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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宣纸     一切从鹿妖开始txt下载     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一章:菩萨蛮【求订阅、求月票】

    “这位姑娘,这……”

    蜜饯铺子前,竹玉看着眼前眼花缭乱的蜜饯果脯不知该买些什么好。

    蜜饯铺子的姑娘笑着说道:“公子是不知买哪样吗?”

    “姑娘这的蜜饯,哪样最好?”

    “公子是买来送人?”

    “嗯。”

    “哦……”姑娘意味深长一笑,看着眼前的俊俏的小郎君,说道:“是送给姑娘家的?”

    “姑娘怎么知道?”

    “哪有公子这般岁数买来自己吃的。”蜜饯铺子的姑娘笑了一下,说道:“想来公子很喜欢那位姑娘吧。”

    “不,不是……”

    竹玉闹了个脸红,这个时候才意识过来是被误会了。

    “我就是开开玩笑,公子还害羞了。”蜜饯铺子的姑娘指了指眼前的蜜饯说道:“酸枣糕不错,姑娘家都爱吃,公子可以买一些。”

    “那就这个。”

    竹玉匆匆付了钱连忙离开了蜜饯铺子。

    蜜饯铺子的姑娘望着那白衣公子落荒而逃的身影,捂嘴轻笑起来,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禁逗的公子。

    走出了这条街,竹玉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手里提着的蜜饯,不由得叹了口气,买个蜜饯竟然都这么麻烦,难怪世人难熬啊。

    竹玉抬起头来,忽然间见到一众阴差气势汹汹的穿过街道,正朝着清河边上而去。

    “是去追月楼的?”竹玉心中思索着,引清风而出,往追月楼而去。

    之前先生说,他身上沾染了阴气怨气。

    这倒是让竹玉想到了之前婉月跟他说起的事情。

    有清风在,他先一步回到了追月楼中。

    东楼楼顶。

    竹玉出现在房中,坐在梳妆台前的婉月已然换上了一袭青衣,长发披下,用一根粉红色的绸带轻轻挽住,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

    待婉月转过身来,才见她双唇绯红,梳妆过后,竟是那般眉眼动人。

    只听眼前女子红唇轻启,说道:“我好看吗?”

    竹玉张了张口,点头道:“好看。”

    婉月抿嘴一笑,说道:“哪有你这么老实的妖物。”

    “是吗……”

    竹玉面无表情,将手中提着的蜜饯递了过去。

    婉月接过手来,解开了油纸包裹的蜜饯,说道:“是酸枣糕啊。”

    她伸出手捻起一块,送入口中。

    以前她每次来月事,紫衣总会做酸枣糕给她,吃了之后也就不觉得这么疼了,如今再次尝到,倒是有些怀念。

    婉月抬起头来,说道:“多谢你了。”

    “姑娘教了竹玉这么久的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只是因为我教你琴吗?”婉月忽的问道。

    竹玉眨眼道:“那…还能有什么?”

    婉月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手来,拿起长琴,说道:“这琴叫做菩萨蛮,十三岁时请妙音阁的师傅亲自打造,当年喜欢南疆曲调,便取了这么个名字,往后他就归你了,或者说,本就该是你的。”

    竹玉看着眼前的长琴,答道:“竹玉一定善待。”

    但他总觉得怪怪的,眼前姑娘像是在交代什么一般。

    敲门声响起,老鸨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姑娘,到时候了。”

    “来了。”婉月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她忽然顿住了步子,回头看向屋里的竹玉,说道:“再看我一眼吧。”

    竹玉抬起头来,将眼前之人的模样印在了脑海中。

    婉月微微一笑,推门走了出去。

    她盛装打扮抹上胭脂,也不过是为了让他看上一眼,顺带着在追月楼中留下最后一面,就当是给这一切当个结尾。

    竹玉望着她走出了房门,接着收回了目光。

    他低头看向了长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说道:“阴差马上就要来了,你还要藏下去吗?”

    长琴之中涌出一道魂魄,化作一位紫衣姑娘,只听她开口说道:“你怎知我藏在琴中?”

    竹玉望向她,解释道:“先生说我身上沾了阴气,可此行却从未碰过多余的东西,想来也只有这长琴了。”

    长琴这些日来在竹玉手中,而如今的竹玉本就是草木灵根所化,故而长琴也沾染了些许竹木之气,魂魄居于其中,可滋养神魂。

    “你便是婉月姑娘口中的紫衣吧?”竹玉问道。

    紫衣点头道:“是我。”

    她周身怨气密布,已然是成了恶鬼。

    竹玉微微一笑,说道:“紫衣姑娘便在这等着阴差到来吧,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我若是不呢?”紫衣沉声说道。

    “你是婉月姑娘的旧识,我也不愿出手,但姑娘若是执意要逃,那竹玉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竹玉抬起指来,一道剑气环绕指尖。

    紫衣哀怨一声,说道:“你又怎知我经历了什么,又怎能懂我为何这般执着,鬼神要管我,仙师要管我,如今连你这妖物都要管我,呵呵……”

    竹玉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竹玉不懂人世间的道理,但也可以听姑娘说,或许说完,就懂了。”

    一枚正阳落叶,险些让她魂飞魄散,或许之前还能从竹玉手下逃走,可如今却是难了。

    紫衣冷了他一眼,说道:“道貌岸然,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不都是想杀我?你也不过是帮凶罢了。”

    竹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望着她。

    “真不知道婉月怎么会看上你的。”紫衣气愤的说道。

    竹玉顿了一下,说道:“姑娘休要胡说。”

    “胡说?”紫衣指着自己,大笑一声,说道:“若是她不喜欢你,又怎会将菩萨蛮送你。”

    她生前与婉月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懂对方的心思,菩萨蛮就算是她也碰不得,如今却是心甘情愿送给了竹玉。

    竹玉摇头说道:“那只是因为婉月姑娘迫不得已,才与在下交换的。”

    紫衣直言道:“蠢货。”

    竹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随姑娘怎么说吧,阴差也要到了。”

    紫衣冷冷的看向他,忽然开口笑道:“你可知,婉月方才为何说那些话?”

    竹玉沉默着,经她这一提醒,面色阴沉地抬起头来。

    “你知道些什么?”

    平时随和的竹玉,竟是在这一刻冷的骇人。

    ======

    破碗~

第五十二章:欺骗【求订阅、求月票】

    竹玉快步走在明月楼中,正焦急地寻着婉月的身影。

    他推开一个又一个房门。

    不在……

    也不在……

    数刻钟过去,他寻遍了追月楼所有房间,都未曾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忽然之间,他瞧见了追月楼的老鸨,于是便走上前去。

    “诶,这位公子。”老鸨打着招呼。

    却见竹玉一把抓住了老鸨脖颈,厉声问道:“婉月去了何处!?”

    老鸨吓了一跳,咽喉滚动。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白净的公子哥这般吓人。

    可不要忘了,竹玉并非是人,而是妖,还是剑灵,平日里看似平和,但若是情绪波动起来,亦是极为骇人。

    老鸨颤颤巍巍说道:“她,她走了……”

    “哪个方向?”

    老鸨指了指某个方向。

    竹玉放开了手,追出了追月楼,走上街道,他从数个行人之间擦肩而过,此刻的他已经被冲昏了头脑。

    恍惚之间,他想到这些日来的经历。

    那个细心教导他弹琴的女子,总会说着一些他听不懂话,时而惆怅,时而又捂嘴轻笑。

    他是妖,不懂这世间的儿女情长,但他知道的是,若是位姑娘死了,他的心里也会不好受。

    只是心中在乎,便从东楼追了出来。

    紫衣站在窗边,望着那飞奔下楼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发丝凌乱,再不复当初儒雅模样,公子行色匆匆,四下寻觅着某个人。

    一时间,紫衣也愣了片刻。

    “这世上,何曾有过这样对我的男人。”

    紫衣眉眼轻佻,叹道:“姐姐,妹妹好生羡慕你。”

    忽然之间,数位阴差走进了房间之中。

    “大胆怨鬼,还不束手就擒!”

    阴差手中拿着锁链,怒目而视,势要将眼前的怨魂缉拿归案。

    紫衣面色平静,没有分惊慌,望着眼前那一众阴差,说道:“那竹妖我敌不过,难不成还对付不你们?”

    紫衣抱起那‘菩萨蛮’,指尖在那琴弦扫过。

    虽是身受重伤,但这菩萨蛮得竹妖灵气浸染,一夜之间,她也恢复了不少,对付几个阴差,还是绰绰有余。

    “铮。”

    琴声奏起,伴随着阵阵阴风,朝眼前的一种阴差巡游扫去。

    “好胆!”阴差手持拘魂锁链,迎上那阴风。

    “铮,铮……”

    然而那琴声却是越来越快。

    阴风呼啸,转眼之间将眼前迎上来的阴差打飞。

    怨鬼就算是受了伤依旧还是怨鬼,阴差虽是鬼神,但若是进不来眼前怨魂的身,手中拘魂锁链也无法奏效。

    “看打!”

    阴差手中的拘魂锁链掷出,直奔那怨鬼的头颅。

    “砰。”

    紫衣冷哼一声,一掌拍在那长琴之上,只见长琴一摆,阴气附着于长琴之上,将那锁链击飞。

    锁链砸在了一旁阴差的身上,响起一声惨叫。

    紫衣抚袖而过,招来一阵阴风。

    “呼~”

    数位阴差连连后退。

    “摆拘魂大阵!”

    八位阴差手持拘魂锁链,立于东西南北各方,将那怨鬼紫衣围的水泄不通。

    “拘魂!”

    话音一落,锁链叮铃响起,其上泛起黑气,八方锁链,直奔那中间的阴魂而去。

    坐在那长琴之前的紫衣面色不改,抬起手中的‘菩萨蛮’,借其中沾染草木灵气,阴气俱出。

    草木灵根本就是得天独厚,若无此琴,紫衣万不敢直面阴差。

    怨气冲天,在那一刹,紫衣的面色狰狞起来,时刻要在这怨气之中迷失自我。

    “铮!”

    一声琴声响起,一道锁链被打退,每每扫过长琴,便有一道锁链被打退。

    “轰轰轰……”

    阴差再一次被击退,拘魂大阵也被那冤魂手中长琴所破。

    众位阴差眉头紧皱,盯着那怨魂手中的长琴,很是警惕,也知这冤魂全是靠着这长琴在苦撑。

    紫衣面色狰狞,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在这怨气之下迷失自我,她的仇还没报,不可止步于此。

    紫衣面色平静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只见她抱起‘菩萨蛮’,从那窗口跃下,转眼间消失在了东楼之中。

    “怨鬼休走!”

    阴差走上前去,往那楼下看去,却早已不见紫衣的身影。

    为首的阴差回过神来,拿出那一片布满怨气的树叶。

    只见那片树叶泛起微光,忽然飘起,寻着紫衣怨魂离开的方向,朝着窗外飞去。

    “追!”

    阴差们顺着树叶的指引,朝着追月楼外追去。

    此物可寻着怨鬼的怨气寻到她的藏身之处,不管是藏在何处,都难逃追捕。

    五川坊王家乃是此地大家,有长者在朝廷之中任吏部侍郎,数年来以势压人,就连县爷都要看王家脸色行事。

    再加上五川坊离京都甚远,王家公子凭借家中权势在坊间作威作福,又极好美色,遭他逼迫的女子最后都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

    尽管一切事情县爷都看在眼中,但也无可奈何,吏部侍郎,他得罪不起,更是不敢得罪,于是便权当没看见,只要不闹的太大,便也不管不顾。

    前些日子王公子瞧上了追月楼的一位清倌人,差人晚间将其强掳进了府上,谁知那娼妓侥幸逃脱,直奔县衙而来,将王家公子告上了公堂。

    县太爷也无可奈何,只好传唤王公子,二者暗中商量了一翻,从中作梗,让王公子拒口否认,其余的事情县太爷帮衬着掩饰过去。

    公堂之上便凭空多出了几位证人,最后县爷判下那追月楼的娼妓乃是诬告,以此来保下王家公子。

    谁知那青楼女子不肯受此冤屈,一头撞死在了这公堂之上。

    公堂上闹出了人命,他这位县太爷也坐不住了,焦急的想着该如何结果这件事情。

    王家亦是闭门不再见客,虽说势大,但这已经闹到公堂上,而且还出了人命,就算是王家有权,但也没办法这般目无王法。

    因为此事,王家家主四处打点了银子,过去数日,才将这件事完全给压下。

    而那嚣张跋扈的王公子却不过是被禁足在了家中。

    如此,这件事便平息了过去。

    而那追月楼的清倌人,便再也没人记得,冤死了就是冤死了,谁让她时运不济,要去得罪王家公子。

    坊间某座庭院内。

    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儿怀中抱着一位艳美女子,在这后院小亭之中眉来眼去。

    那艳美女子将盘中的葡萄剥开,送入身旁的公子哥口中。

    王公子冷哼一声,说道;“那臭婊子做了娼妓,竟还自命清高,如今害的我被禁足府中,好不痛快。”

    美艳女子捂嘴一笑,说道:“公子说的是,她就是不识好歹,再说了,我就不如那娼妓好吗?”

    “诶,这是哪里话。”王公子揽过怀中美人,说道:“她怎么能比得上美人你啊。”

    忽然之间,阴风大震。

    庭院中的王公子背后发凉,浑身一颤,心道这天晴时候哪来的阴风。

    谁知一回头,只见一袭紫衣入眼。

    王公子瞪大了眼眸,指着那女鬼道:“你,你……”

    紫衣捂嘴一笑,望着眼连滚带爬的公子哥,说道:“王公子不认得紫衣了?”

    这一天。

    有阴风起。

    长琴声不断,凄惨之声亦是从未断绝。

    竹玉脚踏清风,盘旋在五川坊上,他低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寻着那道身影。

    他的眉头一挑,朝下飞去。

    五川坊边缘有一座长亭,长亭前则是一处水池,每至入夏之季,便有荷花开满池,如今正值春末,池中也只有些许浮萍,周围则是一片葱郁之色。

    一袭青衣坐在池边,玉足在水下晃动。

    她望着水池之中倒映着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右耳的耳挂在奔来的途中不知掉在了何处。

    清风袭来,荡起那池边之人鬓角的发丝。

    竹玉落在了她的身后,未曾开口,只是望着她。

    婉月顿了一下,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向身后。

    她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我骗了你。”

    竹玉闻言愣了一下,恍惚间回过神来。

    他眉头一皱,想起那紫衣怨鬼。

    早在他去买蜜饯的时候,紫衣便现身见了婉月,求她帮忙支开竹玉,她需要菩萨蛮挡住阴差。

    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婉月也不过是想助紫衣取得菩萨蛮罢了,出了追月楼后,她便四处藏匿,为的就是给紫衣争取一些时间。

    他不经世事,也从未被人骗过,对于婉月他是万般信任的,没想竟是这个结果。

    “原来如此。”

    竹玉微微一笑,亦如当初一般和煦。

    原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先生说的没错,最磨人的不是凡事苦难,而是人心难测,他终究还是稚嫩了些。

    清风袭出,他不再停留此地,踏上清风往五川坊中赶去。

    婉月坐在水池边,望着那白衣离去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眼眸之中尽是愧疚。

    她回过头看向池中游鱼,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中是云天上云,眼下人是梦中人。

    也只有竹玉才这般好骗。

    但她却也从未想过骗他。

    “错过了。”婉月口中呢喃道。

    或许经历了这件事,竹玉以后再也不会见她了。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第五十三章:赐剑【求订阅、求月票】

    怨气冲天而起的刹那,竹玉便察觉到了紫衣所在,五川坊中阴差亦是如此,一同朝着王家宅院赶去。

    阴差停在了王府门前,就要推门而去。

    “铮…铮……”

    琴声从宅院中传出,是那般悦耳动听。

    紫衣坐在那长琴之前,周身怨气不断溢出,她依附着长琴中的草木精气,压制着那周身的怨气。

    竹玉脚踏清风落下,阴差们为其让道。

    “咯吱。”

    推开宅院大门,数具伏在门上的尸体倒下。

    竹玉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向了里面。

    宅院之中,伏尸遍地。

    每向前一步便是一具尸体,这些人皆是王家的小厮丫鬟,而在那尸体中间,正有一紫衣冤魂轻抚长琴。

    琴声绵长不断,怨气不止。

    一众阴差随着竹玉走进了宅院之中,阴差看着这宅院惨状,紧握着手中锁链,气愤不已。

    王家众人再加小厮丫鬟,足足三十二口人,竟无一人是活口。

    而那王公子,则是被钉死在了院墙之上,死状凄惨,就连神魂都没有留下。

    来晚一步,便是一场惨剧。

    人死如灯灭,一切都已无力回天了。

    竹玉走上前去,来到了紫衣身前。

    紫衣停下了手,怨气再也止不住的溢出,她扭头看向了这院中的小厮丫鬟的尸体,说道:“我本不想杀他们的。”

    当她再也不压制自身怨气将王公子钉死在院墙之上时,神智已然有些不清醒了。

    杀心一起,却是再也止不住了。

    于是乎,这宅院之中,便再无一个活口。

    “杀了人,你不跑?”竹玉问道。

    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逃离此地,但却只是静静的在此等着阴差与竹玉到来。

    紫衣微微摇头,平静说道:“我从未想过要跑,王家公子神魂俱灭,紫衣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世间了,做出这一切,我也从不后悔。”

    “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婉月了。”

    “公子。”

    她抬起头看向竹玉,说道:“婉月欺瞒公子并非有意,只是受我蛊惑罢了,还望公子不要牵连与婉月。”

    “事已至此,你说这些又有何用?”竹玉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怜悯。

    “果然呐……”紫衣轻叹一声。

    原来不是眼前的竹妖好骗,而是只有婉月才能骗的了他。

    她看向了竹玉身后的阴差,那拘魂锁链上散发着让阴魂忌惮的气息,若是落在她的身上,该是会神魂俱灭。

    她不想如此,便看向竹玉道:“公子可否赐我一剑?”

    竹玉沉默片刻,点头道:“依你。”

    说罢,他抬起手来,以指作剑。

    “不可!”阴差连忙唤道。

    按理来说,这般怨鬼就算入不了轮回,也要待会去见城隍大人,让城隍定夺,他们阴差也只是负责捉拿归案,并没有处决的权利。

    然而,却是晚了一步。

    竹玉没有理会阴差阻拦,一道剑气斩下。

    “铮。”

    紫衣面色不改,挨了这一剑。

    魂魄消散之刻,嘴角带着笑意,念叨道:“多谢公子。”

    一剑之下,魂飞魄散。

    宅院之中的怨气在这一刻连同与怨鬼一同消散而去。

    “啪。”

    菩萨蛮也在这一剑之下,化作两半。

    斩去的不止是菩萨蛮,还有他心中所念。

    “这……”阴差们互相看看,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可是仙长身边的妖,他们也不好得罪,而且就凭他们几个,怕也没办法拿下此妖。

    竹玉收起了手,低头看着那破碎的菩萨蛮,眼中无光,只是一直沉默着。

    他从不后悔,断了便是断了。

    这样的事。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竹玉回过神来,没有会身后的阴差,迈步离开了此地。

    数位阴差眼看着竹玉走出了宅院大门,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只能看着竹玉离开此地。

    待竹玉走后,众位阴差面面相觑,不知该如此是好。

    “大人,这…怎么办?”

    为首的阴差咂嘴叹道:“先将这些惨死的亡魂压回去吧,至于那怨鬼…我自会禀明城隍大人。”

    “是。”

    出了这样的事也怪不得他们,想来城隍大人也不会因此怪罪下来。

    待那一众阴司牵着阴魂离去,宅院里也再次平静下来。

    除却那一地尸体,便只余下了一盏破碎的长琴。

    琴弦绷散,不成模样。

    迎着日暮的微风,瞧着那昏昏之景,破庙外躺着的陈九仰头灌了一口酒,甚是悠哉。

    狐九打了一天的拳,早已累瘫在了先生身旁,呼呼大睡了起来。

    陈九看向了远处五川坊中消散的怨气,不由得摇头一叹。

    对事,对人,太过执着了不好。

    就如这紫衣怨鬼,若不这么执着,入了轮回,下辈子也能投个好人家,也不至于如今魂飞魄散。

    虽说如此,但在某一方面来说,陈九亦是有些敬佩她。

    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决然。

    她一介弱女子撞死公堂,以证清白,只可惜世道不公,官僚相护之下,最后也没能洗清冤屈。

    死后化为怨鬼,杀了那王家满门,却又并未逃走,只能静静的等着,可见其心念坚定。

    “又是何苦。”陈九叹了一声,却也不可怜那女鬼。

    是她执意要选择了要走上这条路,若是可怜她,那王府无辜死去的小厮丫鬟又让谁来可怜。

    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她不吸食萧无双的精气,陈九也不会抓着不放。

    怨鬼不入鬼仙之道,最后会神志不清,化为厉鬼,结果都逃不了魂飞魄散。

    竹玉也是,莫名其妙被卷进了这件事情中,不过经历了这件事,他该也会明白许多。

    “呼。”

    清风袭来,一道白衣身影落在了先生的身旁。

    陈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未有言语。

    竹玉不知该如何与先生解释,他误了先生的事,最后惨剧还是发生了。

    “先生…”他顿了一下,低头道:“竹玉做错了,请先生责罚。”

    陈九摇头说道:“知道错了就行了,我也没什么可罚你的。”

    他转头看向竹玉,见竹玉身旁带着的长琴不见了,便问道:“你的琴呢?”

    竹玉答道:“丢了。”

    大概是在那位姑娘走出东楼的时候就丢了。

    “往后不学琴了?”

    竹玉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

    “……不学了。”

    ======

    还有,我休息一会,估计六到八点发出来。

第五十四章:离去【求订阅、求月票】

    转眼间又过去了数日,坊间逐渐热了起来,眼看着似乎是要入夏了,春末夏初,立夏,四月节,立字解见春,夏,假也,物至此时皆假大也。

    绿树阴浓,楼台倒影,池塘水波,百看不厌。

    茶铺里的儒衣先生抿了一口凉茶,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坐在树荫下的老者扇着扇子乘凉,商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在铺子中忙前忙后。

    入夏之季,既有热闹,也有宁静。

    破布烂衣的少年一口将那茶水一口灌下,仍旧不觉得解渴,砸了咂嘴,问道:“陈先生,我们何时才去江宁?”

    萧无双也是无处可去,便不如跟在了陈先生身边,没事也能解解闷,但主要还是馋陈先生的武学了,一门太极拳,让他受益良多。

    陈九也无所谓,他倒是觉得萧无双蛮有意思的。

    他算了一下时日,答道:“今夜便走,如何?”

    “就依陈先生所言。”萧无双点头道。

    在五川坊待的也够久了,而且五川坊的城隍也找出了香火金身的大致方向,他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陈九抬起头来,却是看见了那街边的躺着的乞丐老人。

    他转头看向萧无双,忽然说道:“你不是要拜师吗,我看那个人不错。”

    “那乞丐?”萧无双挑了挑眉,细看之下,又觉得那老乞丐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上次遇上的那个吗,我还赏了他银子呢。”

    “哦?”

    “其实是小子当时是为了恶心他。”

    萧无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陈先生你瞧他那样,看着像是乞丐,但这般作为明显的就是不想做乞丐,赏他银子不就是恶心他吗。”

    陈九瞧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还挺坏。”

    “谁让他笑我的。”萧无双摊手,接着问道:“话说,那不就是个老乞丐吗?”

    陈九说道:“听说过剑仙吗?”

    萧无双回忆了一下,他一个武者,并不知晓修仙界的事情,但在古籍传说之中,也曾看到过剑仙的字眼,是为世间无力之最,亦属仙人之列。

    “剑仙?”

    萧无双看向了陈九,说道:“陈先生又拿小子寻开心,不说这乞丐是不是剑仙,可小子是学刀的,又怎么能拜剑仙为师。”

    陈九摇头说道:“武学不在于招式兵器。”

    萧无双摇头说道:“小子武心坚定,非刀法不学。”

    “你怎么这般死脑筋呢。”陈九无奈说道。

    萧无双耸了耸肩,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陈九不再与他扯皮,站起身来走向了街边。

    他顿步在那躺在地上睡觉的老人,伸手从钱袋里摸出两枚碎银扔进了碗里。

    “叮铃。”

    银子落碗,声清脆入耳。

    老人闻声回过头来,看向了眼前的人。

    是位熟人。

    但他也不过是看上一眼,便扭过了头去。。

    “我给你找了个弟子,你觉得如何?”

    老人头都没回,便说道:“他不行。”

    “你看都还没看。”

    “小先生要是有这闲心,不如给我这老乞丐买两包子。”

    “银子就在碗里。”陈九说道。

    老人说道:“路太远,不想走。”

    陈九知道这话是聊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老人是如何想的,就算是不当剑仙了,总得留个传承不是。

    说起来,他也有些好奇是如何才能成就剑仙的。

    萧无双适合学剑,只是性子有些执着。

    再说,萧无双虽说是不如那仙山天骄弟子,但在这凡世已然是一等一的根骨,也算是求之不得,只是可惜,这位‘剑仙’没有多的想法。

    陈九不再理会那侧躺的老人。

    他起身回了茶铺里。

    “陈先生问了什么?”萧无双问道。

    陈九笑着说道:“人看不上你。”

    “小子也瞧不上他。”

    “这可是你说的。”陈九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往后别后悔就是了。

    萧无双有些好奇,便问道:“他真是剑仙?”

    陈九看了一眼街边那落魄老者,答道:“曾经是,如今落魄了。”

    萧无双摊了摊手,先生这不跟没说一样吗,什么剑仙,估计也只是个老乞丐吧。

    陈先生果然是拿他找乐子。

    “走了。”

    陈九起身,付了茶钱,离开了茶铺。

    萧无双紧跟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先生肩头的红狐,红狐也看向了他。

    狐九对他做了个鬼脸。

    萧无双嚯了一声,咧嘴凶了回去,“喝!”

    狐九眨了眨眼,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太聪明,像个傻子一样。

    “看不起我?”萧无双顿了一下,就要去抓狐九。

    谁知狐九躲开了他的手,忽地开口说道:“傻子。”

    萧无双愣住了,连忙拍了拍陈九,说道:“陈先生,它会说话?”

    陈九笑道:“大概你是你听错了。”

    “不是吧?”

    萧无双疑惑地望着那肩头的红狐,嘀咕道:“难道我真的听错了?”

    他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那红狐。

    可能真是他听错了吧。

    五川坊清河边上新开了一家蜜饯铺子,蜜饯铺子的老板是个女子,听人说长的极为好看,故而来了许多人买蜜饯,后来才知,那女子乃是当初的追月楼的花魁。

    蜜饯铺子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许多时候半天就全卖完了,只是如今入了夏,蜜饯留不了多久,故而来买蜜饯的人也少了许多。

    “婉月姐姐,买些蜜饯。”

    “来了。”婉月擦了擦手,抬头看去,却见一众女子围在铺子前,不由得笑道:“姑娘们这般闲?就不怕念姨收拾你们。”

    “姐姐以前待我们不薄,如今铺子开张,怎么地也得帮衬一下。”

    “你们啊。”婉月无奈一笑。

    “这个好吃。”“还有这个。”

    “没想到姐姐做蜜饯的手艺这般好,以前怎么就不知道。”

    ……

    “姐姐,我们先走了。”

    婉月看着怀中被硬塞来的银子,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是不想收的,奈何这些姑娘硬要给,不收也不行。

    她看向了远处的追月楼,如今回想起来,此生过的也不算是有多么坎坷,至少还有这些姑娘在,没把她忘了极好。

    正在此时,一位儒衣先生走了过来。

    “蜜饯怎么卖?”陈九开口问道。

    “来了。”

    婉月回过神来,看向了那先生,接着便介绍起了铺子里的蜜饯。

    铺子才开,蜜饯果脯的种类并不算多,但都是才做的,极为新鲜。

    狐九望着眼前的蜜饯,眼睛放光,它已经有好多天没吃到蜜饯了,如今是馋的不得了。

    也不枉它这些日子在先生耳朵边唠叨,还挨了不少敲。

    萧无双看了一眼陈先生问道:“陈先生要买蜜饯?那不是姑娘小孩吃的吗?”

    “我不吃,给它买的。”

    陈先生指了指肩头的红狐,说道:“再不给它买,我怕是不得清净了。”

    萧无双看着那红狐,疑惑道:“什么世道?狐狸不吃肉,吃蜜饯!?”

    狐九回头白了它一眼,接着便从先生的肩头一跃而下,挑起了蜜饯来。

    萧无双傻眼了,这算什么?

    狐狸成精了?

    啊不对,这狐狸好像本来就不太正常,不仅会吃蜜饯,还会打太极,这要是寻常狐狸,他把头剁下来。

    “呜嘤。”狐九指着左边框里的蜜饯,看向了那铺子里的姑娘。

    婉月也是一愣,试着问道:“这个?”

    狐九点头。

    婉月这才相信这红狐是真听得懂人话,便又问道:“要多少?”

    狐九想了想,看向了身后的先生。

    陈九开口说道:“这个就多拿些吧,其余的都拿一点,不用太多,吃多了坏牙齿。”

    婉月愣了愣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让狐九遗憾的是,这铺子里没有花霜卖,蜜饯果脯里它最喜欢吃的便是花霜了。

    足足买了两大包的蜜饯,陈九付了银两,又是一大笔开销,小狐狸是开心了,先生的钱袋却是少了不少。

    “走吧。”

    红狐趴在先生的肩头,抱着酸枣糕吃着,还不忘回望一眼那铺子里的漂亮姐姐。

    婉月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萧无双皱眉看着那吃蜜饯的红狐,不由得怀疑起来,口中嘀咕道:“难道,我之前真的听错了?”

    他愈发觉得这小狐狸就是说说话。

    婉月望着那远去儒衣先生,又想起刚才那红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一位给红狐买蜜饯的先生,还有个能通人言的红狐,再加上一位像是乞丐的少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她忽然间瞥见那儒衣先生发间的玉簪。

    看着那玉簪,她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婉月总觉得那玉簪有些熟悉,沉思片刻也没能想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以前见过那簪子吧。

    陈九走在街上,肩头的红狐抱着蜜饯。

    河岸边上的杨柳飘动,有凉爽的微风入耳,可听风声,可听杨柳随风颤。

    他忽然开口问道:“就不再见一见了?”

    发梢间的玉簪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一般。

    萧无双闻声有些不解,便问道:“陈先生是在跟谁说话?”

    陈九摇头说道:“没事。”

    玉簪重归平静,像是死物一般。

    萧无双挠了挠头,跟上陈先生的步伐离开了此地。

    周围的房屋逐渐倒退,人烟也逐渐稀少。

    “哗……”

    顺着清河向前,江水的波涛之声愈渐清晰,又行数步,偌大的陈江入眼,是那般宏伟。

    陈九停在江边,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刀还在江底下。”

    乞丐少年摆手道:“回头再来拿吧。”

    “也好。”

    儒衣先生肩头趴着红狐,身旁伴着个毫无拘束的乞丐少年。

    顺着陈江边上,朝着那江宁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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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了,一枪秒了,有什么好说的,8k摸鱼仔想求个票,给个机会。

    破碗~

第五十五章:船夫【求订阅】

    清河边上的街角时常会躺着一个懒乞丐,没人赏他银子,但却从未见那懒乞丐饿死。

    遥想当年,剑仙何不风采。

    如今蓬头垢面,恰似乞丐,躺在这街边,如同死了一般。

    碗重二两,内无一文。

    他是乞丐,也是剑仙。

    只不过是乏了,倒在这路边小憩片刻。

    或许有朝一日,有人记起这位沦落在外的剑仙,有朝一日,那垂暮的老人或许也会再次提剑。

    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往后会发生什么。

    追月楼中人来人往,当初花魁如今成了街边蜜饯铺子的掌柜,卖着数不清的蜜饯。

    不解的是,掌柜却不是个爱吃蜜饯的姑娘。

    追月楼里的姑娘们会时常来这买些蜜饯,与她闲聊片刻,后半生便打算这么过去了。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姑娘们忽然问起。

    婉月正要摇头,却又忽然顿住了。

    她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有吧。”

    或许有吧,她也想不明白。

    “谁啊谁啊?”

    “会是哪家公子?”

    “姐姐快告诉我们吧。”

    姑娘们争着询问是谁,那位公子能得到花魁的青睐,她们可是好奇的不得了。

    众多姑娘围着婉月叽喳的吵着,想要问个结果,婉月只是摇头不大,慎怪的骂了她们两句,蜜饯铺子又便是一阵欢声笑语。

    可尽管她们怎么闹,最后婉月也没说出那个人是谁。

    待姑娘们离去,婉月独自一人坐在铺子里。

    她瞧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又是哪家公子哪家小姐,兴许瞧见身着白衣的人她会愣上一下,想起当初在那东楼中教琴的日子。

    尽管不过半月,但也让她难以忘怀。

    婉月心想,或许有一日,还能再见到他吧。

    再见时又会是什么模样?他该是不会有多少变化,毕竟他是妖,而她或许那时已经人老珠黄了吧。

    能再见上一面也是好事。

    可是,这也只不过是她心中所想罢了,这世上又哪有这么多或许。

    她看向了柜子里的蜜饯,伸出手取了一块酸枣糕送入口中。

    婉月看着手中吃了半口的酸枣糕,慢慢将他放下。

    她看着那桌上的酸枣糕,心中有些不解,明明是酸甜的东西,可为什么她却吃不出半分甜味来。

    大抵是今日的酸枣糕做错了吧。

    五川坊仍旧还是当初模样,戏楼里唱着《龙斩剑仙》,台下众人依旧喝彩连连。

    可戏又能唱的了多久?

    故事会随着岁月淡去,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总归不会太长,最后也将沦为人们口中传闻,没几人能料得真假,只当是个故事在听。

    夏蝉轻鸣,春夏交替。

    这段记忆,也将随着岁月慢慢淡去。

    江水静谧,不卷波涛。

    江中有大鱼跃起,荡起水波,紧接着又沉入江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乞丐小子与先生坐在船中,瞧着这江上美景。

    撑船的是位魁梧的中年男人,自江宁而来,此行是要回江宁,顺路便搭了他们一程。

    陈江有汹涌的一面,也有静谧的一面,便是眼前之景。

    远处,重重叠叠的青山似乎阻住了江水的去路,船转了个弯,眼前又见到无尽的江水,江上成片的白帆正渐渐逼近过来。

    “下雨了?”

    萧无双抬起头来,连忙躲进了船里。

    没留意间下起了小雨,江面上忽然升起了淡淡的水雾,雾气遮蔽了眼前美景,反倒是多了几分韵味。

    “前头就到江宁了。”戴着斗笠的船夫说道。

    萧无双开口说道:“不如靠岸等着雨停了再走?”

    船夫笑了一声,说道:“江宁这地一年有大半年都在下雨,这点雨,不碍事。”

    船上的先生抱着红狐走了出来,望着眼前朦胧之景。

    “烟波江上,应是如此。”

    江中有雾,雾中有江,颇有几分前世江南韵味。

    船行江上,荡开江面的雾气,船桨推动,眼前之景逐渐浮现在眼前。

    江面上说不清楚的船只游荡,但在雾气之下却又看不清船上的人,也只能瞧见那缓缓行在江上的船只。

    船楼停滞在江边,岸边垂柳一点点浮现眼前,陈江边上的皆是高楼船坊,清晨的炊烟袅袅升起,却分不清是烟,还是雾。

    而在莫名之间,似有些许酒香飘来江面。

    萧无双望着这一幕愣了神,说道:“……不愧是江宁府。”

    大乾最有繁华的地方除去皇都,便是此地,据说此地文人商会众多,大乾一年的赋税里有三分之一都是从这里来的。

    陈九闻着那些许酒香,看向了船夫,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听说江宁府有一味酒,名唤江尽愁,不知老哥可曾知晓?”

    船夫回过头来,答道:“小先生,我在这江宁也有几十年了,可从没听说过名儿这么怪的酒。”

    “陈先生,江尽愁是什么酒?”萧无双出口问道。

    陈九摇头说道:“我也是从他人口中听来的。”

    萧无双道:“能让陈先生惦记的酒,该是不差。”

    “还是得找找。”陈九笑道。

    船夫推动船桨,停在了江宁岸边。

    陈九抱着红狐下了船,萧无双紧随其后。

    他从怀中钱袋里摸出银子,要给那船夫银子。

    却听船夫说道:“要不了这么多。”

    船夫从陈九的掌心中的碎银里挑了最小的一块收入囊中,说道:“有此,足矣。”

    “这点银子怎么能够?”

    这点银钱还不够吃一顿好菜。

    “顺路而已。”

    船夫笑了笑,说道:“行了,小先生快去吧,我还得再往前些,若是有缘,再搭我的船吧。”

    萧无双想要拦住他,却见船桨一摆,小船便行至了江水中。

    站在船上的船夫回过头来,抬起了头上戴着的斗笠,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儒衣先生,朝那先生挥了挥手。

    抱着红狐的陈九抬起手来以示回应。

    船只逐渐没入了那烟雨之中,消失在了眼前。

    萧无双疑惑问道:“他怎么就要了这么点?”

    陈九收回了视线,将剩下的银子放回了钱袋中,笑道:“或许是想结个善缘吧。”

    萧无双站在江边,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

    “走了。”

    “陈先生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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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上下午都是考试,不能摸鱼码字了,今天就4k让我偷个懒吧,还有一章在六七点,得等等。

第五十六章:小贼【求订阅、求打赏】

    顺着岸边来到来了江宁府的街上。

    陈江引出一道河流贯穿了江宁府,上了岸后顺着阶梯走进了静宁府中,江边酒楼居多,其次便是青楼画舫。

    街道上有耍戏法的贩子,周围站着一众人,一锅热腾腾的‘热油’滚滚而起。

    “瞧一瞧看一看……”

    只见那人将手放进了那油锅之中,又毫发无损地取了出来,众人便是一阵欢呼赏钱。

    铜板叮铃的声音落在地上,戏子也不掀起,弯腰将那铜子一个个捡进了兜里,顺道着起身与众位道谢。

    萧无双远远地看去,说道:“有点功夫。”

    陈九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把手放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我可下不了油锅。”萧无双摇头道。

    陈九笑道:“谁告诉你是油了?”

    肩头的红狐嗅了嗅鼻子,远远地就闻见了那股醋味,也知晓了锅里并非是热油,似乎是醋,它也说不清楚。

    “陈先生怎么知道的?”

    “小把戏,看看就是了,走了。”

    萧无双回头看了一眼那围着的人群,并未跟上陈九的步伐,顿了一下跑了过去。

    “嗯?”

    陈九回头看去,见那乞丐小子跑了过去,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便跟了过去,免得这小子砸了人的生意。

    “让让,让让。”

    萧无双穿过人群,走到了那中间的油锅前。

    下油锅之人拦住了萧无双,问道:“小兄弟止步,这是作甚?”

    萧无双道:“没什么,就是想试试。”

    场里站着的魁梧大汉笑了一声,说道:“小兄弟胆子倒是挺大,不过还是别试了,我是怕你这细皮嫩肉的给炸焦了。”

    “你不敢让我试?”萧无双看向他道。

    那人顿了一下,面对萧无双的挑衅,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于是便道:“你若执意要试,那我也就不拦你了。”

    “好,那小子我就试试这油锅。”

    萧无双伸出手来,就要往那油锅里放。

    大汉看着那只手离油锅里越来越近,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下,下,下!”

    “快下啊。”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只手离油锅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没入了那‘热油’之中。

    “咳咳。”

    一声咳嗽声传来。

    萧无双的手停在了那油锅表面,他回头看去,见那人群之间的儒衣先生正望着他。

    他顿了一下,收回了手来,转头看向那大汉。

    “算了。”

    萧无双拍了拍手,对那魁梧大汉挤了挤眉头,笑道:“油锅我就不下了,小子这手还想要,没您这般功夫。”

    陈九见到这一幕,微微点头,这小子还是有点分寸的。

    “这就不下了?”

    “也太没意思了。”

    围观之人一阵唏嘘,想来是因为没瞧见少年手被炸而感到遗憾。

    魁梧大汉却是松了口气,靠近少年,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萧无双挤眉弄眼道:“欠我一壶酒。”

    说罢,他朝人群众望去,却不见陈先生的身影,于是便迈开步子朝着外面走去。

    “让让,让让!”

    穿过了人群,萧无双朝街上望去,见前方的儒衣先生,便喊到;“陈先生,等等小子!”

    他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总算是跟上了前面的先生。

    陈九侧目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萧无双,继续往前走着。

    萧无双喘了口气,问道:“陈先生果然厉害,那油锅里上面浮着醋,小子手上现在还是一股酸味,不过,为什么先生不让我说呢?”

    “你若是说了,岂不是砸人生意了。”

    萧无双不解道:“可这不是骗人吗?”

    “看过戏法吗?”

    “看过啊。”

    “戏法也是骗人的,这些街上耍戏的就图一口饭吃,你若是砸了人的饭碗,怕是会找你拼命。”

    “原来如此,陈先生的意思是,留他们一条生路?”

    “我是让你别没事找事。”

    “……”

    萧无双砸了砸嘴,想了想又觉得这话没错,似乎没法反驳。

    果然啊,陈先生就会在他身上找乐子。

    ‘可是醋为什么会浮起来呢?’

    萧无双想不通,想着回头一定要试试,他沉思着,然而走着走着,迎面却是撞上了一个人。

    砰的一声,萧无双险些被撞倒了下去。

    对面那人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萧无双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他一眼,摆手说道:“没事,你去吧。”

    那人口中道谢,却始终低着头。

    萧无双看不清面容,接着便见那人要离去。

    却在此时,陈先生却是抓住了那人的衣领,将他给拦了下来。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一副儒生模样,面容消瘦,他疑惑地看着陈九道:“兄台这是何意?”

    陈九伸出手来,示意他将东西拿来。

    儒生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说道:“我不明白兄台什么意思。”

    “拿来。”陈九道。

    萧无双看着这一幕,恍惚间也明白了过来,连忙摸了摸身上,说道:“小贼!竟敢偷我的东西。”

    儒生眼眸一动,竟是直接舍去了套在外面的儒衫,转眼间就跑进了那人群之中。

    那消瘦的儒生此刻却是步伐极快,并非寻常之人。

    “竟是武者?”萧无双眉头一挑,连忙追上前去。

    “别跑!”

    儒生跑在前面,穿行子在那人群之中,见那前方有处巷子,就要往里跑去。

    陈九将那儒衫扔下,朝那跑向远处的儒生吹了口气。

    儒生跑着,脚底却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

    “嘭。”的一声,他摔在了地上。

    萧无双乘着这个间隙,抓住了他,将他的手脚紧紧地锁住。

    他骑在消瘦儒生的身上,说道:“竟敢偷小爷的东西,你怕是不想活了!”

    “东西拿来!”

    只见身下压着的儒身忽然一翻身,将骑在他身上的少年给甩了下去。

    萧无双调动周身内力,却是被那儒生甩了下去。

    他愣了一下,看向了那逃进巷子里的儒生,他如何也没想到在调动内力的情况下,他竟是敌不过这消瘦的儒生。

    “还不快追?”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萧无双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陈先生,站起身来朝着那巷子里追了进去。

    “别跑!”

    转眼间,萧无双的身影便没入了巷子中。

    陈九看着那巷子入口,一同走了进去。

    肩头趴着的红狐眨了眨眼,在先生的耳边说道:“先生先生,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与你相比如何?”

    “那肯定是狐九聪明些!”

    “呵呵……”

    偷个懒,今天没了,困死了,睡了,考个试给我考郁闷了。

    对了,提前说一下,十四号估计也是像今天这样,十四号考试+回家,除此之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6k起步。

    破碗~

    来碗不挂科火锅,我不想挂科,呜呜呜。

第五十七章:台面【求订阅、求月票】

    江边的巷子四通八达,萧无双的脚踏青白墙砖,跃上屋瓦,抬眼一望便瞧见那远处巷子里逃走的儒生小贼。

    “踏。”

    脚底屋瓦碎裂,萧无双越过数个巷子,追上了那逃走的儒生。

    他落入巷子之中,挡在了儒生面前。

    儒生眉头一挑,顿住了步子,看向了眼前的乞丐少年。

    “小贼,再跑啊。”萧无双冷眼看着他道。

    儒生仔细琢磨下来,觉得还是不要得罪这少年的好,为了一块玉佩惹上这么个麻烦,实在不值当。

    消瘦的儒生后退半步,从怀中摸出了那块玉佩,扔回给了萧无双。

    “还你。”

    萧无双伸手接下玉佩,玉佩上画的是着一尊观音像,他细细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将那视作珍宝一般。

    “算你识相。”萧无双撇了他一眼道。

    儒生冷哼一声,似乎不想再与他多纠缠,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萧无双眉头一挑,说道:“让你走了吗?”

    儒生顿住了步子,回头看了萧无双一眼,只见他身形一转,便消失在了巷子中。

    萧无双并未往前追去。

    这江宁府的巷子四通八达的,他也不太熟悉,如今玉佩也拿回来了,他也懒得再去追着儒生了。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儒生武艺该是不差,他本以为要花一些功夫才能拿回玉佩,如今这般顺利也是他没想到的。

    “他拿了你什么东西?”

    “陈先生。”

    见陈九走来,萧无双答道:“一块玉佩,这小贼不会轻功,不然小子还真不一定能追的上他。”

    “不只是不会轻功。”陈九说道。

    “他其实并无武艺傍身。”

    “怎么可能。”萧无双摇头说道:“小子我如今都四品了,那小贼这般消瘦,却能挣脱我的束缚,再这么也得是四品起步吧。”

    陈九见萧无双与那儒生在巷子里你追我赶,儒生面色消瘦,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武艺高强的人,事实也是如此,这人确实没有内力。

    萧无双见他不答,又好奇问道:“陈先生,他真没内力?”

    陈九点头,说道:“你就当他是天生神力吧。”

    萧无双撇了撇嘴,这不当没说一样吗。

    他也懒得再问,只当是陈先生又是拿他找乐子来了。

    出了巷子回到了街上。

    陈九并未往江宁府里面走去,反而在这江边的街上游荡,左右望望,像是在寻着什么东西。

    萧无双跟在陈九的身后,不知要逛到什么时候。

    陈九停下了步子,眉头一皱,口中呢喃道:“怎么会找不到……”

    “陈先生到底要找什么?”

    “酒楼。”

    陈九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街上,袖中掐指算了起来。

    他忽的眉头一挑,看向了身侧。

    牌匾横在楼前,其上写着三字——迎江楼。

    原来如此。

    陈九迈开步子朝着走进了迎江楼中。

    这便是曾经的江悠酒楼,只不过是改了名字,或者说是换了掌柜,也难怪他在这江边寻了半天未曾找到,到头来,却是就在他的眼前。

    肩头的狐九打了个哈欠,却是忽的闻见了客栈中的饭菜香味,便清醒了过来,扯了扯先生的衣角。

    “呜嘤。”

    它又饿了。

    萧无双跟着陈先生走进了迎江楼中,酒楼的生意极好,眼看着里面都坐满了人,人来人往,吵杂声不断。

    “客官里边请!”

    迎江楼坐落在江边最显眼的地方,生意又怎么会差了。

    酒楼的伙计引着陈九几人坐了下来。

    伙计面带笑意,问道:“几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陈九随意点了两个小菜,抬头问道:“听闻江宁有一味酒,名唤江尽愁,小二可曾听过?”

    伙计看着年岁不大,只见他摇头说道:“客官,小的没听说这酒。”

    “你去吧。”

    “得嘞。”

    萧无双抽了两根筷子在手里把玩,他看向陈先生问道:“这酒真有这么好?值得陈先生这样惦记。”

    “没尝过又怎么知道。”

    萧无双瞧了先生一眼,说道:“小子总觉得陈先生像是个怪人,陈看着不像是好酒的人,寻常时候又爱喝茶,可如今却对一壶酒这般执着。”

    陈九闻言笑了笑,说道:“茶酒皆是人间百味,不品百味,何言滋味。”

    萧无双耸肩道:“那陈先生喝了这么多茶,这么多酒,现在能说出是什么味吗?”

    “说不出来。”

    陈九思索了一下,答了一句:“总归不是什么好滋味。”

    “陈先生说话总是这样,说了当没说似的。”

    陈九也只是一笑,没有再往下接话。

    世间冷暖,人情百味,这本就是说不出来的,若是道出来的人,大概都已经死了。

    没过一会,伙计端上了菜肴,后厨的速度还算不错。

    上了一条清蒸江鱼,另附几份小菜,酒倒是没要,上了半壶凉白开。

    狐九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跳到桌上,就要扒拉盘里鱼。

    “小狐狸住爪!”

    萧无双止住了它,说道:“你要是爪子伸进去了,我们还吃什么,等着,我给你挑些出来。”

    说罢,萧无双拿筷子扒拉了一些鱼肉进碗里,然后送到了狐九眼前,说道:“吃吧。”

    狐九抬起头看向他,忽然觉得这人也不是很笨的样子。

    有所改观。

    两人一狐在吃着饭菜,却见一魁梧汉子走了过来。

    “见过小兄弟。”

    萧无双咽下了口中的饭菜,抬头看去,也认出了此人来。

    便是之前在江边街上‘下油锅’的汉子。

    他倒是没想到竟还真的给遇上了。

    魁梧汉子将手中的酒放在了桌上,说道:“多谢先前小兄弟高抬贵手,请小兄弟的酒。”

    “那我可就收了。”萧无双倒也没不好意思,笑道:“我那时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还真请我喝酒。”

    “应该的。”魁梧汉子说道。

    “一起坐下吃吧。”陈九开口说道。

    “多谢这位先生,不过还是不必了。”

    魁梧汉子道了一声,说道:“在下这买卖不算干净,人也上不得台面,更也入不了流,身份低贱,不敢上桌的。”

    “你这人看着爽快,做事怎么这么磨叽呢。”萧无双指着筷子说道:“来都来了,就坐下吃呗。”

    “不了。”

    “今日小兄弟高抬贵手,在下必铭记于心,若是往后小兄弟有何吩咐,知会在下一声便是了,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萧无双砸了砸嘴,叹道:“……行吧。”

    魁梧汉子朝他点了点头,接着便离开了这儿。

    =====

    今天,考试去了……

    别问,问就是又挂一科。

    自闭了。

第五十八章:人间疾苦【求订阅、求月票】

    萧无双目送着那魁梧汉子离开了迎江楼,问道:“陈先生,他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你觉得过,只是你不了解他们罢了。”陈九摇头道:“其实他们是这世间最没规矩,又最有规矩的一些人。”

    “陈先生说话好绕。”

    萧无双夹了一块鱼肉进碗里,说道:“小子只是觉得,这点小事,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

    陈九没再解释,只是对他说道:“他送来的那壶酒,最少得要一两银子。”

    “多少!?”

    萧无双站了起来,他看着那壶酒,有些傻眼了。

    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也就才能赚到三四两银子,而这一壶酒就抵得上大半年的了。

    魁梧汉子不过是街边卖艺的,这一两银子也该是一笔大钱,可他依旧还是买了这壶酒。

    甚至可能是他的全身家当。

    萧无双张着的嘴放了下来,说道:“先生…小子是不是不该让他请我喝酒。”

    “你若是觉得他可怜,才是最不该的。”

    “为何?”

    “他这样的人,虽说身份低微,但与那街边的乞丐不同,不需要旁人的施舍和可怜,你若是另眼看他,不是将他当乞丐了吗,对他而言,那才是真正瞧不起人。”

    萧无双闻言沉默良久,答道:“小子明白了。”

    陈九点头道:“接着吃菜吧,一会凉了。”

    萧无双拿起筷子吃起了菜来。

    他算半个江湖人,更不懂这江湖是何模样,今天算是见识了一场。

    他也不过是玩闹一场,可那魁梧汉子却是将这视作大恩,甚至愿意花上一两银子送来了酒,或许那一两银子便是他所有积蓄。

    高抬贵手,必铭记于心,虽身份低微,却也从不忘本。

    不是说有武艺的才算是江湖人。

    这魁梧汉子算是一个,少年心里默默记下了。

    儒生低着头穿过数个巷子,来到了一处隐蔽之处。

    院子里破烂不堪,像是荒废了许多年,屋顶上的完片破了几处,都有光照落进屋中。

    他停滞在院子外,犹豫了许久,才迈步走进了院子里。

    “我回来了。”

    破屋里冒出一个脑袋,是个八九岁的孩童。

    孩童见了儒生,便对屋里喊到:“是阿川哥哥回来了。”

    儒生被这些孩童们唤作阿川哥哥,是因他名为刘锦川,名里有个川字,故而便被唤作阿川哥哥。

    “阿川哥哥。”“阿川哥哥……”

    屋里有九个孩童,帘子后还躲着几个男娃子,露出个脑袋望着他,孩童们皆是望着走进屋里的儒生。

    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也不过七岁。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衣衫,剩下的男娃则是都躲在帘子后面,一件衣服换着穿,不是不穿,而是没衣裳穿,没有银子便买不起衣裳,只能光着。

    而那穿在身上的衣衫也是破旧不堪,就好像是一块破布裹在了身上。

    他们个个面色憔悴,像是饿了很久一般,肉眼看去,皮肉之下的骨头能瞧的清清楚楚。

    这些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又或者说,是生来就被丢下的孩子,苟且活到了如今。

    刘锦川看着这屋子里的孩子们,他张了张口,半晌才叹道:“今晚…可能要饿肚子了。”

    九个孩子望着他,刘锦川眼中止不住的愧疚。

    “没事的,阿川哥哥。”

    “饿一晚没事的,阿川哥哥别担心。”

    刘锦川嘴唇颤抖了一下,他沉默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对这些瘦得皮包骨的孩子来说,一顿不吃,说不定都得饿死,他基本上每天出去都能带些吃的回来,今天是个意外。

    他心中很是自责。

    没什么本事,找不到银子,也没能找到吃的,不然也不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牵着他的手。

    小姑娘抿了抿嘴,说道:“阿川哥哥以后不要去偷东西了好不好。”

    “可……”

    刘锦川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不去偷,他又怎么才能让他们不饿肚子呢。

    他该是那个最没本事的弟子,师父让他下山来,如今却是几两碎银都找不到,只能去街上偷东西换银子来,学这么一身本事,又有什么用。

    “被人抓到的话,会被人打死的,阿川哥哥以后别去偷东西了,别去了。”

    “饿两顿没什么事的,去街上讨饭也不会饿着的。”

    “阿川哥哥……”

    瘦弱的孩童们围了上来,在刘锦川的耳畔说着。

    刘锦川站在他们中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咽喉滚动,强忍着那就要溢出的泪水,说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哥哥本事大,不会被人抓住的。”

    “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带吃的。”

    刘锦川站起身来,匆匆走出了屋子。

    他没法再留在屋子里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忍不住哭出来。

    儒生的眼眸微红,但却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阿川哥哥。”

    刘锦川回头看去。

    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说道:“早些回来。”

    刘锦川看着她,点头答应了一声。

    “嗯。”

    他接着迈开步子,走出了这座破旧的院子。

    出了院子,他慢慢的走出巷子,远离了那处院子。

    直至一处无人之地,他眼中的泪水再也没法止住,涌了出来。

    刘锦川的嘴唇颤抖着,喉间发出了哽咽之声。

    他伸出捂住了嘴,靠在这墙边,仰头哭了起来,没有半点抽泣之声,却已泪流满面。

    说到底,他依旧是师父那个最不成器的弟子,如今连这点泪都没能忍住。

    可他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这般疾苦。

    儒生望着那深邃的巷子,口中呢喃道:“师父,修行解不了人间疾苦,解不了……”

    片刻后,儒生站起身来,他便起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将那衣衫整理干净。

    除了那微红的眼眶,就好像从未哭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外面走去。

    不管是用偷还是用抢的,都得找些东西回来,不能让那些孩子饿着肚子。

    或许,他是师父口中最笨的徒弟,但依旧坚信着自己心中的选择。

    他没什么本事,救不了所有人,也只能竭尽所能。

    让这世间,少些苦难。

    破碗。

    自闭了……

第五十九章:江水亦解愁【求订阅、求月票】

    陈九付了银子,起身走向了酒楼柜台前。

    酒楼掌柜带着笑意,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掌柜头发苍白,约莫六十出头的年纪,想来也是上了年纪了,不过那身形依旧挺立,没有半点伛偻。

    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总会攀谈上两句,迎江楼的生意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也却不了这几句寒暄。

    “客官,饭菜可还合口?”掌柜的问道。

    “饭菜不差。”

    陈九接着问道:“有一件事想跟掌柜的打听打听。”

    “客官问便是。”

    “传闻江宁府有一味酒,唤作江尽愁,掌柜的可曾听闻?”

    此言一出,掌柜怔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问道:“客官是从哪里听来的?”

    “从他人口中得知。”陈九答道。

    掌柜的呢喃一声,有些出神。

    他好像是想起一些事情,神色忽地暗淡了下来,说道:“悠悠江水入我心,世事万般愁思尽,是为江尽愁。”

    眼角的皱纹层叠,上了年纪,眼里也没了光。

    陈九望着这酒楼的掌柜,没有再往下问。

    想来,在江尽愁与这掌柜有些渊源,年岁大了,总是会回忆起一些往事。

    掌柜的回过神来,拱手说道:“是老朽失态了。”

    “为何掌柜这般反应?”陈九问道。

    “想起一些往事。”掌柜的说道。

    “不瞒客官,老朽十余岁时,还是这街边的小乞丐,那时这儿还不叫迎江楼,而是唤作江悠酒楼,掌柜发善心收留了我,在酒楼里做了个小二,只因尝了一嘴江尽愁,便再也忘不了,那时我也不过才十四岁。”

    “到如今老朽已经六十有三了,一把老骨头了,也是听客官说起,恍惚间记起这些往事,稍微有些失态了,您见谅…见谅。”

    “该是在下不对。”陈九微微拱手。

    掌柜摆手,他是老了,提及往事不堪回首,叹道:“若是客官是寻着江尽愁而来,就当这酒……”

    他顿了一下,看向了酒楼外那潺潺流动的陈江,说道:“就当,是一碗陈江水吧。”

    “一碗陈江水,也可解愁。”

    陈江与他对视良久,二者皆是沉默。

    掌柜的眼中有些无奈,也有惋惜,酒已失传,却是再也找不出来了。

    陈江没再往下问,他也知晓自己可能寻不到此酒了。

    只是道了一句:“陈某知晓了。”

    他便迈步离开了迎江楼。

    萧无双抱着小狐狸跟在了先生的身后,一同走出了酒楼。

    头发花白的掌柜望着那离去的儒衣先生,久久没能回神。

    一味江尽愁勾起了他的回忆,一时间又沉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候的江悠酒楼,那时候的江尽愁,那时候的掌柜与小二,还有那时候的陈江水……

    转眼就快有五十年过去了。

    如今却是什么都变了,江悠酒楼换了牌匾,成了迎江楼,当初的酒楼小二坐进了柜台成了掌柜,而那江尽愁,几十年前就不见了踪影。

    唯一不变的,大概也只有外面的陈江水了。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咯……”

    掌柜的无奈叹了一声,接着便回头招呼起了酒楼的客人。

    只叹是自己老了,毛病多了,想的也多了起来。

    夏蝉轻鸣,吱吱作响。

    站在这陈江边上,江边的风不断吹过面庞,乞丐小子抬起头望着身旁的儒衣先生。

    陈先生好像是在看江水,又好像不全是在看江水。

    先生眼中似乎总能看到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

    萧无双抱着红狐,双臂感到有些吃力,轻声说道:“我说,小狐狸,你是吃了多少,怎么可以这么胖?”

    狐九抬起头撇了他一眼,从他怀中跃起,顺着先生的衣袍爬到了先的肩上。

    “我这不就是说着玩吗,怎么就走了。”萧无双骇了一声。

    你别说,这毛茸茸的东西抱着还挺舒服,就是胖了些。

    估计也就陈先生不嫌累,总带着它。

    狐九没有理会他,见先生看东西看的愣神,便而已顺势望了过去,见那江面上船只错落,似乎也没有什么能看的东西,便出声唤了一声先。

    “呜嘤?”

    陈九不为所动,站在江边,望着那江水之中。

    在他眼中,江面上的所有船只都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了潺潺江水。

    恍惚之间,有一叶扁舟从那江口行来。

    那一叶扁舟顺着江水而动,没人撑船,行到哪便是哪,其中躺着一个身着白袍的人,像是醉倒在了船上,笑的猖狂,但却又带着几分悲悯。

    那人抱着酒坛站起身来,江面风鼓动他的衣袍。

    他猛的灌了一口酒,接着便站在扁舟之上沉默着,望着江水,似乎是在回忆起什么事情。

    白袍人将那酒坛抬起,忽的将坛中的酒,倒入了江水之中。

    眨眼之间,酒坛便空了。

    他将这最后一坛子酒敬给了陈江,接着便抱着那空坛,从那一叶扁舟上缓缓倒下。

    江水入坛,带着他沉入了江水中。

    而那大江之上,也只余下了一叶扁舟。

    也再无白袍。

    陈九眼中所见逐渐模糊,那一叶扁舟化作虚影,消失在他的眼中,江上的错落的船只一点点浮现眼前。

    转眼之间,目光所见全都回归平常。

    陈九回过神来,口中念道:“原来最后一坛江尽愁,是敬了陈江水。”

    白袍人是谁他并不知道,江尽愁江尽愁,却也没能解去白袍人心中的愁。

    愁思不解,他将这坛中酒水,敬了陈江。

    也将自己敬给了这涛涛江水。

    几十年前的一幕,满是悲悯,而那一坛子酒,便是最后一坛江尽愁。

    “陈先生在说什么呢?”萧无双疑惑问道。

    “呜嘤。”狐九也很是疑惑。

    他们看不到,也不知晓先生所见的一切。

    “没什么。”

    陈九看向了那江边的船只,回头对萧无双说道:“去江上一趟,你便在这岸边等着吧。”

    “不是吧,陈先生要丢下小子?”萧无双眨眼道。

    “很快就回来。”

    陈九道了一声,迈步往那江边走去。

    萧无双挠了挠头,有些不解,这不是才上来吗,又要下去,而且还不让他一同去。

    先生肩头的红狐看着那江面砸了砸嘴,在先生耳畔唤道:“呜嘤…呜嘤。”

    说到底,它还是有些怕这江水。

    “不然你也在这等着?”陈九问道。

    狐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跟着先生。

    尽管它怕水,但更想跟着先生。

    陈九来到了江岸边上,这里停着不少船只,有些是在这江上打鱼,有些则是在等着载客。

    “老丈,可否借你的船?”

    “借?”船夫疑惑一声,有些犹豫。

    陈九从钱袋中摸出二两银子,放入了那老丈手中。

    船夫见了银子便没再迟疑,将船交给了眼前的人,二两银子都能买下的他的船了。

    陈九带着红狐上了船。

    乘船往那江中间去。

    小船在江水中摇晃,儒衣先生站在船尾,一边撑船,一边望着那江面。

    在长杆的撑动下,小船越行越快。

    狐九抓着先生衣衫,往后躲了躲,看着江水,有些胆怯道:“先生,慢些,慢些。”

    陈九叹了一声道:“待在岸边你又不愿意,上了船又怕成这样。”

    狐九眨了眨眼,它就是单纯的有些怕水,自打那次在重生里被淹之后,它便有了心理阴影。

    逐渐行至江面中间,周围的船只也越来越少。

    明显的感觉到江水愈发湍急了起来,再加上江上风大,小船晃的也愈发剧烈起来。

    江风吹动儒衣先生的衣袍,他低头看向了江中。

    躲在先生身后的狐九探出一双耳朵,它的耳朵动了动,也不明白先生来这江上是要做什么。

    陈九探出手来,引一缕陈江水入手,饮了一小口。

    江水解愁,确实不假。

    迎着大风,他也分不清这是江水,还是酒。

    他走上了船头。

    望着眼下江水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他伸手在那发梢玉簪上一抹,引出清风。

    “去。”

    清风落入江水之中,船边卷起旋涡。

    “哗啦……”

    溅起的水花落在了船上,狐九尾巴上被沾上了些许,它哀嚎一声,连忙爬上了先生的肩头,离那江水远远的。

    陈九坐了下来,静静的望着那旋涡。

    片刻后。

    旋涡之中似乎有了动静,陈九伸手拂过,将那坛中污秽清理干净。

    狐九好奇的望着那坛子,伸出爪子摸了摸。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清风从旋涡中窜出,回到了先的玉簪之中,那旋涡也在眼前逐渐消失。

    只见那儒衣先生抬起一指,点在了江面之上。

    “呼。”

    刹那之间,江水涌动,江上荡起了大风。

    大风吹动了先生发丝,狐九被吹的睁不开眼睛,直到躲在了先生的身后,才慢慢回过神来。

    “先生,好大的风。”狐九唤道。

    江上行船的渔民还有船夫全都抬起头来,面对这忽如其来的大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来的这么快?”

    “风太大了,得赶紧回岸上。”

    “起风了!回船咯!!”

    江上的船只见状全都往岸边赶去,江上行舟最忌讳的便是大风天,只好往回赶。

    片刻之后,江面之上也只余下了几艘大船。

    众人朝那江上望去,见那江中还有一艘小船,不由得惊呼道:“怎么还有船在那?”

第六十章:烛江【求订阅、求打赏】

    岸边不少人朝着江中望去,可是隔的太远,也只能瞧见那船上有人。

    “这么大风,还回的来吗?”

    “怕是死定了吧。”

    众人望着那江中间的一叶扁舟,不由得摇头轻叹。

    萧无双撇了撇嘴,对这些看戏的人说道:“没见识,那是位高人,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就是了。”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了那坐着的乞丐小子,问道:“你怎么晓得?”

    萧无双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解释。

    陈先生当初以长竹一根过鬼峡,这点风浪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是在想,先生去江上是干什么去。

    还有这风……

    实在是有些古怪,他都有些怀疑是陈先生引来的。

    江风呼啸,浪花卷起,而那江中一叶扁舟却是纹丝不动。

    酒坛立在船头,一指点水,便搅动整个江水。

    江面之下暗流涌动,四处江水朝着那一叶扁舟聚集而去。

    一坛江尽愁,早在几十年前就顺着白袍愁思不知去往了何处,就算陈九搅动了这陈江底的江水,也只找出这么仅剩的一滴来。

    “一滴足矣。”

    陈九欣慰点头,将那沾在指尖的一滴江尽愁送入了那酒坛之中。

    有这一滴,已然足够了。

    “旧坛装老酒?”

    陈九微微摇头,忽的笑道:“该是新酒才是。”

    悠悠江水入我心,世间万般愁思尽。

    江水是酒,酒亦是江水。

    “来。”

    话音一落,那颤动的江面升起一道水柱,往哪一叶扁舟上的酒坛而去。

    “哗啦~”

    顷刻之间,便是数丈江水落入酒坛之中,酒坛像是装不满一般将那江水收入。

    陈江水落入那酒坛之中,在那刹那之间,江水化为了酒。

    酒坛之中却是忽然溢出些许酒香,惹人沉醉。

    “就让陈某试试,这酒到底是何滋味。”

    陈九提起酒坛,酒未入喉,已醇香四溢,犹未品,已流露不凡。

    酒水入喉,带着些许江水味道,似是酒水,又似江水。

    酒水顺着嘴角滑落,沾染了衣襟。

    柔烈相交,带着些许温灼,咽入腹中余味不断,又有神来之笔,酒中江水似是化为细流。

    甘甜清冽之味萦绕唇齿间,酒香徘徊不断。

    转眼之间,先生的面庞泛起微红,江尽愁江尽愁,饮的是江水作酒,解的是万般愁思。

    儒衣先生放下酒坛,闭眸回味。

    说是天上酒,但却又有凡尘韵味,不似天上,不似地下,当真是世间少有。

    转眼之间,那心中愁思抛之脑后,似是随着江水流淌而去,再不复归来,似有豁然开朗之意。

    “诚不欺我!”陈九大笑一声,果真是凡世之最。

    泛舟行江,点化江水为酒。

    仰头痛饮,只叹凡间少有,当世之最,亦是不假。

    江面大风不止。

    “哈哈哈……”舟上先生放声大笑。

    衣袍随着江风颤动,他提起酒坛,仰头喝酒。

    咽喉滚动,酒水沾染衣袍,落入了江水之中。

    是那般风流。

    红狐抬眼望着先生,它有些呆住了。

    它想,或许先生也有愁吧。

    就是不知,这酒有没有解去先生心中的愁。

    悠悠江水入我心,万般愁思尽,在这凡世之中,此酒可当世间之最。

    江水随着大风荡漾,那小船却是毫无晃动。

    不远处有黑鱼探出头来,它望着那船上痛饮的先生,不由地愣了一下。

    它心想,红尘仙人,或许便是说的这位先生。

    儒衣先生放下酒坛,他盘坐在船头,望着那涛涛江水。

    “如此美酒,若是陈某一人独饮,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得美酒一坛,算得上是一大幸事,但若是,少了位对饮之人,差了些许意思。

    “哗啦……”

    却见那江水涌动,一道青影从江底游动而来,化作一道水柱,落在了小船之上。

    来者身着一袭青金锦衣长袍,眉梢之间有一对龙角矗立,青光鳞甲覆在鬓角。

    只见他拱手道:“烛江愿与先生痛饮。”

    陈九倒没想到竟能在此时遇到归来的青龙,当初的青蛟如今已化龙归来,接管陈江水运,成了这江水龙王。

    “来得正是时候。”陈九微微一笑,伸手道:“坐。”

    烛江盘坐而下,袖间一挥,酒盏浮现于小船之上。

    引坛中酒水入酒盏之中。

    “先生请。”

    “满饮此杯!”

    在那一叶扁舟之上,觥筹交错之间,二者都未有过多言语,杯酒下肚,相视一笑。

    “酒如何?”陈九问道。

    烛江笑道:“可称凡世之最。”

    “哈哈哈……”陈九大笑一声,说道:“陈某亦是这般觉得。”

    二者不分尊卑,不过第二次见,便犹老友一般,凭江对饮。

    陈九心中酣畅,再未有半点分寸可言。

    狐九迈步走向了那酒坛子,探出脑袋往里面瞧了瞧。

    见先生没有注意,便偷偷尝了一小口,许是喝的太快,没尝出什么味来。

    “唔……”

    转眼之间,狐九便感觉有些醉醺醺的,它晃悠着走到了先生的身边,倒在了先生的身旁。

    只是一口它就醉了。

    江面之上,举杯对饮。

    不是老友,甚似老友。

    岸边的萧无双望着那江中扁舟。

    隐约之间,他是看见了先生仰头灌酒,是那般风流倜傥,连他也晃了神,口中呢喃道:“先生当真是风流倜傥啊。”

    他忽地愣了一下,又仔细望了过去。

    哪来的酒?

    然而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却是忽然看见那船上忽地多了一人,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他揉了揉眼眸,再次望了过去。

    “嗯?”萧无双疑惑了一声,虚起了眼眸。

    这一次,他倒是瞧清楚了。

    他又是一愣,嘀咕道:“怎么还多了一人?这人哪来的?”

    萧无双更是想不明白了,不是只有先生吗,那这人又是从哪来的?

    陈先生如今可是在江面之上,又从哪来的人。

    萧无双顿了一下,忽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他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转瞬之间,他全都明白了过来。

    或许,先生当初并没有骗他,先生是真的不会武艺,他那日也并没有听错,小狐狸的确开口说了人话。

    “难怪。”

    萧无双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江中小船,念叨道:“原来,陈先生不是凡人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全都明白了

第六十一章:当真如此?【求订阅、求打赏】

    时候已经不早,夕阳浮现眼前,倒映在那江水之中。

    岸边等候的少年坐在柳树下,打起了瞌睡,先前看热闹的人也早已离去。

    只见一位消瘦儒生走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向了那江中,眼眸微动。

    那一叶扁舟在江风中纹丝不动,这可不是凡人本事。

    刘锦川愣了半晌,同时他也瞧见了小船那位先生。

    “难怪。”

    他说白日里自己摔了一下竟有些怪异,原来那位儒衣先生不是凡人。

    他回过神来,却是忽地见到了柳树下熟睡的少年。

    顿了一下,他心中暗了一声……

    真是巧了。

    江面的风从未停止,一叶扁舟也从未挪移半分。

    直至那最后一缕夕阳落下,天色也完全昏暗了下来,明月高挂,星光满布,想来是遇上了个好天色。

    儒衣先生终是醉了,躺在了那一叶扁舟上,半杯酒摆在船上,而那先生却已睡了过去。

    天上酒不醉人,江中水却将他醉得不省人事。

    烛江将那酒杯放下,口中叹道:“这半杯酒,看来只有等到下次再喝了。”

    他站起身来,本是想将陈先生送回岸边。

    却见一朵海棠花飘落,化作一袭红衣,玉足落在船上,温婉之声从那女子口中传出,“让妾身来吧。”

    烛江看了此女一眼,想来是先生身旁之人,便点了点头。

    “待先生醒来,还望转告一声。”烛江说道。

    海棠点头答应下来,便听烛江道了一句多谢,借着夜色掩盖,化作青龙没入了陈江之中。

    她回过头来,看向了醉的不省人事的先生。

    海棠轻叹一声,走上前去,轻声道:“先生怎么又醉了……”

    望着先生的面容,海棠有些出神,想要伸出玉手抚上先生的面庞。

    却在此时,先生发梢间的玉簪颤动。

    竹玉显化真身,忽的开口说道:“姑娘,先生醉了,这样不好吧。”

    海棠收回了手来,抬头看向了竹玉,笑问道:“当初在重山时,先生也是醉了,你未曾拦我,如今又是为何?”

    竹玉沉默着,不想回答她。

    海棠轻声说道:“你我皆是草木成精,何其不易,妾身比你生的早,这世间的模样也曾见过不少,先生让你多顾凡事,是让你知晓这世间的道理,而不是让你陷进其中。”

    “竹玉未曾陷入凡尘。”竹玉平静说道。

    海棠望向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当真如此?”

    竹玉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等竹玉回答,便站起身来,说道:“有你在,想来先生也不会出什么事,妾身也就不多留了。”

    “倒是忘了这小狐狸。”

    海棠微微一笑,俯身将那醉过去的狐九抱了起来。

    她的玉足轻点船头,化作多多海棠,消失在了江面之上。

    竹玉站在这一叶扁舟之上,回想起方才海棠所问,神色恍然起来。

    他回过神来,低头看向了身旁的先生,下意识的想询问先生。

    先生醉的不省人事,不知为何,每有不解的时候总会想找找先生。

    他无奈叹了一声,坐在了先生的身旁。

    望着江水,望着水中晃动的明月,他伸手取出一片竹叶,持于手中,放在了嘴边。

    江面上响起淡淡的曲调,带着些许悲凉。

    他望着远方,想到了某处河畔,想到了某处高楼。

    如今……她也不在那楼中了吧。

    晚间江面的风有些冷了,连那吹出来的曲子也是冷的。

    江岸边上,萧无双听到那曲调之声,恍然间醒了过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睁眼便见一片漆黑,他愣了一下,猛地清醒了过来。

    “怎么天黑了?”

    萧无双站起身来,抬起头看向了江中。

    借着月光,他瞧见了那江中小船,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陈先生给他忘了呢。

    “不过,这都天黑了,陈先生怎么还不上来?”

    萧无双挑了挑眉,思索片刻,他打算不再等下去了,估摸着等到天亮都不一定能等到陈先生回来了。

    他叹了一声,看向了身后的街道。

    江宁府虽说不宵禁,但白日里江边大风,如今到了晚上这江风吹着甚是刺骨,也没有愿意来这江边的,故而街道上是空荡荡的,瞧不见个人影子。

    萧无双往身后街道走去,打算逛上一逛,却是忽然愣了一下。

    嗯?

    他感觉怀中空荡荡的,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伸手往衣襟中摸了摸,愣道:“我玉佩呢?”

    他在这江边愣了半晌,接着又低头找了起来,也不见玉佩的踪影。

    萧无双骂了自己一声。

    也就只有他,这么大风,都能在江边睡着。

    不出意外,自己的玉佩该是被人偷了去。

    恍然间,他想起了白日里偷他玉佩的儒生,顿时间回过神来,口中嘀咕到:“对了,那个儒生……”

    萧无双一拍脑门,说道:“姥姥的,贼心不死!”

    他迈开步子就要往里面走,却是忽然停下了步子,不知该往哪走,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知那儒生在哪,更不知道从哪寻起。

    片刻后他有些主意,转头看向了街道两边。

    虽说今天江边人少,迎江楼虽说门是关着的,但里面却是亮烛火。

    萧无双走了过去,推开了酒楼的门,找上迎江楼的掌柜,问道:“掌柜的,小子没带银子,不知否请教一件事。”

    掌柜抬眼看向了来人,说道:“你是白日里跟在那位先生的人?”

    萧无双有些意外道:“啊,正是小子。”

    这掌柜的居然记性这么好。

    “问吧。”掌柜的说道。

    萧无双道了声谢,说道:“掌柜可知,这附近最近的当铺是在哪里?”

    掌柜的答道:“顺着这条街往左走,遇到第二个路口,往里走二百步,便有个当铺,你……”

    “多谢掌柜!”

    掌柜的话未问完,便见那乞丐少年道了声谢,然后火急火燎地就往外边走去。

    掌柜的摇头笑了一声,低头接着算账。

    今夜风大,酒楼客少,难得清净这么片刻。

    忽然间,他有些想喝酒了。

    他咂了咂嘴,低声轻叹道:“……还是算账吧。”

    破碗~

第六十二章:不哭【求订阅、求月票】

    虽是入夜,但还不算太晚,街边许多铺子都还亮着烛火,已经在收拾准备打烊了。

    当铺的位置不算显眼,萧无双找了半晌才找到了那当铺,来到当铺的时候,门是紧闭的,但铺子里却还没灭烛火。

    萧无双走上前去,就要敲门,抬手至一半便顿住了。

    他听见门后传来说话声。

    “你平时来当些小东西也就算了,不过这个玉佩做工精致、用料极好,怕不是寻常人家拿的出来的,你老实告诉我,这玉佩是从哪偷来的?”

    “从个小乞丐身上得来的。”

    “你不说实话,我可不敢收你的。”

    “张大哥有生意也不做?”

    “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不是我说你,你之前多好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学会偷盗了,若非那些个落魄孩子……”

    刘锦川开口打断道:“不当就不当吧。”

    说罢,他拿起玉佩,低着头往店铺外走去。

    当铺掌柜无奈一叹,说道:“回来。”

    “东西拿来吧。”

    张掌柜将银子放进了刘锦川的手中,叹道:“有这点银子,你还不如去买件衣裳,听大哥一句劝,别总顾着别人,先把自个活好了再说,还有,往后少去偷东西了。”

    刘锦川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张大哥。”

    张掌柜见他这般模样,便知晓他又没听进去,便摆手赶人道:“赶紧走,赶紧走。”

    刘锦川连连点头,往当铺外走去。

    他手中攥着银子,打算找处铺子买些吃的回去,破屋里的孩子们肯定都饿坏了。

    待刘锦川走出这条街道后,柳树阴影下靠着的乞丐少年起身走进了当铺里。

    张掌柜手中拿着那块精致的玉佩,嘴角止不住地笑意。

    “这点银子,就得了这么块好看的玉佩,转手一卖,少说也得三百两,这小子还真是好骗。”张掌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神色得意。

    这小子也真是蠢,说什么信什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人。

    才走进当铺的萧无双听到这话怔了一下,很快又平复下来,接着往里走去。

    张掌柜听到外面的动静,抬起头来。

    只见一记手刀斩来。

    “你……”张掌柜反应不过来。

    “嘭。”

    手刀落在了他的脖颈间,只听闷哼一声,张掌柜眼前一黑,眼皮搭拢下来,晕了过去,手中的玉佩也往地上落去。

    萧无双接住了玉佩,放在眼前瞧了瞧,确实是他那块玉佩。

    “居然三两银子就把他打发了,做当铺买卖的心都黑,果真是没说错,那般虚情假意的话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人心隔肚皮啊。”萧无双砸了咂嘴。

    他将那玉佩收进了怀里,也不理会那昏过去的掌柜,便朝着外面走去。

    他跃上房顶,朝着之前儒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朝着远处望去,萧无双瞧见那街边走动的儒生,便跟了上去,见儒生走进了一家客栈里。

    萧无双并未急着进去,只是在这客栈门口不远处等着。

    说实在的,他也有些好奇这儒生偷东西是为了什么,之前在当铺听的模棱两可的,似乎是另有隐情。

    片刻后,便见那儒生提着半只烧鹅走了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后便转身走进了巷子里。

    萧无双迈步跟进了巷子里。

    见那儒生向左进了下一个巷子,他连忙跟了过去,却在转身之间,与那儒生撞了个满怀。

    萧无双往后退了两步,与那儒生相视。

    巷子里沉寂了下来,四目相对,二者都警惕的望着对方。

    刘锦川顿了一下,说道:“玉佩我已经当了。”

    “我拿回来了。”萧无双并未急着动手,反而是说道:“你被那当铺掌柜骗了。”

    刘锦川明显的怔了一下。

    萧无双平静说道:“玉佩少说也得百两银子,但他只给了你三两银子,你是偷东西的,难道就不明白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吗。”

    刘锦川张了张口,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考虑过这些,他只当张大哥是朋友,也从未怀疑过什么,如今听这乞丐少年一说,心中难免沉闷。

    “跟我来。”

    萧无双跟着他的步伐,往那巷子里走去。

    江宁府的巷子四通八达,若非是刘锦川带着他,说不准会被绕进这巷子里。

    转了七八个巷子,前期出现了一处院子,借着月光,可见院子里破烂不堪,像是荒废了许久。

    刘锦川走进了院子里,唤道:“我带吃的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数个孩童走了出来。

    “阿川哥哥……”

    这些个孩童有男有女,年纪都不算大,但个个都消瘦无比,肉眼看去,像是人干一般。

    萧无双站在院子口,见到这一幕也明白了过来,他只是没想到富庶的江宁也会有这般惨状。

    “慢些吃。”

    “三哥你要多吃点。”

    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扯了两块肉往屋子里走去,说道:“七哥,五哥,阿川哥哥带了烧鹅回来,你们快吃。”

    屋子光着的两个孩童接过烧鹅,狼吞虎咽起来。

    萧无双刚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出来?”

    刘锦川站在他身旁,说道:“不够穿,衣裳让给姑娘家了。”

    萧无双手臂一颤,嘴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出去说。”

    他与刘锦川走出了院子。

    萧无双开口问道:“你偷东西就是为了他们?”

    “嗯。”刘锦川点头道。

    萧无双挑眉到:“可为什么非要去偷?你武艺该是不低,又不是赚不到银子。”

    “不够……”刘锦川摇头叹道。

    那是七八个孩子,他一个人又如何能养活这么多孩子,无可奈何之下,才选择去偷东西。

    萧无双摇头道:“不该是这样才对,你一个四品武者,再这么说都能赚到不少银子,足够养活他们。”

    刘锦川否认道:“我不是武者。”

    “说到底你就是个贼。”萧无双可怜那些孩童,但却不理解刘锦川。

    在他看来,赚银子的方法有许多种,不一定非要去偷。

    刘锦川也看出他的疑惑,却只是说到:“我没得选。”

    萧无双转头看向他,说到:“我不管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偷了我东西,便挨我三脚,念在你心中有善,减一脚,挨小爷两脚就是了,可有意见?”

    刘锦川点头道:“没意见。”

    “有种。”

    萧无双往后退了半步,做好了起势。

    “来了。”

    萧无双抬起脚来,往儒生身上踹了过去,四品武者的一脚,可不是寻常人能禁得住的。

    “嘭。”的一声。

    刘锦川被踹倒在了地上,他紧咬着牙冠,面目痛苦至极,但却没有半点哀嚎传出,至始至终,他都在忍着。

    这一脚下去,他的右腿已经有些失去了知觉,他并非武者,没有那般体魄,也无罡气护体。

    萧无双并不知晓这些,看向那倒地的刘锦川说道:“还有一脚。”

    刘锦川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扶住了墙,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请。”

    萧无双顿了一下,抬起了脚来。

    “你别打阿川哥哥。”

    却在此时,那巷口传来一道声音。

    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将刘锦川抱住,挡在了他的身前。

    小姑娘口中说道:“你别打,别打阿川哥哥。”

    她的眼角泛着泪光,死死的抱着刘锦川。

    有那小姑娘在,萧无双也没法下脚。

    刘锦川抓着姑娘的肩部,说道:“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

    “我不。”

    小姑娘死死抓着他的衣角,护在他的身前,她转头看向萧无双,带着哭腔道:“阿川哥哥是不是偷了你的东西,多少钱,我还你,你不要打阿川哥哥。”

    “胡闹。”刘锦川伸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冷声道:“快回去!”

    “我不走。”小姑娘哭着摇头。

    刘锦川抬起头看向萧无双。

    萧无双平静地开口说道:“让开。”

    不是他无情,只是任何事都要分得了轻重,纵使刘锦川救活了这些孩子是大善,但偷盗就没有错了?一次两次,更别说玉佩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没要刘锦川的命已经是他心善了。

    刘锦川轻抚小姑娘的发丝,说道:“哥哥一会就回来,你先回去好不好。”

    小姑娘摇头,仍旧不松手。

    萧无双无奈叹了口气,说道:“麻烦。”

    尽管他已经压抑着心头的同情心许久了,但见到这一幕,仍旧有些下不去手。

    说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转过身去,往巷子里走去,口中一边说道:“剩下一脚,就下次吧。”

    刘锦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那少年离去的身影,拱手道了一句:“多谢。”

    萧无双摆了摆手,脚尖一点,跃上了房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巷子中只留下了儒生与那消瘦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头来,眼眸微红,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她望着刘锦川,抽泣着说道:“阿川哥哥以后不要去偷东西了,不要再去了……”

    刘锦川抿了抿唇,他沉默良久。

    “……好。”

    他俯身抱住了小姑娘,终是没能忍住,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落在了小姑娘的脖颈上。

    小姑娘抬起头来,伸出小手,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说道:“阿川哥哥不哭。”

    “嗯,哥哥不哭。”

第六十三章:陈江水【求订阅、求月票】

    黎明升起,江面上下起了小雨,淡淡的烟幕从江上升起,那一叶扁舟随风摆荡,儒衣先生倒在船上,像是倒在了这世间中央。

    雨水落在先生的眉间,他的眼眸微颤,睁开了双眸。

    天穹上落下的雨水打在他的瞳孔上,陈九眨了眨眼,直起身来。

    他抹去眉间的雨水,抬头看向周围。

    竹玉坐在船头,周围是大雾,看不清楚如今是在何处,只知是在江上。

    竹玉回过头道:“先生醒了?”

    陈九将那坛子收了起来,问道:“狐九呢?”

    “被海棠带去了。”竹玉答道。

    “嗯?”陈九顿了一下,问道:“她昨晚来过?”

    “来过,不过被竹玉拦下了。”

    “那便好。”

    陈九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周围,昨夜倒下后的事他全都忘了。

    他倒是有些担心狐九,海棠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怕是给那小狐狸教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靠岸吧。”

    竹玉抬起手来,招来清风。

    清风吹开,荡开江上的大雾,一叶扁舟往着岸边靠去。

    先生独立船头,如今这江面上覆上了一层大雾,倒是清净了不少,却是恍惚间让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梦。

    在岸边停了穿,竹玉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了玉簪中。

    陈九回到岸上,迈上阶梯瞧见了那在柳树下睡着的萧无双,站在了他面前。

    萧无双有所察觉,睁开眼眸,见了陈九便道:“陈先生你回来了?”

    “怎么睡在这?”陈九问道。

    萧无双摊了摊手,说道:“身无分文,没地方去。”

    “先吃饭。”

    说罢,陈九便迈步朝着迎江楼走去。

    萧无双站起身来,紧跟其后,却是忽然发问道:“先生,小狐狸呢?”

    陈九随意答道:“出去玩了。”

    “哦哦。”

    萧无双点了点头,也没过问,他也知晓这是他不该问的事情。

    不知为何,他如今看着陈先生,心中却总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仙人该是不沾世俗,而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怎敢跟在先生身后,昨夜他也想了许久,却依旧没能想清楚,心中甚至萌生了退意。

    如今的陈先生,于他这乞丐少年而言,就像是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一般。

    他跟着陈九走进了迎江楼。

    掌柜的看向来人,哟了一声,说道:“先生您又来了,早间没什么人,快请。”

    早间酒楼里的人不多,又因江上起了大雾,来江边的人便更少了,整个酒楼里也只坐了三两桌人。

    陈九与萧无双坐下后,酒楼的小二走了过来。

    “客官吃些什么?”

    “上一条青鱼,再来……”

    小二记下了菜,接着便直奔后厨而去。

    萧无双坐在位置上,却是只语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极为不自在的模样。

    没过一会,伙计便将饭菜端了上来。

    “吃菜。”

    陈九抽了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萧无双见先生抽了筷子,才有了动作,见先生夹菜,他才敢夹菜。

    这顿早饭吃的极为沉默。

    往日里话痨的萧无双却是片语不发,行事也规矩了许多。

    陈九咽下口中的饭菜,问道:“今日怎么这么规矩了?”

    萧无双摇头说道:“没,陈先生。”

    说罢,他往嘴里刨了一口饭菜,他望着桌上的饭菜,不知为何,有些不敢看陈先生。

    陈九忽然地说道:“我吃的与你吃的可有什么不同吗?”

    萧无双摇头道:“并无不同。”

    陈九微微点头,只道了一句:“陈某亦食五谷杂粮。”

    萧无双刨饭的筷子顿了一下,他不笨,自然知晓陈先生是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一时心中难以接受,许是觉得那仙人本就该高高在上,可陈先生一句亦食五谷,却让他回过了神来。

    从五川坊到此,陈先生何不是与他一同行路,一同食杂粮饭菜,与这世间凡人又有何区别。

    萧无双回过神来,抬头笑道:“小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陈九低头接着吃起了饭菜。

    “陈先生,昨夜我又遇到了那个小贼了。”萧无双说道。

    “抓到了吗?”

    “应该也算抓到了吧,踹了他一脚。”

    陈九抬起头看向他,有些意外道:“你会这么心善?”

    “额。”萧无双尴尬了一声,说道:“是这么回事……”

    接着,他便将所见全都道了出来。

    萧无双叹了口气,说道:“小子做错了吗?”

    他昨夜回来之后也在想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不知为何,每每想起那些瘦如干柴的孩童,他的心中总是会有些许愧疚,又觉得不该踹那一脚。

    “你做得不错。”

    陈九说道:“他虽是心是善的,只可惜用错了方法,偷盗总归不是不好的。”

    萧无双闻言松了口气,说道:“没错就好。”

    陈九看向他道:“少年人当心有正气,你虽顽劣,但却不缺这一点,你也不必询问他人意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便是了。”

    萧无双点头,低头吃起了饭菜,心中则是在思索先生的话。

    他也没把自己当什么大善人,所谓正气,在他看来,最不应该出现的便是在他身上。

    可陈先生这话,却是让他沉思了起来。

    自己也算是个好人?

    不知为何,他又有些想要发笑。

    吃的也差不多了,陈九唤来了小二,让他拿了个酒壶来。

    萧无双不解地问道:“陈先生要个空酒壶作甚?”

    “自然是有用处。”陈九说道。

    说罢他揭开了那酒壶的盖子,抬起袖来,在萧无双的注视下,那袖中流出一道水柱,落入了酒壶之中。

    萧无双张了张嘴,看着陈先生。

    好家伙,先生这是不装了啊。

    片刻后,那酒壶便被装满了。

    萧无双嗅了嗅,闻道了一股酒味,便问道:“陈先生,这是什么酒?”

    陈九笑而不答,只是端着酒壶起身说道:“走吧。”

    萧无双站起身来,跟在了先生的身后。

    两人来到了酒楼的柜台前。

    掌柜的也认得陈九,拱手笑道:“先生今日吃的可好?”

    “自然是极好。”陈九顿了一下,看向他问道:“掌柜的如今六十多了?”

    “是嘞,一把老骨头了。”掌柜笑道。

    如今这世道能活到六十多岁已经能算是长寿了。

    陈九点头说道:“掌柜告诉我说,江尽愁便是那一碗陈江水,昨夜陈某行江取了一壶来,便想着带来与掌柜的尝尝。”

    掌柜的哎呦一声,说道:“先生竟还真去取了。”

    “陈江水味道确实不错。”陈九说道。

    “先生还喝了!?”掌柜的瞪大了眸子。

    他昨日那些话也不过是有感而发,却也不是真的,只是没想到,这位先生竟真的喝了陈江水,他以为陈九能明白的。

    掌柜的连忙抱歉道:“老朽昨日也是一时有感而发,才道说出那翻话,不成想先生当了真,闹了这么个误会,该打,该打。”

    说着,他伸手往脸上拍了拍。

    陈九伸手阻拦,摇头笑道:“陈某并非是来找事的,这‘陈江水’便留于掌柜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又道了两声抱歉,接过酒壶,谢道:“那便多谢先生了。”

    陈九点头,看向身后的萧无双感到:“走吧。”

    一大一小相继走出了酒楼。

    掌柜的望着那先生离去的背影,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也分不出这位先生是着了魔还是如何,竟真的尝了陈江水。

    他抬眼看去,却见那先生身后的乞丐少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指着他手中拿着酒壶。

    萧无双回过头,与先生一同离开了此地。

    迎江楼中的掌柜的顿了一下,看向手中的酒壶。

    他无奈笑了笑,嘀咕道:“陈江水又有什么喝不得的。”

    掌柜将那酒壶抬起,却是闻到了一股酒味。

    “嗯?”

    解开了那酒壶的盖子,细细闻了闻,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酒香入鼻。

    “这是酒?”

    这酒香,他只要闻上一次便不会忘。

    “这是…这是……”

    掌柜的身形忽地一颤,低了头来看着手中酒壶,他的嘴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他提起酒壶,往口中灌了一口酒。

    酒水入喉,酣畅淋漓,千般万般愁思尽在脑后。

    他愣在原地,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几十年间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浮现,当初的江悠酒楼,当初的掌柜,当初那流落街边的小乞丐,还有当初那江宁第一的江尽愁……

    就算是过去几年几十年,他都忘不了这酒的味道,悠悠江水入我心,世间万般愁思尽,便是那江尽愁。

    当他再次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眼婆娑,那双浑浊了数十年的眼眸,也有了些许亮光。

    掌柜顿了一下,急忙跑出了柜台。

    小二见掌柜慌张的往外面跑去,便喊到:“掌柜的去哪,慢些!”

    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连忙跑上前去扶住了掌柜。

    “掌柜的慢些,小子扶您。”

    掌柜年纪大了,走起路来也有些踉跄了,往那酒楼往走去。

    他站在这迎江楼的门口,望着那街道上,薄雾从江面飘来,遮蔽了他的视线。

    那位先生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小二不知掌柜在看些什么,也没有过问。

    掌柜的提着酒壶,口中念叨到:“怎就忘了问他的名字了。”

    他望着那街道,深深叹息一声。

    小二搀扶住着他,劝慰道:“掌柜的,外面风大,回去坐着吧。”

    掌柜的顿了片刻,叹道:“回去吧……”

    在酒楼小二的搀扶下,掌柜的踉跄的走回了客栈里。

    他终究,还是老了,不过好在,如今有人能扶着他,还有这一壶江水。

    “虎子。”

    “诶,小子在呢。”

    “这壶酒,赏你了。”

    小二接过酒壶,他不明白,为什么掌柜的要赏给他酒。

    他望着掌柜的身影。

    好像……

    掌柜心里,放下了一些东西。

    这该是件好事。

    破碗~

第六十四章:告示【求订阅、求打赏】

    狐九晃了晃脑袋,缓缓睁开了眼眸,它就不该尝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难怪先生不让它喝呢。

    “呜嘤?”

    狐九感觉身下软绵绵的,与往日比起来大为不同,便抬起头看去。

    只见一袭红衣,眉间朱砂一点,淡淡的海棠花香入鼻。

    狐九愣了一下,张口就来:“处处留情?”

    海棠捂嘴轻笑,问道:“什么叫处处留情?”

    狐九没有回答,从她怀中站了起来,望向了四周,不见先生,也不见萧无双,不由得急了起来。

    “先生呢?”

    “先生把你卖给我了。”

    “呜嘤!”

    狐九一跃而起,跳到了一旁桌上。

    它与海棠拉开了距离,正色道:“你完了,竟敢绑架狐九,等先生来了,看先生敲不敲你的头!”

    “你笑什么?”

    “不准笑!”

    “……”

    海棠轻咳两声收敛了笑意,说道:“好,姐姐不笑就是了,让姐姐抱抱。”

    “你才不是我姐姐!诶诶诶……”

    说到底,狐九也没能逃离魔抓,惨遭蹂躏。

    海棠轻抚它的毛发,小狐狸怪可爱的,也不知道先生是从哪捡来的。

    “……”狐九一脸无奈,但又敌不过海棠,只能任由她蹂躏,它愤愤说道:“你完了,等先生来了,狐九一定让先生敲你脑袋。”

    “先生敲脑袋很痛的!”

    “是吗?”

    “等着吧你就!”

    “好啊。”

    “……”

    狐九沉默下来,不解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可是先生敲脑袋真的很痛啊。

    果然,长的漂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尤其是爱穿红衣的……

    狐九被海棠挠着,它感觉自己都要秃了,顿时心中欲哭无泪。

    先生快来救我!!

    而那位先生,则是在某个茶铺里淡定的喝茶。

    江宁府中某处湖边的茶铺里,儒衣先生轻抿了一口茶水,心情舒畅无比,耳边少了狐九的唠叨,是要清净的多。

    反正就这么一会的事,到时候再去救它也不急。

    萧无双则是抱着手坐在一旁,困的都快睡着了,陈先生有时候真的很无趣啊,喝茶、喝茶……整日都是喝茶。

    不由得让他心中沉思起来:神仙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

    萧无双叹了口气,看着那微红的柱子,忽然想起了那小狐狸,想小狐狸了……

    “让让,让让。”

    街边忽然走来一众官差,来到市口,路道上的人群纷纷让出道来。

    官差走上前去,张贴告示,之后便看向围过来的百姓,开口道出了告示上的内容。

    茶铺里坐着的陈九被这一阵声音吸引了目光。

    陈九放下茶杯,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萧无双醒了神,看向了张贴告示的方向,围满了人,他也有些好奇,便站起身来,道了一句:“小子去瞧瞧。”

    他穿过人群,走到了告示处。

    只见一位威武的官差润了润嗓,开口说道:“陈江泛水,真龙现世,此乃大乾之幸,天佑大乾,吾皇感念天恩,于江宁府设陈江祠祭拜龙君镇陈江水运,广招能人异士开坛设法,于……”

    官差念完,接着便带着一众衙役回了官府。

    百姓们围在那告示前,谈论了起来。

    “前些日子涨水原来是有真龙现世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忽然涨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佑大乾!”

    萧无双心中沉思着,他忽的想起了当初自己淹入陈江中所见的青龙。

    他醒来后还以为当时是自己眼花了,也没信过这世间有真龙存在,当初在五川坊时听闻了那《龙斩剑仙》的故事,他也只当是个故事再听。

    莫非,这并非是假的?

    萧无双退了出去,回到了茶铺里。

    他抬起头看向陈先生,问道:“陈先生,前些日子陈江涨水真是因为真龙现世?”

    “你不是见过吗。”陈九笑问道。

    萧无双愣了一下,说道:“小子…还以为是眼花了,竟是真的……”

    原来,那日自己并非是眼花,他真的是被真龙所救。

    他又追问道:“五川坊的传闻《龙斩剑仙》……”

    “半真半假。”陈九答道。

    故事是人写出来的,总归是有所添笔减笔,再说真龙乃是代表的天子,要是写差了可是得杀头的,故而只能说是半真半假。

    萧无双张大了嘴,心中满是震骇,一介凡人真正接触到这般神仙之事的时候难免会感到震惊,这比知晓陈先生是神仙都来得震惊。

    那可是真龙啊!

    “就算是真的,那个剑仙呢?又是谁?”

    “你也见过。”

    “小子见过?”

    萧无双回忆了起来,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剑仙。

    他忽地一愣,想起了当初在清河边上陈先生说的那位剑仙,“不会是那个乞丐吧!”

    陈九轻抿茶水,并未解释。

    萧无双一拍脑门,忽然间有些后悔了,居然真是剑仙啊。

    血亏啊!

    “后悔了?”陈九笑问道。

    “有点。”萧无双轻叹一声,摆手说道:“大概小子跟剑没什么缘分,实属正常。”

    但就算不学剑,总归也能捞到些好处不是,他也算是看的开,大概是他没这命吧,如今他跟着陈先生不也挺好的吗。

    “告示上说了什么?”陈九问道。

    “差点忘了。”

    萧无双回过神来,说道:“说是真龙现世,陈江涨水,江宁府要在江口设陈江祠祭拜龙君镇压水运,届时要开坛作法,广招能人异士。”

    “陈先生,开祠祭拜真能有用?”

    “也不一定有用。”

    “那就是有用。”

    萧无双本是不信这些的,如今见识了,也不得不信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说起来,官府不是要招能人异士吗,陈先生不如去试试?”

    “嗯……”陈九沉吟片刻,放下茶杯。

    他想起了香火成神道。

    当初在五川坊时得了香火功德真经,这法门只对鬼神之道,他前些日子也在研究这东西,按理他前世所闻来说,香火与功德不该只针对与鬼神才是。

    如今他已有了大致的想法,就差一个实施的对象。

    陈九回过身来,说道:“倒是可以试试。”

    只能说,来的正是时候。

第六十五章:杨知府【求订阅、求月票】

    萧无双望着眼前的城隍庙,疑惑道:“陈先生,我们不该去官府吗?怎么来了城隍庙了?”

    “你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陈九没有解释,迈步走进了城隍庙中。

    萧无双站在城隍庙门口,本是想跟上去,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陈先生不让他跟着,想来也有他的道理。

    陈九就没打算去官府应招,既是广招异士,那必然会伴着一些考验,倒不如直接来找本地城隍来得方便。

    江宁府的城隍管辖着整个江宁,连同着五川坊的城隍也在他的管辖之内。

    陈九走进了一处偏殿,待到四下无人,才开口唤道:“此地城隍何在?”

    敕令一落,只见眼前升起一缕白眼,化作一位身着黑袍锦衣的老者。

    江宁府城隍愣了一下,就在刚才,他还在整理今年收录的亡魂,下一秒便被拉到了这里。

    “见过……”城隍拱手,以为是仙人降世。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愣住了。

    眼中所见,乃是一只妖物。

    可这妖物身上,却无半点妖力波动,反倒是隐约透着一股玄黄法力。

    “你……”

    城隍心中惊疑不定,随意就能将他呼来的妖物,岂会是什么省油的灯,弄不好他这一身香火也得折在这里。

    这般大妖,竟是出现在了江宁府!

    陈九见他那模样,说不好一会这位城隍就准备动手喊人了,于是便开口说到:“城隍不必惊慌,陈某乃是有事相求。”

    “哦?”城隍顿了一下,打算听他说下去。

    “是关于陈江祠……”

    陈九道明了来意,也不过是想让城隍帮忙转告一下陈江祠的事,这样一来,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自然也不会让城隍白办事。”

    陈九伸出手来,从怀中摸出一页纸张,其上记述的乃是凝练香火金身的法门。

    城隍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意动,但却并未急着答应,转而问道:“不知,阁下为何关心这陈江祠?”

    陈江负手说道:“城隍莫要忘了,龙君亦属妖族。”

    城隍摇头道:“龙君并非鬼神。”

    若不入鬼神之道,那香火功德,又能有什么用。

    陈江解释道:“龙君乃是青蛟走水化龙,本该入荒海修行,感念天恩回到陈江掌管水运,陈江常年水祸不断,龙君如今虽已化龙,但却只掌得七分水运,若陈江祠成,得百姓愿力,则掌九分,余下一分,归于天道。”

    “届时,龙君整顿水祸,行云布雨,可保大乾风调雨顺,此乃大势,不容有失。”

    城隍闻言一惊。

    他为何不知此事?

    若真是这般的话,陈江水祸可解,坊间百姓也能过的更好,大乾风调雨顺,也不会再频发水灾旱灾,乃是大幸。

    再说那龙君,他也知晓,乃是这陈江中的一条青蛟,修行有得,乃属善类。

    城隍沉思良久,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陈九,说道:“可敢立天道誓言?”

    “有何不敢。”陈九抬起手来,就要立誓。

    城隍见状心中也放下了芥蒂,摆手道:“不必了,我信过你了。”

    先前或许有些怀疑,到哪见此妖这般不惧,也信了不少。

    若是在大势面前,他这城隍也不能再刻意阻拦,只不过还需再了解一翻才是,也不能随意听信次妖的话。

    “如此便好。”陈九微微点头,将那《香火金身法》递给了城隍。

    城隍顺势收下,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拱手道了一句:“多谢。”

    “陈某便先告辞了。”

    明显着这位城隍没有完全信过他的话,事后肯定还得去调查一翻,陈九便也没打算再留在这里了。

    城隍将陈九送出了庙宇,直到陈九离去,接着便差人调查有关龙君的事情。

    他乃一府城隍,做事不可有半点差错。

    陈九来寻城隍也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不管是城隍答不答应这件事,届时立祠动静不好,他也好打声招呼。

    立祠之事非同小可,这可是陛下亲自吩咐下来的事,不管是选址还是立祠的日子都得有所讲究,且得符合吉时吉日,不可有半点差错。

    一般来说,这样的事,本该是司天监协助来办,但在文书下达之时,监正并不在皇都,故而并不知道此事,而当监正回去时,文书已经下发下去了。

    虽说后来监正知晓了此事,却也当没瞧见一般,就闭关了。

    知府大人听闻此事后不由得有些头大,他可不懂这些啊,再说开坛设法,府里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故而只能张榜招贤纳能,免得出了岔子。

    这些日来,也有不少人前来应招,可知府却没见到一个满意的,这可是愁苦了他。

    杨知府大人揉了揉眉心,问道:“可还有人前来应招?”

    “禀知府大人,这些日来应招的人越来越少了。”

    “唉……”

    杨知府叹了口气,愁啊。

    当晚杨知府回到了家中。

    衙门事多再加上陈江祠的事情忙前忙后,早已乏力无比,故而沾了枕后便睡着了。

    入睡之中,他却是发觉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在他的身旁,则是站着两个戴着面具的阴司阴差。

    “这是哪?你们是何人?!”

    阴差道:“我等乃是江宁府阴差,城隍大人有事情相邀,还请杨知府与我等走一趟。”

    “阴差……”杨知府愣了一下。

    “杨知府请!”

    阴差引着杨知府的神魂来到了城隍庙中。

    杨知府一见那堂上之人,便知此人正是城隍大人,双膝跪地,拜道:“下官江宁府知县杨忠义,拜见城隍大人。”

    “知府请起。”

    城隍开门见山的说道:“邀知府来此,乃是陈江祠之事。”

    “城隍大人请说。”

    经过这些日的调查,城隍勉强是信了当初那妖物的话,确定下来后,才唤来了知府。

    ……

    从入夜开始,杨知府都在城隍庙,与城隍商量着此事。

    杨知府听完之后,问道:“此人如今在何处?”

    “那位先生,姓陈。”城隍说道。

    杨知府也不再过问,心中则是安定了下来,他也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能人异士。

    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只是觉得这一夜的经历极为惊骇,他这小小的知府,竟是见了鬼神。

    当真大开眼界。

    复习,将就看吧。

    写不动了,有点小卡文。

    推书:《天命编纂师》,朋友写的书,蛮不错的,也是红尘向的书,支持支持。

    《情满四合院之食全酒美》这个题材很好看啊,顶一顶顶一顶。

    破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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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从鹿妖开始介绍:
陈九一觉醒来成了山野小鹿,危难之下被隐居仙人所救,听其讲道炼化横骨,并知晓修行一道,靠着自身努力踏足修行之道。
妖修人道,天理不容!一切从鹿妖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切从鹿妖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切从鹿妖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