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陈南竹来了(一更)
百姓对于吴晨的理解大致相同,却也各有各的视角,老头心里的吴晨属于是白天在阳间查案,晚上行走阴间的神人,真说将他爹找出来,应只是开口吩咐一声的事,老头怎能不怕?
刚刚见过吴晨从头顶飞过的那男人,双腿一软坐到地上,指着吴晨说:“刚刚,他,他飞过去了。”
男子比划了一个弧度,可惜无人看他。
老头朝吴晨磕头,声音发颤的说:
“程家大郎病死之后,便有人找上门来,问我们秀姑可有回家来说什么?秀姑自打嫁到刘家,我便不让她回来,她偷跑回来两次……我又将她送了回去,大郎死后,我去过刘家,秀姑一句话没跟我说,后来,刘家的几个兄弟接二连三的死了,秀姑带着孩子回来,说,说要将孩子留下,她说她可能也要死……”
“你可有问为何?”
“孩子他娘问了,秀姑说公婆死的突然,没有分家,兄弟之间便起了间隙,她听大郎念叨过,说李家有祖上留下的不少金银,即便不开客栈,几世也可无忧,只是刘家那老头未曾说明祖上金银放在何处便死了,这几个儿子一开始也算是齐心,可大郎死后,剩下的几个便不消停了,大郎死的也蹊跷,他们兄弟刚刚找到老宅的位置,大郎便死了……”
“他们去过老宅?”
“对,但秀姑不知在哪,大郎死前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大郎死后,那些兄弟对她再无尊重,秀姑说那些小叔子都曾再去祖宅,只是他们从祖宅回来后,像是吓得不轻,而后相继病亡,且他们那处宅子每日都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秀姑担心连累到孩子,便想把孩子放在我这里,我怎能让?刘家是刘家,程家是程家,刘家惹怒了祖宗,不能连累程家……”
“再后来,秀姑带着孩子也死了。”
“是。”老头擦了擦眼角:“也是这孩子命苦。”
“秀姑死后是谁收殓安葬的?你们可有去看过?”吴晨问。
老头摇头摆手,急急的说:“秀姑她娘想去,我没让,那刘家必定是招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东西,我怎敢让家人去?”
“你既知道事情有诡异之处,为何没有报官?”宋固问。
老头忙问:“报官时我说什么?说刘家祖上将后代子孙全害死了?”
吴晨看了眼周围,说:“去下一家。”
老头急道:“你们走了,我们,我们如何是好?秀姑死后,还曾有人来过,说,说不论谁来问,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知道刘家的事,不然定会要了我们的命去。”
吴晨哼了一声说:“你若是不说,我们走后他们或许会动手,但你都已经说了,他们没工夫再来杀你,若是来了,也是你祖上想叫你下去陪着,你说的,这都是命!”
吴晨说罢,拎起地上的人出了院门。
一行人忙乎了一夜,等再回到城里,天色已经大亮。
吴晨将捉住的三人交给衙役带回府衙地牢看管,与尚恭说先回去歇息,下午再去府衙探讨案情。
高二和许大都回家了,吴晨带着宋固也回到宅子里,还没等他躺下,老三就来回禀说:“陈南竹来了!”
吴晨皱了皱眉,迎了出去,走到前院看到大头高兴的陪在陈南竹身旁,二人有说有笑。
陈南竹梳着随常云髻,配着各式簪子,穿着淡粉色的对襟旋袄碧色下裳,杏黄色围腰,站在檐下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哪里还有深夜乱坟岗脏兮兮给自己挖坑的那个平姑半分影子?
“你怎么来了?”吴晨皱眉问。
陈南竹撅了噘嘴,反问:“我怎不能来?”
“我是说皇宫不能随意进出,何必这般麻烦?”吴晨说罢转身带路。
陈南竹和大头走在后面,大头说:“平姑定是在宫里烦闷,想着出宫来散散心。”
吴晨回头看了一眼问:“怎就你一人?即便陈忠没给安排个丫鬟,五公主那里还能少了服侍的人?”
“我不愿意有人在身边,有太监送我出宫,到门口他们就回去了,午时初会再来接我。”
吴晨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高兴的大头说:“你跟大头说说话,我先去睡一会儿,昨晚一宿没睡。”
陈南竹不高兴的快走了两步,追上吴晨皱眉问:“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出宫机会,你就不能下午再睡?”
“下午还要去府衙。”吴晨站在屋檐下转身说。
“那,那我这次出宫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陈南竹与吴晨对立,噘着嘴。
吴晨又皱了皱眉,说:“先进屋,我陪你坐会儿再去歇息。”
陈南竹立时露出笑颜。
大头也很高兴,他回头与跟着的老四说:“你去准备些糕点鲜果送来。”
吴晨进屋坐到圆桌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陈南竹笑呵呵的坐到椅子上,大头挨着她坐下便问:“你刚说五公主十分喜欢你,竟是没带你出宫玩过吗?”
“五公主怎会有机会出宫?除非官家带着,我这次出来还是五公主替我求的官家,本来我是要带些外面的吃食回去的,但管事太监偷偷对我说,若是我带了,必定要受罚,五公主不可用外面的吃食。”
“宫里什么也不缺,你不用带东西,即便带了也进不了宫,在宫门口便会被查没。”吴晨说。
这时老三和老四端着个色糕点和茶水进了屋。
陈南竹看着他们将一碟碟糕点摆在桌上,笑着说:“我认得,这是李子雪花糕,这是广寒糕,这是糍糕吧?”
大头频频点头说:“我最喜欢吃蒸饼还有羊血……”
“那东西脏,宫里不让吃。”
吴晨示意老三和老四退下,而后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看向陈南竹问:“你出宫是为了看看我们?”
陈南竹点头说:“我知道你到了京都,以为你会去看我,等了好几日,不见你来,便知道你定是忙着什么,宫里就这点不好,什么也打听不到。”
第三百二十七章 哪里不对(二更)
“我给你的木牌你带来了吗?”吴晨问。
“啊?没,真把这事儿忘了。”陈南竹很是懊悔的说。
“不是让你贴身带着吗?”
“之前住在陈忠府上的时候是贴身带着的,后来进了宫,我想着也没人偷,便跟一些首饰放在了一个匣子里。”
吴晨揉了揉发胀的眼眶,又问:“我看官家也没有让你出宫的意思,等我闲下来给你找门好亲事。”
陈南竹瞬间没了笑容,垂头想了一会儿才说:“你先忙吧,我也不着急,五公主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我在宫中也能多陪陪她。”
“见过皇后了?”
“嗯,皇后对五公主甚是喜爱,五公主的寝殿离皇后的长宁宫很近,差不多日日可见皇后。”
“见太后了吗?”
陈南竹点点说:“见过一次,隔着珠帘,总感觉太后不喜五公主,五公主也很少去见太后。”
“太后可对你说过话?”
陈南竹摇头说:“我只是跟着五公主过去,磕了个头,太后对五公主尚且没话说,又怎会对我说什么?”
“你刚进宫的时候见的吧?”
“对,后来再没见过。”
吴晨舒了一口气,说:“这些糕点你若是不想吃,便留给大头哥吃,我送你回宫。”
“啊?”陈南竹瞪大眼睛:“你轰我?”
“不是轰你,我真要去补觉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能不能让我出宫跟着你一起?你知道我胆子大……”
“你老实的在宫里待着吧,我现在查的案子你跟不了,跑来跑去的,你又不会骑马,会骑也不行,京都不比外面,你见哪个未出嫁的女娘没事骑着马在外面跑?”
陈南竹哼了一声,而后又低声问:“听说陈忠被杀了?”
“你刚还说宫里听不到消息,这消息是听谁说的?”
“宫里的太监,我听到他们私下里说的。”
“还听说什么?”吴晨问。
陈南竹想了想说:“听说好多官员都想招你为婿,连官家也想招你为驸马,将五公主嫁给你,五公主今年刚刚及笄……”
“这些没影儿的事宫里太监也传?他们从哪听来的?”吴晨纳闷的问。
陈南竹笑道:“你如今可是出名的人,莫说宫中,便是寻常百姓家,你看谁家茶余饭后说的不是你?”
大头忙问:“可有人说我?”
陈南竹抿了抿嘴,说:“我经常跟五公主提及大头哥,说大头哥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大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认真的问:“官家可有想过招我为驸马?”
吴晨和陈南竹都定格不动了。
大头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摆手说:“我只是随口一问,平姑这广寒糕可好吃了,你尝尝。”
陈南竹接过大头递过来的糕点,哎呀了一声说:“我出宫除了看你们,还想问问我是陈忠义女,是否会受陈忠牵连?”
“认你做义女只是陈忠嘴上说说,又无证人在旁,再说,官家就算是知道也无妨,陈忠不过是想用你牵制住我,官家怎会看不出来?”
陈南竹歪着头问:“用我能牵制住你?我怎没觉得这法子可行?”
吴晨喝了一口茶说:
“我这宅子里的人都是官家派的,官家生怕我身边的人被人利用了,连官家都知道我在意什么,陈忠怎会看不出来?大哥二哥身上有功夫,自然是好些,你在宫中也不用我担心,你们这些人跟过我,自然与旁人不同。”
大头重重点头说:
“之前俞副使差点让官家砍头,我兄弟念在俞副使从阳安县一直跟着的情分上,把俞副使救出来了,如今在家中陪着病重的女儿,只在牢中待了一晚上,我兄弟讲情分的很。”
吴晨纳闷的看向大头问:“你怎知道的这般详尽?”
“老大出去听到的,然后告诉了老二,老二又告诉了老三老四,老三老四告诉的我。”大头说的认真。
陈南竹盯着吴晨问:“若是官家为我指婚,你会如何?”
吴晨皱了皱眉说:“我的意见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看你自己,但是官家不会为你指婚的。”
陈南竹抬头看向吴晨问:“你怎知道?”
“至少这几年不会,但你也等不起。”
“没听明白。”陈南竹噘着嘴说。
吴晨站起身说:
“我现在还没站稳,且还在查案,陈忠曾认你做义女的事,京都中肯定有不少人知道,这时候给你指婚,一方面对男方不好,他们怕是会误会,你到了婆家也会看脸色,另一方面,眼下想与我走近些的官员不少,你若是成亲后有人找到你婆家,你管不管的都是麻烦,所以眼下不是给你议亲的时候,等陈忠的案子真的翻篇了,我现在的案子也查明了,我远离京都一段时间,渐渐被人淡忘了,或许官家会给你指婚,只是那样时间有些长,还是等我将手头上的案子查完,便想想你的婚事,还有大头哥的婚事。”
陈南竹没有说话。
大头说:“我不着急。”
吴晨说:“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陈南竹还是没有说话。
吴晨又说:“走吧,我送你回宫。”
陈南竹皱眉问:“如何送?你家里有马车吗?”
“应该有吧?”吴晨推门出去喊了声‘老三!
将陈南竹送回了宫,吴晨再回到家中,大头等在他屋里,见吴晨推门进来,忙说:“我不耽误你睡觉,就是想跟你说,我觉得平姑哪里不对,你送她的路上可有跟她好好聊聊,我怕她在宫中受委屈。”
“路上我骑着马,她在马车中,没机会聊。”吴晨说着躺倒床上。
大头坐在床边又说:“以前的平姑很是直爽,可这次见她,总觉得,觉得金贵了些。”
吴晨笑了笑说:“连你都能发现,你说平姑自己知不知道?”
大头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说:“其实她就是想嫁给你,可你又不娶,我倒是闲着,可她又不想嫁给我,在宫中住了几日,心气儿高了些也正常。”
吴晨闭上眼,说:“我能救她一次,未必能救第二次。”
第三百二十八章 假的?(一更)
午饭后,尚恭便开始在后堂厅中踱步,他已经从衙役的口中得知昨晚一宿的收获,也在上午审问了被捉回来的三个人,三个人都被吴晨劲力所伤,虽不见伤口,但伤势都不轻,不管尚恭如何问,三人都未曾开口,尚恭想用刑又怕要了三个人的命,只得先关押着,等吴晨下午来了再做打算。
午时一过,高二和许大先到了,随后吴晨和宋固也到了。
几个人聚齐,尚恭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问道:
“只看刘家三位儿媳娘家人的说辞,貌似刘家灭门跟他们祖上老宅有关,但是一般祖宅在何处家里人必定知道,且会有族人看守,即便离得远,也会选在年节的时候,尽量赶回去祭祀,可刘家兄弟竟不知道祖宅在何处?说不通啊!难不成他们从小到大从未回去过?”
宋固说:“刘家不仅有祖宅,且有祖上留下的银钱,说是几辈子不劳作也可衣食无忧,但刘家兄弟并不知道这笔银钱放在何处,好像只有英娘的爹知道。”
高二一挥手说:“要我看,这都是英娘的爹说出来哄骗自己儿子的。”
“这一点倒是好查,只命人打听一下当年刘家这几位兄弟每月的花销与客栈收入是否对得上便可。”吴晨说。
尚恭忙道:
“这事儿我倒是查过,确实对不上,只那刘家大郎一人有时候一日便能花去客栈整月的收入,我当时以为刘家大郎是受了郝奎的接济,现在看,是刘家确实有银钱。”
吴晨挑了挑眉说:
“既是如此,那便是刘老头自己知道何处取银钱,且知道如何才能取到银钱,还没来得及告诉儿子们,便突然病故了,再看刘家兄弟找到了祖宅,而后相继病亡,却没听说他们离开过京都多久,可见所谓的祖宅离京都不远。”
宋固向前探了探身子,说:“我有一点不明,既然连妇孺都不放过,为何要放过这几户亲家?这件事听着像是在隐瞒刘家祖宅的事,几个儿媳妇却都有耳闻……”
“这三个儿媳应该不止回娘家说起过,或许也跟周围的邻居或者相熟的人提起过,他们想全杀了,彻底的灭口,怕是杀不尽,还不如从官府下手,不查便是了,时间一长更是无处可查,谁会想到过去十年了,官家还惦记着这个案子?也无人会想到十年后会出现一个我。”
尚恭敏锐的捕捉到‘从官府下手这几个字,皱眉说道:“如此看来,当年的杨府尹必定参与了这个案子!”
高二说:“这事儿不是早就断定了吗?刘家和郝家联手能对付的了府衙?当年查案也是避重就轻的,案卷中有用的口供没留下什么……”
吴晨摆手说:“尚府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尚恭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许大不解:
“既然他们有时间挖走刘家人的尸骨,是不是也有时间杀了这三户亲家?如今再去找当年与刘家儿媳相熟的人不见得好找,可她们娘家的人还都活着。”
“他们应该不是不想杀,而是还没来得及杀,我昨晚抓到的那三人身上有利刃,我觉得他们除了监视之外或许也有灭口的任务,这是不是也说明,他们挖走刘家人的尸体,仅是猜测到官家会命我查这起陈年旧案,却不是很确定,还在观望中?”
“谁能猜到官家的想法?”宋固问。
吴晨脑子里闪出太后诡异的身形,说:“一是很了解官家,十年前曾与官家探讨过这个案子,知道官家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二是近日听到官家曾经说起过。”
“宫里的人?”尚恭惊讶的说:“这案子怎会与宫里的人有牵扯?”
“咱们捋一捋。”吴晨清了清嗓子:“谁能买通京都府尹,且不是一任?谁能操控刘郝两家?这两家都算富户,谁能使唤他们?谁能知晓郝奎重婚?这种事瞒得住吗?郝奎经商在外,身边必定有小厮随从、使唤的丫鬟婆子的等等下人,邹氏这个当家主母怎会不安排自己人?这事儿瞒不住!律法理应有惩处吧?”
尚恭点头说:“有妻更娶杖四十,流放一年。”
“既然瞒不住,郝奎为何还要涉险明媒正娶英娘?实在喜欢,多给些银钱养做外室至少不涉及律法,再说,他为何会对英娘如此痴迷?痴迷到不分轻重的地步?郝奎自家在京都有宅子,无需借宿客栈,刘家和郝家唯一能有的交叉点便是与府衙的关系。”看書菈
“交叉点?”宋固问:“你的意思是能让刘家和郝家扯上关系的,只有府衙?”
吴晨想了想,解释道:
“我这么说吧,刘家和郝家都是商人,又都是在京都做生意,想要顺顺利利的,便都要与府衙走动,府衙同时了解这两户人家,郝奎不就是回来说情的时候被抓的吗?但是,邹氏可能不是邹氏,那郝奎也不一定是郝奎,当时相互认得的人现在都死了,尚府尹上任前,邹氏与郝奎也死在狱中了……”
吴晨话没说完,尚恭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衙役吩咐了两句,没动一会儿,周大和吕三来了。
“你们可认识郝奎?”尚恭见二人进来,直接问道。
周大和吕三愣了一下,周大先说:“之前不认识,后来被抓了曾在狱中见过两次。”
吕三也说:
“我们俩当时当差的时间短,听说郝奎常与杨府尹走动,怎会与我们有来往,反倒是刘家几兄弟,可能是攀不上杨府尹,才与我们这些人混的很熟。”
“刘家人必定是认识郝奎的,当时郝奎被抓后,可有安排刘家人指认?”尚恭问。
“他们两家是一伙儿的,刘家人即便知道是假的,也不会说。”高二说。
吴晨问:“这案子杨府尹可有升堂问案?”
二人齐摇头,周大说:“一直在查,没当堂审过。”
尚恭摆了摆手,二人退了下去。
吴晨沉着脸说:“当年的杨府尹,用一句案子诡异,不知挡住了多少人的询问,使得案子一拖再拖。”
第三百二十九章 要人(二更)
宋固紧皱着眉头说:
“若郝奎与邹氏都是假的,当初需隐瞒得密不透风,京都认识郝奎的人应有不少,邹氏或许能作假,郝奎想用他人替换怕是难,万一被谁认出便会露出破绽,且他们如此大的阵仗,到底想要什么?”
“案卷上写的是邹氏趁郝奎不在京都的时候,找上门来,一气之下杖毙了英娘,埋尸后院,而后府衙衙役带着刘家人上门,邹氏见瞒不住了,便说出埋尸之地,衙役挖出尸体,却发现尸体已变作一名老者,众人皆恐,惊叫连连,衙役将邹氏一干人等带回府衙,严刑拷问之后,众人口供一致,于是放了丫鬟婆子,其他人继续收监,几日后郝奎悄悄回到京都想为发妻说情,被杨府尹当场拿下。”
吴晨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众人问:
“府衙和刘家人谁看到过邹氏的下人埋尸?无人见到,可案卷上却写着尸体变作老者,又写严刑拷问,口供一致,何意?只为强调邹氏他们埋的就是英娘,如此一来,有刘家人和府衙的衙役传播,京都谁人不知这是一起诡异的案子?吃人厉鬼都传出来了!再说郝奎回京说情,或许说得通,夫妻荣辱与共嘛,但他们夫妇二人被关在牢中,儿女无一人前来探视,可还说得通?什么罪名关押?案子可有完结?郝奎理应不知邹氏所为,即便有罪也是有妻更娶之罪,挨板子流放一年便可回家,可郝奎却在狱中几年,他们的儿女都已成年,即便无力上下打点,总要来到京都问问吧?”
宋固说:“一旦认定后院的老者是英娘变的,这案子便永远查不明。”
“而后面几年,刘家人一个个死去,无人记得牢房中还有郝奎夫妇,只觉着这是英娘索命。”尚恭补充道。
吴晨说:“昨日进宫问了官家,当年官家命陈忠协查此案,有陈忠帮着遮掩,这案子谁来都差不明!”
几人俱是一惊,高二忙问:“你的意思是这案子跟成亲王谋反有关?”
吴晨摆了摆手说:“陈忠怎会只做了那一件掉脑袋的事?”
“那是何事?”许大问。
吴晨耸了耸肩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推断出来陈忠当年仗着官家信任,应是做了些手脚,所以郝奎与邹氏的子女未曾来京都没有被人质疑,杨府尹未曾升堂问案也无人催促。”
“可他们挖尸体那日,正是陈忠受刑那日,能够猜出官家会重查此案的人必定不是陈忠。”宋固说。
吴晨点头:
“除了陈忠,还有别人参与,这样一来,才可与这么大的布局相称,要不然怎用刘家人与那假邹氏当着衙役的面,演那么一出戏?他们是演给衙役们看的,有些谣言从衙役口中说出可比其他人说,有用的多!”
尚恭说:
“吴副使曾说若是能知道他们的目的,此案查起来便容易些,可越是牵扯到他人,尤其是宫中的人,咱们越是难查下去,下一步如何是好?”
吴晨低头沉思片刻,说:
“若是刘家与郝家都与府衙有关系,为何郝家能安然无事?我的意思是陈忠像是保下了郝家的儿女,这还是说狱中的是真的郝奎夫妇,而刘家却被灭门了?是不是说明刘家才是幕后之人下手的真正目的?可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灭门?既然连京都府尹都是自己人,陈忠都帮他们遮掩,那来一出破不了的灭门悬案,也不是做不到……”
“若是这般,杨昆的官位怕是保不住了。”尚恭说。
尚恭话音刚落,顾世明推开房门进来了。
“我上午先到府衙,说你们下午才来,我紧赶慢赶还是比你们晚来了一会儿,说到哪了?”
顾世明找了个位置坐下,精神抖擞的问道。
吴晨笑了笑说:
“说到当年若是直接灭了刘家门,有杨府尹罩着,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尚府尹却说若是直接发生了灭门案,杨府尹的官位怕是不保,我正想问,为何这么一种方式灭门,杨府尹便能保住官位?”
“这个我能解释。”顾世明打开折扇摇了摇说:
“当年这个案子若没有鬼魂掺和算不得大案,只要将刘家打点好,他们不再追究,这案子便没有苦主,也就不会兴起多大风浪,郝奎有妻更娶或许连板子都不用挨,多出些银钱安抚刘家便可,那邹氏更是连收监都不会,顶多推出一名下人来顶罪即可。”
顾世明摇着扇子可能觉得有点冷,他收起扇子又说:
“但,若是刘家满门在同一天死了,且被断定是被人害死的,那案子可就大了,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杨昆还能保住官位可不就稀奇了。”
吴晨挑了挑眉说:
“这么看,像是为了杨昆才布了局,但我感觉不是,若不是断定陈忠参与了,或许还有这个可能,陈忠是谁?他不会为任何人考虑!幕后之人连陈忠都用得,用用杨昆不是难事,或许是杨昆有把柄在幕后之人手中,他只有听令的份,就算一时没了官位,蛰伏几年,再升上来便是了,没必要为了杨昆……或者说不仅仅是为了杨昆,杨昆在京都府尹的位置上对陈忠,对幕后之人还是有用的。”
高二问道:“说来说去,下一步要做什么?”
吴晨看向顾世明,顾世明忙说:“昨日我已经传信康水县那边了,你也知道陈忠伏法后,探事司也在整顿中,有些人不敢用……”
“你将顾右调给我吧,他跟着陈忠时间长,有些事我随时可问他。”
“那可不行,眼下他已被关押在牢中,我今日还要审问……”
“审个头!这样,你别用刑,该问的问一问,你也好交差,但是以我对顾右和陈忠的了解,陈忠布置下去的差事不会说为什么,顾右也不会问,所以除非你说出某一件具体的事来问他,或许能问出点什么,不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还不如放在我身边。”
顾世明摆了摆手,皱着眉刚要拒绝,吴晨瞪眼道:“我是探事司副使,你只是干办公事,你听令便可,哪那么多废话!”
第三百三十章 去刘宅(一更)
顾世明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来吴晨也有官职,且比他大,他不甘心的抿了抿嘴,终是没再坚持。
宋固打岔问道:“如此推断,至少可断定这案子与刘家有莫大的关系。”
尚恭赶忙也说:“刘家祖宅应是有什么幕后元凶想要的东西,却又不能强取豪夺,只得这般算计……”
“若是如此,十年时间,别管刘家祖宅中有什么,现在也空了。”高二两手一摊说道。
吴晨站起身说:
“尚府尹你先忙,我们再去刘家的宅子看看,当年刘家兄弟应是在宅子里找到祖宅下落的,这么多年了,或许早没了痕迹,但还是要过去看看,顾世明你盯着康水县,嘱咐那边的逻卒,或许会有人想要杀人灭口,让他们小心一些,然后回去将顾右放出来,直接去刘家宅子找我!”
顾世明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尚恭却问道:“昨晚抓回来那三个人,我上午想审一审,但他们一句话没有说,他们受伤不轻,我也没敢用刑,吴副使不审一审吗?”
吴晨皱了皱眉问道:“我昨晚抓他们的时候便问过了,也是一句不说,京都中这些达官贵人中,能养死士的多不多?”
顾世明冷哼了一声说:“不多也不少!”
吴晨看向顾世明问:“你怎地还在这儿?赶紧去办差!”
“我……”
“要不要我现在进宫与官家说明,我用不动你,请你另谋高就?”
顾世明气哼哼的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又探头问:“一会儿我和顾右去刘家宅子找你?”
吴晨点头说:“我再见见那三个人,便会去刘家宅子,你们到了我若是没到,你们俩便等我一会儿,切莫忘了嘱咐康水县……”
“啰嗦!”
顾世明这次是真的走了。
一行人到了府衙牢狱中。
昨晚被抓回来的那三人因伤势不轻,分别躺在不同的牢房中,吴晨随便选了一间进去,蹲在那人身旁,只是看着那人,什么都没说,而后起身又去了另一间。
这次他蹲下后,在那人耳边说:“你们三个,只能痛快死一个。”
他说罢他仔细盯着那人的脸。
那人原本痛苦的闭着眼,听完吴晨的话,慢慢睁开了眼。
吴晨朝他笑了笑,说:“看来你与刚才那人一样,不想痛快死。”
说罢站起身便要走,那人挣扎了一下,想是动一下太疼,没忍住呻吟了一声,吴晨再次蹲下,那人艰难的说出两个字:“太子”
其他人只听到那人发出了一丝动静,却都没有听清楚,吴晨却笑了笑,没有停留去了另一个牢房。
吴晨再次蹲下:
“我刚才跟你的另外两个同伙说,你们三个只有一个能痛快的死,他们俩一个什么都没说,一个着急了,说你们的主君是太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让他痛快的死?你们现在肋骨裂了,内脏伤了,疼痛日日夜夜会陪着你们,却又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若是狱卒照顾的仔细些,或许还能再疼上个把月。”
那人睁开眼睛,呼吸明显急促了些。
“别急,既然只有一个人能痛快些,我自然要好好分辨清楚谁说的是实话,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我也能理解,我这人说话向来算话,你不吭声,我便不会再来打扰你,你可以静静地享受疼痛……”
“是……太子。”
吴晨呵呵笑了一声,说:“你们俩说的一样,看样子我只能让那个没说的先死了。”
那人眼神哀求的看着吴晨,吴晨站起身,转身便走。
几人出了牢房,高二抱怨道:“总是提醒你下手注意轻重,你看……”
“这三人功夫不比你差,我下手轻一些,或许就跑了。”吴晨背着手走在前面。
尚恭快步追上问:“可是问出了什么?我听到他们说话了,却听不清。”
“他们是真的户主心切,十年前太子多大?”
“啊?!”几人异口同声。
宋固也追上来低声问:“他们说是太子指使?十年前太子才六岁啊!”
“先不用理他们仨,容易被带偏,劳烦尚府尹嘱咐狱卒,好生伺候着,不用找大夫看伤,只需每日喂些流食,留着一口气便可,过几日我再来。”
尚恭点头。
吴晨宋固还有高二许大骑马到了刘家宅子的大门外,顾世明带着顾右已经等在门口了。
吴晨下马说:“你倒是快。”
他将缰绳递给高二走到顾右身前上下看了看,伸腿就要踢顾世明,顾世明反应也快,蹦到了一旁,急道:“你那是人腿吗?真说踢到我,我还能有命在?”看書菈
“谁让你用刑的?!”吴晨瞪着眼问。
顾世明也急了:“官家下令严查陈忠党羽,顾右逃得过吗?”
吴晨狠狠瞪了一眼顾世明,又看向顾右问:“身上的伤可碍事?”
“顾公事对我多有照顾,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顾右的脸上已没了之前的冷峻,不知是不是被伤处牵制,竟还有些驼背。
“听见没有,我又不是没长眼睛,但也不能一手遮天,例行公事问话罢了,你至于大惊小怪?”
“我刚才去了牢房,你猜那三人供出了谁?”吴晨眯着眼看着顾世明,轻声说:“太子。”
顾世明听罢,一蹦一尺高却没喊出一个字。
高二绕过顾世明推开刘家宅院的大门,转头问:“蹦一下脑子就回去了?”
吴晨笑着走进宅子。
顾世明指着高二恶狠狠的说:“你别以为你在他手下我便拿你没办法!”
高二哼了一声跟着吴晨进了院子。
顾右快走两步追上吴晨,吴晨扭头看了看他说:“你无需这般气馁,不过是重新来过罢了,你只当又活了一次,未必是坏事。”
“你说他们为何会说出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顾世明追到吴晨身侧问。
吴晨想了想,低声问顾世明:“你在安平县给我的木牌你可还记得?”
“当然!”
“你权当那块木牌丢了,若是有人用那块木牌找你们顾家,不论是谁,直接抓了!”
顾世明张着嘴看着吴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房门(二更)
“咱们分散开,挨间屋子仔细查看。”吴晨没理顾世明,开始分配任务道:“宋提刑跟大哥找找前院,顾世明你与二哥找找后面的那个院子,我和顾右找找其他的院子。”
宋固说:
“这前院是给未娶亲的儿子住的,后面的院子是刘家老夫妇住的,刘家大郎夫妇住在厢房,再后面两处院落是隔出来的,是二郎三郎成亲后的院子,我觉得若是有刘家老宅的线索,也应在刘家老夫妇的正房内。”
“我倒觉得,刘家兄弟在大郎死后开始内讧,刘家祖宅的消息应该在剩下的几个兄弟手中,其实刘家这些人,除了带娃的妇人,其他人都常住在客栈,常用之物理应在客栈才对,但客栈是什么地方?常年人来人往的,他们不可能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那,等刘家老夫妇死后,兄弟们又怎会还有经营客栈的闲心?”
吴晨边说边往后院走:“能否找到祖宅的线索很关键。”
“合着你是觉得后面那个院子找不到什么才让我们俩去的?”顾世明不乐意的问。
吴晨坏笑道:“宋提刑不是也说了,有可能在老夫妇的房中。”
高二也不乐意:“宋提刑和许大都有脑子,怎偏让我们两个没脑子的在一起找?那能找到什么?”
顾世明急了:“你怎知我没脑子?”
“看出来的!你敢不敢赌,我赌咱俩什么都找不到!”
吴晨听着身后二人的争吵带着顾右穿过垂花门。
刘家二郎和三郎的院子都不大,满院子的枯草,房屋因多年风吹雨淋的,已破败不堪。
吴晨先是两个院子都看了一下,心里纳闷若是后面的儿子要成亲,刘家老夫妇要如何分配这院落?再另买一处?还是分家让儿子们单过?若是分家,刘家祖上留下的财富如何分?
吴晨想着这些走到了二郎院子的正房门前,顾右想抢先推开房门,哪知房门已经损毁,顾右稍一用力,房门便向里倒去。
吴晨退后一步扇了扇眼前的灰尘,而后高声问道:“你们那里的房门是否有损坏?”
吴晨的声音,前院的几人都听得很清楚。
顾世明以为他也行,便扯着脖子喊道:“刘家老夫妇的正房房门好好的,大郎的还没去。”
高二不解的看着嚷嚷完咳嗽了好几声的顾世明,问:
“你不知道吴兄弟耳力惊人?别说正常般言语,就是我现在低声跟你说点什么,一个字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顾世明惊讶的问:“真的?我不知道啊!低声说他也能听到?你说他会不会娶陈南竹?”顾世明压低了声音问。
“不会!”吴晨又喊了一声。
顾世明缩了缩脖子。
高二和顾世明没听清许大的回答,但吴晨听得清楚,前院的房门都坏了。
吴晨没有进屋,快速到了三郎的院子,顾右默契的抢先推门,门又倒了。
吴晨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转身朝老夫妇的院子走去。
顾世明和高二在刘家老夫妇的房中正捂着鼻子认真的上下查看,突然,顾世明用余光看到有个人影笔直的站在自己身侧,吓得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的,声音发颤的问高二:“你有没有看到我身侧有个东西?”
高二笑问:“吴兄弟若是东西,你是何物?”
“只这样你便吓的不行了?”
吴晨的声音一出,顾世明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高二哼了一声说:“就这?还想跟着我们查案?天黑后出来,你不得吓尿裤了?”
顾世明摆摆手说:“意外!”
吴晨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的摆设大部分已经被搬空,只剩西屋一张床,还有一些小盒子,小箱笼扔在地上,地上满是灰尘。
“刘家灭门,那些伺候的下人都哪里去了?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这不是敞开了们让人进来随便拿吗?”吴晨问。
顾世明说:
“你是不知道,当初这案子传的有多邪乎,刘家这几个兄弟,平日里不住在家中,跟着爹娘住在客栈充当伙计,可除了老夫妇之外,他们可都是死在这个宅子里的,且等到刘家大郎死后,客栈就关门了,我听说他们家的下人疯的疯,跑的跑,最后死的是三郎的媳妇儿和孩子,听说是娘家来人收尸入土的,再后来,就传这处宅子闹鬼,还是厉鬼,凡是来过的都会被厉鬼缠上跟着回家,谁敢进来?”
“没人进来这屋中的桌子椅子箱子柜子都去哪里了?”高二问。
“有人上过房梁!”顾右指了指头上的房梁:“那里灰尘很浅。”
吴晨看向顾右,想到陈忠一直都在用他打打杀杀,实在是可惜。
这时宋固跟许大也过来了,宋固说:“前院几间屋中,门窗都坏了,屋内也没剩什么,难找几年前的痕迹。”
吴晨指了指院子,几人走到院中,吴晨示意顾右推一下刘家大郎的房门,顾右上前用力一推,房门也倒了。
吴晨又走到老夫妇的房门前,摆弄了一下房门,其他几人也跟着过来看着,虽说房门会发出难听的‘吱吱的声音,但并无卡顿。
吴晨说:
“这宅子中刘家三郎的妻儿是最后死的,刘家这几个儿媳妇带着孩子都曾找过自己娘家,想回去住,或者将孩子留下,但娘家人都不肯,最终他们都死在这里,按照死亡的先后顺序,刘家二老的房门应该是最早坏的才对,可如今的现状是,最后死的三郎家的房门都坏了,刘家二老这门还好好的,说明什么?”
“这些年不断地有人来过这个宅子,且进出都是刘家二老的这间屋子,门经常用便不会如其他房门一般,一推便倒,甚至有可能他们为了方便,曾修缮过房门。”宋固说。
吴晨点头又说:
“这宅子里一定有人不怕邪,进来过,搬走了日常用的器物,且不是一次性搬完的,他们出现的时间肯定是不同的,偷东西的人屡屡得逞,但那些人肯定不愿意自己的行踪无意间被人看到,所以来偷东西的人最后都逃不过一死,这事儿当年一定有迹可循,但被府衙掩盖住了,所以只传出了谣言。”
第三百三十二章 需要走访(一更)
顾世明缩了缩脖子,不耐烦的说:“你想说什么?大冷天的,就不能回去再说?”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跟着我查案子?”吴晨严肃的看着顾世明说:“你最先进了这屋的,可有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世明忙指了指高二说:“他跟我一起进的,你怎不问他?”
“因为他能陪我吃苦,你既不能吃苦还没有脑子,跟着我做什么?”
“我……”
“顾右看到房梁上尘土厚度不同,有一种可能是开门后,带进来的风吹的,也有可能是有人上去过,若是有人上去过,且上面真有东西,那么上面的东西早就没了,那些人不会傻的最后才想起来看看房梁上有什么,早早地就会查看过了,那后面怎的还有人来?”
“你问谁?”顾世明瞪大眼睛问。
“问你!”
“我怎知!”
“宋提刑,不,大哥,你给咱们的顾公事解释一二。”
许大想了想,说:
“其他屋子跟这间屋子里面同样都丢失了东西,但是这间屋子的门没坏,且看着像是一时半会儿坏不了,因此可以有个大胆的推断,这几年中,不断有人来过这间屋子,来做什么?屋里家什已经所剩无几,房梁上灰尘虽不同,但没有明显的指印,掌印,也就是说不是近期上去过,且屋中能藏东西的地方基本都摆在眼前了,地面上没有什么,有没有可能这间屋子地下暗藏玄机,会不会是刘家祖上传下来的财富都在地下?所谓祖宅一说其实说的就是地下?”
“可屋内遍地尘土,没有脚印,也没有哪块儿地砖不同……”
“想做出这个样子不难。”吴晨说:“现在这里最有问题,自然要先将这里查明白,大哥二哥!回府衙找尚府尹,派些衙役过来,拆了这间屋子,挖地三尺!”
高二和许大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顾世明问:“真要是有东西,还会留到今日?”
吴晨哼了一声问:“觉得没有就不查了?”
宋固说:“我去问问街坊邻里,这些年可曾看到过异常。”
吴晨摆了一下手说:
“等府衙的衙役到了再说,他们拆房子,让衙役带着咱们去走访摸排,有衙役在好问些,我觉着这些邻里应该都是刘家灭门后搬来的,不管之前的邻居们愿不愿意,案发后都会离开,离开才能保命。”
“咱们便服去问,不是更能问出真话吗?有衙役跟着,看没看到过异常那些人都不会说。”顾世明说。
吴晨走到背风处说:
“住在这周围的人怎会是随意便能套出话来的?有衙役跟着至少能敲开门,一会儿劳烦宋提刑跟着衙役去京都有坐诊大夫的药堂问问,这案子当年那般出名,刘家这些人最终又都说病亡,即便是暴毙,八个兄弟中总能有个人请过看诊的大夫吧?但案卷中没见过这种笔录。”
“这事儿我知道,不是李家不请,是没有大夫愿意出诊去刘家,那时都传,说是谁去了便会染上与刘家一样的病,活不过三日。”顾世明说。
吴晨没说话,宋固看向吴晨说:“还是去问问的好,这事儿我觉得不带着衙役好些。”
吴晨想想点了点头,宋固笑呵呵的对顾世明说:“顾公事跟我走一趟吧,顾右身上带着杀气,你一看便是富贵公子,想来更容易问出些什么。”
顾世明挺直腰身看着吴晨说:“我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院子里就剩下吴晨和顾右了,吴晨问:“顾左如何了?”
顾右垂下头,说:“下半身动不了,命倒是留下了,这次……反倒因为伤势没有受到牵连。”
吴晨摇了摇头说:“这些人办差都不用脑子,顾左知道的肯定比你多。”
顾右抬头警惕的看向吴晨。
“别急,我既然之前没有拆穿,以后也不会提醒他们,你们现在住在何处?”
顾右又垂下了头,说:“兄长受刑之后,司尊……陈忠便不让他住在宅子里了,我在城外找了一户农家,每月给些银钱,有了住处也有人照顾,我放心些。”
吴晨叹了口气,说:
“明日你去将顾左接到我住处吧,我那宅子空着的屋子不少,平日里就大头一个人在,也是闷得慌,等这个案子查明白了,我是要离开京都的,你到时可以跟着我,也可以不跟着,至少你们兄弟二人有个住处,我还有些银子,到时留给你一些……”
“我,我无以为报!”顾右有些激动,脖子上青筋都起来了。
“不用跟我客套,想想你也是跟我出生入死过的,虽然脑子不会转弯,但一身功夫也不能浪费了……”
“往后……顾右必会护在吴副使左右!”
“没人能伤我!我也不算是以德报怨,只是觉得你们哥俩儿被陈忠耽误了半辈子,以后活个自己想要的样子,呃……顾左怕是不能了,你可以。”
顾右忙说:“我本想着死在狱中的,既然活着出来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吴晨‘哎呀了一声,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顾右一根筋三十多年了,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十年前这案子你听说过吗?”
“女尸变男尸的案子吧?”顾右问。
吴晨点头说:“这刘家便是当年理应出现的女尸娘家。”
顾右‘哦了一声说:“当年我正在外办差,回京都复命时,我兄长与我说起过,有些印象。”
“你哥知道的清楚?”
“肯定比我清楚。”
“那你现在……”吴晨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这个时辰出城回来怕是要关城门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顾右皱眉说:“我兄长即便知道些什么,也都是些坊间传闻……”
吴晨摇了摇头说:“陈忠当年参与了这个案子。”
顾右一惊。
吴晨扭头看向院门说:“衙役们来了。”
高二许大带回来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些工匠。
高二留下看着众衙役工匠拆房,吴晨,许大和顾右跟着一名衙役开始走访四邻。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这个邻居有问题(二更)
刘家的位置在这处巷子的最深处,右边没有房屋,一排柳树立在河边,过了河便是一条横着的街,对着这条巷子的是一间两层店铺的后身,许大说穿过了那条街便是城墙。
站在刘宅门口,吴晨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墙巍峨耸立。
吴晨找来衙役问了问刘宅前后巷子的情况,衙役说这一片有六条巷子,井然有序,住的大多都是商户,唯一的不同便是刘宅门口这条路比别处宽一些,可供两架马车同时出入。
吴晨点着头走向紧挨着刘宅的宅院大门。
这个宅子大门上都落了灰,叫了半天门没人应声,顾右直接翻墙入内看了看,又翻墙出来说:“没人,像是有段日子没人住了。”
吴晨皱眉说:“你身上有伤,先不要做这种对伤口不利的动作,有没有人的,问题不大,走,咱们去下一家。”
顾右表情复杂的垂下了头,许大拍了拍顾右的肩膀轻声说:“吴兄弟与陈忠不同。”
顾右点头。
下一家倒是很快开了门,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青色长袍,面方身壮,见到衙役有些拘谨,衙役说只是问些话,男人便带着几人绕过影壁,穿过前院进了二门内的正房。
吴晨边走边打量,不论前院还是二门里,处处感觉不到人气,且有落败之意,而那中年男人只穿了长袍却不见他有缩脖子,搓手这种感觉到冷的动作。
吴晨几人跟着中年人进了屋子,屋里并不暖和,刚进屋的时候,没有扑面而来的热气。
吴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平日如何取暖?”
那男人苦笑道:“没有多余的银钱买炭烧,我去命人端些热茶来。”
吴晨摆手说:“不用麻烦,我们问两句话就走,既然有下人,怎地开门的是你?你一人住在这里?”
吴晨虽是这般问,却是听到了后院还有一人的呼吸声。
男子倒也没有坚持,安排几人坐下之后说:
“住在这儿附近的都是些商户,整年走南闯北的,大多并非京都人,买处宅院也是方便落脚,今年我的生意做的,唉,身边只一个老仆伺候着,过年怕是回不了家了。”
“哦?你是作何生意的?在京都可有铺面?”吴晨温和的问。
“自然是有铺面,一年中总要在京都住上几个月,所以才买的宅子,但家眷都在祖宅中,我做绸缎生意,今年运货的船沉了,货品全毁了,唉,这个年关难过了。”
“你是只今年生意亏本才只带一个老仆,还是年年如此?”
那男人愣了一下。
吴晨赶忙解释道:
“十年前京都便有个富商,背着家中发妻,在京都又娶了一个美娇娘,如此一来,不论身在何处,都有个女人照顾,想来不少富商身边都带着个贴身丫鬟,方便照顾,倒是不必像那位富商般自作聪明。”
那男人眉头一皱问:“你们是来问刘家当年那些事的吧?”
吴晨点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三年前买的这处宅院,只因这里便宜些,当时我还纳闷这么好的宅子出手竟是比别处便宜了近一半,后来买完才知道……”
“如何知道的?”吴晨追问。
那男人眼睛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忆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是听店铺中的伙计说的。”
“你买宅子之前,店铺中的伙计掌柜的,无人跟你提及吗?”
“没有,我那时也没跟他们说。”
“他们常年在京都,肯定比你更了解京都,买宅子这么大的事,你竟是没有找本地人打听一下?尤其是宅子这般便宜……”
“都怪我当时以为占了便宜。”
“你带我们去你铺子里走一趟吧。”吴晨站起身。
那男人面色顿时惊慌,忙说:“铺子……关了!”
“大哥,拿下!”
许大早有准备,吴晨话音刚落便扑向男人,男人反应也很快,抡起椅子朝许大砸去,顾右一个闪身便到了男人身侧,男人侧身脚下用力撞向房门。
‘砰地一声,房门竟是被那男人撞出个侧身身形。
吴晨一惊,能躲过许大的人本就不多,还能躲过顾右……
吴晨伸手一掌,连窗子带门,整面墙都倒了,三人穿过烟尘,快步走到院中,吴晨以为那人必定已经倒地不起,却看到一个人影刚好从院墙上落到前院,吴晨深吸一口气,飞身而起。
顾右和许大追到前院,吴晨正与那人打在一处。
顾右皱眉看了看倒塌的院墙,许大却惊掉了下巴,他从未见过吴晨与人对打,谁能受的了吴晨一拳?
吴晨此时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他确定眼前这人是人,他在与人对打,若是个鬼魂,吴晨倒是不会惊诧,他打不过的,没办法收拾的鬼魂多了,可这是个人啊,且他进院子的时候听过这人的气息,没有觉出不对,刚才自己那一掌按照以往惯例,这人不死也是个重伤!
可吴晨追到前院,这人还没来得及窜上墙,他使出三分力挥出一掌,竟被这人轻松躲过,而后也不跑了,竟是转身朝吴晨攻来。
吴晨不懂招式,只知道一掌一拳带着劲力,劲力所及之处,人力难有抵挡,偏这人极为灵巧,只要吴晨挥掌出拳,他像是能提前判定位置,闪身躲避,再趁吴晨纳闷愣神的一瞬间朝吴晨攻来,好在吴晨快过那人,能及时闪避而后再挥拳……
二人像是都在攻,又像是都在躲,只是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右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顾右喊了一声:“我来!”
“你打不过!”吴晨喊道:“你们两个去后院,那里还有个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再去多叫些人来,切记共同进退!”
许大转身便走,顾右愣了一下,许大又回身说:
“要想跟着吴兄弟,就要学会他说什么,咱们立刻做什么,不用担心他,咱们不在,他反倒少了顾忌,且他能让咱们离开便是心里有数能应对,听他的意思,后院那人未必好对付!”
顾右这才动身跟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 都挨揍了(一更)
吴晨眼下全部精力都在对付眼前这人身上,他相信自己的劲力,知道一旦劲力打到这人身上,他必定受不住,偏这人能诡异的变换位置,像是可以提前预判吴晨的想法一样。
此时,院中除了大门还立着,其他的东西能倒的都倒了。
吴晨没再挥掌,而是紧盯那人,避开他的掌力,寻找机会,他不信这世上还有比邢云厉害很多的人存在。
之前那人还需防备吴晨出手,应付的相当吃力,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是知道刚刚撞出屋子之后被吴晨的劲力伤到了,他此时除了要忍住喉咙处的腥甜,还要强压住内心的恐慌,眼前这人比他想的要厉害的多,想要逃命只有先将这人击倒,或者等到来人相助,跑是跑不掉的。
此时,那人眼见吴晨不再出手了,悄悄的舒了一口气,但却不敢连连出掌,生怕上当,他想试探出吴晨的师门,哪怕是躲闪的步伐,理应也可知道一二,但吴晨像是没有章法的乱躲,显然是没有多少与人交战的经验。
那人试了几次,终于有了信心,他判定吴晨没有章法,只有蛮力,只要能躲过吴晨的蛮力,便可将其击倒。
那人有了信心突然加快出掌的速度,且是接连出掌,吴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可不怕挨上一掌,关键在于是不是只挨上一掌。
打完一掌就跑,吴晨不敢轻易受着,连着两掌那就是留给吴晨足够的时间判定那人位置在何处,眼见那人一掌过后又是一掌,吴晨没有躲避迎着掌力猛地一抬手,根本不用再挥掌,那人便被掀翻在地,吴晨又是一掌紧跟而来,那人再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吴晨也挨了一掌,他试着深吸一口气,胸口刺痛,他只好站在院中等伤势痊愈,顺便做起了自我批评。
以往遇敌他抬手间便可解决掉,而后与邢云比试,也认为邢云根本不是对手,吴晨便有些飘了,以为在人类这个领域,他再无对手。
而今日这人,原本等不到这时候才被打倒,吴晨发现他一旦有顾忌,那劲力的威力势必要打折扣,一方面吴晨纳闷这人为何能预判他的出掌方向,另一方面,吴晨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这一片变作废墟,可一番试探之后,吴晨心里有些后怕。
之前他曾害怕暗箭,如今他的耳力和速度都不是常人能及的,暗箭已不足为惧,但若是遇到一个像地上这人一样功夫的,身上再带着暗器,他未必一定能全身而退,他抬手的工夫,暗器怕是已经发出,而抬手的劲力远没有挥掌来的猛烈,对方若是个高手高高手,暗器能穿透他的劲力,那他可就领盒饭了。
还是应敌的经验太少!
吴晨站在院中发呆的工夫,呼吸顺畅了,这时许大和顾右拖着一身是血的老者艰难地走到他身旁,将老者扔在地上之后,二人都瘫倒在地。
“受伤了?”吴晨皱眉问。
许大说:“这老头擅暗器,功夫也了得,我们俩合力才勉强伤了他。”
“暗器可还在身上?是否有毒?”吴晨着急的问。
许大笑了笑,扯着伤口,龇牙咧嘴的说:“暗器无毒,都拔了!他应是没想到会被咱们识破,你与这人打斗的时候,这老头下了地道,我们去的时候,他刚出来……”
“又有地道?”吴晨转头看了看四周:“这京都地下莫不是已经空了?他们挖来挖去的,不怕串线?”
顾右轻声说:“这里,或许跟刘家相连。”
吴晨皱眉看向顾右,问:“你是不是伤的重一些?”
没等顾右回答,吴晨转头找跟他们来的衙役。
衙役一直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眼见没有危险了,本想做出一副一直在旁也想过要参战的模样,可刚捡起一根枯树枝,便看到吴晨看向他。
“你即刻去我家中,让老二驾车过来!”吴晨吩咐完又看向顾右问:“以前你身上总带着的小药瓶可还有药?”
顾右苦笑道:“我之前偷着给许大高二喂食药丸,被陈忠查出数目不对,当时没说什么,等我从龙谷山别院回来,他便将药瓶收了回去。”
“不怕,咱们找最好的外科大夫。”
顾右说:“没事,都是皮外伤,几日便好。”
许大也说:“常年在外办差,受伤是常事,我们自己知道轻重,顾右是之前就受了些伤,伤会重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吴晨长处一口气,说:“地上太凉,我去找些干草垫上,等老二驾车来了,你们先回去。”
吴晨嘴里说着,人已经走向院墙下的枯草堆。
“无妨!你还是尽快命人看看后院的地道是不是去刘家的,若是的话,那边也就不用那么费力找了。”许大劝道。
吴晨没吭声,直到让二人坐到枯草上,他才开口说:
“这些事都不急,这二人功夫了得,今日被咱们撞见,也是天让他们亡!他们应是来取什么东西的,幕后之人知道我白天去过郝奎的宅子,想到我会再去刘家宅子,便让两位高手过来掩盖或者取走什么……若是这二人只是他们中最普通的,办的也是极易办成的差事,后面会遇到的是什么人?若是这二人本就是他们中的顶级高手,那今日他们要做的事肯定相当重要且难度很大。”
顾右和许大同时点头。
顾右有气无力的说:“我与人交手次数多,这般身手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若是只有我与这老者交手,我打不过。”
吴晨赶紧说:“你别说话了,留着些气力,等伤口都处理好了再说。”
顾右笑了笑说:“我这也是……饿的。”
吴晨一听就有些急了,心中想着找顾世明算账!
这时高二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口中喊着:“怎地都挨揍了?”
吴晨转身笑道:“那衙役还挺会办差,知道先去告知你一声,我竟是忘了。”
高二先上前打量了一下吴晨,舒出一口气说:“你没事就行。”
第三百三十五章 耐心劝导(二更)
许大登时不乐意了:“怎地我们有事就行?”
“你们有事只能说明你们废柴,若是我在……”
“你若是在,我现在正在为你收尸!”许大嚷嚷了一句,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又是龇牙咧嘴。
高二忙说:“行行,你们俩也厉害!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们仨都这般费力?按理说也就是吴兄弟抬抬手的事。”
“这些稍后再说,这处宅子的后院有地道,应是到刘宅的,你去刘家宅院调些衙役过来,不行,若是这二人功夫了得才会被派来办这趟差事,那衙役下去也是送死。”吴晨说罢回头看了看受伤的顾右和许大。
顾右忙说:“我吃些东西还可再战。”
许大也说:“将伤口包扎之后,我跟没事人一样。”
吴晨摆手道:
“现在着急的是他们,你们俩一会儿回我家,先找大夫治伤,不用理这边。二哥你立刻去趟府衙,让尚府尹无论如何派些有功夫在身的衙役来,我不敢离开,这事儿进宫找官家要兵将最好,有弓箭在手,至少这两处宅院外面能安全……若是两个邢云都能来就更好了。”
吴晨最后一句说的很轻,高二没听清,却没耽误他立刻转身奔出宅子。
又过了没一会儿,老二驾车到了。
吴晨将顾右和许大扶上马车,嘱咐老二找最好的大夫,做些可口的饭食,好好照顾等等的话。
看着马车离开,吴晨回到前院拎起受伤昏迷的二人竟是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宅子后院,他将二人扔到地上,在院子里找了找,很快便发现了地道入口。
所谓无巧不成书,若不是那老头在许大和顾右到的时候正好从下面出来,这个藏在枯草堆下面的暗道,猴年马月怕是也发现不了。
吴晨背着手站在院中,想着老头既然已经下去了,理应完成差事才对,吴晨赶紧走到老头身前蹲下,好一通搜身,除了一些暗器,再没其他东西。
难道是往里面放什么?
吴晨扭头看了看地道口,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不宜下去查验,真说有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吴晨转回头按住老者伤口,稍一使劲,老者‘啊的一嗓子疼醒了。
“问你个事,你愿意说便说,不愿意说我就送你上路,活到这个岁数,也该死了。”
老头捂着伤口,余光看到身旁躺着人,他不可置信的扭头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你,你将我儿如何了?”
“你儿子?”吴晨也瞪大了眼睛,而后笑道:“这不就好办了嘛!你下地道做了什么?”
吴晨顺手捡起一根树枝,又说:“你看他嘴角都是血,身上也有,内伤应该不轻,我用这根树枝可以将他唤醒,你信不信?”
“是谁,伤的他?”
“我!他受不住我一掌,很没意思。”吴晨说着用树枝抵在中年男人的肩膀处:“我再问一遍,你下地道做什么?”
老头捂着伤口面色惨白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
吴晨用力,树枝直接扎进那人肩膀,那人‘啊的一声也疼醒了,醒了先是又吐了一口血,随后白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老头心疼的无以复加,吼道:“你住手!”
“那你倒是回答问题啊,他吐啊吐啊的,就死了!”
“我,我下去只是看看。”
吴晨的树枝一端换了一个位置,又要用力,老头忙说:“你先等等,等我想想……”
“等你编好了骗我?”吴晨说罢直接用力。
那人又是‘啊了一声,而后吐血,晕厥。
老头浑身都在抖,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淌,好不凄惨。
吴晨冷笑着问:“你们父子害过多少人?刘家满门都死在你们手中,孩童最大的才五岁,那时你可有想过自己也有这一天?”
“那是因为他们贪心!”
“你不贪?你不贪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不说话了。
“十年前你们布下这个局,十年后你们依旧没有拿走想要的,这十年的时间,你们做了多少事?是不是就快成功了?却被我截胡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老者哼了一声:“你莫得意!”
“我怎能不得意?你这儿子费了你一生的心血吧?结果未曾伤我分毫,他自己先不行了,就说我这实力,你们做不成的事,我能做不到?”
老头面色闪过一丝惊慌,吴晨那句‘你这儿子费了你一生的心血着实戳中了老头的心窝,他自以为儿子已经成器,且颇受主君重视,他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哪知儿子十几年未曾遇过对手,今日竟是伤成这个样子,莫说主君给的差事还没办好,二人的性命怕是也难保……除非撑到天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老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
吴晨怎会放过?他笑着问:“眼下离天黑也就还有一两个时辰,可你儿子怕是等不到,你或许可以,但没了儿子,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头又被吴晨说中心事,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汹涌而出。
吴晨手中的树枝可没闲着,又换了一个地方,吴晨先是劝了一句:
“凡事皆有因果,你们父子二人有今日也是活该,我看你儿子未必能经得住这一下,说不准吐一口血后便嘎一下与世长辞了,你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我特别能理解!这事儿也确实难为你,你儿子伤的重,眼下是最佳施救的时机,却被你给耽误了,可你是为了谁?为了你的主君!儿子,主君,哪个更重要?”
说完,吴晨做出准备用力的样子,老者忙求道:“大侠仁义,可否放过我儿?我赠大侠黄金千两!”
“嚯!出手真是阔绰!你的主君得富成什么样?为何还要惦记刘家这点东西?哦,刘家的东西不是金银,对吧?”
老头张着嘴愣了一下,又眨了眨眼,将眼中多余的水分排出,这才想明白自己一句讨饶的话便让眼前这位想到了主君的目的。
老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起了戒备之心。
可有用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套话(一更)
老者这一系列的表情全被吴晨看在眼中,他和颜悦色的看着老头又问:
“刘家所谓的祖宅并不在其他地方,就在刘家地下,刘家那些男人当然不是病死的……”
老头根本不敢看吴晨的眼睛,哪怕吴晨脑袋整个探在他的脸上方,他的眼睛不自觉的也会躲开。
“你们也死了不少人吧?”吴晨收回脑袋,重新握紧树枝。
老头忙说:“你放了他,我便回答你的问题。”
吴晨笑问:“我现在放了他,他能走吗?”
老头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眼神中透着绝望。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儿子是我伤的,我自有救他的法子,你答一个问题,我给他吃一些解药,只要他醒了,我即刻放了他,如何?”
老头闭上眼,咬着后槽牙问:“你当我是傻的?”
“你不是也当我是傻的吗?放了你儿子,你一心求死,还能回答我的问题?你做父亲当真是心疼儿子,今日我们来,你儿子大可不用开门,当然,他不开也没用,我知道里面有人,但是他不知道我有这个本事,还是逞能的开了,为何他没有跟你一起在这里捣鼓地道?因你不想让他涉险,养出这么个好大儿容易吗?”
吴晨说着突然出手,老头‘啊’的一声,左手抬起不知道该去护住已经被打折了的右臂还是撕扯下疼痛的前胸伤口。
“在我面前还想玩这些,我既然敢将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暗器放在你身旁,便是不惧,我若是那么好欺,你儿子会这样?”
吴晨说罢,索性坐在地上,位置正好在老头的头顶,他能清楚的看到老头额头上一层细汗,可见疼的不轻。
吴晨抬头看了看天,想着高二到了府衙之后尚恭动作快的话,一会儿就应该到了,这老头盼着天黑,应该是会有来接应的人,是不是能一网打尽?
老头疼的直吭吭,吴晨突然问道:“你说我将你儿子扔到地道里,会如何?”
老头疼得紧闭双眼,却能看出来听了这个问题,老头的身子僵了一下。
吴晨起身走到那男人的头顶,踹了两下,老头忍痛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问了半天,你什么都没答,我在想还要不要留着他?还是直接扔到地道里?”
“我说了你放了他,我自会答!”
吴晨点了点头说:“这么看来,地道下面暂时不会有什么,也是,你下去过,又上来了,应该是没事,有事的地方在刘宅下面,或者,等天黑后,地道中才会有事。”
老头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干脆咧着嘴闭上了眼,想着再不说话,这个念头刚闪现完,便听到儿子的一声惨叫,老头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脏跳的极快,他睁开眼怒视着吴晨,有气无力的说:“等天黑了,我必让你,身首,异处!”
“吓死我了,要不我先让你看看你儿子身首异处?”
吴晨觉得自己像极了梳着中分的特务头子,他脑子里闪出自己梳着中分的模样,赶紧摇了摇头。
老头向上一瞧,正好看到吴晨一副惋惜的模样摇头,以为是吴晨要下手,急道:“你有本事杀了我!”
“杀了你,你死了,看不到儿子被折磨,我跟谁问地道里的情况?你儿子怕是不中用了,我杀不杀的他都快死了,你没听到刚才的叫声一点气力都无?”
老头想爬过去看看,奈何儿子正好在他右侧,右手臂刚刚被吴晨打折,想侧身都不能。
“你也撑不了多久了,有没有感觉到心慌?有没有觉得胸闷?有没有觉得血往脑袋上冲?脑子直犯迷糊?”
吴晨说着又坐到地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跟我唠两句吧,你儿子会默默地断气,当然这是我不干预的情况下,而你会先见到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而后惊恐的死去,你说一辈子转眼便到头了,你忙乎了半天留下了什么?就这一个儿子吧?儿子的娘死了?怎么没多生几个?你儿子为何没娶亲?他这个年纪若是有个儿子也得十五六了吧?”
老头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吴晨说到了伤心处,又有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了。
“都过去了,只是可怜你一辈子临死前不是儿孙围在身前,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先离世,你说你这辈子算不算是白活了?这地方也没别人,有什么话跟我说说,不说可就要带走了。”
老头气的不行,刚才的悲情瞬间便没有,他睁开眼,咬牙切齿的说:“若是,没有你……”
“没有我你也得不了善终,我掐指算过了,听过我的名号吗?我叫吴晨。”
老头表情一滞。
“看样子是听过,知道我的厉害吧?鬼魂我都能见,算算你的命还不简单?现在有没有觉得刘宅地下的东西非我莫属?”
吴晨探着脑袋看着老头的表情,老头像是还沉浸在‘怎么是他?!’的情绪中,而并非‘如何是好?’
既然老头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吴晨觉得地下的危险或许跟鬼怪无关。
“你这儿子脑子不太好使,这前院后院满是枯草,处处透着落败,他编个生意亏本的说辞,你说家都败了,人还挺精神,这说得通?他特意带我们到二门内的正房,屋里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不过满屋子倒是没太多灰尘,可见你们的人经常来,只不过来了也只在这间屋子里待着。”
“你便是这般,识破我儿的?”
“都说你儿子没脑子了,诈了几句就漏出了破绽,他想仗着自己功夫好,扔下你先逃,这爹对儿子和儿子对爹,总是会有差别,若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你……你也会先逃,因为你觉得你儿子天下无敌。”
老头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吴晨又问:
“内什么,咱们能遇到也是缘分,这辈子你最后见的人是我,你说这缘分大不大?你也别藏着掖着,我问个你能答的,你和你儿子在你们那个组织中,是不是算是高层?就是位置比较上层?”
老头哼了一声,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得意之色。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来了个心狠的(二更)
吴晨点点头说:“难怪你们父子俩目中无人,说实话,你们是我目前见过的功夫最好的人,连官家身边的都算上……”
“你是瞎了吧?”
话音刚落,邢云出现在吴晨身后。
吴晨头都没回笑道:“我不这么说,你指不定还想屏住呼吸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老头一脸惊愕的仰头使劲向头顶上方瞧,额头的褶子一层又一层。
“看什么看?他来了,你儿子的死期便倒了,他可没有我好说话!你怎么来了?尚恭进宫了?”
“你将这里说的这般危险,尚恭怎敢做主?”邢云说着走到昏迷儿子的身旁问:“可有问出是谁指使?”
吴晨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老头说:
“我最后劝你一句,他是个煞星,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我是个心善的,平时连个蚂蚁都不忍踩死,才让你们爷俩儿多活一个时辰,他问话,你最好实话实说……”
“你们受谁指使?”邢云抽出宝剑横在那男人的脖子上,厉声问道。
老头听到剑出鞘的声音,脑袋已经扭了过来,眼见儿子危在旦夕,连呼吸都不会了。
“三,二,一……”
“我说,我说,我们的主君是,是太子!”
老头颤声说完,邢云一剑划过,鲜血喷涌而出,吴晨利落滚到一旁,身上倒是没有被溅到。
老头亲眼看着儿子头一歪死在自己面前,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吴晨站起身埋怨道:“你说你急什么?知道他说谎话可稍微惩戒,万一还能问出点别的来呢?”
“这般胡言乱语,你是能辩真假,一会儿来的人多了,万一被不辩真假的人听到传扬出去如何是好?再说,这般威胁尚不说实话,多留也是浪费时间。”
吴晨听得直摇头,说:
“跟你们这些武夫说话就是费劲,你是哪个邢云?算了,当我没问,你们哥俩儿差别也不大,都一样的只知手起刀落!一会儿是不是有兵将过来?我那时不知还会有人来接应这父子俩,不然定会让二哥说清楚,千万别露了行踪……”
“用你说?不考虑其他,只想着不能扰民官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派人来。”
“你是跟我在别院下地道的那个邢云?”吴晨眯着眼问。
“你不是分不出来吗?”
“咱俩合作过,官家知晓这里有地道后,必定知道我要下地道,自然会派你来。”
邢云笑了笑,问:“咱俩是等他们到了,还是现在下去?”
“想活命就再等等。”
“什么意思?”邢云皱眉问。
“这父子俩的功夫都在你之上,你若是主君会派这样的人做何种事?”
“你怎知他们二人功夫在我之上?”邢云寒着脸问。
“这个儿子跟我打了几个回合,他能躲过我的劲力,你不能,这个爹是高二和顾右联手才治服的……”
“不说其他,咱俩先比划一下。”
吴晨很认真的说:“我确实需要你配合一下,这人像是能提前知道我会朝哪个方向出手且能将我的劲力卸掉一部分,这一点我想不通。”
“没明白。”
“就是我打不到他,除非我怒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拍,到时他肯定躲不过,但周围全毁掉了,也会伤及无辜。”
“二十几?”
“能不能听重点?回头再说吧,来人了。”
尚恭只带了一名衙役,急匆匆进了院子,走了几步不见人,轻声喊了两声,吴晨迎到前院,问:“各就各位了?”
“嗯?”尚恭没听明白。
“就是都安排好了?”
尚恭说:“开始布置了,天黑后,若是有人敢接近这处宅院,必会被拿下!”
吴晨带着尚恭到了后院,邢云正在地道口探着身子往下瞧。
“别看了!”吴晨朝邢云喊了一声:“等一会儿人外面布置妥当了,我先下去看看。”
尚恭忙说:“我刚去刘宅那里看了一下,还没找到入口。”
吴晨说:“不仅不好找,而且下去必定还有机关,不然他们不会留着刘家人一个个的死。”
“你是说只有刘家人能进去?”尚恭忙问。
吴晨皱眉道:“我觉得是,且下面必定有什么,让去过的人上来便只有死。”
“可最后死的可是妇孺啊!”尚恭提醒道。
“是啊,刘家的血脉有用,孩子有血脉,但总不能最后剩下三名妇人,再说成年人他们还好控制,孩子,他们只能靠孩子的娘!既然知道了,他们又怎会留下活口?”
尚恭皱眉想了想说:“所以他们要将尸体挖走?”
吴晨点点头说:
“尸骨能显出来的证据除了裂缝便是毒,当年他们可是被说成病亡的,一旦看到黑色的骨头,便知是毒杀,咱们肯定会对刘家的宅子下手。”
“挖走了,你们就不会对刘家宅子下手了?”邢云抱着双臂问。
吴晨笑了笑说:
“是啊,怎么做都不对的时候,只能选择一种相对好一些的做法,若是官家想不起这起案子是最佳,想起来了,命我查,我若是只想着在宅子里找鬼魂也说得过去,想起来验几年前甚是十年前的尸骨,但没找到也能接受……”
“这可不是他们想如何便如何的事。”尚恭说。
吴晨指了指地道口说:
“若是他们已经在刘家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何还要弄这个地道?必然是还有没完成的心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样的心愿完成不了?他们肯定不缺银钱,既然能买下这里的宅院,怎会舍近求远不买刘家宅院?”
“刘家宅院不用买他们也可来去自如,买了反倒容易露出破绽,不知那日重查,他们解释不清。”尚恭说。
“这个好办,将这处宅院多易两道手,查时只说什么都不知道,不论谁查案都难找到线索,如此一来也有借口重修宅院,既然是重修,自然是可以这里挖上三尺,那里挖三尺,想找什么岂不是更容易?”
尚恭紧缩眉头问:“莫不是刘宅下面的地道,除了刘家人谁都进不得?他们只能从旁挖进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鬼出没?(一更)
吴晨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什么东西正面下去不行,侧面行?或者说正面他们试探了很多次,发现不行,这才从侧面想办法,这么多年过去了,才刚刚找到法子?不能这么久吧?”
邢云不耐烦的说:“想知道怎么回事下去看看不就行了?”
吴晨摆了摆手说:“练出一个你来不容易,下去了万一将你葬里面了,官家必定会埋怨我,你兄弟也不会放过我……”
“我死了,你活着?”
“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我死不了。”
“哼!”邢云冷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吴晨又解释道:“多分析出来一些可能,便可提前做些准备,这就好比战前练兵,多练练能保命,再说,我下去了若是外面没有布置好,我心里也不踏实。”
“如今可以确定下面有毒物?”尚恭认真的问。
吴晨点点头,看向邢云问:“你可有万能的解药?当初给我吃过一粒祛尸毒的药丸,你可还有治别的毒的?”
邢云掏出小药瓶,打开迅速吃了一粒,问:“还要准备什么?”
吴晨说:“一会儿给会待在这里的人也吃下一粒”
说罢吴晨指了指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头又分析道:
“下面定是有他们十分畏惧的东西,才会派这爷俩儿来,且老头是先去做了准备,刚才他失口说出等到天黑我便会如何如何,我推断天黑后会有人来相助他们,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天黑后会出来,他们爷俩儿是等那东西出来之后再下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邢云听得有些懵。
尚恭环顾一下四周问:“什么东西晚上出来?”
“鬼呗,还能是什么?他能看得到,也能收服,下去还有何可怕的?”邢云有些不解。
吴晨问:“我是能看到,你能看到吗?他们能看到吗?如果他们看不到,他们凭何断定有个厉害的鬼魂晚上会出来?出来做什么?多久回去?”
邢云愣了愣,尚恭听完往吴晨身边凑了凑,低声说:“你的意思,晚上这里会有鬼出没?”
“还熊出没呢!不会是鬼魂……”
“有熊?”尚恭大惊。
“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得了,我先下去看看老头准备了什么,或许便能猜到刘宅下面有什么,外面来的那些人理应也各就各位了,尚府尹赶紧命人将这爷俩儿弄走,还有刘宅那边,暂时先不要动了。”
邢云忙问:“我做什么?”
“你守在地道口,谁来都不许下去,若是我一炷香的功夫没上来……”吴晨沉默了片刻说:“立刻将地道堵上,谁都不准下去!禀明官家,方圆十里内封起来,让官家找能人来破。”
“你都不行,谁行?”邢云像是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
吴晨呵呵一笑说:“说的就是,我要是都不行,谁行?同理,我要是不行,谁都别逞能下去。”
“可吴副使你刚说了,这老头下去过……”
“是啊,那时候天还没黑,现在已经快黑了。”
吴晨打断了尚恭,走到地道口,停留了两秒钟,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下去看看,有一个小心思是在等大头,以往的经验,他一旦生出要做什么的心,而这件事有危险的话,大头那里便会有感应。
按照吴晨目前对京城的熟悉程度,他算不出大头赶来需要花费的时间,但是有老二来接许大和顾右的时间,他大概算了算,单程,快一些的话,半个时辰足够了。
从吴晨向老头套话开始,他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下去看看,老头想拖延时间,吴晨何尝不是拖延,他在等人来。
邢云来了正和吴晨意,往常都是高二许大宋固他们陪着,有个人跟着,至少遇到事可以有个商量,有时候也能帮个手,再不济还可传话。
如今高二去传话,尚恭都来了,高二仍未回,估计是直接回宅子探望许大和顾右了,宋固和顾世明又去了诊堂,好在邢云来了,他一个能顶俩。
吴晨顺着地道口的台阶往下走,邢云忙问:“你不带着火把?”
“碍事!”吴晨应了一句。
地道中黑漆漆一片,只入口处有些光亮。
吴晨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时不时的看向前面,他皱眉闻了闻地道里的味道,没有潮湿腐败的味道,相反有种烧过什么之后的烟熏味儿。
他仔细看了看墙壁,是用砖石砌的墙面,他站住脚看了看脚下的台阶便能想到地道中的路很好走,应是铺好的砖路。
吴晨小心的慢慢往下走,台阶很多,看样子地道很深,吴晨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脚步也快了些。
吴晨快步走下剩余的台阶,然后站在地道中看向目力所及的前方,地道修的笔直,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吴晨能看到远处黑漆漆的门,谁修的?肯定不是刘家人,那些人为何要建个门?吴晨又往前走了几步,耳边传来老鼠的叫声,他四下里看了看,终于发现老头放的是什么了。
老鼠!
活的老鼠,像是被什么固定在墙角下,每隔两三米便有一只,它们在挣扎,偶尔发出‘吱吱的叫声,吴晨回头看了看,地道口下来的的台阶上并没有,且他下了地道走了几步才看到前面有,说明什么?
老头应该是用光了带下去的老鼠。
吴晨不再多想转身出了地道。
邢云看到露头的是吴晨,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吴晨说:“赶紧找找周围有没有老鼠?”
“嗯?”
“那老头在下面放了活老鼠,但快到出口的时候就没有了,我怀疑他当时是带下去的用完了……”吴晨上到地面,话没说完先垂头仔细听了听。
邢云明白吴晨的意思,已经开始四处找,边找边说:“若是为了做饵,那这些老鼠理应都在一起才对,这院子到处是枯草,也许在枯草堆中,也许在那几间破败的房屋内……”
邢云突然不说。
第三百三十九章 蛇窝?(二更)
吴晨扭头看向邢云,邢云正用剑柄扒拉枯草,应是看到了什么,邢云不动了。
吴晨走过去一看,竟是散落的骸骨。
吴晨皱了皱眉,蹲下身子刚要用手去触碰,被邢云一把拽住:“有毒!”
吴晨笑了笑说:“莫说我不怕毒,只说这周围还能长出野草,这个毒就不算厉害,或者说毒物只能伤人。”
邢云拽着吴晨的胳膊没有撒手,说:“别管厉不厉害,你无需碰它,只看骨头发黑,已经不成型,便知死了很多年了。”
“你怎知一定是人的骸骨?”吴晨站起身问。
邢云愣了一下。
吴晨笑道:“确实是人的,但不一定是死了好几年的。”
邢云指着骸骨像是要说:都这样了,还能说刚死不久的?
吴晨收敛笑容说:“一会儿出来的可能是有毒的蛇,且数量不少,你有应对的法子吗?”
邢云带着质问的表情定格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只能见一条杀一条。”
吴晨看了看天色,此时虽说还没有黑透,但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你先看看这几个屋子里是不是有尸体……”
邢云立时消失。
很快便听到邢云喊道:“这里有三具尸体,尸体还有一丝温热,应是刚死不久。”
吴晨动都没动,他看了看脚下的尸骨,抬头说:“你用最快的速度去多配些驱蛇的药。”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和尚恭正好走到院门口。
吴晨又说:“二哥跟着邢云走一趟,配好药先送过来一些,越快越好!”
高二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邢云拽走了。
“尚府尹,你且等我片刻。”吴晨说罢转身重新下了地道。
院子里突然之间只剩尚恭一人了。
尚恭肠子都悔青了,他本是要带着衙役过来的,走到宅子门口正好遇到高二,便让衙役回去刘宅等着。
尚恭知道高二是被官家留在了宫里,但他并没有跟吴晨提及,官家没让说,吴晨也没问,尚恭又怎会给自己找麻烦?他想着正好问问高二,官家都问了些什么,可这些话不好当着衙役的面问。
吴晨以为高二是去他家中探望许大和顾右了,他就没想到高二会跟着尚恭进宫。
眼下尚恭能不后悔吗?高二就没让他问出问题,从进了宅子到见到吴晨,一直都是高二在问他宅子里的事!若是有个衙役跟着,至少能去取火把来,天可是越来越黑了。
尚恭想起之前吴晨好像是说过天黑了会有鬼出没……不对,是熊出没!尚恭僵直着身子,想到这里浑身一颤。
偏这时候吴晨双手拎着数条老鼠突然上来了,吓得尚恭原地蹦高,‘啊的大叫了一声。
吴晨以为尚恭看到了什么,紧张的赶紧回头看了看。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来只熊。”
“不是熊,应该是蛇。”吴晨走到尚恭身旁,将手中的老鼠随手一扔,说:“今天晚了些,我想不出应对的法子,所以让邢云和二哥先去弄些驱蛇的药来,将今晚先应付过去。”
尚恭脑子里将熊变作蛇,紧张的神情没见松弛,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急的问:“你是说,刘家宅子下面……有蛇?”
“可能是蛇窝,大蛇小蛇的,我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可能?就,就因为这几只老鼠?”尚恭指了指地上那一堆被吴晨摔死的老鼠问。
“之前你带走的那老头一直在与我拖延时间,后来说漏了嘴,说天黑后我会被收拾,我告诉他我是谁,试探一番后,我知道天黑后出来的不是鬼魂,且他父子二人可说是高手,却伤在我们手中,天黑后来的若也是高手,那老头理应知道动不了我分毫……”
“那……”
“我让你去调人来,那时确实以为是他们有人来援,许大和顾右都伤了,我还想着要下地道,所以多调些人来可以防万一,但是很快我便知道老头的意思不是外面来人,而是下面上来的危险,老头曾下去过,我认为是先布置一番,所以我先去看了看。”
“他下去放了老鼠?”
吴晨点点头说:“老鼠只摆到快到台阶的位置,我以为老头当时是用光了带下去的老鼠,便上来和邢云一起找,枯草中发现了骸骨,屋子里发现了他们准备好的三具尸体,应该是活人,只是刚死不就,且老鼠可不止我拎上来的这些,我只是把临近台阶的弄出来了,再往里的地方,我也没敢去。”吴晨笑呵呵的说。
“你都不敢?”尚恭惊讶的问。
“那东西成群结队的出来,谁不怕?能同时吃老鼠又可以吃人的,我脑中最先想到的就是蛇……”
“蟒蛇吞人怎会留下骸骨?”
“这院子应是那些人在刘家人死差不多的时候,弄到手的,他们知道刘宅下面有什么,打通这个地道,经历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将刘家下面的东西取走,你觉得他们会不经常来?他们小心了十年,会不清理干净院子留下骸骨?”
尚恭皱眉问:“你是说这句尸骨是擅闯者的?这个人死后偏就躲过了那些人的眼睛,今日才被你们发现?”
“擅闯者能进来不难说通,怎会死在这里?肯定不是那些人杀的,且他的骸骨都发黑,显然是中毒而亡,能够让人中毒的活物不少,能常年藏在地下的,除非咱们没见过,能将人毒死又吃老鼠……”
“真是蛇窝!”
“着看这人剩下的骸骨,我觉着不是一条蛇咬的,我只是想不通,怎还会有蟒蛇?这是京都又不是荒山野岭……”吴晨说到这儿凑近尚恭低声问:“前朝都城不在这儿吧?尚府尹莫怪,我原先是个乞丐,没读过书……”
尚恭忙说:“吴副使过谦了!”
尚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说:读书多这时候有何用,妖魔鬼怪还能因为谁读过书而放过谁?
“前朝都城确实不在这里,那时这里叫宁安城,是一座小城,只因临着河道,四通八达,自古繁盛,太宗皇帝重建之后,迁都至此。”
“也就是说,这里还是宁安城的时候,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可能属于城外?”
第三百四十章 胆小的高二(一更)
尚恭想了想说:“是!刘家祖上或许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地下之物,别的我不敢说,都城重建之后,若是有谁想私下里……如何,怕是做不成。”
吴晨点点头,他知道尚恭说的‘如何是指地下人为的整出一个蛇窝,兴国早期的皇城探事司应该比陈忠有用的多。
吴晨深吸一口气,他感到欣慰的是,不管是宋固还是尚恭,很多事情无需他多讲,吴晨刚要继续分析,便听到有人急匆匆的进了宅子。
吴晨看向院门,很快邢云飞过院墙扔下一包东西,转身又消失了,而宋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院门口。
宋固扶着院墙呼呼喘着气,吴晨拿起那包东西,问:“怎的宋提刑一人回来了?顾世明呢?”
“我们碰到了高二,我听说院子这边有事,便先回来了,顾公事……被家仆叫走了,说是府中有事。”
吴晨挑了挑眉,而后又咬了咬牙,朝地道口走去,边走边说:“谁都别下来!”
宋固伸出手想要喊住吴晨,却一个字没喊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吴晨消失在地面上。
尚恭上前扶住宋固,感慨道:“吴副使……实在是勇猛!”
“何止勇猛!他若是跟那些道士一般,只知道驱鬼,我只会敬而远之,可他,他,唉,我是自知无能,若不然必定跟他一起下去,不让他事事挡在前面。”宋固懊恼的锤了一下院墙。
“宋提刑莫急,我看吴副使信心满满,定不会有事,你与邢云先后到,可见你身手也不弱。”
“邢云回来了?”宋固惊讶的问。
“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等着配药。”
尚恭说了句:“原来如此。”
“我是听邢云说吴晨又要涉险,这才急急赶回来,高二也想回,邢云没让,说是他回来送药的时候,高二还可看着……”
宋固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不是高二是谁!
“你怎回来了?”
高二举着火把,走的极快:“我不能让吴兄弟一个人涉险,配药的事有邢云,配好了他就回来了,先看看够不够,不够再说。”
高二说着站住脚看清地道口在哪,快步走了过去。
尚恭喊道:“吴副使说谁都不许下去!”
“我不是谁!”高二喊了一句,人已经举着火把进了地道。
吴晨鼓足了勇气下了地道,他本想着一鼓作气走到那扇门前,将这一包药洒在门缝外,干脆就不让那些大的小的出来了,可还没走几步便站住了脚,他是真想扭头回去。
只见前面细小的蛇根本数不过来有多少条,有已经从门缝处钻出来的,有的正在朝外钻,钻出来的相互扭缠在一起,只看了一眼,吴晨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这里是地道,他若是用劲力,十分可能把自己活埋了。
可不用劲力用什么?吴晨没带任何刀剑,,他忍住想要跑回去的冲动,想到手中还有药包,只能咬牙又朝前走了几步,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他迅速的打开纸包,将里面黄色的粉末横向洒在自己前面的路上,像是划了一条警戒线。
或许是药的味道散发的快,那些青黑色的小蛇本来还想争食老鼠,一下全不动了。
吴晨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自己后背发凉。
他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跟鬼魂还不一样,除了害怕还有膈应,哪怕知道它们伤不到自己,但看着成片光滑湿腻的东西在自己眼前爬,根本控制不住的想跑。
可只是喘了一口气的功夫,那些蛇又动了,不仅他们动了,那扇门也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吴晨眉毛都竖起来了,这不科学,这么一窝蛇在地下上百年,靠什么活下来?只靠几只老鼠?吴晨脑补了一下蟒蛇恐怖的身形,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些药粉显然对这些蛇的用处不大,至少没有像吴晨想的那样,直接退回去,小蛇尚且不惧……
吴晨正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洞内有了亮光,吴晨扭头一看,高二举着火把冲了下来。
高二生怕吴晨说他,边走过来边解释道:
“邢云找了不少侍卫,满城配药呢,他怕刚才配好的药,药力不够,连太医院都找了,那里药齐,我见他找了不少人,我便跟他说回来陪你,他……那是什么?!”
高二走到吴晨身旁,举着火把看了看前方,一下没看清,将火把朝前探了探。
“蛇!”
高二在看清的同时,吴晨还补了一句:“里面还有大的。”
高二倒吸一口凉气,扭头看向吴晨很认真的问:“你自己能应付吗?”
“什么意思?你不陪我了?”
“刀山火海我都能陪你,只有这东西,我特么受不了!”高二举着火把的手都在抖。
“你以为我受得了?刚才邢云送回来的药粉……顶不了多久。”
高二根本不敢扭头,他突然想起吴晨曾说过的话‘看不见挺好他之前还总抱怨看不见更害怕,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吴晨的感受。
“那如何是好?我上去问问宋提醒和尚府尹,或许他们二人不怕……”
“这些蛇都有剧毒,咬一下便能丧命,我估计邢云的药也不见得管用,但还是要吃一粒,它们数目众多,不是几人便可斩杀的干净的,至少被咬之后不是马上死……”
吴晨话还没说完,又传来‘砰砰撞门的声音。
“什么东西!”高二惊呼一声,连退两步。
“我说过了,还有大的,这扇门应是那些人后来装上的,你有没有想过,”吴晨眯着眼问:“眼下是冬季,这些蛇理应冬眠才对,那些人真说想如何完全可以趁此时机动手,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得逞,显然是不行,这些蛇根本没有冬眠,可为何今日又行了?”
“你现在还有工夫推断?赶紧想法子别让它们回去……”高二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问:“你使出浑身劲力,给它们一掌是不是便可将它们杀尽?”
吴晨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可我知道这条地道很深,眼下咱们不知门后面是什么状况,一掌过后我有可能被头上的砖石土块砸在地下,以后每年清明,你倒是不用出城祭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