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轻松了结（一更）
蒋山呼吸有些急促，他慢慢坐起身，眼睛一通乱转之后，开口道：“宋提刑应知，那户人家实际上便是人牙子，或许有些行径遭人记恨……”
“记恨？若是记恨那也该只杀那夫妇二人，为何连五岁的稚童都不放过？且若是因仇恨起，那便应该使出刀剑，怎会一板一板活活打死？他们寻仇的时候不怕被外人听到？不怕你这个父母官抓他？况且还留了活口，他就不怕活口击鼓喊冤？”
“或许是，是，没来得及，对，没来得及，那夫妇二人必定是逃出去之后，还没来得及回来便死在外面，至今未找到尸骨。”蒋山分辨道。
要说蒋山这一日过的，那可真是犹如炼狱，他以为回到县衙便可着手安排，他先要命人传信给京都的高太尉，哪怕交上全副身家，也要拦住皇城探事司的人查下去，还要传信给家中兄长，将自己送回去的几名亲随杀了，然后再命人出城前去寻找老夫妇，务必要在探事司的人找到之前，杀掉！
可惜，他回到县衙便被探事司的人看管了起来，莫说写信，传话，便是一日三顿饭都省了。
蒋山怕到骨子里，若是别的官员还好说，偏偏是皇城探事司，他一句抗议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暗暗祷告，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堆白骨而已，他们查不出任何实证。
巧了，来了个能查验白骨的宋固！
“你怎知院中的尸骨中没有老夫妇二人？宋提刑可未曾说过。”吴晨突然开口了。
蒋山一愣。
宋固冷哼一声，厉声道：“只有凶犯知道院中埋的是谁，跑的又是是谁！”
蒋山浑身发颤。
吴晨走到蒋山身前，蹲下身子，盯着蒋山的眼睛低声问：“你可还记得玉莲？”
蒋山身子不颤了，他惊恐的看着吴晨。
“玉莲让我带话给你，她每一日都在你身边，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晚上，你至今还有一些恶习，你那几个小妾都知道，只要我们将她们叫来，便可让天下人知晓，你这个年过五旬，饱读诗书的县令，晚晚都要她们轮番伺候你，如何伺候，你知，小妾知，玉莲也知。”
蒋山双眼一闭，直接瘫倒在地。
宋固哼了一声，喊了一声：“人来！”
一盆冰水落身，蒋山悠悠醒来，睁眼便看到吴晨坏笑的脸，吴晨又低声说：
“醒了？你做过什么，玉莲都知道，当时都有谁在场，谁动的手，何年何月何日动的手，玉莲都知道，我便也都知道，你现下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探事司可以即刻将京都那几个人，就是跟着你动手的人抓了，严刑拷问之后，你跑不掉，若是再找到老夫妇，你便更无翻身的可能，你猜这两件事，我们有没有在做？你自己认下和我们帮你证实，还是有区别的，要不，宋提刑也不会没有升堂。”
蒋山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吴晨，像是在用仅存的那一点点智商思考着该怎么办。
吴晨又笑了笑，低声道：“玉莲说你存了些药材，能使人癫狂的药材，只要抄家……”
蒋山又晕过去了。
宋固很是好奇吴晨都说了些什么，能让蒋山吓到晕过去两次，吴晨站起身说：“将推断当实话说，他果真做了，自然怕了。”
宋固点点头。
等蒋山再醒过来，已无半分抵抗之力，宋固问什么，蒋山便答什么。
吴晨慢慢走出议事厅，站在廊下对着院中轻声说：“走吧，大仇必定能报！来世，投胎个好人家，嫁与良人！”
玉莲若隐若现出现在院中，她不似刘根一样面带微笑，竟是眼中带泪，一束光落下，眼前人迅速消失。
吴晨抬头望天，感慨之下刚要吟诗一首，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头疼难当，他皱眉忍着，好在只一会儿功夫便好了，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上又有了一些力气。
……
宋固留在县衙，他有很多事要做。
吴晨回到宅子直接去找陈忠了。
这次陈忠没有让吴晨等，即刻屏退其他人让吴晨入内。
“如何？”陈忠上来就问。
“蒋山已经招供了，我确实没想到会这般快。”吴晨躬身答。
陈忠呵呵一笑说：“我已告知宋固凶手是蒋山，怎会不快？”
吴晨深吸一口气，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皇城探事司知道任何官员的私事都不需要给出理由，就是这么牛气！
“山坳中……可问出点什么？”陈忠又问。
吴晨自知当初找陈忠查玉莲的案子，找的借口便是为了打听山坳中的事，如今案子查明了，可他还没想好怎么编，这事儿不好编啊！
“司尊，山坳中怨气极重，想来这些年枉死之人不少，我上次便看到了很多，但是，外面的鬼魂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应该是被什么阵法困住了……”
陈忠点头说：“那山坳确实有阵法，我命顾左去请袁天师，可惜，袁天师不给我这个情面，你有没有破阵的办法？”
吴晨摇了摇头问：“鬼魈帮的人没动？”
“边关今日已经开战了，但鬼魈帮的人没动。”
“怕是有蹊跷。”
“只一味的等鬼魈帮的人动，怕是不行，我担心他们另有打算，所以，你要想办法破阵。”
吴晨挑了挑眉说：“我今晚再去看看。”
陈忠满意的点了点头。
……
吴晨回到屋里，心中忐忑不已，那晚的景象一遍遍在脑中闪现，他是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被吓死，可不去，如何能知晓里面到底如何？总不能忍心让活着的人一个个去送死吧？
吴晨想到老黑说过他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还有什么怕的呢？
吴晨烦闷的躺到床上，这让刚睡醒午觉的大头很纳闷，他问：“你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吃晚饭了，现在睡下，还吃不吃饭了？”
吴晨没理大头，他在跟自己斗争，斗争的同时回忆了一下上一世看过的恐怖片和出过的现场，再想想那晚的场景……还是不敢细想。
吴晨睁开眼看着房梁，呆呆的出神，大头叫他吃饭都没有听到，直到高二一脸绝望的进来，吴晨腾的一下便坐起身。
“今晚你送我去？不是顾右？”吴晨惊讶的问。
第三十二章 再次上山（二更）
高二凶狠的看着吴晨说：
“谁让你把他兄弟二人得罪了？司尊这次便让我带你去！那种地方，白天去去也就罢了，晚上……你说你为何要得罪他二人？”
吴晨站起身说：“你这可是冤枉我，是他兄弟二人得罪了我，司尊也是怕顾右脑子一热做出傻事来，这只能说明司尊知道顾右无脑。”
高二懒得跟吴晨多话，转身出去了，吴晨赶紧跟上。
出了院门一看，许大驾车等在那里，高二什么都没说直接上了马车。
吴晨上前关心的问了问许大的伤势，许大颇有些歉意，低声说：“那日回来正好赶上顾左回来，后面的事便轮不上我插嘴了。”
吴晨知道许大的意思，那日山中他与大头被装作鬼魈帮的自己人绑了，回来后又被扔在柴房，当时吴晨不知顾左回来了，后来便也能想到，这是顾左想到的收拾他的法子，与许大无关。
他拍了拍许大的肩膀说：“我知道，今晚辛苦了。”
许大竟有些感动。
……
马车在黑夜中颠簸着，高二抱着剑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吴晨坐在对面反复给自己打气，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怨，只能怨老黑！可怨也没有用，除非他知道山坳中布下的是什么阵法，且知道如何破阵，先把山坳中那些鬼魂都送走，再有本事探得藏宝地的入口，还得有本事破除里面的机关……
吴晨叹了一口气。
“你还叹气？该叹气的是我！”高二没好气的睁开眼说。
“你又进不去，你叹的什么气？鬼魈帮现下老实的很，就算山中还藏着一两个，你和许大都可应对，山边还有兵士把守，我就不明白你叹的什么气？！”吴晨的气也不顺。
高二想了想，确实如吴晨所说，天黑了，他进不去山坳，那他还怕什么？
高二长舒一口气，嘴上还强硬道：“别管进不进得去，这骇人的差事一直都是顾右在做，要不是你……”
“你是真不懂好歹！之前夜里你可接近过山坳？”
高二摇头。
“还是的，之前一直都是顾右跟着，说明司尊最信任他，如今换做你带我来，是不是说明至少司尊也很信任你，如此重任，你以为谁都能做？”
高二摆了摆手说：
“我跟顾家兄弟不同，我可没惦记着副指挥使的位置，没想过做探事司的主事人，我也做不来，只想着办完差事回京都，做个谁都不敢惹的爷，挺好！”
“你在京都能横着走？”吴晨试探性的问。
“差不多！皇城司的人在京都谁敢惹？首先咱不惹事，也不用给谁面子，即便是王孙贵族见了，知道我是探事司的，也会给几分薄面，别的不敢说，一家人在京都没人敢欺负这是实情！唉，往常当差出京都的时候不少，哪成想这次出来，不仅道儿远，而且差事难办，眼见着一个个的送了命，虽说不认识，但心里也不好受，我们私下曾说，眼下只是摸到了一点边，便送了这么多人的命，若是有一日找到入口，指不定还要折损多少人命！”
“你成家了？”
“当然！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的八岁了。”
“顾左顾右呢？”
“他们兄弟俩跟我们不同，他们是自小跟着司尊的，算是司尊的义子吧，也不是，司尊好像从未这般说过，反正他们二人还没成亲，都快当爷爷的年纪了，我想不通，也不用替人家操心。”
“爷爷？他们二人多大？”
“已近不惑之年！”
吴晨瞪大眼睛，然后细想也确实是，十八九生儿子，儿子十八九再生儿子，可不就是三十多当爷爷嘛。
“娶妻生子会耽误升官吗？”吴晨问。
“这就不清楚了，平时跟他们哥俩儿甚少走动。”
两人闲聊着，吴晨心内的惧意不知不觉的减轻了不少。
说话间，到了山下，许大停了车，几人下了马车，陈忠有令不许点火把，应是怕招来鬼魈帮的人，三人好在都上过山，高二更是上过多次，即便没有火把也能找到路。
吴晨跟在高二身后边走边说：“若是顾右没有乱碰，今晚咱们也不用上山，这回可倒好，山坳倒是随时能找到了，可就那个位置，真是……”
吴晨嘴里抱怨着朝山上走，可话说一半他便停住了，连带脚步也停住了，高二和许大只得停下来等他。
吴晨待在原地，目视着前方。
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什么，高二和许大一开始还好，可吴晨站在那一动不动，二人都知道他与常人不同，免不得开动脑筋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二人不自觉的靠到吴晨身边。
高二忍不住低声问：“可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
吴晨猛地扭头，高二吓得原地弹跳了一下。
“你们二人谁马上回去跟司尊说……哎呀，算了，还是我回去吧，你们怕是说不清。”
吴晨说完转身便要朝马车走，被高二抓住脖颈后的衣领：“你回去说？谁进山坳？我们俩进去还能出来吗？”
吴晨被衣领勒的喘不过气，忙说：“一起回！事儿大，不能，耽搁！”
高二松手，问：“你就不能先进去？什么事等不得两个时辰？”
“等不得！”吴晨有点急了：“这般回去若是司尊怪罪，只管往我一人身上推，你到时看看司尊会不会罚我！”
许大忙劝道：
“咱俩只是护送吴晨，别的事咱们不清楚，吴晨既然说有要事，咱们自然无从分辨是否紧要，还需司尊来判定，先回去也无不可，若是吴晨所说之事并不严重，司尊定有判罚。”
高二想想也对，便气哼哼的说：“若是你临阵胆怯，莫连累我们二人，可记住了？”
吴晨纳闷的问：“你们是怎么进的皇城探事司？探事司没个门槛吗？”
高二不知何意，吴晨摇着脑袋下了山。
……
陈忠没想到吴晨这么快便去而复返，他算过时间，若是不需要上山下山还能快些，今夜吴晨他们要回来怕是要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陈忠想着先睡下，哪成想梦还没开始做呢，小太监便胆怯的回禀：吴晨求见。
屋内烛火昏暗，陈忠的脸色阴沉，气氛不算融洽。
第三十三章 分析（一更）
吴晨站在塌前，高二和许大自觉的没有进来。
“你还没有上山，便回来了？”陈忠沉声问。
“是！”
“可是发现了什么？”陈忠沉声问。
“是！”
“说！”
“司尊可有想过那三人为何能发现山坳，拿走一些东西，却安然无事？”
“这与你今日是否上山有何关联？”
“那三人之所以安然无恙，必是他们所看到的东西恰巧摆在明面上，可东西不会自己长腿走出来……”
“有人已经破解了入口的机关？”陈忠身子前探紧张的问。
吴晨摇头说：
“我不认为有人已经破解了，若是破解了，不用司尊出手，更轮不上鬼魈帮的人，那里面的东西早便没了！我觉得是上百年时间，机关有损坏再正常不过，再有些别的原因，使得宝藏入口处的东西显现了出来，恰巧被那三人发现，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是，鬼魈帮是做什么的？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朝地下使劲儿，现如今因顾右不听劝阻，碰到了机关，使得山坳停在山顶处不再运转，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想，山坳下面现在是空的？”
陈忠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吴晨很想画张图，他左右看看，没有可用之物，便又解释道：
“山坳能提升多少，现在山坳下面便有多深，这个道理司尊能听明白吧？就是山坳不能带着地下的宝物一起升降，不然等它落下时，里面的东西岂不是全都要压坏了？即便各种巧思设置，落回能严丝合缝，但这般没事震上一震，里面的宝物也会破损，更何况这种起升不是一次两次。”
陈忠眯着眼睛盯着吴晨的脸，口中嘟囔道：“空的？”
“至少地下与山坳地面那一块儿是空的，地下的宝物没有动，鬼魈帮这两天也没有动……”
“他们可以从地下挖出通道，带走宝藏！”陈忠语速极快的说。
吴晨长出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这个太监比他想的聪明。
陈忠坐直身子，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盘着的腿。
吴晨站在那里脑子在一遍遍的分析自己的分析，屋子里很安静。
突然门口传来顾左的声音，他想进来却又不敢擅自入内，小太监又都在屋里，他便站在门口问了一声。
陈忠抬起头，看向门口，皱了皱眉，又抬了抬手，小太监赶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顾左一脸正义的走来，刚要行礼，陈忠指了指塌前不远处的扶手椅，说：“坐。”
顾左赶忙行礼，然后便要落座。
“我是让吴晨坐。”陈忠冰冷的语气让顾左僵在原地。
吴晨可不会客气，他坐到椅子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做的推断那里有纰漏，根本没有理会顾左进屋的用意。
“何事？”陈忠看都没看顾左。
“司尊，今日吴晨理应上山，却半途折返，属下不知何故，所以……”
“你是担心我又被他的巧舌如簧所骗，觉得我上了年纪，好骗的很！”
顾左已经后悔自己唐突了，这也是问了高二，知道吴晨今日半路折返，没有细细思量，以为是个机会整治吴晨，现下被陈忠的脸色和语气惊醒，已是怕到骨头里，他赶忙跪地解释道：
“司尊百龙之智，常人不及，怎会被人蒙骗，属下只是一时心急，眼见吴晨半路折返，以为有天大的事，便斗胆过来看看。”
“让你费心了，下去吧，收拾收拾，你明日动身回京都。”
“司尊……”
陈忠摆了摆手，又说：“去将顾世明，张渊，彭苏叫来。”
一名小太监立刻出了屋子。
顾左垂头起身，不敢再多言，陈忠都已经将这三位心腹叫来与吴晨一起议事，顾左还能再说什么呢？
这一次他输的灰头土脸，可对手根本没有出手。
……
不一会儿，顾世明，张渊和彭苏便到了，三人行礼后纷纷落座，吴晨却没有起身行礼的觉悟，陈忠也没有要求。
陈忠将吴晨刚才的推断，换做自己的话，对三人讲了一遍，趁着这工夫，吴晨借着昏暗的烛火，仔细打量了三人，这三人一看便是文人，顾世明年轻些，书生气十足，张渊和彭苏上了些年纪，老成持重。
陈忠讲完后问道：“你们觉得若是鬼魈帮当真在别处挖地道，会从哪里下手？”
三人听罢都是满脸惊讶，顾世明先是看了眼吴晨，又想了想，才说：
“司尊，山石坚硬，不管从何处下手，怕都不易成事，况且需要时间，而两军交战貌似是北蛮想搅浑安平县的水，但属下觉得也只是为和谈造势，说鬼魈帮与北蛮有瓜葛，属下仍旧觉得牵强。”
张渊捋了捋山羊胡说：
“属下倒是觉得有此可能，鬼魈帮行事乖张，又是常年藏匿于深山之中的，他们对山林可比我们清楚的多，如何凿山挖洞对咱们确实不易，对他们或许并非难事。”
陈忠点头。
轮到彭苏发言了，他说：
“两军此时交战，实非我兴国之意，北蛮的理由也并不充分，可见是另有目的，之前司尊便曾说过，边关一乱，我们的精力便要被分散，不论鬼魈帮想以何种方式盗取山坳地下之物，属下都不以为奇，只是不认为他们会直接从山坳中光明正大的盗取。”
顾世明见二位长者与他意见不同，并不见他着急，而是慢悠悠的说：“两军交战打不了多久，可凿山挖洞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只是觉得这两处在时间上，并不匹配。”
吴晨突然开口问道：“若是鬼魈帮早便开始凿山挖洞了呢？”
这一句话，使得三人同时看向吴晨。
陈忠这才将几人相互介绍了一番，而后说：
“你们三人知道，吴晨是唯一能在夜里进山坳活着出来的人，他发现山坳中的尸体，鬼魈帮的人死的早一些，如此可证明他们比咱们发现山坳要早，且他们同样在白天找不到山坳的位置，却又未曾在夜里再行试探，所以吴晨说他们很有可能早便有别的法子了。”
第三十四章 再遇险（二更）
陈忠顿了一下又说：
“他们派人守在山坳外，只为了不让我们在他们功成之前有所发现，这一点我很认同，叫你们三人来是商议一下如何防范，张渊说的极对，真说对山林的了解，咱们远不如鬼魈帮，北蛮发动战事并非为他们凿山挖洞转移咱们的视线，而是为取走地下宝物才兴兵，他们觉得差不多了。”
吴晨莫名一阵感动，能有人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而没用他费太多口舌，这就是知音啊！
顾世明倒不是个执拗的，他听陈忠已经这般说了，便开口道：“听司尊这么一说，属下茅塞顿开，若是如此，留给咱们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吴晨挑了挑眉，真是每个领导旁边都要留个拍马屁的，这个顾世明见风使舵的本事可以，只是不太会说话，上一世吴晨听到这句话的次数不少，没有哪次是能翻身的，他觉得很不吉利。
张渊说：“若是果真如此，只能派兵对周围细细搜查，不论凿山还是挖洞，总要有废弃的山石和泥土，总要运到他处，动静理应不小，这些日子……”
顾世明摆手道：“你说的这些怕是鬼魈帮已经做完了，现下就等着将地下的宝物在地下运走，咱们在地上找能有何用？除非一下找到他们挖出的入口。”
陈忠皱眉，忽又叹了口气说：“若不是吴晨今日准备上山，想到了这个可能，等咱们发现的时候，怕是已财去洞空。”
顾世明看向吴晨，扬起头问：“既然你能想到此处，是否已有应对之策？”
应对你妹！
吴晨在内心喊了一句。
“我之前只是个乞丐，不像几位饱读诗书，肚子里都是文章计谋，我看到了，想到了便说与司尊听，司尊愿意信我，我自当尽全力，可奈何读的书少，只看得到头，看不到尾，也只能劳烦几位想应对之策了。”
顾世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陈忠笑了笑说：“刚刚我已让顾左明日回京都，袁天师未能请来，对我们不利，等我回去再看如何处罚。”
顾世明极是聪明，即刻明白了陈忠的意思，顾左之前做过什么，顾世明他们几人是知道的，陈忠这是在告诉他们，别找吴晨的麻烦，后果不太理想。
顾世明忙说：“若是别无他法，便只有硬开一条路走。”
张渊马上说：“找到入口或许不难，但那里到处是机关，谁知道后果如何？”
彭苏也说：“死伤倒是小事，只怕山坳再消失了，反倒是麻烦。”
张渊接口道：
“正是此理！山坳在地面上，咱们主要依靠它来找寻宝藏，若是再次不见了，麻烦的是咱们，而鬼魈帮是在地下运作，地面上如何了，对他们应是没有影响。”
“那倒不一定。”吴晨说着站起身，对小太监说：“帮我拿两个茶杯来。”
小太监看向陈忠，陈忠点头，小太监一路小跑，很快端着托盘回来了。
吴晨拿起两个茶杯，一个摞一个然后解释道：
“现在的山坳便是这个样子，两杯底之间是有很大空隙的，宝藏应藏在下面这个杯底的下方，顾右没有触动机关的时候，山坳每日的变换是有定数的，按照时辰升降，变换位置，我相信鬼魈帮的人早便知道是这样，只是一时还没有找到这个规律，他们用自己的长处，避开这个短处，便想着从地下另开新的入口，一路挖到山坳底部，如果是这样，他们挖到的位置很有可能就在下边这个茶杯底很近的地方，一旦山坳复原……”
“他们挖好的地道或许会坍塌。”张渊激动的说。
“这两个杯子一般大，没办法让上面这个落下去，你们自行想象吧，反正上面这个落下时不会轻如鸿毛便是了，现下是两种可能，一种如老先生所说，山坳一旦落下，他们便前功尽弃，另一种是他们的盗洞已经挖到藏宝之处，若是如此，山坳落下貌似对他们没有影响，实际上山坳复原定会重新触启动机关，他们若是还没有接近藏宝之地还好，若是已经接近甚至就在里面，也是死路一条。”
“要想办法让山坳恢复原位，这比找到他们要容易些。”陈忠说着，看向吴晨。
吴晨挠了挠前额，说：“今晚我再去趟山坳吧，只是辛苦高二和许大了。”
陈忠慈祥的看着吴晨，说：“他二人能跟着你立功是修来的造化。”
顾世明有些不解，问：“明日天亮再去找机关不是更好，日光充沛，看得也清楚，这时候去……意义何在？”
吴晨没理顾世明，陈忠也没理，只是叫来小太监耳语了几句。
……
再次坐着马车出城，高二明显少了怨气，面色和缓了许多，几次想跟吴晨说两句话，都被吴晨一副沉思的样子拦住了。
高二以为吴晨在想进山后如何行事，便没敢打扰。
实际上吴晨是埋怨自己不该脑子一热便说出了进山的话，他是在张渊说不计死伤开始产生奉献精神的，或许这一世的人对人命这个事儿看得不重，尤其是位高权重者，但对于吴晨来讲却接受不了。
夜里上山，只需他一人进去便可，若是白天去，必定兴师动众，因机关在哪还不确定，找到之后又会死多少人，吴晨不知。
只是……越到山边，吴晨越胆怯，心系他人性命是真的，可害怕也是真的。
等到了山下，三人下了车开始往山上走，吴晨的双腿可就开始发颤了，脑子偏又在这种时刻不受控制的响起恐怖的背景音乐，吴晨甩了甩头，想把脑中的动静甩出去，却听得更加清晰。
高二见气氛有些惊悚，便开口故作轻松的说：“现下已是子时，我算着回到宅子里，正好能赶上早饭。”
许大说：“你一提早饭，我倒真有点饿了，出门前应吃点东西才对。”
“今晚的鱼片我感觉不太新鲜，定是后厨用了昨日已死的鱼做的。”高二说。
“现下用的这个厨子不好，手艺一般，又喜偷工减料，怕是没少往家带吃食。”
……
高二走在最前面，吴晨居中，许大断后，三个人闷头往前走，高二和许大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闲天，吴晨的恐惧多少也算是减轻了一些。
就在三人快要走到的时候，高二突然猛喝一声：“护好他！”剑随人声便挥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闭眼谈判（一更）
许大反应极快的将吴晨拉到自己身后，紧跟着抽出宝剑狠狠的朝左侧一击，吴晨这才注意到鬼脸黑衣人已近到身旁。
高二在前面舞动手中剑，舞起阵阵劲风，许大在身旁剑如游蛇，好似水波荡漾，吴晨被护在当中，能听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也能看到鬼脸黑衣人一个个的倒下，却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吴晨只看这些人的劲头，便知这些鬼脸黑衣人誓要今日取走吴晨性命，若不是山路陡峭，他们怕是要前赴后继用性命拦住高二和许大，也要杀了吴晨。
可山路也限制了高二和许大的发挥，他们没有充足的空间完全施展开，只能缩在一角防守，好在二人剑术精湛，才没让吴晨受伤。
高二动起手来仿若是换了一个人，只见他手中长剑时而动若飞龙，疾若闪电，时而又缓若游云，着实稳健。
许大也很沉稳，只是吴晨离着许大更近些，听到许大的喘息声已有些急促，吴晨有些心急，他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如何等在这里的，山下明明有兵士把守，他们接近时都要出示令牌才能进入，这些黑衣人即便武功再高，能飞过来几个还说得通，多了，势必会引起官兵们的注意，怎会不上报？
吴晨有些心急，这般车轮战下去，高二和许大怕是都得撂在这里。
借着时不时出现的光束，吴晨看到山体裂缝，忙喊道：
“一边打一边往上走，只要到了山坳入口，我进得，他们进不得！”
高二和许大艰难的护着吴晨，一步步向前。
光束的出现在吴晨的眼中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或远或近的，时不时的便能见到，吴晨已不像最初那般，心情还荡漾一下，只是今晚从光束看，鬼魈帮的人死的少，伤的多，这也说明高二和许大已经扛不住太长时间了。
好在原本就离山坳不远，偶尔会有光束出现，虽只是一闪，也能让吴晨看清山坳裂缝的位置。
世上武功唯快不破，逃跑亦然。
吴晨不懂武功，却知道快，就在三人艰难的又朝山坳挪动了几步之后，吴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朝着裂缝迈开腿就跑，跑近之后迅速倒地，借着之前奔跑之力便出溜进山坳中。
高二只觉人影一闪，连他都没看清，更别说黑衣人了，等黑衣人感觉到什么，吴晨已经进了山坳，报了平安：“我进来了，你们大可放手一搏！”
这句话喊完之后，外面如何，吴晨已没心思顾忌，只一眼，他便不肯再睁开眼，也没能再站起来。
“你们听着，我能想办法放你们离开这里，让你们转入轮回，但你们要告诉我，是什么困住了你们，还有便是这山坳中地下入口在何处？机关在何处？还有破解之法……”
吴晨一鼓作气说了一堆，周围却很安静，可吴晨不敢睁眼看，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遍说完之后，可就仿若掉进了蛤蟆坑，那一片嘈杂声比一万只苍蝇嗡嗡声还大，吴晨竟是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你们先别说，听我说！”吴晨闭着眼抱着头大喊，可没有任何作用，他接着又喊，还是没有作用。
吴晨干脆不吭声了，吵吵吧，吵吵累了，就能安静了。
吴晨坐在地上闭着眼，抱着腿，静静的等着。
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是只过去了片刻，吴晨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其他声音消失了。
“你说你可让我们转入轮回？”
吴晨闭着眼说：“你需要先告诉我困住你们的是什么？”
“你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多少人想破了这个阵法都未能如愿，凭何你能？”
“不试一试你怎知我不行？既然有人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你先告诉我找谁希望大一些。”
“知道的人，都死了。”苍老的声音充满无限悲凉。
吴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你看这么多年进来的人有能活着出去的吗？我不是就活着？”
周围嘈杂的声音又起来了。
吴晨此时若是睁开双眼，怕是真要被吓死，无数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张着血盆大口，飘在吴晨身旁，奋力的朝吴晨挥动着青皮的手臂，只是它们什么都抓不到，越是如此，它们越是愤怒，发出的吼叫声越是刺耳。
“你究竟是何物？”苍老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吴晨被刚才的声音折磨的精神已近崩溃，他喊道：“你管我是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便是好猫！就问你行不行？我救你们出去，你们告诉我这个山坳中的秘密……”
“此事有先有后，你若是先救了我们，我们即刻了无踪迹，你知道不了你想知道的，但若是让我先告诉你……娃娃，我凭何信你？我们对你，无计可施。”
吴晨想了想，觉得这位老人说的有道理，真说它们说了山坳中的实情，而他没能将它们救出此处，它们对他确实无计可施。
“这样行不行？你先告诉我困住你们的阵法名称，我去想办法，但你们今日要告诉我两件事，一是如何将山坳归于原处，二是告诉我是否有人已在山底挖通地道，你们知道我们为的是地下的那些东西，只要拿不走，我势必还要找你们，入口及里面的机关都是麻烦事，待我弄清楚你说的阵法能不能破，你再斟酌要不要跟我说出关闭地下机关的方法，可好？”
周围又没了动静。
吴晨很着急，这种地方他一刻不想待，他耐着性子劝道：
“我现在若是信誓旦旦的许诺那是哄骗你们，但我说的是，你先告诉我困住你们的阵法，我回去想办法，对不对？很真诚！你们告诉我如何让山坳归到原位，告诉我有没有人在地下凿山挖洞，对你们毫无损失，且你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可我，是吧，你们也看到了，就是一个打工的，不是，就是一个当差的，没有消息带回去，我若是活不了，谁来救你们？”
第三十六章 喜重逢（二更）
周围还是没有动静，吴晨又说：
“在你们眼中我在这里死不了是有些怪异，但在活人眼中，我就是个普通活人！你们给我一个希望，就等同于给自己一个希望，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
外面的高二和许大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歇息。
吴晨进了山坳后，鬼脸黑衣人便即刻退了下去，他们想要吴晨的命，现在要不了，天亮前陈忠必定会派人上山，到时更要不了，这次已经损失惨重，他们只能先退下。
如果鬼脸黑衣人没有走，这个时候怕是也要赶紧走了，可惜他们没机会听到。
可高二和许大听到了。
高二低声问许大：“你说吴晨在跟谁说话？嚷嚷这么大声？”
许大摇头说：“这事儿咱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高二神秘的说：
“我小时候听我祖母说起过，之前住在我们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女的叫慧娘，守了三年寡后突然怀了身孕，在老婆婆逼问之下才说是与一个泥人的孩子，老婆婆竟是信了，后来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长到九岁的时候，老婆婆才知道儿媳是与人通奸后有的这个孩子，那时候我祖母说起这个事还说那老婆婆太过好欺……”
“你这是何意？觉得司尊好欺？”
“我可没说！我是觉得吴晨……”
“你也不看看他都做了何事？哪一件不是对的？若是没有他，你信不信很快顾右便会带你我进山坳！”
“这么说来，他还算是救了你我的性命。”高二嘟囔了一句。
许大说：“鬼怪之说由不得你我不信，有些确实假了些，但有些确实匪夷所思，咱们无从断定真假，听差办事罢了，你哪来的闲心操心这些？这趟差事能保住命就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诶，你说刚刚来的那些人，我为何感觉是临时凑上来的？之前咱们也与鬼魈帮的人交过手，若今日遇到的都是那般身手的人，咱们二人此刻或许已经找祖宗报到去了。”
许大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里面的吴晨也没再说话，周围安静的很，高二与许大赶忙又闲扯了起来，免得一直担惊受怕。
就在二人聊到京都美食时，只听一声巨响，二人屁股下的石头都跟着颤动，这下把二人吓得魂都没了。
过了一会儿再无动静了，二人刚长出一口气，高二便惊恐的问：“吴晨是不是死了？”
许大颤抖着声音反问：“应该不会吧？他若死了，你我二人还能活吗？”
高二赶紧趴到裂缝处想往里看，哪里还找得到裂缝！
“完了完了完了！吴晨定是死在里面了，山坳入口都没有了。”高二语带哭腔。
许大也扑过来仔细摸着山体，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二人瘫坐在山墙边上，就这么没坐着，没人说话。
慢慢的，天现曙光。
高二面露绝望的轻声说：“天亮了。”
许大突然挺直身子，问：“你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高二绝望的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动静也与你我无关了，顾右跟了几趟吴晨都没事，你我二人第一次……”
“像是，像是在喊我。”许大站起身，朝山下跑了几步，突然欣喜的如孩童般大叫：“是吴晨！是吴晨！他在喊我！”
高二和许大差不多是飞下山的，二人奔向吴晨的时候，吴晨累的气喘吁吁，正扶着一块儿大石头喘气，见二人跑下来，刚要质问二人是不是聋了，便被高二一把抱起，圈地转了两圈。
……
再回到宅子里，高二和许大精神奕奕，吴晨却虚弱至极。
没人会想到，吴晨昨夜不仅要经受精神上的折磨，而且还用尽吃奶的力气，才使得机关重启，将山体恢复原位。
在搬动那块石头的时候，吴晨把顾右祖宗二十代都问候了一遍，而且吴晨笃定的认为，若是没有刘根和玉莲，十个从前的他也推不动那块儿石头！
可这些又能跟谁说呢？
陈忠难得的站着接见了吴晨，还特意让小太监摆好早饭，伺候吴晨洗漱。
陈忠坐到桌前，等着吴晨一起用早饭。
吴晨确实饿了，他也顾不得礼数，坐下便是一通吃，根本没注意到陈忠用的餐具皆是银器而非瓷器。
桌上摆着的煎白肠，蒸饼，糍糕，粥……几乎都被吴晨吃下，吃饱之后，他舒坦的舒了一口气，才开口说：“差点不能回来见司尊。”
陈忠只用了些粥，一直看着吴晨，见吴晨开口了，他便放下筷子，走向内里塌边，回身指了指塌边的绣墩说：“来，坐这儿说。”
吴晨走过去坐好，开口便说：“咱们这里怕是有鬼魈帮或者北蛮的细作。”
陈忠立时便严肃了起来。
“昨晚咱们商谈的内容，也就咱们几个知道，我昨晚是去过一次山中，然后半路折返的，按理说就算是鬼魈帮的人埋伏在暗处，等着我，见我折返了，是不是觉着今晚也就这样了？连我都觉得昨晚不会再去了，可等我们到了山中……司尊，他们不是在山下截杀我的，是快到山顶才动手的。”
陈忠皱抬了抬手，小太监将凭几放到陈忠身侧，陈忠手肘靠在上面，才开口道：
“这么说来，他们一是来的匆忙，二是已挖通了地道。”
“要不我也不会怀疑，可他们来的人多了些，我也是见过他们之前偷袭的，几个人而已，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像是势在必得！”
“他们之前只知你能活着出来，却不知其他，现下已知你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山坳已归到原处了，我算着他们损失不小，他们早便开始在地下挖了，司尊怕是想不到，他们的入口不在安平县境内……”
“在北蛮境内。”
“正是！这说明鬼魈帮确实是他们的人，鬼魈帮建帮时间与齐宣宝物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咱们可以大胆的推断，鬼魈帮最初进入中原便是为了这批宝藏，他们查到宝藏在安平县内后，便着手从北蛮境内挖地道，好方便将来找到宝藏后运回北蛮，这个地道可不短，需要些年头，可接近北山后，他们便不敢再挖了，因为没有确定具体位置，等前段时间确定了具体位置，他们又开始挖，鬼魈帮这段时间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转移司尊的视线，可昨晚出来的人太多了。”
陈忠点着头问：“会是谁？”
第三十七章 相求（一更）
“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明面上昨晚就咱们几个在这里议事，可是否有人能偷听到？”吴晨问。
陈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突然扭头看向吴晨，眯着眼问：“你如何知道他们早早便开始挖地道了？”
吴晨说：“山坳里面也有鬼魈帮的鬼魂，因被困住不得转世，我说可以帮他们脱困，这才说了实情。”
吴晨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又说：
“需要帮他们把山坳中的收魂阵破了，他们才肯说出入口及地下机关关闭的办法，可我听着，这个阵法很难破，想来当初设此阵法的人，想的便是用这些冤魂护着宝藏，这一招明显很管用，白天人们找不到山坳，晚上有恶鬼护着山坳。”
“收魂阵。”陈忠嘟囔着。
“我听里面的老人说，知道这个阵法的人都死了，不是没人想试着破了这个阵法，但都没成功。司尊，那位袁天师是不是知道这个阵法？知道自己来了也破不了？山坳里的老人说的话也不能尽信，他们又出不来，知道的也都是些老黄历……”
“如此说来，只有白天强行进入地下……”
吴晨一惊，忙说：“司尊可要想好了，万一强行进入使得宝藏永被封存可如何是好？”
吴晨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是不知多少人要因此送命。
陈忠呵呵一笑说：“此乃下下策，宝藏若是不能为我兴国所用，永被封存也无不可。”
吴晨心里一凉，陈忠这是想好了退路，必定也是跟官家商议过的，他若是想不到别的办法……
“你下去歇息吧，这事儿眼下不急了。”
……
吴晨回到屋里，大头正无所事事的发呆，见到吴晨忙说：“你去哪了？下次出门能不能带着我？”
“跟我出去可能要饿肚子，你又不是没跟过，带着饼或许也要挨饿……”
“那还是你自己去忙吧。”
吴晨刚要说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敲门。
大头很诧异：“咱们这屋子谁都能推门便进，竟还有人敲门？”
大头兴奋的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竟是顾右。
大头转身便回来了。
吴晨看着一脸颓然的顾右，问：“找我何事？”
顾右进屋扑通一声跪地，吓得大头弹跳了一下，吴晨也是大惊，忙上前搀扶：“有事说事，你跪什么！”
顾右下盘使劲儿，想着先把所求之事说了，哪知身子不受控的被吴晨拽了起来，这下轮到顾右大惊了。
“你……”
“士别三日当捅瞎了再看！今日的我已非昨日吴晨，说吧，你找我何事？说实话，我不觉得我能帮上你什么……”
“能！求你救救我兄长！”顾右朝吴晨抱拳，而后深深一揖。
“我救你兄长？他怎么了？被鬼上身了？”吴晨诧异的问。
吴晨的这幅样子被顾右看在眼里便是有意刁难，他虽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忍着，他垂着头说：
“这次兄长没能请到袁天师已是要受罚，兄长心急想立功赎罪，得罪吴兄弟的地方，还望吴兄弟多包涵，若是气不过，还请吴兄弟冲着我来，放过兄长一马。”
吴晨被气笑了，问：“你们兄弟二人何事得罪我了？”
顾右猛地抬头，神情中带着怒意：“你何必明知故问！”
“你这话我是真听不明白，你们到底对我做过什么？司尊让你护我性命，你做到了，虽说不听劝阻动了山坳机关，差点坏了司尊大事，我昨晚也帮你解决了，咱俩互不相欠，你哥哥……顾左与我没有交集呀？何来包涵一说？”
顾右盯着吴晨的脸看了半天，感觉吴晨不似在嘲讽，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吴晨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说：“坐吧，我听司尊说顾左今日要回京都，我不懂你们的规矩，回去便是受罚吗？”
吴晨说着打了个哈欠，先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顾右没有坐下，而是说：“这种惩罚无异于丢命！”
“嗯？”吴晨不困了：“多大的事？至不至于？”
“若是别的事，或许只需受些皮肉之苦，但这次……不同。”
“与我有关？”
顾右点头。
“你们兄弟二人不喜我，能看出来，想害我，我也知道，但我是谁？凭我也能要了你哥哥的命？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们哥俩儿可是跟着司尊长起来的，等同于儿子，我来了不过几日时间，因我害了你哥哥的性命，你说出来自己信吗？”
顾右有些迷茫了，今早顾左动身的时候一再嘱咐他，放下身段找吴晨想办法！
顾右也觉得顾左是因为吴晨才将司尊惹怒，可听了吴晨的话，他也觉得有道理，那谁能救兄长呢？
“我之前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愿意听！你哥哥这是其心可诛！借着我的名头想安排司尊如何做事，比你还没脑子！你们兄弟一文一武，待在司尊身边理应各有用处，你就不说了，用处还在，你哥哥呢？这次是不是自曝其短？司尊原本可能还想培养培养，调教调教，即便最终不能成为军师极的幕僚，有些小事能帮着拿个主意也是好的，如今可倒好，偏要自己上前暴露出脑子不行，留下来还有何用？”
顾右感觉醍醐灌顶，虽然吴晨的话他不是完全听得明白，但大概意思懂了，就好比他若是有一日伤残了，再不能杀敌，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也不可能再有往日风光，只会被丢在一旁，自生自灭。
而顾左接连做出错事，他是要靠脑子吃饭的，如今陈忠恼了之后，怎会心慈手软。
顾右终于坐到椅子上了，他感觉两条腿已经站不住了。
吴晨很烦躁，他不想知道陈忠的为人到底如何，他只想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完成老黑给的任务，然后尽快回去！
可老板的品行也决定了他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想到陈忠这只老狐狸翻脸不认人，吴晨有种兔死狐悲，鸟尽弓藏的感觉。
“从安平县到京都还需走些时日，你也莫着急，我若是有机会定会在司尊面前替你哥哥说些好话。”吴晨的语气很无奈。
顾右看着吴晨，眼中充满怀疑。
第三十八章 争执（二更）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兄弟觉得我挡在你们面前了，实话实说，我可没把你们兄弟两个放在眼里，还是那句话，你们没脑子！本想给我挖坑的，没想到自己跳进去了，爬不上来也正常，我并非以德报怨，只是你哥哥大小也是条性命，再说，我的话好不好使也不一定。”
顾右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告辞。
……
吴晨补了一觉，中间醒了两次，可见睡得不安稳，大头午饭的时候还叫过他，这一觉睡的，醒来的时候比没睡还累。
大头见吴晨起身很是高兴，终于不用一个人吃晚饭了，他告诉吴晨他发现厨房很有意思，他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一点没觉得烦。
吴晨乐呵呵的听着，脑子却在想今晚无论如何要将老黑招来，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收魂阵，陈忠怕是不会在意死伤人数也要强行试一试。
大头还在赞叹厨子的刀法，连比划带说，有人推门进来了。
大头马上收声，吴晨扭头一看，是顾世明。
“走，去我那喝两口。”顾世明站在门口，用扇子指了指门外说。
吴晨摇了摇头说：“不善饮酒。”
顾世明像是没想到吴晨会拒绝他，马上皱眉问：“你这人，怎地如此不知好歹？”
“你昨夜还瞧不上我，今日怎地屈尊前来相邀？”吴晨坏笑着问。
顾世明也算是实在，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说：“你净说些废话！换做是你，你能如何？”
“也对！”吴晨笑呵呵的说：“既然来了，便在我这里用晚饭吧，喝不喝酒的没意思。”
“你这里能有什么好吃食？还是去我那里吧。”
“想等我喝多了，问些话？别想了，我不饮酒，有话直接问，能说的我自会说，不能说的，如何我都不会说。”
“爽快！你究竟是何人？”顾世明探着身子问。
“这个问题我可没有做假，之前真是乞丐。”
“不信！”顾世明打开扇子，扇了扇说：“即便你时运不济，沦为乞丐，你之前也必定是个人物，要么家世了得，要么自小聪慧，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我命人打听了，莫说安平县内，便是临近几个县都没人知道你。”
吴晨笑了，问：“说实话没人信，非要编出一个来你认为对的才行？”
顾世明盯着吴晨的脸，又问：“你真是个乞丐？”
“如假包换！”
“说不通啊！”
“我也觉得说不通，还以为这辈子便这么被埋没了，只能等下一世再大放异彩。”
“为何你进山坳可以活着出来？”
“不知道。”吴晨诚实的摇头，又说：“或许还有别的人可以，但总不能挨个找人去试吧？这又不是做别的差事，不行可以回去，那可是送命。”
顾世明点头说：“有点道理。”
“这世上不缺奇人怪事，我自己都不较真，想多了耽误睡觉。”
顾世明点点头，站起身说：“既然请不动你，我自己回去喝两口。”
说罢，顾世明摇着扇子走了。
吴晨扭头看向大头低声问：“他身上可有那种味道？”
大头摇头。
……
吃过晚饭，吴晨又被陈忠叫到身前，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陈忠盘腿坐在塌上问：“你可有想出是谁？”
吴晨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陈忠的意思，摇了摇头说：“我初来乍到的，除了跟顾右，高二和许大接触的多些，其他人我也不认得。”
“顾世明，张渊和彭苏是探事司的干办公事，入司有些年头了。”陈忠介绍道。
“顾世明看着很年轻，应是家中有些来头吧？”
“你还真有些眼力。”陈忠笑了笑。
“他说话明显少了几分忌讳，不似张渊彭苏他们，见到司尊恭敬敬畏，顾世明……也敬畏，只是比他二人看着自在些。”
陈忠没有说话，手指有节奏的瞧着凭几。
吴晨便安静的站着。
过了一小会儿，陈中说：“明日我会让高二，许大带人跟你去找入口，你只需找到山坳便可，不得入内。”
吴晨心下一惊，忙说：“司尊，那日我用两个杯子做假设，白天山坳下面很可能只是一个洞，即便找到入口，去的人也很有可能全部送命……”
“不试试又怎知你推断的是否正确？即便有鬼魂的言语作证……我还是想试试。”
吴晨心中一紧，想了想用恳求的语气说：“司尊可否给我一日两夜的时间？若是后日早晨我还想不出办法破阵，咱们再说进山坳找入口的事，行不行？”
陈忠皱眉看向吴晨，说：“慈不掌兵，可懂？”
“懂！但做不到，不是慈不慈的问题，司尊有没有想过属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的意思是，办差……”
陈忠摆手，不耐烦的道：“想入司的人多得是，我无需考虑他们是如何想的，平日里能仗着皇城司耍威风，办差的时候便要尽心，这才不失公平。”
“公平不是这般理解的！尽心不是明知道送命还要往上冲，这是枉顾人命！”
陈忠冷哼了一声：“你不是也曾说过不怕死吗？怎地吃饱了几顿饭便怕死了？”
“这不一样！不怕死不是明知道送死还心甘情愿，司尊请想，如今属下谁不知那山坳别管白天黑夜，进去便凶多吉少……”
“我说过，我无需考虑他们的想法。”
“为何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吴晨挺直了腰身，眼神也有些咄咄逼人：“司尊不能到了用人时才觉得身边可信之人没几个，信任也需日积月累，好不容易调教出顾左，顾右，许大，高二这些人，为了试探一下，便可舍他们的性命……”
“那又如何？！”陈忠阴沉着脸，不怒自威。
吴晨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咬牙说：“给我一点时间，若是我做不到，我不再拦着，就问你行不行？！”
陈忠双手握成了拳，他算不清这是第几次想立时要了吴晨的命，可吴晨还有用处，陈忠慢慢松开了拳头。
“好，那便……等到后日一早。”
……
第三十九章 老黑的主意（一更）
吴晨出了陈忠的屋子，只觉得后背都湿透了，他抬头望了望天，有几颗星星异常闪耀，他现在无比想念上一世，他想回去，回到那个不太能看清楚星星的地方。
“看什么呢？”
吴晨醒过神来看向一旁，张渊正慈祥的看着他。
“没什么，数数星星。”吴晨朝张渊抱了抱拳，走了。
他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只想回去赶紧睡着，把老黑叫出来，问问可有办法放出那些魂魄，如果可以，吴晨的方法是一拨拨的放，直到讲明地下入口在哪，如何关闭机关这些事，再全部放走，这样一来便解决了相互信任的问题。
顾右，高二和许大都救过他的命，就算他们只是为了办差，那也是救过，更何况还有其他人会跟随，吴晨不可能看着他们去送死。
吴晨大步走进屋内，直接上床睡觉。
大头纳闷的看着吴晨问：“你不是刚起不久吗？这就又睡了？”
“嗯。”吴晨应了一声。
“这几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肚子都起来了，觉也睡够了，今晚怕是早睡不了，睡不着啊，你能睡着？”
吴晨闭眼说：“你试试闭上眼数羊，一只两只三只那种，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大头倒是听话，吹灭了烛火上床睡觉了。
没过多久，大头的鼾声响起，声音此起彼伏，忽高忽低，婉转难听，吴晨更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坐到桌边愣了一会儿神，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忽然悲从心起，好好的一个刑警，怎就沦落到只能靠跟鬼神打交道才能生活下去的地步？
“不论生于何地，都不可能事事如意，这个道理，你还没活明白？”老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带着混响的效果传来。
吴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急道：“少说废话，山坳中的鬼魂那么多，你为何不想办法把它们放出来？”
“想办法了，你不是来了嘛。”
“我来有个屁用！我是学刑事侦查的，懂个屁阵法！”
“莫急，莫急！”
“能不急吗？你让我来干什么的？光没见几束，陈忠眼看就要派人去山坳硬闯了，到时不知多少人要送命，他们的魂魄又要被收在山谷中，你的生产线如何运转？”
“所以你不能让人硬闯。”
“我不让管用吗？”
“收魂阵可收人魂魄，何谓收？”
“就是装。”
“对呀，你让它装不了不就行了？”
“听不懂！你是让我凿山还是让我炸山？”
“你动动脑子，瓶罐之物可存液体，气体，但一旦开了盖或露个眼，就无法留存气体，所谓的阵法，不过就是使些手段不让阴气流出，不论何地，你要记住平衡二字，为何山坳白天会换个地方，常人进入也无事？山坳没动，动的是山坳地上你那块板儿而已，真说白天硬闯，一个都活不了，因为下方就是一个无底深渊。”
吴晨忙问：“我就是这么推断的，可陈忠还是想试试！那不就是平白送命吗？只有在晚上的时候进入山坳，找到入口，才能找到地下的宝藏……下边机关你可知道多不多？”
“有也坏的差不多了，不足为惧。”
“你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怎么破阵法呀！现下只有让山坳晚上活人可入，或者白天山坳不动，才可避免再有无辜的人送命。”
“我不知道方法，怎么告诉你？我只是管管生死，管管轮回，世间那么多事，我怎会样样都知？”
吴晨觉得如果此时不是飘着，他肯定能吐出血来。
“但是你别急，我不知道破解的方法，但是知道原理。”
“还特么原理！”吴晨是真急了：“你先给我讲讲我来这个破地方的原理！”
“这个，确实不容易讲明白，但是，你听好了，这里有转折，阴气流动不出来是因为阳气阻拦，就好比炉子上坐着的水壶，不用大火，一直小火煮着，旁边的凉气根本无用……”
“但壶里的热气却是能散开的！”
“也对，我换个比喻。”
“你闭嘴！这样，我明天见陈忠，想办法激怒他，让他把我咔嚓了，我去做孤魂野鬼，我不玩了！”
“我都说过了，你死不了。”
“你赶紧飘走！我不想看到你！”
“既然能把魂魄困在里面，山坳周围必定埋有极阳之物，围着山坳埋了一圈，想找出来时间怕是不够，午夜子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你若是能在那时候将山坳外面的阳气消除一部分，里面的魂魄自然能冲出来一部分，这个法子可以试试。”
吴晨要崩溃了，穿越已经颠覆他的三观了，现在又需要他研究阴阳！
吴晨一使劲儿，坐了起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趴到了桌子上。
他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周围除了大头的呼噜声，没有别的动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吴晨慢慢安静下来，他想着刚才的对话，在子夜找阴气重的里应外合，冲破阵法形成的禁锢，确实是个办法，可之前试图破阵的人，为何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阴气？什么东西阴气重？
吴晨突然双眉一挑，那些想破阵的人确实没办法用这个办法，找鬼魂帮忙啊！这个法子也只有他能用！
什么东西阳气这么重？里面的鬼魂可是越来越多，外面的阵法为何还能抵挡得住？用此消彼长的原理，这个阵法早晚有一天会不攻自破才对。
可听老黑的意思，要里外一起使劲儿才行。
吴晨想着这个问题，推醒了熟睡的大头。
“天亮了？该吃早饭了？”大头闭着眼坐了起来。
“趁着天没亮，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大头睁开眼，迷迷糊糊的说：“好！”
“走吧。”
“啊？”
“我要在县城里转悠一下，可能会自言自语，到时我跟你说的你要记牢，回来再说给我听，我记下来，这都是后面要做的事，我怕我一个人……记不住。”
“哦，好。”
大头也不多问，起身穿戴好便跟着吴晨出门了。
大门口有人把守，吴晨说是得了司尊准许出去一下，看门人提醒说现在是丑时，吴晨笑呵呵的坚持要出去，看门人只好打开了门。
吴晨深吸一口气，迈了出去。
……
第四十章 找！（二更）
街上静悄悄的，有些瘆人，大头抓着吴晨的胳膊紧紧跟着。
吴晨也怕，但他跟自己说，这是工作。
出了院门刚拐了一个弯，吴晨便浑身一激灵，站住了，他看到一个用帕子裹住头发的女子就那么孤零零的悬在半空中。
吴晨大着胆子向前两步，抱拳说：“你……可是有未完的心愿？我可代你完成，你也好转入轮回，不用再有记挂。”
那女子飘在半空，被树枝遮住了脸，猛地听到人声，又像是对自己说话，那女子慢慢探出了头，青面锯齿的模样偏带着一丝询问的神情。
吴晨只感觉心脏漏跳了一下，倒是没有见刘根时那种一片空白，呆若木鸡，他又抱拳说道：“你的家人是否就在后面的院中？”
“你，能看到我？”
“是，人鬼殊途本不该打扰，但我能帮你，你也能帮我，咱们可以互相帮助，你可以尽快了结心愿转入轮回，我可以办完差事，还能救他人性命。”
“哦？你能帮我？”那女子歪着头，头颅明显与脖颈分开，又问了一遍。
吴晨低着头不敢看，说：“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将此刻躺在我夫君身旁的女人，杀死？”
吴晨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要人命的事。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你看，”那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被那女人割了脖子，我死了，她便成了妻。”
吴晨眉头一皱，问：“你夫君为何不报官？”
那女子笑了，锯齿凸出更加瘆人：
“他巴不得我死了，对外只说我染病不治而亡，而后便将那小妾抬为正妻，我还有两个孩子在家中，你说我如何能安心离去？”
吴晨轻轻哼了一声，这种事别管什么年代，换汤不换药都时有发生，他之前办的案子中也有。
“我一旦插手，到时不仅那女子会被抓，你家夫君怕是也躲不过牢狱之灾，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孩子交给谁来抚养你能放心？”
“你只管要了这对狗男女的命去，我公婆自会带大孩子，只是，只是到时他们便要与我小叔一家生活，我的孩子免不得要受些罪，但总强过那女人的虐待，我苦命的儿……”
女子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你这个事我明日我便着手去办，前提是，你先帮我一个忙，可好？”
“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日子时，到城外北山那处怨气很大的山坳外等我便可。”
“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到了便是帮我，为表诚意，天亮之后我便会找县衙中人，先行查问你家中之事，你见到县衙来人了，明晚子时就去北山，如何？”
“就这么简单？”
吴晨挠了挠额头说：“对你来说比较简单，对我来说实是不易，我还要找更多的鬼魂明晚子时都要到山坳外，唉，也不知道能找到几个，少了怕是不成。”
女子听得似懂非懂。
“你叫什么？家住哪里？夫君和小妾分别叫什么？”
女子一一答了，吴晨转头对一脸懵逼的大头转述了一遍，又嘱咐道：“千万记住了，明日便要用。”
大头重重点头，也不追问其他。
……
与那女鬼说妥，吴晨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他不敢四处张望，说是寻找却只敢看着前路，两个自己在心里打架，一个让他勇敢些四处看看，一个让他意思到了就行，找不到也怨不得他。
吴晨就这么纠结着，又走了一段路，拐了一个弯，便见到一个老头坐在墙下，垂着头。
吴晨不知是人是鬼，便低声问大头：“你能看到那墙下有人吗？”
大头吓得藏到吴晨身后颤声说：“哪有人？你别吓我。”
吴晨这才确定，然后鼓起勇气上前两步，轻声问：“老人家，可是有未了结的心愿？我帮你如何？”
大头没跟着，站在原地捂着脸，轻声说：“你快点。”
老人慢慢抬起头，吴晨赶紧低下头。
“你是何人？”
“我是能帮你的人，你也可以帮我。”
“我的棺材被人偷了去，你能帮我讨要回来？”
吴晨一听这个简单，他兴奋的抬头，刚要表达一下完全没有问题，被老人黑洞洞的双眼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头听见动静一睁眼，见到倒地的吴晨顿时什么都不怕了，急忙上前将吴晨扶起问：“你可是看到什么了？别怕，我在呢。”
大头轻轻抚摸着吴晨的脑袋，像是大人安慰受惊吓的孩子。
“我没事。”吴晨惨白着脸朝大头笑了笑。
大头认真的说：“你笑得有点瘆人。”
吴晨站稳了之后，拍了拍大头，看着大头说：“我能送你一副好棺木，这个事儿很易做，你能不能明晚子时到城外北山，那处怨气极重的山坳外等我？”
大头不加思索的点头说：“行！”
吴晨哎呀了一声，低声说：“这话不是跟你说的，我跟那位老人家说的。”
大头惊恐的看了看四周，‘哦’了一声。
“我不要你的棺木，我只要我的！”
“你可知是谁偷走的？”吴晨看着大头问。
大头刚想摇头，想起这不是在跟自己说，忍住没摇。
“当然知道！”
“好，你告诉我那人叫什么？家住何处？你又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那老人一一说了，吴晨又复述了一遍给大头听，然后拍了拍大头问：“记住了吗？回去背给我听。”
“这是跟我说话吗？”
“是。”
“哦，记住了。”
“我帮你讨回棺木，你可否明晚子时……”
“没问题，不就是去趟县城外那处山坳吗？你何时帮我讨要棺木？”
“你别过来，明日我会找县衙的人先了解清楚，若你所言不虚，明日先将偷你棺木的人抓来，后日换了棺木好好安葬你，你看可好？”
“好，甚好！”
……
吴晨又开始漫无目的溜达，大头紧紧跟着，忍了又忍才低声问道：“你能看到……”
“对，我能看到。”
“你想找……”
“对我在找，越多越好。”
“之前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听一个年长的白胡子老头说，他也见过，他记得他说过，这种冤魂县衙最多。”
吴晨醍醐灌顶，他竟是没想到！
第四十一章 准备妥当（一更）
吴晨拉着大头朝县衙跑去。
蒋山为县令五年多，冤案何其多！之前的县令也未必就没有冤案，但有冤案并不代表就有冤魂，或许他们早已洒脱的离开了。
……
吴晨并未进入县衙，只在门口便看到一两个游魂，吴晨上前说了几句，很快县衙里的冤魂一个个都飘出来了，把吴晨看得忘了怕，他想不明白一个县城怎会有如此多的命案？
吴晨难得天真了一把，他以为只有命案才会有冤案，才会有冤魂。
可等这些冤魂争前恐后的说出自己的冤屈，吴晨恨不得立时杀了蒋山。
这些鬼魂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出身，有的未做任何错事，便被抓来，挨不住重刑，任衙役说什么都只能点头，画押之后，被扔在一旁，很快便病死了。
还有的本是原告，因家中无银钱打点，反被定为有罪，在狱中受尽各种折磨，最终死于狱中。
更别说命案了。
吴晨很不解蒋山的逻辑，绝大部分的人牵扯的案子并非命案，不过是谁占了谁的地，谁偷了谁家的粮食，谁卖的东西掺假，谁在街上动手打人等等，可只要进来了，便没有能活着出去的，这样做对蒋山又有何好处呢？
这些穷苦人有的生性执拗，死后不肯离开，鬼魂便越攒越多。
城外的山坳若是吃人的，那这县衙的牢房同样是吃人的。
蒋山应该已经被宋固看管起来了，想让曾经参与作恶的人伏法，相对要容易的多，吴晨讲明了自己的要求。
大头脑袋虽然大，但是也记不住这么多的冤案，吴晨说：“凡是蒋山经手的案子，全部彻查，你们当中大部分人的冤情便可洗脱，剩下的，再一一解决，你们看可好？”
自然没有异议。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嘟囔道：“天快亮了。”
……
吴晨带着大头在回宅子的路上才想明白，蒋山不过是自作聪明的灭口罢了，他怕这些人出去说与别人听，一传十十传百，他的恶行便瞒不住了，如此一来，便是这些冤魂的家人也不知实情到底如何，即便有冤情，穷苦人家也只能忍着。
吴晨带者一脸的愤怒和黑眼圈回到宅子便见了陈忠。
陈忠皱眉问：“你昨夜一直在外面？”
“我说了，要想办法破解阵法，现下有个法子，今晚试一下，若是能行，过几日那山坳便可随便出入了，我是说晚上，白天进去无用。”
吴晨的语气不善，但陈忠像是习惯了，这次竟是没有与吴晨计较，反倒是笑呵呵的说：“等你的喜讯！需要什么只管说。”
“需要重新彻查蒋山任职期间的所有案子。”
“这个好办。”
“必须还死者清白。”
“自是当然。”
“还有几件事，我回去写下来，有住所，有名字，有缘由，先命县衙的人核实，若是无误将人抓了。”
陈忠点头。
“回去睡觉！”吴晨说罢，转身便走。
……
回到屋里，大头困得直点头，吴晨说：“你先上床睡吧。”
“不行，一顿不能落下。”大头说的坚决。
很快小太监送来笔墨，吴晨让大头背了昨晚交代他的两处住址，几个人的名字，吴晨又写好缘由，自己拿起来看了看，就这天书般的笔法，着实让自己佩服！
小太监拿走‘天书’吴晨上床睡觉。
……
吴晨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睁开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自己是谁？在哪？
“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天就要黑了！”
大头的抱怨让吴晨找回神识，他坐起身，想起今晚艰巨的任务，又躺下了。
“怎么又躺下了？你已经落下两顿饭没吃了，再不吃晚饭，你跟做乞丐有何不同？”大头很是着急的将吴晨拽了起来。
吴晨沮丧的坐在床边，垂着头，晚上又要面对那些青面獠牙，面翠色齿如锯的画面了，那场景……吴晨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躲不过就直面吧！
……
晚饭后，高二和许大自觉地来找吴晨，三个人什么都没说，出了院门。
依旧是许大驾车，吴晨和高二坐在车内。
吴晨担心今晚的效果，心内一直忐忑不安，便没有开口说话。
高二一直盯着吴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了声：“不论你原本是为了什么，我和许大都谢谢你。”
吴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忙问：“我与司尊说了什么，你们怎会知晓？”
吴晨可不认为陈忠会好心的告诉高二，吴晨为了保他们性命，一夜未眠。
“是顾右说与我们二人知的，他昨日被司尊叫去，好一顿训斥，说是要不是顾右对你心存歹念，本应由他带着你去山坳的，司尊怕顾右对你不利，如今只能让我和许大代劳。”
吴晨皱眉问：“这么听着，你们应该恨我才对，若不是我与顾右兄弟二人起了间隙，哪会轮到你们去以身试险？”
“顾右还说，司尊原本是想今日便要我们几人带人进去试一试，你拦着没让，司尊说你虽有用处，却秉性桀骜不驯，甚是头疼。”
吴晨冷哼了一声说：
“你们不用谢我，我想救的不只是你们几人的性命，你们带多少人进山，可能就会有多少人丧命，我这一世虽说刚吃了几日饱饭，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尚且不知，但看不得有人随意丢了性命，顾右这是知道顾左难逃惩罚，对司尊心生怨怼，而司尊还觉得不论他如何对待属下，属下都该一心效忠！你记着今日这话只能对我说，不然便是害了你和顾右的性命。”
高二忙说：“我知道，这不是就跟你道声谢嘛，我怕……将来没机会了。”
“我只要还在，便会使出全力不让你们去冒险，先看今晚如何吧，若是能成，或许我在司尊面前便能说上话，到时再想能不能救顾左。”
“你……唉，虽说咱们相识的时间短，但是我感觉你是可以托付的人，我家中还有父母妻儿，若是……还望你能帮我照看些。”
吴晨心里一阵发酸，他潇洒的摆了摆手说：“你自己的家人自己照看，我连我自己都顾不过来呢，没时间帮你！”
高二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四十二章 闭眼安排（二更）
“你笑的比哭还难看！你说皇城司这么危险，你们为啥要入司？”吴晨不解的问。
“我要说百年遇不上这么一回，你信吗？”
吴晨歪头想了想，说：“倒也是，平时的差事不用你们舍命。”
“我们办差一向是悄悄的，真说亮明身份，谁不是当爷爷一样供着？”
“那你们这一身本事有些浪费。”吴晨说。
“也不尽然，若不是皇城司最初设立之时便召集的都是有些本事的人，恐怕也没办法坚持到现在，你想想我们接触的那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吴晨琢磨了一下又问：“按理说你们这些人不是应该脑子很好使才对吗？监察，刺探，这两件事只有功夫怕是不成。”
“咳，今日既然说到这了，索性就都跟你说了，反正能不能活到明日还未可知！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这些人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别说在京都，便是像安平县这种小县城里，也布满了皇城探事司的逻卒，每日奏报甚是详细，发现哪里不对，我们才会出手，基本也是上面如何交代我们便如何做，无需动脑，你想啊，吃喝拉撒都能按照次数上报，还有什么知道不了的？只是入司的门槛一直没变，所以我们这些人身上的功夫可不是入了司才学的，是先有才能入。”
吴晨明白，就是网已经织好了，高二他们这些人只需执行任务便可，无需动脑，而需要动脑子的人，不用出来执行任务。
“你们也算是官吧？”吴晨问。
“我们是武功大夫，正七品，不及那些内侍，他们任都知，押班，是正六品。”
“内侍……都在冰井务？”
“差不多，探事司也有，但真说办差，一般不会用他们。”
吴晨点了点头，心想顶头上司是太监，下边的岗位自然会把好的位置留给同类。
“你见过张渊他们三人了吧？”高二问。
吴晨点点头。
“他们仨是干办公事，司尊有什么事一般都是找他们商量，顾右算是亲事官，比我们高一级，顾左嘛，我们一直觉得他早晚是探事司的主事……”
高二话没说完，马车停了。
吴晨马上意识到，他该上班了，顿时心情便不好了，他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高二拍了拍吴晨的肩膀，像是知道接下来吴晨将要面对的是何场面一般。
许大等在车下，见吴晨和高二下车，问吴晨：“现在是亥时初，你现在便进去吗？”
吴晨一脸生无可恋的说：
“你们俩就在车里等我吧，我先进去，子时之前我会出来，如果我没出来，你们想着一定要在子时前到入口近处喊两嗓子提醒我，子时……成败便在此一举了。”
说罢，吴晨大步向山坳入口走去，颇有气势，可走到入口处，他又转身向回走了几步，而后又转身，如此折腾了几次，终是低着头走进了山坳。
高二低声对许大说：“真是难为他了！从今往后，我不管你，只要我高二还活着，吴晨便是我兄弟，必定有福同享，有难我自己当！”
许大看向山坳入口说：“只要能活下去，吴晨便是我的恩人！”
……
吴晨进了山坳便蹲到一旁抱头，然后喊道：
“我今晚试着破个小出口，若是能成，你们可有一些……先出去，你们先商议好，千万别到时一起朝出口冲，踩踏，不是，挤坏了，不对，哎呀，随便吧，反正别一起涌，那样能出去的可能更少，只要这个出口今晚能出现，以后便会一直有，都能出去。”
吴晨虽不敢看，但声音却很洪亮。
山坳中安静了片刻，那个苍老的声音开口了：“你用何方法破阵？”
“要是能破阵我还能说只破个小出口？”
“你这般做事，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不这般做，你们连个小出口都没有，做人要知足，做鬼也一样。”
吴晨话音刚落，耳边便想起刺耳的嘈杂声。
吴晨预料到这些鬼魂会争着第一拨出去，别管是人还是鬼，只要还存留在这世上没有离开，便都会有欲望，有要求。
可吴晨要保护那些他找来的鬼魂，若是真能破开一处出口，里面的疯狂往外飘，再冲撞了外面的……
吴晨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他又怎知鬼魂怕不怕冲撞？
周围刺耳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吴晨只得松开抱着头的手捂住耳朵，他紧紧闭着眼，等着老人解决这个冲突，再看看能不能套点地下机关的实话。
这也是吴晨早来的原因，他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管你是人是鬼，这个本我没有消失，就会为自己考虑。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晨捂着耳朵的双臂有点坚持不住了，嘈杂的声音才停下来，紧跟着，苍老的声音响起：“好了，你松开双手吧。”
吴晨松开双手，赶紧又抱住头，他说：“你们听好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破出一个出口来，若是不能，你们也别着急，我再想办法。”
“出口会在哪个方向？”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觉得山坳中阴气最重的位置在哪里？”
周围安静了，吴晨抱头等着。
“你倒是抬头看一下呀！”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恼怒。
“我敢看吗？我要是吓死在这里，你们如何出去？”
周围又安静了，片刻之后，苍老的声音说：“抬头吧。”
吴晨慢慢抬头，前方不远处只有一位老者背影，他用枯骨的手臂指向吴晨的右手边……入口，老人，和老人指的方向正好是九十度。
吴晨记住位置，重新抱住头说：
“我救你们不单只是想知道地下机关如何关闭，其实你们不说也没什么，我知道那些东西经过这么多年，坏的也差不多了，但是我还是想救你们出去。”
“你可以等到最后再问。”
“我是这么想的，出口一旦形成，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我的意思是今晚能出去一部分，明天晚上又可以出去一部分，就像是破了的渔网，只要没有及时补上，破的窟窿会越来越大，我拦不住你们出去。”
“你可以补上，再要挟我们。”
第四十三章 成了！（一更）
吴晨哼了一声说：
“你真看得起我！今晚能不能成事我是一点把握没有，接近子时的时候，你们全都到阴气最重的地方，呃……商议好先出去的排在前面，一旦冲开，你们按着顺序往外飘，我觉得只要冲开，便不会再补上了，能补的人早就死了。”
“我很好奇你会用什么方法？”
“我在外面找了一些和你们一样的，到了子时会到你指的方向，你们也聚集在那个方向，阵法中控制你们的那道阳气屏障怕是难抵御内外夹攻，我是这么想的，毕竟年头太长了，可能，或许就能破个口。”
周围又安静了。
就在这时，山坳外传来高二的喊声：“还差一刻钟便是子时了。”
吴晨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别担心，这个办法不行，我再想别的办法，我就不信弄不出去你们！”
吴晨说着想起身，发现全身僵直的时间太长，根本站不起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方向，朝山坳出口爬去，一边爬一边说：“记得子时朝那个方向飘。”
就在吴晨要爬出山坳的时候，苍老的声音说：“下面的机关我会在离开前尽数毁掉。”
……
出了山坳，吴晨坐在一旁大喘气，高二凑过来问：“你还好吗？”
吴晨摇了摇头说：“没工夫歇着，还得赶路。”
说着吴晨慢慢站起身，捶打身体几下，然后朝黑暗走去，高二陪在身边，吴晨低声说：
“前几次来的时候，顾右吓唬我说，不能出声，出声就杀了我，我便真的不敢出声，吓得半死也不敢喊，他也不出声，鬼魈帮的人偷袭也不出声，我就纳了闷了，谁规定的不许出声呢？”
高二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哪有路啊！”走了没多远吴晨边喊边眺望远处。
高二刚要表示走前面砍出一条路来，便看到吴晨朝左面空气挥了挥手说：“来了，你们先去前面那块大石头边上等我。”吴晨又指了指方向。
高二愣住了，还没等他开口问，吴晨又朝右边挥手说：“你夫君和那个小妾是不是已经被带走了？你跟着他们，先去前面等我。”
高二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可吴晨却没工夫管他，回身朝身后的空气又喊话道：“你那棺材明日肯定给你找到，你要是嫌破旧，我再给你买新的……知道了，不管多破旧你都要，你跟着他们去前面等我。”
吴晨喘了口气，又看向不远处喊道：“磨磨唧唧的，快点啊，眼看就子时了，没点时间观念，赶紧过去，他们都已经在了。”
高二坐在地上，脑袋一点不敢动，生怕扭头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吴晨忙乎了一通，说：“差不多了，我过不过去的意义不大，过去了一会儿还得再过来，累了，咱俩就坐在这里等着吧。”
高二垂头问：“你这话是跟我说的？”
“对。”
高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现在周围……干净吗？”
“他们都去前面了。”吴晨说的随意。
“你……不怕？”
“怕啊！怕得很，可我若是因为害怕不管，你们的命如何保住？人活一世，总要经历该经历的再离开，莫名其妙的送了命，你们这一世算是白活了，主要是留下家人，他们才最惨。”
高二垂下头，内心满是感激的话，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你现在可别心生感激，我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事成，若是不成……明日司尊必要你们进山坳，我顶多借口找不到白天的入口，再拖一日，也仅能拖一日……”
“我到现在没想明白，这个山坳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变来变去的，你为何要在晚上冒险屡次进入山坳？”
“因为白天找到的山坳没有司尊要的东西，只有晚上的山坳中才有，可晚上的山坳，除了我，谁都进不去，进去了便是死……”
“为何会死？里面都是鬼怪吗？”
“这我也搞不清，鬼魂应是也分好坏吧，不知道，反正里面是积攒了百年的鬼魂，你想想有多少吧！不把他们全都放出去，让他们回到归处，山坳便进不去，司尊也拿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高二深吸一口气，终是明白了，他抬起头说：“司尊知道！所以他在用我们的性命逼迫你。”
吴晨微微点头，说：“司尊的脑子可不是白长的，我只跟你说一次你便懂了，他怎会不懂？不过是一眼便看到我的弱处，想让我尽快将山坳清理干净罢了。”
高二不说话了。
吴晨站起身，刚要继续加深自己的伟大形象，忽见前方一束强光落下，吴晨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魂魄被吸入光中，有的还在朝他摆手。
“你，你能看到吗？”吴晨结巴的问。
“看到啥？你别吓我，周围一片黑，突然蹦出个什么来，我不敢保证我还能活！”
“咱们……成了！”
吴晨说罢，浑身经络刺痛，紧跟着头疼欲裂，他根本控制不住的倒地，然后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栗。
高二吓坏了，想要将吴晨扶起，可一碰吴晨，吴晨便疼的惨叫，让高二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高喊许大过来，或许两个人能想出个办法将吴晨抬回车中。
……
那束光还在，吴晨依旧蜷缩着身体，高二和许大二人急得冒汗，也没有办法将吴晨弄回车中，他们担心吴晨就这么活生生的疼死。
许大不由得潸然泪下，说：“吴兄弟为了你我，遭受了太多的罪！我回去便跟顾右说清楚，他们兄弟二人……吴兄弟还以德报怨，如今，唉！”
高二也悲凉的说：“我会让后世子孙记住吴兄弟，每年清明必须祭奠！”
“也不知吴兄弟还有没有家人，若是有，我定会好好照料。”许大哽咽的说。
“那个大头算是一个，我会将他接回京都家中，供养起来。”高二信誓旦旦的说。
“还是去我家吧，你家人口太多。”
“那又如何？我照样能供养得起。”
“你是没见过大头一顿吃多少。”
“还能吃穷了我？”
“短时间应是无碍，时间长了，可就说不准了。”
第四十四章 斗智（二更）
高二和许大商量着大头的抚养权，吴晨听得见，他想骂人，可太疼了，没有多余的力气，他只盼着那束光尽快消失，他才能慢慢缓过来，这事儿他回头要问问老黑，为何每次有光束出现，他都会头疼屁股疼的。
……
吴晨也不知道疼了多久，反正他觉得自己已经快飘起来，光束终于没了，周围又陷入一片黑暗。
当然，在高二和许大看来，周围一直都是黑的。
吴晨感觉身上的疼在慢慢缓解，他思考了一下，之前两次都是光束结束了他才开始疼，也只是疼了一笑会儿，这次应该是从第一个被光束吸走的魂魄开始疼，现在光束没有了，他还需要再忍一会儿。
高二又尝试着碰了一下吴晨，吴晨没有喊，高二下意识的试探了一下吴晨的鼻息，吴晨虚弱的说：“活着。”
吴晨突然开口把高二和许大都吓了一跳。
两人静静的蹲在一旁，等着吴晨再出声。
等了一会儿，不见吴晨再说话，却能够看出来吴晨身体没有那么颤抖了，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展开讨论，吴晨直接站起来了。
确实是直接站起来了，没有经过坐起来再站起来这个过程，而是直接站起来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吴晨底气十足，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许大嗯了一个长音，说：“应该天快亮了，丑时末了吧。”
“我再进去一下，你们回马车里等我。”吴晨说完大步走向山坳入口。
……
吴晨以为刚才那么久的光，山坳中的景象必定会有所变化，所以这次进来，没有闭眼抱头，而是昂首挺胸，结果只是一眼，吴晨迅速的蹲到一旁抱住头喊道：“不是出去了不少吗？怎地还这么多？”
苍老的声音说：“只出去了很少一部分，那个出口便被封上了。”
“啊？又封上了？”吴晨差点松手抬头，好在最后一刻理智让他收紧双臂。
吴晨内心一片汪洋，当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时候，总要先失望一会儿，然后才能再想办法继续前行，或者放弃之后走上别的路，继续体验希望，失望，绝望，希望，失望，绝望……
吴晨没有选择。
“你们等着，我再去想办法！”
吴晨爬出山坳，在外面四处看了又看，那些被他找来的鬼魂一个都不见。
吴晨登时便明白了，出口之所以会被封上，除了里面的阴气弱了，子时过去了，还有外面的那些鬼魂也进入了光中，所以好不容易冲开的哪一点出口又被阳气封了。
那些执着的不肯离去的人，因为吴晨的安排，知道自己的大仇和冤屈会得以解决，便跟着进了光里。
吴晨悔恨的连连跺脚，可又想到他确实没跟他们说清楚要帮几天的忙，他又为表诚心，白天便让陈忠把该抓的抓了，把蒋山这些年审的案子翻出来重新查一遍，即便还没有开始翻案，但是势头已经有了，那些冤魂便也算是了结了心愿。
高二和许大在马车边上，借着月光看到吴晨跺脚的样子，两个人都心凉了半截。
……
回到宅子的时候，天光微亮。
吴晨先回了自己屋，等陈忠起身传他过去，再汇报情况。
可如何讲才能让陈忠同意再给他几日时间？就算是陈忠同意了，他又要去哪里找不愿离去的魂魄帮他破阵？
吴晨呆呆的坐在桌边，听着大头的呼噜声，竟没觉得烦躁，至少这是人声。
窗外的晨光慢慢洒落进屋内，吴晨依旧保持发呆的姿势，他满脑子都在想着一会儿如何与陈忠交战，突然一个念头生了出来：虽说出口不大，但那束光确实也带走了不少魂魄，这是不是说明他的任务快完成了？他能……回去了？
想到这里，吴晨激动的站起身，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太监敲了敲门。
……
陈忠刚起身由小太监伺候着洗漱完毕，他坐在塌上看着小太监忙着摆早饭，脸上看不出一点着急的表情。
吴晨躬身站在一旁，也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一副你不开口，我绝不主动开口的样子。
“怎么？还得我问才能说？”陈忠看着小太监，语气没有喜怒，却是说给吴晨听得。
“司尊不问，我不知从何说起。”
“那便说说昨晚是否如你所愿吧。”
“实话实说，比我想象的要好。”汇报工作进度的经验，吴晨有。
“哦？如此说来今晚我可以安排人进入山坳了？机关的事……也问清楚了？”
“今晚能不能进我真不知道，昨晚上出来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山坳中，司尊也知道，里面真是太多了！留下的是不是会要人命的，我说不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地下机关的事，他们说了，等到真的能全部离开的时候，便将地下的机关全部毁掉，我不太信，他们不过是魂魄，怎会有本事做出这种事？当然，这也说不好，有的鬼魂都过百年了，有些我们常人想不到的本事也正常。”
“我怎么听着，你说了不少，又像是……什么都没说？”陈忠笑呵呵的看向吴晨。
“这是因为还没到最后，我这人说话向来稳妥，不到最后见真章的时候，我不会肯定的说什么，不像有的人，只我昨晚的壮举便够他们吹嘘几年，可我说什么了？等几日后，山坳中那些鬼魂分几拨离开，我便能说，‘司尊，今晚可以进山坳了，机关也都消除了，准备好足量的马车便可。’”
“等几日？”陈忠慢慢收敛笑容。
吴晨躬身答道：
“若是没有机缘巧合，我与司尊怕是也无法相见，既然能见，便是有缘分的，我觉着我是能帮上司尊的，昨晚忙乎了一宿，一刻没合眼，我也在想，这么辛苦为的是什么？竟是突然有些怀念乞丐的日子，至少不忙不累啊，但话又说回来，既然已经当了这个差，自然是想有所成就，不图别的，只凭司尊这般信任我，我也要尽力。”
“我还是没听出什么来。”陈忠阴着脸说。
第四十五章 激动（一更）
吴晨呵呵一笑说：
“主要还是司尊太过心急，司尊想知道我所用的办法是否行得通，如今看行得通，这便够了，要啥……一次性啊，是吧？他们数量比我想得多，想想也是，上百年了，曾经多少人想进去试试？只这段时间，鬼魈帮的人加上咱们的人就有百十来个，我只是整出了一个小出口，需要时间。”
“你若是说不准，今晚我可以命人前去山坳中试试。”陈忠阴笑着看着吴晨说。
“我觉得可以。”吴晨头点的很认真：“若是能行，便省得我还要每晚不能合眼的忙乎，还要担心里面那些鬼魂不跟我说实话，我这人还是比较真诚的，尽量的跟他们表现我的诚意，但他们好像不是特别的相信，昨晚送走了一部分，今晚还能不能冲出个出口，他们便开始怀疑了，生怕我做不到。”
陈忠盯着吴晨的脸，想从吴晨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吴晨清澈的双眼显得很是无邪。
“你就没想过今晚我派人去了，若是成了，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若是不成呢？那些……会如何想？”
“没想！山坳里的那些……本就不太信任我，觉得我是为了地下的宝藏才救他们的，昨晚放出去一些，我想着他们该相信了吧？结果他们还是要看看，我也是气不过，我最恨出力还不讨好了，他们怎么想随他们，逼急眼了我还不管了呢！”
吴晨大手一挥，带动屋内的气流，发出呼的声响，陈忠惊着了。
吴晨也惊着了，自己只是假装气愤的挥了一下胳膊，没闪着自己就算不错了，怎会这么大的力度？竟是听到了风声！
“你……”
“司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吴晨两手一摊。
陈忠此刻心里是惊涛骇浪，他知道吴晨不可小觑，昨日刚动了一丝杀念，昨晚便又开始噩梦连连，好像有种力量在迫使他相信吴晨可信，可用，但不可杀！
陈忠一再的劝解自己，留着吴晨！吴晨身体单薄了些，但脑子确实好用，等不想用了随时可杀，但刚刚那一下，陈忠知道便是自己也做不到，此子本就桀骜不驯，若是再有一身蛮力，还有谁能治服他？
陈忠紧皱着双眉盯着吴晨。
吴晨摆了摆手说：
“司尊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强一些对司尊没有坏处！要我看，眼下司尊需拿定主意晚上其否派人去，里面那些……他们会怎么想，我确实没想过，但我想过司尊身边的人怎么想。”
陈忠眉毛一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吴晨。
吴晨忙解释道：
“现在咱们都知道，司尊身边的人有不忠诚的，是谁呢？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人能很快的与鬼魈帮或者北蛮那边的人联系上，若是司尊今晚命人入山坳，这个人势必会知道，若是成了，自然无他，若是不成呢？算不算是用咱们人的性命帮鬼魈帮试出了结果？”
陈忠眉头皱得更深。
吴晨再接再厉：“我之前将山坳复位，我觉着鬼魈帮损失惨重，这两日司尊也可留意一下身边的人，谁的情绪比较低落，眼看鬼魈帮吃了暗亏，自然无法即刻使出别的法子来，咱们帮着他们试一试，或许正中他们的下怀。”
“你有几成把握？”陈忠问。
“哪方面？”
“今晚入山坳，能清干净山坳的把握。”
“一毛没有！”吴晨又是一挥手，刚一抬手便停了，嘴却没听：“说实话，我有私心，若是司尊今晚派人入山坳，不管成不成，我都可以先歇一歇，不然想要冲出个出口，又要再找一些孤魂野鬼，我上哪找去！”
“昨晚那些呢？”陈忠探着身子问。
“都跟着出来的一起走了。”
“他们想让你办的事……”
“这不是我心一软，昨日便麻烦司尊先给办了嘛，再说，就算没办，那种气氛烘托之下，谁还执着？如今我是知道了，别管是人是鬼，都喜欢随大流。”
“你昨日受伤了？”陈忠坐直了问。
“不能算是受伤，这么折腾，我多少有点受不了，吓也吓的半死了。”
“但……你倒地很久。”
“要不我说想歇歇呢，司尊思量的自然很全面，我嘛，还是免不了要先想想自己。”
陈忠深吸一口气，说：“下去歇着吧，晚上……前半夜我安排人带你出城找，后半夜你可以在县城里找。”
“司尊……”
“下去歇息吧，我知道你累了。”
吴晨忍了忍，退了下去。
……
吴晨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走得太慢，不怒更不敢喜，只垂着头，想尽快躺到床上去，不管怎么说，今日算是他赢了，再想到那么多的鬼魂，若是都送走了，他的任务岂不是就完成了？他就可以回去了！
吴晨激动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了，但他还要尽量沉稳的一步步迈向前院。
可刚走到前院，便被顾世明喊住了，看样子是起身后一直等在门口。
“你这个时辰找我喝酒有点说不过去吧？”吴晨纳闷的问。
“非也非也！”顾世明摇着扇子，笑呵呵的说：“我见你昨夜未归，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那你接着好奇吧，我得睡会儿了。”
说罢，吴晨根本没给顾世明机会，进屋跟正吃早饭的大头打了一个招呼，直接上床睡觉了。
大头目送吴晨上了床，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抱怨道：“你这一日三餐只吃一餐，与做乞丐有何分别？先起来用饭再睡。”
可吴晨已经睡着了。
吴晨是真累了，本想着回忆一下撸串的感觉，刚感觉闻到点味儿，哈喇子还没来得及流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晚饭的时间，可中途却被大头给拽了起来，吴晨眯着眼睛看向站在屋中的张渊，有些气恼的问：“有何紧要事非得将我唤醒？”
张渊笑道：“已是午饭时间，我想邀你一起用饭。”
吴晨直接躺下了，背对着门口，没好气的说：“我没精神吃饭！你吃好，喝好，我接着睡。”
张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觉得亲自来请已经是很给吴晨面子了，吴晨自当即刻起身，满面欢喜，诚惶诚恐的跟他走才对，倒下接着睡……这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