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我爹的坑
并排躺在炕上，他抱着我，我拉着他，我俩开始了关于这次卖衣服的交流。
因为我实在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便先开口了：“阿锁，这次你们去卖衣服卖的怎么样？卖完了吗？卖了多少钱？”
阿锁摸摸我的头，说道：“衣服都卖了，一身衣服卖四块五，六十件一共是二百七。”
我一听衣服卖了二百七，心里一阵喜悦，真不少啊。
卫锁却又悠悠地补充道：“可是这二十天，我们也花了不少钱，就算住的地方能借，吃饭总不能都蹭吧，这二十天，我们两个人零零散散地，总共花了大概七十块钱吧。”
我数学很好，边听他说，边已经在旁边计算道：“二百七减去七十，还有二百，再减去之前买布的五十，就是一百五，也就是一人七十五，咱们还得给我爹还五十买自行车的钱，那就是说，这次咱们应该能分到二十五块钱。”
一算完，我就沉默了，卫锁也半晌没吭声。
二十天就挣了二十五块钱，好辛苦呀，还不如在家里种地了，但这话，还真不能直接就这么说出来，不然卫锁肯定会难过的，他之前是那么的开心，并对它抱了那么大期望。
我正想着怎么说，才能好听些时，卫锁却又感叹道：“是呀，二十五块钱，连给奶奶还的钱不够了。”
这边我却已经想好了怎么说，便开口道：“也不能这么算呀，咱们这不是还落辆自行车吗？以后这自行车就是咱们的了呀，还有，咱们又不是把所有的布都用完了，这二十天，我又做了几身，剩下的布，也还能做一些，这些也是钱呀，下次挣的钱，就肯定够还给奶奶了。”
卫锁悠悠地又叹了口气，又是半晌没吭声。
我看气氛有些学生，便想说些开心的，便笑着说道：“那咱们的二十五块钱呢？快拿出来，让我开开眼。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钱了呢。”
上边卫锁一愣，连抱着我的身子都是一僵。
我心里突然一阵不安，怀疑地开口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吗？”
卫锁再叹口气，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是难受，里面还有一丝丝地愤慨。
“你爹把所有的钱都拿回去了，不仅如此，他还说，咱们还得给他十块钱。”
我实在没有听懂，便开口问道：“他是怎么算的呀？怎么咱们还得给他钱了？”
卫锁低低说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他说，他是在给咱们干活了，咱们应该出工资了，他在外面一天木工最低是五块，他现在给咱们打了个折，一天三块。”
我还是没有听懂，便问道：“什么意思？就是说咱们得给他六十块工资？”
卫锁低低道：“他说，衣服这活，全是咱们的，跟他没有一分钱关系，那些钱，只是他借给咱们的。”
我大概有点明白了，但还是不知道那十块钱是怎么来的，便细细地算道：“二百块，五十块的衣料，五十块的自行车，还有六十块的工资，那咱们岂不是落的更多，得有四十块？”
一说完，我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可能嘛，我爹才不会这么便宜我呢。
果然，卫锁不屑地冷哼一声道：“还有他家那辆自行车，你爹说也得咱们掏钱了。”
我一听，都气笑了：“凭什么？那是他家的自行车，还得咱们掏钱？”
卫锁再叹口气道：“他说，要不是为了给咱们卖衣服，他哪里用的着买自行车？再说了，你妈给咱们纺那些蚕丝，总不能就这样白纺了吧？他说，那辆自行车，就当是给你妈的回礼和咱们对他们的孝敬吧。”
我一听，又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是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咱们的蚕丝呢，难道那一分钱不算？”
卫锁摇摇头道：“这话我也问了，他说，反正咱们的蚕丝都卖不出去，他们帮忙纺成了布，咱们得感谢他们了。”
我又是一阵无语，嗤笑几下后道：“他们倒算的清楚，他俩给咱们干活，就都得算工资，咱们的东西要么就是孝敬，要么就是不要的。”
卫锁再重重地叹口气道：“那毕竟是你爹，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着？”
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不可致信地问了一句：“这些，你不会都已经答应了吧？”
卫锁有点奇怪地道：“我不答应，还能怎么地？”
我后知后觉得道：“怪不得，昨天晚上你一个人回来的，他连进来看我一眼都不。”
说完一阵头疼，我仔细捋道：“所以说，你这出去辛苦二十天，不仅没有落下一毛钱，咱们反而增加了十块钱的外债？这样算的话，现在咱们仅有的，一是这些衣服和布料，二就是总共六十块钱的外债。”
卫锁点了点头，有点难过地道：“阿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回又会弄成这样，我以为我能成功的，我以为我能给你拿回来钱，带你去看电影的。结果，我又弄糟了。都怪我，你那会，明明天天都有问我的，我为什么又不跟你商量吗？都怪我。”
看着他的样子，我很想告诉他，让他别担心，我想告诉他，其实外债只有十块钱，要是用我的私房钱还上的话，就没有外债了，但想想奶奶交待，我还有忍了下，但还是安慰他道：“不，都怪我，都怪我有那么个爹，不仅不能帮你，还要坑你一把，都怪我，他要不是我爹，你才不会这么相信他呢。”
旁边卫锁愣了下，没有说话。
我以为他是听到我说我爹不好，才奇怪的，便也没有多想。
我俩又互相安慰了半天后，都想开了，心情也舒爽了。
看他又真心地笑了出来，我便激励我俩道：“没关系，不就六十块钱的外债吗，这才多点，这几天我就把剩下的衣服都赶出来，你只要把它们全卖了，咱们不就有钱了吗？我相信，你可以的。”
卫锁定定地看着我，狠狠地点了点头后，肯定地道：“对，你相信我，我肯定会把它们都卖掉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他俯身下来，在我耳朵边耳语道：“阿竹，你家人这么对我，你要水要补偿我一下？”
我有点奇怪，他怎么转话题转的这么快，但想到他之前难过的样子，到底是我家人做的不对，虽然连我自己也被坑了，但我还是应承道：“好吧，我补偿你，那你要怎么补偿吗？明天我做顿好吃的？还是……”
话音未落，他又压了下来。
又是一夜无语……
第一零七章 回娘家理论
虽然我和卫锁都想开了，但一想起我爹的算计，我的心总是不舒服，就像堵着块大石头似的。
过了几天，卫锁都已经没事人了，只等着我做完衣服，他又去卖，但我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便找了个方便的时候，回了娘家。
回去后，我爹妈正在笑呵呵地聊着什么，看到我，我爹地面色不自然地笑了下，我妈却没事人般的问道：“竹丫，你怎么有时间了，自从你结婚后，不是逢年过节的，你都没回来过。”
我干笑下，想到之后跟他们说的，不适合让亲丫他们听到，便先问道：“亲丫他们呢？”
我爹看我没理他，拉着脸，坐在旁边抽着烟。
我妈脸色如常地回答道：“亲丫去地里干活了，小虎去学校了，对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叔叔捎回来话了，给小虎也安排好工作了，就是离咱们村子不远的那个玻璃厂里上班，学机器维修了，等小虎一毕业就能去，你叔叔真的挺靠谱的。不过可惜的是，就算是离家不远，可学习的时候，也不能回家，还得住在厂子里，而且刚开始学习，没个几年应该学不会的。不过没关系，都是男孩子，住在外边也没时候，只要能挣钱就行。”
说完，她和我爹都笑了起来，很是开心。
我‘呵呵呵呵’地干笑了几下后，嘴角一撇道：“是吗，那是挺好的，那我也说个好消息，我和阿锁有外债了，奶奶五十，你家十块，现在我也说出来让你们开心开心。”
我妈脸色一愠，讪讪地不再说话了。
我爹却是脸一拉，不悦道：“卫锁都跟你说了？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看我爹的样子，我心里又是一股气涌上来，他还生气了？我还不高兴呢。
但到底我爹之前的威势甚重，我虽然生气，也跑了过来，想跟他们理论理论，但真不知道怎么说。
不料，我爹一看我不吭声，立马又说道：“怎么，卫锁都答应了，你有什么意见？呵呵，你是我的女儿，别说我跟着卫锁受了二十天的苦，就算我什么都没干，现在让你孝敬给我五十块，你又要怎么样？”
被我爹一逼，我还真想不到什么话回，便只四下不安地乱看着。
不料，一转头，就看到了家里墙角边上的几个蚕丝，想起之前我和卫锁的付出，再想想我妈之前说的，小虎的工作，我瞬间心里难受了起来。
咬咬牙，我抬起头，一看到我爹的样子，很多话都顺理成章地出了口，就像那些话一直在舌头上打转似的。
我直视着我爹问道：“爹，都是你的儿女，你对虎子和小虎那么好，他们身为男孩子，地里活不用干不说，一毕业就安排好了工作。亲丫是学习不好，我也不说了，但我那时候学习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让我上？我要是当时一直上的话，说不定也能考上大学呢？”
我爹冷冷一哼道：“就算让你上了大学又怎么样？你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你生的孩子到底不姓南，我为什么要供你上大学？”
我一噎，叹口气道：“好吧，暂且不说上学的事。我以前也给家里干了不少活吧？当时嫁的时候，没有一分嫁妆我也不提了，但这次，你为什么要坑阿锁，他那么相信你，你一说干这个，他二话不说，就什么都听你的，你说要买自行车，他就买，你说不算合伙了，他也没二话，他这么好说话，你怎么好意思坑他呢？就为了那三十块钱？我之前给家里干了那么多活，难道连这几十块钱都抵不上？”
越说越顺，最后，我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我爹明显也没想到，他听的都愣住了，但也只愣了一瞬，就马上反应了过来。
他的脸立马拉的更长了，语气也是从所未有的严厉：“你是我的女儿，你干活是应该的。再说了，你在你奶奶那边用了多少好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说其它的，你穿过多少新衣服？亲丫又穿过几件？你再比比其它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我算是对得起你了。”
我爹这话还真没说错，前些年，大环境不好，很多人家都吃不饱饭，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干活的主力，大人，好些也总饿着肚子，村子里像我和英子这样，很少饿肚子的，到底是少数。
我一听我爹这样说，还真有点心虚，都有点后悔回娘家了，不就是十块钱的外债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料我爹看我一脸心虚，有点得理不饶人的道：“再说了，卫锁那小子，也就是那样，别人都卖五块钱，他偏偏只卖四块五，一下子就少了三十，还有你，别人家的女儿，一出嫁，哪个不是三天两头的往娘家拿东西，你呢？你拿回来什么了？别说拿东西了，连家都很少回。还有，这一年来，你奶奶又给你补贴了多少好东西？你叔叔捎回来的好东西，有多少落进了你的口袋？你还有脸来家里吵？”
一听这话，我气地眼泪直冒，很多话很自然就出来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不拿东西回来？别人家哪家嫁女儿没有嫁妆？你们知道我因为嫁妆的问题，在婆家过的什么日子吗？我受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你们又知道吗？你们整天，不是这个在操心着虎子，就是那个担心着亲丫和小虎。我呢？除了奶奶，你俩有一个人问过我一句，有关心过我在婆家过的好不好吗？”
说到这些，我爹不再开口，反而我妈呆不住了：“怎么？卫家不是你自己选的？卫锁不是你自己看上的？现在又嫌他家不好了？早干嘛去了？那会你奶奶没给你找别人家？是你自己选的卫锁。还有嫁妆，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家嫁妆？卫锁的腿那个样子？我为什么要给他嫁妆？”
第一零八章 跟娘家吵翻
我一下子就听出了，我妈的言外之意。
我喃喃地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他的腿那样？你也是故意不给我嫁妆的？还什么嫁妆不能给他们家？难道嫁妆不是给我的吗？我又不傻，要是婆婆好些的话，我可能会给他们一些，但婆婆要是对我不好的话，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嫁妆？呵呵，别说了，你只是不舍得给我罢了，你现在敢说一句，你以后也不给亲丫吗？别说什么她婆婆不好相处，你不得不给的话。难道我婆婆就好相处了？再说了，嫁妆你是给你自己的女儿，跟婆婆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你只是不想给我罢了。”
我妈被我说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嘴又张又合的变了半天，最后还是只站在那里，脸色难看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爹却有点疑惑地看着我问道：“竹丫，你这话什么意思？卫锁腿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等我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道：“不过不管他的腿有没有问题，他都那样了，一点本事都没有，干啥啥不成的，你也就配跟他结婚罢。”
一听这话，我再也不想说些什么了，就算之前我没对他们抱过什么希望，但到底是我爹妈，每次看到他们为了那三个，绞尽脑汁地样子，我也会偷偷地奢望，奢望有一天，他们也会为我考虑，为我欢喜为我忧。
可是没有，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过，我会不会是他们抱养的？
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肯定不是。
我是他们亲生的，要不然奶奶不会对我那么好。
他们这样对我，只是不喜欢我，只是不爱我而已，哪怕我是他们的孩子。
我看看我爹，又看看我妈，嘴角一挑，不屑一笑道：“你们不是要钱吗？好，我给。”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把私房钱，全部一个不落的帅气一洒。
钱币一张张从空中散落下去，我妈立马伸手去接，我爹却是脸色难看地盯着我，眼神很是气愤。
我不再看他们，冷冷一笑，转身出去。
走出门的一瞬间，我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家我不要了，我再也不回来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我不知道是谁在说什么，是不是在叫我，我也不再在意，只定定地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一回到家，我就对卫锁说道：“阿锁，我爹妈那十块钱外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还给我爹妈了，至于奶奶那边的，咱们再慢慢挣吧，奶奶不急。”
不料卫锁没有细问钱的事，只担心地看着我道：“阿竹，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回你家了？你去问你爹了？他也给你说难听的话了？”
听到他关心的话，我一阵窝心，感觉自己还是有人爱的，虽然爹妈不爱我，但是爷爷和奶奶都爱我，而且我还有卫锁。
咧开嘴角，我朝卫锁笑笑，示意我很好，不用担心。
我爹的意思，明显就是把我俩都看低到土里了嘛，他越是看不上我们，我越要干出些成绩来，哪怕不能去他跟前炫耀，我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想了想，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剩下的布做成衣服，然后卖出去。
可是不管是从他们第一次卖衣服的时长，还是我爹的态度，都代表，我做的衣服，并不是那么的受欢迎。既然不受欢迎，肯定也有它的原因，那我就得好好研究研究，看怎么改进，才能做出更受欢迎一些的衣服。
抬起头，看着卫锁，我严肃地说道：“阿锁，我没有事，这些都是小事。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剩下的衣服，顺利地卖出去，你现在给我说说，你们卖衣服的时候，都有什么困难，为什么卖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的？难道衣服就那么难卖？”
看我说的认真，卫锁也严肃了起来，他坐到我对面的凳子上，想了想才开口道：“其实总的来说，这次买咱们衣服的都是一些穷人，大部分都是一家只买一件或者一身，很好说直接能买几身，家里一人一套的。至于那些条件好些的人家，我也问过一些，他们有的人说，家里不缺，有的人就说的比较难听了，说是看不上咱们的料子和款式，他们更想去县城买那种，面料好，款式时尚的衣服。”
说到这，我就想起了之前卫锁给姐姐家孩子买的小衣服，我便开口问道：“阿锁，你上次拿回来的小衣服，就是送给镇上姐姐家二小子的那身，你是多少钱买的？”
卫锁皱眉想了想后，才犹豫地说道：“好像是七块还是八块来着，反正没有超过十块钱。”
我一听，先点点头，又问道：“那你知道，差不多的料子，大人一身衣服多少钱吗？”
卫锁又想了会后，才不确定地开口道：“好像是六块左右吧，那会我没想要，便没有详细地问，但我那同学好像提了嘴，我记得是六块，所以我才把咱们的衣服定价四块五。”
我了然的点点头，那他做的确实没有错。
这事，主要还是我的手艺不达标，可是这已经是我全部的能力了，再让我努力，我也变不出更好的料子，做不出更好的样式了。
我长舒口气，无奈地看着卫锁道：“阿锁，对不起，我做不出更好的衣服，卖不出更高的价格了。”
卫锁一听，愣了下，又嗤笑一下后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不是专门做衣服的，你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人家裁缝努力学习，才能做出的衣服，那才奇怪了好不好。”
我一想还真是，便也忍不住笑了下，刚刚确实是我钻牛角尖了。
但事情还得定，我便不确定地道：“那咱们剩下的布？”
卫锁马上就接口道：“就按你之前的做，卖多少算多少吧，就当赚个经验了，好歹也让我出去看了一圈不是，有的地方还真挺有意思的。”
第一零九章 趣事
我叹口气，条件如此，我也只能接受了。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有意思？
我便好奇着问他道：“你说什么有意思？你给我讲讲呗。”
卫锁看我有兴趣，便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边讲还手舞足蹈的。
“我给你说呀，我也是出去才知道，有的人家是真的穷呀。有一家，他家竟然全家共用一个碗，就是这个吃完，那个吃，啧啧，好可怜。”
说完，还摇了摇头，表达着他的惊讶。
我一愣：“原来还有那么可怜的人家？”
卫锁叹口气：“是吧，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呢。就这，我和你爹在他那借住的时候，人家还可热情了，还蒸了个鸡蛋给我们吃，看的我心酸的要命。我看他们穿的破烂，便送了他一身衣服，本来我还想给他一点钱的，但人家死活不收，而且你爹脸色也不太好，我便没有勉强。”
我听得也有点难受，但还是说道：“怪不得我爹话里话外，看不上你，原来还有这缘由，不过也不怪你，要是我在的话，我也会给的。”
我的声音有些小，卫锁好像没有听见，还在继续讲道：“我们还往再北边去了，那里真冷呀，我们一人多穿了两身衣服，都还冷的直打哆嗦，这还罢了，你知道他们那用的是哪种厕所吗？他们村用的是那种集体厕所，全村共用的那种。你知道咋造的吗？就是挖个坑，然后在坑上面搭上些木板，每次我用的时候，我都害怕会掉下去。还好在他们村呆的时间不长，不然我真受不了……”
说完他还龇着牙，咧着嘴，好像还在后怕似的。
我也是大长见识，我们村虽然也没多富裕，但还是有些有钱人的，在厕所方面，不说每家都有吧，但几家共用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再次叹口气，我又感叹道：“原来咱们还是挺幸福的……”
那边卫锁又讲起别的了：“还有一家，人特穷，想买一身衣服，但就是没钱，最后竟然缠着我们，要拿鸡蛋换。你爹死活不同意，可他只缠着我，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只好同意了。等出了村子，你爹的脸呀，咦，真是拉了很长时间。不过嘛，我反手就把那些鸡蛋拿到集上卖掉了，比卖衣服还多了五毛钱，你爹马上又笑了，哎，看的我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听得‘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怪不得我爹不待见他，还要坑他的钱，他一路上，肯定没有少给我爹气受。
但不管怎么说，卫锁干的都是好事，我不认为他有错，所以我还是决定，决不原谅我爹。
这天，卫锁一直给我讲了很多有趣的事，听得我很是过瘾，然后晚上就悲剧了，让卫锁也好好的过了次瘾。
之后的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卫锁跟婆婆打了招呼，她没再安排我去干活，让我有时间把剩下的衣服都做了出来。
把所有的布都用完后，加上之前做的，总共做出了二十五身衣服出来。
隔天，他就又出门了，顶着我和婆婆担心的目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巅巅晃晃的出了门。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虽然这次我也很担忧，但到底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婆婆也是，比第一次的时候，少问了很多回。
主要是，根据上次的卖货情况，我可以大概的估算，他出门的日子，心里有了底，就不那么慌了。
我是这样算的，上次他们一共带了六十身，二十天卖完，平均下来是，一天三身。这次只带了二十五身衣服，一天也卖三身的话，八九天就能卖完，没问题的话，他第九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我自已是这么算的，也是这么给婆婆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让婆婆发现了我的一个闪光点，还是也让她有了盼头，她竟对我和颜悦色了不少，甚至有时候，还能跟我一块共情一下，担忧卫锁的心情。
这样一来，日子过的更快了，就在我数到第六天，心情不错的准备跟婆婆一块去赶集的时候，卫锁竟然回来了。
他一回到家，就眼天眉笑地看着我和婆婆，很是兴奋。
我心里一喜，感觉有什么好事发生。
婆婆也很是开心，直绕着卫锁转来转去，都没空开口说话。
卫锁却卖关子似的，停好车子后，就神秘兮兮地一手拉着一个人，走进了屋子里。
一进屋，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扔在了炕上。
我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是我们挣的钱，我们自已的钱。
婆婆早已经跳上炕，拿着那些钱，一张张地整理着。
其实我也很想跳上去数，但碍于婆婆在场，便不敢随意。
卫锁只站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我俩笑。
一直等婆婆把所有的钱都弄整齐，准备数的时候，卫锁终于动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从婆婆手里接过钱，然后一张张地数了起来。
他先数了五十块，然后替给我，说道：“这些钱，你还给奶奶。”
傻傻地接过钱，我愣愣地看了眼婆婆，她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没说什么。
我害怕他们反悔，便一把把钱都塞进口袋里，又眼巴巴地看向了剩下的钱。
余光中，我看到了婆婆不悦的目光，但我假装看不到，只等着卫锁接下来的动作。
这会的功夫，卫锁又数了起来，不一会，他又拿着一些钱递给了我，说道：“这是十块钱，还给岳父的。”
我一愣，想说，那钱我已经还过了。
而且，我记得我给卫锁说过的呀……
抬起头，卫锁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想要补给我，但不管是哪个原因，只要他给，我就要。
没敢看婆婆，我伸过手又把钱拿进了手里，心中一片喜悦，完全忘记了之前做衣服时的枯燥日子。
有了这些钱，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不管剩下的钱，卫锁怎么分配，我都没有意见。
但在心底，到底还存有一丝奢望，说不定，卫锁还会分给我一些呢，哪怕一块钱，一毛钱都好。
第一一零章 分钱
接下来，卫锁直到数完剩下全部的钱，都没有再分，而是再一次数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什么打算，什么想法，也不敢问。
旁边婆婆却面色难看地开口了：“锁子，你小子什么意思，就拉我进来，看你们挣了多少钱吗？”
卫锁‘呵呵’一笑道：“妈，怎么可能吗？我要真不给你的话，把你叫进来干什么？我直接全给阿竹不就行了。”
婆婆面色稍霁，但还是不悦道：“那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卫锁又低头开始数钱，直到把剩下的钱，分成了三撂后，才说道：“妈，我是这样想的，这么多衣服，阿竹做出来，也很辛苦。而且，做衣服用的布，有些也是阿竹喂蚕纺出来的。不管从哪方面说，她都付出了最起码一半。所以，这剩下的钱，我计划和阿竹平分。现在，这里还有四十块钱，也就是说我俩一人二十。”
说着，他把最厚地那一撂，又递给了我。
心里虽然有些甜，但更多的却是忐忑，他这样说，婆婆肯定要生气的。
眼光微瞥，果然，婆婆的脸黑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但递到眼前的钱，我到底舍不得把它推回去，再说了，算上之前养蚕的三个月和做衣服的时间，我真干了不少活，所以总共给我二十块钱也不算多不是？
在心里给自己找到正当理由后，我就心安理得的接过钱，然后马上又塞进了口袋。
马上婆婆的目光，随着钱，也盯向了我的口袋，那眼中的不乐跟渴望，清晰可见。
卫锁分明也抬头了，却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又开口道：“至于我的这二十块钱，你们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媳妇，一人十块，不偏不向。”
说着，他就把剩下的两撂钱，一手一个伸向了我和婆婆。
婆婆虽然一把接过了钱，但还是气地哼哼地喘着粗气。
看着第四次伸到我面前的手和钱，我犹豫了一会，终还是接了过来。
那边婆婆，马上又冷哼了几声。
前三次，我都有正当理由，这次的钱，我却觉得烫手的很，怎么都不好意思塞进口袋。
再次看眼眼光如刀的婆婆，我突然有了好主意。
这次我没有直接把钱装进口袋，而是数出五块钱，递向婆婆道：“婆婆，那六十块钱，我都要还回去的。剩下的二十加五块，我就先拿上了，我看阿锁的衣服也旧了，想着什么时候给他买身新衣服穿，就是镇上那种款式好看的，他总不能老穿我做的吧。刚刚那十块钱，是阿锁孝敬给你的，这五块钱，则是我孝敬给你的，你拿着吧。”
说完，我就微笑着，等着婆婆的反应。
听到我的话，婆婆先是愣了下，接着她又打量了卫锁一会，最后叹了口气，接过了钱。
我看看空了的手掌，再看看脸色依旧不善的婆婆，她就是接过了钱，也没有给我一个好眼色。
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接受了？还是以后再算？但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剩下的别人要怎么想，我真的控制不了。
结果，我在这心里活动了半天，婆婆却只朝我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扭身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去镇上赶集，更不知道，她还跟不跟我去。
盯着她的背影，我又犹豫了起来，直到卫锁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一回过神，我就笑眯眯地看向了卫锁，并马上开口表扬道：“你小子这次干的不错嘛！才这么短时间就卖完了？比上次大有进步，我还估算着，你得九天呢。哎，我之前都有算，你这次总共拿回来一百块了，这次还是一身四块五吗？价钱一样的，怎么这次这么快？”
一表扬完，我就又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卫锁先没有开口，而是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才神秘兮兮地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沓钱出来。
我一愣，一把抢了过来。
连数了几遍，都数了二十块。
可是一身衣服四块五的话，总共也就能卖个一百一十二块五呀，他刚才已经拿出来一百了，现在怎么还有二十块？难道他这几天不仅没花钱，还挣钱了？可是，他才出去五天，干什么能挣钱呢？
怎么想都想不通，我好奇地问卫锁：“快说说，怎么回事？一身四块五的话，二十五身都不到一百二，你是怎么做到的？”
卫锁耸肩一笑道：“你个小傻子，上次一身四块五，这次就一定是吗？”
我有点惊讶：“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衣服，卖到五块了？”
卫锁‘呵呵’一笑道：“我这次还是沿着上次的路线走的，你做
的衣服口碑不错，之前买过的人，有好几户又买了。他们说，你做的衣服，虽然看上去一般，但穿着舒服，而且耐磨。”
他这是在表扬我吗？肯定是。
我心里一喜，马上笑了出来，都笑的咧开了嘴。
卫锁嫌弃地瞥我一眼，又继续道：“所以吗，这次的衣服价格
都不一样。有五块的，也有五块五的。不过，之前买过衣服的，我还是给他们四块五。”
我无所谓地点着头，我不在乎他卖出去多少钱，我只是开心那些
人认可我的手艺。
开心了好一会，直到平静下来后，我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钱呢。
看看钱，又看看卫锁，我犹豫地开口：“你是又把这二十块钱
都交给我保管吗？”
卫锁愣了一下后，才道：“我可以不给你保管吗？”
我也愣了一下：“这个没有规定吧？男的管或者女的管都可以吧？不过好像大部分人家都是女的管了。你再想想，你要是确定的话，那我就收喽。”
说完，我还朝他谄媚地笑起来。
我当然想自己管钱了，放在他那里，谁知道他会干什么？
卫锁站那又认真地想了想后，才道：“这样吧，你拿十块，剩下的十块我收着，免得我想用钱的时候，还得问你要。”
我一听，还真有一定道理，便数给他十块钱后，把剩下的钱又塞进了口袋里。
第一一一章 斗嘴
摸着圆鼓鼓地口袋，我心情大好，很有潇洒一把的花钱欲望，正好今天有集。
想着我们结婚后还没有逛过集市，而且刚刚都跟婆婆说过，要给卫锁买新衣服。
考虑了一下后，我对卫锁说道：“阿锁，你现在去北房问问，婆婆去不去赶集。她要去的话，咱们一块去，她要是不去的话，咱俩一块去。”
卫锁一听，便笑呵呵地道：“阿竹，你想赶集去？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带你出去玩过了，县城时间有点跟不上了，今天咱们就好好去镇上玩玩。”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北房。
跟着他走到门口，等目送他进了北房后，我就一把关住了门，又拉住窗帘，然后把口袋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
哇……好多钱呀，全是我的钱……总共九十五块钱了。
想想，要是刚刚少给卫锁五块钱，我就有一百了。
真是太开心了……
可是一想，马上又要去集上给卫锁买衣服，又得花五块以上了，这样一来，就算把卫锁的十块钱，都给我，买完衣服以后，也不够一百块了。
叹口气，我又想开了，今天我们能挣钱，以后也能挣，总有存够一百块的时候。
想完，我拿出十块钱放进口袋，又把剩下的钱，全都仔细地藏好，最后才拉开窗帘，打开门，等着卫锁回来。
卫锁很快就回来了，并没有让我等多长时间。
一进门，他就兴奋地对我叫道：“阿竹，你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就去镇上。妈不去了，就咱们两个去。”
我心里一喜，瞬间眉开眼笑了。
比起跟婆婆一块去，我肯定更想单独跟卫锁一块去。
随手拿过一个竹篮子，准备一会放东西，我就出去了。
“阿锁，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卫锁没想到我这么快，稍微愣了下，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一边笑着打趣我，一边去推自行车。
“哟，阿竹，你挺快的嘛！怎么，你就这么想跟我出去？”
我哼了一声，才说道：“谁想跟你出去了，我是想去赶集了，好不好？”
说完我还嘟起了嘴巴。
这时，卫锁已经推着自行车到了我跟前，他没再跟我争辩，而是斜我一眼道：“你会坐这个吗？”
说着，他指着自行车的后座。
我愣了一下……
好吧，我根本就没坐过。
抬眼看到，他正忍着笑的脸，我就有点生气，便故意说道：“我当然会了，这么简单，谁不会了？”
说着，我便挑着眼角，看着他。
卫锁努努嘴，憋着笑道：“好吧，那我开始骑了？等我稳住车后，你就跳上来哟！”
说着他不再看我，真的开始骑开自行车了。
看他真的骑开了，我瞬间傻在那了。
坐自行车，不是等我坐好后，他再骑吗？
他为什么先骑开了，才让我坐？
他都骑开了，我还怎么坐吗？
看着他骑车的背影，我瞬时感到很是委屈。
我说我会，他就信了吗？
他自己没脑子吗？
我怎么可能会吗？
越想越气，我决定不再理他，他骑他的自行车，我自己走着去镇上，难道离了他，我自已还去不了了吗？
摸摸口袋里的钱。
我恨恨地想着，哼，这十块钱，我一分钱都不给他花了，我全自己花了，哼哼哼……
想着，我便大步朝前走了起来。
没想到，刚起几步，我就看见卫锁又骑着车回来了。
没几步，他就到了我的跟前。
心里一阵窃喜，但想到之前他的表现，我便决定，我要拿拿架子，不能太轻易的原谅他。
等我一走进，卫锁便调转了车头，还单脚支地，停住了自行车。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坐上，可是凭什么，他想怎么就怎么？他想让我自己上，我就得自己上？他现在又想我先坐，我就得先坐？
不屑一笑，我眼光转都不转地，直直地从他身边越了过去。
卫锁的轻笑声，马上就从我身后传了过来，而且那笑声越来越近。
然后，他就放慢速度，一直跟着我的脚步。
我还是一直向前，一眼都没看他，但我的耳朵却竖了起来，等着他的反应。
只听他轻笑一声，才柔声说道：“阿竹，你生气了？”
我心里一阵来气，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没有。”
卫锁又一阵轻笑，才道：“没有生气，那为什么不坐我的自行车？”
我冷哼一声，才道：“就算没有生气，我就要坐你的自行车？我为什么要坐？”
卫锁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但也只愣了一瞬，他就又说道：“好吧，你没有生气。那阿竹，我现在请你坐我的自行车，可以吗？”
我高傲地一抬头，目光朝天道：“不可以。”
他又是一阵轻笑，略微加快速度，然后停住，小声说道：“你要是不坐上来，那我就要抱你喽……”
说着，他脚还撑着自行车，身子和胳膊却往我这边越靠越近。
路边的行人，顿时有不少都笑了出来。
虽然按照路人和我们的距离，并卫锁的音度，我知道，他们应该都听不到。
但他们一笑，我便怀疑，他们听到了……
我瞬间又羞又恼，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才无奈道：“好吧，好吧，我坐还不行吗，别闹了。”
第一一二章 值不值？
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感受着太阳和风的速度，我满心欢喜。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自行车，第一次感受到快速越过人群地感觉。
忍住不要笑出声，我把所有的喜悦都关在了肚子里。
自行车确实快，除了上坡的时候，比行人略慢些，其它时候，只几秒钟就能把那些走路的人，远远地抛在后面。
一路上，心情甚好……
直到，到了集上，我才抛开了满脑子的自行车，开始享受地逛了起来。
集市公开的时间不长，每次都满满地全是人。
就算什么都不买，只在欢闹的人群中走走看看，我的心情都会好上很多。
集市的最前面，就是集中卖衣服的地方，可能因为衣服还是比较贵吧，每个摊位上，最好的，也只零星着站着几个人。
那些摊位中，其中卖女装较多些，但也有零星的一些专卖男装。
卫锁去停自行车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便准备先一个人逛逛。
我随意走到一家没人的，卖男装的摊位前，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细细地看起来。
嗯，衣服料子一般，最起码没有我之前做的厚，但款式却很是新颖，反正我是做不出来。
越看越喜欢，我有心想问问价格，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妇女，看上去年纪比我大些。
她一把夺走我手里的衣服，然后问老板道：“老板，这款衣服，一身多少钱？”
老板随眼一瞟，大声喊道：“那个呀，一身八块钱。”
我一听，感觉有点贵，但因为没有买过，不知道行情，便准备再到别的摊位上，比较比较价位。
不料那妇女却大声回道：“你这衣服料子一般，也就款式好看一些，价格太贵了，便宜些。”
听到这话，我刚迈出的脚便停了下来。
还可以讲价？
我以为，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了。
要是价格真能低些的话，我也不是不能买……
刚想到这，就听到那个老板说话了：“要是你和那个小媳妇都买的话，那就给你们算六块五，要是只一个人买的话，最便宜也得七块钱，再不能便宜了。”
听到这，我有点心动。
六块五，不算贵的。
但不知道那位妇女怎么想的，我便转头看向她。
只见她一撇嘴，啧啧两声道：“六块五也太贵了，这样吧，六块钱，我两一人拿一身。”
老板有点为难，在那犹豫了半天后，才开口道：“行吧，就当给你捎了，好歹得开张啊。”
刚说这，又看了我一眼道：“可是人家小媳妇还没有说要不要呀，要是你一个人的话，我肯定不能这个价给你了。”
那妇女马上问我道：“你要吗？”
我听着，她的意思，她应该确定要了，我害怕她后悔，便马上点了点头。
六块五我都能接受，六块钱更可以了。
她一看我愿意，便不再理我，而是让老板取了一身新的后，就细细地看起里面的线头来了。
我本来还想着，直接拿刚看的那身的，看到那妇女的作派，我也有样学样的，让老板给我取了身新了。
之后，我也拿起来，细细地研究起来，这衣服的做工。
看了半天，我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那个妇女好像也没找出什么毛病，有点悻悻地付了钱。
虽然有点纳闷，没问题，她为什么还会不开心？
但我实在问不出口，只紧跟着付了钱，很害怕，一会要是等那个妇女走后，老板会让我加钱。
把衣服放进竹篮里，我跟老板客气地笑了下后，又紧跟着那个妇女离开了那个摊位。
花六块钱，就买了身衣服，我心情正好的时候，却听见那个妇女正唠叨道：“那个老板那么开心？完蛋了，我肯定买贵了。一点毛病都没找出来，都全价买的，哎……”
听到这话，她身后正在开心的我，一愣……
她买衣服，竟然为了想便宜些，就希望衣服有毛病？好奇怪地人呀。
还有，都讲价到六块钱了，她还嫌贵？
难道真买贵了？六块钱买这样一身衣服，应该不算贵吧？
可她说的也有道理，老板那么开心，肯定挣钱了的。
那我到底，有没有买贵呀……
越想越纠结，总之我现在再也没有之前的好心情了，总感觉自己买贵了，吃亏了似的。
就在我正纠结地时候，卫锁过来了。
他轻声一笑问我：“阿竹，你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我都看你半天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看到他，我像碰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把他拽到旁边没人的地方，便拿出衣服让他看。
等他满意的笑了的时候，我便开口问他道：“这身衣服，我花了六块钱，你觉得便宜还是贵了？”
卫锁想了下，才开口道：“还可以吧。这衣服虽然款式好一些，但料子没有之前咱们用的耐穿。所以，六块钱的话，应该可以，不算贵吧。毕竟咱们那衣服，还有卖的五块五的，虽然没这贵，但到底都是穷人家在买，再贵些，他们可能都不要了。”
我一听，确实是这个理，但那个妇女的话，还是在我脑子里，不停的循环播放着。
旁边卫锁奇怪地开口问道：“你又咋了？”
我先把之前的事情都说了，又说着我的疑问：“我现在总觉得我买贵了，就算我知道那衣服值那价，但还是心里不舒服的厉害。”
卫锁轻笑几声后，才道：“阿竹，我这才发现，你还真是个小姑娘了。”
我瞥他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又笑了一下后，说道：“你没有自己买过东西吧？买东西这个事，价格真不好说。同样的价格，有的人觉得值，有的人就觉得亏了，只是人心不同而已。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了电影院吗？你知道那一张票要多少钱吗？五块钱呢？那你说它值不值？”
我摇摇头：“疯了吧，看场电影，一个人得五块钱？”
卫锁忍笑摇摇头道：“你觉得不值，可是看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吗，花钱这个东西吧，开心就好，花就花了，不要老在那纠结，贵不贵，吃不吃亏的。”
我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只是以前，一般都是奶奶给我讲道理了，今天竟被卫锁上了一课，我有点新奇。
按理说，他也只比我大一岁呀，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想着，我便开口问他道：“你咋知道这些的？”
卫锁得意一笑，头抬朝天道：“你要是买东西买的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呗。”
撇撇嘴，这话我还真没法接，只能怪我没买过东西了？
第一一三章 满载而归
明明知道，我没买东西的经验，跟卫锁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看着他得意地样子，我还是有些气闷。
再加上，又过了很一会，他都没有发现我生气后，我便决定，很光明正大的迁怒他了。
快步往前走上几步，拉开距离，不再搭理他。
谁料，刚走，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
心里一甜，哟，这次倒这么有眼色？
我还以为，他得等到回家，才能发现我生气了呢！
不料，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兴致勃勃地把我拉到一个女装摊上，就自说着自话：“阿竹，你看那件衣服多漂亮，要不给你买一身？”
看着他的样子，我叹口气。
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
我生气了没有发现，给我看衣服，眼睛倒挺尖的。
看眼他指的衣服，我也挺喜欢的，但想想家里的婆婆，我能买吗？肯定不能呀……
这样一来，我倒不再想之前的事，只感念他的用心，也实在不忍心再用那些小别扭，来增加我俩的矛盾。
再次对自己说一遍，卫锁真的挺好的。
我才笑着开口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买衣服，我不缺衣服的。”
卫锁这次却很坚持：“不行，之前家里做衣服就没有你的，这次你也辛苦了那么长时间，怎么着都应该给你买件新衣服的。”
心里有丝感动，但一点都没有动摇我的想法：“真的不用了，我的衣服够穿的。”
卫锁还是坚持道：“你看下型号就好，我给你买。”
心里更甜蜜了，但真的不行，我坚定地摇摇头道：“真的不用了。”
卫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为什么呀？”
我看出他的坚持，知道不说清楚，他不会放弃，便认真解释道：“不管是用你的钱还是我的钱，婆婆看到我买衣服都不会开心的。她会觉得，你辛辛苦苦挣地钱，我就这么花了，她肯定会特别生气的。”
卫锁不解道：“可是，你也有给我买呀！我一身，你一身，不是很应该的吗？”
我嗤笑一下后道：“要是你一身，婆婆一身，她绝对很开心。或者，你一身家里其它人一身，她也不会生气。只除了我，只要我买了，那最起码家里每个人都得买一身了。”
卫锁愣了一下后道：“家人每人都有的话，那就是五个人，三十块钱了……”
我点点头：“是呀，那样的话，就太多了。”
卫锁摇摇头道：“可是，为什么所有人买了，你才能买。”
我笑着摇摇头道：“你还看不出来婆婆的想法吗？我的是你的，你的是她的，所以，我的也就是她的。意思就是，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不管是钱还是东西。外债她不能说不还，但剩下的钱，不信你可以看着，哪怕花一毛，她都会过问的。”
我的话，不知道卫锁信了没，但他只是面色有些凝重，倒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又往前逛了逛，我又花五毛钱，买了两条很漂亮的手娟。
这次是卫锁抢着付的钱，我没说什么，只笑呵呵地看着他。
接下来，我们又到后面的菜市场，买了一些不常见的菜和一些便宜的水果。
这时，竹篮子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快回到自行车处时，我突然看到集上有卖糖葫芦的，看看正朝车走去的卫锁，再摸摸口袋里仅剩的一块一毛钱，我舔下嘴唇，终于花一毛钱，买了一串糖葫芦。
等卫锁骑着自行车，跟我碰面的时候，我刚刚咬了一口糖葫芦，正酸的我吸着冷气。
卫锁看着我的样子，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的都弯了腰。
笑了好一会，他才假装正常的说道：“原来你喜欢吃糖葫芦呀，以后我多给你买点？”
我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我不喜欢吃这个的，只是身上正好有个一毛的零钱，我便随便买来吃的。”
这话很假，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之前买菜的时候，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好几次，我剩下的钱，全是零的，一个整的都没有。
卫锁明显不信的笑笑，说道：“好吧，你不喜欢吃，那我喜欢吃，以后我买来自已吃总可以吧？那我要是吃不完，你可以帮我吃吗？”
说完，他还朝我眨了眨眼。
看着他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终于笑了起来……
又是一路风驰电掣……
一回到家，我就拎着竹篮子，去了北屋。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孤坐在大厅的婆婆。
没等婆婆问，我就笑呵呵地把竹篮子，放到凳子上交待道：“婆婆，我买了一些菜，还给卫锁买了身衣服，你看下。”
婆婆傲慢地走过来，瞥了我一眼，才伸出手，翻看着那些菜。
我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婆婆说话。
过了一会，她才悠悠道：“把菜拿到厨房里去吧。”
‘哎’，我赶紧答应一声，便麻利地把菜放到了厨房里。
等再回到北房里，婆婆正拿着卫锁地衣服，上下打量着。
一看我进来，她便问道：“这衣服多少钱呀？”
我一笑，立马回道：“六块钱一身。”
婆婆撇撇嘴，笑了下，说道：“可以嘛，你还会讲价了？你奶奶教过你了？”
我不知道她是随口说的，还是在问我，但还是回答道：“是啊，呵呵。”
我不想给她说，我不会讲价，更没兴趣给她讲集市上发生的事。
看了一会后，婆婆便有些没趣，随手把衣服又装进塑料袋，便不再说话，只面无表情地坐那一动不动。
我在心里叹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手娟，脸上挤出笑，走到婆婆前面，轻声道：“婆婆，我买了两条手娟，一条给你，一条我想给我奶奶。”
婆婆先是笑呵呵地，接过一条手娟上下打量着，一听我说还有一条要给奶奶，便立马又拉下了脸。
我没等她开口，便主动解释道：“毕竟奶奶借给我们五十块钱了，我想着，等去给她还钱的时候，把这条手娟送给她。那样的话，等下次再开口问奶奶借钱的话，我也好意思些。”
话音刚落，婆婆脸上的笑容就突然出现了，跟变魔术似的。
看我交待完了，她才悠悠地开口道：“那你那，应该还有五六块钱了吧。”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
婆婆没再理我，只摆摆手，示意让我出去。
第一一四章 卫家家庭会议
站在院子里，我长出口气。
手娟过了明路，以后就算奶奶那边，露了馅，我也不怕婆婆翻旧帐了。
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搬出去，才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跟人交待。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挣很多很多的钱，让我可以，想吃什么就买什么，而不是只能看看，假装自己不喜欢。
回到东屋，卫锁奇怪地问我：“你怎么在北屋待了那么长时间？你都跟妈说什么呢？”
我看他一眼，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让她看了看你的新衣服，她说很好。还有就是，我把新买的手帕，送了一条给她。”
卫锁一听，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什么都没再问……
我也附和地笑着……
今天心情不错，喜事挺多的，卫锁回来了，挣钱了，逛集市了，买东西了。
最好的还是，今天的梦也不错，梦里全是：糖葫芦、豆沙糕、油酥饼、瓜子、糖等好吃的，吃的我大是满足，都流了满嘴的口水。
次日，婆婆兴致勃勃地把我和卫锁叫到了北屋，说是要开个家庭会议。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通知参加卫家的家庭会议，很是兴奋。
刚进门，就听到公公开口说话道：“哦，人都来了？那卫锁，你说说吧，你们这衣服还做不做，卖不卖？”
我一愣，开家庭会议，竟连个场面话都不说了吗？
就这么直入主题？
我不知道卫家以前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更不敢随便开口接话，便只带了耳朵，静静地听着。
那边卫锁没有开口，婆婆却说道：“我觉得可以干的，虽然辛苦些，但到底能挣些钱。”
说着，她还好心情的，拿出我昨天送她的手帕擦了擦汗。
我打个哆嗦，这才二月份的天气，哪里就热的会出汗了？再说了，以前就是出再多汗，也没见她用过手帕呀！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也侧面反映了，她还是挺满意我送她的手帕的，便渐渐放松了心情。
我今后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些了吧……
刚想到这，卫锁便开口了，我便认真的听了起来。
“昨天我和阿竹去镇上集市上看了，现在镇上卖的衣服，才一身六块钱，也就是说，假如要卖衣服的，咱们最贵也只能卖个五块，再高就卖不上了，而且咱们的衣服款式太单一了，我怕不好卖。”
针子在旁插嘴道：“那就卖便宜点呗，能挣钱就好。”
公公却摇摇头道：“现在天气还冷，衣服大多比较厚，再过俩月，天气一热，衣服都薄了，我怕到时候，更卖不上价了。而且夏天的衣服，款式更多，也更不好卖了。”
婆婆也不再显摆手帕，而是附和道：“是呀，对了锁子，你们昨天不是去镇上了吗，你们有看布吗？”
卫锁一听，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说话。
婆婆一看，把目光转向了我：“竹丫，你昨天也去镇上了，你有看布的情况吗？”
这些我还真没有细问，便抿嘴摇了摇头。
婆婆冷笑一下，翻个白眼，便不再问了。
我叹口气，好吧，那手帕还是白送了，说不定，她直接想着那是她儿子送的呢……
刚吐槽完，那边婆婆又开口了，我便又听了起来。
不想，她只是在跟公公和针子炫耀道：“哎，你们看，这是锁子挣钱给我买的手帕，怎么样，好看不？”
我皱皱眉，自嘲一笑。
好吧，果然如此……
我以为公公不会聊这些无聊的话题，而会把话题又拉回到卖衣服的话题上，最起码我们家开家庭会议，总会有人把控着话题，免得开半天，最后什么都没解决。
就我的观察，在卫家，应该是公公充当这个角色了。
不料，公公像根本忘记了这次会议的话题似的，竟就这样跟婆婆聊起了闲话。
之后，他们聊的话题更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早就跟卖衣服没有任何关系了。
旁边卫锁跟针子也时不时的插着嘴，很是自然。
看着他们好像都忘记了开会这回事，我想提醒，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出门不再听他们闲聊，没这个胆量。
最后的情景就是这样的，他们一家四口聊的开怀，而我一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终于他们聊天的话题，说到了大伯家卫成的婚事上，说是好像已经初选了好几户人家了。
我一听，就感觉要糟……
果然，针子一下就拉长个脸，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婆婆着急地追了几步没追到，又返回来就狠狠地盯着我看。
看了一会还不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都怪你，要不是你，针子早就说下媳妇了。哼哼，嫁……”
刚提了一个嫁字，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恨恨地住了口，只那眼刀子，不要钱似的一直往我身上插。
看到我们的样子，公公一言不发，只狠狠蹬了一下地，就转身出去了。
等公公一走，卫锁就走上来开口：“妈，你可是写过保证书的，你要是再没事找事的话，我可要告诉小舅了，你可别忘记你答应他的事哟。”
听到这话，婆婆先是愣了一下，才不可致信地看着卫锁，像看个奇怪的生物似的。
看卫锁实在不是开玩笑，她终于爆发了，一屁坐在地上，开始嚎叫起来：“我的命好苦呀，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我费心费力的给你娶媳妇，结果一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娶个媳妇，连说她几句都不能了？想以前的时候，我婆婆别说动嘴了，就动手，也没见你帮过我这个当妈的一嘴。现在一娶媳妇，就事事向着媳妇。我咋就这么命苦呢……”
卫锁跺跺脚，想把婆婆从地上扶起来，扶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终于忍不住又开口道：“妈，我说什么了，你就又开始了？我挣钱回来，都给你钱了，你怎么还闹，你是嫌我给的少吗？还是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有心上前，帮卫锁一块扶婆婆，但看到她的架式，我很害怕她又借机打我，便只是尴尬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
第一一五章 商量
婆婆果然动手了，她没有目标明确的打谁，只是胡乱挥了胳膊几下。
之后，她好像有点累了，又哭骂了起来：“钱？你还好意思提钱？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还给你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媳妇。现在你长大了，能挣钱了，居然不把钱都给我，只给我分一半？你们现在还没有孩子，你就这样，那等以后再生个孩子，我是不是连一半都没有了？你看看你大伯二伯家的那两个堂哥，人家也娶媳妇了，人家连孩子都生了，他们挣了钱不也都给当妈的了吗？有给媳妇分的吗？怎么？难道就你的媳妇是媳妇，需要钱，别人家的媳妇都不是媳妇，不需要钱花吗？”
卫锁忍着性子听完后，好声好气地跟婆婆讲理道：“可是，大伯二伯娘，也从来没有说，一家子都做衣服，只单没有儿媳妇的呀。你不给阿竹做，我总不能也什么都不管吧？那样，她怎么生活？难道非得咱们四个都穿得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就她一个人打着补丁？那样，难道咱们家就有面子了？”
话落，婆婆稍愣了下，又马上哭了起来：“啊……我的命好苦呀，白养了个儿子，长大后，满心里只有媳妇，没有妈呀……啊啊啊……”
卫锁无奈地喊道：“妈，我心里哪没有你了？那些钱，我不也分给你一半吗？不，阿竹后来又给了你五块，你看，我这么多天，总共才挣四十块，给你二十五，阿竹就十五，还一下子就花了六块给我买了身衣服，又给家里买了那么多菜。哦，对了，她还给你买了条手帕。你看，我给她的钱，她也都花在了咱们身上，她自己一分没花。这样的媳妇，你不开心了就骂，不高兴了就说，除了那次，因为你说她奶奶，她才呛了几句外，她还有还过嘴吗？你到底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呀？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呀？”
听着卫锁一下子蹦出来这么多话，婆婆有点傻眼。
这些话要是我说的，她肯定马上又会扯到别的去，可这些却是她自已的儿子说的，又都是实话，有理有据的，她终是没再无理取闹，有些讪讪地朝着卫锁笑了下后，就自已从地上起来，抹了把鼻涕眼泪，悻悻地走到了里屋。
所以这就是媳妇跟儿子的区别？
媳妇再对也是错，儿子呢，再过分也没意见？
同时，我也被卫锁的一车话，吓着了。
没想到，他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竟把这些事情都放在心里了，真到事上，也能开得了口。
而且，他说的还挺有条理，反正比我强。
我大多数还是，心里什么都清楚，想的比什么都多，但真到开口的时候，我反而说不出多少。
因着这个，我也下过决心，暗暗告诉自己，该开口的时候，就要开口。
可这个东西，真的不是只心里想想，就可以改变的。
真到事上，我要么是根本就不敢开口，就算勉强开了口，也只能说几句，心里想的大部分，却早就忘记了。
当然，除了那两次气急了之外。
听了卫锁的话，我虽然心里很甜，但也稍稍有那么点心虚。
话说，我不是一分钱没花，我有花一毛钱，买了一串糖葫芦来着……
但卫锁说我没花，我也不好意思，上赶着说我花了。
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这时，卫锁却已经朝我走了过来，他没说话，更没看出我的心虚，只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就往东屋走去。
看着他的样子，我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任由他拉着，走回了东屋。
回到屋里，他先把我按坐在炕上，自己又坐到我的对面，才开口说道：“阿竹，卖衣服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还想不想继续？咱们还要不要干？”
我心里挺佩服他的，刚跟他妈吵完架，就跟没事人似的。
但一听他说的是正事，我便认真了起来：“这个事情吧，我也有考虑。你看呀，咱们这次，不算我爹坑走的那些，算下来，总共能落个一百六。”
卫锁有点发懵地看向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就落那么多钱了。
我好心给他解释道：“你看着呀，除了借的钱，咱们最后，还有六十，没错吧？”
他点了点头。
我继续道：“除了这六十块，其实咱们还落下了一辆自行车和一辆缝纫机呀，这个也算是这次挣下的呀，这个也值一百块呀。”
卫锁眼睛一下就亮了，开心说道：“既然能挣这么多，意思是咱们可以继续干了。”
我无奈白他一眼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不能这样算的。刚刚我只说了收入，可是还有支出呢。你别忘记了，咱们还投进去了三个月的蚕丝呢。要是按之前的帐本的话，就算最差的时候，三个月也有一百块了。”
卫锁一听，恍然大悟道：“所以，咱们还是挣了六十？”
我现在才发现，他原来还是个急性子，都没耐心把我的话听完。
又白他一眼，我才继续说道：“你别急，还没完呢。三个月一百，那只是单独送货的情况。现在咱们的情况，还自己纺布了呢！这个我可是听奶奶说了，那段时间，我妈真是起早贪黑的纺，可辛苦了。现在想想，咱们是该给我妈点辛苦费的。”
说完，我想起自己之前在娘家的态度，有点后悔，但一想到之后爹妈的态度，我又硬起了心肠。
卫锁皱着眉，挑着眼道：“所以，咱们也就落三四十？”
我朝他认真点点头道：“是呀！你总共出去二十五天呢，平均下来，一天连两块钱都不到，就这，还是不算我做衣服的钱的前提下。”
算到这，别说卫锁了，我自己都有点悲哀。
枉奶奶把我夸的一朵花似的，我们两个人，竟然一天连两块钱都挣不下，难怪我爹看不上我们呢……
旁边卫锁也叹了口气：“那就是说，咱们做衣服卖是不行了？不对呀？按现在布的价格和衣服的价格，你做出来的话，咱们一身还能挣一些钱的吧？”
说完，他好像刚发现了没人注意的金矿似的，竟然洋洋得意起来了。
第一一六章 忙活
看着他天真的样子，我重重的叹口气道：“你昨天只发现了这个？除了这个，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猜测，衣服的价格说不定会越来越便宜呢！毕竟现在卖衣服的多了，买家的可选择性就多了。而且人家的款式那么多，就算拿件给我做参考，我也根本就做不出来。这样，咱们还怎么跟人家竟争？你这次卖出衣服的地方，大部分都是赶集不方便或者没有集市的地方吧？除非，他们以后还是没有条件接触到外面的衣服，否则人家迟早，也会抛弃咱们的衣服的。就说你自已吧，同样的价格，你会选买呢，还是我做呢？就算真的有些差价，你敢保证，我就不会剪坏掉？或者做坏了呢？到时候，多的不说，坏个一两身，那咱们几天的活，就白干了。”
卫锁又叹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决定了，咱们不做衣服了。好了，那我跟我妈说一声去。”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独留我在炕上瞪大着眼睛……
就这？
一说完就完了？都不需要难过下什么的？
或者，不需要再讨论下，咱们以后的方向吗？
还有，你是忘记了，你刚跟你妈吵过架了吗？
就这样过去，不会再吵起来吗？
显然，卫锁比我要了解婆婆。
他们不仅没有再吵起来，相反，没一会，他俩还有说有笑的一块走了出去。
好吧，我翻个白眼。
只有我一个是小丑。
就这样，家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看着空空的房屋，我不仅不觉得孤单，心里还很轻松。
终于不用再勉强自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可惜，只一上午的功夫，他们就陆陆续续的都回到家了，还都心情挺好的样子。
看着笑呵呵地卫锁，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阿锁，你们都干嘛去了？我看你们都挺开心的了。”
卫锁笑眯眯地看着我道：“卫成的媳妇定了，婚期就定在明年了。哦，对了，我还有件事问你呢，你说咱们结婚也一年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
我心里一咯噔，装做平静道：“我也不知道呀……”
卫锁叹口气，无奈道：“我也猜着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回事吗？你毕竟也是第一次结婚生孩子嘛。”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只‘呵呵’地笑着。
还好，卫锁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八卦道：“你知道卫成说的是哪家的媳妇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便惘然地摇摇头。
卫锁神秘一笑道：“是二队队长家的姑娘，说叫什么玲儿的，听说长的挺漂亮的……”
说完，还“呵呵”地又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很是搞笑。
原来，不只我结婚前，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他们男的也好奇吗？
一想到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挑挑眉，好奇问卫锁道：“哎，阿锁，那咱们那会的时候，你是怎么看我的？”
卫锁先是一顿，然后郑重地对我说道：“嗯，我那会觉得你很漂亮，比卫成媳妇漂亮多了……”
心里一甜，但我还是有些怀疑，便诈他道：“真的？还是你在骗我？”
卫锁赶忙摇头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忍住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又抿嘴‘嗯’了声，便飞快的转过身开始无声的大笑起来。
卫锁刚刚的样子，真的好搞笑的说……
我正笑的过瘾的时候，背后卫锁好像搞错了什么，很是着急地跑到我面前，再次说道：“阿竹，你别哭呀，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的，你怎么还哭了？”
我一愣，奇怪地抬起头，看向他。
他一看我，怔了一下，才讪讪道：“原来你没有哭呀？刚刚我看你肩膀耸动的厉害，还以为你哭了呢？”
看闹了个大误会，我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跟他道歉……
正当我准备张嘴的时候，卫锁却又锁着眉头道：“那咱们的衣服是卖不成了，那咱们再干点啥挣钱呢？”
一听他又提到了这个话题，我便再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了，也跟着思考了起来……
没等我们商量个结果，我就又忙了起来。
因着卫成要娶媳妇，婆婆要去帮忙，便把地里的活全都交给了我。
当然，她不可能直接说，让我一个人干，她说的很漂亮。
当时，她手里拿着一些布块，然后笑呵呵地对我说：“竹丫呀，你看卫成要娶媳妇了，我这个当婶子的，肯定得帮忙呀。所以地里的活，就交给你了。当然，你公公、针子和锁子，都随你指派。你想叫谁去，就让谁去，只要你把活都干了就成……”
说完，她又很郑重地对我点了点头，就转身又走了，都没等我开口说一个字。
看着她的背影，我很是无语。
不说卫成明年才结婚，就算他今年就要结婚，又需要准备多少东西，有多少活要帮？
而且，就算活多，大部分也是人家大伯家的事吧，需要婆婆帮多长时间？弄的，连地里的活都没时间管了？
说的好听，还人手随我指派？
除了卫锁，我还敢指派谁？
公公会搭理我？还是针子会听我的？
不过，不管我乐不乐意，婆婆是不是真的忙，反正之后，我每天都很忙很忙，忙的再没有心思想着再和卫锁干点啥了。每天，我满脑子里，不是这块地，就是那块田，不是除草，就是捉虫……
这些倒也罢了，更过分的是，就是卫锁，我都不能完全的安排活计，因为他现在又时不时的，会被公公、婆婆和针子叫走，而且每次理由都各不相同，弄得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比我这个每天都上地里的人都还要忙……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农忙收小麦的时候。
这次，婆婆终于没让我一个人去割小麦，而是全家人一块出发了……
第一一七章 家人来访
等忙完了麦子的事情，婆婆和卫锁他们又开始了之前忙碌的生活。
今天干这个，明天忙那个的，几乎天天都找不到人。
这个时候，地里的忙也不多了，我便有大把的时间，在家里呆着，平常干的最多的，也只是做做饭，洗洗碗啥的……
这天，我正一个人在家里午休的时候，家里的门突然响了……
一听到声音，我就“轱辘”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也是我来了卫家以后，最大的一个改变。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每次睡觉的时候都很沉，除非一些大的声响，才能叫醒我。
自从来了卫家，得益于婆婆时不时的突然袭击，外面但凡有点声响，就算再小，我都马上能醒过来，当然，要是确定没事后，我又能几秒入睡。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进来，我便大声问道“谁呀？”
“姐，是我。”
外面传来了声音……
我一听就知道了，是亲丫，也只有她，才会叫我姐，虎子和小虎，每次都只竹丫竹丫地叫我。
得知是亲丫来了，我便又大声喊道：“亲丫啊，你进来吧。”
外面又有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来到了我屋里。
看着面前的亲丫，她正讪讪地站在炕前，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再瞅一眼她身上的衣服，那件布满朵朵黄花的漂亮裙子，我在心里自嘲一笑，还是开口道：“亲丫，你来啦？有什么事吗？先坐下吧，站那干什么呢？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亲丫扯起嘴角笑了笑后，才慢慢地坐在了屋里的凳子上。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看看满脸为难的亲丫，我无奈开口道：“到底怎么了？你到是说呀？光坐那干嘛呀？难道你来我家，就是来找凳子坐的？”
亲丫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姐，小虎要出去学修理机器了，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回来。你要不要去家里看一看他？”
我冷冷一笑道：“怎么？他要去学习，还得我去送他？不去。”
亲丫又为难道：“你还在生咱爹妈的气吗？你都快半年没有回去过了，他们都想你了。”
我‘呵呵’一笑道：“亲丫，你长这么大了，这还是我听到你说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亲丫马上着急地道：“姐，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爹妈他们真的挺想你的，你回去看看他们吧？”
看她说的诚恳，我有点想相信，但又没法相信。
我之前回家的时候也不多呀，那会也没见他们说想我呀。
这次一吵过架，他们就想我啦？
我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们不可能无原无故的想我，他们对我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要说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让我回家里，我可能还会相信。
想到这，我便狐疑地问亲丫：“家里有什么事吗？”
亲丫神色明显有点慌乱，顿了会，她才开口道：“家里没有什么事呀。爹妈就只是单纯地想你了。”
看着亲丫的神情，她明显就是在说谎。
但她从小就是很乖顺的人，而且还挺固执，她不想说的话，我就算是逼着哄着她说出来，之后就算爹妈没怪她，她也会自责的厉害。
我不想逼她，也不想害她，但还是坚决道：“我不回去。你也别再说了，没用的。我说不回就不回了……”
亲丫又在那呆坐了很长时间，看我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便只好悻悻地一个人回去了。
等她走后，我又一个人想了会……
没多会，我就想明白了。
爹妈想让我回去，不过一个原因罢了。
奶奶给他们压力了，甚至威胁过他们吧……
‘呵呵’自嘲地笑笑，别人逼来的感情，我不要，不稀罕……
我是没有回去，没想到，过了几天，小虎竟来我家跟我告别了。
那天，他很严肃地看着我说道：“竹丫，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要爹妈操心呢？都是亲母女，还记仇呢？爹妈都让亲丫来叫你了，你都不回去？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面对他的指责，我心里冷笑了好多下。
还说我没良心？
爹妈给了你什么？又给了我什么？
你为他们做了什么？我又干了多少？
你哪有资格指责我？
心里无数话飘过，我最后也只无奈地冷笑了几声而已。
看着我的样子，小虎好像更生气了，他不再劝我，只是冷冷地说道：“我来也不是逼你回家的，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要出去学技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以后，我和虎子都在外面，家里就剩下你和亲丫了，你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爹妈吧，他们也不容易……”
说完，他没等我吭声，就竟自转身走了。
等小虎转身出去后，我才无声地瘫坐在炕上。
前面他指责我的时候，我心里只有气愤和不平。
但当他最后面说出那翻话后，我却心里很是难过。
其实不管我嘴上或者心里说着再狠的话，我还是爱着他们的，他们毕竟是我的爹妈，他们毕竟给了我生命。
可是他们的一些做为，我又实在接受不了。
他们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了？
再说了，他们不容易是他们愿意的，但凡他们舍得让虎子和小虎干一些活，他们就会轻松很多，但是他们选择了他们的前程，所以他们受苦，他们劳累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愿意的。
可是我的不容易呢？却是他们选择的呀。
就算是这样，我也都接受。毕竟现在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为儿子累死累活的，一句怨言都没有，可是一但累着了，就嫌弃女儿没有为他们干更多的活。
世事如此，所以我明知道虎子和小虎都有很好的前程，我从来不羡慕也不忌妒。
但我都干了我应该干的了，他们分一点点的爱给我，又能怎么样？
就冲着我挣了那么多分，干了那么多活，他们爱我一点点又何妨？
但是，他们就是不愿意，就是不乐意。
每次有好事，从来想不起我。
但一有脏活累活的时候，又全是我的。
就算如此，我也能干就干了，也没有推辞。
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又说我，又看不起我的。
他们都这样了，还想让我去主动认错吗？
呵呵……
对不起……
我不愿意了……
第一一八章 卫计盖房子
还没到农忙的时候，我每天的日子都很悠闲。
婆婆她们却非常忙碌，每天早出晚归的。
不过，从他们一丝不乱的衣服及兴高采烈的神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应该没干什么体力活。
可能只需要坐那动动手，甚至只需要动动嘴巴……
就在我越过越逍遥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婆婆突然很和蔼地对我说道：“竹丫呀，你看你一个人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地里活了，要不咱们换换？从明天开始，我去干地里活，你们去大伯家帮忙？”
看着她的笑容，我有点惘然……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不管我心里有多少猜疑，我面上已经很自然地点头答应了。
看着婆婆得偿所愿的转身回了北房，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这么对我，必然是有所图的……
可是，我又有什么能被她图的呢……
等一回屋问过卫锁，我就什么都清楚了。
因着卫成要结婚，大伯家决定在外面盖个房子，让卫计一家子搬过去住。
一听完，我就满眼的小星星。
哇，什么时候，我和卫锁也能搬出去住，那该有多好呀。
突然我反应了过来，奇怪地看着卫锁问：“等等，可是大伯家盖房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难道还需要咱们帮忙去盖？”
没等卫锁回答，我自己就想通了。
应该是需要我们帮忙去盖房子了，所以婆婆才想着跟我换工作了。
对面卫锁也同时，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看着对面满脸不好意思的卫锁，想着婆婆前会的神情，我不禁笑了起来。
不就盖房子吗？明说就是了，干嘛还藏着掖着的？就是她明说了，我还能说不去吗？
‘哎’，叹口气，我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卫锁问：“所以，你也是知道的？你知道婆婆跟我换活的事情？”
卫锁更加不好意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轻笑声，才道：“你干嘛呢？扮这个样子给谁看呢？不就盖房子吗？明说就是了。难道我还能反对不成？”
卫锁一下子就抬起头问我：“那你是愿意了？你不生气？”
我有些奇怪地问他：“我为什么不愿意？我为什么要生气？”
卫锁挑眉郑重说道：“盖房子可比种地累多了，有很多重体力活的。不过咱们帮着盖房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到时候大伯家会管饭的。”
听完我又嗤笑道：“不就干点体力活吗？多大点事情呀。哎，对了，那公公、针子和你也得去干吗？”
卫锁一听，更加不好意思了：“不一定吧，要是地里活多的话，妈可能也会叫一两个人去地里吧。”
这次我是真的惊着了：“所以，去帮忙盖房子，只有我一个人得天天去？”
卫锁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又‘呵呵呵呵’地冷笑了起来……
这卫家还真是照顾我啊，什么活累，也都是我的，这是什么意思？是把我跟他们四个分成了两类？他们那类只要干活就行，我这类，就是什么重什么累，就干什么？
再次嗤笑一会，那我还真错怪我爹妈了，相比较卫家，他们对我已经挺好了，最起码，地里活不管轻重，最少都有两三个人干的。
我现在很是后悔，之前，亲丫和小虎来叫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回娘家的嘛？不管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但最起码他们已经变相认错了不是？按我爹那么要面子的人，这已经够给我面子了。
越想越后悔，但现在让我主动回去，我又拉不下脸面。
不过，他们来过两次了，应该会有第三的吧？第三次，只要娘家来人，不管是谁，我都回去。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着。
可是，会有第三次吧？
应该有吧？
会有的……
正当我纠结这个问题时，卫锁突然走过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紧张地对我说道：“阿竹，你别难过了，也别想太多。我答应你，不管你是去盖房子还是地里干活，我都陪着你。以后，我妈他们再叫我干别的去，我再也不去了。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说完很是认真地看着我。
我有点奇怪，不知道他突然抽了什么筋，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了。
但他说的条件又太诱人了，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难过，更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了去帮忙盖房子的事，只是也很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好，我相信你。”
我们村子整体呈回字型，里面的口字里是住人的地方，外面则围着一圈田地。
以前的老住房，每家每户的宅基地都比较大，房间也比较多，家里有几个儿子都住的开。
近年来，村里划的宅基地都比较小，所以现在大部分人家都是，老人跟着其中一个儿子住，剩下的儿子就得自己出去住。
自田地自种后，娶媳妇的人家多了，盖房子的人家也多了，村里就把村子东边的那片地渐渐都收了回来，用作住房。
卫计新批的宅基地，就在村子的东边，不过因为村子不大，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
卫锁果然如他所言，每天都陪我去帮卫计盖房子，就算婆婆叫他了，他也都推辞掉了。
对于盖房子，我俩都生疏地很，帮不上什么大的忙，只能干一些打杂的活计，有和泥、搬砖、做饭收拾等等，反正就是哪里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虽然干的比较杂，而且重活大部分都有男人们去干，但因为活的数量实在不少，一天到晚，根本没有歇息的时间，总之，干这个比在地里干活累多了。
可能有些人，在累了的时候，还能找一些熟悉的人聊聊天，或者稍逛会，来歇会。
放在我这，我因为要面子，怕别人说闲话，却是一刻都不敢歇，就怕别人会说我偷懒。
还好，他们家管饭，且对帮忙的人，很是大方，三天两头的会有一些肉菜，哪怕量不多，但饭却管够，从来没让人饿过肚子。
第一一九章 回娘家
可能是因为人多力量大，或者是因为，没有盖院墙，我们十几个人，只花了一个半月，就把房子盖了起来。
虽然我的作用不是很大，但看着眼前的房子，我好像终于对自己也能住进自己的房子，有了种清晰的认识。
在房子限交（封顶）的那天，等人都吃过饭回家后，我有偷偷地问过卫计，问他家的房子盖成，一共能花多少钱？
卫计好奇地看了我一会，好像突然明白似的，看了看空空的四周，悄悄地告诉我说，他一共花了一千多块钱了。
回到家，拿出存款，我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不到一百块钱的，零零碎碎地一堆钱，我突然觉得，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挣钱，挣很多钱，最起码能够盖个房子的钱。
回到家，躺在炕上，我跟卫锁商量道：“阿锁，我今天问过卫计了，他家的房子盖起来，最起码得一千多块钱。我想着，咱们迟早都得出去住了，咱们还是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再好好挣挣钱吧。”
灯已经吹了，我看不到卫锁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很轻松：“阿竹，你想多了吧？卫计盖房子，是因为卫成要结婚了。现在针子又还没说下媳妇，咱们不着急的。再说了，你就肯定，我妈会让我出去，而不会让针子出去吗？”
听到卫锁这么乐观，我有点好笑的问道：“你看看婆婆对我的样子，像是喜欢跟我一直住一起的样子吗？”
卫锁过了几秒钟，才回答道：“就算她不喜欢你，可她喜欢我呀！”
我又笑了下，感觉他好单纯。
看来我不说破，他是不会相信的了：“阿锁，婆婆喜欢你不假，但你想想，她喜欢针子吗？也喜欢吧？那你说，她是更喜欢你呢，还是更喜欢针子呢？”
卫锁又迟疑了，过了大概一分钟才回答我道：“好吧，就算是让咱们出去住，他们也不可能让咱们自己盖房子吧？他们到时候会给咱们出钱的吧？这次卫计盖房子，虽然事情都是卫计在忙，但钱却大部分都是大伯出的呀！”
我无奈笑几声道：“可是我有预感，到时候婆婆不会给钱的，最起码不会给我钱。再说了，到时候她只一句话，‘我把所有的钱都给针子娶媳妇了’，你又能怎么样？”
卫锁又顿了会后道：“我不相信我妈会这样做。她到时候，不可能不管我的。”
看他还在坚持，我笑笑道：“好吧，我也希望你是对的。难道我不希望婆婆能帮忙吗？她要是肯出些，我不可能拒绝的啊……”
说着，我又在心里感叹了一番卫锁的单纯外，又低低地说道：“可是不管怎么样，咱们多挣些钱，肯定是没错的呀。真到了那时候，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卫锁这次接话倒快：“是啊，不管怎么说，能挣还是多挣点吧。”
接下来，我和卫锁及奶奶他们，一直在思考商量着挣钱的事，直到秋天到了，天气都凉快了，我们还没有商量个结果。
这天地里无事，我又在跟卫锁商量无果后，门帘一动，家里突然来了个人。
彼时，我正烦恼的望着窗外，羡慕地看着自由自在飞在空中的鸟儿。
因着，一直望着窗外，我知道来人不是婆婆，便不太在意，反正大概率不是找我的。
突然，我听到卫锁说道：“岳父，你怎么来了？”
听到他的话，我脑子‘轰’地响了一声。
虽然感觉他可能叫错了，我爹怎么可能来我家嘛？可我还是期盼地转过了头。
只见那里，我爹正站倚在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被他一看，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木然地叫道：“爹，你来了。”
音落，我爹笑的更灿烂了，还很和蔼地对我说道：“竹丫呀，虎子回来了，他从省城带回来了一台电视机，还捎了不少东西回来，你回去看看吧！”
说完，他还是笑呵呵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笑容，我什么都没想，只遵从内心，也笑眯眯地回答道：“好呀，爹。”
之后，我俩都没有说话，也都没有叫卫锁，只安静地一前一后，往家走着。
我不知道我爹为什么没叫卫锁，我是因为，这样的时刻太少太少了，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出现这种氛围，以前只会出现在我梦中的，我和我爹之间的，很融洽地氛围。
等回到娘家后，虎子果然回来了。
等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在忙碌地安装着电视。
就这，他还抽空朝我笑了下，还非常罕有的叫了我一声姐。
我妈和亲丫也都在，她们一看到我，都很热情的跟我打着招呼，就像我们一直都是感情很好的一家人，好像之前，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在虎子忙碌的时候，我和爹妈还有亲丫，一块聊了会天，又翻看了一会叔叔捎回来的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就在我们把所有的东西刚分完后，虎子终于安好的电视。
爹妈和亲丫都兴奋地围了过去。
我心里有些失落，我很喜欢刚才跟他们相处的氛围，比起看电视分衣服啥的，我更喜欢他们对我的态度，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但看到他们都很兴奋地样子，我也跟着围了过去。
电视已经打开了，但屏幕上却是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有些疑惑，但不知道问谁，便只安静地站着。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虎子的声音：“能看见了吗？”
没等爹妈开口，亲丫就着急喊道：“还不行。”
我这才知道，虎子还在外面安装着……
转过头一看，电视上虽然还是白花花的一片，却时不时的会闪过一些影像。
又过了一会，虎子又喊道：“好了吗？”
亲丫又大声喊道：“还是没好，你别问了，快调吧，等清楚了，我自然会喊你的。”
又过了一会，电视屏幕变来变去的，一会清楚一些，一会又更糟一些，但最后，经过虎子的努力，终于电视完全清楚了，虽然中间时不时还会闪一下，但我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到电视上的东西了。
第一二零章 看电视
又跟着他们一块看了会电视，我看时间实在是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我才问脾气最好的亲丫道：“前会，虎子在外面调什么呀？”
亲丫呵呵一笑，给我解释道：“你看到电视上的那根线了吗？”说完，她还指着电视上面。
那根线那么明显，我早就看到了，我便点点头。
亲丫又说道：“这个是接收小信号的，外面虎子刚调的那个是天线，是接收大信号的，只要这两个东西都调好位置，电视就能看了。”
说完，她又认真地看起了电视。
我心想感叹道，原来亲丫还挺能干的。
以前我都没有发现，或者是我结婚这一年多以来，亲丫也成长了很多吧。
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例如，家里是什么时候接上电的？要知道，现在村子里虽然能接电了，但因为费用实在不小，村里还是只有及个别的，一些条件比较好的人家，才会接电，反正卫家是没有接的。
没想了，我这段时间没回来，家里竟然都接上电了。
这边都接上了，不知道奶奶那家接上了没有？
一想到奶奶，我才发现，已经有段时间没去看奶奶了，我便决定，等一有时间，就去看奶奶。
还有虎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电视那么大个东西，一看就挺重的，不知道他怎么弄回来的？
再有，小虎有没有给家里写信？学的顺不顺利？
可是看着他们都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视，我不忍打扰他们，便准备等下次有时间了，再来跟他们细聊这些……
悄悄地走进我妈，我准备跟她打个招呼就走了。
至于前会分东西时，说是属于我的那些，我从来就没有当真，所以提都没有提。
没想到，我没有提，我妈却主动开口道：“竹丫呀，那些东西，你记得拿回去啊，也好让你婆婆看看，你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我心里一酸，很想哭，但还是忍住了。真心朝我妈笑了笑，又小声跟其它人都打了个招呼后，我拎着东西，走了出去。
一出门，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次却不是委屈的泪水，而是欢喜的泪水。
我不知道他们经过了什么……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但只要他们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不……都用不着一直这么好，哪怕只偶尔对我这么好，我也可以接受……
直到回到家，我都还有种如似做梦的感觉，感觉今天一天经历的都跟做梦似的。
一到家，卫锁却成功地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
他没看我已经扔到炕上的东西，只好奇地问我道：“你家真的有电视了？虎子真的拿回来一台电视？你家接电了？啥什么接的？你家真有钱呀，都舍得接电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很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说羡慕我家的话。
也是我第一次因着我家的事，而被别人羡慕了。
我非常开心地开口道：“是，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家接上电了，虎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台电视机。你想看吗？你想看的话，我下次带你去看？”
卫锁正要开口的时候，又一道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竹丫呀，你回来啦？你家怎么样了？”
我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婆婆的声音。
我看了眼卫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把他听到的，都告诉了婆婆。
但我一点都没生气，还很开心地开口道：“婆婆呀，我回来啦。我家挺好的。我大弟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台电视呢。还有啊，我家里都接电了呢。”
说完，外面半晌都没有任何声音。
我探头从窗户上一看，院子里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婆婆干什么去了，又有什么目的，我现在只是开心，非常的开心，第一次这么这么的开心……
第二天晚上，卫锁就催着我，带他一块去我家。
我心里有点忐忑，怕家里对我的态度又回到了以前，又期望他们对我跟昨天一样。
最后，我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回的我家。
反正不是因为卫锁的要求。
还好，出现的是我最想要的样子，他们对我依然热情。
除了我和卫锁，家里还有好几户邻居及虎子和亲丫的小兄弟、小姐妹们，他们三帮人，都界线明显地分块地，围绕着我家的电视坐着。
虽然我爹妈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很好，跟昨天一样。但因为人实在不少，他们也得招呼别的人，最后直到我们离开，我都没跟他们说上几句话，更不要说，问他们那些问题了。
接下来，卫锁晚上一有空便跟我一块去我娘家看电视，再到后来，他甚至会主动空下晚上的时间，或跟我，或一个人去我家看电视。
而本来应该要干的活，则大部分都会推到第二天。
面对这样的情况，别说婆婆他们开始有想法了，就是我，也对卫锁这样的做事态度，很有些意见。
但到底公公婆婆最终也没说什么，我也不想跟他吵架，便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跟他说说这些事情。
我爹妈他们的态度，也从刚开始的热情，到慢慢变的平静，再到最后，他们终于开始明着对我们使脸色了。
看着我爹的脸，我有种，终于到时间了的感觉。
旁边，卫锁却还像没事人似的，根本没有发现，我家人在这么长时间以来，有什么不同。
这时已经又过了一个年，那些事情，我也都搞清楚了。
不过到现在，那时候我具体到底有哪些疑问，我早不再记得了，只知道，奶奶家也接电了。但是奶奶家只接了电灯，没有电视。
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亲丫也说好亲了，卫锁却还跟没长大似的，什么都看不懂，也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