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搬石头!
陈九问道:“殿主往后可有打算?”
“打算?”
方才开口既答的慕杨云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抬起头,说道:“若是说打算…其实并无。”
“我来到这冥府,便是为了等着先生来的这一天,如今锦盒也归于先生了,也再没什么打算了。”
陈九闻言沉默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棋子。
慕杨云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先生觉得可悲,那大可不必,慕某甘愿做棋子。”
“为何?”
“妖族的没落与崛起,必定是踏着无数的悲惨发生的,总会有出头的人,先生也不必问我原由,总归是决定下来的事,也没想改了。”
慕杨云顿了一下,又道了一句:“我与先生,都是如此。”
陈九却是摇头,说道:“你是,而我不是。”
他不愿踏这趟浑水。
他在乎的只是这天地间的规矩,有些规矩既然错了,那改回来便是了。
颠覆与修正,本就是两个概念。
陈九看向了身侧的小姑娘,见其眼眸澄澈,在那沙海中苦等了数百年,还是那般无邪,眼中亦有亮光。
小姑娘的眼神躲闪,问道:“大哥哥看我做什么?”
陈九问道:“你有多久没睡了?”
小姑娘咬着手指,思索了起来,最后却也只是摇头道:“记不清了。”
沙海只有白天,谁又能知日月。
陈九手腕一翻,取出了方才慕杨云送他的铃铛。
“那就睡会吧。”陈九晃了晃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落入小姑娘耳中。
“大哥哥……”
小姑娘打了个哈切,慢慢的闭上了双眸,倒在了先生的怀中。
陈九收起了铃铛,看向了慕杨云,说道:“劳烦殿主,洗去她的记忆,送她入往生吧。”
“可。”
慕杨云答应了一声,抬手一招,小姑娘的魂魄便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陈九站起身来,说道:“在这冥府短短岁月,人间不知过去了几日,陈某也不再多留了。”
“当为先生开道。”
慕杨云没有挽留,他当然是更希望陈九早点回人世。
妖物轮回的事情解决了,冥府也能安定一些时日。
近来西南两殿极不安定,还是得好好敲打敲打。
慕杨云带着陈九出了东殿,穿过那城门口则是来到了最开始的无桥,只不过这次是在桥尾处。
陈九倒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无桥是这冥府中的中转站。
冥府似乎并非是单纯的一方小世界。
就例如沙海、无桥是一方空间,而四方各殿又是各处一方空间,只不过都是在冥府之中。
在无桥边上旁簇立着一块硕大的石头。
桥上的亡魂仅是看一眼那黄泉石,便会变的双目无神,走入轮回之中。
陈九看向那块石头,说道:“来时倒是见过这块石头,似乎与城隍手中的黄泉石大有不同。”
“人世城隍手中的黄泉石,只不过是这块石头散落下来的碎片。”
慕杨云解释道:“这块石头也有别的名字,所向往生,称往生石。”
陈九点了点头,看向了那无桥,问道:“那这桥呢?本就是叫无桥?”
“只是这样说。”
慕杨云摇头道:“这桥始终都没个名字,因为没有,后来便被阴差们喊做无桥。”
陈九说道:“虽是应了‘无’字,不过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这到是。”
慕杨云说道:“无桥连通着往生路与地狱,更分功德、业力之辈,走过无桥虽会散去此生记忆,或是新的开始,如同涅槃,又或是落入地狱,受尽折磨。”
陈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起来,说道:“这块石头,也不该在此。”
慕杨云笑了一下,说道:“先生说笑了,不该再此还能去何处?莫非先生还想搬走不成?”
这可不是路边的碎石。
陈九抬起头来,说道:“徘徊沙海的亡魂的遍地皆是,倒不如将这块石头扔进沙海里。”
慕杨云却是摇头道:“先生什么时候这般异想天开了。”
若是这石头能搬动,也不必这么麻烦的还扔在这里。
陈九眼前一亮,问道:“不如让陈某试试?”
“也好。”
慕杨云倒也没拒绝,说道:“先生来冥府一遭,也不曾逛过,就当是玩玩了。”
他在冥府待了这么多年,又怎会不知道这块石头。
若说搬动,岂不是异想天开。
陈九走上前去,伸手按在了那块巨石之上。
他推了推,那矗立在河床中的往生石却是纹丝未动。
就如同蚂蚁推石,毫无作用。
慕杨云上前说道:“往生石可不是凭借力盛便可以搬动的。”
陈九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块石头少说得有数十丈之高。
他看向慕杨云,说道:“劳烦殿主差散桥上的阴魂。”
慕杨云闻言一怔,“先生这是……”
他眼眸一凝,挥袖而起,将那桥上行走的亡魂都推了下去,如此,那无桥上便空无一人。
陈九双掌按在那黄泉石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掌心发力。
“轰……”
往生石震动了起来。
慕杨云往后退了半步,他瞪大了眼眸,有些不可置信。
陈九额头上的青筋嘞起,显得极为吃力。
却是在刹那之间,一声高呵。
“起!!!”
敕令出口,香火功德附庸,更有文气相助。
“铮!”
发簪化作青光长剑,镇住那波动的黄泉水。
“轰隆……”
往生石,竟被那儒衣先生硬生生的抬了起来。
陈九手上发力,再引敕令出口。
“去!!”
往生石在那蛮力之下应声飞起,朝那沙海之中落去。
“轰隆。”
只听一声巨响,往生石落在那沙丘之中,激起漫天黄沙。
陈九松了口气,感到些许乏力。
慕杨云嘴唇微张,有些说不出话来。
陈九舒了一口气,擦了去了额头的汗水,说道:“难怪无人能搬的动,只要是在规矩之内,就动不得这块石头。”
慕杨云吧唧了一下嘴,试探问道:“先生说的…是哪里的规矩?”
“冥府的规矩,更是这天道的规矩。”
陈九笑了一声,说道:“恰好,陈某不在规矩之内。”
慕杨云侧目看了眼那矗立在山海中的往生石。
他口中呢喃道:“大造化……”
却在忽然之间。
“嗡……”
整个冥府都晃动了起来!
黄泉沉浮,沙海振动!
漫天黄沙席卷而起……
破碗~
第二百一十七章:十二道功德金莲
此方天地的规则,在那‘往生石’落入沙海的那一刹竟发生了变动。
数万年不变的规矩在这一刻松动了起来。
沙海之中,无数阴魂望向那矗立在沙丘之中的‘往生石’,心中的执念与悲哀化为虚无。
他们将走向‘无桥’,前往往生。
人活一辈子多为苦难,难以忘怀,但尘归尘土归土,苦苦找寻,最终也会迷失在那沙海中。
陈九望着那沙海中密密麻麻的阴魂,他高喊一声:“魂兮……”
他顿了一下,再道两字。
“归去。”
如同那沙海中数不尽的砂砾一般,随风而逝。
数不清的冤魂踏上无桥,迈上桥的那一刻还有些许迟疑,但最终还是走向了那桥对岸。
最后再看一眼那一望无际的沙海,再不停留。
此生当尽。
无量功德在这一刻朝着那无桥边上的儒衣先生聚集而来。
引千千万迷惘之人入轮回大道。
此乃大造化,亦是大功德。
亦是无量功德。
功德流转,似是在眼前化为实质般的存在,肉眼可见的功德金光落入先生身中。
“嗡。”
金光大亮。
先生的身后浮现出数朵功德金莲。
一朵…两朵……
足有十二朵功德金莲,盘旋在先生的四周。
慕杨云退至一旁,不敢靠近。
“十二金莲……”
他沉默着,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世可凝金莲者,救世救难,功德无量,可成圣人。
而如今,十二朵金莲,却是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原来功德无量,也不是说说的。”
慕杨云感受着此方天地中散发的功德愿力,功德像是活了一般,拼命的依附于先生。
他忽的一顿。
似乎,这多余的功德,再难依附于先生了。
不是因为不能,而是……
先生已至功德圆满,再难纳功德愿力。
就好像是杯子,装满后再多的也就装不下去了。
慕杨云深吸了一口气,抱拳道:“恭喜先生,已至功德圆满!”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说功德圆满,可又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功德圆满呢。
他本以为这就是说说而已,却没成想见到了今天这一幕。
难怪……
难怪先生可为妖尊!!
陈九发觉那功德难以收敛下去,化作金莲徘徊在他的周身。
他咂了咂嘴,有些无奈。
这十二朵金莲着实是太过扎眼了些。
陈九摇头道:“陈某不求长生,亦不信往生,要这功德又能有多大用处。”
慕杨云嘴角一抽,答不上话来。
他居然还有些嫌弃……
“这些功德太多了,收敛不下来了,有些扎眼。”
陈九抬起头看向他,问道:“要不……”
“送你几朵?”
陈九眨着眼睛,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碍事。
“呵呵。”慕杨云只是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他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人打击到了。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修士。
慕杨云只道了一句:“有此十二道金莲,先生可成天地真圣。”
陈九微微摇头,他不在意这些。
圣人必有大世慈悲。
而陈九不过是个俗不可耐的旅者,当不得那所谓的圣人。
再者说……
圣人多没意思啊。
倒不如饮三杯美酒,携清风入梦。
眨眼之间,人间便过去半月。
在这半月以来,龙君巡游世间,共计巡视二百七十余坊,面见各地城隍阴差。
风浪起的快,淡去的也快。
大乾混乱的鬼神道仅在半月之间便平息了下来。
龙君以那雷厉风行的手段,惩戒了那些顶替上位的恶妖,更有白锦在一旁协助,乱象可平。
先生为妖族开路,可却总有妖怪不知礼数,还为先生惹下麻烦。
对于这些妖怪,烛江也没有半点留手,妖躯震碎,魂飞魄散。
持斩龙之剑在手,震慑四方鬼神。
斩邪祟妖物数百有余。
鬼神一道依附人族,有人才有鬼神存在,身为水神的龙君亦是明白这个道理。
既受香火,当护人族,而非此消彼长。
江中锦鲤化作手持折扇的公子,立于那城隍庙前。
“参见龙君!”白锦俯身,禀告都道:“禀龙君,临安府二十一府皆已一一望过,共除邪祟十余,另有两坊妖物行鬼神之责,乃是福禄功德之辈,鬼神之祸已平。”
“善。”烛江收起了斩龙之剑。
白锦起身,问道:“龙君,如今鬼神之位空缺过多,又当如何?”
烛江说道:“先生归来,自有定论。”
白锦张了张口,问道:“先生会来吗?”
烛江却是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陈先生游荡世间,看似空闲,但实际上最忙的便是先生。
白锦眼神暗淡下来。
他叹了口气,先生离去已有月余,而他到了如今依旧不解往后的命数。
琢磨不清……
先生传他气运大道,定是有所期盼,可他却是一点都悟不到。
修行果真是一件艰难的事。
……
“叮铃~”
通华府已至秋时,却听一声银铃声传入田间。
山间小道的破庙中,走出一位身着儒衣的教书先生。
先生打量了一眼外面,入眼便是金灿的稻田,随着秋风摇摆。
已至秋收时节。
陈九收起了铃铛,看了一眼身后的破庙。
若是不出意外,此处庙宇已经荒废了许久,只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陈九挑眉道:“怎么到了这里?”
从冥府出来自然有别的道路,陈九本以为会回到京城,却没成想回了通化府。
这儿也算是个老地方了。
“也好。”
陈九眉头舒展,口中念叨:“正好去见见故人。”
酒安坊在南,就算是走过去,也不算太远。
却不知如今老城隍如何了。
还有那天香客栈的掌柜,还是不是当初不省人事的模样。
还有当初那米粉铺子的小姑娘……
也不知过的怎样。
陈九走在那田间,想到这里,却是忽的一愣。
他张了张嘴,口中念叨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多人。”
或许所谓红尘,便是如此。
都说他陈九不沾红尘,说到底不是也留下了些东西吗。
或许在许多妖物、修仙者眼中这短短的几年只是眨眼即逝。
但在陈九看来,却是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转眼,便是几多岁月。
陈九摇头笑道:“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第二百一十八章:再遇老汉
田间稻香不断,远远的便瞧见那稻田中有割麦子的声音。
生米亦有不同,酒安坊酿酒用的米多是有些生,至于用作吃的稻米,还得等上些许时日。
陈九嗅了嗅鼻子,闻到那些许酒香,又有些馋嘴,便从袖里酒坛中引了两道江尽愁入口,在猜舒坦了几分。
越走,眼前的景象便越是熟悉。
稻田边的老树,一旁的流水,还有那田间辛勤劳作的人儿。
老人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挥动着镰刀收割着麦子。
陈九望向那老者,却是觉得有些熟悉。
在那一旁树下,还坐着一个精壮汉子,喊道:“爹,你慢点割,唉。”
他站起身来,想要去帮忙。
老人家见状呵斥道:“回去坐着,用得着你帮忙?去去去。”
汉子咂了咂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只能无奈退了回去。
陈九走上前去,来到了那汉子身旁。
汉子身形壮硕,但好像又有些力不从心,他察觉到身旁有人到来,便看了过去。
见眼前的先生模样干净,衣衫上也是不沾风尘,不由得愣了一下。
陈九倒也不客气,就这么坐了下来,说道:“我瞧你的模样,不像是庄稼汉子,莫非是学过武艺?”
“啊……”汉子答了一声,说道:“是,从军时学过一些把式,没什么真功夫。”
陈九恍然一声,拱手道:“原是从戎归乡客,失敬。”
汉子咳了一声,说道:“当不起先生这般敬重,我啊,是待不下去了,才回来的。”
“这么了?”陈九问道。
“手筋断了。”汉子无奈一叹,说道:“什么都做不成了。”
陈九看去,只见这汉子双臂垂下,完全使不上力气,已然成了废人。
“怎么断的?”陈九问道。
汉子言简意赅,说道:“巡边的时候遇到了沙匪……”
“也是都尉见我可怜,便差我回乡,我倒是不太想回来的。”
陈九看向那稻田里忙碌的老人家,说道:“回来了也是件好事,也能陪陪家人。”
汉子看着年迈的父亲,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
他确实是个不孝er年迈的父亲,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
他就是个不孝儿子……
这么多年来,都未尽孝道。
“可是我也怕啊。”
汉子看向自己的双手,说道:“回来反而是成了拖累,倒不如死在沙场上。”
“话不能这么说。”
陈九摇头道:“人这一辈子有太多执念,若是迟迟不解,郁郁而终,到了下面也没法放下的。”
许是见过那沙海模样,陈九心中也有了些许波动。
汉子没有说话,如今正值秋收,想起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中更是不痛快。
陈九问道:“你这手筋接不回来了?”
汉子思索了一下,答道:“也许能,但是难…找过不少医师,都说接不上,几次之后,我也就放弃了。”
他晃了晃那垂落的手臂,叹了口气。
对他而言,这是比死还难受的事。
汉子顿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的话好像有些多了,跟一个毫不相熟的人却说了这些。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吧。
汉子问道:“倒是有一事,我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为何从来没见过先生?”
陈九笑了笑,说道:“陈某只是路过,没见过也正常。”
“先生这不是说笑吗,酒安坊可是在最南边,怎会路过这里。”
“馋酒了。”
“这倒是说的通。”
汉子笑了笑,说道:“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得到年初,咱们这的桂花酒才是一绝。”
陈九说道:“前些年尝过一嘴。”
“味道不差吧。”
“自然。”
聊着聊着,那田间割稻子的老人家擦了擦汗水,看向了树下坐着的两人。
老人家擦了擦眼睛,瞧着那儒衣先生极为眼熟。
老人家大喊道:“儿啊,谁来了?”
汉子答应道:“是路过的先生!!”
刘老汉停下了手里的事,打算歇息一会,喝口糟酒,痛快痛快。
越往近处,越是觉得那先生眼熟。
“嘶……”
刘老汉虚起眼,打量着那树下的儒衣先生。
他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
“你是…你是……”
刘老汉抓住了陈九的手,忽地睁大了眼眸。
陈九笑了笑,说道:“老人家,没成想,我们还能再见。”
“真是先生!!”
刘老汉后退了两步,有些手足无措,他擦了擦手上的泥泞,又看了看自身,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好。
“爹?”汉子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你这孩子!”
刘老汉拉起儿子来,将他拉至身旁,按着他跪了下来。
扑通两声,刘老汉俯首跪拜,恭敬道:“酒安坊庶民,拜见神仙老爷。”
汉子眉头一皱,拉着他的肩膀,问道:“爹,你说什么呢,什么神仙,拜什么啊。”
刘老汉正色道:“不可无礼!!”
陈九连忙伸手,将刘老汉拉了起来,说道:“老人家你是长者,陈某可受不得,没帮上这么忙,又怎能受此大礼。”
刘老汉却是愣不起来,说道:“老爷您是神仙,老汉我又怎敢起来。”
陈九心中一叹,说道:“这叫什么事。”
汉子愣在一旁,晃着刘老汉的肩膀,问道:“爹,你倒是说清楚啊。”
他迟疑了一下,也没起身,仍旧跪着。
刘老汉说道:“你这傻娃子,你眼前的这位,可是神仙在世。”
陈九伸出双手,扶住刘老汉,说道:“当不得神仙,这礼陈某不受还不行了,既是这般,那陈某便受了吧,老人家快快请起。”
“神仙老爷受了便好,受了便好……”
在陈九与汉子的搀扶之下,刘老汉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陈九说道:“如今再见,老人家也不再是孤身一人,气色也好了许多。”
刘老汉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说道:“还得多谢老爷。”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还是叫先生吧。”
陈九摆了摆手,说道:“方才这礼,陈某受之有愧。”
刘老汉说道:“先生这是哪里话。”
陈九微微一笑,说道:“春时尝了你的酒,味道杂糅,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可否再请陈某喝两杯。”
“自当如此。”
破碗~
【PS:明天赶火车回家,要请假一天,提前说一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踏风而去
二两浊酒入喉,辛辣无比,却又好像酒中有汗,是这酒安坊外乡辛勤劳作者的汗水。
酒只解渴,喝一口便是痛快。
陈九放下竹筒,欣慰的砸了咂嘴,笑道:“还是当初那酒,不错不错,哈哈哈。”
就如一段回忆,勾连着这一切的便是那竹筒里的酒水。
刘老汉说道:“先生若是喜欢,老汉便再去打两壶来。”
“诶。”陈九抬手道:“不必如此客气,能再喝到老人家的酒,便是缘分,再多些,反而是没了滋味。”
一旁站着的汉子望着自家爹爹与这来历不明的先生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却是难以插入其中。
汉子瘪了瘪嘴,也不知该问些什么好。
刘老汉连忙摆手道:“不敢说缘份,而是老汉我福气。”
能遇到先生,便是福气。
陈九看向了一旁的汉子,说道:“这位便是令郎吧。”
刘老汉点头道:“正是,也是上月才回来,子恒,还不快见过先生。”
刘子恒手筋皆断,只是微微顿首,说道:“见过先生。”
虽然他也不知这位先生有什么本事,但都说到这里来了,起码的礼数还是得要有。
陈九看着刘子恒,说道:“近来边关很不太平,回来了也好,我瞧你年岁也不小了,倒不如延续个香火。”
刘子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这……”
他低头看向那垂下的手臂,叹息道:“还是算了吧。”
试问哪个姑娘又会嫁给一个废人呢,更别说,他如今都到了这般岁数。
陈九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刘子恒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吧。”
他倒是觉得希望不大。
从镇北一路归来,拜访各路名医,也没能接回这手筋来,如今为时已晚,更是没得治了。
刘老汉却是恍惚了一下,看向陈九问道:“先生是说,我儿还有得治。”
“不算太难,天下能治这病的也大有人在。”陈九点头道。
扑通一声。
只见刘老汉跪了下来,磕头在地,半晌不曾抬起。
刘子恒见状也跪了下来。
父子二人跪在陈九面前,只听刘子恒说道:“我这手…当真还有的治吗?求先生指点迷津。”
“你们这是作甚。”
陈九无奈摇头,说道:“老人家,陈某可不白喝你的酒。”
刘老汉抬起头来,他的嘴唇颤抖着。
说不出话来。
转瞬间却已是老泪纵横。
“不过二两浊酒……”
刘老汉眼眶泛红,泪水浸入那眼下的皱纹中。
不过二两浊酒,又怎能换如此大恩。
“起来吧。”
陈九抬手招来一阵微风吹过,将那地上跪着的父子二人托起。
刘子恒瞪大了眸子,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是风?
风拖动了他?
他望向了陈九,此刻的他眼前完全变了,变的有些畏惧,但更多的则是敬重。
刘子恒嘴唇微张,呢喃道:“神…神仙……”
“护疆有功,如今还乡,又怎能低头作人,这你应得的。”
陈九笑了笑,引一缕玄黄法力入那竹筒之中。
他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说道:“这酒滋味不差,你也尝尝。”
刘子恒愣神之间便接过了竹筒。
神使鬼差地便灌了一口下肚。
忽悠一股热浪席卷从那腹中席卷全身,汇聚在手筋断裂之处。
一阵痛痒之感传来。
“嘶!”
刘子恒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流下了冷汗,更不知手该往哪放。
“往后可莫要辜负长者苦心。”
一道声音传来,忽然卷起了微风。
“呼~”
刘子恒抬起头来,看向了眼前,却早已不见那儒衣先生的身影。
“人呢?!”
刘子恒看向了身旁的刘老汉,晃着老父亲的肩膀,瞪大了眼眸道:“爹,方才那位先生人呢?”
他忽地一愣,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我的手?
怎么……
“好,好了?”刘子恒有些不敢相信。
却听一旁的刘老汉咧嘴笑了一声,说道:“子恒,这可是你的福气,往后可莫要忘了先生。”
“先生他啊…已经随风走了。”
刘老汉看的清楚,这一次再没眼花,便是一阵风吹来,先生便踏着风走了。
就在眨眼之间。
神仙下凡,当是如此。
刘子恒半晌说出话来,只是望着手中的竹筒发愣。
比起春时,酒安坊却是大变样。
桂花香早就淡了去,但许多人都还记得今年春时的满城桂花香,注定是难以忘怀的一年。
落叶散落在了坊间的小道,桥边的树木皆是泛着黄色,只须再过些许时日,待那叶子落光了,估计就只余下萧瑟了。
陈九再次踏足此地,心态却是大有不同。
只不过,他始终都认为,酒安坊是个远离世俗的好地方。
若是哪一天要死了,倒不如在这渡过余下的岁月。
桥头的米粉铺子依旧开着。
入了秋后吃米粉的人也多了起来。
陈九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接着便见一个身着灰衣的伙计走了过来。
陈九打量着米粉铺子,比起年初时大了一圈,想来是扩张了,铺子里也请了伙计,估计是人手不够。
煮面的也还是那个老板娘。
只不过时常蹲在门口的小姑娘,成了如今的伙计。
伙计年岁不大,顶多也不过十五六岁,笑脸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陈九说道:“一碗米粉,不要辣子。”
伙计答应了一声,便下去忙活了起来。
没过片刻,米粉便端了上来。
陈九抽出筷子在桌上轻轻砸了砸,接着便尝了一口那碗里的面。
味道变了。
比当初好上太多,想来老板娘在粉面上也下了一翻功夫。
难怪如今来吃粉吃面的人会这么多。
却见一位身着锦衣的老者走进了铺子里。
老者的眼神打量着,最后停在了陈九身上,他迈步走去,与那儒衣先生坐在了一张桌上。
他撸了撸袖子,说道:“一碗米粉,多些辣子。”
陈九看向来者,调侃道:“年纪大了还吃这么辣,不怕受不了吗。”
“先生年纪轻轻,想得却比我这老东西都多。”
老者大笑一声,拱手说道:“陈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第二百二十章:半个妖仙,半个俗人
来者不是别人,便是酒安坊的老城隍。
陈九也不曾藏匿,故而在踏入酒安坊的时候,老城隍便知晓他来了,正巧到了米粉铺子,便赶了过来。
陈九吃了口米粉,答应道:“好的很。”
“咦?”
老城隍疑惑一声,问道:“先生身旁的小狐狸呢,怎么不见了?”
陈九说道:“它啊,自己去玩了。”
老城隍打量了一眼陈先生,比起之前见时候,变化却是极大,之前兴许还能看透几分,如今却什么都看不透了,坐在面前,就如一个普通人一般。
陈九问道:“当初米粉铺子的小姑娘去了何处?”
“先生说的可是杨家女?”老城隍问道。
“嗯。”陈九点了点头。
老城隍笑道:“老夫还以为先生不在意呢。”
陈九说道:“倒也不是,只是命数变化太大,连我也没有料到,所以过来瞧瞧。”
老城隍问道:“有何命数?难道这不都是先生安排好的吗?”
“陈某施法封了她的慧眼,按理说往后应如凡人一般度过余生,不会像如今这般……”
陈九挑了挑眉,说道:“卜算所知,结果却是算得模棱两可,那小姑娘,或许是入了仙门了,就是不知是哪座仙山。”
老城隍答道:“春夏之时,便有一位仙人造访此地,观其天资聪颖,便带走了杨雪,老夫倒是知晓此事,不过仙人到底是从何而来,却是从未听其说起。”
老城隍一愣,抬手问道:“先生不是传了她的修行法吗?这不是先生想要的吗?”
陈九夹面的筷子停顿下来,抬头问道:“我何时传过她修行法?”
老城隍亦是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先生?”
陈九听到这话一愣。
他放下了筷子,抬起手来掐指算了起来。
那一日长亭送别的所有一切皆在脑海中重现。
在那离去之时,海棠将那修行之法刻入了小姑娘的脑海中……
“原来如此。”
陈九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只能无奈摇头。
世上的许多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没成想这些个小事却出了岔子。
果然…命不可算全呐。
“客官,米粉来了。”
伙计将那满是辣子的米粉端上了桌。
老城隍心满意足的吃了两口,今有故人归,难得欣喜。
一边吃,他一边说道:“说来这杨家人也是命好,杨志学从戎归来,中年之际再提笔墨,还能得秦公看重,如今入了秦公门下。”
“而那杨雪,则是入了仙门。”
“而且这米粉铺子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这一家子都福运不浅。”
陈九听完后说道:“不该是苦尽甘来吗。”
老城隍怔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先生说的在理,的确是苦尽甘来。”
人运终有兴起时。
哪有什么福运不浅,不过是熬的苦尽甘来罢了。
“不说他们。”
陈九看向老城隍,问道:“倒是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老夫?”
“嗯。”
老城隍说道:“老夫能有什么打算,安心做自己的城隍便是了,待到圆满之际,自会往生。”
陈九说道:“鬼神道近来也不太平,虽说请龙君暂时解决了此事,但也只是震慑,说到底还是得有人来管这些事,老城隍若是再酒安坊待腻了,陈某倒是可以介绍个好去处。”
老城隍摇头道:“不必。”
他没有多的打算,安于现状便好,没必要再去追逐那所谓的仙道,若是真有仙缘,早晚也会至。
或许陈先生便是那仙缘,只是他如今还没有多强的念头罢了。
酒安坊,何时又差过。
他只是舍不得这个僻静无争的地方。
陈九放下了筷子,说道:“看你自己吧。”
……
吃完面后,陈九便付了银两。
老城隍倒是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陈先生。
陈九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便问道:“老城隍看我作甚?”
“没什么。”老城隍摇头不答。
他只是有些诧异,陈先生居然也会自己付银子了。
他还特意少带来些银子来。
看来自己的担心也多余了。
咦……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老者与那儒衣先生走出了米粉铺子。
煮粉的杨氏擦了擦手,问道:“方才那两位客人付了银子吗?”
伙计上前察看,见桌上摆着银子,便答道:“给了。”
杨氏往外看去,她莫名觉得这位老者与儒衣先生极为眼熟。
似乎是见过……
但好像又隔的有些久了,有些记不太清了,好像还差了些东西。
想起那一身儒衣,杨氏恍然道:“这不是……”
她走出了铺子,朝那街上望去。
却见那儒衣先生的身影淹没进了街道之中,再难瞧见。
时隔半年。
不曾想,那位先生竟又来吃面了。
杨氏站在米粉铺子门口,想起了姑娘当初就站在这里傻傻的等着,如今这位先生确实也来了。
只不过自家姑娘却不在这儿了。
杨氏口中嘀咕道:“姑娘啊,若是你知道的话,定然会很高兴的吧。”
就是不知姑娘如今过的好不好……
当初的那位仙人说修行需淡去凡尘,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姑娘了。
杨氏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着。
于她而言,能不能见到都无所谓,她只希望自家姑娘往后好好的,平平安安就好。
陈九走在酒安坊的街上,今日正是上集的日子,人也颇多。
“先生在看什么呢?老城隍问道。
“老城隍可还记得我初此来就酒安坊的时候。”陈九说道。
“三年之前。”老城隍点头道。
“嗯。”
陈九指向那卖胭脂的小贩,说道:“那年在街头卖胭脂的小贩还是那个人,只是脸上多了些许皱纹。”
只道是岁月不等人。
人没变,但却在这短暂的岁月之中,似乎又全都变了。
老城隍轻抚胡须,说道:“岁月不饶人,但只要还是当初的人就好。”
“陈某只是觉得有趣。”
来到这世间这么久,他也许久没有察觉到这岁月的流逝了。
反而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贩,提醒了他。
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虽说在于妖而言,三年却只不过是眨眼即逝。
但那又何妨,他陈九也不过是半个妖仙,外加个俗人。
破碗~
第二百二十一章:金蟒剑匣
上一次在这酒安坊的街上晃荡还是年初的时候,如今到了秋时,却是少了几分热闹。
老城隍问道:“先生此次归来,打算待多久。”
陈九说道:“没个落脚的地方,待不了多久,不日便要回上京。”
“上京啊……”
老城隍口中念叨一声,却又忽地笑道:“陈先生怎么看都是个闲人,但却又实打实的是个大忙人。”
“随便走走。”陈九说道。
若是想逛遍岂会是几年又或是好几年能办到的。
说不定往后的岁月,也是在不断地行走与停步中度过。
总要见识一些东西,所谓红尘,所谓逍遥,便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巧不巧,他就是喜欢到处逛逛。
走着走着,陈九却是忽地停下了步子,看向了一侧飘出酒香的客栈。
老城隍见状也停下了步子,看向了身侧,只见那客栈挂着牌匾,其上写着四个大字——天香客栈。
“没成想竟走到了这里。”
陈九侧目看向了老城隍,说道:“陈某有位故人在此,老城隍可要一同去见见?是个有趣的人。”
老城隍摇头道:“既是陈先生的故人,老夫就不必进去了,坊间的事情颇多,又遇龙君巡查四方,又怎敢偷懒,不去了,不去了。”
他拱手笑道:“老夫便在城隍庙恭候先生到来。”
陈九也没挽留,说道:“如此也好。”
老城隍道了一声告辞便阔步离去。
陈九目送他离去,接着便转身看向了眼前的客栈,迈步走进了其中。
天香客栈依旧还是当初的那般,总是外乡商人顿步于此,说着江湖,说着行商中的趣事。
客栈的掌柜喜好喝酒,一天不喝都不痛快,有时白天睡,晚上醒,但客栈却是从未打烊过。
好在这儿是酒安坊,倒也不用太害怕被贼偷了。
“边关不太平啊,近来西北边的生意都难做,愁死我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各家商会如今都在筹款,人心齐力,官家更为明君,一个小小的北漠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极,喝酒喝酒!”
“来来来!”
客栈里的商贩江湖人儿喝着酒闲聊,他们互不相识,但总能聊上这么几句。
陈九收回目光,看向了趴在柜台里呼呼大睡的掌柜。
比起之前所见,消瘦了不少。
掌柜身上淡出些许的剑意,许是喝醉了,有些难以压制。
若非细心之辈,更是很难看出这剑意的存在。
“叩叩——”
陈九敲了敲柜台的桌子。
“嗯……”二狗掌柜虎躯一怔,醒了过来。
一口酒气吐了出来,那脸庞包括眼睛都是发红的,估计是喝了不少酒。
掌柜的揉了揉眼睛,看向了来者。
“咦?”
他挑了挑眉,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陈九,说道:“先生又来喝酒啊。”
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
“怎会醉成这样。”陈九无奈说道。
掌柜的摆手道:“烦。”
太烦了,总有些事挥之不去,一想起来就馋那酒水,喝醉了也就舒服了。
陈九又敲了敲桌子,说道:“掌柜的,陈某这次可不是来喝酒的。”
“那…嗝……”
掌柜的打了个酒嗝,晃了晃脑袋,还是有些不清醒。
陈九笑着说道:“你若再不去,那位姑娘可是要出家了。”
晃着脑袋的掌柜猛然怔住了身子。
好像是清醒了几分。
他吐出一口酒气,问道:“先生说的是哪位姑娘?”
陈九说道:“那位姑娘姓茹。”
柜台里的掌柜愣住了。
在这转瞬之间,眼中醉意消失殆尽,换而来之的,则是清醒。
无比地清醒。
“嗡!”
似有剑鸣声响起。
是从那掌柜身上传来的。
而非是剑,只不过是常年养剑蓄势待发时剑意激起的剑鸣声。
剑意在这一刻难以压制下来。
掌柜的忽的脸色一变,自身剑意暴动,他自己也压制不下来。
养了十余年的剑意,又怎会这般容易压制下来。
他嘴唇微张,十分吃力的说道:“先生助我。”
“静。”陈九拂袖而过。
这一声如同钟声敲响,那磅礴的剑意在这一刻各回其位,躁动的剑意瞬息之间便平静下来。
掌柜的眉头舒展,松了口气。
如今还不到剑发的时刻。
柜台前沉默了下来,掌柜的一语不发,而站着的儒衣先生,也只是想听一听他会说些什么,又或是做些什么。
那个让人唤作二狗的掌柜却是坐了下来。
酒气还在,但他此刻却清醒无比。
陈九见状问道:“真就不去了?”
掌柜抬起头来,右眼中残留的一滴妖血散发出淡淡的血光。
他顿了一下,说道:“她都要出家了,我怎么能不去,不去也得去,只是此刻有些醉了,还请先生容我歇息半刻。”
说罢,掌柜便闭上双眸。
陈九望向他,见他的呼吸逐渐平稳,像是这你的睡着了一般。
体内残留的酒气从他的全身蒸发而出。
酒气刺鼻,陈九伸手便将那溢出的酒气尽数赶出门外。
半刻过后。
掌柜睁开了双眸,他低头看向了脚下。
从身后拿出了一把铲子。
吭哧一声,那铲子砸在了地板之上,发出脆响。
砖块一点点被撬开。
掌柜的吹了口气,将那尘土吹散。
他伸出手,扣住那地板下藏着的匣子。
掌柜额头上青筋嘞起,口中传出低喝:“喝……”
一道三尺半的剑匣从那地下被抽了出来。
“砰。”
沉重的剑匣砸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取出一块破布随手擦过,便见那剑下上雕琢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蟒。
掌柜的抬起头看向了客栈里的客人,高喊道:“众位!”
停步于此的商人以及江湖游侠儿都望了过来。
掌柜的说道:“客栈打烊了。”
他面色沉着,背上那沉重的剑匣,迈开步子朝外面走去。
客栈里喝酒的人起身问道:“掌柜的这是要干嘛去?天香客栈从不打烊,莫不是往后不开门了?”
掌柜的顿住了步子,答了一句:“兴许会,若是能回来,那便接着开门。”
他抬手一摆,走出了客栈。
陈九迈步跟了出去,见那背着剑匣的掌柜,问道:“你这一身被封锁的血气,可还要陈某帮忙?”
掌柜的答道:“不必。”
他迈开步子。
一步,入一品金刚境。
两步,入二品玄境。
三步,入三品地境。
每迈一步,血气便拔高一截,那压抑已久的剑意,在这一刻颤抖了起来。
直至第九步,掌柜的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陈九,道了一句:“多谢陈先生。”
说罢,脚掌落地。
“铮!!”
剑气荡起了大风。
大乾五王爷萧安北,自小习剑,一人一剑于镇北城外斩二百余甲,沉寂数十年。
今,于酒安坊天香客栈之前。
九步,入武者九品,天人之境!!
在那暮色之下,这位略显臃肿的掌柜背着金蟒剑匣,踏上了去往天顺的官道。
第二百二十二章:客栈杂谈
天香客栈打烊了。
却没有关门。
酒客们坐在那客栈内,皆是想着方才掌柜说的话。
还有掌柜身上背着的剑匣。
“那匣子上刻着条金蟒。”
“你眼力这么好,这都瞧见了?”
“不会错,蟒袍上的龙因爪上四趾,所以四爪龙为蟒,而龙袍上的龙为五趾,那剑匣上明明就是一条四爪金蟒!”
“你是不是想多了,那可是王爷才能刻画的东西。”
“说不准,万一是掌柜的刻着玩的呢。”
酒客们闲谈着,若非是掌柜拿出的那剑匣太过惹眼,也不至于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一位江湖游侠儿抬头,问道:“话说…这客栈往后还开吗?”
“也说不准啊……”
听掌柜的意思,说不定往后真有可能不会再回客栈来了。
“没成想掌柜的还是个江湖人。”
“这么些时日,我也没瞧出来,只当是个酒鬼。”
“谁说不是呢。”
“大抵是碰上江湖恩怨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唉……”
“若是客栈一直打烊,老子往后都不知去哪喝酒了。”
他们也只是聊聊,也没信去看热闹,这是掌柜的事,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人情事故,江湖,皆是如此。
不明真相的事,莫要插手。
陈九走进其中,看向客栈里的众人,问道:“众位都从哪来啊?”
其中一位吃着茴香豆,就着碗里的酒水,笑答道:“我们这些人啊,四海为家,没个来处,也没个去处的。”
“方才见你与掌柜交谈,可否说说是什么事?掌柜的又是什么人。”
陈九笑了笑却没急着回答,只是招了招手。
那人心领神会,连忙递上了酒来。
陈九喝了口酒,这才心满意足,开口说道:“龙为五爪,蟒为四爪,你说掌柜会是什么人。”
“你不是逗我吗。”
“就是啊,天香客栈可开了几十年了,哪有王爷会跑来这啊。”
喝酒的人皆是不信。
陈九耸了耸肩,笑道:“是你们自己不信的。”
“我信。”
一旁角落处坐着一个穿着劲装的男人,挎着长剑,只有一人,说不准是个江湖游侠儿。
陈九笑问道:“他们都不信,你怎么就信了?”
“听声猜的。”
游侠儿答道:“方才那剑匣砸在桌上,有五声响,里头至少也得有六把剑。”
“传闻数十年前北漠来犯,五王爷立于城下,连出六剑,破北漠军阵,斩北漠兵卒数百有余,使的便是剑匣,匣上也有金蟒,乃是司天监监正亲自雕琢上去的,其中每一柄剑,都可称绝世。”
此言一出,客栈里沉默了片刻。
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噗嗤一声,便听一旁的人笑道:“你小子不会是觉得掌柜的是五王爷吧。”
“就是啊,你瞧掌柜的样子,老态臃肿,哪有王爷的样子。”
“我可是听说,五王爷早就身患重病过世了,想太多了,是你们想太多了。”
游侠儿喝了口酒,没有与他们争论,只是看向陈九说道:“先生且说,我说得对不对。”
陈九说道:“只能算是说对一半吧,匣子里也不止六柄剑。”
“我就知道。”游侠儿笑了一声。
那匣子里必定还有剑来,五王爷必定不止那六剑。
一旁喝酒的客人摆了摆手,打断二人道:“你们真是想太多了,唉,喝酒喝酒。”
觥筹交错之间,众人喝个满怀。
再无人去议论那掌柜的事情,只知道那个身形臃肿的掌柜带着个匣子走了。
……
夜半三更,客栈里的众人都回来了各自的房间。
客栈是打烊了,但还没关门啊。
只是少了个掌柜而言,对他们而言,时常醉酒的掌柜在或不在都是一个人,本就会选择性忽略。
客栈堂中唯余下陈九与那跨剑的游侠儿。
陈九问道:“你时常来这?”
游侠儿答道:“嗯,自五年前起,每年都会来此住上几个月。”
陈九说道:“所以你早就知道。”
游侠儿摇头道:“最初的时候我只知道掌柜的剑法很厉害,光看剑意就能看出剑法上的造诣必定是不低,方才见到那金蟒剑匣,大概猜到了些许。”
“藏剑于胸,不露声色,你能看出来也是你的本事。”
陈九看向他,又问道:“所以你时常来此,就是为了学剑的?”
“那倒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
游侠儿笑着解释道:“你或许会觉得我是闲的没事做,但我就是想知道一个人养剑几十年到底是要去杀谁。”
陈九听完却是大笑一声,说道:“你跟陈某一样闲。”
大概也只有像他们这样闲的人。
才会在这些事情上浪费这么多不必要的事情。
游侠儿亦是一笑,抱拳道:“在下朱无问,混号闲事剑,还未请教先生名讳。”
“陈某单名一个九字,不过你怎会得这么一个混号。”
“因为江湖上的人都说我爱多管闲事,就起了这么个名。”
“那你仇家不是挺多。”
“是有不少,不过许多时候都没人能找的到我,每到一个地方,我便换一个名字,包括告诉先生的也不是真名,大大小小也用了好几十个名字了。”
“可脸不会变啊。”
“抹点灰,谁认得?”
陈九哑然一笑,说道:“你还真是个趣人,不过老话说的好,多管闲事的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朱无问说道:“就是因为猖狂随性,我才拿的起剑,先生不是江湖人,不懂的。”
他是个浪子,不会回头的那种。
早就看淡了生死,孤身一人,倒不如活的自在一些。
“也许吧。”
陈九答了一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朱无问见四下无人,酒客们都已经歇息了,便问道:“话说,五王爷此次是要去往何处?”
“天顺上京。”陈九说道。
“哦……”
朱无问思索了起来,好像是有了生命打算。
陈九噗嗤一笑,说道:“萧家的事你也敢管?”
“想去瞧热闹。”
朱无问摇头道:“可惜以我的脚力恐怕跟不上五王爷,倒不如帮他守着客栈。”
“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回来。”
“一个能够养剑十余年的剑客,只要出剑,便不会败。”
陈九闻言沉默了一下,只是说道:“……兴许吧。”
破碗~
第二百二十三章:离去、突变
自那天起,客栈的掌柜成了个年轻的剑客。
整日挎着个长剑坐在柜台前,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来往的客官都不在意,许是会攀谈几句,便不再插话,大抵是因为以前也不怎么跟那臃肿的掌柜说过什么话。
他们唯一记得的,便是这儿有趣,这儿有酒喝。
这辈子都喝不完。
朱无问好听这些江湖故事,但客栈里的人说出来的都略显俗套,他还是更期待掌柜归来之后亲口说给他听。
那一定会很有趣。
人世闲者,自有取乐之道。
他便是这样的人。
陈九那日离开客栈后便去了城隍庙,说到底也不过是与老城隍闲谈些许,像是拉家常一般。
老城隍算是个妙人,只不过有些许迂腐,但这并非是缺点,至少陈九不曾在意。
在城隍庙里睡了一夜,至那黎明升起之刻,陈九伸了个懒腰,打算今日启程回天顺上京。
老城隍从偏殿中走出,问道:“陈先生这就要走?不再多留几日?”
陈九嗯了一声,说道:“停留着一日,就是想瞧瞧你们过的如何,也没必要再多留了。”
老城隍有些许感动,说道:“劳烦陈先生挂念。”
“不说这些。”
陈九舒了一口气,迈开步子,伸手摆了摆以势道别,背对着老城隍道:“走了。”
“你也别送了,陈某又不是不回来了。”
老城隍停下了步子,他嘴角咧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语一声。
“那就好。”
望着那儒衣先生离去的背影。
老城隍不禁感叹,陈先生还是那个陈先生,甚至比起从前,都更为随性,更为自由了些。
或许,这便是陈先生想要的吧。
一世逍遥,当是如此。
……
踏过酒安坊的街道,陈九望着那人来人往的桥,拾起一片落叶,放在手中。
这世间的规矩便是如此,春起秋落,已成定数。
来来往往之间,亦有定数。
酒安坊是个好地方,下一次再回来,或许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从坊间离去走上了上京的官道,迈开脚步便是十步之遥,若有人瞧见,说不定以为是百日见鬼,得吓个半死。
陈九倒是想飞过去,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小狐狸一天天闹腾的很,上京又有那么多破事,他可不想自讨无趣。
尤其还有那个气人的瞎子。
陈九停下步子,却是忽地看向了天上。
一道气息飘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一缕玄黄法力寻着他而来,如今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这么快……”陈九挑了挑眉。
他记得当初天元子说的是一年之后,可这不过才过去了月余,竟然就来找他了。
紧接着。
只见一片祥云飘来,像是顺着那道法力而来一般。
祥云在陈九眼中逐渐变大,像是云霭坠落世间一般。
“陈先生!”
一声呼唤,便见那祥云落在了陈九的眼前。
天元子手持拂尘,面露红光,从那祥云上踏下,无奈笑道:“若非陈先生留有信物,老道还真找不到先生。”
他在天顺府停留了些许时日,也是今日才知晓陈九不在天顺,转眼间竟又回了酒安坊。
居无定所之人,着实难寻。
陈九将那一道法力收入腹中,问道:“月前不是说至少要一年时间吗?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天元子点头道:“正是,近来那方血煞小世界忽起裂缝,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百十余位人仙设下大阵,这才抵挡了那血煞之气入世,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再过些许时日,便是最好的时机,故而老道便来寻先生了。”
“这么着急?”陈九挑眉道。
天元子点头道:“刻不容缓。”
“道尊且先容我想想。”
陈九有些举棋不定,毕竟事发的突然,还有许多事都没吩咐下去。
小狐狸还在天顺,总归还要个照看的人。
还有便是上次慕杨云交代他的事情,陈九都还没有着手去办,这样一来又得耽搁许多时间。
陈九抬头问道:“大概要多久?”
天元子答道:“也就些许时日。”
陈九闻言放下心来,点头道:“那便走吧。”
天元子伸手指引陈九走上祥云,“陈先生请。”
陈九却是摆手道:“不必。”
发髻间的碧玉长剑发出微弱的剑鸣,又引一道清风环绕剑中。
陈九迈步踩上,御剑而行。
天元子心中略感惊讶,说道:“陈先生好本事。”
他还是小瞧了陈九。
这剑不凡,那清风更是不凡。
“道尊带路吧。”陈九说道。
天元子作法引动祥云,飘然而起,陈九紧跟其后。
眨眼之间,二者便消失于天际。
但在至始至终,陈九都想错了一件事。
天元子本就是一个活了千年之久的修仙者。
而他口中说的些许时日……
可不只是十天半个月这么简单!
若是陈九知道的话,绝不可能会上这条贼船。
天顺府上京皇宫之中。
那毛发赤红的小狐狸漫无目的在宫中走着。
累了它便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好不快活。
巡视宫中的内卫见了那红狐,眉头一皱,问道:“宫里哪来的狐狸?”
说罢,他就要上前去捉。
“诶诶诶。”另一个内卫拦住了他,问道:“你干嘛去?”
“自然是抓狐狸。”内卫挑眉道。
劝说的人咂了咂嘴,说道:“你这些天没当值,怕是不知道这小狐狸的厉害,反正不是我们能抓了。”
内卫不解道:“一只狐狸,何必这般大惊小怪的?”
另一位内卫解释道:“你以为真就是一只狐狸啊,我可是亲眼见过这狐狸爬到监正头上去了,陛下的御书房更是想进就进,胡公公还亲自送它出来,就连内宫对它而言都是畅通无阻。”
内卫有些傻眼道:“这谁养的?这么厉害!?”
“还不止呢。”
“那日这小狐狸跑不见了,监正本是在闭关,知晓此事后亲自从钦天监里出来,满京城地找,好不容易才将这小狐狸找回来。”
“至于是谁养的……”
这事还真没人知道,估计也只有陛下跟监正知道。
“乖乖……”
内卫惊叹一声,看向那石墩上的小狐狸,口中呢喃道:“皇宫几十年进不了一个飞贼,如今却被一只小狐狸给勘破了。”
这叫个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四章:皇宫恶霸·狐九
小狐狸翻了个身,它郁闷的看着那御花园里飞舞的蝴蝶。
“先生怎么还不回来……”
好无聊,好没意思,想吃蜜饯,想吃烤鱼,想……
这些个碎碎念不停从狐九口中传出。
它忽地看向了那不远处的内湖,此地亦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就是个游玩的地方。
“咦?”
狐九它爬了起来,跑向了那湖边。
凑近那湖面一看,湖中的水不算清澈,但却能瞧见里面各式各样的鱼儿。
鱼儿一身红鳞,瞧着极为好看。
“好肥的鱼!!”
狐九眼前一亮,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可看向那湖水,心中莫名又有些犯怵,它还是有些怕水,下去捞可算了,说到底还是得钓。
可如今哪来的鱼竿。
小狐狸思索了一翻,轻车熟路的跑出了御花园,朝着那宫中最为显眼的司天监跑去。
“砰砰砰!!”
小狐狸拍打着司天监的大门。
“呜嘤!!呜嘤!!”
大门从内被拉开,只见一个道童模样的人看向了外面,却是一愣,他还寻思自己怎么没瞧见人。
道童疑惑道:“谁在叩门?”
狐九趁着这个间隙,从那道童脚边溜进了司天监里,顺着二楼的梯子跑到了楼上。
道童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念叨一句便关上了司天监的大门。
却是从未注意到过一只小狐狸溜进了里面。
司天监一共四层,一层为入口,没什么好玩,二层便是观望天象的地方,三层则是监正时常待的地方,至于那第四层却是从未有人进去过。
小狐狸爬到了第三层,喊道:“小老头!小老头!”
闭目打坐的黄岐道听到这声音不由得一怔,睁开了双眸。
见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红狐,脸色顿时变的无奈起来。
“怎么又来了。”黄岐道无语道。
这可真是个祖宗。
小狐狸眨眼问道:“刚刚开门的那个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黄岐道答道:“新收的道童,往后要接老夫衣钵的。”
他要去北漠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行,还是得留下一个人继任这个位置,司天监监正可不是个闲职。
“好笨的样子。”狐九毫不掩饰地说道。
黄岐道无奈一叹,问道:“你特意来寻老道,是为了何事?”
狐九眨眼道:“小老头,你这有鱼竿吗?”
“鱼竿?”
“嗯。”
“就是个鱼竿?”
“对啊,你有没有啊?”
黄岐道倒是有些意外,他还怕这小狐狸又惹出什么乱子找他擦屁股来了,结果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就是个鱼竿,那倒是简单。
他倒也没问是有什么用处,就给了狐九。
狐九扛着鱼竿,说道:“多谢!”
它便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司天监。
“慢点。”黄岐道招呼了一声,不由得一叹。
他摇了摇头,口中嘀咕道:“这小狐狸……”
他也得罪不起啊,不单是他,就连陛下都对这小狐狸关爱有加,听说最近杨妃也喜欢这小狐狸,还在陛下耳边吹风,不许陛下欺负这小狐狸。
这才几天啊,就混的这般风生水起了。
再有些时日,怕不是要在宫里当霸王。
巡视的卫兵从司天监路过,却见那司天监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内卫望了过去。
却见一只小狐狸扛着一根鱼竿从那门口钻了出来。
“又是它。”
“嗯。”
“当没看见吧。”
内卫们面露无奈,真是走到哪都能碰到这小狐狸,无处不在一般。
“话说,这小狐狸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
“怕不是从监正大人那偷了东西出来?”
“说得像是它真偷了会怎么样一样。”
“那不就是个鱼竿嘛。”
“唉……”
“老子都没有一只狐狸活的潇洒。”
内卫们接着巡视,狐九则是早已适应了他们的目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扛着鱼竿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狐九充分的诠释了‘嚣张’二字。
回到御花园后,狐九将那鱼竿放下,跑到了一旁的树下挖出了几条蚯蚓当鱼饵。
它抱起鱼竿,来到了湖边的亭子中,看向了水下。
数条红鲤鱼游荡在它眼前。
“真嚣张。”狐九轻哼一声,甩出了杆。
钩子落入了鱼群之中。
不过几息之间,便见一条红鲤鱼咬住了钩。
“喝。”狐九抱着鱼竿一用力。
那条鲤鱼就被拉了起来,啪嗒一声重重的摔在了亭中,稍微摆动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这……”狐九望着那鱼儿。
它沉默了。
长这么大,它就没碰到过这么蠢的鱼。
狐九咂了咂嘴,有些担心道:“笨鱼会不会不好吃啊……”
算了,还是先钓几条再说吧。
于是这一下午,狐九都坐在湖边的亭子中钓鱼,鱼饵没了就再去挖,如此往复。
直至那日暮之际,巡游的内卫就要换岗,路过那御花园时,朝里面看了一眼。
“嗯?”
内卫停下了步子,他皱起了眉头,朝着那湖边的亭子望去。
“看什么呢?”
“你们帮我瞧瞧,我是不是眼花了,我们怎么瞧见一只狐狸在钓鱼。”
“在哪呢?”
宫中内卫望了过去,见那亭子中正坐着一只小狐狸,抱着鱼竿。
甩杆收线,起鱼,一气呵成,极为熟练。
内卫:“??”
七八个护卫皆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狐狸成精了!?”
“诶?我没记错那湖里养着的好些是陛下最喜爱的红锦吧。”
“似乎是。”
“嗯。”
众人对视一眼,忽然间瞪大了眼眸。
“看个屁啊,还不快拦住它!”
“快拦住它!!”
内卫们一拥而上,朝着那湖边的亭子中跑去。
“住手!”
这些个内卫哪一个不是武艺高强,转眼间就到了亭子中。
到了地方后却又傻眼了。
只见那亭子中躺着约莫十余条红锦,有的旱死了,有的则是奄奄一息,估计是太久没沾水的缘故。
“嘶……”
内卫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了那红狐所在的位置。
小狐狸坐在一边,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哗啦。”竿上忽然传出动静。
狐九回过神来,又是双爪用力,将鱼拉出了水面。
又是一条红锦上钩!
“呜嘤。”狐九叫唤了一声。
大丰收,大丰收!
今天吃笨鱼!
内卫们沉默了,咂嘴问道:“这可怎么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到底抓还是不抓?
破碗~
第二百二十五章:御剑翻山
一路向北,脚下是无尽的荒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往后看去,亦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便是荒海吗……”
陈九口中呢喃一声,也难怪能称一个‘荒’字。
荒海之中水妖横行,法眼一开,便能瞧见那海面之下涌动的海水,正是各种妖兽打斗之间产生的余波。
天元子轻甩拂尘,说道:“再有不远,便到了贫道的两届山,过了两届山,便是白云仙界了。”
“白云仙界?”陈九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天元子解释道:“这是修仙界最初的名字。”
为了隔绝人仙对凡世的影响,故而开辟了此方仙界,以云为载体,施法成一方世界,与人仙活动,故而便有了白云仙界之名。
只是久而久之,百年被唤作了修仙界。
陈九说道:“陈某还从未去两届山瞧过。”
天元子笑道:“此次有要事在身,届时归来,再请先生做客,如何。”
“那可就这么说好了。”
“自当如此。”
……
道长乘云,先生御剑。
从那大乾最难边,一路往北,直至大地消失眼底,无边无际的荒海落于眼下。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一座巍峨的山峦在那层云之中显露。
山峦外是荒海,山峦后面是什么,却是完全看不清,在那云雾缭绕之间,给那所见之人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陈先生如今所见,便是贫道的道场两届山。”
“这山如何过?”陈九问道。
天元子说道:“自然是翻过去。”
“何不绕过去?”陈九又问道。
天元子说道:“翻过去不是更快?”
陈九点头道:“有理。”
这两届山着实是气派,但相对而言,这座山的宽度是远宽于高度的,翻过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越靠近两届山,便能见到那山脚下停着船只,更有飞舟落于山脚之下。
“这么多飞舟?”陈九看向天元子。
天元子解释道:“荒海无边,能像我等这般腾云御剑过来的少之又少,于是便在两届山与凡间各地设立了港口,链接人世与仙界。”
两届山更像是人世与修仙界的枢纽一般,靠着飞舟渡过荒海来到此地,再以飞舟入仙界。
“闲暇时余倒是可以来试试,如今便不耽搁了。”
陈九道了一声,还是先办正事为好。
“陈先生请。”
天元子道了一声,架起祥云朝那两届山顶飞去,比起方才要快上不少。
陈九微微一笑,竟还要与他比速度。
他抬起双指,引一道玄黄法力入灵剑之中。
“铮!”
剑鸣声起,似有一声破空声响起。
碧玉长剑划破天穹,将那云霭撕裂,如同一道沟壑一般,翻越过那隔绝两届的山峦。
与此同时,两届山下无数修士抬起头来。
那一声剑鸣惊动了他们。
“那是什么?”
众人虚起了眼眸,朝那山上望去。
却见一位儒衣先生脚踏玉剑,朝那两届山顶飞去。
有人惊呼道:“道尊!那是道尊!”
祥云之上的天元子得修士谨记,更有画像流露世间,修士们见了皆是震惊无比。
从前,他们都是在画像上见过,没成想如今竟见到真的了。
“我说谁这么大胆子竟敢翻越两届山,原来是道尊亲至。”
“不过…后面跟着的剑仙又是谁?”
“必定是一位大能!”
“这世上又有几个修士可以御剑翻越两届山的。”
“我要是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飞舟上的众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两届山可是隔绝着人间与仙界的山峦,又由道尊坐镇,无人敢翻越而过。
除却道尊之外,那位剑仙估计也是这漫长岁月里的第一人了。
有年轻的修士睁着眼眸,口中呢喃道:“往后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像这位剑仙一般,翻一次两届山。”
但比起这些,众人还是更好奇那玉剑的儒衣先生是谁。
飞舟里有一人问道:“老爷可有眉目?”
被唤作老爷的人答道:“自然是有,这位剑仙老夫也曾见过,你们也应该听说过。”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看向那位老爷。
一眼看去,才知此人竟不是活人,而是一位鬼修,身怀香火功德,法眼一开,便可见那刺眼的功德金光。
众人先是有些惊骇,大抵是觉得稀奇,鬼修倒是见过,但像这般如鬼神一样修行的人却是从未见过。
有一年轻修士上前问道:“道友可是知晓此人是谁?”
那位鬼修答道:“就在不久前,人世的大乾朝立下了人道水神,那时掌管人道气运数百位仙人齐聚大乾,却被一位修士打的落荒而逃,更是放下,天下仙人,何不敢来此人间,这般狂言。”
“以一剑,敌百仙。”
那位年轻修士忽的一怔,瞪大了眼眸道:“他他他……”
瞬息之间,便感到浑身颤栗,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他的咽喉滚动,说道:“他是鹿仙君!”
传闻那位不见其人,不知其踪的鹿仙君。
这位竟然来了修仙界了!
有修士评判道:“如今的修仙界已经有数百年不曾出过仙君了,这般看来,这位鹿仙君也并非浪得虚名。”
鬼修听到之后笑道:“自然不是吹嘘来的,仙君身怀无量功德,更是造化无穷,就连我也是得了仙君的机缘,才到的此地。”
“敢问道友是何等机缘?”
“老夫此前乃是大乾江宁府五川坊的城隍,得仙君赐法,不仅挣脱了鬼神束缚,还保留了香火功德,得以追寻仙道,脱离往生。”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惊叹道:“道友当真是好福运!”
这意味着,此人踏入真正的修行之道时已然有了数不清的功德,将来在修行一道上也会顺风顺水,亦是一场造化。
习乐成和煦一笑,却是摇头说道:“此言差矣,若无仙君,又何来如今的我。”
“此乃缘法,而非福运。”
众人抬头看向了那山顶。
仙君脚踏仙剑划破那云霭,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有修士见到这一幕,心潮澎湃,道心坚毅之间,得以突破。
某位剑修面容呆滞,嘀咕道:“吾辈剑修,若是能像仙君这样御剑翻山,那也算是此生无憾。”
第二百二十六章:南域妖城
两届山顶被白雪覆盖,越过之时有风霜袭面。
剑气破开大雪,在那转瞬之间,越过山峦。
长虹剑气在那天穹之上留下一道痕迹,荡起了那山顶的飞雪。
陈九回头望了一眼,大受震骇。
远处是逐渐挪移的夕阳,从那荒海上落下。
天元子问道:“陈先生觉得两届山山顶如何?”
“美中不足。”陈九说道。
“倒也是。”
天元子叹了口气,抬手划过山巅。
飞雪在转瞬之间融化,嫩芽从那山顶的碎石缝隙中钻出,树木在这瞬间拔过。
仅是在眨眼之间,这山巅便冬去春来。
天元子说道:“贫道时常坐在此地,推演天机,所见便是那一望无际的荒海,每日都是朝升夕落,如此往复,以及…那瞧不完的云雾,起初时觉得清冷难耐,后来也就习惯了。”
陈九说道:“修行一路本就是修心修命,也需耐的了清冷,陈某此前也在一座仙山上清修,与云雾为伴,打坐修行,转眼就是四甲子。”
“吾道不孤。”天元子叹道。
能成就如此道行的人,又怎会普普通通,世人都想成仙,可又有谁知道追寻仙道到底是有多难呢。
“走吧。”
二者不再逗留,化作长虹消失在那天际之间。
过了两届山后便如同进了另一方天地。
听天元子说,白云仙界是在数千年前由数百位大能作法,齐力构建而成,更像是一方小世界,但又不完全与外界隔离。
此地的灵气要比凡世更加浓郁,更有福天洞地,修行一日千里,在修行之人看来,这便是天界。
“道尊此前说的血煞小世界,也在这仙界之中?”
天元子说道:“正是,那里处于白云仙界的最南边,哪里的灵气最为薄弱,若是破碎,恐怕修仙界也会生出一个窟窿。”
“难怪这么着急。”
此事也关乎人道与仙道,若是出了个窟窿,难免会有仙人偷渡人世,皆时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凡世多年不见人仙,也是在他天元子的镇守下才立下的规矩。
修仙界不同于凡间,还有日升月落,这里唯有白日。
一般而言,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修士便不需要以睡眠的方式来清醒神魂,白云仙界在构建的时候便考虑到了这一点。
陈九忽地问道:“修仙界可有妖物存在?”
“有,还不少。”天元子解释道:“世间有灵之物皆可存在于修仙界,历来都是如此。”
也不乏有大妖来此寻找机缘,修行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若只有人,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陈九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修仙界是如何构成的。
就好比是以阵法隔绝了一层,将人世与白云仙界隔绝开来。
就如油水不相融合一般,一方在上,一方在下。
一路往南,那烈阳逐渐浮现眼前。
御剑而行的陈九感到时间的流逝,便问道:“我们至此,已经过去了多久?”
“数十日。”天元子答道。
陈九一愣,倒是有些没料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问道:“不是说些许时日吗?”
天元子有些不解,问道:“难道不对吗?”
陈九咂了咂嘴,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般看来,是理解出了问题。
他久居人世对朝夕极为敏感,但天元子有时闭眼睁眼便是数年,在其眼中,或许三五年都只能算是些许时日。
可如今都已经到了修仙界了,总不可能回去吧。
陈九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回去之后,估计那小家伙又要闹了。”
不过也好。
有那三根狐毛在,也能保它安危,总归还是得让它自己好好瞧瞧这世间的模样的。
活在庇护之下,又怎能有进步。
陈九与天元子加快了速度,朝着白云仙界的南域进发。
脚底是白云成海,甚至还能瞧见一些秘境,大抵都是居住在此地的仙人留下的,如今被用于修士闭关。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眼前浮现出一座城池,陈九抬眼望去,见那城门上挂着‘南域妖城’四字。
天元子解释道:“白云仙界以两届山为中,而分四方,四方又立城池,分妖城与仙城,如今眼前的城池,便是南域的妖城。”
“那人仙洞府呢?”
“多数都散落在仙界,只是南域是以妖物为主,故而一路走上,也没看见几座仙山。”
“难怪……”
他说怎么这么空寂呢,看来这白云仙界的划分也不一样,也有势力之间的争斗。
二人接着赶路。
路过那‘南域妖城’的时候,还瞧见有化形妖物镇守在城墙上。
但那妖物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有一只牛妖有些不解,问道:“老大,那两个好像是人啊,就这么放他们过去?”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么说也得收些过路费啊。
那尊化形妖物一巴掌拍在牛妖的头上,说道:“瞧见那祥云上的老道士了吗?就算是尊者来了,都不一定打的过,往后放机灵点,别来个人就想着抢,我们是妖,不是土匪!”
镇守南域妖城的大妖都在此地待了数百年之久了,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
“哦哦……”
牛妖摸了摸脑袋,看向那一旁御剑而去的儒衣先生,问道:“那后面那个人又是谁?”
化形妖物挑了挑眉,说道:“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但是能够跟在那老道士身旁的人,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城墙上的化形妖物暗自将那儒衣先生的面容和衣着记在了心里,往后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他望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口中嘀咕道:“最近边界有些不太平啊……”
若是能解决还好,解决不了可就麻烦了。
还是得看那老道士怎么想。
总不可能不顾修仙界的平衡吧。
皇宫大殿顶上。
小狐狸坐在金瓦上,望着那远处落下的夕阳,神色有些惆怅。
“一个月了……”
从先生离去,已经有一个月了。
“不是说好的就几天吗。”狐九嘀咕着,有些委屈。
这宫里可真是无聊,鱼也不让它钓,又不能乱跑,一堆人还总盯着它,让它感到不自在。
小狐狸叹了口气,呢喃道:“先生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破碗~
第二百二十七章:论及冥府黄泉
脚踩云雾,所见所望乃是广袤无垠。
白云仙界南域最终之处,正有数百位人仙环绕矗立。
数千年来,无数修士镇守此地,阻挡那血煞之气溢出,危及人间及修仙界。
四方台面,各立一位仙界大能,持以法器稳固此地的空间,再勾连数十位人仙结以阵法,阻挡血煞。
百仙云立,有的正值年轻,有的面色苍老,更不乏有仙门天骄,皆是从四方而来。
见那一朵祥云飘来,云上之人逐渐显出身影。
观望歇息的修士见状连忙顿首道:“见过道尊!!”
“拜见道尊!”
齐声之下,是那崇敬与信服。
古往今来,两届山犹如支柱一般管辖着人间与仙界的枢纽,更像是一个中间人一般,处理着诸多大小事宜,深受修仙界人仙敬仰。
“免。”天元子摆手而过。
众仙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御剑而来的儒衣先生。
天元子介绍道:“这位是陈先生。”
众仙相互看了一眼,他们可从没听说过什么陈先生啊。
天元子见状又道了一句:“陈先生是贫道请来帮忙的。”
众仙一愣,连忙低头道:“我等见过陈先生。”
陈九和煦一笑,摆手道:“不必客气。”
天元子拂袖而过,说道:“陈先生且先随贫道去近处看看吧。”
陈九点头道:“可。”
天元子乘云,陈先生御剑,直奔那封印周围而去。
面对那溢出的血煞之气,二者皆是以玄黄法力作挡,不受半点影响。
待天元子与陈九稍微远些之后,那矗立在不远处观望的仙人们便议论了起来。
“这位是谁?”
“不曾听说过有这么个陈先生啊。”
“我可是从不知晓,有人还能让道尊亲自去请的。”
“瞧这模样,应该是位剑仙。”
“也不一定,此人法力精纯,更是看不透,说不准是剑法双修。”
“总归不是我等能比肩的人物。”
众仙心中也有数,同样的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就连道尊都还得请人来解决,看来此次是真有大麻烦了。”
如今也只能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大事,最好还是及时止损。
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因为此地是南域,乃是万妖领头之地,若是出什么岔子,也不好解决。
陈九靠近那血煞小世界,那浓郁的血煞之气不由得让其皱起了眉头。
“这血煞竟可惑人心魄?”
陈九的神色凝重了起来,看向天元子道:“这可不好解决。”
天元子叹了口气,说道:“贫道也在位此事发愁,此方血煞世界必将破碎,届时血煞之气溢出,不仅危及白云仙界,更会影响到底下的人世。”
“底下?”
“陈先生也该看出了白云仙界是如何存在的吧,便是隔绝了上下,与人世乃是对立而行的,一方在上,一方在下。”
天元子看向眼前那片混乱的空间,说道:“南域一直以来都是白云仙界空间最为薄弱的地方,若是血煞世界若是破碎,极有可能将这脚底的空间冲碎,届时血煞之气如同天河决堤一般涌入人世,必将会起一场大劫难。”
陈九张了张口,亦是有些意外,这般凝实的血煞,若是落到一个凡人身上,转瞬之间便有可能丢失神志,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若是真如天元子说的那般,人间炼狱便有可能真的呈现在眼前。
“早在千年之前,贫道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若非各方人仙齐力镇守此地,估计在数百年前,就已生劫难。”
天元子叹息一声,看向了陈九道:“好在是遇见了陈先生,贫道也多了几分把握。”
陈九沉思了片刻,面色凝重道:“单凭你我,又如何能解这血煞之乱?保一方而毁一方,终归不是个办法。”
不说别的,就算能阻止这血煞落入凡世,可这溢出的血煞又该怎么办?
天元子说道:“陈先生与贫道只需稳住脚底的空间,不让血煞落入凡世即可,而那破碎后溢出的血煞,自会有众仙设下封印,届时再以天池山净水洗刷,即可除去血煞。”
陈九皱眉道:“这么多血煞,若是除干净的话,又得多久,你说的天池山净水,当真有这么厉害?”
天元子答道:“天池山仙君曾经算了一翻,若是想洗净的话,最少也得三千六百余年,而且这也只是预估。”
“远远不止。”
陈九看向那血煞小世界,犹如旋涡风暴一般不断的溢出血煞之气,里面到底有多大,谁也料不到。
陈九顿了一下,转头说道:“陈某倒是知晓一物,亦可除血煞,说不定能比这净水管用。”
天元子笑道:“天池山净水乃是贫道所知洁净之道中最为有效的至宝,陈先生莫不是在说笑。”
“那东西不在此方,道尊记不起来也是正常。”
“嗯?”
天元子神色端正了起来,问道:“还请陈先生明示。”
关乎人仙两道的大事,他不可不认真对待。
“陈某所说的乃是有主之物,大抵只能借来,借不借的到还得另说。”
陈九引一缕血煞之气在手,说道:“黄泉之水可融阴煞血气,若是这血煞,应该也不在话下。”
天元子愣了一下,看向陈九道:“陈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陈九笑道:“陈某才去冥府走了一遭,若是不然,说不定也记不起此事。”
“原来如此。”
天元子呢喃一声,面色却是有些凝重。
只听他开口说道:“贫道早年也曾去过冥府,倒也知晓那黄泉水有清洗阴煞血气的作用,只不过……”
天元子说道:“冥府立于世外,不顾世间诸事,若是想借冥府的黄泉水,怕是期望不大。”
陈九倒是有些意外,说道:“这世上竟还有你算计不到的地方。”
天元子无奈笑道:“先生这不是调侃贫道吗,贫道虽说算计天下,但终归也只是一人之力,难免会有纰漏,再说那冥府……”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叹道:“着实诡异!”
“直到如今,贫道依旧想不通冥府存在的意义。”
第二百二十八章:入血煞之境
冥府的存在自然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可从上古便存在的冥府,至今却都没有半点任何动作,只是兢兢业业的接引亡魂,送入往生。
为何要如此?
是为了求得圆满吗?求那真仙之境?
恐怕不然。
人炼五脏精神通达,方成真仙,而冥府多为鬼修,鬼修多已舍弃肉体之躯,只修神魂,单此一点,真仙的契机便已断绝十之八九。
陈九认同道:“这倒是,冥府更像是存在于世间的规矩,按部就班的存在至如今。”
天元子说道:“就算是贫道出面,也不一定借来黄泉水。”
他顿了一下,看向陈九道:“陈先生可有办法?”
陈九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再提吧,净水打磨若能除去血煞,些许岁月又又何妨。”
天元子点头道:“倒也是。”
陈九只是觉得没必要,那黄泉水虽是取之不尽,但若是非要去借的话,理由就有些牵强了。
冥府独善其身,可不管什么世间大义。
他们一向只管生死!
陈九问道:“如今又该怎样?”
天元子看向那旋涡之中,说道:“此方血煞之境已生裂痕,若是破碎,里面的一切也将随之乱成一团,不如陈先生与贫道先进其中查探一翻,若能寻到此方血煞之境形成的原因,说不定还能有别的办法解决此乱。”
“进去吗……”
陈九思索了起来,这血煞虽说是厉害,但对于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在文气法力的加持之下,更不会影响到他。
只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就有些难下定论了。
毕竟这可是自上古时便存在的地方。
莫非是关着什么大妖?
故而才有的这般血煞之气。
陈九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中那一缕血煞,莫名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杀气、锐气皆由所念者而生,夹杂着情绪,而这煞气亦是如此,带着些许情绪,是不甘的,是愤恨的。
就如……
陈九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抬手而起,一页纸张浮现在眼前。
“戾气……”
《玄黄妖异录》中的戾气与这血煞之气所带的情绪竟是极为相似。
天元子见其沉默良久,便又开口问了一句:“陈先生觉得如何?”
陈九抬起头,看向天元子,微笑道:“陈某便随道尊走一遭便是了。”
“善!”
天元子抬手一点,前方血煞受到法力的压迫,纷纷避让开来。
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开阔,如同开出了一条道来。
“陈先生且跟紧贫道。”
天元子道了一声,便驾起祥云,朝着那旋涡之中奔去。
“疾!”
陈九施法于脚下仙剑,化作一道流光紧跟在天元子身后。
二者掠过那血煞喷薄的旋涡,进入了那方世界。
外界数百位仙人见此一幕,惊呼道:“众位,道尊已入血煞之境,还请竭力坐镇各方,待道尊归来!!”
“吾等领命!”
磅礴的法力倾泻而出,大阵散发出金光,凝实了几分,稳定着眼前的血煞空间。
自上古之时,开辟小世界之法已然决断,而这血煞秘境亦是自上古便存在的,若是破碎,谁也料不到有多大的威力。
好在是有道尊亲自出面主持大局,不然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不仅仅是为了人间,更是为了整个修仙界着想。
血煞影响的,可不止是凡人!
天地之中有小天地,涵盖万物,演化而生,可避天机,可躲天劫。
一片荒芜之地,不见天日,天上挂着一轮紫月。
黑褐色的岩石布满了此方天地,熔浆从暗岩缝之间流淌而出,侵蚀那些残骸。
浓郁的血煞之气迷茫着此方萧世界,如同炼狱。
祥云入内,又见玉剑破空。
二者双双落地。
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诡异而又压抑的气氛。
陈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这片空间,呢喃道:“这里的岁月竟比外界慢了数倍。”
天元子亦是察觉到了,不禁叹道:“莫非是上古时有人参破了岁月……”
陈九却是摇头道:“不像。”
必定是有什么在延缓着此地的岁月流逝。
陈九抬起头看向那一轮紫月,不禁感叹道:“此方世界可避天机!”
进入此方世界之后,他便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
自那次册封水神之后,他便隐隐感到天道的压力,虽说作用不大,但总是有些不舒服。
天元子道:“这样看来,此地更像是一个藏身之所,可这么浓郁的血煞,又怎能做藏身之所?”
在这待久了,无论是谁都会受到那血煞的影响的,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陈九法眼即开,目视着此地的血煞之气。
却见那血煞分为两路。
一方则是朝着破碎之地涌入外界,另一方则是朝着此方小世界的另一处涌去,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
陈九抬手道:“在那边。”
“过去看看。”
祥云飞起,玉剑破空。
循着那血煞流动的方向,陈九与天元子追了过去。
一路上可见无数的骸骨散落在这片空寂的大地上。
有人骨,更有妖的骨头……
仅是感受到那些许妖力,便能知晓那骸骨生前,必是一尊大妖。
“嗯?”
陈九忽的感到袖口隐隐发热。
御剑的他停了下来,天元子见状也停了下来,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倒不是…道尊且稍等片刻。”
陈九手腕一翻,找到了袖口发热的来源。
乃是一张布满了戾气的《玄妖异录》。
纸上一旁立着字迹——《玄妖异录·叁拾玖》
其上画着的,正是玄鹿。
《太平广记》引《述异记》有言:
鹿千年为苍鹿,又五百年为白鹿,又五百年化为玄鹿。
汉成帝时,中山人得玄鹿,烹而视其骨,皆黑色。
仙方云,玄鹿为脯,食之,寿至二千岁。
陈九回过神来,看向天元子道:“陈某大概是猜到了些许,不过还有些不太确定。”
“这……”
天元子还未开口发问,便被陈九打断道:“再往里去二百里,应该会见活物。”
天元子点头道:“好!”
他不再询问,与陈九接着朝着所指方向袭去。
破碗~
第二百二十九章:血煞体修
紫月悬天。
血煞千百里,尸骨荡出血煞,道不尽的怨念弥漫在此方天地。
“好多尸骨……”
天元子眉头一挑,开口道:“莫非此地是上古战场?”
“这些腐朽的残骸,虽未完整,但却并无半分蛮力的破损痕迹,更像是……”
陈九恍然道:“更像是寿元已尽。”
天元子心中一骇,开口道:“莫非真是藏身之所?”
此地可屏蔽天机,又有无尽的煞气怨念,更是上古时便存留至今的一方世界。
“许是如此。”
陈九心中一叹,却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在这无尽的岁月中苟活,一点点被消磨去耐心,最终不得寸进,寿元耗尽之际倒于此方小世界,在那熔岩及煞气的不断侵蚀之下,只余下一副久远的骸骨。
此方世界比陈九想象的要大的多,甚至能与仙界的南域媲美。
在这儿唯有一轮紫月,不曾见过朝阳,许多地方还因尸骨堆积生出了瘴气,更在那煞气的滋养之下,成了一方禁地。
陈九负背立于玉剑之上,剑气荡破血煞,卷起微风,吹起了先生鬓角的发丝。
二者在这天地间飘荡,顺着那血煞涌动之地追寻而去。
又不知过去多久。
“咔轰!!”
似有一声炸雷响起,而非是雷劫,却更像是筋骨雷鸣。
陈九睁开双眸,凝声道:“修士?”
施法于剑,加快速度飞了过去,天元子紧随其后。
不知为何,祥云与这灵剑本属同阶灵物,但天元子依旧感到有些跟不上陈九,甚至还有些许吃力。
越往那筋骨雷鸣之声靠去,血煞便越是浓郁。
天地间弥漫的血腥味刺鼻,令人作呕。
却忽见一位浑身赤裸的男人正盘坐于此方天地中央。
浓郁的血煞聚集与此,再融入那池水之中,池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池水’顺着皮肤将那浑身赤裸的男人包裹,一点点地浸透他的皮肤,融入四肢五脏。
捶打筋骨,磨练五脏。
“吭!”
一声脆响从那赤裸男人的臂膀之处传来,仿佛蕴含着巨力。
吭哧之声卷起余波,荡动了脚下的大地。
男人面色狰狞无比,嘴角抽搐之间,显露出那份痛苦。
以这般血煞捶打筋骨,着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陈九嘴唇抽搐了一下,亦是有些意外。
这人到底是如何落入此方世界的,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元子后一步到来,瞧见那血池之中吸附血煞捶打筋骨的体修亦是心中惊骇。
他口中喃喃道:“体修未绝?”
陈九侧过头来,问道:“这又从何说起?”
天元子解释道:“我等修士皆修五脏内法,以世间灵气结金丹引灵洗刷五脏,再以念头通达,舍去肉身,荣登仙道,而体修一路则是千锤百炼,磨炼肉身,乃是力之法,不得长生,故而此道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没落了。”
陈九却是说道:“眼下这位体修不该承受的住这煞气。”
不管怎么看,此人的身躯以及精神都无法阻挡这般多的煞气。
天元子听后又打量了一翻那血池中的体修。
他眉头一皱,说道:“先生所言不差,体修炼体,也需知晓分寸,对他这副身躯而言,血煞练气无异于是取死之道,必有人在其背后助他。”
“吭!”
又是一声吭哧之声传来。
以那体修为中心,波及卷积出数里,荡起那天地间的碎石,打破地上腐朽的尸骸。
体修口中闷哼一声,面色更是痛苦了起来。
陈九扬眉道:“他似乎就要突破了。”
“锻骨境至炼脏境,可比仙道洞虚。”
天元子眼神凝重,说道:“已经有数千年没有体修到过这般境地了,此前倒是有一位,却因捶打身躯过度,损伤寿元而亡。”
陈九说道:“那岂不是说,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
“暂且先看下去吧,炼体好比渡劫,每一个境界都是一场劫难,渡不过会肉身消亡,魂归天际。”
天元子拂尘一摆,接着说道:“虽说此方世界隔绝天道,但贫道大概是猜到了此子的身份。”
“道尊连这都知晓莫非是有些牵扯?”陈九看向了他。
天元子说道:“倒也不是,只是之前有人告知贫道有一人逃入了此方世界,但牵扯的恩怨太多,贫道便没有插手,此子也是机缘巧合落入此界的,没成想居然活了下来,看来是亦有机缘。”
他望着那血池中的体修,说道:“若是他能渡过此劫,往后的造诣必定不浅。”
“血煞冲境,怕是有些麻烦。”
陈九双手负背,说道:“而且,我等眼下的麻烦,却也不小。”
天元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掌控之外的事,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此方世界终会破碎,结果会是如何,只在于贫道与先生到底会如何做,果应因而生,所行便是因,所成便是果,又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陈九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低头望着那血煞池水中的体修。
浓郁的血煞浸入池水,包裹住那体修,似有骨裂之声响起,不知多少声响起之首,断骨已至圆满。
血煞开始朝着他的丹田之处聚集。
体修一道先练筋骨,再冲以穴位,筋骨打磨完成之后,便是磨炼五脏,再至心肝脾胃肾,完整地游走五脏之后,才能算是入了炼脏初境。
难就难在这里。
多数体修皆是以雨打风吹雷霆冲击磨炼自身,而眼下之人却是以血煞冲境,这就不一样了。
百骨五脏只是次要,最为重要的却是心神明台,若是守不住…那便是神魂奔溃,再难存世。
此子此行,与渡劫相比,相差无几。
体修盘坐池中,池水不断涌入体内,将其的身体涨大,其中血煞被留在体内,而那水渍则是化作蒸汽挥散而去。
滋滋作响之间,体修紧咬着牙关,终是压抑不住,口中发出了惨叫之声。
“啊!!”
疼痛之感如同千虫噬心,五章六腑在那血煞流动之间传出撕裂之感。
“噗。”
一口乌血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颤抖着身躯,暗自握紧了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百三十章:功德‘炼器’
“想活下去的念头有多大,便有多难,体修一路,终归是难如登天。”
天元子心中敬佩这些个坚持体修一路至今的修士,这本就是一条不得长生的道路。
成真仙难,但比之更难的则是成就体境巅峰可谓圣体,不得长生,却可碾压真仙。
那是一拳又一拳打出来的天地。
“轰!!”
血池终是落了干涸,那盘坐中央的体修仰头高喊,嘶吼、呐喊,将那痛苦与愤恨尽数发泄出来。
他从那干涸的血池中站了起来,犹如陨石一般冲撞着四周碎石熔岩。
“轰…轰……”
“啊啊啊!!”
山丘被撞碎,地面被撞出裂缝,灼热的岩浆从那缝隙之处溢出,落在那体修身上,却被那灼热的蒸气蒸成飞灰。
他发泄着,嘶吼着。
那双不甘的双眸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中,透着的是狂暴及难以平静的气息。
“轰!”
他撞破了不知多少山丘,所到之处无一例外的都被砸成了平地。
血煞影响着他的神志,那双眸子时而发红时而清醒,在那不停地折磨之中,找回自己存在的意义。
天元子神色暗淡下来,叹息道:“此子心神已被血煞侵蚀……”
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
心神乱了,那这结果便已注定了。
体修晋升之路极为苦难,若无非人的意志断是见不到前路的。
陈九说道:“道尊何不结个善缘?”
天元子却是摇头道:“既为修士,便要为自己所行之事付以后果,尽力而为贫道或许会出手,但此子太过自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血煞岂是他能压制的,虽说意志尚可,但却太过鲁莽,亦是无用。”
“陈某倒是不认同。”
陈九笑了一声,说道:“道尊此前说过,体修一道已然没落,仍旧坚持着此道的人必定心有执念,孤身一人存在于此方天地,一拳一脚砸出那武运昌隆,体修,自当莽出一翻天地!自当鲁莽,自当猖狂!”
“陈先生……”天元子侧目看向他。
陈九立于玉剑之上,笑道:“道尊可别误会,陈某只是觉得此子若是这般死了岂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天元子微微摇头,却也不懂陈九是有何计划。
他们二人虽说能走到一起,但二者所坚持的道路却各不相同。
想法由心而生,但二人所想要的也完全不同。
一座座荒芜的山峦在那拳劲之下倒塌。
体修双臂崩出裂口,却依旧发泄不了那躁动的内心,拳上崩出鲜血,依旧不停的捶打着。
“轰轰轰……”
碎石飞溅之间,落入此方天地,那震动的声响使得整片空间都颤动了起来。
“杀!杀!杀了我!杀谁!?杀!!”
他口齿之间皆杀字,却又毫无关联,在那血煞的影响之下早已神志不清。
“到底要杀谁!!”
“啊!!”
他仰天长吼,愤怒的将双拳砸在地上。
磅礴的压力席卷脚下的大地,延续数里的深坑在那刹那之间形成。
他晃了晃脑袋,想要找回神志,但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一个‘杀’字不断盘旋着。
血煞…血煞…既为煞,便是那最为凶戾的气!
血煞因污血与煞气而生,在那数万年的不断推移之下,弥漫在这天地之间,影响着万物,使得此地成了荒芜,将那头顶的明月都染成了紫红色。
却见数朵莲花从头顶飘来。
他抬起头来,望向那飞来的莲花。
十二朵莲花环绕在他的身侧,洁净与祥和的气息涌入他的脑海中。
他脑海中的血煞与那莲台散发的洁净之气对撞。
“轰”的一声,他的思绪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嗡。”
十二朵莲花散发着金光,将那躁动的体修包裹。
微风之间,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四周卷起的烟尘在这一刹那尽数沉下。
功德金光稳住他的心神,驱逐出那内心与脑海中的血煞。
眼眸之中血丝逐渐淡去。
“砰!”的一声,体修的身躯倒了下去,卷起了阵阵烟尘。
十二朵金莲分出一朵,落入那体修的眉心之中,余下一道莲花印记,在了此人的眉梢之间。
余下的十一朵功德金莲飘然而去,回到了他的所有者身上。
天穹之上,天元子望着那落入陈九身中的功德金莲,不由得愣了一下。
十二朵功德金莲!!
到底是做了些什么事才能有这么多的功德!!
但这只是次要的,更让天元子好奇的是,那丢出去的一朵金莲。
天元子张口道:“先生就这般舍得?”
那可是功德金莲,三世善人都凝聚不出一朵功德金莲来,而在陈先生手中,却是随手就丢出去了。
“这有什么。”
陈九说道:“功德不属他人,至始至终都是从陈某身上出去的。”
他也不差这一朵,十二朵他都不知道怎么用,如今正好还能有用处,不然留着生灰吗。
天元子却是摇头道:“未免也太过暴殄天物了些。”
功德的用处极为广阔,不光可以炼器,还能护自身心神,更能在必要之时领悟自身,这么一朵金莲,少有也得有数万缕之多的功德气,浪费,实在浪费。
陈九笑问道:“那在道尊看来,这功德又该如何用?”
“用处……”天元子说道:“自是炼器,融以功德,可得灵宝仙器,甚至还有可能诞出器灵,那便是天地灵物!就如先生的仙剑,与贫道的祥云一般,可遇不可求!”
“道尊此言差矣。”
陈九双手负背,将那余下的十一朵功德金莲隐入身中,微笑道:“所谓功德炼器便是将功德融入其中,陈某说得可对?”
“正是。”
“那如今陈某将功德融入其身之中,亦是千锤万打,何尝又不是炼器呢?”
既然器物可炼,那人又何尝不能。
“只是道尊你不敢想罢了。”
天元子愣在祥云之上,有些呆滞地侧过头望着陈九。
他瞪大了眼眸,说道:“陈先生当真是敢想!!”
看似荒谬,但转念一想,却又极为合理。
既然这样,那岂不是说……
天元子心中惊骇,连忙将脑海中的想法淡去。
如此违背规矩的法子,不可再想。
“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深深的看了一眼陈九。
先生一言两语……
竟是险些乱了他的道心。
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