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得帅也要多读书
极东之地。
青州，万重山。
万重山上，有一仙门，名为天阳。
天阳门，立宗超过千年，方圆数千里内有名的修炼圣地。
正是黄昏，天阳门外门，被血迹覆盖的山道之上，浮尸遍地，只有几个劫后余生的门人满脸惊恐的瘫坐在地。
不过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只因他站在数具狰狞的血腥凶兽尸体旁，脸上竟是并无惧色，十分平静。
万重山有灵脉，既可立下仙门，自然也会催生凶兽。
凶兽袭门之事时有发生，天阳门也将之视为历练内门弟子之法，只是苦了值守山门的外门弟子。
或者说，外门弟子只是说说好听罢了，在天阳门大多都是干着仆役的活。
“咦，谢远，刚才都未注意，今日竟是又轮到你值守山门吗？”伴随着一道笑声，一个持剑的青年从外走回，剑上血迹尚未干涸。
“谢家小子，你真是命大，印象中你值守之时这凶兽袭门都发生过数次了，你竟是能活到今日。”另一个颇为魁梧的大汉也笑着破空而来，手中还提着半截散发微光的凶兽尸体。
又有长发束起、英气逼人的少女掠了过来，扫了一眼大汉手中的妖兽实体，颇为惊讶道：“此次袭门的凶兽之中，竟有入了品阶的妖兽，难怪死伤如此惨重……”
三人看了一眼周围的残臂断肢，都是摇头。
他们来的其实极快，但山门值守至少二十人，此刻也只活了三五人罢了。
“如此你都没死，确实命大。”英气女子看了一眼谢远，叹道：“可惜了，空有气运却无仙缘……”
谢远三年前入门，若是有些天资，当早就修出元力，晋入内门。
“谢家小子，老子看你挺顺眼的，你若愿意，我可保你入内门，做我一贴身仆役。”那大汉又笑道：“来日若有机会，我替你找三师叔祖求一枚破元丹，当可晋入仙道！”
此话一出，苟活的几个外门之人都是羡慕的看向谢远。
内门外门，天壤之别！
便是提剑青年和英气女子也诧异的看了过来。
贴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远强压下心中的恶寒之意，终于开口了，“多谢张师兄好意，不必了，我还是想靠自己修出元力。”
“那便算了。”魁梧大汉摇摇头，并不多说，提着妖兽尸体踏空而去。
“你可错过了个好机会。”提剑青年不语，英气女子倒是遗憾的说了一句，两人随后也跟着离去。
谢远也有些遗憾的看着英气女子的背影，若是你提的我可能就答应了。
毕竟，女人多少好忽悠一点，而且……安全。
不过想了想，谢远也没在意。
内门虽然不用干活，但修炼却是硬性指标，包括坐关、面壁、切磋、被切磋、听道、论道……都不是什么正经事，他哪有那么多时间？
“你们收拾一下，等人来轮换吧，我先走了。”回过头，谢远随口对那几个外门弟子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几个外门弟子中虽有人不忿，但却也没人说什么。
毕竟谢远，算是外门弟子中的老资格了。
谢远更不会在意他们的怨愤。
自打穿越而来的第一天，看到那个同住一房的外门弟子被凶兽撕成碎片后，他就明白了。
在这修仙世界，人命不值钱。
这几个外门弟子，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因此他毫无心理负担。
至于其中那微弱的可能，比如某个怨愤他的外门弟子走大运晋升成了内门弟子，谢远就更不担心了。
很快，他就会被沉重而竞争残酷的修炼生涯压得喘不过气，哪里还记得有个叫做谢远的曾经在外门欺负过他？
等他能修炼到内外门随意走动的地步，那都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什么？
你说谢远万一得罪了天才怎么办？
别逗了，真正的天才早在入门的时候就直入内门了。
所谓的外门，只是给那些信仰仙门的平凡人家的一丝希望罢了，顺便……找些打杂的。
难不成你指望内门的大佬们自己倒马桶吗？
人家不要面子的？
这些道理，一半是谢远自己悟出来的，一半是书上看来的。
“所以还是得多读书啊！”谢远摸了摸怀里的硬质书本，感叹道。
外门除了干活的时间，其余时候并无人管，十分自由。
所以谢远挺喜欢外门弟子这个身份的。
谢远的住处不大，但胜在干净，而且自从两年前那个舍友死后，他便一直是一个人住，也算方便，诺大的万重山也不缺这点房子。
掩上门，就着一小块残缺的灵石点燃了灯，谢远将怀中的书本拿出。
灯光下，封面上四个大字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辉——《吞噬星空》！
这是一本前世大火过的玄幻或者说伪科幻书籍。
谢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尤其是看到左下角“众神出版社”那几个大字之后，就更恍惚了。
两年前，他还生活在一个叫做特蓝星的地方，是一个大学毕业狗，高不成低不就，最终选择读研再拖几年。
顺便，在大华书店做兼职。
可能是地震，也可能是火灾，天旋地转，整理书架的谢远死在了那里。
伴随着一抹绿光之后，他就重生在了这个世界，成了天阳门的外门弟子谢远。
“系统（lv.0）
书架藏书：13
当前阅读：《吞噬星空》
当前进度：98%
总进度：19%
新书解锁条件：当前书籍阅读总进度达到20%（未完成）
……”
谢远心念一动，眼前就浮现了几行文字。
系统，穿越者必备福利，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即便两年前，谢远也只觉得理所当然。
当时谢远只是紧张的照了照镜子，看到那俊朗的容颜后释然，看来读书和长相没有必然关系。
不然何以解释别人的系统都可以炸天，自己的却只能用来读书？
开始的时候谢远也有些不忿。
因为系统除了读书，并没有展露任何异处，也没有教他修炼。
特别是第一本书的名字叫做《裸妆圣经》。
字面意思，就是教化妆的。
在谢远读完一遍之后，确定了，果然就是字面意思。
但也出现了一些不同。
“叮，宿主完整阅读《裸妆圣经》，进度达标，领悟了粗糙的化妆术。”
这是当时谢远合上书本之后，脑海里出现的文字，除了文字，还有一堆影像。
那些影像是谢远在对着镜子疯狂化妆，一直持续了几天几夜，然后变成了他的记忆，好像他真的经历过那一切。
谢远悟了。
看书能学到知识，真正的知识。
他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看《裸妆圣经》，在化妆术迈入精通之后，解锁了第二本书。
他需要感谢第二本书，那本书帮他磨平了性子，让他安之若素的待在天阳外门，直至今日。
那是一本很稳健的书。
所以他不是太急，也慢慢摸透了系统。
系统可能关联他上一世工作的书店，什么类别的书都有可能遇到，而解锁需求的阅读进度也各不相同。
《吞噬星空》他已经读了很久了，超过三月。
这应该是第十九遍了。
修炼类的书籍很难遇到，要达到阅读要求更难，并不是说粗略的过一遍文字就算读进去，具体的评判标准谢远也没有把握。
但目前这一遍的进度已经达到了98%，谢远没猜错的话，读完这一遍就达到过关要求了。
同时，也该有新的奖励诞生了。
第二章 天赋秘法，吞噬！
“……
瞬间。
星辰塔便消失在光亮中。
一段恢弘而玄奇，更加热血的征程，便在起源大陆这么开始了。”
谢远微微吸气，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书本化为一道光华，没入谢远体内不见。
第十九遍！
读完了！
“叮，宿主完整阅读《吞噬星空》，进度二次达标，领悟了天赋秘法‘吞噬’。”
“叮，宿主当前书籍阅读进度达到20%，可解锁下一书籍。”
连续两道提示声在谢远脑海中响起。
吞噬？
谢远有些意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吞噬星空》上，他已经获得了一次奖励。
按照谢远的测试，每10%是一个阶梯，而在《吞噬星空》达到10%的时候，他获得的奖励，是领悟了某种神念飞刀的淬炼方法。
可是谢远并不感兴趣。
首先他没有飞刀，也没有炼制飞刀的材料，就算有，他也不会炼器。
其次，他不喜欢飞刀。
所以谢远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爆出好东西，所幸，还不错的样子。
《吞噬星空》可能是因为书中修炼体系太高深，进度条十分难磨，这次就算没有出什么好奖励，谢远也会直接放弃。
想要将《吞噬星空》完全读透，对现阶段的谢远来说，几乎不可能。
这一次不再是影像，而是伴随着身体一震，晕眩感过后，谢远觉得自己不太一样了。
说不出的感觉，开始好像有人在强行插自己的鼻孔，但等不适感过后，则是有一种舒畅感……超过了鼻孔疏通的那种。
吞噬，是《吞噬星空》当中金角巨兽一族的天赋秘法。
虽然金角巨兽这个朴实无华的名字让谢远懒得吐槽，但金角巨兽号称宇宙十大星空巨兽之一，也不是闹的。
吞噬万物，强化自身。
谢远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谢远从书中领悟来的东西，未必会和书中完全一样。
这些技能大概带点自适应的意思，会变得更加符合谢远的实际情况以及这方世界的环境。
谢远又掏出了怀中那块残缺的灵石，然后……一口吞下！
谢远感觉到了！
他的唾液好似可以融化万物，坚硬的灵石瞬间化为了柔软的汁液，进入了他的胃中
一股热流自体内升腾而起，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隐蔽流淌的元力壮大了一丝。
等等！
谢远皱眉。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的口水这么厉害，以后有小姐姐想要和自己亲亲怎么办？
这，这莫非是……注孤生的设定？
谢远脸色大变。
良久，谢远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好歹，以后不用再按部就班的修炼了。
虽然他从一本书当中领悟了三倍的修炼法，但谢远还是觉得麻烦。
“先看看下本书是什么吧。”
谢远不抱期待的点了一下系统界面上的解锁键。
随着一道光华闪过，那空落落的书架上渐渐多出了一本书。
《唐诗三百首》！
果然。
谢远并无太大失望。
不知道是概率问题还是系统故意的，他几乎不可能接连抽中两本修炼类的书籍。
下一次再想遇见修炼类的书籍，可能要好几本书之后了。
不过读一下古诗，陶冶情操也不错。
谢远立志做一个修仙界的高级知识分子，只会打打杀杀可是不行的。
砰砰！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谢远，你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远看了一眼，外面已是天光微亮。
他读完书又吞噬那小块灵石，竟已经过去一夜，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灭了灯火，谢远起身开门。
门外探进了一颗光滑油亮的脑袋，一个青年模样的人耸动着鼻子在谢远房中闻了闻。
“灵石点灯，你还是这么奢侈！”来人惊叹一声，不着痕迹的挤了进来，好似在贪婪吸收着房间中残余的一些灵气。
谢远嗤笑。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你能吸多少？
以为剔成光头，多出几个毛孔就有用了？
“废话少说，什么事？”谢远懒得管他。
“内门今天需要几个人去清理垃圾，去不去？”李晟不动声色的松了一下裤头，说道。
“哦？”谢远眼睛一亮。
他本来今天打算给自己放个假的，但若是清理垃圾的话，倒是个不错的活计。
“走！”谢远也不废话，拖着还想找借口逗留的李晟就往外走。
“等等，谢远，起码得再找两个人吧，就咱们两个人不得累死？”李晟虽然遗憾，但也只能跟着谢远一起走。
“不找了，今天多花点时间，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好东西。”谢远摇头。
以前他可能会再找人，但现在刚学会吞噬之法，很多以前用不上的东西就有了用武之地。
外门其实也挨着内门，只不过两地之间有壁垒，外门弟子除非被征召，并不能轻易入内门。
在侧门的看守者那里验过了令牌，做了登记，两人推着小车一步踏入那隔绝阵法。
穿过一层恍若薄膜一样的东西，眼前景色变幻，亭台楼阁，恍若仙境，同时浓郁的灵气也扑面而来。
李晟羡慕道：“内门的天地灵气就是浓郁，虽然比不上你燃烧灵石，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
“咱们又无法修炼，灵气多少有什么区别吗？”谢远并不在意。
“说是这样说，可是多少能淬炼肉体，总有点用吧……话说谢远，你从哪里搞来的灵石，都问你几次了，你总是不说。”
“我说了。”
“放屁，你说你捡的，谁信啊！”
见谢远不语，李晟也顾不得再看山道两旁的如画景色，追上去低声道：“谢远，要不你李哥用东西和你换怎么样，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然后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得来的灵石？”
“嗯？”
“嘿嘿……记得咱们后山北十里有口隐蔽的清泉吗，有次咱们摘仙果的地方……”
“哦。”
“我听说啊，内门的林清浅师姐，经常会去那里……嘿嘿嘿……”
“嘿嘿嘿？”
“哎呀，就是……就是沐浴啊……怎么样，够劲爆吧？”
“无聊。”
“卧槽，那可是林清浅啊，我们天阳第一仙……”
“等等，你怎么会说‘卧槽’？”全程没有正眼看过李晟的谢远打断了对方，惊讶的转头。
“呃，有一次听你说过啊……”
“那你知道什么意思？”谢远更惊讶了。
“不知道啊。”李晟摸了摸脑袋，“不过我感觉还挺有意境的，也不知怎么的，有时候就会顺口说了。”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谢远感叹了一句。
李晟憨笑几声，也不管谢远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声道：“怎么样，这个大秘密足够大吧？”
“还行。”
“那你该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得到……咳，捡到的灵石了吧？”
此言一出，谢远不由诧异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同意换了？”
“你没说过吗？”李晟一呆。
“我说过吗？”
“……”
李晟愣了愣，随后怒道：“那你还听我说半天？”
“你自己要说的，关我什么事。”谢远耸了耸肩，“你仔细想想，从你开口以后，我有让你继续说吗？”
李晟想了想，貌似谢远全程都是“嗯”“啊”“哦”，的确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我……我怎么感觉我又上当了？”李晟悲愤不已。
“多读点书吧。”谢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毫无诚意的安慰了一句。
在两人笑闹间，前方几株苍翠掩映的玉砖高台之上，内门的垃圾场到了。
第三章 垃圾场等于淘宝城
远远地，两人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一阵呵斥声。
“田幸，你怎么回事，你可知藏书阁又去找师父告状了？”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你这借书不还的毛病何时才能够改改？”
“啊，师兄，我没有啊……”另一道略带无奈的辩解声响起。
“哼，你还狡辩，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被称为师兄的男子怒道，“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些入门药典，你有必要私藏起来吗！难不成你跟着师父修行十数年，竟连基础都还未精通？”
谢远两人看去。
正在怒骂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垂头丧气挨训的则是一个肥胖青年。
不过两人都穿着紫金道服，袖口还有一抹流动着光彩的鼎炉图案。
“嘶，内门亲传？”李晟倒吸一口凉气，“三师叔祖门下？”
即使是号称有八百弟子的内门，地位也有不同。
天阳门除宗主外，还有七大长老，长老亲传者为内门精英，数量稀少，地位崇高。
三长老莫闲是远近闻名的炼药宗师，在天阳门威望极高。
眼前这两人，看服饰便是来自三长老门下。
“啧啧，在外围区域竟能见到亲传弟子，难得啊！”李晟颇为激动，拐了拐旁边无动于衷的谢远。“你说若是咱们能结交一二……”
“别做梦了，内门亲传哪个不是骄傲之辈，寻常内门弟子他们都看不上眼，更何况你我？”谢远淡淡道。
“倒也是……”李晟遗憾的咂嘴。
“这次我是替你拦下来了，再有下次，你自己去跟师尊解释吧！”高大男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田幸一直低着头，直到男子身影彻底消失才嘟囔了几句，“不就是几本破书吗，找不到就找不到呗，能扣老子多少贡献？”
田幸抬起头，随意一瞥，扫过了谢远二人，正要越过他们，忽的脚步一顿。
“咦，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田幸的胖脸之上露出一抹疑色，小眼睛盯着谢远。
“见过田师兄！”谢远行了一礼，笑道，“我还以为师兄不记得了，有一次师兄清理丹房，我曾去帮过忙。”
“哦！”田幸恍然，也没有再多说，转身正要离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对了，你们……是来清理此地垃圾的吧？”
“不错，不知田师兄有何吩咐？”李晟赶紧抢着答道。
“这样……”田幸想了想道，“你们清理过程之中，若是发现有什么炼药一类的书籍夹杂在其中，记得留存下来，回头送来给我。
这垃圾也太多了，本师兄本来想自己动手，想想还是算了。
谢了！”
说完，田幸也不待两人回答，便摇晃着肥大的身躯离去，只是临走之际，有一物抛了回来。
咻！
李晟眼疾手快，几乎是狗爬一般的扑了出去，将那亮晶晶的物体抓在了手中。
等回头发现谢远站在原地根本没有抢的意思，撅着屁股的李晟不由讪讪，“要不咱俩一人一半？”
“你难道切得动灵石？”谢远翻了个白眼，“不必了，你留着吧。”
“那怎么好意思……卧槽，居然是一块完整的灵石，内门亲传就是不一样，真大方！”
看着李晟一脸赞叹之色的将那六边形的灵石塞入裤头，谢远嘴角一抽，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和自己分享的意思。
忽略了这个小插曲，两人推着车走入了垃圾场。
垃圾场只是一种比较世俗的说法。
其实所谓的垃圾场是一个阵法，而且还是传送阵法。
谢远曾经研究过，这块位于三颗松树之间的八卦区域，应该联通了内门许多地方。
天阳门很大，毕竟号称万重山，虽然实际上没有那么多，但几十重山还是有的，甚至那些地位极高的长老以及精英弟子，各自占据一处山脉也不足为奇。
在那些地方，应该也有类似的阵法，最后所有垃圾汇聚到这里，由外门弟子搬运出去统一焚烧销毁。
烧不掉的，则在后山挖个坑埋了。
看着那垃圾堆成了数人高的小山，李晟有些苦恼，“我们一人一车，也得拉个七八次吧，得，今天看来要耗在这里了。”
“少废话，边淘边搬吧，记得有拿不准的东西都留下，不要贸然丢了。”谢远叮嘱道，同时丢了一副黑色手套给李晟。
这是他用某种妖兽皮制作的，防护效果还算不错。
“放心，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李晟回了一句，接过手套埋头开始淘了起来。
天阳门八百内门弟子，外加一众长老和执事，还有内门亲眷仆役，数千人还是有的，数日未清理，此地的垃圾数量极为庞大。
不过两人都是有经验之辈，基本上粗略一扫就知道何物有些作用，何物只是纯粹的垃圾。
没用的直接扔进小车，有用的两人则是放在一旁，待会统一打包。
“草，真特么奢侈！”李晟手中攥着一枚残果，破口大骂道，“凝神果啊，咬一口就这样丢了，肯定是某个内门亲传的败家子！”
谢远也有些意外。
凝神果，天材地宝的一种，可以凝实神念，提高修炼天赋，算是不错的好东西。
以前在后山较为常见，但现在也难寻了。
不过谢远瞥了一眼上面那明显的牙印之后，不由蹙眉，“被咬过的。”
“管他呢，说不定是林清浅咬的，啧，那小嘴……”李晟贼兮兮的说道。
“也可能是田幸。”谢远幽幽道。
“胡说！”李晟想到了那张油腻的大脸，不由脸色一绿。
“难说啊，你想想田师兄那体形，每天得吃多少东西啊，吧唧，吧唧……”谢远叹道。
“……”李晟脸色不断变幻，狠狠瞪了一眼谢远，最终一咬牙，先将果子放到了一旁，制止自己再去联想某些画面。
两人继续翻找。
“咦，谢远，你看这截碎片，好像是什么兵器断裂留下的。”
“被灼烧过，竟未毁去，应是精华所在，留下吧。”
……
“谢远，这地图有用吗？”
“……那是尿布。”
“卧槽！”
……
“哎，找到一块残破的灵石哎，可惜只有指甲盖大小。”
……
“喏，谢远，你最喜欢的瓶瓶罐罐，不知道里面装的啥，我留下了啊，回头你自己看！”
“嗯。”
……
天色逐渐向晚，随着一趟趟的上山下山，两人的淘宝大计也逐渐接近了尾声。
看着最后剩下的一小撮垃圾，满头是汗的李晟直起腰来哀叹道，“总算快结束了，特么的不知道哪个狗日的，连泥巴也往里面塞！”
“你确定那是泥巴？”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跟你拼了！”
见李晟脸色不善，谢远也没有再刺激他，“就剩这么点了，别歇息了，一口气弄完吧。”
“咦？”李晟好像又有了新发现，带着一些疑惑，将一块青色丝巾从垃圾堆里扯了出来。
不，那不是丝巾，明显规格不同。
“卧槽，好东西，谢远，你快来看！”
谢远好奇的靠近，不由嘴角一抽。
这……肚兜？
“你能不能正经点？”谢远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啊，这尺寸，我寻思一下，咱们内门的女性也不多啊，别说，我有一成把握，这说不定就是林清浅的！”
李晟摸着下巴，又陷入了遐想……或者瞎想？
“是谁的都不能要，材质倒是不错，竟然纤尘不染，可惜上面有一团污泥……”
谢远忽的愣住了。
随后，在李晟呆滞的眼神中，谢远一把将他手中的肚兜抢了过去。
不仅如此，谢远还凑上去闻了闻。
“我的了。”谢远淡定的将肚兜收了起来，放入怀中。
李晟彻底张大了嘴巴，表情惊骇。
第四章 炸炉的女人
处理完一切，回外门的路上，李晟表情诡异，几次欲言又止。
“谢……”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闭嘴。”
谢远丢了一块残破的灵石过去。
李晟果然闭嘴，表情也正常了许多，还不断喃喃道，“今天好累啊，都不太记得做过些什么了……啊，二狗好像约了我今天吃烧鸡，我先走了！”
看着李晟哼着小调远去，谢远不由摇头。
八成又去找二狗炫耀今天的收获了！
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话说回来，外门其实都是些苦哈哈。
李晟是孤儿，他口中的二狗，也是贫困人家出身，被父母丢进仙门求一口饭吃。
除了少数通过上供获取机会的富家子弟，大部分人进入仙门都是在玩命。
超过五成的死亡率，这就是天阳外门。
没有再多想，早已变得淡漠的谢远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七拐八拐的绕到了外门的一处偏僻地带。
周围是一片残壁断垣，这里属于外门的荒废区域，曾被凶兽袭杀过。
在谢远面前，有一口干涸多年的枯井。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谢远不动声色的等待了片刻，见始终毫无动静，这才轻轻一跃，落入了井中。
枯井中昏黄一片，但谢远眼睛却似有微光亮起，纤毫毕现。
走到一处被落叶堆积的角落，将枯叶扫开，谢远又脚上微微一震，便有大片的泥土被掀开，露出了一块圆形石头。
将那上百斤沉的石头拨开，一个洞口便露了出来。
谢远钻入其中，石头合拢，片刻后，黑暗被烛火驱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三丈方圆的密室。
四周墙壁上，有三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各种字符，偶尔还有些令人看不懂的怪异符号。
剩下的一面，则是挂着一块形如黑板的东西。
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个支架，上面摆了不少瓶瓶罐罐。
在房间的正中，则是一方形状有些奇怪的鼎炉，那模样，就好似几块碎片被人硬生生捏合在一起一般，十分丑陋。
谢远来到支架前，将肩膀上的包袱卸下，解开，里面都是今天在垃圾场的收获。
灵石灵果被谢远单独拿出，剩下的则是分门别类的整理起来。
“石墨草，可惜只有半束，长得倒是挺像特蓝星的含羞草……”
谢远自语着，将手中那呈黑紫色的小草捏碎，残余的汁液流淌进了一个尚有剩余的白色小瓷瓶当中。
“百叶花。”
“龙涎粉……这个不错，倒是能直接用。”
一样样，或捣碎，或入水，谢远慢慢整理着。
不知过了多久，包袱中只剩下最后一样东西，一件天青色的肚兜。
谢远没在意那肚兜上隐隐残余的淡香，只是盯着那块褐色的污泥。
肚兜材质不凡，寻常泥土根本不可能沾染其上，根据气味来辨别，这所谓的污泥其实是丹泥。
至于为何丹泥会粘在贴身小衣上，也很好解释。
不管是谁在炼药，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炸炉了。
……
与此同时。
天阳内门，大鼎峰上。
大鼎峰是天阳门三长老莫闲的道场，如在云中，仙气飘渺，偶有丹香外流，百里生香。
今日正值莫闲讲道，凡是贡献值达到一定标准的内门弟子皆可来听道。
此时那明亮宽阔的主殿之内，济济一堂，上百内门精英聚集此地。
“自有修行一道，便有炼药一道。
人力有时尽，丹药却可逆天。
今日开堂讲道，尔等疑惑，尽可提来……”
大殿前方，一个黑发老头高坐主位，虽胡子邋遢，气质却是不凡，笑容和蔼。
“三师叔祖，我有一惑！”话音落，便有一个俊朗少年迫不及待的躬身问道。
“且说！”莫闲淡淡道。
“炼药书籍千万，各类丹方又有千万，且同一种丹药又有不同手法十数种，弟子越是求索，越感迷惘……
炼药一道知识如此浩瀚，当真是弟子可以掌握吗？
弟子苦学炼药术七年，如今炼制一枚区区破元丹竟也时常失败，是否弟子无此天赋？”
不少人闻言也专注的看向莫闲，显然有着同样的疑惑。
“青木，你来答。”莫闲淡淡一笑，却是随手一指落座前排的一个中年男子。
被唤作青木的男子正是早些时候在垃圾场训斥田幸之人。
大鼎峰首席，张青木。
“是，师尊！”张青木行礼，随后朗声道，“我修行炼药之术数十载，前后阅览典籍不过百，掌握丹方药方不过二十！”
“什么！”
不少人哗然。
张青木可被称作天阳门炼药第二人，在众人想来，自然是博览群书，哪知对方看过的典籍竟不过百？
即便是刚才问话的少年，修行七载，看过的典籍也超过了这个数量。
“这……这是为何？”
不少人已经隐约明白，但刚才问话的少年仍在迷茫。
“炼药一道，首重基础。”张青木面无表情，“你若能将九本入门典籍吃透，无需丹方，也可轻松炼制破元丹！”
少年呆滞，随后若有所悟，赶紧行礼退下。
又有人想要起身询问，却是猛然被同伴拉住了手臂。
这人一怔，随后看到前方一道倩影缓缓起身，顿时醒悟，赶紧坐了回去。
林清浅！
大殿中都安静了下来。
即便嫉妒，这世上，也有许多人生来便是焦点。
比如此刻走出座位的这个高挑女子。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除了人如其名，气质略显清冷，可以说几近完美。
“林师姐是宗主亲传，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怎会来大鼎峰？”
“我倒是听说昨日夜间，林师姐……咳咳，好像炸炉了……”
“这倒是真的，当时我恰好路过清浅山，看到火光了，势头不小。”
“呃，纵然林师姐天资无双，但并未专修过炼药之术，炸炉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据说，林师姐炼制的是淬元丹。”
不知是谁幽幽说了一句，满场皆惊。
破元丹，可凝元力，寻常凡俗百姓梦寐以求之物，食之，晋入一元境、踏上修途的把握大增。
淬元丹，则是下三境破关专用！
何为下三境？
已知的修炼境界分九重。
一元、两仪、三才，是为下三境。
淬元丹则是用来破除下三境之间关卡瓶颈所用，效果极好，比如一元破两仪。
但淬元丹的炼制难度，比破元丹还要高数倍。
“林师姐又要突破了？莫非是晋入三才境？”
“天呐，她才修道十年吧！”
“诸位，重点不应该是她在修为突飞猛进的同时，竟还有余力钻研炼药之术吗？”
“而且竟已开始接触‘淬元丹’的炼制，恐怖如斯，我不如矣！”
身穿白色衣裙的林清浅对后方的议论和哀叹恍若未闻，躬身冲莫闲行了一礼，“清浅见过三师叔！”
“清浅啊，你可是许久没来三师叔这里走动了。”莫闲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日夜苦修，空闲极少，三师叔见谅。”林清浅轻声道。
“你年岁尚轻，不必给自己太多压力，有些事，欲速则不达啊。”莫闲对林清浅的冷淡并未在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林清浅颔首，却是没有接话。
莫闲心中一叹，也没有再多说，恢复了笑容道，“你今日登门，有何疑问，可是为丹药炸炉一事而来？”
“不错。”林清浅点点头，径直道，“我已尝试数次，均是失败，有些疑惑想要请教三师叔，按照丹方所说，最低两枚三品妖兽心核为引……”
随着林清浅的叙说，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人都是一头雾水。
不对啊！
淬元丹需要用到三品妖兽的心核吗？
而且还是两枚？
有那么高端吗？
须知三品妖兽对应的就是三才境的修士，可想而知有多生猛。
“一群白痴！”一个躺在角落里不知道吃什么吃得满嘴流油的胖子，可能是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屑道，“狗屁的淬元丹，这是升元丹的丹方！”
第五章 阅读进度100%的额外奖励
“田师兄，你……你说这是升元丹？”有人咽了一口唾沫，不可置信的问道。
“废话！”田幸咂了咂手指上的油渍，懒洋洋道，“不然就淬元丹那种垃圾丹药，怎么可能需要用到妖兽的心核？”
淬元丹是垃圾丹药？
众人相视苦笑，无言以对。
“你们别那副表情看着老子，我可没说错，淬元丹多简单，找个七岁孩童来老子教他几天也能学会！”
“知道你们是什么毛病吗，按照古籍的记载，你们这属于先天不足，简单来说就是脑子不好使，如果像我……啊！”
一声惨叫响起，刚才还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田幸不见了踪影。
啪嗒！
一只鸡腿此时才孤零零的掉落在了地上。
面带笑容的莫闲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轻轻收回了脚，继续专注的听林清浅叙述。
众人也是噤声，但心中却止不住的震撼。
升元丹！
不是他们全都认不出来，而是认出来的人不敢往这个方向想。
淬元丹是下三境专用，升元丹则是中三境专用！
炼制难度再次倍增，或许张青木都不敢说自己有十成把握。
更可怕的是，林清浅既然决意炼制，那便说明她的修为已经抵达了晋级边缘，只差临门一脚。
三才晋四象？
众人心中唏嘘。
四象境……听说最弱的七长老就是这个境界。
可再弱那也特么是长老啊！
“你可知明明一枚妖兽心核就已经足够药力，丹方上却是需要两枚？”这时，莫闲也听完了林清浅的疑问，淡笑道。
“未曾细想。”林清浅略一迟疑，摇头道。
“是因为妖兽之力狂暴，需以两枚不同属性的心核相冲啊！”莫闲笑道，“否则药力失衡之下，岂有不炸炉之理？”
“这本是基础知识，故而丹方上没有特意提及。”
“你虽有天赋，却未沉下心去打实基础，一叶障目了啊……”
林清浅瞬间醒悟，躬身不语，白皙的俏脸上却有一丝嫣红掠过。
……
“升元丹？”
密室中，谢远蹲在灯火之前，正在炙烤着那天青色的肚……大丝巾。
随着上面的丹泥融化，流淌到下方一个银勺之中，谢远也已经认出了这丹药的本体。
虽然是失败品，但自己果然没有闻错。
说来也巧，这正是谢远近些时日在钻研的一味丹药。
“哪个白痴炼的药？”谢远又仔细闻了闻，心中鄙夷，“最基本的相冲原理都违背了，这要不炸炉才是没天理了。”
而且从丹药粘稠度来看，应当还有些步骤也出了问题，哪怕两种妖兽的心核用对了也难以成功。
升元丹毕竟是中品丹药，没那么容易炼制。
“可惜炼制的材料太稀缺，我始终只能纸上谈兵。”谢远皱了皱眉。
不过这大丝巾倒也算是解了谢远的燃眉之急。
虽然大丝巾上只是些丹泥，但好好提炼一番，或许能补上空缺。
因为大丝巾的主人十分奢侈。
谢远掂量了一下，恐怕每种材料都是投入了双份以上，有钱人啊！
炙烤还需要一会，谢远也没闲着，心中一动，系统呈现。
“系统（lv.0）
书架藏书：14
当前阅读：《唐诗三百首》
当前进度：0%
总进度：0%
新书解锁条件：当前书籍阅读总进度达到50%（未完成）
……”
谢远没有读诗，而是将意念集中在了“书架”二字上。
渐渐地，好似真的有一方古朴书架展现在谢远面前。
书架极大，上方只空落落的摆放着十余本书籍。
流光一闪，两本书籍从其中脱离，落到了谢远的手上。
《化学-点石成金从这里开始》——总阅读进度：100%
《结构化学基础》——总阅读进度：100%
这两本都是谢远为数不多的将进度爆肝到100%的书籍。
一本是化学的入门书籍，另一本算是竞赛书籍，稍难一些，不过也偏基础，有前世的一些学科底子，这两本书对谢远来说不算难。
《化学-点石成金从这里开始》每阅读10%，奖励的是炼药天赋+1。
《结构化学基础》每阅读10%，奖励的是控火天赋+1。
因为没有对比，谢远也不知道怎么量化“+1”的天赋到底是多少天赋，不过他在学习这方世界的炼药书籍时，的确进境极快。
一年时间，九本入门典籍他已经全部学完，还温习了两遍以上。
此外，一本书阅读进度达到100%的时候还会有一项额外奖励。
《点石成金》奖励的是初级炼药术。
《结构化学基础》奖励的是一个小火苗，幽蓝幽蓝的，还挺可爱。
初级炼药术在这方世界也找不到对应的标准，但谢远自我感觉炼制“升元丹”应该问题不大。
目前的谢远还欠缺的，大概就是两枚品阶足够的妖兽心核了。
这个问题应该也不大。
后山有的是。
不过总结了一下，谢远觉得稳妥起见，还是应该找个成熟的丹方参照一下，不能像以前炼制“淬元丹”那样凭感觉了。
毕竟下一次要凑到足够的材料，不知道又是何时了。
如今有了“吞噬”秘法，修炼要简单许多，总是去淘垃圾似乎也不太符合自己主角的超然气质。
在谢远沉思间，最后一点丹泥也从大丝巾中剥离。
收好了丹泥，看着手中恢复了洁净和光滑的大丝巾，谢远不禁又陷入了沉思。
我……要怎么处理这块大丝巾？
……
新的一天到来。
天色刚刚放亮，谢远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起身，更衣，洗漱。
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小半只烧鸡和一壶浊酒，谢远失笑，这两货倒是还有些良心。
扯了只鸡腿当早餐，收拾完毕的谢远拿着外门弟子的令牌，规规矩矩的到外门执事张子默那里签了到。
“你今天入内门，去七长老那里扫地去。”剔着牙的张子默将一块通行令牌放到了谢远手里，隐藏在杂乱头发之后的双眼扫了一眼谢远。
“张哥，怎么了？”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有些异样，谢远笑道。
“没啥，就是感叹你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七长老竟指定你每月去清理一次，对你可是青眼有加啊！”张子默拍了拍谢远的肩膀，咧嘴笑道，露出了泛黄的牙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合了七长老的眼缘吧。”谢远一笑，随即低声道，“咳，还有，张哥，那个词是‘青睐有加’！”
“是吗？”张子默老脸一红，随即骂道，“你小子管的还挺多，你以为你张哥不知道？笑话，老子就爱这么念，更有味道，怎么的？”
“是是，张哥你开心就好！”谢远微笑。
“笑个屁！”张子默踢了谢远一脚，冷哼道，“小子，好好干，如果有机会最好求求七长老，看能不能把你收入内门！”
说着，张子默也顾不上再纠结谢远那讨人嫌的笑容，只是感慨道，“你们三年前那一批，如今也没剩几个人了，死的死，入内门的入内门，如今就剩下你和二狗了。”
谢远默然，点点头也没接话，转身离去。
“娘的，老子唠叨几句还不爱听！”张子默在背后笑骂道，“记得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啊，别学你张哥，三五十岁了，才混得个一元境修为！”
人已远去，没有回应，看着桌子上留下的小半只烧鸡，张子默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说了还不听，这外门真的吃人啊，臭小子……不过‘死要面子活受罪’总不会错了吧？他娘的！”
第六章 单纯的七长老
谢远听到张子默的呼喊了。
不过入内门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应该都没可能了。
一路穿行，拎着扫帚和木桶的谢远经过了人声鼎沸的天阳广场。
看着那些在晨练切磋中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内门弟子，有人咬牙立下河东之志，有人得意自诩当代天骄，谢远暗自摇头。
你看看，入了内门多麻烦。
无处不在的竞争机制，就意味着无处不在的麻烦。
还有每月考核、季度历练、年终大比……那可不是出人头地的机会，那分明是一桩桩恩怨情仇啊！
谢远不想掺和。
大树底下好乘凉，谢远可从没想过要爬到树冠上去。
等等……该死的，那本书对自己影响这么大吗？
谢远忽的察觉自己好像过于稳健了。
不过“广积粮、缓称王”的路线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经过了广场，前方又是一阵喧闹。
“青竹峰穆雄送上千叶花三朵，助大师姐一臂之力！”
“大鼎峰徐阳送上百炼铁十斤，助林师姐一臂之力！”
“内门弟子何志超送上灵石十枚，聊表心意，望大师姐笑纳……”
“……”
谢远瞥了一眼，那是清浅山的地界，一堆青少年正手捧礼盒聚集在路口，大声呼喊。
天阳门弟子不论辈分，只论修为。
除长老之外，只设“大师兄”一席，也被誉为门主候选。
当代天阳门的大师兄谢远也没见过，据说常年在外历练，不过林清浅在天阳门人气极高，许多人也会称呼其为“大师姐”。
谢远抬头看去，清浅山烟雾缭绕的半山腰，百丈高处，似有一道白影伫立。
裙角飞扬，长发如洗。
有些好奇心思的谢远眼眸泛光，穿透了迷雾，看清了那个迎风站立的女人。
美是极美，但不知为何，那如烟的脸颊上好似有一抹忧伤环绕。
“这女人有病吧，这么多人抢着来送礼，你还在这里伤春悲秋。”谢远叹息。
他认出来了，不少人送的都是炼制“升元丹”的药材。
想到自己只能淘垃圾，他的心态不太平衡。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风中的林清浅骤然回首，蹙眉望来。
但那莫名的窥视感已经消失，林清浅疑惑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穿外门服饰拎着扫帚的少年匆匆而过，别无异常。
……
望秋峰，天阳九大主峰之一，也是天阳门七长老陈知秋的道场。
谢远踏山而行，一边随意欣赏着山峰上的美景。
“可惜了，果园还没有成熟。”
谢远瞥了一眼那位于半山腰的百果园，心中寻思着要不要鼓捣点化肥出来，早点帮七长老把这些仙果催熟。
不然……自己也没法下手啊！
轻车熟路的来到顶峰，眼前出现了一小片连绵建筑，宫阙楼宇，恍若仙境。
不过望秋峰比起其他山峰明显要冷清不少，一眼看去都见不到几个人影。
一个稚气未脱却背负着一柄长刀的清秀少女正在门口徘徊，看到谢远迎了上来。
“谢远师兄，你又来啦。”少女声音清脆，大大的眸子看向谢远，带着一丝好奇之意。
虽然已经见过谢远数次，但少女还是不太明白，为何师尊会对一个外门弟子这么友好。
“小桃，我早说过，师兄可不敢当，你是长老亲传，我只是个外门弟子罢了。”谢远无奈道。
“那你还小桃小桃的叫，也没听你叫过师姐啊……”小桃嘀咕了一句，跟着谢远往里走，“师尊好像在后院呢。”
谢远就当没听见了。
这丫头满没满十六都难说，谢远再怎么不要脸皮，师姐还是叫不出口的。
一路向里，直到一处杂乱的庭院前，小桃才停下了脚步。
“师尊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谢远点点头，越过小桃往里走去。
正在这时，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出手。
谢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随后不解的转头看来，满脸茫然。
“呀，对不起，谢远师兄，我好像元力失控了。”小桃无辜的说道。
“没关系。”谢远点点头表示理解，径直入了庭院。
身后，小桃盯着谢远的背影，嘀咕道：“好奇怪，真的没修为哎！”
摇摇头，少女不再多想，转身离去，脚步轻盈。
踏入庭院的谢远撇了撇嘴，试探我？
动作也太慢了点，完全没有危机感好吗！
“小桃又胡闹了，毕竟是少女心性，别往心里去。”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庭院中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将目光投了过来。
“弟子不敢。”谢远连忙行了一礼，“见过七长老。”
“不必客套，你来了正好，快过来看看本长老的新成果！”陈知秋招了招手。
庭院中有一块占地超过百丈的泥土，此时的陈知秋好似乡间老农一般站在泥土里，手中捏着两株植物，正笑呵呵的看来看去。
放下扫帚和木桶，谢远踩着泥土走了过去，陈知秋将一株色泽鲜红的植物塞到了他的手里。
“上次听你说了那个什么杂交稻谷的理论，我可是毛塞顿开啊！”
陈知秋哈哈笑道，“你看，这就是我耗费数月功夫，用紫晶桃和赤炎果两种仙果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前几天刚好结了果！”
“哦？有什么效果？”谢远看了一眼手中好似火焰怒放的陌生植物。
紫晶桃和赤炎果虽是比较常见的仙果，不过对修炼都有不俗的辅助效果，谢远也好奇自己随口说的杂交水稻理论在陈知秋手里能否大放异彩。
“咳，我找了一只妖兽试验了一下，结果发现……”陈知秋脸上浮现尴尬之色，不知是不是谢远的错觉，好似有些羞耻的味道。
“什么？”谢远茫然。
“……好几颗树都被拱烂了。”
“嗯？”
谢远先是一怔，随后嘴角一抽。
合着你研究了几个月，就研究出……这个？
“不过没关系，这才说明这杂交理论大有可为啊！”陈知秋目光炯炯，“两种药性温和的仙果，为何会催生出药效如此狂暴的仙果？
若是再换两种呢？
本长老有感觉，如此尝试下去，说不定真能培育出一种惊天仙果来！”
陈知秋很振奋的样子，谢远却是没什么感觉。
他其实对搞研究没有兴趣，学习炼药术也只是为了辅助自己修炼。
不过他知道陈知秋这种人放在前世那就是科学狂人，而且对方涉猎极广，谢远还有不少事情要仰仗对方帮忙，因此也是装作兴趣盎然，又和陈知秋探讨了几句。
“你真的不愿入我门下？”陈知秋迟疑了一下，负手道，“你放心，我出面提一句，就算是宗主也不会有异议。”
“多谢七长老好意，不过真的不必了。”谢远摇头，“我天资愚钝，得七长老相助数次也无法凝结元力，就算勉强入内门也无法立足，弟子又不愿成为仆役，不如在外门自在些。”
“也罢。”陈知秋并没有强求。
谢远虽是农户出身，但在他看来却是头脑聪颖，时常有惊人之语，一些小农经验都能给他带来不少灵感。
只是可惜，天赋实在太差。
他已经给过谢远数枚破元丹，谢远却始终无法凝结元力，成为修士。
这等天赋甚至已经不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了。
就算自己强行帮他凝结元力，谢远也走不远。
没有任何实力就贸然入内门，甚至成为亲传，的确只会害了他。
“不管怎样，你确实给了本长老一些启迪，以后你若有何麻烦，可来望秋峰寻我。”陈知秋又补了一句。
谢远点点头，平心而论，七长老人还是不错的，可能是因为常年搞研究，相比其他长老而言，人也比较单纯。
“那弟子这便去清扫了。”谢远躬身。
“去吧。”陈知秋挥挥手，临了想起什么又随口说道：“老规矩，你下山之前取两块灵石带走吧。”
第七章 好人田幸
告别了陈知秋，谢远开始干活。
与其他山峰相比，望秋峰的建筑群并不算太大，有人居住的地方更少，谢远清扫起来也颇为轻松。
堪堪中午时分，谢远清扫完毕，来到了储藏室前。
“谢家小子，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看门的是一个身穿灰衣的糟老头子，谢远也见过许多次了。
修为不详，不过应该不是太强。
实际上也无人会来这里偷东西，就算得手了，又能跑到哪里去？
“只剩储藏室没有清扫了，另外，七长老赏赐了我两块灵石。”谢远丢了一壶酒过去，“您老慢用！”
“还是你小子懂老头子我！”糟老头笑眯眯的接过酒壶。
酒不是好酒，毕竟是李晟给谢远的。
但内门禁酒，所以任何酒都是好酒。
“两块灵石是吧？”老头灌了一口酒，眯眼道，“你走的时候直接拿走吧。”
谢远笑了笑，拎着扫帚和木桶进了储藏室。
储藏室不大，除了一些丹药典籍以及兵器，就只有角落里一字排开放了十数个巨大的箱子。
天阳门真正的好东西都在主峰的万宝阁内，这里的储藏室只是摆放些寻常宝物罢了。
谢远没有看其他东西，来到了那一排有些沾灰的箱子前。
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顿时有蒙蒙的光华亮起，只见其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百枚灵石。
灵石，不仅是修炼必需品，也是通用货币。
万重山之内有灵脉，这是天阳门立宗的根基。
谢远不知道七长老每个月能得到多少灵石，又消耗多少，但这储藏室里的箱子却是越摆越多。
显然弟子最少的望秋峰，在灵石的需求上并不大。
“这些资源，都浪费了啊！”谢远喃喃道，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了一片寒光森森的刀刃。
拿起一块灵石，谢远手中元力涌动，刀光纷飞。
片刻后，那六边形的灵石被切割了一圈，变成了一个稍小一些的六边形。
将切下来的残破灵石放到一边，谢远又拿起了第二块灵石。
第三块，第四块……
短短一会儿，整个箱子里的灵石都被谢远削了一圈。
将灵石重新摆放进箱子里，一眼看去依旧是整整齐齐，毫无毛病。
“我如今学会了‘吞噬’秘法，倒是可以就地消耗一些，这样也能带走更多。”沉吟间，谢远有了决定。
边嗑灵石边干活，一炷香的功夫，储藏室已经清扫完毕。
“嗝！”打了一个饱嗝的谢远，有些无奈。
偏偏他到了晋级边缘，体内的元力已经接近饱和，淬炼肉体更消耗不了多少，这才堪堪将所有灵石碎片嚼完，就已经吃不动了。
“罢了。”谢远回到箱子前，重新打开了一个箱子。
唔……这个好像之前切过了。
换了一个箱子，谢远掏出刀刃又如法炮制了一番，将切割下来的碎片打包装好，放进了木桶中，又重新开了个箱子，取了两块完整的灵石。
做完这一切，谢远伸了个懒腰，拎着东西出了储藏室。
“李老，弟子已经打扫完毕，您要不要进去清点一下？”
“去吧去吧，回头再说，老头子心中有数，难不成你小子还敢多拿走几块灵石不成？”还在院中独酌的老头摆了摆手。
谢远一笑，又微微躬身，这才出门而去。
路过半山腰的果园时，谢远顺手摘了几颗半生不熟的果子，这才下了山。
“虽然尚未熟透，药力一般，不过毕竟不是主材，凑合着用吧。”看了一眼手里的几颗仙果，谢远盘算了一番。
接下来再拿到丹方，然后去后山杀两只妖兽，就可以正式开始炼丹了。
“若是可行，今日将丹方也拿到手吧，免得再跑一趟。”
有了决定，谢远在内门游荡了一番，很快拦住了一个身穿紫金道服袖口有鼎炉图案的青年。
“敢问这位师兄，可是大鼎峰之人？”
“何事？”青年皱眉扫了一眼谢远。
“打扰师兄了，请问师兄可知道田幸师兄在何处？”谢远恭谨道，“弟子有些紧要事务要找他。”
“你说田师兄？”青年挑眉，思考了一下摇头道，“早上晨课结束，他好像与几位师兄弟去灵湖捉鱼去了，你要寻他，今日怕是难见。”
“这样吗，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兄！”
青年没有再理会谢远，径直离去。
谢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足够了。
灵湖在天阳门边缘地带，接壤后山禁地，百里之遥，田幸去了那里，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又去抓鱼，这胖子……倒是个奇葩。”谢远失笑。
灵湖之鱼，常年被灵脉浸染之下，味道极其鲜美，不过对修炼作用寥寥，且极难捕捉，少有弟子为了口腹之欲专门跑那边去抓鱼的。
谢远找了一处公共茅房……别质疑为什么修仙门派还有茅房，不拉屎的都是仙人，这不还在成仙的路上吗？
可能只是频率和数量的问题罢了。
从小背包里拿出一块镜子，又掏出一些瓶瓶罐罐，谢远开始了忙碌。
化妆术并不单纯是化妆术，“精通”级别的化妆术其实已经可以易容了。
前世一些网红想变谁就能变谁，谢远自然不可能连她们都比不上。
修士抵达两仪境之后，体内元气形成两极循环，鼓荡气血之下，改变形体更不是什么难事。
谢远将身上的外门道服反过来，变成了一件袖口镶鼎的紫金道服。
将东西都塞到怀里，不多时，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就出了茅房，晃悠着朝天阳门的主峰走去。
“见过田师兄！”
“田师兄好！”
“师兄今日真精神！”
一路上，恭敬的问候声不断。
田幸修为一般，但作为大鼎峰亲传，地位却是着实不低。
“田师兄，师弟有一个炼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不知道师兄是否能指点一二？”一个貌似新晋的内门弟子拦住了谢远。
一些资历老的弟子都等着看笑话，谁不知道大鼎峰田胖子说话最难听，基本无人会去找他请教问题。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
“哦，你这个问题很简单，先这样，再那样，然后这样，懂了吗？”
然而在一干人等愣怔之中，田幸竟然真的为那个新晋弟子解了惑，而且态度平和，全程没有半句嘲讽。
“田师兄，好人啊！”
看着那少年满脸激动的远去，众人对视一眼，有些懵。
田胖子……转性了？
第八章 做人要知足常乐
一路上，谢远帮不少人解了惑。
只是让谢远奇怪的是，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分外古怪。
隐约间，他还听到了不少惊叹。
“不过都是些基础问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谢远摇摇头，懒得多想。
此刻的他已经摆脱了人群，在主峰之下一座恢弘古朴的建筑前驻足。
藏书阁！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略显黯淡，却诉说了它的悠久岁月。
谢远迈步而入，眼前一花，一个身穿执事服饰的僵尸脸中年人拦住了他。
“田幸，你今日可是来归还书籍？”中年人眼神不善。
“不是，我来借书的。”谢远摇头。
“什么！”中年人脸色一变，怒道，“你可知你一共借走了二十六本典籍，俱都逾期，至今一书未还，你还有脸来借？”
“有。”谢远点点头。
“你，你……”中年人楞了一下，显然被谢远的直白震惊了。
“这位师叔，敢问藏书阁对于借书不还如何处置？”谢远不想浪费时间，见中年人迟迟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得主动问道。
“按典籍价值扣除门派贡献值……”中年人下意识说道。
“那师叔按照门规处置便是，何须多言？”谢远理所当然的说道。
“狂妄！”中年人回过神，却认为谢远是在挑衅，大怒道，“你莫要以为你身为内门亲传，贡献值充足，就可以肆意妄为！”
“这么说来，我余下的贡献值还是足够抵扣那些典籍的了？”谢远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中年人再次呆住，只觉得完全无法理解。
这胖子如此的有恃无恐是怎么回事？
在内门修行，上至功法资源、机缘秘宝，下至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可以说全都是靠门派贡献值支撑。
就算你贡献值足够多，也不是如此用法吧？
随意出示了一下身份令牌，谢远绕过还在发呆的余涛，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共五层，不作具体的身份限制，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抵达更高的楼层。
谢远还挺喜欢这种机制的，方便！
以往谢远主要是在第一层厮混，借阅的也只是基础典籍，这次他看都不看，在楼梯口的玉柱上输入一丝元力，展露了两仪境的修为，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书架只有十数个，大部分是纸质典籍，也有少量以神念记载的玉简，单独呈放在一个个石台上。
扫了一眼，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谢远又转身朝三楼走去。
再次展露了三才境的修为，谢远抵达了三楼。
二楼还能见到一些人影，三楼则是空无一人。
即便是在内门，三才境也是顶尖修为，此刻看不到人并不稀奇。
三楼的普通书架只有几个，其余皆是玉简。
谢远一眼扫到“中品丹方”的标识，走了过去。
“升元丹”算是最常用的中品丹药，藏书阁中，共有不同手法的炼制丹方三种。
对谢远来说倒没什么差别，他随意取了其中之一，转身欲走，又忽的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
“这次再坑那胖子一次，就算他贡献值足够多，只怕也要被扣掉不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啊，要不……再多拿点？”
谢远摸着下巴，眼神变幻不定。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
之前倒不是谢远故意借书不还，只是内门他并不能随意出入，慢慢的逾期多了，久而久之，谢远干脆就直接当老赖了。
“多拿点！”
谢远有了决定，不再犹豫，开始在三楼扫荡起来。
“‘洗髓丹’的丹方原来在这，怪不得之前一直没找到。”
“‘大还丹’，保命之物，多多益善！”
“《六转炼药术》……唔，听起来很高端的样子，拿回去借鉴一下！”
谢远沿着三楼转悠了一圈，很快手中就多了十数个玉简，除了炼药典籍，战法典籍他也拿了不少。
来到楼梯口，谢远又迟疑了。
“我好像有点过分了？”
谢远看了看手中满满当当的一堆玉简，有些挣扎。
“那就……上四楼！”
谢远眼神一狠，在玉柱上输入一丝元力，迈步而上。
他确定，下一次他肯定没机会再来了！
干脆一次拿个够。
四楼，同样空荡荡。
这里几乎已经是执事和长老的专属区域，诺大的天阳门，能来这里借书的弟子寥寥无几。
灵石点缀的宽阔大厅中，一眼看去，只立了不到二十根石柱，每一块玉简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谢远漫步来到一根石柱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介绍。
“《万兽图》，目前收录天下妖兽共五百一十二种。”
这种图册看似没什么用，却是前人一代代的经验积累，也是门派的底蕴所在，价值无量。
“好东西！”谢远眼睛一亮，收起了玉简。
“《天阳真经》下卷？”瞥了一眼第二根石柱，谢远直接略过。
所有典籍之中，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功法类的书籍。
“咦，《招魂录》？这种魔道的禁书都有，对我也没什么用……不过拿来增长一下见识也不错。”
一路向前。
《奇门阵法》、《万重山秘闻》、《风雷九动》、《我在青州闯荡的那些年》……等等，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谢远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又重新看了一眼手中的一块玉简。
《我在青州闯荡的那些年》？
这是什么玩意？
谢远回头看了一眼石柱上的介绍。
“天阳门中兴之主蒋天明呕心沥血之作，记载其波澜壮阔之一生无敌岁月，青州百年畅销佳作，不可错过。”
“这是……自传吗？”
蒋天明他知道，是现任天阳门主。
不太确定的将神念探进玉简，一行行文字顿时开始浮现。
“我，蒋天明，生时伴天雷滚滚，仙乐阵阵，龙吟虎啸，千里可闻……”
啪！
谢远手一抖，赶紧把差点摔碎了的玉简放回原处。
谢远只远远的见过门主蒋天明一次，印象中很是道骨仙风，没想到居然如此的不要碧莲。
而且这种东西堂而皇之的放在藏书阁四楼还自我吹嘘一番真的合适吗？
亏他还以为这放在最显眼之处的玉简应该是什么好东西……
左右一看，近二十根石柱已经空了大半，剩下的对他都没什么用。
杂闻、身法、阵法、丹方……此行倒也算收获满满。
瞥了一眼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口，谢远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内心的蠢蠢欲动。
他没看错的话，那里似乎布下了一层禁制，再闯的话可能会惊动什么。
虽然很好奇最后一层有什么，但……不能再继续了！
不能！
“呼！”
狠狠掐了自己几下，心平气和、知足常乐的谢远抱着一堆玉简下了楼。
第九章 秦时明月汉时关
藏书阁门口。
余涛背负双手站立着，那张僵尸脸格外阴沉，来往弟子都是匆匆而过，又有些奇怪余执事为何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一旁负责登记的两个内门弟子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一道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径直向门口走来。
“田幸！”余涛不知道为什么田幸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出现，但他已经憋的快爆炸了，刚才一时失神之下让田幸溜了进去，余涛决定先声夺人，不再给田幸开口的机会。
“哼……”
然而，余涛刚刚吐出一个字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谢远怀里那一堆闪闪发光的玉简。
“你……你上了四楼？！”余涛满脸震惊，声音因为扭曲而变得尖锐。
这怎么可能！
四楼，需要四象境的修为啊！
周围不少人也震惊的看了过来。
“哦，禁制好像坏了，我随便试了一下就上去了。”谢远面不改色。
“禁制坏了？”余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色大变，拔腿就往楼上走。
四楼还好，五层可不是对任何人都随意开放的，绝不容有失。
“快，我有急事，麻烦帮我登记一下。”谢远将手中玉简统统递给了那两个还在愣怔的内门弟子。
“可是……”
“十息之内登记完，一人一枚淬元丹，回头到大鼎峰找我，我田幸若背信弃义，猪狗不如！”谢远语速极快，脸色郑重。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开始了登记，手指都化作了残影。
于是当余涛面带不解的下楼时，只看到了那肥胖又不失灵活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逝，眨眼不见了踪影。
“田幸，这次你若再敢逾期不还，我必定扣光你今年的贡献值……不，还有明年的！”
一道带着些许不甘的怒吼声远远的从藏书阁传了出来。
“这次好像真的会把这胖子坑惨啊！”
已经走远的谢远摸了摸鼻子，许久没有动静的良心终于有点痛了。
“也罢，若是能炼制出升元丹，回头送他一颗吧。”
升元丹，不属于常规资源，以林清浅之地位尚需要自己炼制，虽然自己炼制的丹药效果会更好，但也可见其难得。
谢远琢磨了一下，寻常内门弟子一月可得贡献值一百，胖子是亲传，或许能有个三五百。
一颗“淬元丹”大概价值一千贡献值，那么“升元丹”怎么也该值个一万吧？
今年已经过了大半，就算加上明年一年，一颗“升元丹”的价值应该也足以抵扣他损失的贡献值了。
这么说来，其实胖子还赚了，而且是躺赚。
“我真是个好人啊！”
谢远感慨了一句，脚步越加轻快起来。
……
与此同时，内门深处一片粼粼湖泊旁。
哗啦！
一个肥硕的身影从水中探出头来，没有管手中那挣扎跳动的鲤鱼，只是满脸狐疑之色的揉了揉鼻子。
奇怪，莫名的想打喷嚏是怎么回事？
自己什么修为，难不成下个水还会感冒不成？
“不过今天的灵湖水好像是有点凉，总觉得身上阴冷阴冷的。”
抹了抹手臂，田幸摇摇头，又扎进了湖水之中。
一条铁定不够吃，怎么也得逮他个三五十条再说！
……
当谢远回到外门时，天色已经向晚。
他抬头瞥了一眼那近乎血红的残阳，忽的有些出神。
这方世界也有太阳，是平行时空吗，还是另一颗恒星？
将手中的木桶放下，谢远感觉到了孤独。
是的，孤独。
他不知道别人穿越的时候会不会这样，但他对这个世界其实没多少认同感。
接纳了记忆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融入吗？
反正谢远做不到。
这具躯体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前尘往事，这方世界的父母也不过是普通的农民，而且健在，谢远见过两次，却也找不到什么血浓于水的自然代入感。
常常午夜梦回，谢远怀念的还是特蓝星吃货共和国的一切，游戏、火锅、操碎了心的父母、买房子的渴望……只是让谢远有些悲伤的是，那些记忆的确在渐渐模糊。
拼命的修炼，恨不得利用每一分资源，不断的保持低调……那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罢了。
当谢远回过神，他自嘲的笑了笑。
“妈的，看来我心底始终是有点慌啊，矫情！”
批判了自己一句，谢远跳进了井里。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身穿斗篷看不清面目的身影又从井里跳了出来，直奔后山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漆黑。
……
万重山很大很大，天阳门占据的，不过是一小块地方罢了。
以天阳门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山林被天阳门统称为“后山”。
大概就意味着，这片区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存在，可以供天阳门弟子自由活动。
当然，危险都是相对的。
实际上万重山真正的主人永远都是那些无穷无尽的凶兽。
凶兽中的王者，即为妖兽。
妖兽分九品，对应着人类修行的九大境界。
后山，只是意味着没有妖兽的固定栖息地罢了，实际上后山的妖兽并不少，有的从更深处而来，有的是本土凶兽进化而成。
每年陨落在后山的内门弟子，总会超过两位数。
不过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生死有命，倒也没有谁看不开的。
光靠门派给那点资源，想要出人头地纯属做梦，更多的还是要依靠自己去争。
幽深的山林之中，披着斗篷的谢远漫步而行。
后山他也来过不少次了，有两次还是和李晟一起，不过李晟最多也就只敢走到十里处，倒是谢远，对后山的环境已经差不多摸了个透。
“要找到两枚五品以上妖兽的心核，还真不是一件易事。”谢远叹息。
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后山经常被天阳门清理，遇到五品妖兽的概率太低，甚至，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谢远可能要踏出后山的范围。
“也不知道我以前留下的那些种子，有没有成长起来的，哪怕一两头也好啊！”
谢远有些头疼，虽说妖兽记仇，但毕竟时间太短，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闲来无事，不如读书。”
随手敲爆了一头凶兽的脑袋，谢远心念一动，手中一本书籍已经呈现，蒙蒙光华亮起，映照出去，倒也省得谢远再探路。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喃喃低语响起。
谢远读着诗，踏夜而行。
步伐不快，却是一步一丈。
不时有凶兽扑杀上来，在月下激起朵朵血色。
嗯？
堪堪读到《相思》的“红豆生南国”，谢远皱眉抬头。
前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第十章 何处染尘埃
这里的地势很奇怪。
一片陡坡从斜刺里延伸出，在那古老的苍翠树木掩映下，刚好在下方形成了一块凹地。
但若是不走到极近的地方，甚至不拨开那些丛木，根本就不会发现这其中还另有一片小天地。
这是一方不过数丈方圆的清泉。
水中雾气缭绕，在月光的渲染下，犹如梦幻。
沿着岸边，长满了一圈红白相间的不知名植物，给这孤寂的清泉添了几分色彩。
此刻一只伸出来的枝桠上，挂着一件雪白色的长裙。
雾气升腾之中，隐约可以看到一道人影仰卧在泉水中，黑发如瀑一般散开，只有精致的面容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
林清浅怔怔的注视着天上的明月，漆黑的眸子好似没有焦距，表情无意识之中透着些许柔弱。
良久，她忽的眼神一动，无声息的坐直了身体。
林中依旧一片寂静，但她心中却浮现了一丝不安。
修炼到三才境之后，天地人相通，冥冥中总会对一些事物有所感应。
没有丝毫犹豫，林清浅越水而出，右手顺势一扯，将长裙裹在了身上，一抹寒光乍现，一柄样式狰狞的长剑已然在手。
长剑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剑柄上还镶嵌着一颗白色的宝石，光辉流转。
剑一出，好似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这一切都在无声中完成，面容恢复冷肃的林清浅也没有说话，只是赤足点着枝桠，静静的等待着。
林中之人似乎知道已经暴露，渐渐的不再隐藏，“哒哒”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
眨眼间，三道身影在不同方位出现，围住了林清浅。
赤色长袍、白色面具。
除了体形不一，三人装扮却是一模一样，在胸口处还统一绣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一截好似牙齿一样的东西，捅穿了一轮太阳，那图案栩栩如生，好似在滴血。
“杀！”
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有一道机械似的低语，三人长刀出鞘，一出手就带起浓烈的杀气。
林清浅只在看到三人胸口图案时略微有些失神，但很快也是眼神一冷，手中元力激荡，一道月牙似的剑芒斩出，向三人横扫而去。
轰！
剑芒和刀芒相撞，散发的劲气瞬间将周围十丈的树木尽数摧毁，漆黑的夜色也被照亮了一瞬间。
闷哼声响起，林清浅落入了水中，又连退数步激起了大片水花才停了下来。
她脸色苍白，一丝血迹自嘴角流下。
三人，俱都是四象境修为，比她要强横太多。
为首之人，更不是初入四象。
必杀之局！
林清浅抿紧了嘴唇，手腕一动，剑光惊天。
体内的元力，也在沸腾。
她知道自己撑不过第二招了，那不如……玉石俱焚！
围杀的三人默契的往后退去，并没有迎接她拼死一击的打算。
“唉，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就在这时，一道无奈的叹息声响起。
林清浅愣怔，三个赤袍人却是警惕。
“撤！”
仅仅是犹豫了半息时间，为首之人吐出一个字，转身就跑。
来人无声无息，只能说明比他们强，不，强得多。
哪来的什么“不见棺材不落泪”，能活着修炼到四象境之人，没有蠢货。
“靠，害我沾染是非，还想跑……算了，尽量少沾染一点吧。”
当林清浅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道身影贴了上来，她的手腕已经被人握住。
“借你长剑一用！”
话音未落，一道无比炽烈的剑芒已经吞吐而出。
黑夜，彻底亮了。
一切说来话长，不过发生在瞬息间。
其中一个赤袍人只是堪堪转身，剑芒已至。
噗嗤！
连同手中横举的长刀，赤袍人一分为二。
谢远借用林清浅的手斩出这一剑后却是看都没看，揽住了林清浅的腰，脚下一动，已经朝着第二道身影疾掠而去。
快，无以伦比的快！
甚至没有残影，恍若瞬移一般，谢远眨眼出现在十丈开外。
看到谢远的速度，不仅第二个赤袍人止住了脚步，就连最先逃跑的为首之人也停了下来，全身元力沸腾，回身一刀斩出。
“爆！”
伴随着接连两道怒吼，一前一后两道璀璨光华在林中升腾而起。
两个赤袍人毫不犹豫的自爆了手中的长刀。
兵器，经过修士元力的不断淬养之后，可成灵器。
自爆灵器，杀伤力极大，但自身也会重伤。
两个赤袍人爆了兵器之后完全没有停下来看结果，而是一东一西转身遁逃，全身元力疯狂燃烧，只求更快一点，再快一点。
爆炸中心，谢远有点手忙脚乱，毕竟第一次杀人，没想到这些人都这么果决。
自爆灵器，元力燃烧，全是拼命的招数。
“妈的，还是得亲自动手啊！”谢远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分开遁逃的两人，不得已之下放开了身前的林清浅。
林清浅微微喘息，眼神却是异样，刚刚明明也是你动的手啊。
“还看个锤子，快追啊！”谢远瞪了一眼林清浅，脸色不善道，“你不会连一个残血都杀不死吧？”
不再废话，谢远脚下一动，三息之后追上了那燃烧的身影，一掌拍出，已经毫无抵挡之力的赤袍人瞬间气绝身亡。
谢远提着尸体折了回来，又等了一会，才看到林清浅提剑折返。
“尸体呢？”谢远皱眉。
林清浅一怔，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过一会提着一具残破的躯体又走了回来。
谢远将三具尸体放到了一起，开始摸索了起来。
“搞什么，三个人加起来就十几块灵石，就这还四象境高手？”很快，谢远无力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谢远最想要的是一个传说中的储物戒，为什么这种明明在普通玄幻小说里烂大街的玩意，在这里却那么难找？
空间系魔法真的很高级吗？
不高级吗？
高级吗？
谢远有点混乱。
抬起头，见林清浅目光奇异的注视着自己，谢远和她对视了那么三秒钟，然后转过目光，“……把衣服穿好。”
林清浅不动声色的将腰间滑落的长裙整理了一下，耳根略微泛红，终于开口道：“你……”
“别说话，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今天没有人出现过，如果有，那也是你凭借一己之力反杀三人，记住了吗？”谢远堵住了她。
这种统一服装统一图腾的杀手，一看就是有组织有后台的，谢远可不想招惹麻烦。
若不是因为看到了林清浅手中的长剑，谢远很可能根本就不会出手。
“……”林清浅默然，见谢远将那些灵石收好，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
“停！”谢远不想听她说什么，更没有什么兴趣了解这三个人的身份，手脚麻利的摸完尸后，谢远将三人堆在了一起，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在三人尸体上撒了一圈。
接着，谢远又掏出一个水壶，往下一倒，随着“轰”的一声，三人的尸首快速灼烧了起来。
只是顷刻间，三人的尸体连同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其实剩下的那把刀很值钱，是星辰铁锻造，或许能卖上万灵石。”不知道是觉得气氛太诡异，还是没忍住，林清浅终归是轻声说了一句。
谢远身躯一僵。
“……呵呵，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谢远嗤笑了两声，脚掌却是在地上划了划，试图找到一些残留。
上万灵石！
开什么玩笑啊？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很多很多血。
第十一章 孩子跟我姓可以吗
确认那把长刀已经灰飞烟灭后，谢远心情很不愉快。
话说自己从稳健作品得来灵感又耗费数月心血配制的“灭尽一切不留因果粉”是不是威力过于巨大了？
虽然谢远不擅长炼器，但也知道星辰铁之珍贵，按理说变为灵器后应该更坚韧才对，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第一次使出“因果粉”的谢远不禁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剂量用的太多了，下次得注意才成。
时间紧急，谢远放弃了念上几十遍往生咒替他们超度的想法……大概只念了三四遍也就收手了。
随即，谢远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看向了林清浅。
总觉得这女人是故意的。
就算被自己堵住了，事后还要说出来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存心添堵吗？
可自己分明是救了她，她就算不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也不应该扎心吧……女人真奇怪！
算了，谢远也懒得想这些，将目光定格到了林清浅手中的长剑。
这应该是谢远见过的最好的剑。
光泽和质地，不知道超出那星辰铁打造的长刀多少倍。
仅仅是盯着，就有些刺目。
可以说若不是这把剑的加持，林清浅也许连一招都接不下。
毕竟她只是三才境巅峰的修为。
而且谢远刚才通过林清浅的手掌用过这把剑，虽然隔着一只手，但那剑上透露出的血腥气还是让他有些作呕。
这是一把杀过无数人的剑。
但林清浅身上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杀气。
有点迷……
谢远猜测这把剑的原主人应该不是她，不过谢远也懒得寻根究底。
“惊龙剑……不能给你。”林清浅似乎从谢远的目光之中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后退一步。
“我好歹救了你的命，这剑再值钱，比得上你的命吗？”虽然谢远的本意不是如此，但林清浅眼中的警惕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因此谢远的口气也森冷了下来。
“抱歉。”林清浅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
“如果我非要不可呢？”谢远上前一步，抓住了长剑。
林清浅咬着嘴唇，手中却不肯松动丝毫，那漆黑的眸子就这样和谢远对视着，好似有几分倔强的味道。
谢远更不爽了。
其实他自认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人，每天还会读书陶冶一下情操，甚少真的发怒，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谢远却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我……可以给你其他。”林清浅略微避开了谢远的眼神，低声道，“丹药、功法、灵石……”
“我看起来像是缺这些东西的人吗？”谢远冷笑。
林清浅瞥了一眼被谢远紧紧攥住的那个包裹，那里面装着刚刚摸尸得来的十几块灵石。
“你什么意思？”谢远有点炸毛。
林清浅不语，嘴唇咬得更紧，泛出丝丝血迹，和那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远还在那双眸子深处看到了些许雾气。
谢远更郁闷了。
搞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一种在抢夺小朋友棒棒糖的罪恶感？
还有，你这女人不是走高冷路线的吗，能不能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有些受不了的谢远手中一用劲，强行夺过了长剑，手指灵巧的在剑柄上一拨，那镶嵌其上的白色宝石顿时被剥离。
“不许哭！”几乎是眨眼间谢远就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又把长剑塞到了林清浅的手上。
林清浅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浮现些许意外。
“救你一命，拿你一颗妖核不过分吧？”谢远恶狠狠的说道。
林清浅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失去一颗六品妖兽心核的惊龙剑煞气依旧，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
心核到手，还是极其罕见的六品妖兽的心核，谢远也觉得心气顺畅了许多……该死，不要再想那把长刀了！
“谢谢。”林清浅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轻声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江湖路远，有缘……卧槽？”谢远摆了摆手，正准备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但是下一秒却是绷不住了。
因为林清浅手中光华一闪，出现了一个小巧的宝箱。
而那箱子里，赫然摆放着数十颗大小不一、闪闪发光的妖核。
敏捷扑过去的动作暴露了谢远极不平静的内心。
“你家做妖核生意的？”谢远很想这么问一句。
还有，你有这么多妖核你早说啊！
好似看穿了谢远在想什么，林清浅抿嘴道，“我不知道你要这个，我也忘了我还有一些积蓄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
谢远嘴角一抽，忘了？
故意的，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谢远一眼扫去，五品的妖核七颗，四品的妖核十一颗，三品的可能不下二十颗，若是等价换算，价值起码超过了五万灵石。
确定了，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谁家里摆着几个亿还会忘记的啊？
等等，谢远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女人从哪里掏出来的箱子，还有那道光华……嘶，她有储物戒！
谢远确定陈知秋都没有的东西，林清浅竟然有。
谢远忽然有一种打劫她的冲动。
“你家里做什么的？”谢远目光灼灼。
“嗯？”林清浅一怔。
“孩子跟我姓可以吗？”
“啊？”林清浅微微张大了嘴巴，思维停滞了一瞬，模样竟有些萌。
“第二个可以跟你姓。”谢远决定做出一些让步。
“也罢。”见林清浅久久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谢远遗憾的摇了摇头，从她手中拿走了两颗五品的妖核，转身就走。
“你……你是谁？”如梦初醒的林清浅问道。
谢远一直没有脱下斗篷，面目也是模糊不清，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甚至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我？”谢远摆摆手，哈哈笑道，“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靓仔罢了。”
笑声还在林中回荡，人已经眨眼不见。
靓仔？
林清浅有些茫然。
过了一会，林清浅恢复了平静，她摊开了一直低垂的手掌，只见掌心中，赫然躺着一块造型古朴的令牌。
令牌背面是鼎炉模样，正面篆刻着两个大字：“田幸。”
又抬头看了一眼谢远消失的方向，林清浅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轰隆！
还没等林清浅想明白，天阳门的方向陡然燃起了惊天火光，那激荡的天地灵气便是相隔十里也能清晰感觉到。
林清浅脸色微微一变，快速换了一套衣裙之后提剑疾掠而去。
第十二章 四十米大刀
谢远也在朝天阳门的方向赶。
刚刚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四象境强者之间交手的动静可不会小，天阳门除非都是死人，否则早就应该发现了异常，但却迟迟没有人过来。
此刻那冲天的火光和纵横的灵气倒是验证了谢远的猜测，恐怕来袭之人不止三个。
与此同时，谢远也不由得有一些疑惑。
天阳门，在青州当属一流门派，怎会无缘无故受到这等袭击？
谢远安心待在外门两年，也是因为青州地界能够媲美天阳门的势力极少，在谢远印象中，只有浮光剑宗和龙虎山可与之比肩。
三足鼎立，互相时有交流，和平多年，总体而言，青州还是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但那血牙刺日的诡秘图案，他却是从未见过。
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谢远也不可能真的对天阳门没有一丝感情。
他还打算在这里苟到九天境再考虑换地图的事呢！
虽然以天阳门的条件，这貌似不太现实……
全力以赴的谢远速度极快，片刻功夫他已经回到了外门。
不出所料，火光燃起的地方正是外门，至于内门，虽然灵气激荡，似乎有不少强者交手，但形势却算不上危急，因为谢远感应到连护山的大阵都没破。
而外门，自然没有几个人顾得上。
一路疾行，遍地尸首，大部分都是外门弟子。
很快，谢远听到了前方的呼喝声。
外门的饭堂门口，火光映照之下，正有近百人聚集此地。
前方的空地上，正有十数人围杀两人，这两人谢远都算认识，正是那日自内门而出清理暴乱凶兽的三人之二，一个是持剑的青年，另外一个则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女。
谢远目光一转，认出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虽然已经死去，兀自瞪大着眼睛，给那粗犷的脸颊上添了几分狰狞。
这人正是当日要收谢远为贴身仆役的魁梧大汉，谢远还曾怀疑对方对自己有不良企图……
但此刻看到这位不知名的张姓师兄直到临死之前，依旧注视着那个英气少女，他忽的了然。
原来自己想多了。
对方，那天真的只是想帮自己一把罢了。
“人命如草芥啊……”谢远幽幽一声叹息。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都说修道修命，谢远很多时候却不知道意义为何。
骨子里，他还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士。
十数人交手的后方，浑身浴血的张子默，手持一把菜刀将李晟、二狗等多位外门弟子护持着，身体战栗，却是死死咬着牙。
谢远看出了那凶狠面貌下的一丝恐惧，但张子默却没有转身逃走的想法。
而谢远知道，他想跑，应该还是能跑得掉的。
英气少女和持剑青年不过是一元境九重天左右的修为，面对十数个同阶强者的围杀，已经渐渐显露出不支。
顷刻之间，便有命丧黄泉的危机。
谢远短暂的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出手。
他可以狠心坐看着两人死亡，却不可能放任张子默乃至李晟等人被杀。
正当谢远想要出手的时候，天忽的亮了。
一道璀璨无比的光芒由外及内，由远及近，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瞬间穿透了全场。
正在围杀两人的十数个赤袍人连反应都没有，便瞬间倒地身亡。
直到此时，一个全身黑衣、长发飞舞的青年才踏空而来，手一招，那璀璨光华才飞回他的手上，赫然是一把湛蓝色的阔刀。
“御空而行，四象境……不，可能不止！”谢远一怔，他还真不认识此人。
莫非是传闻中那位神秘异常的二长老？
“大师兄！”
“是大师兄！”
“大师兄回来了……”
劫后余生的持剑青年和英气少女都是激动不已，忍不住叫出声来。
张子默和一些资历较老的外门弟子也认出了来人，神情振奋。
“哼，一年未归，竟有宵小之徒敢犯我山门吗？”黑衣青年冷哼一声，随即长笑一声道，“正好在外未曾战个尽兴，今日我赵无极便拿你们祭刀！”
咻！
破空声出，赵无极理都没理下方的众人，而是大笑着直扑内门。
人还未至，一道十丈刀芒已经脱手而出，直指夜空中的某处，那腾龙一般的刀芒，好似将漆黑的夜空都撕成了两半。
“四十米大刀？”谢远咂咂嘴，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兄还真是……骚啊！
他看都懒得看，也知道隔着这么远，这种声势浩大的招数根本不可能劈中敌人，但胜在极富视觉冲击力，再看看前方一众外门弟子惊为天人的表情，谢远瞬间对这个大师兄有了定义。
果真是门主亲传，都有点那什么。
这么一想，倒是林清浅要真实的多，唔，别说，那个女人刚才的样子还挺可爱……呸呸，想什么呢！
没再管内门天空之上那恍若烟花一般的交战区，谢远卸下了身上的伪装，绕了一圈往饭堂那边的人群靠了过去。
人群内围。
此刻，李晟一脸的凝重。
他看了看身边还心有余悸正在喘息着的二狗，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其实谢远曾经评价过，二狗的相貌要比李晟英俊不少，甚至能达到他一半的程度。
可惜，二狗好像小时候脑袋受过创伤，眼神看起来有点呆滞，面目也比较僵化，加上皮肤黝黑，所以整体看起来也平平无奇。
闻言，二狗愣愣的转头，“什么？”
“谢远呢？”李晟面色更沉重了，“距离遇袭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可以说外门还活着的人都已经尽数聚集此地，但是……谢远没有在这里。”
“你是说……”二狗一怔，脸上也后知后觉的露出了悲痛的表情，“二哥他人那么好，怎么会！”
啪！
二狗跪坐在了地上，双眼血红。
“我们弟兄三人，在这外门相依为命，终究还是逃不过一场生离死别吗？”李晟失魂落魄。
后方的谢远暗暗感慨，心中也有些许感动。
平常有好处都想着你们，把你们当义子一样对待，看来倒是没错。
正在谢远这么想的时候，李晟话锋一转，蹲下来搂住了二狗的肩膀，“话说二狗，你有没有听谢远提起过什么隐蔽的地方？”
“隐蔽的地方？”二狗抬起头，泪眼茫然。
“嗯，如今谢远已死，你我更要振作，唯有努力修炼，早日成为修士，才有望秉承他的遗志，不辜负他对我们的殷切期望啊……”
李晟一脸郑重，语重心长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藏宝之地在哪里？”
“啊？”二狗持续茫然中。
“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成为强者啊！”李晟痛心疾首的说道，“这混……大兄弟肯定有个藏宝地，可惜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们就阴阳两隔，死不瞑目！
这样，找到了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们二一添作五，你三我七，如何？”
二狗更茫然了，似乎在想“二一添作五”和“三七开”是一个意思吗？
李晟还想说什么，后方早就脸黑成了锅底的谢远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逆子！”
勃然大怒的谢远蹿了出来，狠狠一脚踹在了李晟撅起的屁股上。
第十三章 第一个朋友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一处残破的屋顶上，鼻青脸肿的李晟讪讪道，“不是你说的，资源要懂得最大化利用吗，这叫什么‘资源整合’来着对不对？”
“你还想继续体验一下社会的毒打吗？”谢远冷哼一声。
李晟瞬间闭嘴，随即又有些不服气的咕哝道：“我已经有点气感了，咱俩谁先踏入一元境还不好说呢！”
这分明是弱者最后的倔强！
谢远懒得理他。
我有挂，你有吗？
“二狗，你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谢远转头看向了旁边一直摸着脑袋傻乐的二狗。
二狗明白谢远在问什么，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黯淡了不少。
谢远皱起了眉头。
虽然没有什么“达则兼济天下”的高尚理想，但谢远还是想过帮助两人的。
李晟……纯属资质太差，两年下来，谢远早已经放弃治疗了。
明帮暗扶，他愣是无法凝结元力。
其实这也没什么，青州亿万人口，可成修士者不足百一。
没有那个资质，不如就当个普通人的好。
娶妻生子，怡弄田园，酒煮花生，慢慢变老，谁说这就不是另一种恩赐？
至于二狗，谢远还真有些搞不懂他什么情况。
他虽然可以粗略的探查一下二狗的经脉，但毕竟没有真正的神识，也无法搞清楚二狗身体的症结在哪里。
神识，唯有传说中的上三境强者才可以凝聚。
现在的谢远还差了一截。
从表面来看，二狗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好使，但资质却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极好。
一身经脉，都处于半打开的状态，按照典籍记载，这是真正的天赐仙缘。
换句话说，二狗本应该是那种在修行路上一日千里的绝世天才。
但不知为何，二狗却始终无法修炼。
无论是灵石还是丹药，一入体内便如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此谢远也束手无策。
“再试试吧。”沉默了一会，谢远将背上那个装着灵石的包裹递给了二狗。
那日穿越而来，谢远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漫天风雪。
一道瘦弱的背影，正背着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要带他去三十里外的青牛镇上治病。
高烧其实已经烧死了当时的谢远，带来了另外一个谢远。
那是他初识这方世界。
也就在同时，他有了第一个朋友。
二狗愣愣的接过包裹，打开一看，他顿时一缩手，连连摇头道，“我不要！”
“给你你就拿着，我既然能给你，就说明我自己还有。”谢远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绝对比你多。”
二狗闻言顿时安心了下来，嘿嘿傻笑着将包裹捂到了怀里。
一旁，眼珠子早就瞪成了灯笼的李晟终于反应了过来。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完整的灵石！
这么多？
当机立断之下，李晟来到了谢远面前，“啪”的一声单膝跪地，热泪盈眶的喊道，“义父！”
“义子！”谢远笑眯眯的回应道。
“好义父！”
“好义子！”
“义父啊……”
“义子啊……”
接连叫了几声，却始终见不到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在自己手上，李晟脸色终于有些变了，忍不住问道，“说好的灵石呢？”
“我没了啊。”谢远摊摊手无辜的说道，“刚才给二狗的就是全部了。”
“啊，老子跟你拼了！”李晟悲愤欲绝的大吼一声，就要冲上来跟谢远拼命。
谢远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一动不动。
李晟发现自己连吓都吓不到谢远，心中顿时升起了浓浓的幽怨。
你特么就不能跑几步吗！
留点面子啊，哥？
这时，一道身影跃上了屋顶，李晟看到有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若无其事的攀着二狗的肩膀就去旁边嘀嘀咕咕了。
谢远也懒得管他，二狗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对李晟的套路基本免疫了，李晟能骗走三五块灵石就算他本事大。
“张哥！”谢远对刚刚出现的张子默招呼了一声。
“呼，敌人好像都退去了，内门的动静也渐渐变小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张子默擦了一把额头的血汗，关切道，“你们几个兔崽子没事吧？”
“我们没事，倒是张哥你好像受了不少伤。”谢远瞥了一眼张子默身上的数道伤口。
“都是皮外伤，不碍事，你张哥好歹在一元境停留了这么多年了，战斗经验还是有点的。”张子默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即又低沉道，“老子只恨我本事低微，不能保护更多人……”
“死了多少？”谢远问道。
“具体的还无法统计，但外门弟子接近四百，刚刚你看到的基本就是全部了，或许有个别幸运儿躲了起来，但是……”张子默摇摇头，眼眶泛红。
谢远也沉默了一阵。
也就是说，外门死伤的人数超过了三百。
此刻谢远才忽的意识到，空气中那浓烈的难闻气味来自何处。
他倒是犹豫了一下是否要给张子默一些灵石或者一本战法典籍，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除了有更大的风险暴露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帮助。
靠张子默一人，能改变什么？
路都是自己选的，今日死三百人，明日还是会有无数孩童少年踏入外门。
他们真的不知道有可能会死吗？
没有对错，活下来的人不会后悔，死的人也没法后悔。
“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者说……一人登天万骨枯？”谢远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十数具身穿赤袍的尸体，问道，“张哥可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我不是太确定，不过看他们胸口的图案，似乎是……”张子默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似乎是来自传说中的逐日神教。”
“逐日神教？”谢远皱眉，总觉得这四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自己以前看《青州志》的时候曾经读到过这个名字。
“那个已经湮灭在青州历史之中的魔教？”谢远讶然，“不是说这个魔教二十年前就灭绝了吗？”
“是这样没错，我也觉得奇怪，不过你张哥活了快四十年，还是经历过那个时候的黑暗的，应该不会认错这个图案。”张子默也很是纳闷。
“哦。”谢远若有所思，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管他什么神教魔教，死灰复燃也好，别有隐情也罢，反正和自己无冤无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什么？
你说谢远杀了对方三个四象境强者？
不，分明是林清浅杀的。
当时有好多凶兽都看到了，不信去问它们！
在谢远想到林清浅的时候，正好听到张子默又感慨了一句：“当年带头覆灭魔教的林惊龙也是一代天骄，老子还和他一起喝过酒呢，可惜了，现在也没多少人记得‘惊龙剑’的传说了……”
“林惊龙？惊龙剑？”
不知怎么的，谢远忽然想起了林清浅手中那把剑。
她也姓林，有什么联系吗？
靠，怎么又想起这个女人了……谢远眉头大皱，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第十四章 绝迹的上三境强者
夜空之中，打斗已经渐渐平息。
谢远看到十数道流光破空而逃，天阳门众强者似乎也有所忌惮，并没有追击。
谢远是真心纳闷这样的袭击到底有什么意义，好像双方最后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这时，天阳门上空滞留的十数道身影中，一人忽的周身光芒四射，让所有人下意识将目光聚集了过去。
夜空被那人周身的光芒映射得犹如白昼，即便是没什么修为的外门弟子也能看清半空之中的景象。
总共十七道身影，踏空而立。
“是门主！”
“我看到三长老了！”
“哇，那个手持长棍的就是最神秘的五长老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扯淡，最神秘的分明就是二长老，据说连最年轻的七长老都没见过他，这次好像也没有出现，也没看到大长老……”
“大师兄好帅！”
“咦，怎么没看到大师姐？”
“据说大师姐还差一脚才能踏入四象境，自然无法御空……”
周围的外门弟子都是议论纷纷，心驰神往。
除了三年一次的宗门大典，甚少有机会能见到天阳门的高层如此整齐的出现。
谢远也是凝眉。
想不到除了七大长老以外，天阳门四象境以上的强者竟还有这么多。
谢远略微感应了一下，其中有不下五人自己都摸不透气息，说明都比他要强横不少。
“我还是弱啊，修炼了两年，没想到在天阳门连前五都排不进去。”谢远叹息道。
至于林清浅修道十年也不过堪堪四象境仍被誉为天阳门第一天才的事实，谢远自动忽略了。
他是挂逼，标准能和别人一样吗？
谢远扫视圈，才将目光折返到天阳门门主蒋天明的身上。
蒋天明一头白发，随风狂舞，但他的面目却是极其年轻，脸颊在线条分明中还透着一丝坚毅，岁月深邃了他的眼眸，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
众人无不震撼，除了没什么感觉的二狗，便是李晟也眼睛发亮。
“这才是强者风范啊……”
只有谢远在冷笑，若不是看到了那本《我在青州闯荡的那些年》，他差点就信了。
“今夜，有宵小之辈来袭，我天阳门仓促之间略有死伤。”
蒋天明负手朗声道：“然，敌人虽狠辣，甚至有中三境强者数十，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最终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我天阳门……青州无敌！”
“天阳无敌！”
“青州无敌！”
虽然蒋天明的话略有些夸张成分，但长年以来青州第一宗门的骄傲，还是让所有天阳门弟子都与有荣焉的大喊起来。
“噗！”正在此时，蒋天明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距离蒋天明最近的是七大长老，此刻三长老到六长老都没有动，七长老陈知秋却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了蒋天明，“门主！”
“门主怎么了？”
“这是受了重伤？”
无数弟子也是惊慌失措。
“无妨！”
蒋天明稳住了身形，脸色苍白，却是浑不在意的大笑。
“今日本门主以一敌十三，想不到其中倒是有六七个六合境的强者，本来也不惧，没想到他们竟然布下了传说中的九天殒神阵，我一时失察之下受了点小伤罢了……不碍事！”
扶住蒋天明的陈知秋都听懵了。
以一敌十三？
对方来袭的中品强者加起来也就大概这个数目吧？
六合境强者不是就一两个吗？
还有，刚才我出手了吗？
出手了吧……可怎么突然感觉我们都不存在了。
还有这什么九天殒神阵，陈知秋保证自己没有听说过，须知他涉猎极广，在天阳门也是阵法第一人的存在啊！
咦，等等……门主体内元气平稳，并无受伤迹象的啊！
与此同时，三长老等人都是向陈知秋投来怜悯而又怒其不争的目光。
年轻，太年轻了！
你刚才别理他不就没事了吗？
没见我们都装作没看到没听到的吗！
可惜，已经迟了。
莫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要来了，又要来了！
“什么！”果然，天阳大师兄赵无极夸张的惊呼道，“师尊你竟受伤了？我看你挥手间便覆灭六合境强者数人，还以为师尊轻松至极，没想到……”
赵无极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双眼通红。
下方，无数天阳门弟子都被震撼了，不时响起道道惊呼。
“门主竟以一敌十三？”
“其中还有超过一半的六合境超级强者？”
“我的天呐！”
终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门主无敌！”
短暂的静谧之后，整个天阳门都沸腾了。
“门主无敌！”
“青州第一人！”
“门主威武，门主牛逼！”
啪！
听不下去的谢远在李晟的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我教你的“牛逼”是这么用的吗？
那只能用来形容我懂不懂？
看着周围外门弟子崇拜的表情，谢远有些心累的揉了揉眉心。
刚才的高空之上灵气纵横，光芒刺眼，这些人哪看得清什么情况？
至于知道情况的……没看三长老那些人都已经捂着脸遁走了吗，想必也是感觉到很羞耻的。
不过他此刻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一元、两仪、三才，下三境。
四象、五行、六合，中三境。
目前为止，谢远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见过上三境的强者。
即便是蒋天明等人，虽然的确比他强，但在他的感知之中，这种强是有限度的。
下三境和中三境可谓天壤之别，十个三才境也未必杀得了一个四象境，这就是差别，否则林清浅在面对那三人围杀时，也不会几乎没有抵挡之力。
同理，传说中的上三境只会更离谱。
但谢远还能隐约感知到蒋天明等人的气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要么上三境名不符实，要么就是……天阳门没有上三境！
这可能吗？
天阳门，的确是青州的顶级宗门，居然没有上三境，这让谢远有些想不通。
摇摇头，谢远没有多纠结。
等他走到那一步，或许就有答案了。
“今日大家辛苦了，内门弟子各奖励一月贡献值，外门弟子各奖励一块灵石，战死者以此标准，双倍抚恤！”
蒋天明大笑一声，丢下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夜空。
不提内门，外门弟子都在欢呼。
以谢远的估算，一块灵石如果换算成世俗货币是十两银子，而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相当于前世的五千块左右，这么说来……
战死的外门弟子除却孤儿，家中都能得到等同于二十两银子的抚恤，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灵石可以换钱，钱却很难买到灵石，对真正的修士而言，世俗货币也没有什么用处。
见一切结束，谢远找张子默请了几天假，转身就走。
这次他也颇有收获，该好好的闭关一次了。
第十五章 丹成，圣页出！
天阳门主峰，一座千丈石壁之上。
蒋天明负手而立，衣衫飘荡，白发飞舞，恍若天上之仙。
“你倒是大方，上千灵石就这么白给出去了，哦，还不算内门弟子白得的贡献值，那个才是大头。”一个慵懒的女声在蒋天明背后响起。
蒋天明没有回头，只是轻笑道：“这是他们应得的。”
“就因为吹捧了你几句？”女声好像冷了些，但仍旧掩不住那柔媚的味道，“这些年，你真是越来越肤浅了。”
蒋天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肤浅？芸芸众生，谁逃得过功名利禄，谁免得了爱恨情仇！
都说修士最终要跳出五行，不食人间烟火，在我看来简直可笑！
若真的无欲无求，大家还争个什么劲？”
女声沉默，接着幽香传来，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蒋天明前方。
火红色的宫装长裙在她身上丝毫找不到艳俗的味道，窈窕毕露，曲线惊人，一张似喜似嗔的明媚瓜子脸，加上那双风情万千的桃花眼，美极也媚极。
“大长老今日竟以真面目示人了吗？”蒋天明眉头一挑，表情无动于衷。
“你非要如此称呼我？”女子一张俏脸似笑非笑，柔声道，“整日‘大长老大长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老妖精呢。’”
“那我叫你的名字好了。”蒋天明嗤笑道，“殷素，你即便没有几百岁，也不是什么二八少女了，何必装嫩。”
“蒋天明，你非要玩这些幼稚的把戏，那也随你吧。”
女子伸了个懒腰，享受着晨曦的温暖，浅笑道，“反正我也习惯了，这么多年你再未踏足灵鹫峰一步，与我形同陌路，我知道你想要我在乎，可我告诉你，我其实还真没那么在乎。”
“你到底想说什么？”蒋天明并不接话，冷然道。
“别误会，我可不是来纠缠你的。”
殷素转过身，轻笑着离去，“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作为天阳门大长老，本座有义务提醒你，灵石可再经不起这么浪费了。
我即便尽力节省，最多一年，灵脉必定枯竭，何去何从，你早做打算吧。”
殷素已经离去，空留残香徘徊。
蒋天明抬起手，似乎想在空气中触摸到什么，脸色复杂。
“一年吗……”
喃喃的低语声，很快消逝在风中。
……
井底密室。
谢远注视着手中的三颗妖核。
两颗五品，一颗六品。
虽说两颗五品的妖核就已经足够他炼制一枚五品的升元丹，但谢远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颗六品的妖核也用了。
无论是三才晋四象，还是四象晋五行，谢远都没有借助丹药之力。
但这一次，瓶颈终归是出现了。
而且他有预感，以他的一些特殊情况，一旦遭遇瓶颈，晋级只会比常人更艰难，如果加上六品妖核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况且，这一次晋级之后，以后他再也用不到升元丹了。
他更没有什么灵器需要蕴养。
既然如此，六品妖核对他已经无用。
掏出“升元丹”的丹方仔细研究了几遍，谢远又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流程，直到确定没什么疏漏后，这才开始炼丹。
将那用废铁和一些残破矿料糅合而成的丑陋鼎炉架了起来，谢远脸色凝重，知道最大的考验来了。
一缕幽蓝的火苗无声无息出现在谢远的手中，形状像极了一个胖娃娃，此时谢远屈指一弹，火苗顿时落入了鼎炉下方。
咔嚓！
在谢远紧张的注视中，鼎炉外出现了一些裂纹，但“噼里啪啦”一阵之后最终还是没有了动静。
“呼！”谢远长出一口气。
这破鼎炉居然撑住了！
最大的难题解决了，谢远也安心下来，一边投入药材开始炼丹，一边掏出《唐诗三百首》读了起来。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三百零六首唐诗，说长不长，甚至加起来的文字长度也就和一般小说的一章差不多，但谢远读起来却没有那么轻松。
这可是华夏一段时期内古人的文学结晶，读诗不等于念诗，有时候文字背后的意境和寓意更加重要。
一遍又一遍，谢远不知疲倦的读着诗。
直到又一次来到诗集末尾。
“……澹然离言说，悟悦心自足。”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谢远脑海中也响起了一道提示声。
“叮，宿主完整阅读《唐诗三百首》，进度首次达标，获得奖励——圣页。”
谢远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唐诗三百首》的阅读进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达到了10%。
第一次奖励，也出现了。
系统自带一个储物空间，可惜只能存储系统物品，这也是为何谢远一直想要一个储物戒的原因。
手腕一动，一页薄薄的金色纸张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纸张空白，四周有神秘图案缠绕，细细看去，似有砚台、喜鹊、梅花等物。
意念集中，谢远已经明白了这圣页的作用。
“化虚为实吗？”谢远喃喃道。
这倒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将手中的圣页收起，谢远继续读诗。
时间流转，又不知过了多久。
随着一丝异香钻入了谢远鼻间，谢远放下了手中的书籍，看向丹炉。
升元丹……要成丹了。
谢远站起身来，手中出现了类似凝胶一般的东西，飞身而起将入口处的缝隙统统堵住，又检查了一遍密室周围，这才回到丹炉之前。
五品丹药成丹的动静恐怕不会太小，他只能谨慎一些。
手中又出现一缕幽蓝火苗，谢远一挥手，两缕火焰相融，炉中流淌的白金色液体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来。
谢远脸色陡然一白，一抹泛着金光的血液从他嘴中吐出，落入了丹炉之中。
瞬间，丹炉中光芒暴涨。
心头血！
一口心头血，可以令丹药之力再涨三分，但只有自己服用才有效。
这就是为何对林清浅而言，一枚三品升元丹并不难得，但她却依旧想要自己炼制的最大原因。
一饮一啄，有付出必定有回报。
咔嚓咔嚓！
鼎炉此时终于支撑不住，裂口越来越大。
某一刻，伴随着“轰隆”一声，丹炉终于彻底炸裂，光芒四溢，满室生香。
而谢远也同时探手一抓，一颗呈现金白二色缠绕的丹药出现在了谢远手上。
五品升元丹。
比寻常的升元丹更大，更浑圆，更饱满！
无限接近六品！
浓郁到极致的丹香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若不是被石壁所阻，只怕十里可闻。
此刻，在上方的枯井四周，草木疯狂生长，无数金白色的小花也从地里钻了出来，向着四方蔓延出去，直到百米之外才堪堪停止。
数息过后，背着一个巨大包裹的谢远冲出了井口。
他皱眉看了看四下的景象，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知道只能放弃这里了。
轰隆！
谢远脚下一踩，元力涌动，枯井瞬间坍塌下去，刚才被谢远破坏的四分五裂的密室也是混杂在泥土之中彻底毁灭。
而谢远整个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刹那间消失在了原地。
谢远刚走，便有一道微弱到几乎不可查觉的神念在枯井四周扫过，徘徊许久，才如溪流般潺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