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我没有说不要夫人的补偿
过了好一会儿,宋妍萝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抱歉,我……”
宋妍萝话刚出口便被一指尖按住唇畔。
“夫人不必歉意,我没有说不要夫人的补偿,夫人给多了,我取一点就好。”
宋妍萝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见对方忽然偏开了头,下一刻便觉脖子上贴上一股温热,身子已然先一步她的思想做出颤栗的反应,双手更是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衣衫。
温瑾瑜没想到宋妍萝反应这么大,本只是想一触即散,忍不住又亲了两下,然后便清晰可感手臂下的身子颤了又颤,笑意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溢满眼底,温瑾瑜将人微微松开,轻唤了一声,“夫人。”
对上温瑾瑜满是笑意的眸子,思想终于跟上身子反应的宋妍萝,想死的心都有了,第一次有那种想要挖个洞将自己埋了的想法,她要怎么解释那是身体本能反应,不是她要变成那样。
心中想死,面上宋妍萝却是死死撑着。
“夜色不早了,夫人早些睡,我有点渴,去厨房喝点水。”温瑾瑜很体贴地落下一句,后松开了宋妍萝转身大步离去。
宋妍萝就那么僵着身子站在那,直到关门声响起,宋妍萝才觉得自己整个人活了过来,却又依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没有,但有锦被,宋妍萝整个人扑去了床榻上,将脸埋在了锦被里,一副恨不能捂死自己的架势。
前世今生她都没这么狼狈过,真是疯了,刚刚那都是什么,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还要不要了……
温瑾瑜出了门却并未走远,而就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窸窸窣窣的动作,哪怕看不见都能想象此刻宋妍萝的模样,想着想着,温瑾瑜忍不住笑了,很肆意的那一种,从眼底蔓延至嘴角再至全身,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欢愉。
……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忘记的事,除非第二天一早就见到那个让自己陷入窘境的人。
当一个人要早起上职,一个人要早起练武,这样的两个人在晨起时不遇到那是相当的难,特别是这两人处于同一屋檐下。
温瑾瑜出现在宋妍萝眼帘的里的时候,宋妍萝刚刚起身穿戴好走出屋子准备去练武,这会儿的温瑾瑜刚洗漱完,正准备去吃早膳。
近乎是看到温瑾瑜的瞬间,宋妍萝脑子里就出现了自己昨晚恨不能捂死自己的狼狈,不过宋妍萝面上却依旧是一片镇定,只是眼睛连着眨了几下,而这足以在温瑾瑜跟前出卖她。
温瑾瑜并没有任何异于平日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打了一声招呼,“夫人早。”
“嗯,早。”宋妍萝应了一声。
“不打扰夫人练武,我用完早膳就去上职。”落下一句,温瑾瑜便错过宋妍萝向屋内走去,也就是在温瑾瑜错过的瞬间,一抹笑意在他眼底弥漫,特别是听到身后那一声松懈的呼吸后,那笑意更加肆意,近乎漫出眸光。
“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站在这?”从厨房里端着早膳出来的碧俏,一眼就瞧见宋妍萝站在屋门口,满脸疑惑地询问。
宋妍萝刚呼了一口气,突然被这么一问,整个人莫名又紧张了起来,宋妍萝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啥。
刚进屋的温瑾瑜朝外看了一眼,看到宋妍萝那明显紧绷的身子,没忍住笑意,眼瞧着碧俏的碧色身影闪现,温瑾瑜速度偏首压下情绪,别等下碧俏问他为什么笑,他觉得他这位夫人该提刀招呼他了。
“有点凉,我适应一下。”借口什么的,完全是信手拈来。
碧俏想法一向简单,宋妍萝这么说,碧俏也就信了,“哦,的确有点凉,小姐你该多穿点。”
“嗯,等下练武就热了,练完了再换。”说着宋妍萝便朝着院子里的兵器架走了过去。
眼瞧着宋妍萝去了院子里,碧俏端着早膳送进了屋,也没逗留,放下后便离开了。
其实温瑾瑜无需这么早,至少无需比宋妍萝还早,但是每日都如此,因为这般他吃早膳的时候刚刚好就可以看她在院子里练武,不会让她察觉到不自在,也不会让她发现他的心思。
能离她这么近,涉足进她的生活已然足够,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他总能得偿所愿。
练武的时候宋妍萝很投入,眼中心里就只有手中的兵器,练武时的宋妍萝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尽显,那么的锐利,又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
待宋妍萝一个时辰练下来,温瑾瑜早已不见了踪影,而这一顿练下来,宋妍萝也早已平静了心态。
不就是被亲了一下身子做出了应激反应,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两人是夫妻。
也怪她没见过世面,才这么丢人。
她虽曾经成婚两年,但与温绍辉从最初的井水不犯河水,到后来的尝试相知,也就是牵牵手,最多被温绍辉亲一下脸颊,再没有更多了。
倒也不是她自持什么,而是温绍辉从成婚就不待见她,更不要提什么洞房了,她也不是上赶着倒贴的,做好贤妻就好。后来温绍辉突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开始接近于她,她是那种对方转头就退步的人吗?自然不是。
好在温绍辉也没如何,而是慢慢与她缓和关系,后来牵了手,再后来偶尔被亲一下脸颊,再后来,她阿兄死了,她所有身心皆在查案,特别是在查出与定国公府相关的时候,她弄死温绍辉的心都有了,只是她被算计了,手刃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些,宋妍萝不仅越发平静还更加冷静了,她与温家注定不死不休,所以……
……
“你们说那宋家小姐到底长得多好看才引得定国公府的两位公子都为之折腰,大公子新婚第一日住进将军府就算了,怎么这世子还对那宋家小姐念念不忘,哎呀,那么多人,喊得那么亲密,这指不定早就有点什么了。”
“要我说那就是个狐媚子,引得兄弟阋墙,定国公要是早知道怕是无论如何也不结镇国将军府这门亲事。”
92,定国公府你还想去吗
“你这话不对,这跟镇国将军府有什么关系,明明是那漠北回来的小姐品行不行,人家镇国将军府的其他小姐可没毛病,我说就该让那二小姐嫁过去,那不是挺好。”
“这京都城里就没女人了吗?定国公大公子那个没出息的看上了那漠北回来的粗鄙小姐就算了,怎么定国公世子这般清风明月的人眼睛也不好使,人都换个人嫁了,还惦记着,我说定是这宋家小姐有什么狐媚之术,定国公世子品行端正了这么些年也没瞧见什么时候这般模样。”
一日并不足够宋妍萝将宋修竹办公地的各类文件看完,所以昨晚分开后,宋妍萝约了今日继续去。
宋修竹什么也没说,只说了昨日一般,巳时接她。
收拾好自己的时候时间还早,大概辰时一刻的样子,宋妍萝想着昨日半晌待久了有些饿,都督府啥也没有,便打算今日买些糕点带去。
这会儿正值人潮汹涌之时,她选的这家糕点铺子卖的很好,许多人都爱吃,她也喜欢,最主要阿兄也喜欢,她便来排队了。
只是东西还没买到,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声音却是接踵而来,砸得那般猝不及防。
宋妍萝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便恢复了自然神色,前世她没少因为是温绍辉的妻被诟命配不上,早习惯了,只是没想到昨日温绍辉的那一声还是传了开来,哪怕有了她阿兄的警告。
不过也不奇怪,京都城里和她阿兄以及定国公府不对付的人大有人在,毕竟这京都城也不是他们两家只手遮天。
只是这世道终究是对女子苛刻,明明就是那温绍辉单方面乱来,终究被祸及最深的人是她。
他依旧是那样,只管他自己,从来不会去管他的行为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宋妍萝不在意,碧俏却是气炸了,“你们……”开口就要怼,却是被宋妍萝一把给抓住。
宋妍萝对着碧俏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管。
碧俏一向听命令,哪怕气爆了,在看到宋妍萝的指令的时候立刻就禁了声,却也因此一双眸子气得瞪成了铜铃,配着圆圆的脸颊,宋妍萝不由得乐得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好了,有什么好气的,嘴在别人身上,走吧,我们换一家买,也不必就一定要吃这一家的。”
捏了捏碧俏的脸颊,宋妍萝拉着人就走,她自己没什么,但她可舍不得将碧俏给气着了。
“姐姐你也出来买糕点啊,这么巧。”
宋妍萝拉着碧俏刚走了两步,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下一刻一袭鹅黄色的身影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般我见犹怜的娇弱女子一出现,那是瞬间就引得周遭人的眼神看了过来。
宋香雪可是在京都生活了十六年,总有人认识她,这不众人视线一看过来,便有人认出了她,当即小声言语,“这不是宋家小姐吗?”
“这就是那漠北回来的?”有人不识,疑惑问道。
“什么漠北回来的,这是京城那位,现在该叫宋二小姐。”
“那她喊的那个姐姐……”
众人下意识寻声望去,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那里的宋妍萝,那一声红衣当真是显眼极了,且这不是一件襦裙,而是一身劲装,以至于看到她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她的美艳,而是她的英姿飒爽,就好似看到了草原上的格桑花,韧性盖过了美艳,而不似那温室里的娇花,总是先看到那美艳的娇柔。
“有事吗?”宋香雪是不是诚心,宋妍萝不想去猜测,她只想早些说完废话早些带着碧俏离开,而不是站在这里听周遭那些人的非议。
宋香雪是故意的吗?自然是故意的,她听到了那些议论,也看到了宋妍萝要走,故意现身喊这么一声,让所有人都看到宋妍萝。
此刻宋妍萝那冷下的面庞就足以说明她成功了,她很开心。
“这不是遇见姐姐便打了声招呼,成日里瞧不见姐姐,乍一见姐姐很是开心。”
这句话表达的很是巧妙,什么叫成日里瞧不见姐姐,瞧不见人,这人是去了哪里?
“听见没,姑娘家不好好在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宋香雪是京都城里土生土长的姑娘,大家自然知道她很守礼,如此见不到人的自然是这名声不好的宋妍萝不守礼了。
“什么姑娘,已经是人妇了,也是那定国公大公子眼瞎,要不然怎么摊上这么个妻子。”
“还不是他自己抢的,活该他倒霉。”
“这话说的,人家大公子那张容颜可是绝美,不知道多少小姐喜爱,虽然没建树了一点,但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八成是这女子用了什么狐媚之术。”
宋妍萝和碧俏都是习武之人,哪怕周遭窃窃私语依旧听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一次碧俏没绷住,“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小姐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碧俏刚说了一句,再次被宋妍萝压着手臂,不得不又压下话语,却是很委屈,替宋妍萝委屈,“小姐,你瞧瞧他们说的那些。”
“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成?”宋妍萝本不欲与这些闲言碎语的人计较,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她自己无所谓,只是不想气着她的碧俏。
丢下这一句,宋妍萝牵着碧俏就走,特意从宋香雪身侧走过,而走过的时候用着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了一句,“定国公府你还想去吗?”
只这一句便擦身而过,带着满脸冷意,真以为她带她去是因为那老女人的施压吗?她只是想让她去定国公府碰壁而已,还真以为她好心呢,呵……
宋香雪的面色那是在宋妍萝走过之际瞬间变色,变得比那府衙门前的石狮还要僵硬。
“刚刚我们是不是被骂了?”
“天啊,一个女子怎么这么没有品行。”
人群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宋妍萝刚刚对碧俏说的那句话,一时间炸开了锅,这声音吵得宋香雪回神,眼瞧着要弥漫到她身上,她速度领着丫鬟领去,只是双眸里溢满了恨毒,她要回去告状,立刻就回去告状。
93,阿萝,我们谈谈
然她刚走出几步,突地腿上一痛,整个人就那么朝前扑去,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不知谁先笑出了声,随后是一声接一声,本来还在怒斥宋妍萝的人瞬间将话题都引到了摔得狗吃屎的宋香雪身上,有什么能比美人摔跤引人注目的。
“小姐,二小姐就是故意的,她怎么能这样。”走出了一段距离,瞧着远离了人群,碧俏绷不住地埋怨出声,“还有那些人,怎么能那么说小姐,都是那定国公世子害人不浅,明明是他自己不来娶小姐,还污蔑小姐,怎么有这样的人。”
碧俏是真的气炸了,恨不能砍上两刀。
“我一定要告诉少爷,让少爷收拾他,太过分了。”
碧俏跟着宋妍萝一起长大,所以口中的少爷便是宋修竹。
宋妍萝甩了甩衣袖,盖住了手腕上的手环,不得不说阿兄新给她的物件着实好用,就是用在宋香雪这样的人身上,委实浪费。
害她成为众之夭夭,真以为她就这么走了?她向来有仇当场报。
“你回头看看。”宋妍萝提醒了一声沉浸在自己气愤中的碧俏。
碧俏还满目气愤,却是下意识回首,刚刚好看见宋香雪被她的丫鬟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扶起来,忙得朱钗都碰掉了,好不狼狈。
噗嗤一声,碧俏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宋妍萝速度将人扯过来拉着就走,“现在高兴了?”
碧俏那是怎么忍都忍不住笑意,却又带着几分做贼的架势低音询问宋妍萝,“小姐做的?”
“我可没有,她自己站不稳,可不能赖我。”宋妍萝嘴上这么说,头却点了点。
碧俏一下子笑得不行,又捂着嘴极力忍住怕发现,一双露在外面的眼角亮晶晶的,像极了两颗黑珍珠。
宋妍萝被可爱到不行,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以后别逞嘴上痛快,说两句不痛不痒的有什么意思,对不对?”
碧俏忍笑忍得说不了话,只一个劲的猛点头。
“走,小姐给你买蜜饯去。”
“嗯嗯。”这一次碧俏开了口,“我要各种口味都有,各种的。”
“行行行,买买买,都买。”
主仆俩就这么笑闹着离去了,隐入了这嘈杂的人群里,逐渐远去。
而无论是宋香雪故意喊住宋妍萝的小动作,还是宋妍萝对宋香雪下暗手的小动作,都落入了街边一座茶楼上雅间里之人的眼里。
此人身姿雄伟,一身玄衣,满身肃杀之气,双眸锐利好似夜间的狼,这正是当今帝王第二子静王完颜赋,有着嗜血的个性,却取着文人的名字。
“刚刚那宋妍萝怎么动手可看清了?”
这一句是完颜赋问他的随从林阳秋。
“回王爷,属下瞧着像是什么暗器,但是过于隐秘,未能准确捕捉。”
完颜赋今日是出来喝茶的,看到下面那一幕完全是意外,却也是一个收获,因为他收到一个消息,那宋修竹要将自己的妹妹送入官场,这就有意思极了。
“如此,这宋妍萝也算有几把刷子,不过终究是女子。但也并不全然是坏处,本王先好生瞧瞧,你让人注意些,不过莫要让宋修竹察觉到。”
宋修竹那一直是一块撬不动的铁板,却有这么一个众所周知的弱点,以前这宋妍萝跟定国公府有婚约又是后宅女子他就不惹那一身骚了,但如今可不一样了,若那宋妍萝当真入了官场,那便是他撬动宋修竹的一个突破点。
“是,王爷。”林阳秋立刻领命。
完颜赋不再言语,而是继续品起了茶,眸色却满是深谙。
……
一如昨日那般,宋妍萝比巳时早一点来到都督府门前。
都督府、通政司、都察院,三大行政并列在一处,坐落在皇宫东墙外,近乎贴着皇宫东墙。
因为去买了蜜饯,因此来都督府的时候,并未走昨日的路,而是从另一侧绕过来的,那边人烟稀少,一面宫墙,一面葱郁大树,寂静得很。
马车停下的时候,宋妍萝以为到了,下意识就掀开了车帘,然一掀开才发现马车依旧在官道上,并未到达都督府。
不远处的路中央横着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有一人站在临近葱郁树林的马车一侧,一身月牙色衣衫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清风明月,只是这做的事却是一点都不清风明月。
“阿萝,我们谈谈。”温绍辉看着一身明媚的宋妍萝,哪怕只是这么看着,都觉得那明媚照进了他的心底,而越是这么看着,就越想将她拥入怀里。
以前,他总觉得反正是他的妻,她脾性倔,他就哄着一些,毕竟是他先冷落她在先,她有些脾气也很正常,而那正是她的鲜明之处。
他时间很多,总能哄得人心甘情愿的与他一起。
哪知一切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夭折,任他再悔恨也不得再拥有她。
好在上天怜悯,他重来一次,只可惜他已经伤了腿,而接亲的队伍已然出发,他想他静静等着就好,等着她来,他一定好好待她。
只是他等来的却是她牵着温瑾瑜的手进定国公府的消息,他直觉不对,等他蹒跚而行到了喜堂的时候,满耳朵都是她换嫁的声音,那一刻他便知她也和他一样重活了。
他拦住了她离开的脚步,本以为喊一声阿萝告诉她他也回来了,她会跟他走,只要跟他走,他就可以不计较她的胡闹,可她没有,她不仅没有还越发肆意……
听着这一句好似询问今日午时吃什么的话语,宋妍萝直接冷笑出声,带着满满的讽意,“二弟真不愧是定国公世子,半路围堵嫂嫂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嫂嫂我也是长见识了。”
害她成为众之夭夭被万人痛骂狐媚之后,还这般淡然地堵她的路唤她一声阿萝,轻描淡显地说一句谈谈,呵……
面对宋妍萝的讽刺,温绍辉依旧满面清风明月,没有半点儿变色。
先前是他不够冷静,方才信了她和温瑾瑜洞房的话,被她说上一句便被刺激到发狂。
94,真庆幸从未真正属于过你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前世和他夫妻那么久,他那般哄着,也就让他牵了牵手,亲了亲脸,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和温瑾瑜洞房,不过是一些嘴把式,有什么好在意的,总归他会将人给抢过来。
“阿萝,我知道你恼我,你可以对我动手,我绝不躲闪。”她的气性他知道的很,不撒了气肯定不会好好说话,既如此,被她揍几顿又如何?
近乎是温绍辉话落的瞬间,宋妍萝刷地一下抽出了手边的黑剑,黑剑锐利的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锋芒尽显,与她眸中的光泽相映衬,杀气尽显。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竟是从未发现他这般不要脸。
“我说不躲闪便不躲闪,只要阿萝你消气,怎样都行。”
宋妍萝握着黑剑的手紧了又紧,她是真的想砍死温绍辉。
但砍死他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死了一个温绍辉而已,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他就那么容易死了更是太便宜他了,让他看着他自己一点一点失去所有,那才是最畅快的。
“我知二弟你与我夫君不和睦,毕竟我夫君与你不是一母所生,只是我夫君已然那般让步,二弟何必苦苦相逼,不惜来堵我,以坏我名声为伐去羞辱我夫君,二弟你堂堂定国公世子竟然这般小人行径,定国公知道吗?”
“阿萝你何必故意气我。”温绍辉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不为所动,但背在身后的双手终究因为宋妍萝的话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而紧握。
“行,二弟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那二弟说说,你要找嫂嫂我谈什么?二弟这般特意堵我,不听上两句,委实不太对得起二弟拖着伤腿特意跑这一趟。说来二弟腿这么快就好了能到处走动了吗?我怎么记得曾经二弟受伤好久都不能动弹,可是我记错了?”
有些事不点名,但谁不知道谁。
她新婚换夫他就该知道她重活了一次,毕竟上一世她乖乖嫁给了他。而他跑来喜堂还喊了她一声阿萝,也足够让她知道他也一样,毕竟上一世他这个时候可没有出现,且也不曾喊她阿萝,那是成婚一年后才有的称呼,就是不知道他上一世是不是罪孽深重凄凉惨死,那样可就真的太好了。
所谓曾经自然指的前世,不然她哪里见过他受伤,这就是等于开口承认了一切重来,那她作为他的妻,又是如何能嫁给别人的。
哪怕心中早已知晓答案,此刻听得这一句,温绍辉还是波动了情绪,出口的话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久居主导地位的强势。
“阿萝,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得到,你应该不会想要我拿那些来对付你。”
过于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让宋妍萝直接愣在了那,下一刻直接气得大笑出声,裹着无尽的冷意和讽刺,“哈哈哈……”
她以为她对他足够了解,却原来终究是冰山一角。
“温绍辉,你是怎么做到前一刻还一副只要我消气你怎样都行的深情,这一刻直接就用上了不择手段的威胁,你确定是谈谈而不是来宣战?”
她以前到底为什么要乖乖做他的贤妻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真是脑子秀逗了。
“阿萝……”
“温绍辉,真庆幸,我从未真正属于过你。”笑意敛下,留下的事无尽的嫌恶。
真庆幸她前世没跟他有太多肌肤之亲,不然她此刻得恶心死,吐三天三夜也停不下来。
左一句二弟右一句嫂嫂都没让温绍辉变色,此刻宋妍萝的这一句如一把锐利的剑直刺他心窝,特别是那不加掩饰的嫌恶,就好似抹在剑上的毒药,将他的心瞬间腐蚀,满是抽抽的疼痛。
宋妍萝却不愿再搭理温绍辉,只觉得多说一句都恶心,“静候。”丢下一句,宋妍萝啪地一下甩下车帘,“路子,对面不让开直接撞过去。”
不大不小的声音足够所有人听见,亦足够所有人感知里面的决绝。
“是,小姐。”路子铿锵有力地回应了一声,下一刻便牵动了扣着马儿的缰绳。
宋妍萝满面的冰冷并未因为车帘的落下而消散半分,马车再次行驶的那一刻,宋妍萝将眸光转向了一侧挂着帘子的车窗。
咕噜咕噜,轮子的滚动声声声清晰入耳。
就在轮子滚动第五圈的时候,宋妍萝突地一手抬起掀起遮在车窗上的帘子,一手抬起袖箭直直的朝着正侧方站着的温绍辉射去,杀意尽显。
温绍辉的思绪还沉浸在宋妍萝那句如同抹了毒的话语里,杀气就那么突然来袭,近乎本能的他偏身躲开,饶是如此,那袖箭还是擦着他的肩侧而过,撕裂了他的外衣。
看着温绍辉下意识躲开地动作,无尽的讽意在宋妍萝眸底衍生。
就在这时温绍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躲开了什么,对上宋妍萝那一双无尽讽意双眸的瞬间,整个人僵在了那,下意识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他的的确确是躲开了她的攻击,可他也没想到她真的动手了,还这般猝不及防。
“定国公世子好一个不躲不闪任由我动手。”落下了这一句无尽的讽言,宋妍萝丢下了车窗帘阻挡了内外的视线,而这一句已足够很好地回击温绍辉堵她之时说的那句任她打罚的话。
前方堵在路上的马车早在宋妍萝那一句撞过去之后被驾车的飞羽自作主张地转了方向,露出了可通行的路。
在此刻宋妍萝这一句之后,本来还缓慢的车速瞬间被路子加快飞驰远去。
“世子爷,属下擅自做决定,还请责罚。”
眼瞧着宋妍萝的马车飞奔离去,飞羽下了马车走去了温绍辉跟前请罪,马车是他擅自移开的,总不能真的让宋妍萝撞上去,那位看上去脾气委实不太好。
飞羽这一句让看着宋妍萝马车离去的温绍辉收回了眸光,一垂眸一抬眸的功夫,将所有的情绪尽数敛进了清风明月之下,整个人又恢复了那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95,是我先欠了她
“你没错,你做的很对,你不移开,她真的会撞上去,我总不能看着她受伤。”
瞧着自家主子衣服都被割裂了,若不是躲得快都受伤了,还帮那位说话,飞羽忍了忍没忍住,有些逾越地开了口,“世子爷,请恕属下逾越,您这般优秀,何必执着于宋小姐,她对爷您也不太友好,爷您何必去吃那吃力不讨好的苦头?”
话语逾越,却是来自飞羽的关心,而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久了,也是需要道一道的。
温绍辉转眸看向那早已没有了马车身影的远处,眸色深沉而缥缈,似在看那又不似在看那,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
“她很好,她这样是我先欠了她,我该如此,她一向倔,却也心软,她只是在生我气,气消了便好了。”
飞羽还是不懂,“那爷你成婚那日为何要让步?若是那时直接强娶不是就好了?”
飞羽这一句引得温绍辉收回了眸光,“那日的场景,我若这样做,你说国公府会被置于何地?”
这一句惹得飞羽禁了声,那日那般已然让国公府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要是世子执意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明白她有多倔,她做下的决定很难改变,那日她既然那般选择,我继续坚持除了将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什么都不会改变。”
飞羽还有有些疑惑,他一直跟在温绍辉身边,为什么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对那来京都城半年的宋家小姐这般了解更这般让步,而照自己的主子这般说,两人应该是互相生爱,可他为什么不觉得是这样?反倒是他的爷不知道为什么陷得这么深?
“你不懂,以后莫再提。”有些话温绍辉不是很想再听一次以及再说一次。
“是,世子爷。”飞羽当即恭敬应声。
温绍辉没再言语,而是突地转身朝着身后走去,刚刚那支袖箭擦过他衣袖之后已然插在了葱郁大树上,一个用力,温绍辉将袖箭拔下,直接将破损的袖子扯了一块包住箭头收在了怀里,随后抬脚朝马车走去。
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急的,总归很快就会再见,只要总是相见,他又怎会没机会哄好她。
……
碧俏是下人,哪怕担心极了宋妍萝,气恼极了温绍辉,也是知道不能乱言的分寸,对方乃是定国公世子,她只是小小的奴婢,若是开口,只是给自己的主子惹麻烦。
眼瞧着马车终于驶离,碧俏再也憋不住,急得都要哭了,“小姐,你怎么样?小姐你还好吗?定国公世子怎么能这么过分,你是他嫂子,他怎么能有那么龌龊的想法,他这是要毁了小姐你,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不是定国公世子吗?他不是清风明月守礼知进退吗,他怎么能这么对小姐?他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宋妍萝将碧俏搂进了怀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别担心。”
“怎么没事?我家小姐清清白白,怎么能被他这么污蔑?是他先对不住小姐,凭什么还来纠缠小姐,这要是姑爷知道了,又怎么看小姐?世人又要怎么看小姐?我要告诉少爷,一定要告诉少爷,让少爷好好收拾他,太过分了。”
对上温绍辉那样,宋妍萝的心情是很糟糕的,此时此刻听着怀里人的担心关爱,心里的雾霭一下子就被吹散了,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不配让她伤神。
他若真有心,大婚之日就不会妥协,终究不过是在定国公府和她之间选择了定国公府,如今又何必这般假惺惺纠缠,真是令人作呕。
“我不会让他好过,别告诉阿兄,不然阿兄要爆炸。”那样的人不配让她的阿兄不顾一切。
“为什么不告诉少爷,就该让少爷好好收拾他,太过分了。”
“阿兄出手牵扯太多,听话,我自己可以。”说着,宋妍萝又喊了一声驾车的青年,“路子,别在阿兄跟前乱说。”
“是,小姐。”他是小姐的手下,自然得听小姐的。
“小姐……”碧俏不想听宋妍萝的。
“听话,我自有分寸,必要时会自己让阿兄帮忙,不然你一通乱言,阿兄怕是直接就提剑找上温绍辉了,那毕竟是定国公世子,明面对上,对阿兄很不利,我总不能因为一个温绍辉就赔上阿兄,是不是?”
这么一劝,碧俏果然不做声了。
宋妍萝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陷入了沉思,她觉得温绍辉特意堵在这,怕不只是宣战那么简单,他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
碧俏藏不住情绪,宋妍萝怕她被宋修竹看出什么,直接没让她下车,自己等在了都督府门口。
宋修竹一来她就跳下了车,随后挥挥手,让路子带着碧俏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宋修竹多看了马车一眼,碧俏每次见他定会来请安,而这次……
“碧俏没来吗?”宋修竹这一句问得很随意。
“来了,路上买东西贪吃了肚子不舒服,我没让她下车。”
碧俏的确会贪吃,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但宋修竹依旧觉得有些不太对,不过宋修竹没表现出来。
“嘱咐她回府去看大夫没?肚子吃坏了不是小事。”
“嘱咐了。”
“嗯。”应了一声宋修竹没再多言,却是在轮椅把手上似无意的用指尖轻敲了几下,有轻有重。
宋妍萝完全没注意到,见宋修竹没再问,松了一口气,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几下之后,有人消失在了都督府附近。
“今日阿兄不能一直陪着你,且先陪着你半晌,午后阿兄有事,阿兄会命人守在屋前,你自己在屋子里待着看书,等晚些时候,阿兄做完事来接你回府。”
“好的,阿兄。”
到这兄妹俩没再言语,而是朝着都督府内而去。
……
陪宋妍萝用完了午膳,再将人安排好,宋修竹便离开了。
这是一早就说好的事,宋妍萝也没多落心思在上面。
而出了都督府大门,刚上马车,便听到了汇报了声,“将军,小姐早半晌从从东侧过来时被定国公世子给堵住去了去路,定国公世子意图接近小姐,态度暧昧强硬,说要用手段得到小姐。”
96,我要温绍辉今晚见血
当时的官道除了宋妍萝主仆就是温绍辉主仆,不会再有其他人,碧俏和路子是不会违背宋妍萝的命令告知宋修竹,但不妨碍宋修竹让人去偷听。
碧俏不忿便会吐槽,或与人一起,或自己做事在那嘀嘀咕咕,想要知道宋妍萝不说的事,只需要藏在碧俏身侧便可。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宋修竹再了解不过,而作为汇报的宋旭,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或者说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因此只需要宋修竹一个手势便知道要做什么,而这是宋妍萝不知道的。
不用太多,仅宋旭的这几句话已然足够宋修竹杀气肆意,他昨日的警告那温绍辉压根就没听进去,这是怎么敢?当真是太过肆无忌惮,既然这般想要他阿妹,大婚之时又做什么去了,何故需要故意弄伤腿?
“外面现在流言如何了?”压了压情绪,宋修竹没直接说事,而是询问了外面的流言。
“回将军,之前流言一半对姑爷一半对小姐,而昨日定国公世子对小姐那声称呼之后,到现在外面全是对小姐的一片骂声,说小姐习了狐媚之术,蛊惑了定国公府的两位公子。”这事是宋瑞负责,回答的便是宋瑞。
“将之前我让你查的事不着痕迹散放出去,天黑之前,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温绍辉故意折伤腿不娶妍妍,更以此来折辱我镇国将军府。”
“是,将军。”宋瑞当即领命消失不见。
“宋旭。”
“属下在。”
“安排人手,我要温绍辉今晚见血。”既然他的阿妹不想他知道,那他便做不知道,明着不行暗着什么不可以。
“是,将军。”宋旭领了命也不见了身影。
“去大理寺,调湖州卷宗。”这话是对驾车的宋朝说的。
“是,将军。”宋朝当即领命,驾着车朝着大理寺而去。
……
深秋的天夜幕总是降得特别的快,明明下职的时候瞧着天色还有微光,却是刚踏上回家的路不久,夜色便落下了。
“瑜哥,说好今晚请客的,你可别赖账啊,地方我都订好了,就等着瑜哥你去付钱呢。”
一下职,年开畅就深怕温瑾瑜跑了似的,一个劲地盯着他。
“对,对,瑜哥你可不能跑,咱今晚这顿酒必须大喝才行。”福泰和站在了温瑾瑜的另一侧,大有和年开畅一人一侧围堵温瑾瑜的架势。
“知道了,不会跑,你们有必要这样吗?”温瑾瑜一脸无奈。
“自然有必要,谁不知道瑜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除了有公务,那都是到点就按时归家的人,哪像以前,时不时陪咱出去喝酒,难得逮着你一顿,自然得好生看着。”
年开畅连忙抱怨。
“就是就是,老严你说是不是?”福泰和一边应承,一边还不忘回头去询问严苛。
“嗯。”除了一声轻应,严苛没有任何的表情。
比起温瑾瑜总是一脸的温和,严苛面上几乎看不到笑,或者连第二种情绪都很少有,说白了一点,就是有点面瘫,没有表情。
不过对这,冀州道的人早就习惯了,完全不在意,听到一声回应就行。
“看,瑜哥,老严都这么说了。”福泰和连忙说温瑾瑜。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认了,还是快些走吧,莫要慢了酒喝不足又要怪我。”温瑾瑜一脸的无奈。
“好嘞。”年开畅和福泰和那是欢乐应声,加快脚步,还不忘看着温瑾瑜。
严苛没参合进去,却是始终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个点,都察院里的人都正值下职时间,人来人往,自是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几人还没远走的时候,他们就只是看着,一瞧见几人走远了,立刻就憋不住酸意。
“这温瑾瑜让工部左侍郎和福学士的爱子对他言听计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能耐。”
“要是个受宠的,我也能理解,可这明明不受定国公待见,怎生还能有这般身份的人追捧,这是奇了怪了。”
“我瞧着这严苛才是行大运,一介布衣混进了世家子弟之间,真的是太好命了。”
“就是,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都察院里面很大,光监察御史这一块就分了十三道,每一道那除了监察御史都有三到五不等人的置御史,更不提还有其他的官位,里面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能编排酸温瑾瑜的,那都是家里有一定家世的,要么自己家里是,要么近亲家里是,自然,这身份定是比不上定国公府,但谁叫温瑾瑜是个不受宠的,他们自然酸了。
而酸严苛的自然就是身份与之差不多的,除了一些个同样是学子的,还有一些家中官职低的,那都是酸的不行。
然再酸他们除了过过嘴瘾也就只能过过嘴瘾。
就在几人说得正欢的时候,一道藏青色身影不躲不避的从他们中间走过,几人看到的瞬间就速度禁了声,他们可不敢在这位跟前瞎哔哔。
眼瞧着藏青色冷面人走远了,几人才敢低声低估。
“这鲁国公世子也是奇怪,靠自己能力在当年科举中考得前三甲的好成绩,愣是不去翰林院谋高职,那是一进去就是从六品编撰,干个几年,凭借家里的关系进内阁妥妥的,可人家偏不,来了这都察院,从九品置御史做起,做到如今的七品湖州道监察御史,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都说人家凭家里的关系进内阁妥妥的,你说人家为什么来这里?有些大世家子弟喜欢体验生活,想换个高升的地那是随时随地,有什么好奇怪的。”
“话不能这样说,这官职哪里说换就换,陛下那可是不允许的。”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官位,你以为陛下有时间管那么多吗?”
不知道自己成了话题尖端的任文彦径自走出了都察院,也没有任何与谁相交的意思,径自朝着自家的马车走去。
刚要上马车,刚刚好瞧见隔壁通政司准备离开的温绍辉,倒是没装瞧不见,却也只是出于基本礼貌打了声招呼,“定国公世子。”
97,谁重伤了温绍辉
出了上职的地方,大家便都是各自的身份。
“鲁国公世子。”温绍辉回之一句。
任文彦对着温绍辉点了下头便上了马车,再无其他任何言语。
任文彦的马车很快就走了,然温绍辉却站在那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这一位现在锋芒不显,但几年后却在都察院占得一席之地,他们两家之间并无利益相悖之处,适当的结交,有利而无害。
不过从前他与他之间无什交集,倒不是因为他瞧不上他的官职,而是任文彦这人奇怪,好似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怎么与人相交,人际交涉相当之差,这也导致他家中长袖善舞的庶弟大放异彩,使得他越发被人忽略。
不过这样刚刚好,与他更加有利,而他只需适当相交便已足够,若是能寻到机会帮上点什么那便是更好了,任文彦此人看着冷漠不可近,但若是被他记在了心上,那便就是记在了心上,相反,你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一定看得见。
……
温绍辉腿上有伤,下职后便不曾应酬,而是直接乘坐马车回定国公府。
离开通政司的时候,因为下职人潮汹涌,马车众多,路就那么几条,不免有些同道的。
然当马车渐行渐远的时候,随行的马车便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余温绍辉这一辆马车。
温绍辉不喜吵闹,回家的路特意避开了闹市区,走的是一条比较清静的路。
也就是比较清静,而不是完全没有人烟,一路上也少不得见到一些挂在屋檐上的红灯笼,散发着晕黄的灯光,在夜风的吹拂下来回晃动,晃得光影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眼瞧着又到了一个光影暗区,马车突地一个骤停,被拽紧缰绳的马儿扬起了前蹄一声嘶吼,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划破长空。
无尽的杀意从四周弥漫而来,连一句开场的废话都没有,已然提着利刃破空而来。
眼瞧着就要刺向那刚停稳的马儿,马车下方突地蹿出了好几人嗖嗖嗖就对上了那暗夜里冲过来的四溢杀机。
乒乓铿锵,刀剑的碰撞在夜色里炸出了一束又一束的银色火花。
马车周围打成一团,马车内温绍辉却早有所料一般,坐得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突地,一道戾气划破长空直袭马车,似有所感的温绍辉就地一个翻滚,直接从马车中跌出,刚刚那道戾气已然在他就地翻滚的瞬间穿透他的车厢狠狠地扎在了车厢另一侧的墙壁上,青石板砌成的墙壁就那么被那利箭穿透,一半的利箭狠狠地扎在了上面,连晃动都不带晃动一下。
温绍辉躲得有些急,整个人显得颇有些狼狈。
“世子爷。”一直守着的飞羽速度挡在了温绍辉的身侧,试图保护。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戾气袭来,带着狂风暴雨的呼啸之势直冲温绍辉面门。
飞羽连忙用手中的利刃去挡,挡是挡住了,然那利箭之力却是推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就在这时,利器入肉的噗嗤声骤然响起,温绍辉躲闪不及,左腿被狠狠贯穿,整个人直接跌倒在地,却原来这是一个连箭,还是不同方位的连箭,在你以为躲过第一箭之时,下一箭就在你神思放松的一刹那击中你。
“世子爷。”飞羽一声惊呼,挥开抵着利剑的利箭,一个箭步冲到了温绍辉的身侧,这一次直接整个人挡在温绍辉的面前,将整个背露给了三次来箭的黑暗处。
哪怕腿被贯穿,都不及此刻温绍辉心中的震撼来得强烈,这样的箭法他只见过一次,就是他前世临死之时,那一次对方同样射了三箭,与今日一般,第一箭将他逼出来,第二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第三箭直接穿过了他的心脏,到死他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
温绍辉一把推开飞羽,死死地盯着那不远处的暗巷,对方似有所感,从那暗巷里微微现了身形,一身黑衣手持黑弓近乎与暗夜融为了一体,面上带着一张大街上四处可见的鬼面,青面獠牙,与那地狱恶鬼一般。
温绍辉下意识起身要追过去,刚一起身,腿上一痛,要不是飞羽眼疾手快扶住,整个人都得摔倒在地。
敌人就在眼前,飞羽很想追过去,然他一走温绍辉便无人相护,他只能满心不甘地瞪着。
黑衣人对着温绍辉扬了扬弓,下一刻转身便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围杀温绍辉的那一波人自然也瞧见了黑衣人,眼见着温绍辉早有准备,正准备发狠,却瞧见温绍辉被人所伤,为首的人当即当机立断对着手下人一挥手,瞬时间一众人向着四处退去,而他自己则是绕了一个圈朝着刚刚那带着鬼面的黑衣人追去。
眼见着围杀的人退开,飞羽立刻就欲让人去追那黑衣人,却是被温绍辉抬手阻止,“不用追。”
人已经走了再去追没准躲在哪再放暗箭,得不偿失。
“世子爷,你可还好?属下送您去医馆。”被阻止飞羽也不再坚持,当即扶起温绍辉就朝马车而去。
“直接回府,带我去见父亲。”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不得不警惕,他必须要知道那人是谁,到底是前世杀他之人,还是说只是巧合,若是巧合又是谁?
他今日堵了宋妍萝,已经做好了被宋修竹知道派人堵他的准备,宋修竹那么护短,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这射箭的是有没有可能是宋修竹的人?
不,他被射杀的时候宋修竹已经死了好几年,那这又会是谁?
“是,世子爷。”瞧着温绍辉满面的凝重,飞羽意识到事情恐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不敢耽搁半分,领了命,立刻就扶着温绍辉上了马车,朝着定国公府而去。
……
在温绍辉被人贯穿左腿的时候,温瑾瑜一行人早已经入了酒楼,进了常去的那间雅间喝上了酒。
由于喝了一会儿还没上菜,温瑾瑜便出了雅间去催菜。
几人好些天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年开畅和福泰和那是上来就一个猛饮,一饱了酒瘾,这才发现温瑾瑜还没回来。
98,瑜哥怕嫂子
“瑜哥这催菜催得自己去做了不成?咋还没回来?莫不是逃单了?”年开畅边说边打了一个酒嗝。
“乱说什么,上来的时候瑜哥把钱就付了。”福泰和立刻驳了年开畅的话。
“哎呦呦,瞧你正经的,我这不是开玩笑嘛。你说瑜哥是不是逃酒去了?”
“为什么?”
一听这话,年开畅立刻勾肩搭背地凑近了福泰和,“这还用说么,肯定是因为嫂子呀,瑜哥这是成家了,受嫂子约束,瞧瞧咱嫂子那个样子,瑜哥他敢多喝吗?”
福泰和喝多了一点酒,脑子有点晕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是一高声应答,“对,没错,瑜哥怕嫂子。”
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推了开来。
福泰和坐的位置刚刚好就正对着门口,可谓是刚喊完就对上了正主,那叫一个社死。
年开畅直接死道友不死贫道,嗖地一下松开了福泰和坐去了自己的位置上,“那什么,瑜哥,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福泰和说的。”这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没有,瑜哥我没有。”明显福泰和酒量比年开畅差,这晕乎的都没注意到自己被栽害了。
温瑾瑜却是一点没在意,一边让开身子让端着菜的小二进来,一边坦然开口承认,“你们也没说错,我的确是怕你们嫂嫂,这不躲厨房去躲了会儿酒,不然喝太多回去一身酒味,你们嫂嫂得嫌弃我。”
“小的说大公子怎么往厨房里钻,原来是这么回事。”酒楼里的小二跟温瑾瑜几人熟,温瑾瑜性子也和善,没什么架子,这刚放下菜直接跟着笑闹了一句。
温瑾瑜笑笑没说话,小二玩笑了一句就走了,还有菜要上。
前一刻怂了的年开畅见此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瑜哥你早说你怕嫂子,我们又不笑话你,是吧。”
“对,就是,不笑话你。”福泰和立刻应和。
温瑾瑜笑而不语坐去了桌边,径自取酒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不用羡慕,我知道你们没有。”
这话就有些扎心了。
“瑜哥你话可不能这样说,我那是不娶,不然肯定娶一个顶好的。”年开畅立刻不干了。
“就是,喜欢我的姑娘那可是多了去了,我就是不娶,一个人不好吗?多舒畅。”福泰和立刻应和,说完还不忘拉上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严苛,“老严,你说是不是?”
严苛也没少喝酒,不过他酒量好,饮酒的时候也没有豪饮,这会儿看上去就跟没喝多少一样。
他看了一眼温瑾瑜好似被利刃划破的袖口,很细小的一个破口,但他一向观察仔细,不过只是看了一眼,没多停留,接了福泰和的话,“你这话应该当着你爹的面说,看你爹还让不让你舒畅。”
严苛那一眼,温瑾瑜看在了眼里,他借由倒酒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口,一眼就瞧见了那细小的破口,真的很细小很细小,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就是破口过于整齐划一,仿似利刃划过。
所谓扫了一眼,温瑾瑜就只是扫了一眼,随即端起倒好的酒品了起来。
那边福泰和已经因严苛的话咋呼了起来,“老严,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我爹,我就是一个人舒畅。”
“对,一个人舒畅,我赞同。”年开畅也跟着闹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满是这两人或争论或附和的声音,给酒楼晚高峰的嘈杂声又添上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吵了一会儿,年开畅起了身,“不行了不行了,我酒喝多了,我得去如厕。”
说着,就站了起来,步伐还算稳定。
“我也去,我也去。”福泰和立马勾肩搭背缠了上去。
年开畅也没推开,同样勾肩搭背了回去,两人就那么哥俩好的离开了。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温瑾瑜和严苛两人。
严苛是个面瘫,平日里话少得很,而温瑾瑜却是个极度温和的人,但也就是个极度温和的人,并不怎么多话,且他的温和始终带着一抹疏离,只是看不看得出来,就是个人的眼力了。
“喝一杯。”温瑾瑜对着严苛举了下酒杯。
严苛倒也没推脱,直接就倒了酒举杯,后一饮而尽。
“跟你那位官家小姐何时修成正果?”
严苛的酒刚饮完,就被这么突然砸了一句,瞳孔巨缩,震惊与防备并列。
“放心,没查你,无意间撞见而已,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吗?被我看到总好比被那官家小姐的父亲看到不是吗?”
说着,温瑾瑜又倒了一杯酒,对着严苛举了一下,然后仰首一口饮尽。
严苛没说话,却是一口气饮了三杯酒,颇有之前年开畅狂饮的架势。
刚放下杯子,温瑾瑜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时间不等人,那位小姐也到了嫁人的年岁,虽然家中疼宠,但也容不得她再三推脱婚事,次数多了,家里免不得要怀疑。对方虽然官阶不过正六品,但那手中掌控的却是实打实的权利,哪怕不是,一个正六品收拾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寒门正九品也是足够了。京都城里最不缺你这样的学子,每三年就有一批,每三年就有一批,你觉得你要爬多少年才能够让对方父亲看在眼里,你觉得那位小姐等得了吗?还是说你舍得放弃?那位小姐那么努力,你没想过争取一下吗?”
温瑾瑜这番话很巧妙,若是严苛在乎那位姑娘,那便是踩住了他的痛脚,若不在乎,那便什么都不是,就是一堆废话,就看严苛到底在不在乎了。
说完的温瑾瑜,又倒了一杯酒。
严苛就看着温瑾瑜不说话,温瑾瑜也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将一杯酒喝出了品茶的感觉,喝得颇有些慢。
出去放水的两人已然传来了他们的说话声,耳听着那说话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严苛突地开了口。
“要我做什么?”
这一句已然是做出了应承。
温瑾瑜再次倒了一杯酒,“发挥你自己的才华即可,其他的交给我。”
99,得亏嫂子嫁给了瑜哥
严苛不信毫无目的的人,可他的确也没什么值得温瑾瑜大费周章的,且温瑾瑜这一句更是助他高升的意思,他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耳听着那吵吵声就要到门边,严苛速度反应说了一句,“以后无论我到达何位置,皆忠心于你。”
很不靠谱的一句空话,但温瑾瑜却说了一句,“好。”
而就在这时吵吵的两人勾肩搭背地推门而入了,一进来,年开畅那是当即推开福泰和,激动地跑到温瑾瑜跟前。
“瑜哥,你知道我听到了啥?得亏嫂子嫁给了你,不然嫂子真的要呕死,那个温绍辉,就那个温绍辉,他故意弄伤腿不去接亲,我的天,他什么意思?不想娶就不娶,这么对待人家姑娘做什么?人家姑娘做错了什么?”
温瑾瑜面色没什么变化,但是眸色已经冷了几分,自然,这不是对年开畅的。
“就是,瑜哥,你都没听见,简直刷新我的认知,我就知道那个温绍辉是个虚伪鬼,我就说嫂子怎么临门换嫁,肯定是早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看看我和小年子,我俩不想娶就不娶,不去祸害人家姑娘,真不知道这温绍辉咋这样,简直了。”
“得亏嫂子嫁给了瑜哥,瑜哥你可得对嫂子好点,嫂子多护着你,一看就是个好姑娘,就那些嘴闲的人整天没事叭叭叭。”
“对对对,嫂子那么好,哪像那些个小姐,风一吹就倒的柔弱样,真是叫人受不起。”
年开畅和福泰和两人一人一句,愣是把温瑾瑜眼里的冷意给说没了,夸他夫人,他如何能不愉悦。
“好了,都是传言,谁知真假,不是要喝酒,快喝吧,下次指不定啥时候才能喝。”
“什么传言,瑜哥,有理有据的,我特意站在那听了一会儿,我说给你听啊。”年开畅不服气,坐去了位置上,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了他的畅所欲言。
福泰和在一侧时不时补两句,一时间满屋子里都是两人有声有色的描述声。
温瑾瑜静默听着,时不时饮一口,也不插话。
严苛则是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不时看温瑾瑜两眼,再喝两口酒,又继续沉浸。
……
温绍辉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定国公府,因为伤了腿,直接让马车从侧门进了府。
因为下午那一阵如同龙卷风一样流言,早回府的温浦气得火冒三丈,寻人不得,便让温樵在门边等着。
眼瞧着温绍辉回来了,温樵刚要迎上去,却见人不下马车,而是马车过侧门,温绍辉一向守礼,温樵一下子觉得不太对,速度迎了上去。
“飞羽,可是世子爷怎么了?”温樵一句问到了重点。
“世子爷受伤了,国公爷可是回来了?世子爷要急见。”
没看见人,但因为凑近,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温樵面色凝重,“国公爷回来了,正让我等着世子爷,世子爷可还醒着?”
“我还能撑住,你去唤父亲来与我说话,我可能撑不太久清醒。”
那一箭伤得很重,哪怕有金疮药,也一路流血,他旧伤未愈,撑到现在已然不容易。
一听这话,温樵不敢懈怠,“是,世子爷,老奴这就去请国公爷。”丢下一句,温樵就速度跑了开去,那步伐一点儿也不像一个老管家。
瞧见温樵没瞧见温绍辉,温浦面色一冷,“那混账呢?”
“国公爷,世子重伤,有事要与您说,你快些随老奴过去。”
前一刻还气得要暴揍温绍辉的温浦,一听这话,面色惊变,已然顾不得因为流言要找温绍辉算账的事,立马边往外走,边问,“人在哪,带路。”
“是。”温樵不敢怠慢,速度在前面带路。
后院多亭台楼阁,马车根本无法前进,温绍辉的马车就那么停在了前厅的院子里。
刚停下,温浦也跟着温樵到了。
“国公爷。”飞羽连忙下车行礼。
温浦都来不及管他,速度掀开马车车帘,而这一掀开,便露出了浓重的血腥味,院子里的灯光将温绍辉满面的苍白以及血染半身衣裳的样子给照得一个明明白白,温浦面色巨变,“怎么回事?”
问了一句,转首便对温樵道,“快去找府医,不,去请太医,快。”
“是,国公爷。”温樵不敢怠慢,速度就飞奔离开。
温浦则是上了马车,“谁做的,可看清了?”
“一身黑衣,手持弯弓,面带鬼面獠牙,箭术十分了得,会射连箭,爹你可知道这样箭术厉害的人?”
“这样的人要么在军中要么在皇宫,具体我还得细细分析,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你感觉怎么样?可能撑住?”
“我没事,就是失血过多,可能待会儿就撑不住了,箭贯穿了我的左腿,不过却未伤及筋骨,可见对方手下留情,并未想要我性命,但此人甚是危险,爹一定要好好查查。”
“好,这事我记住了。不过你最近多数在家,去通政司几日也未做什么让人敌视的事,怎么好端端的有人攻击你,你可是最近做了什么?”
洞察力作为朝中老臣绝对是杠杠的,哪怕事态紧急,温浦却是一下子寻到了重点。
温绍辉知道瞒不住,且和定国公府相比,也不合适隐瞒,当即便开口,“我今日晌午……”
然温绍辉没能说完,一阵晕眩立刻袭来,就那么晕了过去,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一瞧见这般,温浦心一凛,倒也没急着问事,总归会知道。
“飞羽,速度将世子爷背回院子。”
“是,国公爷。”非要当即上马车背人了。
温浦就跟在其后,慢步朝着温绍辉的院子而去。
而后宅内院无论是陆平秋还是孟琳,眼线都不少,人刚一入后宅,消息就送去了两方,当即两方人马急急就朝温绍辉院子而来。
那么大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其他人,一时间整个定国公府都躁动了起来。
……
定国公府一团乱的时候,追了一圈人没追到的宋旭也寻到了宋修竹,而彼时宋修竹刚刚好带着宋妍萝到镇国将军府一侧的巷子口。
100,针对宋妍萝的三堂会审
瞧见了宋旭,宋修竹还没开口,宋妍萝就知道有事,毕竟平日里宋旭多在暗处。
“阿兄,已经到家了,还有几步路,我就先进去了,刚刚好去让碧俏把饭菜弄弄拿到沁竹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
宋修竹要说的事的确不方便宋妍萝听,当即点了一下头,“好,你慢点。”
“嗯。”轻应了一声,宋妍萝便下了马车,然后朝着灯火通明的镇国将军府大门走去。
眼瞧着宋妍萝进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宋修竹对着宋旭下了命令,“说。”
“将军,属下领着人围堵那定国公世子的时候,对方好似早就知道一般,车下钻出了好几人,皆是身手不凡者,围堵得属下几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一听这话,宋修竹的气息沉了下去,“没见血?”
“见血了,左腿直接被利箭贯穿,那是突然杀出来的黑衣鬼面人,箭气的贯穿力很强,一箭逼出了定国公世子,再然后两连箭,一箭被定国公世子的手下飞羽拦住,就在这一个松神的瞬间,定国公世子的左腿直接被利箭贯穿。属下见此不再恋战,带着人撤了,属下更是朝着那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却一无所获。”
听到见血了,宋修竹眉头微微松了些许,在听完后面的话之后,面色沉了下去,这样的箭术是可怕的,饶是他也不一定躲得过,而这样的箭术没个几十年怕是不能成。
这样的人若是友还好一些,若是敌就很不妙了,而他今日这般出现对温绍辉动手,还是他动手的时候,这情境于他着实有些不妙。
“你说温绍辉早有防备?”撇开未知的黑衣人,这一点才是放在眼面前的事。
“是,将军。”
宋修竹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这温绍辉比他想象的还要深沉得多,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此这黑衣人说是温绍辉自导自演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若真是这样,这温绍辉也算是个狠人。
“这几日别让下面的人乱窜,特别是定国公府那边,黑衣人的事也别管了,此事观望几日,看看再说,不过务必保持警惕,不可掉以轻心。”
“是。”
“另外,换一波人去定国公府周边,不用做什么,注意一下定国公府的动态便行。”
“是,将军。”
到这,宋修竹不再言语,挥手让宋旭退了开去。
宋旭一走,宋朝再次驱动了马车,朝着还有十来步远的将军府门口而去。
……
去后院需要经过前厅。
一般这个点回来的时候,前厅那是一片黑暗,又不待客,夜色又凉,前厅里是不会有人的。
然今日迎接她的是前厅的一片灯火通明,院子里挂了好几盏灯笼,一路延伸到屋子,就好似深怕她看不见似的。
而那屋子内,闵向荣在主位正襟危坐,两侧坐了老老少少一大群人,连跨院的那一位表亲都坐在了这里,大有三堂会审的架势。
看见人不进去招呼就是她的不对了,且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要躲避?
“宋妍萝,宋家家训是什么?”
刚跨进屋子,连行礼的话都还没出口,一声质问就这么迎面砸来。
这句话没什么不对,但这一句从一个从不遵循的人口中说出来,充满了可笑。
“二祖母这话是何意?”宋妍萝不答反问,她倒是要好好瞧瞧,这半日她们排了一出怎样的戏码来迎接她。
自己儿子被揍,为了孙女能去定国公府,闵向荣忍了这口气,可今日孙女回来说什么?宋妍萝竟然用去定国公府的事威胁她,这叫她如何能忍?
她必须要好好治一治,她绝不允许宋妍萝骑在她头上。
“何意?你问我何意?我念你一人在定国公府人生地不熟,好心让雪儿去陪你,你自己也同意了,可你今日做了什么?宋妍萝,宋家家训一向说话言而有信,你这是打算违背是不是?”
这质问听得宋妍萝直接笑出声,夹着讽刺的冷意,老老实实等着去定国公府不好吗?非要来惹她。
跟她提诚信?曾经,她们口口声声言语待她如亲孙女亲女儿亲姐姐,可结果呢?她的阿兄惨死,她回来想查探点信息,想让在朝中任职的二叔帮一点忙,可他们给了她什么?她们所答应过的事讲诚信了吗?
宋妍萝这一笑,闵向荣瞬间变了脸色,只觉自己的威严得到了挑衅,这让她以后如何在晚辈跟前立威。
“宋妍萝,你成何体统?礼仪举止呢?”一声呵斥对着宋妍萝兜头而下。
宋妍萝止了笑意,却是没止住眼底裹着讽刺的冷意,“我真不知何时笑都不能笑了,二祖母,咱说话是不是实在一点,你确定是让宋香雪去定国公府陪我?”
这句反问问得闵向荣面色一冷,只觉得这宋妍萝太不识相,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给她这个长辈,真是太过分,不就是仗着那宋修竹身居高位,等她的雪儿嫁给那定国公世子……
“都是家中姐妹,二祖母偏心,我可不能偏心,一个是陪两个是陪,三个四个都是陪,不如我将宋香菱、宋香薇、宋香瑶都带着如何?”
非要惹她,她不介意将水搅浑一点。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乖巧站在那的宋香菱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兴奋询问出声,“大姐真的能带我去吗?”
这一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突兀至极,近乎话落的瞬间闵向荣和苗雅同时瞪了过去,吓得宋香菱脖子一缩,却还是忍不住期盼地看着宋妍萝。
闵萍那是速度移了移身子挡住身侧的宋香菱,对着苗雅和闵向荣赔笑,“母亲和姐姐息怒,孩子小不懂事,我回去定好好教。”
说是这么说,但闵萍心里是开心的,她自从答应过宋香菱找机会说服宋鸿洲之后,尝试着说了两次,只是都无果,本以为毫无希望,不曾想今日峰回路转,这怎叫她不欣喜。
都是老夫人的亲人,凭什么苗雅样样比她优待,她不服气,说起来她还和老夫人一个姓呢,真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什么都向着苗雅。
101,谁的将军府
宋香瑶和宋香薇没那个胆子,却是忍不住期盼地看着宋妍萝,谁不想要攀高枝,更何况是定国公世子那样清风明月的人物,能让她们做妾她们就很知足了。
宋妍萝冷眼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在了眼里,特地多看了苗雅和宋香雪两眼,她要做的事多得很,本不欲搭理她们,却偏偏硬要来找她麻烦,既如此,就好好尝尝这自食恶果的感觉吧。
“自然是真的,你何时见过我说话不算话?二祖母刚刚才问了我,我哪里有胆子当着她的面言而无信。”
这话听得宋香菱开心极了,而没胆子开口的宋香薇和宋香瑶就只能更加期盼地看着宋妍萝。
相比其他三人,宋香雪的一双眸如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宋妍萝,她怎么敢。还有那三个庶出的东西,谁给她们的胆子让她们来肖想她的东西。
宋妍萝看得满意极了,自私这东西是会遗传的,宋鸿洲这一大家子没有一个人不是如此,从闵向荣开始就已经坏了根,随便一个举动就足以将他们分裂,瞧瞧,这不是已经见成效了。
眼瞧着宋妍萝将眸光落向了宋香薇和宋香瑶,闵向荣立刻抢在宋妍萝前面开口。
“行了,是我镇国将军府没有姑娘家待的地了吗?一个个都往定国公府钻,想被人笑死不成?”
闵向荣这一发话,更威严着眸光看向了宋香薇和宋香瑶,吓得两个胆小的孙女立刻收回了眸光,像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见此,宋妍萝挑了一下眉,给了还看着她的李倩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是她不带她女儿,是闵向荣不允许。
李倩平日里不争不抢,但并不代表不想要,明明机会摆在眼前,明明宋香菱都凑上去了,可为什么到了她的女儿就不行了。
李倩微垂下眸子盖去了眼底的不甘和不忿。
呵斥住了蠢蠢欲动的李倩母女,闵向荣将眸光再次看向了宋妍萝,她是真没想到这丫头好一手挑拨的本事,“宋妍萝,我只问你,你今日是不是说不带雪儿去定国公府?你这是不是违背信用?”
闵向荣还记得自己的初衷,是狠狠压宋妍萝一头,让她以后不得拿这事来要挟她。
听到祖母为自己撑腰,刚刚被气到的宋香雪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姐姐,敢说敢认,你可别想着耍赖。”
“我自是不会耍赖,我刚刚说了带宋香菱去定国公府,就一定会带宋香菱去。”
宋妍萝真的是太知道怎么戳宋香雪痛脚了,真的是一踩一个准,前一刻还自以为有人撑腰扬眉吐气的人,这一刻直接气黑了脸,“你……”
“宋妍萝,莫要左言右他,回答我的问题。”
眼瞧着宋妍萝不正面回答,宋香雪又要中招,闵向荣厉声呵斥,直砸宋妍萝。
“今日妍妍在都督府待了一天,这不在家的人又是怎么惹到二祖母的,二祖母不妨解释解释?”
回答闵向荣的不是宋妍萝,而是光听着声音都让所有人神经紧绷的宋修竹。
只见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宋修竹一身白衣坐于轮椅之上,被宋瑞推着慢步而来,明明是一身温和的白衣,然此时此刻众人却如见地狱修罗,就好似那白无常一般,看着就让人发怵。
闵向荣不由得瞪了一眼报信的人,不是说只宋妍萝一人回来了,为何宋修竹这么快就到了。
比起所有人的精神紧绷,宋妍萝言笑晏晏地走向了宋修竹,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阿兄。”
这真的是见到自己的阿兄,瞬间便从女罗刹变成了软娇娘。
宋修竹温柔地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宋妍萝,后再次转眸看向闵向荣,瞬间恢复刚刚的冷冽,甚至更甚。
“二祖母不打算解释吗?”
面对宋修竹的咄咄逼人,闵向荣握紧了袖中的双手,双眸带着满满的怒意和隐忍,她一个长辈,一个掌管镇国将军府这么些年的长辈,他一个才回来半年的晚辈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这么不给她面子。
“宋家家训,言而有信,宋妍萝今日与雪儿言不带她去定国公府,她答应的话出尔反尔,我质问她有何不对?”
“阿兄,我不是这样说的,我只是问了二妹一声,是不是以为我非带她去定国公府不可?显然不是的,二祖母口口声声说二妹是去陪我,二祖母偏心,我做姐姐的可不能偏心,我打算带三妹四妹五妹一起去,可惜我只来得及说带三妹去,二祖母就阻止我开口了,如此我就只能带二妹和三妹去了,四妹和五妹就不能带了,毕竟二祖母不让。”
虽然宋妍萝亲口说了带,但明显闵向荣的态度就是不允许,宋香菱心里是既期盼又愤怒,此刻宋妍萝直接在宋修竹面前说了,那绝对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宋香菱那是怎么掩都掩饰不住喜悦。
再反观宋香瑶和宋香薇,虽半垂着头,却可见满身落寞,同样微垂首的李倩眸中的不甘和愤恨又多了些许。
“我将军府是养不起女儿了吗?一个个都往人家府邸送,宋修竹,你也要跟着宋妍萝胡闹吗?”
闵向荣要气疯了,她从不知道宋妍萝这么嘴利,这字字句句都在戳她心窝子,最憋屈的是她无法开口呵斥。
“二祖母这话错了,应该说是二叔,而不是将军府,这将军府可不是二叔的将军府。”
要比话狠,还是宋修竹,他是不知情,但宋妍萝的几句话已经足够他知情了,这是宋香雪因为妍妍的一句话回来告状,之后便有了这一幕三堂会审,若是他今晚不是一起跟着妍妍回来的,她们得怎么欺负妍妍。
他不得不提醒提醒她们到底谁才是这个将军府的主人。
不得不说,宋修竹这一句比宋妍萝说的所有的话都刺激闵向荣,本就在理智崩溃边缘的闵向荣,听得这一句,直接一挥衣袖砸了桌上的杯盏愤怒起身朝着宋修竹怒喝。
102,来自宋修竹的威胁
“宋修竹,你还有没有孝悌忠信,我是先帝赐封的一品夫人,是宋德虎名正言顺的妻,你在这说谁不是将军府的主人?你是不是因为你袭了将军位,就以为自己是这府邸的主人了?这府邸我住了三十几年,你就问问这京都城里的人,到底谁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我阿兄的将军位是凭本事自己挣来的,不是世袭。就凭二叔和宋志才,给了他们将军位他们也不见得能上战场。”
闵向荣话刚落,宋妍萝便立刻厉色反驳出声。惹了她她可以不在意,但藐视她阿兄,宋妍萝半点不能忍。
这顶撞无疑是在戳闵向荣肺管子。
“小丫头你能什么,若不是当年宋德虎丢下我孤儿寡母去边疆追石沛香,你以为我儿我孙不能上战场?”
气到极致的闵向荣已经顾不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这不忿她在心里许久许久了,每当有人说她儿子孙子污了宋家名,不配为宋家子孙的时候,她就呕得吐血,要不是那宋德虎抛弃她孤儿寡母,她怎么会是如今这状况,这将军位又怎么可能落到宋修竹身上,他宋修竹又怎么敢在她这个长辈面前严词厉语。
宋妍萝要再反驳,却是被宋修竹一把抓住臂膀,这一抓让她慢了话语,而此刻宋修竹的声音响了起来。
宋修竹看向闵向荣的神情自始至终都不曾变过半分,此刻多了几分别有深意,“二祖母,你当年怎么成为我祖父平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是需要我帮你说出来?”
前一刻还满是不忿盛气凌人的闵向荣在宋修竹这一句之后直接如同被遏制了喉咙一般,面色瞬间惊变。
而这一变让宋妍萝瞬间意识到当年的事好似比她知道的更复杂。
在宋修竹看透一切的眼神下,闵向荣靠着几十年修炼出来的意志力稳住了发颤的心神,当年的事那么隐秘,宋修竹一个差了两代的晚辈怎么可能知道,就是宋德虎都不知道,宋修竹又怎么能知道。
想是这么想,但是闵向荣不敢赌,却又不服输,“陈年旧事,你当多光荣?这京都城里的老人又有几人不知?宋德虎当年弃我孤儿寡母去边疆,我虽有怨,却终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有先帝赐封,他在边疆保家卫国,我自是在京都守着这将军府,只是我终未能等到他归来。我自认从你兄妹归来不曾亏待于你兄妹,都是当做自己的子孙。孩子闹矛盾,作为长辈主持公道,错了吗?”
闵向荣知道今日这个头不能低,要是低了以后就别想抬起,她是长辈,先帝亲封的一品夫人,怎么就能输了一个晚辈去。
宋修竹定定看了闵向荣好一会儿,看得闵向荣后背生寒头皮发麻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微微缓和了眸色,“妍妍不是说了,带二妹和三妹一起去定国公府,二祖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宋修竹并没有接闵向荣的话,而是反问。
闵向荣不让步,他宋修竹又何尝会让步。
闵向荣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哪怕宋修竹没有退步,但至少没再咄咄逼人。
“都是家中姐妹,理该互相帮衬。”闵向荣也没接宋修竹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时间不早了,忙碌了一天,就不陪二祖母唠叨了。”
听得这一句,闵向荣面色不变,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她没讨得好却也没落了下风。
“这座府邸二祖母和二叔住了几十年,自是没有道理说二祖母和二叔不是这府邸的主人,更何况二祖母还是先帝赐封的一品夫人,就更没有道理说这府邸二祖母不是主人了。”
不曾想宋修竹再次开口,而这话听到这,闵向荣本能生出不好的预感。
“二祖母放心,我们兄妹不会跟你争这主人之位,我们再换一座府邸便是。”
话落,宋修竹对着宋瑞抬了一下手,下一刻宋瑞便推着他转身而去。
自然被他压着手的宋妍萝也被他牵着离开,被牵着走的时候宋妍萝还是有些懵的,她眼瞧着阿兄熄了阵势,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哪里知道阿兄还有这后招。
不过这说的好,她忙着查关于阿兄的事没顾得上这些,是该分开,又不是他们兄妹求着那一家,为什么不分开。
眼瞧着宋妍萝和宋修竹的身影逐渐消融于暗夜里,然整个屋子里却依旧大气不敢出一声。
宋修竹那一句不止威胁了闵向荣,还威胁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别的不知道,但常识还是有的,没了镇国将军的府邸那还叫镇国将军府吗?
闵向荣不好的预感成真,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她本以为自己至少平了局势,本以为宋修竹收回了逼迫,却终究只是她的以为,他威胁她,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闵向荣整个人气得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吱声,这个时候谁开口谁就会成为闵向荣怒气的宣泄口。
闵向荣忍了许久才忍住怒气,“天色不早了,散了。”丢下一句便在贴身嬷嬷地搀扶下离开了。
闵向荣一走,整个屋子的人才感觉到能喘气,有几人直接夸张的大口大口深吸了好几口气,却是谁也没说一句话,这个时候谁说什么,就是给对方留下把柄。
苗雅黑着脸直接带着宋香雪就走了,今儿个就属她们母女损失最惨重,宋修竹分不分府的事还轮不到她操心,上面有老太太顶着,但是多带一个宋香菱去定国公府就是损害到了她们最直接的利益,叫她们如何不生气。
“娘,不能让宋香菱那个丫头去,她一个庶女哪里的资格。”眼瞧着远离了院子,宋香雪立刻就对苗雅抱怨了起来。
“别急,这事娘一定给弄黄了。”
相比于苗雅母女的气愤,宋香菱母女心情那是截然相反,就像苗雅想得那样,宋修竹要做什么,上面还有老太太顶着,轮不到她们,她们只关心自己的实际利益。
103,心思各异
“娘。”眼瞧着苗雅母女走了,宋香菱开心地抓住闵萍低声唤了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闵萍拍了拍宋香菱的手,示意她低调,给了她一个有话回去说的眼神,便牵着人便走了。
李倩慢了两步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李倩的性子比较内敛少言,自然经常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女儿也如她一般内敛少言。
而往往越是沉默少言的人心思最重,特别是在遇上不公平之后。
本来只是宋香雪去定国公府,虽然她们有些羡慕,但人家是嫡女,她们也不敢攀比,可现在和她们一样的宋香菱能去了,为什么她们不能去。
“娘,我不高兴,为什么祖母要阻止,不然大姐肯定会带着我和妹妹一起去的。”一回到院子,宋香薇便抱怨出声。
刚刚在前厅她不敢多言,但现在这里就她们母女三人,自然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就是,我年岁小一点,不去也没关系,可为什么也不让姐姐去,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们得了去,大家都是一样,凭什么。”宋香瑶也是满满的不服气。
李倩心里面如何服气,但老夫人决定的事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你们出去莫乱说,今儿个这事咱们是亏了,但也不一定。”李倩心里不服气,但是李倩脑子转得快,已然想到了主意。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啊,娘,我们不懂。”
两姐妹纷纷发出了疑惑。
李倩抬手将两个女儿往身边招了招,然后低声言语,“今日这事大家都瞧见了,明显亏待了你们姐妹。虽然你们爹不在,但他总得回来,这事闹这么大他也总得知道。定国公府是大家,就算让你们姐妹都去了,也万没有都收了你们姐妹的道理,所以你们也别想那不该想的。娘刚刚好趁这机会跟你们爹提提你们的婚事,娘平日里也不争,你们爹定会觉得亏欠你们,到时候给你们挑个好人家,你们嫁过去做正头娘子,可比去定国公府强,没人敢欺负你们,知道吗?”
宋香瑶和宋香薇虽然对于宋香菱能去定国公府感到嫉妒,但平日里都很听李倩的话,虽然心底有些不忿,但也知道李倩说的很对,毕竟定国公世子再好,她们宋家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女儿都嫁过去。
“好的,娘,我听你的。”作为姐姐,宋香薇先表了态。
“我也听娘的。”宋香瑶紧随其后表了态。
看到两个女儿的乖巧,李倩满是欣慰,“你们放心,娘一定会为你们争取最好的。”
“我们知道的,娘。”姐妹俩一人一边搂住了李倩的胳膊撒着娇。
李倩摸了摸大女儿又摸了摸小女儿,心里很是满足。
“对了娘,大哥说的关于祖母嫁给祖父的事里面有什么隐情吗?”人再乖巧,好奇心还是有的。
虽然早一会儿在前厅话没摊开来说,但是明显就透露着不对劲,反正是自己娘,也没什么忌讳,宋香薇就直接问了。
“对啊娘,你知道吗?”宋香瑶也跟着询问。
李倩倒也没有呵斥两个女儿,只是微微思绪了一下,“这事娘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当年你祖父跟你大祖母很相爱,后来你祖父参加宴会醉了酒,与你祖母有了肌肤之亲,你祖父很痴情,但与你祖母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又不能不负责。而你大祖母气性大去了边疆,你祖父皇命在身离不开,急得为了离开不惜交出兵权,不过先帝没有应允。”
具体的事李倩也不是很知道,说到这略微回忆了一下才继续。
“后来具体如何我不知道了,只知道最后先帝赐了你祖母给你祖父做平妻,而你祖父则是追着你早离开的大祖母去了边疆,一去直到牺牲便再也没有回来。而你祖母虽然被赐了婚,却只是一顶轿子抬进府里,再也没有其他。后来独自生了你父亲和姑姑,在京都城独守这么些年。”
李倩倒没有什么肌肤之亲不能与女儿道的想法,她教还来不及,毕竟大女儿已经及笄,小女儿只差一岁,是该懂这些了,而她说的那些京都城里有点年岁的人都知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与其听别人乱语,不如自己告知。
姐妹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的具体,唏嘘极了,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鸿洲的一妻两妾以及四个女儿没有一个关心宋修竹说要分府出去的话,除了闵向荣,刚刚在大堂中也就一人将话给听了进去,那便是跨院的那位表亲。
徐霞一个后宅女子,不是很聪明,但她儿子聪明,儿子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眼瞧着众人离开,她也匆匆领着手下的一个妾室和庶女往跨院赶去,刚到跨院刚刚好遇上回来的儿子,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儿子就往屋子里钻。
乔正元很少见到自己母亲这般慌张,在见到母亲前他刚刚问了下人,说母亲去主院了,这会儿去主院,他直觉有事,这不还没思绪出来他母亲就回来了,还很慌张。
“元儿,出事了,宋修竹要分府,说要出去住。”一进屋,徐霞就说了这么一句。
砸得乔正元一愣,随即当即正色了起来,“娘你别慌,你仔细与我说说主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宋修竹又说了什么话?”
乔正元比宋家所有人都清醒,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依附的是谁,谁给他依附,谁就是他靠山,他就向着谁,而不是跟那宋家二房一般,享受了人家的荣誉和好处,还在那里自视甚高不愿承认。
比起其他人气的气急的急,宋妍萝倒是没急着问什么,因为耽搁了去寻碧俏,所以兄妹俩直接就去了萝香园。
这个点比较晚了,但是院子里却只有碧俏一人,没有温瑾瑜,宋妍萝还没开始问,行完礼的碧俏就开口告知了,“小姐,姑爷让人传话,今晚跟同僚喝酒去了,会晚些回来。”
若是平日,宋修竹并不会觉得什么,男子应酬很正常,但今日接二连三的发生事,宋修竹微微有些不愉。
104,妍妍,不能分开
倒是宋妍萝自己完全不在意,“哦,知道了,上饭菜吧。”
本欲说什么的宋修竹,瞧着宋妍萝一点都不在意,敛下了情绪,不让宋妍萝看出什么。
碧俏的动作很快,兄妹俩进了屋后,饭菜便摆好了,然后连同宋瑞一起退了下去,顿时间屋子里便只有宋修竹和宋妍萝兄妹两人。
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默地吃着饭。
碗筷的放下成了言语的开启。
“阿兄,可是要真的与二叔一家分府?”
“不是。”
“我觉得分开挺好,不如阿兄借这次机会分开吧。”刚刚一路回来她想了很多事,前世阿兄没少帮二叔和宋志才擦屁股,也正是因此,后来阿兄惨死,她寻求帮助被冷漠对待,才会那么怨恨,这些人就是白眼狼,这样的人不配再让她的阿兄费心。
宋妍萝看着只是这么一说,但双眸里的坚毅却是一目了然,宋修竹便知道,宋妍萝不只是说说,但不能分开。
“妍妍,不能分开。”
“为什么?”宋妍萝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个答案,很是不理解。
宋修竹看着宋妍萝没说话,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没办法开口解释,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而是不能解释,这些都该由他背着,他的阿妹开心地活着便好。
眼瞧着宋修竹不做声,宋妍萝便知道自己大概不可能从他嘴里知道答案了,如此她便只能靠猜测以及观察对方的情绪来判断了,她直觉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事,还是很重要的那一种。
“阿兄是怕别人说我们享着尊荣却撇开他们?阿兄应该不是在意这些流言的人,至于我,我也不在意,阿兄无需顾及我。”
“这么些年我们一直在漠北,但该分给他们的东西一样不少,若不是祖父和阿爹年年往京都城送东西,他们仅是孤儿寡母怎么可能好好的这么些年。”
宋妍萝没想到听到的事这样的回答,若是这样那就根本无需顾忌什么,不过送东西的事她是不知道的,因为祖母没告诉她,“这些事祖母知道吗?”比起自己她比较关心祖母知不知道,要是祖母不知道那祖母该多难受。
“知道的。”
“那为何祖母最后还觉得二祖母孤儿寡母在京都那么些年可怜,叮嘱我若是哪日进京,对她宽容一些,说她是个可怜的女子。纵然祖父没有陪着她,但她也没有像祖母一样陪祖父上战场,更是在京都城享着荣华富贵,她哪门子的可怜。”
一股子怒气从宋妍萝心底升起,本以为就像祖母说的,他们孤儿寡母独自在京都城可怜,可祖父该给的一样不少,连阿爹都担起了不该担的责任,凭什么。
宋妍萝的怒意在宋修竹的预料之中,他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很愤怒,只是在听了祖父剩下的话之后他便不能再怒了,而他的阿妹心性那般向阳纯热,那些阴暗的东西就留给他吧。
“祖母竟是这般叮嘱了你。”
他们兄妹年幼时,父母总是上战场,阿妹就他跟祖母带得多,后来他长大也不停出入战场,阿妹便跟着祖母良多,甚至最后祖母病逝,便只有阿妹一人在身边,没想到祖母对她叮嘱了这些,那个时候就顾着悲伤,根本没注意这些不重要的东西。
而祖母,祖父怕是自以为瞒得很好,最终祖母还是知道了,只是祖母终究过于良善,低估了闵向荣这一大家子的自私自利,他们早已经被这京都城的繁华给迷了眼,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之间谁也不欠谁。
“妍妍,以后不用觉得她可怜,不是祖父醉酒与她有染,而是她自己心思不正寻了机会陷害祖父,才造成后来一系列局面,她没什么可怜的,一切不过都是她自己自找的。更不提这么些年她人虽然在京都城,所得庇护样样皆是祖父阿爹还有我在边疆奋勇杀敌,连你都上过战场,而他们一家却安逸尊贵这么些年,又可怜什么。”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祖父?”
宋妍萝满目愤怒,这些都是她从前不知道的,她只知道祖父醉糊涂了,与闵向荣有了肌肤之亲,才有了后来祖母远走,多年不原谅祖父,她竟是不知道这是闵向荣自己下的黑手,一个女子怎么能这般。
“祖父英勇,当年模样又是个中翘楚,哪家女子不慕艾,那个时候闵向荣在家中虽是嫡女却生母早逝,又被舅家人教坏了脾性,便做出了这等不耻行为。祖父心思一向单纯,哪里晓得一个女子敢这般便着了道。当时闵家还很气盛,自是容不得这样的事没有结局,祖父又闹着什么都不要去追祖母,最后先帝做了主,给赐了婚,还封了闵向荣为一品夫人,这才安抚了闵家,连祖父离开京都都不曾多追责。”
宋修竹说得很详细,近乎不用宋妍萝问,就将之前威胁闵向荣时闵向荣情绪惊变的一切都给解释了出来。
这听着真的是很顺理成章,毫无破绽,刚知道一些真相的宋妍萝心中满是怒意,听着便更没什么好怀疑的了,更不要说这本来就是真相,只是少了一些。
“那闵向荣为什么不跟祖父去边疆?她在那哭诉孤儿寡母,难道腿被捆起来了吗?”
“在京都城养尊处优了那么些年的人,你觉得能受得了漠北那里吗?”这话真的是一针见血了。
“既如此,阿兄,我们不是更应该与他们分开吗?为何还要忍受他们自私自利还虚伪的吸附?”
本以为将宋妍萝给绕了开去,却不想竟是又绕了回来,有这样一个聪慧的阿妹真的是既自豪又头疼。
宋修竹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宋妍萝的发顶,“你要阿兄说你什么好?”
“我们不欠他们的。”宋妍萝义正言辞,“他们不配阿兄为他们操心收拾残局。”
前世宋修竹惨死后宋鸿洲一脉的冷漠横在心里,这个坎宋妍萝过不去。
105,夫人笑了我算不算有功
阿兄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还能勉强不当一回事,可阿兄心底比她门清,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妍妍,很多事不是用双眼去衡量的,听话,别再执着这个事,这些有阿兄,你开开心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不为谁变了自己,不为谁束缚了自己,只做自己,做那个阿兄看着长大的快乐阿妹。”
宋妍萝心里翻江倒海,自小到大,他就是这般,这般护着她,给她遮尽了一切风风雨雨,以至于她在他死后连仇都没能替他报了,她是个不称职的阿妹。
“妍妍,就这件事,听阿兄的好不好?”自己的妹妹有多倔,没有人比看着她长大的自己更了解,宋修竹用尽了所有温柔去轻哄。
宋妍萝定定地看着宋修竹好久好久,终是将心底的万千思绪给压了下来,她不能让阿兄为难,阿兄既然不说便是不能说,她不能逼迫阿兄。
既然分不开,那她就给那一群人多添堵就行了,她凭什么要让那些白眼狼安然享受阿兄的庇护。
“好。”
听到这一字,宋修竹轻柔地笑了,抬手摸了摸宋妍萝的发顶,“阿兄有分寸,别为阿兄忧扰。”他的阿妹这么好这么聪慧,就该将这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嗯。”
“早些休息,阿兄先回去了。”
“我送阿兄。”宋妍萝边说便站起了身。
“不用,有宋瑞,你早些休息。”
被拒绝,宋妍萝没再坚持,宋瑞在听到他的名字后走了进来,推着宋修竹离开了。
碧俏寻着声进来收拾碗筷。
眼瞧着宋修竹的身影远去,宋妍萝对着碧俏吩咐道:“碧俏,你收拾好就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好的,小姐。”刚刚在门外,碧俏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心里很不忿,很担忧宋妍萝,但也知道宋妍萝心里不好过想要静一静,便乖巧应声。
宋妍萝不再说话,径自去了内屋。
刚离开宋妍萝的院子,宋修竹的面上的温柔便被无尽冷意给取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受了他的庇护还这般待他阿妹,真的以为他是做慈善的?
“做个局,把苗伟的儿子送进牢房待些日子。”
踩人踩痛脚,动姓宋的会连累自己,那就动不信宋的便好,总归会让人疼就够了。
“是,将军。”
……
温瑾瑜并没有很晚才回来,在宋修竹离开萝香园后大概一炷半香的时间便回来了。
今日的院子里没有烛火通明,只有碧俏站在自己房门前时不时对他和宋妍萝卧室的张望。
瞧见这一幕,温瑾瑜心一突。
下一刻碧俏瞧见了他,朝他奔走了过来,先是无声地行了礼,后往他跟前凑了凑,低声言语,“姑爷你总算回来了,你快去瞧瞧小姐,她也不点灯,就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让我跟着。”
“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自家小姐跟少爷的谈话,碧俏是不能乱说的,但有些能说,“就白日里,我陪小姐出门,街上到处是对小姐不好的流言,小姐不爱计较,拉着我走了,二小姐故意拦住了小姐的去路,让小姐成为了众之夭夭,小姐便要挟了二小姐一句不带她去定国公府。二小姐就回来告状了,晚上府里老夫人集齐了所有人堵小姐,不过少爷在,小姐没吃亏,但小姐不开心,姑爷你快去看看。”
碧俏捡了些她能说的说,其余的要是说小姐自会说,不说她是不能多嘴的。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你家小姐是不是嘱咐你休息了?你再这么在外面,她会担心的。”以温瑾瑜的了解,宋妍萝不会让碧俏守在外面。
碧俏一听,有些心虚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我这就去休息,姑爷你别告诉小姐哈。”
丢下一句,碧俏就蹭蹭蹭跑回屋去了。
温瑾瑜则是看向了那没有一丝光亮的屋子,他刚刚听到了脚步挪动的声音,碧俏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怕是她的小姐刚刚连话都听见了。
他倒是没想到这宋家的人上次被宋修竹给震慑了,还这么能作,既如此……
略沉了一下思绪,温瑾瑜抬脚朝着寝室走去。
嘎吱一声的推门声在这寂静的夜被放得无尽的大。
屋内一片黑暗,不过这不影响温瑾瑜看清屋内的场景,他从黑暗处走进黑暗,一下子就瞧见了屋内坐在窗边矮榻上的人,就那么坐着,朝着他的方向。
“碧俏可是进屋了?”听宋妍萝是听见了,却还是要确认一下。
“进去了,我看着她进屋的。”一边回答,温瑾瑜一边转身关上了门。
“不是说吃酒,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日日见的几人也没什么好叙的,就是年开畅和福泰和馋酒了,闹我,我陪他们去喝了点。”
“哦。”宋妍萝轻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温瑾瑜这时踩着暗夜走向了她,停在了她三步远之外的距离,“我喝了些酒,身上有酒味,夫人可介意?”
倒没想到温瑾瑜会说这个,下意识摇了下头,这才想起是在暗夜里,“不介意,酒挺好,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我阿兄不让我多饮。”
“竟是不知夫人也喜欢,那下次我再出门饮酒,给夫人带一些可好?”
宋妍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夫君给娘子带酒的,不过好像挺不错,“那你偷偷的,别让我阿兄知道,不然阿兄又要数落我。”
“好,我一定偷偷的。”
明明是重复自己的话,宋妍萝却是忍不住有了笑意。
其实她并没有像碧俏说的那样心情不好,就宋鸿洲那一家还不配,她就是想静一静,平复一下情绪,顺便想想怎么给宋鸿洲一家添堵,等她想好的时候才感知到院子里的动静,刚准备自己起身去让碧俏回屋,不曾想这会儿温瑾瑜回来了,替了她要做的事,她便省了这一趟。
“夫人笑了,我算不算有功?”
哪怕身在黑暗里,哪怕隔着三步远,哪怕那笑意很浅,但温瑾瑜就是听出来了,不仅听出来了,还开口邀功,这惹得宋妍萝笑意又浓了几分。
“哪有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