼眸,有些不可置信。

    陈九额头上的青筋嘞起,显得极为吃力。

    却是在刹那之间,一声高呵。

    “起!!!”

    敕令出口,香火功德附庸,更有文气相助。

    “铮!”

    发簪化作青光长剑,镇住那波动的黄泉水。

    “轰隆……”

    往生石,竟被那儒衣先生硬生生的抬了起来。

    陈九手上发力,再引敕令出口。

    “去!!”

    往生石在那蛮力之下应声飞起,朝那沙海之中落去。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往生石落在那沙丘之中,激起漫天黄沙。

    陈九松了口气,感到些许乏力。

    慕杨云嘴唇微张,有些说不出话来。

    陈九舒了一口气,擦了去了额头的汗水,说道:“难怪无人能搬的动,只要是在规矩之内,就动不得这块石头。”

    慕杨云吧唧了一下嘴,试探问道:“先生说的…是哪里的规矩?”

    “冥府的规矩,更是这天道的规矩。”

    陈九笑了一声,说道:“恰好,陈某不在规矩之内。”

    慕杨云侧目看了眼那矗立在山海中的往生石。

    他口中呢喃道:“大造化……”

    却在忽然之间。

    “嗡……”

    整个冥府都晃动了起来!

    黄泉沉浮,沙海振动!

    漫天黄沙席卷而起……

    破碗~

第二百一十七章:十二道功德金莲

    此方天地的规则,在那‘往生石’落入沙海的那一刹竟发生了变动。

    数万年不变的规矩在这一刻松动了起来。

    沙海之中,无数阴魂望向那矗立在沙丘之中的‘往生石’,心中的执念与悲哀化为虚无。

    他们将走向‘无桥’,前往往生。

    人活一辈子多为苦难,难以忘怀,但尘归尘土归土,苦苦找寻,最终也会迷失在那沙海中。

    陈九望着那沙海中密密麻麻的阴魂,他高喊一声:“魂兮……”

    他顿了一下,再道两字。

    “归去。”

    如同那沙海中数不尽的砂砾一般,随风而逝。

    数不清的冤魂踏上无桥,迈上桥的那一刻还有些许迟疑,但最终还是走向了那桥对岸。

    最后再看一眼那一望无际的沙海,再不停留。

    此生当尽。

    无量功德在这一刻朝着那无桥边上的儒衣先生聚集而来。

    引千千万迷惘之人入轮回大道。

    此乃大造化,亦是大功德。

    亦是无量功德。

    功德流转,似是在眼前化为实质般的存在,肉眼可见的功德金光落入先生身中。

    “嗡。”

    金光大亮。

    先生的身后浮现出数朵功德金莲。

    一朵…两朵……

    足有十二朵功德金莲,盘旋在先生的四周。

    慕杨云退至一旁,不敢靠近。

    “十二金莲……”

    他沉默着,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世可凝金莲者,救世救难,功德无量,可成圣人。

    而如今,十二朵金莲,却是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原来功德无量,也不是说说的。”

    慕杨云感受着此方天地中散发的功德愿力,功德像是活了一般,拼命的依附于先生。

    他忽的一顿。

    似乎,这多余的功德,再难依附于先生了。

    不是因为不能,而是……

    先生已至功德圆满,再难纳功德愿力。

    就好像是杯子,装满后再多的也就装不下去了。

    慕杨云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恭喜先生,已至功德圆满!”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说功德圆满,可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功德圆满呢。

    他本以为这就是说说而已,却没成想见到了今天这一幕。

    难怪……

    难怪先生可为妖尊!!

    陈九发觉那功德难以收敛下去,化作金莲徘徊在他的周身。

    他咂了咂嘴,有些无奈。

    这十二朵金莲着实是太过扎眼了些。

    陈九摇头道:“陈某不求长生,亦不信往生,要这功德又能有多大用处。”

    慕杨云嘴角一抽,答不上话来。

    他居然还有些嫌弃……

    “这些功德太多了,收敛不下来了,有些扎眼。”

    陈九抬起头看向他,问道:“要不……”

    “送你几朵?”

    陈九眨着眼睛,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碍事。

    “呵呵。”慕杨云只是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他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人打击到了。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修士。

    慕杨云只道了一句:“有此十二道金莲,先生可成天地真圣。”

    陈九微微摇头,他不在意这些。

    圣人必有大世慈悲。

    而陈九不过是个俗不可耐的旅者,当不得那所谓的圣人。

    再者说……

    圣人多没意思啊。

    倒不如饮三杯美酒,携清风入梦。

    眨眼之间,人间便过去半月。

    在这半月以来,龙君巡游世间,共计巡视二百七十余坊,面见各地城隍阴差。

    风浪起的快,淡去的也快。

    大乾混乱的鬼神道仅在半月之间便平息了下来。

    龙君以那雷厉风行的手段,惩戒了那些顶替上位的恶妖,更有白锦在一旁协助,乱象可平。

    先生为妖族开路,可却总有妖怪不知礼数,还为先生惹下麻烦。

    对于这些妖怪,烛江也没有半点留手,妖躯震碎,魂飞魄散。

    持斩龙之剑在手,震慑四方鬼神。

    斩邪祟妖物数百有余。

    鬼神一道依附人族,有人才有鬼神存在,身为水神的龙君亦是明白这个道理。

    既受香火,当护人族,而非此消彼长。

    江中锦鲤化作手持折扇的公子,立于那城隍庙前。

    “参见龙君!”白锦俯身,禀告都道:“禀龙君,临安府二十一府皆已一一望过,共除邪祟十余,另有两坊妖物行鬼神之责,乃是福禄功德之辈,鬼神之祸已平。”

    “善。”烛江收起了斩龙之剑。

    白锦起身,问道:“龙君,如今鬼神之位空缺过多,又当如何?”

    烛江说道:“先生归来,自有定论。”

    白锦张了张口,问道:“先生会来吗?”

    烛江却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陈先生游荡世间,看似空闲,但实际上最忙的便是先生。

    白锦眼神暗淡下来。

    他叹了口气,先生离去已有月余,而他到了如今依旧不解往后的命数。

    琢磨不清……

    先生传他气运大道,定是有所期盼,可他却是一点都悟不到。

    修行果真是一件艰难的事。

    ……

    “叮铃~”

    通华府已至秋时,却听一声银铃声传入田间。

    山间小道的破庙中,走出一位身着儒衣的教书先生。

    先生打量了一眼外面,入眼便是金灿的稻田,随着秋风摇摆。

    已至秋收时节。

    陈九收起了铃铛,看了一眼身后的破庙。

    若是不出意外,此处庙宇已经荒废了许久,只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陈九挑眉道:“怎么到了这里?”

    从冥府出来自然有别的道路,陈九本以为会回到京城,却没成想回了通化府。

    这儿也算是个老地方了。

    “也好。”

    陈九眉头舒展,口中念叨:“正好去见见故人。”

    酒安坊在南,就算是走过去,也不算太远。

    却不知如今老城隍如何了。

    还有那天香客栈的掌柜,还是不是当初不省人事的模样。

    还有当初那米粉铺子的小姑娘……

    也不知过的怎样。

    陈九走在那田间,想到这里,却是忽的一愣。

    他张了张嘴,口中念叨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多人。”

    或许所谓红尘,便是如此。

    都说他陈九不沾红尘,说到底不是也留下了些东西吗。

    或许在许多妖物、修仙者眼中这短短的几年只是眨眼即逝。

    但在陈九看来,却是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转眼,便是几多岁月。

    陈九摇头笑道:“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第二百一十八章:再遇老汉

    田间稻香不断,远远的便瞧见那稻田中有割麦子的声音。

    生米亦有不同,酒安坊酿酒用的米多是有些生,至于用作吃的稻米,还得等上些许时日。

    陈九嗅了嗅鼻子,闻到那些许酒香,又有些馋嘴,便从袖里酒坛中引了两道江尽愁入口,在猜舒坦了几分。

    越走,眼前的景象便越是熟悉。

    稻田边的老树,一旁的流水,还有那田间辛勤劳作的人儿。

    老人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挥动着镰刀收割着麦子。

    陈九望向那老者,却是觉得有些熟悉。

    在那一旁树下,还坐着一个精壮汉子,喊道:“爹,你慢点割,唉。”

    他站起身来,想要去帮忙。

    老人家见状呵斥道:“回去坐着,用得着你帮忙?去去去。”

    汉子咂了咂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只能无奈退了回去。

    陈九走上前去,来到了那汉子身旁。

    汉子身形壮硕,但好像又有些力不从心,他察觉到身旁有人到来,便看了过去。

    见眼前的先生模样干净,衣衫上也是不沾风尘,不由得愣了一下。

    陈九倒也不客气,就这么坐了下来,说道:“我瞧你的模样,不像是庄稼汉子,莫非是学过武艺?”

    “啊……”汉子答了一声,说道:“是,从军时学过一些把式,没什么真功夫。”

    陈九恍然一声,拱手道:“原是从戎归乡客,失敬。”

    汉子咳了一声,说道:“当不起先生这般敬重,我啊,是待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这么了?”陈九问道。

    “手筋断了。”汉子无奈一叹,说道:“什么都做不成了。”

    陈九看去,只见这汉子双臂垂下,完全使不上力气,已然成了废人。

    “怎么断的?”陈九问道。

    汉子言简意赅,说道:“巡边的时候遇到了沙匪……”

    “也是都尉见我可怜,便差我回乡,我倒是不太想回来的。”

    陈九看向那稻田里忙碌的老人家,说道:“回来了也是件好事,也能陪陪家人。”

    汉子看着年迈的父亲,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

    他确实是个不孝er年迈的父亲,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

    他就是个不孝儿子……

    这么多年来,都未尽孝道。

    “可是我也怕啊。”

    汉子看向自己的双手,说道:“回来反而是成了拖累,倒不如死在沙场上。”

    “话不能这么说。”

    陈九摇头道:“人这一辈子有太多执念,若是迟迟不解,郁郁而终,到了下面也没法放下的。”

    许是见过那沙海模样,陈九心中也有了些许波动。

    汉子没有说话,如今正值秋收,想起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更是不痛快。

    陈九问道:“你这手筋接不回来了?”

    汉子思索了一下,答道:“也许能,但是难…找过不少医师,都说接不上,几次之后,我也就放弃了。”

    他晃了晃那垂落的手臂,叹了口气。

    对他而言,这是比死还难受的事。

    汉子顿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的话好像有些多了,跟一个毫不相熟的人却说了这些。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吧。

    汉子问道:“倒是有一事,我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为何从来没见过先生?”

    陈九笑了笑,说道:“陈某只是路过,没见过也正常。”

    “先生这不是说笑吗,酒安坊可是在最南边,怎会路过这里。”

    “馋酒了。”

    “这倒是说的通。”

    汉子笑了笑,说道:“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得到年初,咱们这的桂花酒才是一绝。”

    陈九说道:“前些年尝过一嘴。”

    “味道不差吧。”

    “自然。”

    聊着聊着,那田间割稻子的老人家擦了擦汗水,看向了树下坐着的两人。

    老人家擦了擦眼睛,瞧着那儒衣先生极为眼熟。

    老人家大喊道:“儿啊,谁来了?”

    汉子答应道:“是路过的先生!!”

    刘老汉停下了手里的事,打算歇息一会,喝口糟酒,痛快痛快。

    越往近处,越是觉得那先生眼熟。

    “嘶……”

    刘老汉虚起眼,打量着那树下的儒衣先生。

    他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

    “你是…你是……”

    刘老汉抓住了陈九的手,忽地睁大了眼眸。

    陈九笑了笑,说道:“老人家,没成想,我们还能再见。”

    “真是先生!!”

    刘老汉后退了两步,有些手足无措,他擦了擦手上的泥泞,又看了看自身,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好。

    “爹?”汉子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这孩子!”

    刘老汉拉起儿子来,将他拉至身旁,按着他跪了下来。

    扑通两声,刘老汉俯首跪拜,恭敬道:“酒安坊庶民,拜见神仙老爷。”

    汉子眉头一皱,拉着他的肩膀,问道:“爹,你说什么呢,什么神仙,拜什么啊。”

    刘老汉正色道:“不可无礼!!”

    陈九连忙伸手,将刘老汉拉了起来,说道:“老人家你是长者,陈某可受不得,没帮上这么忙,又怎能受此大礼。”

    刘老汉却是愣不起来,说道:“老爷您是神仙,老汉我又怎敢起来。”

    陈九心中一叹,说道:“这叫什么事。”

    汉子愣在一旁,晃着刘老汉的肩膀,问道:“爹,你倒是说清楚啊。”

    他迟疑了一下,也没起身,仍旧跪着。

    刘老汉说道:“你这傻娃子,你眼前的这位,可是神仙在世。”

    陈九伸出双手,扶住刘老汉,说道:“当不得神仙,这礼陈某不受还不行了,既是这般,那陈某便受了吧,老人家快快请起。”

    “神仙老爷受了便好,受了便好……”

    在陈九与汉子的搀扶之下,刘老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陈九说道:“如今再见,老人家也不再是孤身一人,气色也好了许多。”

    刘老汉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说道:“还得多谢老爷。”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还是叫先生吧。”

    陈九摆了摆手,说道:“方才这礼,陈某受之有愧。”

    刘老汉说道:“先生这是哪里话。”

    陈九微微一笑,说道:“春时尝了你的酒,味道杂糅,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可否再请陈某喝两杯。”

    “自当如此。”

    破碗~

    【PS:明天赶火车回家,要请假一天,提前说一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踏风而去

    二两浊酒入喉,辛辣无比,却又好像酒中有汗,是这酒安坊外乡辛勤劳作者的汗水。

    酒只解渴,喝一口便是痛快。

    陈九放下竹筒,欣慰的砸了咂嘴,笑道:“还是当初那酒,不错不错,哈哈哈。”

    就如一段回忆,勾连着这一切的便是那竹筒里的酒水。

    刘老汉说道:“先生若是喜欢,老汉便再去打两壶来。”

    “诶。”陈九抬手道:“不必如此客气,能再喝到老人家的酒,便是缘分,再多些,反而是没了滋味。”

    一旁站着的汉子望着自家爹爹与这来历不明的先生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却是难以插入其中。

    汉子瘪了瘪嘴,也不知该问些什么好。

    刘老汉连忙摆手道:“不敢说缘份,而是老汉我福气。”

    能遇到先生,便是福气。

    陈九看向了一旁的汉子,说道:“这位便是令郎吧。”

    刘老汉点头道:“正是,也是上月才回来,子恒,还不快见过先生。”

    刘子恒手筋皆断,只是微微顿首,说道:“见过先生。”

    虽然他也不知这位先生有什么本事,但都说到这里来了,起码的礼数还是得要有。

    陈九看着刘子恒,说道:“近来边关很不太平,回来了也好,我瞧你年岁也不小了,倒不如延续个香火。”

    刘子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这……”

    他低头看向那垂下的手臂,叹息道:“还是算了吧。”

    试问哪个姑娘又会嫁给一个废人呢,更别说,他如今都到了这般岁数。

    陈九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刘子恒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吧。”

    他倒是觉得希望不大。

    从镇北一路归来,拜访各路名医,也没能接回这手筋来,如今为时已晚,更是没得治了。

    刘老汉却是恍惚了一下,看向陈九问道:“先生是说,我儿还有得治。”

    “不算太难,天下能治这病的也大有人在。”陈九点头道。

    扑通一声。

    只见刘老汉跪了下来,磕头在地,半晌不曾抬起。

    刘子恒见状也跪了下来。

    父子二人跪在陈九面前,只听刘子恒说道:“我这手…当真还有的治吗?求先生指点迷津。”

    “你们这是作甚。”

    陈九无奈摇头,说道:“老人家,陈某可不白喝你的酒。”

    刘老汉抬起头来,他的嘴唇颤抖着。

    说不出话来。

    转瞬间却已是老泪纵横。

    “不过二两浊酒……”

    刘老汉眼眶泛红,泪水浸入那眼下的皱纹中。

    不过二两浊酒,又怎能换如此大恩。

    “起来吧。”

    陈九抬手招来一阵微风吹过,将那地上跪着的父子二人托起。

    刘子恒瞪大了眸子,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是风?

    风拖动了他?

    他望向了陈九,此刻的他眼前完全变了,变的有些畏惧,但更多的则是敬重。

    刘子恒嘴唇微张,呢喃道:“神…神仙……”

    “护疆有功,如今还乡,又怎能低头作人,这你应得的。”

    陈九笑了笑,引一缕玄黄法力入那竹筒之中。

    他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说道:“这酒滋味不差,你也尝尝。”

    刘子恒愣神之间便接过了竹筒。

    神使鬼差地便灌了一口下肚。

    忽悠一股热浪席卷从那腹中席卷全身,汇聚在手筋断裂之处。

    一阵痛痒之感传来。

    “嘶!”

    刘子恒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流下了冷汗,更不知手该往哪放。

    “往后可莫要辜负长者苦心。”

    一道声音传来,忽然卷起了微风。

    “呼~”

    刘子恒抬起头来,看向了眼前,却早已不见那儒衣先生的身影。

    “人呢?!”

    刘子恒看向了身旁的刘老汉,晃着老父亲的肩膀,瞪大了眼眸道:“爹,方才那位先生人呢?”

    他忽地一愣,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我的手?

    怎么……

    “好,好了?”刘子恒有些不敢相信。

    却听一旁的刘老汉咧嘴笑了一声,说道:“子恒,这可是你的福气,往后可莫要忘了先生。”

    “先生他啊…已经随风走了。”

    刘老汉看的清楚,这一次再没眼花,便是一阵风吹来,先生便踏着风走了。

    就在眨眼之间。

    神仙下凡,当是如此。

    刘子恒半晌说出话来,只是望着手中的竹筒发愣。

    比起春时,酒安坊却是大变样。

    桂花香早就淡了去,但许多人都还记得今年春时的满城桂花香,注定是难以忘怀的一年。

    落叶散落在了坊间的小道,桥边的树木皆是泛着黄色,只须再过些许时日,待那叶子落光了,估计就只余下萧瑟了。

    陈九再次踏足此地,心态却是大有不同。

    只不过,他始终都认为,酒安坊是个远离世俗的好地方。

    若是哪一天要死了,倒不如在这渡过余下的岁月。

    桥头的米粉铺子依旧开着。

    入了秋后吃米粉的人也多了起来。

    陈九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接着便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伙计走了过来。

    陈九打量着米粉铺子,比起年初时大了一圈,想来是扩张了,铺子里也请了伙计,估计是人手不够。

    煮面的也还是那个老板娘。

    只不过时常蹲在门口的小姑娘,成了如今的伙计。

    伙计年岁不大,顶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笑脸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陈九说道:“一碗米粉,不要辣子。”

    伙计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忙活了起来。

    没过片刻,米粉便端了上来。

    陈九抽出筷子在桌上轻轻砸了砸,接着便尝了一口那碗里的面。

    味道变了。

    比当初好上太多,想来老板娘在粉面上也下了一翻功夫。

    难怪如今来吃粉吃面的人会这么多。

    却见一位身着锦衣的老者走进了铺子里。

    老者的眼神打量着,最后停在了陈九身上,他迈步走去,与那儒衣先生坐在了一张桌上。

    他撸了撸袖子,说道:“一碗米粉,多些辣子。”

    陈九看向来者,调侃道:“年纪大了还吃这么辣,不怕受不了吗。”

    “先生年纪轻轻,想得却比我这老东西都多。”

    老者大笑一声,拱手说道:“陈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第二百二十章:半个妖仙,半个俗人

    来者不是别人,便是酒安坊的老城隍。

    陈九也不曾藏匿,故而在踏入酒安坊的时候,老城隍便知晓他来了,正巧到了米粉铺子,便赶了过来。

    陈九吃了口米粉,答应道:“好的很。”

    “咦?”

    老城隍疑惑一声,问道:“先生身旁的小狐狸呢,怎么不见了?”

    陈九说道:“它啊,自己去玩了。”

    老城隍打量了一眼陈先生,比起之前见时候,变化却是极大,之前兴许还能看透几分,如今却什么都看不透了,坐在面前,就如一个普通人一般。

    陈九问道:“当初米粉铺子的小姑娘去了何处?”

    “先生说的可是杨家女?”老城隍问道。

    “嗯。”陈九点了点头。

    老城隍笑道:“老夫还以为先生不在意呢。”

    陈九说道:“倒也不是,只是命数变化太大,连我也没有料到,所以过来瞧瞧。”

    老城隍问道:“有何命数?难道这不都是先生安排好的吗?”

    “陈某施法封了她的慧眼,按理说往后应如凡人一般度过余生,不会像如今这般……”

    陈九挑了挑眉,说道:“卜算所知,结果却是算得模棱两可,那小姑娘,或许是入了仙门了,就是不知是哪座仙山。”

    老城隍答道:“春夏之时,便有一位仙人造访此地,观其天资聪颖,便带走了杨雪,老夫倒是知晓此事,不过仙人到底是从何而来,却是从未听其说起。”

    老城隍一愣,抬手问道:“先生不是传了她的修行法吗?这不是先生想要的吗?”

    陈九夹面的筷子停顿下来,抬头问道:“我何时传过她修行法?”

    老城隍亦是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先生?”

    陈九听到这话一愣。

    他放下了筷子,抬起手来掐指算了起来。

    那一日长亭送别的所有一切皆在脑海中重现。

    在那离去之时,海棠将那修行之法刻入了小姑娘的脑海中……

    “原来如此。”

    陈九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只能无奈摇头。

    世上的许多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没成想这些个小事却出了岔子。

    果然…命不可算全呐。

    “客官,米粉来了。”

    伙计将那满是辣子的米粉端上了桌。

    老城隍心满意足的吃了两口,今有故人归,难得欣喜。

    一边吃,他一边说道:“说来这杨家人也是命好,杨志学从戎归来,中年之际再提笔墨,还能得秦公看重,如今入了秦公门下。”

    “而那杨雪,则是入了仙门。”

    “而且这米粉铺子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这一家子都福运不浅。”

    陈九听完后说道:“不该是苦尽甘来吗。”

    老城隍怔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先生说的在理,的确是苦尽甘来。”

    人运终有兴起时。

    哪有什么福运不浅,不过是熬的苦尽甘来罢了。

    “不说他们。”

    陈九看向老城隍,问道:“倒是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老夫?”

    “嗯。”

    老城隍说道:“老夫能有什么打算,安心做自己的城隍便是了,待到圆满之际,自会往生。”

    陈九说道:“鬼神道近来也不太平,虽说请龙君暂时解决了此事,但也只是震慑,说到底还是得有人来管这些事,老城隍若是再酒安坊待腻了,陈某倒是可以介绍个好去处。”

    老城隍摇头道:“不必。”

    他没有多的打算,安于现状便好,没必要再去追逐那所谓的仙道,若是真有仙缘,早晚也会至。

    或许陈先生便是那仙缘,只是他如今还没有多强的念头罢了。

    酒安坊,何时又差过。

    他只是舍不得这个僻静无争的地方。

    陈九放下了筷子,说道:“看你自己吧。”

    ……

    吃完面后,陈九便付了银两。

    老城隍倒是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陈先生。

    陈九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便问道:“老城隍看我作甚?”

    “没什么。”老城隍摇头不答。

    他只是有些诧异,陈先生居然也会自己付银子了。

    他还特意少带来些银子来。

    看来自己的担心也多余了。

    咦……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老者与那儒衣先生走出了米粉铺子。

    煮粉的杨氏擦了擦手,问道:“方才那两位客人付了银子吗?”

    伙计上前察看,见桌上摆着银子,便答道:“给了。”

    杨氏往外看去,她莫名觉得这位老者与儒衣先生极为眼熟。

    似乎是见过……

    但好像又隔的有些久了,有些记不太清了,好像还差了些东西。

    想起那一身儒衣,杨氏恍然道:“这不是……”

    她走出了铺子,朝那街上望去。

    却见那儒衣先生的身影淹没进了街道之中,再难瞧见。

    时隔半年。

    不曾想,那位先生竟又来吃面了。

    杨氏站在米粉铺子门口,想起了姑娘当初就站在这里傻傻的等着,如今这位先生确实也来了。

    只不过自家姑娘却不在这儿了。

    杨氏口中嘀咕道:“姑娘啊,若是你知道的话,定然会很高兴的吧。”

    就是不知姑娘如今过的好不好……

    当初的那位仙人说修行需淡去凡尘,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姑娘了。

    杨氏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着。

    于她而言,能不能见到都无所谓,她只希望自家姑娘往后好好的,平平安安就好。

    陈九走在酒安坊的街上,今日正是上集的日子,人也颇多。

    “先生在看什么呢?老城隍问道。

    “老城隍可还记得我初此来就酒安坊的时候。”陈九说道。

    “三年之前。”老城隍点头道。

    “嗯。”

    陈九指向那卖胭脂的小贩,说道:“那年在街头卖胭脂的小贩还是那个人,只是脸上多了些许皱纹。”

    只道是岁月不等人。

    人没变,但却在这短暂的岁月之中,似乎又全都变了。

    老城隍轻抚胡须,说道:“岁月不饶人,但只要还是当初的人就好。”

    “陈某只是觉得有趣。”

    来到这世间这么久,他也许久没有察觉到这岁月的流逝了。

    反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贩,提醒了他。

    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虽说在于妖而言,三年却只不过是眨眼即逝。

    但那又何妨,他陈九也不过是半个妖仙,外加个俗人。

    破碗~

第二百二十一章:金蟒剑匣

    上一次在这酒安坊的街上晃荡还是年初的时候,如今到了秋时,却是少了几分热闹。

    老城隍问道:“先生此次归来,打算待多久。”

    陈九说道:“没个落脚的地方,待不了多久,不日便要回上京。”

    “上京啊……”

    老城隍口中念叨一声,却又忽地笑道:“陈先生怎么看都是个闲人,但却又实打实的是个大忙人。”

    “随便走走。”陈九说道。

    若是想逛遍岂会是几年又或是好几年能办到的。

    说不定往后的岁月,也是在不断地行走与停步中度过。

    总要见识一些东西,所谓红尘,所谓逍遥,便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巧不巧,他就是喜欢到处逛逛。

    走着走着,陈九却是忽地停下了步子,看向了一侧飘出酒香的客栈。

    老城隍见状也停下了步子,看向了身侧,只见那客栈挂着牌匾,其上写着四个大字——天香客栈。

    “没成想竟走到了这里。”

    陈九侧目看向了老城隍,说道:“陈某有位故人在此,老城隍可要一同去见见?是个有趣的人。”

    老城隍摇头道:“既是陈先生的故人,老夫就不必进去了,坊间的事情颇多,又遇龙君巡查四方,又怎敢偷懒,不去了,不去了。”

    他拱手笑道:“老夫便在城隍庙恭候先生到来。”

    陈九也没挽留,说道:“如此也好。”

    老城隍道了一声告辞便阔步离去。

    陈九目送他离去,接着便转身看向了眼前的客栈,迈步走进了其中。

    天香客栈依旧还是当初的那般,总是外乡商人顿步于此,说着江湖,说着行商中的趣事。

    客栈的掌柜喜好喝酒,一天不喝都不痛快,有时白天睡,晚上醒,但客栈却是从未打烊过。

    好在这儿是酒安坊,倒也不用太害怕被贼偷了。

    “边关不太平啊,近来西北边的生意都难做,愁死我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各家商会如今都在筹款,人心齐力,官家更为明君,一个小小的北漠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极,喝酒喝酒!”

    “来来来!”

    客栈里的商贩江湖人儿喝着酒闲聊,他们互不相识,但总能聊上这么几句。

    陈九收回目光,看向了趴在柜台里呼呼大睡的掌柜。

    比起之前所见,消瘦了不少。

    掌柜身上淡出些许的剑意,许是喝醉了,有些难以压制。

    若非细心之辈,更是很难看出这剑意的存在。

    “叩叩——”

    陈九敲了敲柜台的桌子。

    “嗯……”二狗掌柜虎躯一怔,醒了过来。

    一口酒气吐了出来,那脸庞包括眼睛都是发红的,估计是喝了不少酒。

    掌柜的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来者。

    “咦?”

    他挑了挑眉,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陈九,说道:“先生又来喝酒啊。”

    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怎会醉成这样。”陈九无奈说道。

    掌柜的摆手道:“烦。”

    太烦了,总有些事挥之不去,一想起来就馋那酒水,喝醉了也就舒服了。

    陈九又敲了敲桌子,说道:“掌柜的,陈某这次可不是来喝酒的。”

    “那…嗝……”

    掌柜的打了个酒嗝,晃了晃脑袋,还是有些不清醒。

    陈九笑着说道:“你若再不去,那位姑娘可是要出家了。”

    晃着脑袋的掌柜猛然怔住了身子。

    好像是清醒了几分。

    他吐出一口酒气,问道:“先生说的是哪位姑娘?”

    陈九说道:“那位姑娘姓茹。”

    柜台里的掌柜愣住了。

    在这转瞬之间,眼中醉意消失殆尽,换而来之的,则是清醒。

    无比地清醒。

    “嗡!”

    似有剑鸣声响起。

    是从那掌柜身上传来的。

    而非是剑,只不过是常年养剑蓄势待发时剑意激起的剑鸣声。

    剑意在这一刻难以压制下来。

    掌柜的忽的脸色一变,自身剑意暴动,他自己也压制不下来。

    养了十余年的剑意,又怎会这般容易压制下来。

    他嘴唇微张,十分吃力的说道:“先生助我。”

    “静。”陈九拂袖而过。

    这一声如同钟声敲响,那磅礴的剑意在这一刻各回其位,躁动的剑意瞬息之间便平静下来。

    掌柜的眉头舒展,松了口气。

    如今还不到剑发的时刻。

    柜台前沉默了下来,掌柜的一语不发,而站着的儒衣先生,也只是想听一听他会说些什么,又或是做些什么。

    那个让人唤作二狗的掌柜却是坐了下来。

    酒气还在,但他此刻却清醒无比。

    陈九见状问道:“真就不去了?”

    掌柜抬起头来,右眼中残留的一滴妖血散发出淡淡的血光。

    他顿了一下,说道:“她都要出家了,我怎么能不去,不去也得去,只是此刻有些醉了,还请先生容我歇息半刻。”

    说罢,掌柜便闭上双眸。

    陈九望向他,见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这你的睡着了一般。

    体内残留的酒气从他的全身蒸发而出。

    酒气刺鼻,陈九伸手便将那溢出的酒气尽数赶出门外。

    半刻过后。

    掌柜睁开了双眸,他低头看向了脚下。

    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铲子。

    吭哧一声,那铲子砸在了地板之上,发出脆响。

    砖块一点点被撬开。

    掌柜的吹了口气,将那尘土吹散。

    他伸出手,扣住那地板下藏着的匣子。

    掌柜额头上青筋嘞起,口中传出低喝:“喝……”

    一道三尺半的剑匣从那地下被抽了出来。

    “砰。”

    沉重的剑匣砸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取出一块破布随手擦过,便见那剑下上雕琢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蟒。

    掌柜的抬起头看向了客栈里的客人,高喊道:“众位!”

    停步于此的商人以及江湖游侠儿都望了过来。

    掌柜的说道:“客栈打烊了。”

    他面色沉着,背上那沉重的剑匣,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客栈里喝酒的人起身问道:“掌柜的这是要干嘛去?天香客栈从不打烊,莫不是往后不开门了?”

    掌柜的顿住了步子,答了一句:“兴许会,若是能回来,那便接着开门。”

    他抬手一摆,走出了客栈。

    陈九迈步跟了出去,见那背着剑匣的掌柜,问道:“你这一身被封锁的血气,可还要陈某帮忙?”

    掌柜的答道:“不必。”

    他迈开步子。

    一步,入一品金刚境。

    两步,入二品玄境。

    三步,入三品地境。

    每迈一步,血气便拔高一截,那压抑已久的剑意,在这一刻颤抖了起来。

    直至第九步,掌柜的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陈九,道了一句:“多谢陈先生。”

    说罢,脚掌落地。

    “铮!!”

    剑气荡起了大风。

    大乾五王爷萧安北,自小习剑,一人一剑于镇北城外斩二百余甲,沉寂数十年。

    今,于酒安坊天香客栈之前。

    九步,入武者九品,天人之境!!

    在那暮色之下,这位略显臃肿的掌柜背着金蟒剑匣,踏上了去往天顺的官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客栈杂谈

    天香客栈打烊了。

    却没有关门。

    酒客们坐在那客栈内,皆是想着方才掌柜说的话。

    还有掌柜身上背着的剑匣。

    “那匣子上刻着条金蟒。”

    “你眼力这么好,这都瞧见了?”

    “不会错,蟒袍上的龙因爪上四趾,所以四爪龙为蟒,而龙袍上的龙为五趾,那剑匣上明明就是一条四爪金蟒!”

    “你是不是想多了,那可是王爷才能刻画的东西。”

    “说不准,万一是掌柜的刻着玩的呢。”

    酒客们闲谈着,若非是掌柜拿出的那剑匣太过惹眼,也不至于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一位江湖游侠儿抬头,问道:“话说…这客栈往后还开吗?”

    “也说不准啊……”

    听掌柜的意思,说不定往后真有可能不会再回客栈来了。

    “没成想掌柜的还是个江湖人。”

    “这么些时日,我也没瞧出来,只当是个酒鬼。”

    “谁说不是呢。”

    “大抵是碰上江湖恩怨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唉……”

    “若是客栈一直打烊,老子往后都不知去哪喝酒了。”

    他们也只是聊聊,也没信去看热闹,这是掌柜的事,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人情事故,江湖,皆是如此。

    不明真相的事,莫要插手。

    陈九走进其中,看向客栈里的众人,问道:“众位都从哪来啊?”

    其中一位吃着茴香豆,就着碗里的酒水,笑答道:“我们这些人啊,四海为家,没个来处,也没个去处的。”

    “方才见你与掌柜交谈,可否说说是什么事?掌柜的又是什么人。”

    陈九笑了笑却没急着回答,只是招了招手。

    那人心领神会,连忙递上了酒来。

    陈九喝了口酒,这才心满意足,开口说道:“龙为五爪,蟒为四爪,你说掌柜会是什么人。”

    “你不是逗我吗。”

    “就是啊,天香客栈可开了几十年了,哪有王爷会跑来这啊。”

    喝酒的人皆是不信。

    陈九耸了耸肩,笑道:“是你们自己不信的。”

    “我信。”

    一旁角落处坐着一个穿着劲装的男人,挎着长剑,只有一人,说不准是个江湖游侠儿。

    陈九笑问道:“他们都不信,你怎么就信了?”

    “听声猜的。”

    游侠儿答道:“方才那剑匣砸在桌上,有五声响,里头至少也得有六把剑。”

    “传闻数十年前北漠来犯,五王爷立于城下,连出六剑,破北漠军阵,斩北漠兵卒数百有余,使的便是剑匣,匣上也有金蟒,乃是司天监监正亲自雕琢上去的,其中每一柄剑,都可称绝世。”

    此言一出,客栈里沉默了片刻。

    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噗嗤一声,便听一旁的人笑道:“你小子不会是觉得掌柜的是五王爷吧。”

    “就是啊,你瞧掌柜的样子,老态臃肿,哪有王爷的样子。”

    “我可是听说,五王爷早就身患重病过世了,想太多了,是你们想太多了。”

    游侠儿喝了口酒,没有与他们争论,只是看向陈九说道:“先生且说,我说得对不对。”

    陈九说道:“只能算是说对一半吧,匣子里也不止六柄剑。”

    “我就知道。”游侠儿笑了一声。

    那匣子里必定还有剑来,五王爷必定不止那六剑。

    一旁喝酒的客人摆了摆手,打断二人道:“你们真是想太多了,唉,喝酒喝酒。”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喝个满怀。

    再无人去议论那掌柜的事情,只知道那个身形臃肿的掌柜带着个匣子走了。

    ……

    夜半三更,客栈里的众人都回来了各自的房间。

    客栈是打烊了,但还没关门啊。

    只是少了个掌柜而言,对他们而言,时常醉酒的掌柜在或不在都是一个人,本就会选择性忽略。

    客栈堂中唯余下陈九与那跨剑的游侠儿。

    陈九问道:“你时常来这?”

    游侠儿答道:“嗯,自五年前起,每年都会来此住上几个月。”

    陈九说道:“所以你早就知道。”

    游侠儿摇头道:“最初的时候我只知道掌柜的剑法很厉害,光看剑意就能看出剑法上的造诣必定是不低,方才见到那金蟒剑匣,大概猜到了些许。”

    “藏剑于胸,不露声色,你能看出来也是你的本事。”

    陈九看向他,又问道:“所以你时常来此,就是为了学剑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游侠儿笑着解释道:“你或许会觉得我是闲的没事做,但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人养剑几十年到底是要去杀谁。”

    陈九听完却是大笑一声,说道:“你跟陈某一样闲。”

    大概也只有像他们这样闲的人。

    才会在这些事情上浪费这么多不必要的事情。

    游侠儿亦是一笑,抱拳道:“在下朱无问,混号闲事剑,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陈某单名一个九字,不过你怎会得这么一个混号。”

    “因为江湖上的人都说我爱多管闲事,就起了这么个名。”

    “那你仇家不是挺多。”

    “是有不少,不过许多时候都没人能找的到我,每到一个地方,我便换一个名字,包括告诉先生的也不是真名,大大小小也用了好几十个名字了。”

    “可脸不会变啊。”

    “抹点灰,谁认得?”

    陈九哑然一笑,说道:“你还真是个趣人,不过老话说的好,多管闲事的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朱无问说道:“就是因为猖狂随性,我才拿的起剑,先生不是江湖人,不懂的。”

    他是个浪子,不会回头的那种。

    早就看淡了生死,孤身一人,倒不如活的自在一些。

    “也许吧。”

    陈九答了一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朱无问见四下无人,酒客们都已经歇息了,便问道:“话说,五王爷此次是要去往何处?”

    “天顺上京。”陈九说道。

    “哦……”

    朱无问思索了起来,好像是有了生命打算。

    陈九噗嗤一笑,说道:“萧家的事你也敢管?”

    “想去瞧热闹。”

    朱无问摇头道:“可惜以我的脚力恐怕跟不上五王爷,倒不如帮他守着客栈。”

    “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回来。”

    “一个能够养剑十余年的剑客,只要出剑,便不会败。”

    陈九闻言沉默了一下,只是说道:“……兴许吧。”

    破碗~

第二百二十三章:离去、突变

    自那天起,客栈的掌柜成了个年轻的剑客。

    整日挎着个长剑坐在柜台前,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来往的客官都不在意,许是会攀谈几句,便不再插话,大抵是因为以前也不怎么跟那臃肿的掌柜说过什么话。

    他们唯一记得的,便是这儿有趣,这儿有酒喝。

    这辈子都喝不完。

    朱无问好听这些江湖故事,但客栈里的人说出来的都略显俗套,他还是更期待掌柜归来之后亲口说给他听。

    那一定会很有趣。

    人世闲者,自有取乐之道。

    他便是这样的人。

    陈九那日离开客栈后便去了城隍庙,说到底也不过是与老城隍闲谈些许,像是拉家常一般。

    老城隍算是个妙人,只不过有些许迂腐,但这并非是缺点,至少陈九不曾在意。

    在城隍庙里睡了一夜,至那黎明升起之刻,陈九伸了个懒腰,打算今日启程回天顺上京。

    老城隍从偏殿中走出,问道:“陈先生这就要走?不再多留几日?”

    陈九嗯了一声,说道:“停留着一日,就是想瞧瞧你们过的如何,也没必要再多留了。”

    老城隍有些许感动,说道:“劳烦陈先生挂念。”

    “不说这些。”

    陈九舒了一口气,迈开步子,伸手摆了摆以势道别,背对着老城隍道:“走了。”

    “你也别送了,陈某又不是不回来了。”

    老城隍停下了步子,他嘴角咧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语一声。

    “那就好。”

    望着那儒衣先生离去的背影。

    老城隍不禁感叹,陈先生还是那个陈先生,甚至比起从前,都更为随性,更为自由了些。

    或许,这便是陈先生想要的吧。

    一世逍遥,当是如此。

    ……

    踏过酒安坊的街道,陈九望着那人来人往的桥,拾起一片落叶,放在手中。

    这世间的规矩便是如此,春起秋落,已成定数。

    来来往往之间,亦有定数。

    酒安坊是个好地方,下一次再回来,或许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从坊间离去走上了上京的官道,迈开脚步便是十步之遥,若有人瞧见,说不定以为是百日见鬼,得吓个半死。

    陈九倒是想飞过去,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小狐狸一天天闹腾的很,上京又有那么多破事,他可不想自讨无趣。

    尤其还有那个气人的瞎子。

    陈九停下步子,却是忽地看向了天上。

    一道气息飘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一缕玄黄法力寻着他而来,如今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这么快……”陈九挑了挑眉。

    他记得当初天元子说的是一年之后,可这不过才过去了月余,竟然就来找他了。

    紧接着。

    只见一片祥云飘来,像是顺着那道法力而来一般。

    祥云在陈九眼中逐渐变大,像是云霭坠落世间一般。

    “陈先生!”

    一声呼唤,便见那祥云落在了陈九的眼前。

    天元子手持拂尘,面露红光,从那祥云上踏下,无奈笑道:“若非陈先生留有信物,老道还真找不到先生。”

    他在天顺府停留了些许时日,也是今日才知晓陈九不在天顺,转眼间竟又回了酒安坊。

    居无定所之人,着实难寻。

    陈九将那一道法力收入腹中,问道:“月前不是说至少要一年时间吗?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天元子点头道:“正是,近来那方血煞小世界忽起裂缝,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百十余位人仙设下大阵,这才抵挡了那血煞之气入世,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再过些许时日,便是最好的时机,故而老道便来寻先生了。”

    “这么着急?”陈九挑眉道。

    天元子点头道:“刻不容缓。”

    “道尊且先容我想想。”

    陈九有些举棋不定,毕竟事发的突然,还有许多事都没吩咐下去。

    小狐狸还在天顺,总归还要个照看的人。

    还有便是上次慕杨云交代他的事情,陈九都还没有着手去办,这样一来又得耽搁许多时间。

    陈九抬头问道:“大概要多久?”

    天元子答道:“也就些许时日。”

    陈九闻言放下心来,点头道:“那便走吧。”

    天元子伸手指引陈九走上祥云,“陈先生请。”

    陈九却是摆手道:“不必。”

    发髻间的碧玉长剑发出微弱的剑鸣,又引一道清风环绕剑中。

    陈九迈步踩上,御剑而行。

    天元子心中略感惊讶,说道:“陈先生好本事。”

    他还是小瞧了陈九。

    这剑不凡,那清风更是不凡。

    “道尊带路吧。”陈九说道。

    天元子作法引动祥云,飘然而起,陈九紧跟其后。

    眨眼之间,二者便消失于天际。

    但在至始至终,陈九都想错了一件事。

    天元子本就是一个活了千年之久的修仙者。

    而他口中说的些许时日……

    可不只是十天半个月这么简单!

    若是陈九知道的话,绝不可能会上这条贼船。

    天顺府上京皇宫之中。

    那毛发赤红的小狐狸漫无目的在宫中走着。

    累了它便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好不快活。

    巡视宫中的内卫见了那红狐,眉头一皱,问道:“宫里哪来的狐狸?”

    说罢,他就要上前去捉。

    “诶诶诶。”另一个内卫拦住了他,问道:“你干嘛去?”

    “自然是抓狐狸。”内卫挑眉道。

    劝说的人咂了咂嘴,说道:“你这些天没当值,怕是不知道这小狐狸的厉害,反正不是我们能抓了。”

    内卫不解道:“一只狐狸,何必这般大惊小怪的?”

    另一位内卫解释道:“你以为真就是一只狐狸啊,我可是亲眼见过这狐狸爬到监正头上去了,陛下的御书房更是想进就进,胡公公还亲自送它出来,就连内宫对它而言都是畅通无阻。”

    内卫有些傻眼道:“这谁养的?这么厉害!?”

    “还不止呢。”

    “那日这小狐狸跑不见了,监正本是在闭关,知晓此事后亲自从钦天监里出来,满京城地找,好不容易才将这小狐狸找回来。”

    “至于是谁养的……”

    这事还真没人知道,估计也只有陛下跟监正知道。

    “乖乖……”

    内卫惊叹一声,看向那石墩上的小狐狸,口中呢喃道:“皇宫几十年进不了一个飞贼,如今却被一只小狐狸给勘破了。”

    这叫个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皇宫恶霸·狐九

    小狐狸翻了个身,它郁闷的看着那御花园里飞舞的蝴蝶。

    “先生怎么还不回来……”

    好无聊,好没意思,想吃蜜饯,想吃烤鱼,想……

    这些个碎碎念不停从狐九口中传出。

    它忽地看向了那不远处的内湖,此地亦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就是个游玩的地方。

    “咦?”

    狐九它爬了起来,跑向了那湖边。

    凑近那湖面一看,湖中的水不算清澈,但却能瞧见里面各式各样的鱼儿。

    鱼儿一身红鳞,瞧着极为好看。

    “好肥的鱼!!”

    狐九眼前一亮,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可看向那湖水,心中莫名又有些犯怵,它还是有些怕水,下去捞可算了,说到底还是得钓。

    可如今哪来的鱼竿。

    小狐狸思索了一翻,轻车熟路的跑出了御花园,朝着那宫中最为显眼的司天监跑去。

    “砰砰砰!!”

    小狐狸拍打着司天监的大门。

    “呜嘤!!呜嘤!!”

    大门从内被拉开,只见一个道童模样的人看向了外面,却是一愣,他还寻思自己怎么没瞧见人。

    道童疑惑道:“谁在叩门?”

    狐九趁着这个间隙,从那道童脚边溜进了司天监里,顺着二楼的梯子跑到了楼上。

    道童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念叨一句便关上了司天监的大门。

    却是从未注意到过一只小狐狸溜进了里面。

    司天监一共四层,一层为入口,没什么好玩,二层便是观望天象的地方,三层则是监正时常待的地方,至于那第四层却是从未有人进去过。

    小狐狸爬到了第三层,喊道:“小老头!小老头!”

    闭目打坐的黄岐道听到这声音不由得一怔,睁开了双眸。

    见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红狐,脸色顿时变的无奈起来。

    “怎么又来了。”黄岐道无语道。

    这可真是个祖宗。

    小狐狸眨眼问道:“刚刚开门的那个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黄岐道答道:“新收的道童,往后要接老夫衣钵的。”

    他要去北漠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行,还是得留下一个人继任这个位置,司天监监正可不是个闲职。

    “好笨的样子。”狐九毫不掩饰地说道。

    黄岐道无奈一叹,问道:“你特意来寻老道,是为了何事?”

    狐九眨眼道:“小老头,你这有鱼竿吗?”

    “鱼竿?”

    “嗯。”

    “就是个鱼竿?”

    “对啊,你有没有啊?”

    黄岐道倒是有些意外,他还怕这小狐狸又惹出什么乱子找他擦屁股来了,结果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就是个鱼竿,那倒是简单。

    他倒也没问是有什么用处,就给了狐九。

    狐九扛着鱼竿,说道:“多谢!”

    它便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司天监。

    “慢点。”黄岐道招呼了一声,不由得一叹。

    他摇了摇头,口中嘀咕道:“这小狐狸……”

    他也得罪不起啊,不单是他,就连陛下都对这小狐狸关爱有加,听说最近杨妃也喜欢这小狐狸,还在陛下耳边吹风,不许陛下欺负这小狐狸。

    这才几天啊,就混的这般风生水起了。

    再有些时日,怕不是要在宫里当霸王。

    巡视的卫兵从司天监路过,却见那司天监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内卫望了过去。

    却见一只小狐狸扛着一根鱼竿从那门口钻了出来。

    “又是它。”

    “嗯。”

    “当没看见吧。”

    内卫们面露无奈,真是走到哪都能碰到这小狐狸,无处不在一般。

    “话说,这小狐狸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

    “怕不是从监正大人那偷了东西出来?”

    “说得像是它真偷了会怎么样一样。”

    “那不就是个鱼竿嘛。”

    “唉……”

    “老子都没有一只狐狸活的潇洒。”

    内卫们接着巡视,狐九则是早已适应了他们的目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扛着鱼竿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狐九充分的诠释了‘嚣张’二字。

    回到御花园后,狐九将那鱼竿放下,跑到了一旁的树下挖出了几条蚯蚓当鱼饵。

    它抱起鱼竿,来到了湖边的亭子中,看向了水下。

    数条红鲤鱼游荡在它眼前。

    “真嚣张。”狐九轻哼一声,甩出了杆。

    钩子落入了鱼群之中。

    不过几息之间,便见一条红鲤鱼咬住了钩。

    “喝。”狐九抱着鱼竿一用力。

    那条鲤鱼就被拉了起来,啪嗒一声重重的摔在了亭中,稍微摆动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这……”狐九望着那鱼儿。

    它沉默了。

    长这么大,它就没碰到过这么蠢的鱼。

    狐九咂了咂嘴,有些担心道:“笨鱼会不会不好吃啊……”

    算了,还是先钓几条再说吧。

    于是这一下午,狐九都坐在湖边的亭子中钓鱼,鱼饵没了就再去挖,如此往复。

    直至那日暮之际,巡游的内卫就要换岗,路过那御花园时,朝里面看了一眼。

    “嗯?”

    内卫停下了步子,他皱起了眉头,朝着那湖边的亭子望去。

    “看什么呢?”

    “你们帮我瞧瞧,我是不是眼花了,我们怎么瞧见一只狐狸在钓鱼。”

    “在哪呢?”

    宫中内卫望了过去,见那亭子中正坐着一只小狐狸,抱着鱼竿。

    甩杆收线,起鱼,一气呵成,极为熟练。

    内卫:“??”

    七八个护卫皆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狐狸成精了!?”

    “诶?我没记错那湖里养着的好些是陛下最喜爱的红锦吧。”

    “似乎是。”

    “嗯。”

    众人对视一眼,忽然间瞪大了眼眸。

    “看个屁啊,还不快拦住它!”

    “快拦住它!!”

    内卫们一拥而上,朝着那湖边的亭子中跑去。

    “住手!”

    这些个内卫哪一个不是武艺高强,转眼间就到了亭子中。

    到了地方后却又傻眼了。

    只见那亭子中躺着约莫十余条红锦,有的旱死了,有的则是奄奄一息,估计是太久没沾水的缘故。

    “嘶……”

    内卫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那红狐所在的位置。

    小狐狸坐在一边,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哗啦。”竿上忽然传出动静。

    狐九回过神来,又是双爪用力,将鱼拉出了水面。

    又是一条红锦上钩!

    “呜嘤。”狐九叫唤了一声。

    大丰收,大丰收!

    今天吃笨鱼!

    内卫们沉默了,咂嘴问道:“这可怎么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到底抓还是不抓?

    破碗~

第二百二十五章:御剑翻山

    一路向北,脚下是无尽的荒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往后看去,亦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便是荒海吗……”

    陈九口中呢喃一声,也难怪能称一个‘荒’字。

    荒海之中水妖横行,法眼一开,便能瞧见那海面之下涌动的海水,正是各种妖兽打斗之间产生的余波。

    天元子轻甩拂尘,说道:“再有不远,便到了贫道的两届山,过了两届山,便是白云仙界了。”

    “白云仙界?”陈九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天元子解释道:“这是修仙界最初的名字。”

    为了隔绝人仙对凡世的影响,故而开辟了此方仙界,以云为载体,施法成一方世界,与人仙活动,故而便有了白云仙界之名。

    只是久而久之,百年被唤作了修仙界。

    陈九说道:“陈某还从未去两届山瞧过。”

    天元子笑道:“此次有要事在身,届时归来,再请先生做客,如何。”

    “那可就这么说好了。”

    “自当如此。”

    ……

    道长乘云,先生御剑。

    从那大乾最难边,一路往北,直至大地消失眼底,无边无际的荒海落于眼下。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一座巍峨的山峦在那层云之中显露。

    山峦外是荒海,山峦后面是什么,却是完全看不清,在那云雾缭绕之间,给那所见之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陈先生如今所见,便是贫道的道场两届山。”

    “这山如何过?”陈九问道。

    天元子说道:“自然是翻过去。”

    “何不绕过去?”陈九又问道。

    天元子说道:“翻过去不是更快?”

    陈九点头道:“有理。”

    这两届山着实是气派,但相对而言,这座山的宽度是远宽于高度的,翻过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越靠近两届山,便能见到那山脚下停着船只,更有飞舟落于山脚之下。

    “这么多飞舟?”陈九看向天元子。

    天元子解释道:“荒海无边,能像我等这般腾云御剑过来的少之又少,于是便在两届山与凡间各地设立了港口,链接人世与仙界。”

    两届山更像是人世与修仙界的枢纽一般,靠着飞舟渡过荒海来到此地,再以飞舟入仙界。

    “闲暇时余倒是可以来试试,如今便不耽搁了。”

    陈九道了一声,还是先办正事为好。

    “陈先生请。”

    天元子道了一声,架起祥云朝那两届山顶飞去,比起方才要快上不少。

    陈九微微一笑,竟还要与他比速度。

    他抬起双指,引一道玄黄法力入灵剑之中。

    “铮!”

    剑鸣声起,似有一声破空声响起。

    碧玉长剑划破天穹,将那云霭撕裂,如同一道沟壑一般,翻越过那隔绝两届的山峦。

    与此同时,两届山下无数修士抬起头来。

    那一声剑鸣惊动了他们。

    “那是什么?”

    众人虚起了眼眸,朝那山上望去。

    却见一位儒衣先生脚踏玉剑,朝那两届山顶飞去。

    有人惊呼道:“道尊!那是道尊!”

    祥云之上的天元子得修士谨记,更有画像流露世间,修士们见了皆是震惊无比。

    从前,他们都是在画像上见过,没成想如今竟见到真的了。

    “我说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翻越两届山,原来是道尊亲至。”

    “不过…后面跟着的剑仙又是谁?”

    “必定是一位大能!”

    “这世上又有几个修士可以御剑翻越两届山的。”

    “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飞舟上的众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两届山可是隔绝着人间与仙界的山峦,又由道尊坐镇,无人敢翻越而过。

    除却道尊之外,那位剑仙估计也是这漫长岁月里的第一人了。

    有年轻的修士睁着眼眸,口中呢喃道:“往后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像这位剑仙一般,翻一次两届山。”

    但比起这些,众人还是更好奇那玉剑的儒衣先生是谁。

    飞舟里有一人问道:“老爷可有眉目?”

    被唤作老爷的人答道:“自然是有,这位剑仙老夫也曾见过,你们也应该听说过。”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看向那位老爷。

    一眼看去,才知此人竟不是活人,而是一位鬼修,身怀香火功德,法眼一开,便可见那刺眼的功德金光。

    众人先是有些惊骇,大抵是觉得稀奇,鬼修倒是见过,但像这般如鬼神一样修行的人却是从未见过。

    有一年轻修士上前问道:“道友可是知晓此人是谁?”

    那位鬼修答道:“就在不久前,人世的大乾朝立下了人道水神,那时掌管人道气运数百位仙人齐聚大乾,却被一位修士打的落荒而逃,更是放下,天下仙人,何不敢来此人间,这般狂言。”

    “以一剑,敌百仙。”

    那位年轻修士忽的一怔,瞪大了眼眸道:“他他他……”

    瞬息之间,便感到浑身颤栗,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他的咽喉滚动,说道:“他是鹿仙君!”

    传闻那位不见其人,不知其踪的鹿仙君。

    这位竟然来了修仙界了!

    有修士评判道:“如今的修仙界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出过仙君了,这般看来,这位鹿仙君也并非浪得虚名。”

    鬼修听到之后笑道:“自然不是吹嘘来的,仙君身怀无量功德,更是造化无穷,就连我也是得了仙君的机缘,才到的此地。”

    “敢问道友是何等机缘?”

    “老夫此前乃是大乾江宁府五川坊的城隍,得仙君赐法,不仅挣脱了鬼神束缚,还保留了香火功德,得以追寻仙道,脱离往生。”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道友当真是好福运!”

    这意味着,此人踏入真正的修行之道时已然有了数不清的功德,将来在修行一道上也会顺风顺水,亦是一场造化。

    习乐成和煦一笑,却是摇头说道:“此言差矣,若无仙君,又何来如今的我。”

    “此乃缘法,而非福运。”

    众人抬头看向了那山顶。

    仙君脚踏仙剑划破那云霭,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有修士见到这一幕,心潮澎湃,道心坚毅之间,得以突破。

    某位剑修面容呆滞,嘀咕道:“吾辈剑修,若是能像仙君这样御剑翻山,那也算是此生无憾。”

第二百二十六章:南域妖城

    两届山顶被白雪覆盖,越过之时有风霜袭面。

    剑气破开大雪,在那转瞬之间,越过山峦。

    长虹剑气在那天穹之上留下一道痕迹,荡起了那山顶的飞雪。

    陈九回头望了一眼,大受震骇。

    远处是逐渐挪移的夕阳,从那荒海上落下。

    天元子问道:“陈先生觉得两届山山顶如何?”

    “美中不足。”陈九说道。

    “倒也是。”

    天元子叹了口气,抬手划过山巅。

    飞雪在转瞬之间融化,嫩芽从那山顶的碎石缝隙中钻出,树木在这瞬间拔过。

    仅是在眨眼之间,这山巅便冬去春来。

    天元子说道:“贫道时常坐在此地,推演天机,所见便是那一望无际的荒海,每日都是朝升夕落,如此往复,以及…那瞧不完的云雾,起初时觉得清冷难耐,后来也就习惯了。”

    陈九说道:“修行一路本就是修心修命,也需耐的了清冷,陈某此前也在一座仙山上清修,与云雾为伴,打坐修行,转眼就是四甲子。”

    “吾道不孤。”天元子叹道。

    能成就如此道行的人,又怎会普普通通,世人都想成仙,可又有谁知道追寻仙道到底是有多难呢。

    “走吧。”

    二者不再逗留,化作长虹消失在那天际之间。

    过了两届山后便如同进了另一方天地。

    听天元子说,白云仙界是在数千年前由数百位大能作法,齐力构建而成,更像是一方小世界,但又不完全与外界隔离。

    此地的灵气要比凡世更加浓郁,更有福天洞地,修行一日千里,在修行之人看来,这便是天界。

    “道尊此前说的血煞小世界,也在这仙界之中?”

    天元子说道:“正是,那里处于白云仙界的最南边,哪里的灵气最为薄弱,若是破碎,恐怕修仙界也会生出一个窟窿。”

    “难怪这么着急。”

    此事也关乎人道与仙道,若是出了个窟窿,难免会有仙人偷渡人世,皆时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凡世多年不见人仙,也是在他天元子的镇守下才立下的规矩。

    修仙界不同于凡间,还有日升月落,这里唯有白日。

    一般而言,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修士便不需要以睡眠的方式来清醒神魂,白云仙界在构建的时候便考虑到了这一点。

    陈九忽地问道:“修仙界可有妖物存在?”

    “有,还不少。”天元子解释道:“世间有灵之物皆可存在于修仙界,历来都是如此。”

    也不乏有大妖来此寻找机缘,修行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若只有人,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陈九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修仙界是如何构成的。

    就好比是以阵法隔绝了一层,将人世与白云仙界隔绝开来。

    就如油水不相融合一般,一方在上,一方在下。

    一路往南,那烈阳逐渐浮现眼前。

    御剑而行的陈九感到时间的流逝,便问道:“我们至此,已经过去了多久?”

    “数十日。”天元子答道。

    陈九一愣,倒是有些没料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问道:“不是说些许时日吗?”

    天元子有些不解,问道:“难道不对吗?”

    陈九咂了咂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般看来,是理解出了问题。

    他久居人世对朝夕极为敏感,但天元子有时闭眼睁眼便是数年,在其眼中,或许三五年都只能算是些许时日。

    可如今都已经到了修仙界了,总不可能回去吧。

    陈九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回去之后,估计那小家伙又要闹了。”

    不过也好。

    有那三根狐毛在,也能保它安危,总归还是得让它自己好好瞧瞧这世间的模样的。

    活在庇护之下,又怎能有进步。

    陈九与天元子加快了速度,朝着白云仙界的南域进发。

    脚底是白云成海,甚至还能瞧见一些秘境,大抵都是居住在此地的仙人留下的,如今被用于修士闭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前浮现出一座城池,陈九抬眼望去,见那城门上挂着‘南域妖城’四字。

    天元子解释道:“白云仙界以两届山为中,而分四方,四方又立城池,分妖城与仙城,如今眼前的城池,便是南域的妖城。”

    “那人仙洞府呢?”

    “多数都散落在仙界,只是南域是以妖物为主,故而一路走上,也没看见几座仙山。”

    “难怪……”

    他说怎么这么空寂呢,看来这白云仙界的划分也不一样,也有势力之间的争斗。

    二人接着赶路。

    路过那‘南域妖城’的时候,还瞧见有化形妖物镇守在城墙上。

    但那妖物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有一只牛妖有些不解,问道:“老大,那两个好像是人啊,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么说也得收些过路费啊。

    那尊化形妖物一巴掌拍在牛妖的头上,说道:“瞧见那祥云上的老道士了吗?就算是尊者来了,都不一定打的过,往后放机灵点,别来个人就想着抢,我们是妖,不是土匪!”

    镇守南域妖城的大妖都在此地待了数百年之久了,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哦哦……”

    牛妖摸了摸脑袋,看向那一旁御剑而去的儒衣先生,问道:“那后面那个人又是谁?”

    化形妖物挑了挑眉,说道:“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但是能够跟在那老道士身旁的人,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城墙上的化形妖物暗自将那儒衣先生的面容和衣着记在了心里,往后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他望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口中嘀咕道:“最近边界有些不太平啊……”

    若是能解决还好,解决不了可就麻烦了。

    还是得看那老道士怎么想。

    总不可能不顾修仙界的平衡吧。

    皇宫大殿顶上。

    小狐狸坐在金瓦上,望着那远处落下的夕阳,神色有些惆怅。

    “一个月了……”

    从先生离去,已经有一个月了。

    “不是说好的就几天吗。”狐九嘀咕着,有些委屈。

    这宫里可真是无聊,鱼也不让它钓,又不能乱跑,一堆人还总盯着它,让它感到不自在。

    小狐狸叹了口气,呢喃道:“先生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破碗~

第二百二十七章:论及冥府黄泉

    脚踩云雾,所见所望乃是广袤无垠。

    白云仙界南域最终之处,正有数百位人仙环绕矗立。

    数千年来,无数修士镇守此地,阻挡那血煞之气溢出,危及人间及修仙界。

    四方台面,各立一位仙界大能,持以法器稳固此地的空间,再勾连数十位人仙结以阵法,阻挡血煞。

    百仙云立,有的正值年轻,有的面色苍老,更不乏有仙门天骄,皆是从四方而来。

    见那一朵祥云飘来,云上之人逐渐显出身影。

    观望歇息的修士见状连忙顿首道:“见过道尊!!”

    “拜见道尊!”

    齐声之下,是那崇敬与信服。

    古往今来,两届山犹如支柱一般管辖着人间与仙界的枢纽,更像是一个中间人一般,处理着诸多大小事宜,深受修仙界人仙敬仰。

    “免。”天元子摆手而过。

    众仙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御剑而来的儒衣先生。

    天元子介绍道:“这位是陈先生。”

    众仙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可从没听说过什么陈先生啊。

    天元子见状又道了一句:“陈先生是贫道请来帮忙的。”

    众仙一愣,连忙低头道:“我等见过陈先生。”

    陈九和煦一笑,摆手道:“不必客气。”

    天元子拂袖而过,说道:“陈先生且先随贫道去近处看看吧。”

    陈九点头道:“可。”

    天元子乘云,陈先生御剑,直奔那封印周围而去。

    面对那溢出的血煞之气,二者皆是以玄黄法力作挡,不受半点影响。

    待天元子与陈九稍微远些之后,那矗立在不远处观望的仙人们便议论了起来。

    “这位是谁?”

    “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个陈先生啊。”

    “我可是从不知晓,有人还能让道尊亲自去请的。”

    “瞧这模样,应该是位剑仙。”

    “也不一定,此人法力精纯,更是看不透,说不准是剑法双修。”

    “总归不是我等能比肩的人物。”

    众仙心中也有数,同样的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就连道尊都还得请人来解决,看来此次是真有大麻烦了。”

    如今也只能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大事,最好还是及时止损。

    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因为此地是南域,乃是万妖领头之地,若是出什么岔子,也不好解决。

    陈九靠近那血煞小世界,那浓郁的血煞之气不由得让其皱起了眉头。

    “这血煞竟可惑人心魄?”

    陈九的神色凝重了起来,看向天元子道:“这可不好解决。”

    天元子叹了口气,说道:“贫道也在位此事发愁,此方血煞世界必将破碎,届时血煞之气溢出,不仅危及白云仙界,更会影响到底下的人世。”

    “底下?”

    “陈先生也该看出了白云仙界是如何存在的吧,便是隔绝了上下,与人世乃是对立而行的,一方在上,一方在下。”

    天元子看向眼前那片混乱的空间,说道:“南域一直以来都是白云仙界空间最为薄弱的地方,若是血煞世界若是破碎,极有可能将这脚底的空间冲碎,届时血煞之气如同天河决堤一般涌入人世,必将会起一场大劫难。”

    陈九张了张口,亦是有些意外,这般凝实的血煞,若是落到一个凡人身上,转瞬之间便有可能丢失神志,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若是真如天元子说的那般,人间炼狱便有可能真的呈现在眼前。

    “早在千年之前,贫道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若非各方人仙齐力镇守此地,估计在数百年前,就已生劫难。”

    天元子叹息一声,看向了陈九道:“好在是遇见了陈先生,贫道也多了几分把握。”

    陈九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道:“单凭你我,又如何能解这血煞之乱?保一方而毁一方,终归不是个办法。”

    不说别的,就算能阻止这血煞落入凡世,可这溢出的血煞又该怎么办?

    天元子说道:“陈先生与贫道只需稳住脚底的空间,不让血煞落入凡世即可,而那破碎后溢出的血煞,自会有众仙设下封印,届时再以天池山净水洗刷,即可除去血煞。”

    陈九皱眉道:“这么多血煞,若是除干净的话,又得多久,你说的天池山净水,当真有这么厉害?”

    天元子答道:“天池山仙君曾经算了一翻,若是想洗净的话,最少也得三千六百余年,而且这也只是预估。”

    “远远不止。”

    陈九看向那血煞小世界,犹如旋涡风暴一般不断的溢出血煞之气,里面到底有多大,谁也料不到。

    陈九顿了一下,转头说道:“陈某倒是知晓一物,亦可除血煞,说不定能比这净水管用。”

    天元子笑道:“天池山净水乃是贫道所知洁净之道中最为有效的至宝,陈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那东西不在此方,道尊记不起来也是正常。”

    “嗯?”

    天元子神色端正了起来,问道:“还请陈先生明示。”

    关乎人仙两道的大事,他不可不认真对待。

    “陈某所说的乃是有主之物,大抵只能借来,借不借的到还得另说。”

    陈九引一缕血煞之气在手,说道:“黄泉之水可融阴煞血气,若是这血煞,应该也不在话下。”

    天元子愣了一下,看向陈九道:“陈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陈九笑道:“陈某才去冥府走了一遭,若是不然,说不定也记不起此事。”

    “原来如此。”

    天元子呢喃一声,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只听他开口说道:“贫道早年也曾去过冥府,倒也知晓那黄泉水有清洗阴煞血气的作用,只不过……”

    天元子说道:“冥府立于世外,不顾世间诸事,若是想借冥府的黄泉水,怕是期望不大。”

    陈九倒是有些意外,说道:“这世上竟还有你算计不到的地方。”

    天元子无奈笑道:“先生这不是调侃贫道吗,贫道虽说算计天下,但终归也只是一人之力,难免会有纰漏,再说那冥府……”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叹道:“着实诡异!”

    “直到如今,贫道依旧想不通冥府存在的意义。”

第二百二十八章:入血煞之境

    冥府的存在自然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可从上古便存在的冥府,至今却都没有半点任何动作,只是兢兢业业的接引亡魂,送入往生。

    为何要如此?

    是为了求得圆满吗?求那真仙之境?

    恐怕不然。

    人炼五脏精神通达,方成真仙,而冥府多为鬼修,鬼修多已舍弃肉体之躯,只修神魂,单此一点,真仙的契机便已断绝十之八九。

    陈九认同道:“这倒是,冥府更像是存在于世间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存在至如今。”

    天元子说道:“就算是贫道出面,也不一定借来黄泉水。”

    他顿了一下,看向陈九道:“陈先生可有办法?”

    陈九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再提吧,净水打磨若能除去血煞,些许岁月又又何妨。”

    天元子点头道:“倒也是。”

    陈九只是觉得没必要,那黄泉水虽是取之不尽,但若是非要去借的话,理由就有些牵强了。

    冥府独善其身,可不管什么世间大义。

    他们一向只管生死!

    陈九问道:“如今又该怎样?”

    天元子看向那旋涡之中,说道:“此方血煞之境已生裂痕,若是破碎,里面的一切也将随之乱成一团,不如陈先生与贫道先进其中查探一翻,若能寻到此方血煞之境形成的原因,说不定还能有别的办法解决此乱。”

    “进去吗……”

    陈九思索了起来,这血煞虽说是厉害,但对于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在文气法力的加持之下,更不会影响到他。

    只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就有些难下定论了。

    毕竟这可是自上古时便存在的地方。

    莫非是关着什么大妖?

    故而才有的这般血煞之气。

    陈九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中那一缕血煞,莫名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杀气、锐气皆由所念者而生,夹杂着情绪,而这煞气亦是如此,带着些许情绪,是不甘的,是愤恨的。

    就如……

    陈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手而起,一页纸张浮现在眼前。

    “戾气……”

    《玄黄妖异录》中的戾气与这血煞之气所带的情绪竟是极为相似。

    天元子见其沉默良久,便又开口问了一句:“陈先生觉得如何?”

    陈九抬起头,看向天元子,微笑道:“陈某便随道尊走一遭便是了。”

    “善!”

    天元子抬手一点,前方血煞受到法力的压迫,纷纷避让开来。

    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开阔,如同开出了一条道来。

    “陈先生且跟紧贫道。”

    天元子道了一声,便驾起祥云,朝着那旋涡之中奔去。

    “疾!”

    陈九施法于脚下仙剑,化作一道流光紧跟在天元子身后。

    二者掠过那血煞喷薄的旋涡,进入了那方世界。

    外界数百位仙人见此一幕,惊呼道:“众位,道尊已入血煞之境,还请竭力坐镇各方,待道尊归来!!”

    “吾等领命!”

    磅礴的法力倾泻而出,大阵散发出金光,凝实了几分,稳定着眼前的血煞空间。

    自上古之时,开辟小世界之法已然决断,而这血煞秘境亦是自上古便存在的,若是破碎,谁也料不到有多大的威力。

    好在是有道尊亲自出面主持大局,不然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不仅仅是为了人间,更是为了整个修仙界着想。

    血煞影响的,可不止是凡人!

    天地之中有小天地,涵盖万物,演化而生,可避天机,可躲天劫。

    一片荒芜之地,不见天日,天上挂着一轮紫月。

    黑褐色的岩石布满了此方天地,熔浆从暗岩缝之间流淌而出,侵蚀那些残骸。

    浓郁的血煞之气迷茫着此方萧世界,如同炼狱。

    祥云入内,又见玉剑破空。

    二者双双落地。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诡异而又压抑的气氛。

    陈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这片空间,呢喃道:“这里的岁月竟比外界慢了数倍。”

    天元子亦是察觉到了,不禁叹道:“莫非是上古时有人参破了岁月……”

    陈九却是摇头道:“不像。”

    必定是有什么在延缓着此地的岁月流逝。

    陈九抬起头看向那一轮紫月,不禁感叹道:“此方世界可避天机!”

    进入此方世界之后,他便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

    自那次册封水神之后,他便隐隐感到天道的压力,虽说作用不大,但总是有些不舒服。

    天元子道:“这样看来,此地更像是一个藏身之所,可这么浓郁的血煞,又怎能做藏身之所?”

    在这待久了,无论是谁都会受到那血煞的影响的,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陈九法眼即开,目视着此地的血煞之气。

    却见那血煞分为两路。

    一方则是朝着破碎之地涌入外界,另一方则是朝着此方小世界的另一处涌去,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

    陈九抬手道:“在那边。”

    “过去看看。”

    祥云飞起,玉剑破空。

    循着那血煞流动的方向,陈九与天元子追了过去。

    一路上可见无数的骸骨散落在这片空寂的大地上。

    有人骨,更有妖的骨头……

    仅是感受到那些许妖力,便能知晓那骸骨生前,必是一尊大妖。

    “嗯?”

    陈九忽的感到袖口隐隐发热。

    御剑的他停了下来,天元子见状也停了下来,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倒不是…道尊且稍等片刻。”

    陈九手腕一翻,找到了袖口发热的来源。

    乃是一张布满了戾气的《玄妖异录》。

    纸上一旁立着字迹——《玄妖异录·叁拾玖》

    其上画着的,正是玄鹿。

    《太平广记》引《述异记》有言:

    鹿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为白鹿,又五百年化为玄鹿。

    汉成帝时,中山人得玄鹿,烹而视其骨,皆黑色。

    仙方云,玄鹿为脯,食之,寿至二千岁。

    陈九回过神来,看向天元子道:“陈某大概是猜到了些许,不过还有些不太确定。”

    “这……”

    天元子还未开口发问,便被陈九打断道:“再往里去二百里,应该会见活物。”

    天元子点头道:“好!”

    他不再询问,与陈九接着朝着所指方向袭去。

    破碗~

第二百二十九章:血煞体修

    紫月悬天。

    血煞千百里,尸骨荡出血煞,道不尽的怨念弥漫在此方天地。

    “好多尸骨……”

    天元子眉头一挑,开口道:“莫非此地是上古战场?”

    “这些腐朽的残骸,虽未完整,但却并无半分蛮力的破损痕迹,更像是……”

    陈九恍然道:“更像是寿元已尽。”

    天元子心中一骇,开口道:“莫非真是藏身之所?”

    此地可屏蔽天机,又有无尽的煞气怨念,更是上古时便存留至今的一方世界。

    “许是如此。”

    陈九心中一叹,却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在这无尽的岁月中苟活,一点点被消磨去耐心,最终不得寸进,寿元耗尽之际倒于此方小世界,在那熔岩及煞气的不断侵蚀之下,只余下一副久远的骸骨。

    此方世界比陈九想象的要大的多,甚至能与仙界的南域媲美。

    在这儿唯有一轮紫月,不曾见过朝阳,许多地方还因尸骨堆积生出了瘴气,更在那煞气的滋养之下,成了一方禁地。

    陈九负背立于玉剑之上,剑气荡破血煞,卷起微风,吹起了先生鬓角的发丝。

    二者在这天地间飘荡,顺着那血煞涌动之地追寻而去。

    又不知过去多久。

    “咔轰!!”

    似有一声炸雷响起,而非是雷劫,却更像是筋骨雷鸣。

    陈九睁开双眸,凝声道:“修士?”

    施法于剑,加快速度飞了过去,天元子紧随其后。

    不知为何,祥云与这灵剑本属同阶灵物,但天元子依旧感到有些跟不上陈九,甚至还有些许吃力。

    越往那筋骨雷鸣之声靠去,血煞便越是浓郁。

    天地间弥漫的血腥味刺鼻,令人作呕。

    却忽见一位浑身赤裸的男人正盘坐于此方天地中央。

    浓郁的血煞聚集与此,再融入那池水之中,池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池水’顺着皮肤将那浑身赤裸的男人包裹,一点点地浸透他的皮肤,融入四肢五脏。

    捶打筋骨,磨练五脏。

    “吭!”

    一声脆响从那赤裸男人的臂膀之处传来,仿佛蕴含着巨力。

    吭哧之声卷起余波,荡动了脚下的大地。

    男人面色狰狞无比,嘴角抽搐之间,显露出那份痛苦。

    以这般血煞捶打筋骨,着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陈九嘴唇抽搐了一下,亦是有些意外。

    这人到底是如何落入此方世界的,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元子后一步到来,瞧见那血池之中吸附血煞捶打筋骨的体修亦是心中惊骇。

    他口中喃喃道:“体修未绝?”

    陈九侧过头来,问道:“这又从何说起?”

    天元子解释道:“我等修士皆修五脏内法,以世间灵气结金丹引灵洗刷五脏,再以念头通达,舍去肉身,荣登仙道,而体修一路则是千锤百炼,磨炼肉身,乃是力之法,不得长生,故而此道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没落了。”

    陈九却是说道:“眼下这位体修不该承受的住这煞气。”

    不管怎么看,此人的身躯以及精神都无法阻挡这般多的煞气。

    天元子听后又打量了一翻那血池中的体修。

    他眉头一皱,说道:“先生所言不差,体修炼体,也需知晓分寸,对他这副身躯而言,血煞练气无异于是取死之道,必有人在其背后助他。”

    “吭!”

    又是一声吭哧之声传来。

    以那体修为中心,波及卷积出数里,荡起那天地间的碎石,打破地上腐朽的尸骸。

    体修口中闷哼一声,面色更是痛苦了起来。

    陈九扬眉道:“他似乎就要突破了。”

    “锻骨境至炼脏境,可比仙道洞虚。”

    天元子眼神凝重,说道:“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体修到过这般境地了,此前倒是有一位,却因捶打身躯过度,损伤寿元而亡。”

    陈九说道:“那岂不是说,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

    “暂且先看下去吧,炼体好比渡劫,每一个境界都是一场劫难,渡不过会肉身消亡,魂归天际。”

    天元子拂尘一摆,接着说道:“虽说此方世界隔绝天道,但贫道大概是猜到了此子的身份。”

    “道尊连这都知晓莫非是有些牵扯?”陈九看向了他。

    天元子说道:“倒也不是,只是之前有人告知贫道有一人逃入了此方世界,但牵扯的恩怨太多,贫道便没有插手,此子也是机缘巧合落入此界的,没成想居然活了下来,看来是亦有机缘。”

    他望着那血池中的体修,说道:“若是他能渡过此劫,往后的造诣必定不浅。”

    “血煞冲境,怕是有些麻烦。”

    陈九双手负背,说道:“而且,我等眼下的麻烦,却也不小。”

    天元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掌控之外的事,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此方世界终会破碎,结果会是如何,只在于贫道与先生到底会如何做,果应因而生,所行便是因,所成便是果,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陈九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低头望着那血煞池水中的体修。

    浓郁的血煞浸入池水,包裹住那体修,似有骨裂之声响起,不知多少声响起之首,断骨已至圆满。

    血煞开始朝着他的丹田之处聚集。

    体修一道先练筋骨,再冲以穴位,筋骨打磨完成之后,便是磨炼五脏,再至心肝脾胃肾,完整地游走五脏之后,才能算是入了炼脏初境。

    难就难在这里。

    多数体修皆是以雨打风吹雷霆冲击磨炼自身,而眼下之人却是以血煞冲境,这就不一样了。

    百骨五脏只是次要,最为重要的却是心神明台,若是守不住…那便是神魂奔溃,再难存世。

    此子此行,与渡劫相比,相差无几。

    体修盘坐池中,池水不断涌入体内,将其的身体涨大,其中血煞被留在体内,而那水渍则是化作蒸汽挥散而去。

    滋滋作响之间,体修紧咬着牙关,终是压抑不住,口中发出了惨叫之声。

    “啊!!”

    疼痛之感如同千虫噬心,五章六腑在那血煞流动之间传出撕裂之感。

    “噗。”

    一口乌血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颤抖着身躯,暗自握紧了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百三十章:功德‘炼器’

    “想活下去的念头有多大,便有多难,体修一路,终归是难如登天。”

    天元子心中敬佩这些个坚持体修一路至今的修士,这本就是一条不得长生的道路。

    成真仙难,但比之更难的则是成就体境巅峰可谓圣体,不得长生,却可碾压真仙。

    那是一拳又一拳打出来的天地。

    “轰!!”

    血池终是落了干涸,那盘坐中央的体修仰头高喊,嘶吼、呐喊,将那痛苦与愤恨尽数发泄出来。

    他从那干涸的血池中站了起来,犹如陨石一般冲撞着四周碎石熔岩。

    “轰…轰……”

    “啊啊啊!!”

    山丘被撞碎,地面被撞出裂缝,灼热的岩浆从那缝隙之处溢出,落在那体修身上,却被那灼热的蒸气蒸成飞灰。

    他发泄着,嘶吼着。

    那双不甘的双眸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中,透着的是狂暴及难以平静的气息。

    “轰!”

    他撞破了不知多少山丘,所到之处无一例外的都被砸成了平地。

    血煞影响着他的神志,那双眸子时而发红时而清醒,在那不停地折磨之中,找回自己存在的意义。

    天元子神色暗淡下来,叹息道:“此子心神已被血煞侵蚀……”

    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

    心神乱了,那这结果便已注定了。

    体修晋升之路极为苦难,若无非人的意志断是见不到前路的。

    陈九说道:“道尊何不结个善缘?”

    天元子却是摇头道:“既为修士,便要为自己所行之事付以后果,尽力而为贫道或许会出手,但此子太过自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血煞岂是他能压制的,虽说意志尚可,但却太过鲁莽,亦是无用。”

    “陈某倒是不认同。”

    陈九笑了一声,说道:“道尊此前说过,体修一道已然没落,仍旧坚持着此道的人必定心有执念,孤身一人存在于此方天地,一拳一脚砸出那武运昌隆,体修,自当莽出一翻天地!自当鲁莽,自当猖狂!”

    “陈先生……”天元子侧目看向他。

    陈九立于玉剑之上,笑道:“道尊可别误会,陈某只是觉得此子若是这般死了岂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天元子微微摇头,却也不懂陈九是有何计划。

    他们二人虽说能走到一起,但二者所坚持的道路却各不相同。

    想法由心而生,但二人所想要的也完全不同。

    一座座荒芜的山峦在那拳劲之下倒塌。

    体修双臂崩出裂口,却依旧发泄不了那躁动的内心,拳上崩出鲜血,依旧不停的捶打着。

    “轰轰轰……”

    碎石飞溅之间,落入此方天地,那震动的声响使得整片空间都颤动了起来。

    “杀!杀!杀了我!杀谁!?杀!!”

    他口齿之间皆杀字,却又毫无关联,在那血煞的影响之下早已神志不清。

    “到底要杀谁!!”

    “啊!!”

    他仰天长吼,愤怒的将双拳砸在地上。

    磅礴的压力席卷脚下的大地,延续数里的深坑在那刹那之间形成。

    他晃了晃脑袋,想要找回神志,但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杀’字不断盘旋着。

    血煞…血煞…既为煞,便是那最为凶戾的气!

    血煞因污血与煞气而生,在那数万年的不断推移之下,弥漫在这天地之间,影响着万物,使得此地成了荒芜,将那头顶的明月都染成了紫红色。

    却见数朵莲花从头顶飘来。

    他抬起头来,望向那飞来的莲花。

    十二朵莲花环绕在他的身侧,洁净与祥和的气息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脑海中的血煞与那莲台散发的洁净之气对撞。

    “轰”的一声,他的思绪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嗡。”

    十二朵莲花散发着金光,将那躁动的体修包裹。

    微风之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四周卷起的烟尘在这一刹那尽数沉下。

    功德金光稳住他的心神,驱逐出那内心与脑海中的血煞。

    眼眸之中血丝逐渐淡去。

    “砰!”的一声,体修的身躯倒了下去,卷起了阵阵烟尘。

    十二朵金莲分出一朵,落入那体修的眉心之中,余下一道莲花印记,在了此人的眉梢之间。

    余下的十一朵功德金莲飘然而去,回到了他的所有者身上。

    天穹之上,天元子望着那落入陈九身中的功德金莲,不由得愣了一下。

    十二朵功德金莲!!

    到底是做了些什么事才能有这么多的功德!!

    但这只是次要的,更让天元子好奇的是,那丢出去的一朵金莲。

    天元子张口道:“先生就这般舍得?”

    那可是功德金莲,三世善人都凝聚不出一朵功德金莲来,而在陈先生手中,却是随手就丢出去了。

    “这有什么。”

    陈九说道:“功德不属他人,至始至终都是从陈某身上出去的。”

    他也不差这一朵,十二朵他都不知道怎么用,如今正好还能有用处,不然留着生灰吗。

    天元子却是摇头道:“未免也太过暴殄天物了些。”

    功德的用处极为广阔,不光可以炼器,还能护自身心神,更能在必要之时领悟自身,这么一朵金莲,少有也得有数万缕之多的功德气,浪费,实在浪费。

    陈九笑问道:“那在道尊看来,这功德又该如何用?”

    “用处……”天元子说道:“自是炼器,融以功德,可得灵宝仙器,甚至还有可能诞出器灵,那便是天地灵物!就如先生的仙剑,与贫道的祥云一般,可遇不可求!”

    “道尊此言差矣。”

    陈九双手负背,将那余下的十一朵功德金莲隐入身中,微笑道:“所谓功德炼器便是将功德融入其中,陈某说得可对?”

    “正是。”

    “那如今陈某将功德融入其身之中,亦是千锤万打,何尝又不是炼器呢?”

    既然器物可炼,那人又何尝不能。

    “只是道尊你不敢想罢了。”

    天元子愣在祥云之上,有些呆滞地侧过头望着陈九。

    他瞪大了眼眸,说道:“陈先生当真是敢想!!”

    看似荒谬,但转念一想,却又极为合理。

    既然这样,那岂不是说……

    天元子心中惊骇,连忙将脑海中的想法淡去。

    如此违背规矩的法子,不可再想。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九。

    先生一言两语……

    竟是险些乱了他的道心。

    破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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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鹿妖开始介绍:
陈九一觉醒来成了山野小鹿,危难之下被隐居仙人所救,听其讲道炼化横骨,并知晓修行一道,靠着自身努力踏足修行之道。
妖修人道,天理不容!一切从鹿妖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切从鹿妖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