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假苏常（二更）
“好像是问大头来了没有？”宋固答。
“真的苏常应该不会这么问，我当时没有想到。”吴晨挠了挠额头说：“苏常最怕我大头哥，在阳安县的时候就不愿意见到大头哥，又怎会在牢中还惦记他？我说陈忠是成亲王的人时，他毫无反应，即便他早就知道，这时候也应惊讶咱们知道了才对。”
许大看着坐在地上垂着头的苏常说：“他确实看着不太对，但你也说过他有些疯癫了……”
“是疯癫而不是痴傻。”
宋固问：“你让他们三个在这里见面，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找到破绽？”
吴晨苦笑了一下，说：
“这三个，不说苏常，都是人精，且现下的身体都经不住酷刑，我想问出点东西，只能这么诈一诈，说多了总会有说漏嘴的时候，我之前想到陈忠是成亲王的人，但是想不通为何让我去查老界山。”
“你说的可是头头是道的。”许大说。
吴晨笑了笑说：
“不装做胸有成竹，如何骗他们放下戒心？我查老界山，在陈忠看来是最可控的，我能见到鬼魂，所以苏常命鬼魂来给我送消息，说五百兵士是死后被转移过来的，我封山找陈忠要人，他迟迟没有调兵，我查出八个徒弟离开老界山，他没有马上调我回京都，等我问出龙谷山，可说是一刻没有耽误，而这个过程，他有一个想不到，他没想到我这么快捉住苏常，还有一个拿不准，他拿不准我是否能应付苏常的幻境，他知道铮鬼不能奈我何。”
许大忙问：
“我不太明白，咱们从安平县出来，一路上鬼魈帮都跟着，司尊也知道他们会用什么，即便他可以预知你能应对，但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你没死在铮鬼爪下，死在刀箭之上呢？”
宋固说：“吴晨若是死了，便无人能查明老界山了，成亲王便不会露出来。”
“这一点，袁天师想不到吗？”许大问，而后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袁天师怎么知道官家派去查案的人能抓住苏常，能查出成亲王牵扯其中？若是查不明白，袁天师岂不是白白布局了？”
“袁天师理应是没把握的，但能得到五色玉石也算不错，且老界山是不能再用了，苏常会如何不好说，成亲王想要成事暂时只能依靠袁天师，袁天师会的，成亲王可不会，他这么想要五色玉石，连陈忠都知道五色玉石有用……这五色玉石到底有什么用？”
许大抱怨道：“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听得我云里雾里。”
吴晨笑了笑说：“只能说他们几人包括成亲王都是各怀鬼胎，对陈忠来讲，我死和查明老界山都是他可以接受的。”
宋固却问：“你将其他人都支走了，偏留这个人在这里，还说了这么多，不怕他听去？”
吴晨说：“我见到的苏常虽说痴迷鬼魂，却还不至于呆傻，虽说牢中环境差了些，也不至于……”
“你叫大头来有何用？”许大问。
“真假苏常，只有大头哥可以辨认。”
吴晨话音刚落，高二便带着大头来了，吴晨很惊讶的问：“这么快？”
“你忘了你家离衙门很近？”高二反问。
吴晨赶忙将大头拉过来问：“大头哥，你记不记得在阳安县的时候，你曾经在他的眼中看到很多画片？”吴晨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苏常。
大头点了点头。
“现在大头哥你再试试看他的眼睛，看他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人。”
高二忙问：“这是何意？不是苏常还能是无常？”
吴晨没解释，他看着大头蹲下，看着大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抬起头看向大头，大头直直的看着那人的双眼，只是片刻功夫，大头站起身说：“他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再次垂下头。
没等高二再问，宋固先说：“这人一开始还问大头来了没有，现下却是一副不认得的样子。”
吴晨问大头：“你再看不到那些画片了，是吗？”
大头摇了摇头说：“不是同一双眼睛。”
吴晨长出一口气对高二说：“还要劳烦二哥将大头哥送回去。”
高二挠了挠头，说：“那等我回来，你可要跟我说说大头……这是怎回事。”
吴晨点点头，心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头却不肯走，问吴晨：“你几时回家？家里那些人买来好多东西，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收。”
“收着吧，我这儿一时半会儿的差事完不了，家里没人看着也不行，你先回去，有事一条条记下来，等我回去再说。”
大头嗯嗯的点头，跟着高二走了。
吴晨命人将假苏常重新关押到牢房中，而后去了隔壁。
袁书淳在哀求顾世明给他弄点吃的，陈忠双手双脚被吊着，成大字型悬在那里。
吴晨进了密室，看了眼陈忠说：“松了吧，将他们送回牢房，今天累了，不玩了。”
顾世明急了：“你这是何意？菜都上桌了，香喷喷的，一口没动呢，你说宴席结束了？”
“你家里又不缺银钱，回去自己置办一桌吧，我先进宫一趟，然后天黑后去义庄，愿意去的留下等我，你回家吃席去吧。”
顾世明急了，忙问：“凭何我不能去？”
“怕你吓到，他们跟着我一路见识多，不会再怕，你不同……”
“我也不怕！”
“那你就等着！”
逻卒上前将陈忠解了下来，吴晨几人出了密室，俞世安问：“晚上还有必要去义庄吗？”
吴晨说：“还是去看看吧，鬼魂这东西，飘来飘去的，万一有留下的呢。”
“有留下的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你又怕了？”吴晨笑呵呵的问。
俞世安哼了一声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觉得你太过辛苦。”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午饭还没吃呢。”
说是吃午饭，等吴晨用过饭太阳已经西斜了。
吴晨带着高二和许大直奔皇宫。
到了宫门口，高二和许大等在宫外，吴晨急匆匆的走进皇宫。
第二百八十章 大胆推断（一更）
如今吴晨可随意进出皇宫，比之前的陈忠还要威风，但朝堂中人却无人对吴晨有意见，至少眼下不会。
李恒打开殿门，在殿中来回踱步等着吴晨，只看吴晨急匆匆的走进来，李恒的眼睛便眯了起来。
“带回来的苏常是假的。”吴晨照旧没有行礼，进入殿中便开始说：“苏常若是回到成亲王身边，麻烦比较大，需尽快找出成亲王藏身之地。”
李恒深吸一口，指了指已经准备好的椅子说：“坐！龙谷山附近目前没有找到……”
“别院附近有个桃花谷，他们去别院之前，便是住在那里，但是现在肯定空了，还是需要命人去查一查，再有，三清观和云鹤山上的云鹤观，立刻封了，里面的人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吧，想来有点本事的或许都在成亲王身旁伺候着呢……云鹤山离京都远吗？”
“快马加鞭的不用两日便可到。”
“陛下去过？”
“邢云去过。”
“陛下身边有几个邢云？”吴晨问。
李恒挑了挑眉，没有隐瞒说：“两个。”
“一模一样？”
李恒点头。
吴晨抿了抿嘴说：“苏常也有两个，也是一模一样，真的苏常曾说过，他曾住在成亲王府十几年，如此看来，当时住在成亲王府的不止他一个。”
“双生子，向来被看做不祥之兆，要么生下后处死一个，要么两个都不要，百姓家尚且忌讳这个，何况是富贵人家，邢云二人是我奶娘老来得子，我便下令偷偷留了下来。”
“苏常的年纪比成亲王大多了，且两个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也算个异数。”
“何意？”
吴晨看向李恒，犹豫了起来，他知道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不论李恒答不答，可能都会为自己引来祸端。
“都这般时刻了，你还犹豫什么？”李恒像是知道吴晨的心思，顿了一下说：“我从箱子里拿走的是中宗皇帝遗诏。”
“中宗皇帝是……”
“我祖父。”
吴晨点点头说：
“这便说的通了，成亲王是你叔叔，苏常两兄弟是你爷爷留给你叔叔的，你爷爷怕你或者你爹犯了先祖的忌讳，便将这个忌讳写在了遗诏中，你爹肯定知道，后来告诉了你，你见成亲王整日寻仙问道的……不对，你暗中查了成亲王府邸，没有找到遗诏，才会想到遗诏被女鬼藏了起来，这才亲临别院，查成亲王府邸的时候，肯定是偷摸的，是陈忠命人查的？”
“不是！这种事我不会让他去做。”
“对，你有邢云。”
“你就不能对我客气一些？”
“陛下别误会，我不是不尊重，这么说容易理清事情的脉络，遗诏上或许写了些废旧立新的说辞，现在遗诏被你拿在手中，成亲王造反无名，接下来他会如何做？陈忠对他来说原本是枚好棋，若是没有被我识破，遗诏或许很快便会被偷走，如今陈忠在狱中，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拿到遗诏？”
李恒坐到榻上，想了想问：“你觉得李忆没有拿到遗诏，便不会出手？”
吴晨也坐到榻上看着李恒说：
“若是我没能这么快查到龙谷山，那八个徒弟真的会带着铮鬼进京都，袁天师以为八个徒弟是他的人，他们离开老界山也是先躲在大长公主安排的地方，且有人来接他们的，接他们的人至少明面上不是袁天师的人，如果没有发生封山的事，苏常理应见见来接八个徒弟的人，再想想陈忠知道袁天师的计划，怎会不对八个人或者去接他们的人下手？又怎会将已经练得的铮鬼拱手让给袁天师？就坡下驴也要有个就坡下驴的样子……”
“你是说苏常的徒弟本就是成亲王的人？”
“是不是的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来京都，陈忠也只是借着用一下，这只是我的推断，但比较合情合理，铮鬼进京都，即便陛下得到消息，也是命陈忠派人沿途搜查，那跟不知情是一样的，我有个大胆的推断，他们进京都便是来要陛下性命的，成亲王有遗诏在手，便可顺利登基，若是这样……”
“你这个推断倒是真够大胆的。”李恒面色有些难看了。
“你还别不高兴，一方面是我救了你，一方面还是我救了你，杀你只需铮鬼进宫，虽说要提前布阵法，但有陈忠在，这只是时间的问题，正好成亲王需要拿到遗诏，你别忘了遗诏可是在池塘底下，袁天师想要利用女鬼，成亲王也同样是利用女鬼，咱们先不管遗诏为何在女鬼手中，或许是投名状，但是遗诏想拿出来需要女鬼配合，还要带出别院……所以，成亲王一直在京都！”
吴晨腾的站起身，李恒也跟着站起身，他紧缩双眉说：
“他在京都等着铮鬼和遗诏，铮鬼入宫杀了我，他带着遗诏出现，便可顺利继位，但因为你动作太快，快到他们本来安排妥当，却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我得到消息必定要封了龙谷山，封的很及时，遗诏出不来，我即便是死了，皇位也轮不到他！”
“看样子遗诏内容不是废旧立新，而是你若非正常死亡，且死状诡异，皇位不可传于你的子嗣，李忆才可继位。”
李恒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说：“李忆不敢将遗诏带在身边，他知道先帝不会如何，但我会！”
吴晨想了想说：
“陈忠一直在尽力拖延，奈何我是个不听令的，且有宋固和俞世安直接上奏，封别院早过他们取出遗诏，这还要多谢袁天师，他带着大长公主一家坐守别院，多少也会延误女鬼的人取出遗诏。”
“他们原本以为，万无一失！”
“所以，他们赶紧修改计划，让八个徒弟带着铮鬼先去龙谷山，想的是将封山的人解决了，能神不是鬼不觉的将遗诏带出，杀了或者禁锢住袁天师和大长公主一家很容易做到，收拾那八个徒弟，让他们听话的带着铮鬼进京应该也不难……”
“他们想留下一个没有遗诏，没有铮鬼的别院给你。”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到义庄（二更）
吴晨挑了挑眉说：
“问出龙谷山，发现八人踪迹，我没有接到陈忠的命令，便直接追了上去……你的旨意还是宋固追上来给我的，若我真的等着陈忠下命令，别看或许只晚一日半日，结果可能是大相径庭。”
李恒跌坐到榻上，长舒了一口气说：“好在有你！”
“天意！现在你可相信兴国强盛的时候到了，不是一句空话吧？其实吧，该怎么着早便命中注定了，袁天师这等人还想着逆天改命，我也真是服了，按理说他这样的理应看透世事无常，洞悉天道轮回……”
“陈忠为何要背叛我？”李恒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
“原因很复杂，我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吴晨坐回榻上：“其实都无所谓，我早跟你说过，他们这样的人，心里容易扭曲，你知道他们这种人无法传宗接代，却又会将家族看得很重要，成亲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控制了陈忠的族人，又许诺他，将来他的侄子们可以入朝为官……”
“从何时开始的？”
“袁天师说至少不是这几年开始的，我觉得……在陛下登基之初便开始了。”
“他自己没招？”
“他的身体经不起刑罚，又是个老女干巨猾的，他现在想的是成亲王会救他，又怎会开口自己招认什么？我推断他是从陛下登基便开始心怀异心，陛下曾让陈忠过继子嗣，他不但没有过继，还不让家中亲戚进京都，我就觉得这不像陈忠能做出来的，他没这么懂事！他应该是跟了你很久吧？你继位后没多久，他成了皇城司指挥使，你看他对属下的要求，就不是个大公无私的，怎会在自家人身上突然无私起来了？我着急进宫，一是因为苏常，二是为了提醒陛下，陈忠有太多的时间在宫中布置……”
“无妨，刘进忠不是个瞎的，陈忠本就与他不睦，后宫他插不上手，且他不敢太过妄为，我知道他，心思审慎的很，万一被刘进忠抓住把柄，哼！”
“那就好！”吴晨站起身说：“护住遗诏，成亲王便不敢轻举妄动，我今晚还是要去趟义庄……”
“你刚才说他可能就在京都？”
“是，如果我推断没错，他们最初的安排或许是成亲王举着遗诏，在你的葬礼上便登了基，陈忠手中新军五万人是吧？够用了！如果是这样，成亲王只会待在京都，等着亲信将遗诏送到他手中，等着铮鬼入宫要了你的命，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他要的那些金银和兵器都是以防万一的，所以你看别院中的那些箱子，被用空的只有几个，我一个乞丐，不知道物价几何，现在想想，至少他们没有着急招兵买马……”
“现在他们想要如此简单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先要有本事偷到遗诏，还要有本事杀了我，这次没有铮鬼相助，只能找内鬼……这宫里要好好收拾一番才行。”
吴晨看到李恒眼中的狠厉，耳边响起老黑的忠告：远离朝政！
出了皇宫，天色已经黑透了。
吴晨带着高二和许大直奔义庄。
高二有些看不懂，骑在马上问吴晨：“你不是让他们在探事司等你吗？怎地咱们三个先去？”
吴晨没有说话。
许大问：“可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推断？”
吴晨叹了一口气说：“朝堂上的事，真是看不明白，你说有口饭吃不好吗？挨欺负的想造反还能想明白，我想不明白这些人***厚禄的，陛下也算个明白人，怎就有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
“你说谁？”高二问。
吴晨说：
“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今晚或许只是白跑一趟，便不让他们跟着跑了，俞副使和宋提刑这一路都很辛苦，顾世明……我可不敢把他吓着，这是在京都，他爹守着呢，真说吓个好歹的，我上哪赔给人家一个好大儿？”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一会儿说是白跑一趟，一会儿又说会把人吓到。”高二不乐意的说。
吴晨哈哈一笑说：“二哥真的长进了！”
天黑如墨，三人快马行至义庄，下马后许大开玩笑说：“老天爷是怕明月当空会少了阴森之感吗？偏今夜乌云遮月。”
高二直奔义庄斑驳的大门而去，被吴晨一把拽住：“你干什么去？”
“叫门呀。”
“咱们不进去。”
“啊？那来干吗？”
吴晨笑道：
“我是被他们那些人的阵法整的有点蒙，你们说这个时辰的鬼魂能少了吗？真说都收了是不是有点费时费力？若是只驱赶，而后布下阵法，没有鬼魂能进入义庄，是不是容易些？”
高二歪着头想了想说：“还真是！”
许大问：“那些人能想到你来义庄，却想不到你不进义庄。”
“咱们先在外边走走看看，遇到了便问问，没遇到就当是……咱们好像没吃晚饭。”
吴晨边说着，边朝义庄院墙外一侧走去。
“跟着你办差哪都好，就是吃饭是个问题，我家娘子说我瘦了不少。”高二跟在吴晨身后说道。
许大忙说：“那也比送了命强！”随后又低声问：“你说这次司尊……不会再是司尊了吧？”
高二问：“你问谁？”
“我当然是问吴兄弟。”
吴晨却问：“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着火把来？”
“谁知道你直接来义庄啊！”高二不乐意的说。
许大问：“探事司里还乱糟糟的，那么重要的要犯就这么放在探事司，也没见调兵过来，万一……”
“没有万一，官家心里有数，我只管将案子查明，别的不用操心，真说官家只信任陈忠一人，此时无人可用，那便是兴国亡国之时到了……”
高二赶紧上前捂住吴晨的嘴，斥责道：“你不想活了？！”
吴晨扒拉开高二的手说：“这地方除了坟地还是坟地，你怕谁听到？再说，我当着官家的面也敢这么说。”
“是，你厉害！你刚说什么？周围都是……坟地？”高二声音发颤。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义庄树林（一）
吴晨扭头问：“你们俩不会没来过义庄吧？”
许大忙说：“还真没来过。”
吴晨指了指右手前方的位置：“那么大一片坟地，怎可能全部圈在义庄围墙里？”
“我，我，我好像看到鬼魂了！”高二声音发颤的看着前方说。
“那蓝火不是鬼魂，说了你也不懂，只是……你们有没有觉得很诡异，这么大一片坟地竟真的一个鬼魂没有。”
“怎么大一片了？我怎只看到几个……你眼力也提升了？”高二的尾音都破了。
吴晨耸了耸肩说：“可能是吧，我能看到很远，以前确实不能，前面还有一片树林……”
许大忙说：“这么看来，你之前说的义庄围墙外有阵法，怕是不妥。”
吴晨点头道：
“我之前不知道义庄是个什么地方，以为类似于停尸间，专门收留无亲人认领的尸体，现在想想，真是大错特错，若是无人认领，义庄中的人也会下葬那些尸体，难不成还能堆放在义庄？既然要下葬，便要有坟地……”
吴晨说着已经走进坟地中，高二本就心里膈应，哪知吴晨突然站住脚，将高二吓了一跳。
“你要干什么能不能提前说一句？这儿不比其他地方，本就阴森瘆人，你突然一下……”
“你们说这么大一片坟地，大多还都是无人认领的……这成片的树林想来夏日时必定枝繁叶茂。”
许大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说：“之前还落了几滴雨，眼下只觉得闷得慌，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下起来，既然没有鬼魂，要不咱们明日先去三清观看看？”
吴晨没有说话，却径直走向树林。
高二和许大赶紧跟上。
吴晨此时脑子想到的都是女鬼一次次闪进树中的画面，他也曾将女鬼困在树枝中，至少他现在觉得他当时是困住了，至于女鬼为何能吐出黑色汁液，为何还让他中了尸毒，他现在还想不明白。
走进树林，吴晨随便找了一棵树，围着看了一圈，又走到下一棵树前……
高二和许大站在树林中，没有跟着吴晨挨棵树看。
高二低声问许大：“你说这么下去，吴兄弟会不会有一日真的得道成仙了？”
“哼，你这么小声有何用？你觉得吴兄弟听不到？”
“哎呀，他现在没工夫听我说了什么，我就是担心哪日突然看不到他了。”
“吴兄弟不是总说，他与袁天师那种不一样。”
“咱们俩可是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哗一下子就变成一个，一个力大无穷，耳力无边，如今眼力也异于常人，飞奔起来比马跑得快，纵身一跃便是丈许……这样下去，就差飞天遁地了，那不就是成仙了？成仙之后，唉，我是怕再见不到他。”
“不会，我会经常出现在你梦中的。”吴晨突然接了一句，又说：“将剑给我。”
“真的发现了什么？不会又是咒语吧？”高二抽出长剑和许大走了过去。
“不像是咒语，我看着像是一道符。”吴晨接过高二的长剑，对着树干划了几下，然后站在一旁等着。
“出来吧！”吴晨看到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慢慢钻出树干，露出青皮锯齿和乌黑的眼眶。
吴晨向后退了一步，高二和许大向后退了两步。
“我能看到你，你只说是谁将你们困在树中的？”吴晨想速战速决。
鬼魂飘出树干，紧跟着一个长发白面的鬼魂也飘了出来，再跟着一个一脸腐肉的鬼魂也飘了出来……
吴晨皱眉问：“一棵树能装多少？”
“不知道，昨晚突然来了三个道士，我们便躲进了树中，谁知再不能出来。”
“你们可认得那三个道士？”
“我们几个不认识，好像是有认识的，就是不知道在哪棵树中。”
“宫中有三个太监死后被带到义庄来，而后又被人带走了，你们可有见到是何人将他们带走的？”
“好像是看到了，但是没注意。”
“你们为何没有离开？是心有不舍还是心有执念？或许我能帮你们。”
三个鬼魂争先恐后的说了自己的遭遇，三人都是外乡人，竟都是被人谋害致死，至今不能魂归故里。
吴晨让高二记住三人的姓名，遇害时间，家住何地，尸骨现埋葬于何处，高二还硬着头皮去认了一下坟头。
吴晨说：“天亮后自会有人来替你们伸冤，也会替你们迁坟，让你们落叶归根。”
吴晨说完才用剑去划之前便看好的树，他是有经验的，若是一下子将鬼魂都放出来，那就是掉进了蛤蟆坑，一时半会儿的什么都问不出来。
像这样，几个几个的解决，速度能快些。
这个树干中只飘出来两个鬼魂，恰巧便有一个认识昨晚其中一个道士，竟真是三清观中的道士，名叫务虚道长。
但两个鬼魂都没有看到谁将太监的尸体带走。
吴晨又问了问他们不肯离开的原因，让高二许大记住，这才又划了一棵树。
没用多久，吴晨面前便飘了十几个形态各异的鬼魂，也终于有鬼魂见过将三名太监尸体带走的人……黑衣人！
吴晨气乐了，可转念一想，能将尸体偷走而不被人发现，确实需要一身黑衣。
高二不解的问：“为何非要将尸体偷走呢？”
许大说：“自然是怕吴兄弟查出真正的死因。”
吴晨去抬头对着半空说：
“你们的事，我都记下了，明日便会陆陆续续处理，不是我说你们，客死他乡，不能落叶归根的我还能理解，被人灭口的我也能体谅，就你们几个生前困顿，遭人欺辱，死了还不赶紧转入轮回，憋着一口气飘在这里能做什么？报仇吗？”
“你是何官职，我们的事你说管便能管？”一个鬼魂飘上前，长发胡乱的飞扬着，也遮不住他面上的白骨。
“你被人灭口有些年头了，这样，你派两个鬼魂飘去周围看一看，看看我带来了多少人。”
高二和许大相互看了一眼，吴晨说话向来不会胡说，可他们何曾带人过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义庄树林（二）
吴晨说完看着鬼魂们相互议论着，又说：“这都不要紧，明日便可见分晓了，你们可知还有多少棵树上被画了符？”
“你当真能帮我们？”
“不能帮将你们放出来做什么？”
“你是京都府尹？”
“他管不了我，但我可以命他做事。”
“你这般年轻，是家族……”
“废话怎地这么多？我问你们还有多少树被画了符？”
“这可说不好，一棵棵看吧，我们被封里面的时候，还有飘在外面的。”
吴晨皱眉问：“你们往别处跑呀，为何非要进树里？”
“他们在乱坟岗周围布了阵法，我们能去哪？”
“又是阵法！”吴晨恼怒的挠了挠头，高二上前提醒道：“我和许大的脑子只能记下这么多了，再多怕是要将前面的忘了，不如先将这些鬼魂的事办妥，再将后面的放出来。”
吴晨觉得很有道理，刚要点头，又紧紧锁住双眉，认真的听了听说：“还真有人在这附近偷偷盯着。”
“有人来了？”许大紧张的问。
吴晨摆了摆手说：
“没事，官家派来的人身手都不差，那几个偷偷盯着的被抓了，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胆子出来，即便没有那些人，咱们三个他们也打不过，出来不也是送死？”
许大忙说：“这是逼急了，他们或许没想到你会将鬼魂放出来。”
吴晨哼了一声说：“黑衣人趁夜色偷摸进了义庄，偷走三具尸体，就这事儿值当炮轰啊，不是，值当他们冒险露面？”
“你不是还问出了是谁封的他们吗？”高二提醒道。
吴晨点头说：“这个应该是他们怕的，但是这事儿办的别扭，三清观的道士不来掺和不就行了吗？即便被我知道黑衣人弄走了尸体又能如何？这不有点用银子盖住一个鸡蛋，这是怕鸡蛋丢了吗？”
“那就是还有什么你没有问出来。”许大说。
吴晨点头，又看向那些鬼魂说：“你们帮我分析分析，还有什么是那些想制住你们的人，不想让我知道的？”
“你真是大官？”
“废话！连三清观的道士都敢用的贼人，除了我这样的大官，谁敢查？”
“如此说来，我们的事你都能解决了？”
吴晨有些不耐烦了。
“你别急！我家中日子困顿，你能不能给他们留下几两碎银？我知道那几个黑衣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你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有屁用！我还听到他们说话了呢！我家中无人，但有个老乞丐曾救过我，你能不能给那老乞丐一顿饱饭吃？”
“我知道那几个黑衣人是兵士，我族中兄长曾当过兵，受伤后被送回家，他与我说过，当兵之时日日操练，兵士行走与常人略有不同……”
……
刚刚还说没见过，不知道，没看清的鬼魂突然间从各个角度都能说上几句了。
吴晨仰头长叹，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既然已是如此，吴晨干脆让高二和许大仔细查看树木，将所有画了符的树都找了出来，一股脑的将鬼魂全放了出来，好在也没多出来几个，不论生前活成什么样，愿意离开的还是大多数。
吴晨感觉自己像是庙里的神像，世人在他面前一一许愿，他鬼使神差的竟是都答应了。
等听完这些鬼魂的话，吴晨沉默了片刻才说：
“你们便等着明日官府过来人核查，需要迁坟的，需要给家里留下几两碎银的，需要报恩的，需要报仇的，明日都会有个分晓，你们可自行选择离开的时候，不一定非要看到结果，早一日转世轮回，早一日重新开始。”
说罢，吴晨转身便走，高二和许大紧紧跟随。
其实吴晨很想说死后全是空，回不回故里，家人过的好不好，仇恨多深，委屈多少，都是虚的，带不走，也存不住，离开便是放下，可吴晨觉得说了也没用，他们但凡能想明白，也不会傻傻的留下。
可吴晨没想到，刚刚走出乱坟岗，他便头疼的蹲到地上。
高二低声对许大说：“看到了吧？鬼跟人一样，没有耐性，知道自己的事儿能解决了，根本等不及看结果，便走了。”
“谁说不是呢！”吴晨叹着气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又说：“有想的开的，也有谨慎的。”
“没全走？”高二问。
吴晨刚要点头，头疼的又蹲下了。
……
等他们走到栓马的地方，吴晨已经蹲了四次了。
许大不放心的说：“不如回去看看，万一还有没走的，可别等你上了马突然走了，那要是摔下去……”
吴晨解开缰绳说：“不怕，就算有没走的，也就是一个两个了，不会让我疼到摔下马。”
三人翻身上马，吴晨果然一路没有再疼。
三人离开时也没有看到吴晨说的带来的人，更没有看到被抓的人。
高二憋了一路，等到了探事司门口下了马，才问道：“怎不见你说的那些人还有偷偷盯着的人？”
许大忙说：“他们若不是藏得极好，怎会引得那些埋伏一旁监视的人出来？”
吴晨笑呵呵的道：“咱们见不见的不打紧，官家能见到就够了。”
说罢，吴晨将高二和许大叫到身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
三人这么晚才回来，着实让俞世安，宋固和顾世明没想到。
顾世明见到吴晨便开始抱怨道：
“说好了一起去义庄的，你也不提前只会一声，若不是我等得不耐，命人偷偷去问了守宫门的侍卫，都不知道你早就出宫了！你这不是诓骗我们吗？你定是直接去了义庄。”
“突然想到了一些问题，便直接去了。”吴晨解释的很敷衍。
“什么问题？可找到答案了？”俞世安问。
吴晨先是喝了一口茶，才说：“我知不知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知道了。”
“你这是又进了一次宫？可宫门早就落匙了呀！”顾世明不解的问。
吴晨笑了笑说：“都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宋固皱了皱眉，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吴晨，却又什么都没说，起身道：“我先回客栈了，确实有些疲惫。”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原来（一更）
“回什么客栈，我那新家十分宽敞，还能没有你住的地方？”吴晨拽着宋固便朝外面走去。
顾世明不干了，他拦着吴晨说：“你不能这样，话说一半就够让人难受的了，你这事儿办一半让人回去怎能入眠？”
“你想知道什么？”吴晨问。
顾世明想了想问：“你进宫都与官家说了什么？”
“无可奉告，但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会告诉官家，还有什么问题？”
顾世明愣了一下，忙说：“我不是想要知道官家跟你说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官家说了什么，不对，哎呀！”
“太子早晚让你卖个干净！”
吴晨说罢，拉着宋固的胳膊走了。
高二和许大朝俞世安和顾世明拱了拱手，也走了。
俞世安拍了拍顾世明的肩膀，说：“别急，明日自会有分晓。”
顾世明双肩一塌，说：“明日能知道的便都知道了，留我有何用？！”
“能留下，迟早有用。不要急在一时，吴晨做事看似没有章法，实则不然，他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不行，我今晚必须问清楚。”
顾世明说着便要走，被俞世安拦住劝道：“你去找他，或许能问出一二，但往后怕是难在他身边了。”
顾世明眨了眨眼，问：“为何？”
“吴晨身边的人，从来不会追着问，包括我。”
顾世明看着俞世安，不可置信的问：“连俞副使他都敢……”
俞世安哈哈一笑说：“吴晨脑中可没有官职大小，信任他就不要问，做就好了，等事情做完了，他自会解释，你追着问，他会烦，你说你还能留得住？”
顾世明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我暂且忍一忍。”
吴晨带着宋固回到了新家，大头早就睡下了。
俞世安的家仆确实能干，早晨走得时候，只是三进的院子，空空的屋子，枯藤衰草，可等吴晨再回来，竟是整的有模有样。
迎接吴晨的是俞世安的老管家秦叔，他带着吴晨先是各处看了看，又说没想到宋提刑会来住，即刻命人去收拾一间厢房，还说晚饭都备好了，怕吴晨回来时饿，一直热在灶上。
吴晨问了下大头的情况。
秦叔说大头有了自己的院子，离后花园很近，吃完晚饭大头去花园玩了会儿，便回自己屋子睡觉了。
秦叔答得恭敬，吴晨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说：“我与宋提刑都没有用晚饭，先送些水来，我们俩简单洗洗，然后用饭。”
这是不想再转了，秦叔赶忙将二人带至吴晨的院子。
吴晨住在院中正方，房子是坐北朝南，西屋是间卧房，东屋是书房，中间是个厅。
吴晨和宋固进了屋，水已经打好了，二人洗了洗手，净了净面，便直接坐在厅中的圆桌前，等着用饭。
秦叔亲手将晚饭端了上来，又热了一壶酒，吴晨和宋固面前各自摆上一个小酒盅，吴晨说：“再加一副碗筷和酒盅。”
秦叔忙问：“吴副使还有朋友要来？”
“应是你家主君会来。”
秦叔愣了一下，赶忙命人去准备。
“还要劳烦秦叔到大门口等着你家主君。”吴晨温和的说。
秦叔躬身退了出去。
宋固笑了笑说：“俞副使怕是跟顾世明一样，想知道你今晚都干了些什么。”
说着，宋固拿起了筷子笑道：“我不跟你客套了，按理说主家没动筷子，我这个客人实不该先动，但真是饿了……”
吴晨按住宋固拿筷子的手，认真的听了听，才很严肃的说：“等一等吧，这顿饭我能吃，你不见得能吃。”
宋固眉头一皱，赶紧放下了筷子。
没等宋固问什么，吴晨先开口说道：“宋提刑可有怪我将你牵扯到这个案子中来？”
“怎的又说这种话？”宋固不解。
“我也是犹豫了半天，今晚叫不叫上你？总要有个人做证，而宋提刑是最好的人选，可能会有少许的危险，宋提刑要相信我能护你周全，这饭嘛，先不要吃，即便我吃了，你也不要吃，且要时刻警惕。”
宋固平时只需吴晨稍一提点，便会想到关键点，而今晚，宋固被吴晨拽回来的时候，心里就满是疑问，可眼下他却只是呆愣的看着吴晨。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也一样，希望是我想多了，但目前看，应该不是想多了。”
吴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慢慢嚼着说：
“咱们离开探事司后，他理应很快便会出来，按时间算，你我洗手净面的时候，他便应该到了，可到现在他还没露面……”
“或许是，他就没想来。”宋固急急的说。
吴晨笑了笑说：
“我成心拉着你就走，只有顾世明拦住了我急急的发问，而他什么都没说，之前咱们但凡在紧要关头，我只会说做什么，你们不会问原因，只会照做，而刚刚并非紧要关头，我什么都没说便要走，若不是我拉着你，你会什么都不问？眼下这宅子里的仆人都是他带来的……”
“不能只因为这个便推断他如何如何了吧？”
“当然不是只凭这个……他来了。”
宋固‘啊了一声，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吴晨低声说：“但愿还来得及。”
宋固看向吴晨，吴晨苦笑道：“我希望他刚刚牵扯进来，那样的话，或许来得及，但……”
“苏常是他的人送的！且当时，他将我支走，看似是为了你，实则是为了方便他行事！”宋固终于清醒过来了。
吴晨长出一口气，没说话。
“你怎知我会来？”俞世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秦叔推开门，俞世安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吴晨笑道：“顾世明都好奇，你能不惦记着？这宅子里现在都是你的人，你想来还不是跟回自己家一样，坐！”
“这菜如何？怎没怎么吃？”俞世安坐下看了看桌子上的菜问道。
吴晨说：“想等你来着，哪知你这么慢，我忍不住尝了一口鱼，味道还不错。”
第二百八十五章 如此（二更）
俞世安哈哈一笑看向宋固，顿时收敛了笑容问：“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想吃，吴晨不让你吃，你便气恼了？”
“宋提刑是恼自己呢。”吴晨说完看向秦叔问：“我让你添置的碗筷和酒盅怎地迟迟上不来？是我使唤不动你？”
秦叔忙说：“我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秦叔只是站在门口喊了一个小厮过来催促了一下，便转身回来了。
宋固将自己的碗筷和酒盅放到俞世安面前，生硬的说：“先用我的吧，我没用过。”
吴晨看向秦叔说：“你先出去，我们三个说说话。”
秦叔没动。
俞世安也没有开口让秦叔出去。
屋中安静了片刻。
吴晨抬了一下手，秦叔下意识的双臂挡在身前，吴晨摇了摇头，看向俞世安说：“我若动手，不是他抬手能挡得住的。”
俞世安的面色瞬间苍白，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去吧，他不会对我如何。”
秦叔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什么时候知道的？”俞世安问的很轻。
“今日下午。”吴晨答得沉重。
“只因苏常？”
“苏常是个引子，却又极是关键，押送他来京都的是你的人，你知道苏常有多重要，安排押送这个任务必定是花了些心思才对，陈忠确实有可能换人，但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人理应很难，今日我确定牢中的苏常是假的，以你的脾气，你理应找我问清楚了，双目一瞪立时找来负责押送的人问个清楚，但你没有，因为……你蒙了。”
俞世安抿了抿嘴。
“而后我进了宫，与官家一起捋了捋，双生子在这个时代不被认可，若是能存活下来，必是有人暗中操控，双生子只能有一人出现在世人面前，另一个只能是个影子，他们相互可替换，我就在想，换人的这个过程不单只需要换人的地方安全，带人去换的过程也需要安全，谁能做到这么安全？陈忠可以，但是时间上，陈忠做不到。”
俞世安看向吴晨面如死灰。
“我何时启程去龙谷山，你不知道，陈忠更不知道，但你可以算出一个大概时间，比陈忠精准些，所以，刚开始咱们以为八个徒弟去京都的时候，我要追上去，你拦着不让，说出了一些借口，今日想来，那时八个徒弟或许是真的想去京都的，可谁都没想到我能让苏常开口，而当时跟着我一起审问苏常的，只有你。”
俞世安苦笑道：“跟着你时间越长，我越觉得，早晚会被你查明。”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能拖延时间的地方，你尽了全力，你先让宋固去追我，再让我们等你，这个时间足以让八个徒弟比咱们提前到龙谷山，只可惜你有一帮猪队友，他们没有好好利用你争取来的时间，我大胆推测一下，原本你是想跟着顾右离开的，是宋提刑非要留下吧？”
没等俞世安开口，宋固已经点头了。
俞世安面无表情的说：“我只是不想再被利用，不想……再骗你们。”
吴晨沉默片刻，又说：
“到了别院，你早就知道调兵无用，你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我没机会找到藏银之处，包括曲奇来了之后那些古怪的行为，看上去是给我颜色看看，实际上是不让我有机会动手，可你们俩个谁都不会想到，官家会亲临！血尸鸟羽毛如何防火的法子，也只有你我知道，你还是说给了官家听，这时候的你已经对我动了杀心……”
“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说出血尸鸟羽毛防火的方法只是想让官家对你有猜忌，不让你再继续查下去。”
宋固皱眉道：“难怪回官家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说的话有些别扭，事后问你，你解释的倒也说得通，我便没有疑心你。”看書菈
吴晨轻声问：“为何不早早将我杀了呢？在老界山的时候，哪怕在别院的时候，别人没机会，你有！我对你不曾有半分提防，你只要出手，我或许只有死！”
俞世安咬着牙忍了又忍，最终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吴晨拿起筷子，也不知道自己夹起的是什么菜，便放入口中，边嚼边说：“我中了女鬼的尸毒，却落下了百毒不侵的好处。”
俞世安松开双手，满面泪痕诧异的看向吴晨。
吴晨很气恼的将筷子放下，怒问道：
“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才会与他们一伙？有多难？难到让你这般糊涂？！之前你不认识我，我管不着，可你认识我之后，你只要跟我说了，刀山火海，我吴晨必会帮你！”
“来不及啊！我认识你之前，圆娘已经在成亲王手中了，她自幼多病，我和她娘不知如何是好，知道成亲王有丹药，我便去求了，成亲王说只吃丹药不能治本，他说养在他那里，他亲自照看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便不能靠前，慢慢的身体便能好起来……”
“你竟是信了？！”
“你还没做父亲，等你有了儿女便会知道这份心，我，我也是无计可施，成亲王一心向道，我怎会想到他有异心？圆娘是我老来得女，最是像我，五岁便启蒙，不仅聪慧且十分善解人意，小小年纪便知道心疼父亲……”
俞世安说的不能自已。
吴晨重重的叹了口气，问：“你何时参与进来的？”
“知道五色玉石案后。”
吴晨松了一口气，又说：“你知道你还有一个大破绽吗？”
俞世安抬头看向吴晨。
“你一个枢密院的副指挥使，多大的干部？回到京都竟是赖着跟我一起继续查案，你之前为了吓唬我，不是总说知道多了会被杀头吗？说的宋提刑也跟着一起担心。”
“我是不想继续查下去，可……身不由己啊！可那些话真不是吓唬你，虽说圆娘在成亲王手中，但我并非什么事都会做，他也知道这点，咱们一起接连闯过那么多关口，有些担忧是发自肺腑的。”
“圆娘现在如何？”吴晨关心的问。
第二百八十六章 保下（一更）
俞世安刚刚平稳少些的情绪又波动了，他激动的说：
“圆娘还不到八岁，成亲王逼我做这些事，说是等他登基后还我个康健的圆娘，我，我也不知道现在圆娘如何！”
“你不知道成亲王现在何处？”
“不知道！”
“他只让你拖延时间，换了苏常，并没有要你做别的？他如何向你发号施令？”
“我刚到阳安县的时候接到过一封信，后来我身边的亲兵，就是跟咱们一起进山洞的那个，他是成亲王的人，有事都是他传话给我。”
宋固‘哦了一声说：“所以你将真的亲兵都派出去了，却独留那人在你身边。”
俞世安叹了口气，说：
“我当时确有心思，那一夜必定凶险，我可找机会要了那名亲兵的命，可……那亲兵在道观的时候，几次护我性命，真到了山洞中，我便下不去手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成亲王是何时？”吴晨问。
“五色玉石案传到京都后，他命人偷偷给我传信去见他，我去了，他跟我推心置腹，说，说中宗皇帝本是要将皇位传给他的，但先帝用了阴损的法子迫使中宗将皇位传给了先帝，中宗临终前想明白了，却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了，便给成亲王留下一份遗诏，若是哪一日发现先帝或其子孙行为不端，即刻可废除帝位……”
“你可曾看到这份遗诏？”
俞世安摇头说：
“自古帝位相争都是这套说辞，先帝也好，官家也罢，至少我没觉得何处不端，我只是关心圆娘，成亲王说这事儿若是没跟我说起过，他即刻可让圆娘跟我走，但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便不能放了圆娘，还说这不是为了他自己，还有很多跟着他的人，若是放我走了，这些人的性命便如同握在我的手中，他不能这么做，我说你杀了我，放了圆娘，他说‘你做到枢密院副使的位置有多不容易？怎可轻易放弃？我便问他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他便和颜悦色的说不会让我杀谁，也不会让我起兵，只是争取到去阳安县的机会，盯着查案的人便可。”
吴晨紧皱着双眉问：“可后来他却给你安排了任务。”
“对，其实说到底，他没想到你真的会将老界山查的这么明白，自从你查案开始，他所有的计划就都变了，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知道有些事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做，激怒了我反而对他没好处。”
吴晨指了指眼前的一桌饭菜问：“那这一桌饭菜到底有没有毒？”
“没有！我从未想过害你们。”
“那你怎回来的这么晚，不是为了等我和宋提刑吃下有毒的饭菜？”
“若是有毒我何苦还来一趟？我又不需要从你口中知道些什么，我来的晚些，是因为，因为我实在是演不下去，又担心圆娘的安危，便独自骑着马在街上转了几圈。”
“你也有算错的时候！”
高二的声音从房顶传来，不一会儿，高二和许大推门进来了。
吴晨尴尬的挠了挠额头，说：“快，坐坐坐，咱们一起吃！再让秦叔加两副碗筷，酒先不喝了，等救出圆娘，你再好好请我们喝！”
俞世安看不懂了，他惊愕的问：“你，你这是何意？”
“你说这是何意？保你呗！”高二坐下用手抓起一块儿肉放进了嘴里。
“可，官家那里……”
吴晨摆了摆手说：
“你跟陈忠不同，陈忠别管因为什么，跟着成亲王多年，你只是临时被抓来用用，只要你舍得枢密院副使的官职，我敢保你无事！若是官家非要如何，我便将你救出，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你别动不动便让我去种田。”大头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到桌前坐下。
吴晨一愣，问：“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歇着，怎会跑到我这里来？”
大头拿起筷子说：“我想着你回来肯定要用饭，便来你屋里等着，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高二惊讶的看着吴晨问道：“你屋里躺着一个人，你竟是不知？”
吴晨摇了摇头说：“我还真没注意。”
许大说：
“我们俩先去了大头的屋子，发现没人，真是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我们来晚了一步，等找到你这里，发现大头躺在那睡得正香，这才放下心来，刚才你们说的话我们俩都听到了，俞副使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唉。”
俞世安垂着脑袋说：“只要能救出圆娘，官家如何处置我都可。”
“先吃饭，不说这些，秦叔是你的人吗？”吴晨问。
俞世安说：“带来的这些人只有秦叔是我的人，其他的都是昨晚我回去便等在我府上的人。”看書菈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吴晨说完出了屋子。
宋固拍了拍俞世安的肩膀说：“这段时间也是难为你，实话实说，我是一点没看出来。”
高二满嘴都是饭菜，使劲嚼了嚼咽下说：“不是没破绽，是咱们对俞副使没有疑心。”
俞世安苦笑道：“有时候跟你们说着说着便忘了自己还有那么一层身份，等想起来了，心里难受的呀，唉！”
许大说：“其实俞副使早就应该跟吴兄弟说说，越早说，越好处理，眼下很多事情都查出来了，连陈忠都查出来了，有些事便会难办很多。”
“我知道，这一路上我也想过，可这事儿哪是那么容易开口的？且吴晨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多，我……”
“现在说这些没用。”高二摆了摆手：“吴兄弟既然说没事，那便是没事，赶紧吃饭……”
“我还没问，你们俩怎会来找大头？”宋固举着筷子问。
许大笑了笑说：
“吴兄弟知道俞副使身不由己，但宅子里都是俞副使的人，怕今晚对大头不利，他说今晚院子里这些人还不会如何布防，毕竟还没挑破，我们俩还能找机会进来护住大头，我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准备今晚先跟俞副使谈一谈。”
“也就是说官家还不知道？”宋固问。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成亲王府（二更）
“当然不知道！吴兄弟就是想先知道怎么回事，才能想办法帮俞副使，好在俞副使没有对大头如何，如果真这么做了……”
“我说过了，有些事我舍了命也不会做，这一路上，他也就是让我拖延下时间，报个信儿，押送苏常的人中，安排了他指定的人，他们是如何换人的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既然安排了人，那必定是要做什么的，一想到苏常会被救走，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唉，今日说出来，我也可以睡个安生觉了。”看書菈
高二哼了一声说：
“平时以为你们都是聪明的，就我一个傻，现在看你也是个傻的，这种事你都答应做，后面他只会命你做更大的事，一上来你是不会答应，慢慢的，你便彻底站到他那边了。”
俞世安头垂得更低了。
这时吴晨推门进来，说：
“除了秦叔，其他人我都处理了，现在我要进宫！你们哪都别去，在这里等我，除非宫中太监来宣你们觐见，刘进忠，对，除非刘进忠来宣你们觐见，不然谁来你们都别动！他不敢派太多人……进宫后实话实说便可，咱们不用非要编出个借口，就直接说今晚俞副使不想再错下去，找我说了实情便可，事实原本也是这样，其他的交给我便是了，官职怕是保不住，正好跟着我查案。”
“你，你这个时辰为我入宫……不是，这个时辰你也进不去宫内……”
吴晨摆手道：“不光是为你，别人进不去，我能！但我只要出了这个宅子，马上那边就会知道，所以我要快，你们切记除了刘进忠，谁来便扣下谁，谁都别信！”
吴晨是很快，快到隐藏于黑夜中变成了一股风。
可这阵风到了宫门口却不得不停下，虽说守宫门的侍卫见了腰牌，即刻放吴晨入宫，只是这一耽搁，消息或许便已经传过去了。
吴晨跟着侍卫急匆匆的向前走，前面还有侍卫快跑着先行通禀。
李恒还没有睡，正在福宁殿批阅奏章，听到殿外禀报吴晨深夜入宫，李恒腾一下站起身，不等外面的人说什么，竟是走到了殿外。
吴晨见到李恒站在殿外的屋檐下，赶紧快走几步到李恒身前，低声道：“成亲王就在成亲王府中！”
李恒一惊，忙问：“你确认过了？”
吴晨摇头道：“我没办法确认，我倒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成亲王府，可进去了我也不辨南北，天亮了都未必找对地方，但是，我想到封成亲王府的是陈忠的人！”
李恒点点头，转身朝殿内走说：
“我今日已命禁军接替新军守在成亲王府外，但是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想见成亲王，那时还不知这个是个假的，陈忠说还是等你回来再见，我想了想也有道理，苏常懂得幻术，成亲王身边或者他自己会不会也善用此邪术？确实不能冒险。”
“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吴晨跟着李恒进入殿内。
“什么事？”李恒站住脚，转身问。
“你先答应了。”
“我都不知道什么事……”
“那你就由我做主，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案子再有人牵扯进来，免去官职，交给我便是了，我用！”
李恒瞪大眼睛怒问道：“谁？”
吴晨哎呀了一声说：
“你那位好叔叔最善利用别人的软肋，他将俞世安家生病的小女儿弄去了，要不是俞世安我也知道不了苏常被掉包了，更无从推断成亲王还在京都府中，这事儿你免了他的职让他往后跟着我查案便是了，不是大事，我保证他以后不会再如何，我不干预朝政，只是想你卖个人情，行不行吧？”
李恒恼怒的看着吴晨，眼神都变得狰狞了。
“你别想着谁又背叛了你，你要想明白，俞世安和陈忠是完全不一样的，陈忠在这些年中不仅全力配合而且献计献策，俞世安是发生了五色玉石案后，成亲王不得已用一用的棋子，俞世安还是忠心的，奈何就那么一个女儿还被成亲王握在手中，哎呀，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反正你记着你答应我了，咱们说说如何……”
“谁答应你了？！”
“我进宫的事很快便会被成亲王府的人知晓，外面的人你是换了，但我知道，这里的人可都擅长挖地道，你知道成亲王府在陈忠的配合下，地下有多少条暗道？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成亲王堵在王府里，抓住他，别的都不是事，而若是能打他个措手不及，那就是俞世安功劳，功过相抵嘛！”
李恒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觉得成亲王府里有两个成亲王？”
“别管几个，只要他们没觉得自己危险，便不会动，灯下黑嘛，他想到你派人四处找他，怕是睡觉都要笑醒，王府里必定有地道，外面又是陈忠的人把守，你有任何决定也是命陈忠去执行，他不知道在王府里有多安稳！只是陈忠突然被抓，他或许要重新部署，但眼下他最着急的是拿到遗诏，苏常在他身边，想要练出铮鬼，只是时间问题，一只就能要了你的命，当然，我若是在你身边，多少只都没用……”
“你想怎么做？”
“给我人手，然后……”
吴晨带着邢云在夜幕下出了皇宫，直奔成亲王府。
吴晨跟李恒说的很明白，想要将成亲王堵在成亲王府里，就要毁掉地道，如何毁掉地道？
简单！只要毁掉成亲王府四面的围墙，以吴晨的劲力，必定连带着将地下的暗道也塌了，吴晨算着成亲王不会因陈忠落网而想到逃命，因为陈忠也不知道他在哪，这一天半天的，没有比成亲王府还安全的地方，可过了今晚会如何，可就难说了。
为了赶时间，吴晨基本上是拽着邢云在飞奔，只因他先到了没有用，即便带着圣旨，守在成亲王府外面的将领也不会马上让吴晨动手，这事儿有点大，他们总要问一问，核实一下。
有邢云在便不一样了，至少可以省去很多扯皮的时间。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圆娘（一更）
果然，二人到了成亲王府门前，邢云的脸一露出来，那位将领差点便跪下了。
邢云知事关重大，没有多余废话，先是拿出圣旨，说明众将士要听令与他，而后命将领让所有兵士熄灭火把，远离围墙。
将领照做了。
吴晨可没工夫听他们说些什么，眼见兵士熄灭火把撤离院墙，便飞身而起从大门口的围墙开始，一路向下拍。
成亲王府门前顿时飞尘满天，瓦力砖块四溅。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暗夜中像是悬在半空的那个人，瞬间便毁掉了一面墙。
邢云说明圣意，而后看着吴晨毁掉一面墙后，便命原来守在这面墙外的兵士进到里面，封住里面的院墙。
将领明白邢云的意思，没等邢云吩咐便传令另外三面的兵士做好准备，围墙倒塌之后即刻入内，封了里面的院墙。
吴晨没想到成亲王府这般大，原本信心满满的，拍了一多半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落地坐在围墙下，想了想，他进宫后若是有人给成亲王通风报信，也不是那么快便会传到成亲王耳朵里的，首先守在御街边上的人，只会是个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别说有可能没看到，就算是眼神很好看到了，想要传到成亲王府，势必要走暗道，暗道藏在谁家不知道，但总要有个管事的先听上一听，这工夫可长可短……
想到这里，吴晨觉得恢复了不少，再次飞身而起，他有信心抢先将暗道封死，即便成亲王察觉到异样也没机会出去了。
吴晨倾尽全力，中间只休息了那一小会儿，终于是将成亲王府的围墙全毁掉了，若是白天，现在便能沿着废墟找找暗道，可今夜天黑如墨，现在也不是找暗道的时候。
吴晨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邢云飞奔过来问：“现在杀进去吗？”
吴晨摆了摆手说：“等我喘口气儿。”
“杀进去不用你，陛下调来的二百禁卫军已经到了，我带他们从四面杀进去……”
“去吧！务必救下圆娘！”
吴晨懒得废话。
邢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吴晨没让他们点火把，他们便没点，吴晨赶紧使出全力喊了一句：“点燃火把！”
瞬间成亲王府四周亮如白昼。
吴晨觉得没人能想到刚刚他在夜空中做了什么，外面的将士和里面的人都会简单的以为他在毁掉围墙，若是这个时候点燃火把，便会给里面的人机会看到，吴晨毁掉的不仅是围墙，围墙地下周围也凹陷进去了，里面再有个明白人，成亲王赶紧从吴晨还没有毁掉的一侧跑了，便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怕他们都看明白了。
吴晨本想缓过来之后带着邢云他们一起杀进去，毕竟成亲王府中曾经住过苏常，且苏常现下可能就在里面，万一还有个王常，李常的，确实有些麻烦。
苏常是不用怕的，他的那点邪术都被大头破了，即便现在就在成亲王怀里也没用，至于其他人，吴晨觉得他的担心有些多余，王府内曾经的下人全部被带走关押，只剩假的成亲王在，即便从暗道中来了些人，也不敢多做停留，尤其是眼下这种关键时刻，有本事的人理应在特殊的岗位。
吴晨这才让邢云先杀进去试试，兵贵神速，措手不及才最关键。
吴晨调节着呼吸，耳朵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
从老界山开始便一直被封着的成亲王府，在今晚终于毁了，原本早就该毁掉了，可陈忠凭他一己之力，竟是保住了这座王府坚持到了今日！
在查抄王府的时候竟是没人发现圆娘，想来是陈忠提前报信，有些人提前去了暗道。
吴晨站起身，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火光想，陈忠算计了十几年，真该让他来看看这幅画面。ap
吴晨伸了伸胳膊提了踢腿，突然像箭一般窜了出去！
吴晨听到了女童的哭声，听到了邢云喊着：“放下她！”
吴晨眼里喷火，脚下快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转眼便到了声音发起之处，更是不理拦在眼前的房屋外墙，‘砰的一声，穿墙而入，站在了邢云身旁。
邢云愣住了，他不过是刚刚喊完一句，还没来得及吸口气再说下一句。
对面的白发老道更是惊愕不止，他的一只手正掐在一个女童脖子上，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却多了一个人，从哪来的？老道正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人影贴住他，他亲耳听到了‘咔嚓一声，却分辨不出是脖子还是手腕断了，而后脑袋一歪仰面倒去。
吴晨赶紧掰开老道的手指，接过女童，将女童抱到一旁问：“你爹叫什么？”
女童惊惧的看着吴晨，刚刚忘了哭，缓了一口气后，女童又开始放声大哭。
吴晨急的不行，又问：“你可是叫圆娘？我是你爹派来救你的。”
女童听到自己的名字，哭声小了些，吴晨又说：“圆娘自小身体不好，这里的老爷爷说能救治，圆娘的爹娘才不得不将圆娘送到这里来。”
圆娘瞪大满含泪水的双目，可怜巴巴的问：“我爹，不是不要我了？”
“怎会不要圆娘？这不是派叔叔来救你了吗？这个坏人很是厉害，你爹知道自己上当了，可又斗不过他。”
“现在能斗得过了？”圆娘眨了眨眼，眼里的泪珠又掉下来几颗。
吴晨点点头，扭头看向邢云问：“可找到了？”
邢云摇了摇头说：“这里本应是主殿，但是里面只有这个老道和这名女童，王府里有一些兵士只负责日常巡逻，说是没发现异样，可到现在一个人没找到，别说真的成亲王，假的也……”
“你先带人继续找，不分什么外院内院，找过一处便留下兵士看守，我要不是想抓活的，便一把火烧了这里！”
邢云立刻动身。
吴晨说完看向圆娘问：“你平日都跟什么人在一起，今晚为何会跟一个老道独处？你没有自己住的院子吗？”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全是假的？（二更）
“有，平日里只有哑巴的婆子伺候着，见不到谁，今晚我本已经睡下了，忽然觉得晃得厉害，睁眼一看，是个，是个黑漆漆的路，很吓人，那个老道抱着我，我吓哭了，他就说再哭就将我扔去喂野狗，我怕极了就不敢哭了。”圆娘撅着嘴说。
“后来你们就从地下钻了上来，到了这里？”
“嗯。”
吴晨点了点头，本来还想问圆娘住的院子可在王府内？可转念一想，圆娘怎会知道？
吴晨温和的对圆娘说：“现在叔叔背着你，你记住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仅仅的搂住叔叔的脖子，千万别松手！”
圆娘重重点头。
吴晨背起圆娘，听着声音，找到邢云后，马上说：“刚刚那个老道是为了拖延时间，也就是说成亲王他们应该在地道里！”
邢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他们不知道你已经毁了地道。”
吴晨点头说：“我速度够快，他们反应也不慢，逃得很快，但是因没有火把照着，他们也无法想到我真正在做什么，成亲王这是想到了俞世安那里出问题了，所以用老道带着圆娘想拖住咱们……”
“我爹怎么了？”圆娘着急的问。
“你爹没事，是坏人觉得你爹有事。”吴晨温和的解释完又对邢云说：“若是去近处，必定不需要老道拖延时间，若是我推断没错的话，他应该是想出城。”
“出城？从这里出城？”邢云瞪大眼睛问。
“不太切合实际是吧？那就是先到一处，再出城！不管中间有多少中转站，他的方向是出城，哪个方向出城会近些？”
吴晨看着邢云等着答案。
邢云想了想说：“皇宫在正中心，这些王府也都在内城，若是非要说离哪个城门近些……那这里离东城门稍微近些。”
吴晨一下子明白到自己的想法不适用于这里，他挠了挠头说：“那就只有用笨的办法，让外面的兵士围着围墙找塌陷严重的地方，想来不至于四通八达的，多派些人手，找到后将碎石掏出，下去看看……”
“用你说的这么细？谁没办过差？”
邢云说罢大步走到院中，叫来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吩咐了几句。
吴晨背着圆娘走出来，说：“走吧，我得看着点，他肯定是带着苏常了，还会不会带其他人就不好说了，且有几个成亲王，这可说不好。”
邢云看了看吴晨背上的圆娘说：“你也不能总背着她呀。”
“一会儿俞世安应该会来，但愿官家能想得明白。”
“哼！这得看什么事，跟谋反沾边的……”
“跟我下地道与驼背老者干架的是你吧？”吴晨打断邢云问。
“是。”
“嘱咐我示弱的不是你？”
“那是我哥。”
吴晨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但刚才那样的话，点到即止，不可深说。”
两个人是边走边说的，邢云听到吴晨这句话站住了脚，问：“你是不是误会了？”
吴晨立刻反应过来问：“这是官家让你劝我的话？”
邢云点点头。
吴晨倒吸一口凉气，快步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果然，刚走到坍塌的院墙边上，便看到刘进忠等在那里。
吴晨快步走了过去问：“可是官家命俞世安来接孩子了？”
刘进忠垂着头说：“是俞副使的家眷来接孩子了。”
吴晨的心又凉了几分，他放下圆娘，刘进忠跟圆娘说了几句，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那里站着一个妇人，圆娘朝妇人飞奔而去。
刘进忠见差事做完了，转身便要走，被吴晨喊住。
“你回去告诉官家，就说我说的，我要保俞世安的命！官职不要了，家产也可以抄没，但人必须好好的，这是我的底线！抄没的家产将来私底下也得还给他一些，今晚的好戏还没开场呢，我可以不管，或者管的不彻底，你回去就这么直接说。”
刘进忠吓得双腿都在抖，他声音发颤的低声告饶：“祖宗，这些话是我能回的？你饶了我吧！”
“你不用怕，等你回去官家必定会问你，你总是要回的，我现在心中气恼的很，没心思办差，眼下地下面不知道藏着几个成亲王，真说我一时疏漏放走了真的，对官家来说可是大麻烦，杀了我吧？又没人能继续查案，不杀我吧，难解心头之恨……”
“我还是照前面的回吧。”刘进忠说完转身便走了。
吴晨长出一口气，邢云说的对，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什么罪过能大过谋反？俞世安虽说只是参与了某一个环节，那也是共犯，真说是纲常伦理的罪过或者是贪腐害命的罪行，或许李恒都会抬抬手。
这时邢云走过来低声问：“我很是纳闷，你哪来的胆子？”
吴晨呵呵一笑说：“人嘛，谁还没个怕的？鬼神，妖魔，是吧？官家也一样。人手可够用？越快找到越好，你若是成亲王，发现前路被堵，后有追兵，你会如何做？”
“自然是清除前面的路障……”
“按时间算，他们早就到了堵住的地方，他们在地下疏通，上面的砖石瓦块便会往下走，应该不难识别。”
邢云哼了一声说：“你说你一身的本事，怎地这点小事都要操心到？兵士们又不傻！”
“很多大事，都是因为这些细节被查明的，你……”
吴晨话没说完，便听到有个兵士在南墙那边高喊：“这里有一处全都塌陷到地下了。”
吴晨扭头问邢云：“王府里各处可都安排好人了？”
“当然！”
“那咱们便开始瓮中捉鳖！”
……
成亲王府下面的地道确实不是四通八达的，却也有三条，如今里面都发现了‘成亲王’，眼见兵士们从塌陷的地方一个个跳下来，这些人赶忙掉头往回跑，且最要命的是，每个‘成亲王’都带了几名随从，兵士们又不认识苏常，等吴晨重新回到王府内，被抓上来的人有十几个，谁是跟着谁的，可就说不清了。
天天都在下火，不敢直视天气预报，快熟了！
第二百九十章 说情（一更）
吴晨认得苏常，本想让苏常指认哪个是真的成亲王，可眼见苏常眼神亮了一下，吴晨便放弃这个想法，转而将三名长得很像的老者拉到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仨说：
“真假不重要，只要你们里面有真的李忆便可，都杀了便是了，我这也算是大功一件。”
三人同时跪地，一人哀嚎道：“我真的是假的。”
另外两个也指天发誓说自己是假的。
三个都是假的？
吴晨气乐了，他指了指那些随从说：“将这些人分别看押……都送去探事司看押吧，别的地方我信不过，尤其是这个苏常，我大头哥甚是想念。”
苏常听到大头的名字，浑身一抖。
“这三个人怎么办？”邢云问。
“也分别关押，官家可以到牢中辨认，却不能让他们进宫。”
邢云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吴晨又说：“这座王府需仔细看管，闲杂人等都先关起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将王府内的房屋全拆了，屋内的柜子箱子床，也全拆了。”
“嗯？拆了？”邢云不解。
“鱼找鱼，虾找虾，女鬼藏东西的风格，或许成亲王也喜欢。”吴晨说着看向地面跪地的三个人。
可惜三个人都是面朝下，他看不到表情。
“你跟我一起进宫？”邢云低声问。
“探事司现在是谁在看守？”吴晨反问。
“好像是禁卫军。”
“今天的动静有点大，官家这一夜别想睡了，走吧，进宫！”
……
李恒确实没睡，他还在气恼刘进忠刚刚的回话。
俞世安就算是情有可原，却罪不可恕！
在谋反这样的大罪中，知情不报都是死，更何况俞世安或多或少还做过些什么！
李恒一想到吴晨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恨的只咬牙。
就在这时，邢云带着吴晨来了。
此时东边已渐渐有些发白，殿内的烛火还在燃烧着，吴晨明明离坐在榻上的李恒还有点距离，却一眼看到了李恒头上的白发。
吴晨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三千烦恼丝，一根不落，都得经历一番由黑变白，其实没必要这么较真。”
李恒冷哼了一声说：“你说的倒是轻松！”
“自然轻松，因为我知道无人能奈我何，所以我便容易宽恕别人。”
“何意？我不放了俞世安便是我能力不济？”
“差不多这个意思。”
吴晨走到李恒身前，一屁股坐到李恒对面，刘进忠正安排小太监上茶，只看了一眼，又差点坐到地上，敢跟官家坐在同一个榻上，这，这是何意？
吴晨却没当回事，拖了靴子，盘腿坐好，跟李恒中间只隔了个小几。
李恒也有些愣住了，吴晨摆了摆手说：“这儿又没别人，邢云不知道藏到哪去了，这个老太监看到了，杀了就是。”
撑住刘进忠的那一丝力气瞬间便没有，他毫不犹豫的跌坐到地上。
吴晨哈哈一笑指着刘进忠说：“瞧把他吓得！伺候人的人有这样的小胆子可以，但若是一员武将因为我一句话便这般模样，陛下敢用吗？”
李恒捂住口鼻，气恼的说：“把靴子穿上！”
“哎呀，忍一忍！着实累了，老刘，熏香呢？往这边挪挪，我一晚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成亲王府四面围墙拍倒，顺便堵住了地下的暗道，如今三位‘成亲王’都在探事司的牢房中，我看着这三个人确实很像，但我没见过真正的成亲王，所以无从辨识，他们又说自己都是假的……”
“你确定真的便在其中？”李恒身子微微前探的问。
吴晨摇头说：“不确定，所以让他们将成亲王府全拆了！总有些细节藏在里面。”
李恒紧皱眉头看着吴晨。
“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帮我解惑，女鬼折腾这么多年，最终为何非要让成亲王坐上宝座？”吴晨低声问。
李恒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没好气的说：“我怎知道？”
“就是说，女鬼与成亲王没有明面上的必然联系？”
“何意？”
“太后与成亲王呢？”
眼看李恒要急眼，吴晨赶紧说：
“是我想多了，女鬼若是与成亲王有什么，你也不会让他活得这么逍遥，但这些年，是陈忠在追查当年是谁救了女鬼的魂魄，所以陛下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重新查也不可能，我这才问了问看似有点问题的问题，可话又说回来，陈忠这些年什么都没查出来，你就没有一丝怀疑？”
李恒抿了抿嘴说：“陈忠十几岁便在我身边，我知道他心思缜密，当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就连他也只知皮毛，我命他只查此事，也算是强人所难，所以并未起疑心。”
“陛下现在想再次强人所难？陈忠多少还知道点，我是一点都不知道，如何查下去？对了，三清观的道士该管一管了，义庄的鬼魂被他们封在树干中，我去了一个没看到，也亏得我脑子好使，想了个办法将他们从树中放了出来，天亮后还要让高二去趟京都府，有些需要伸冤的案子，需要他们过问一下，话再说回来，想要确认成亲王李忆是否真的被抓，你得跟我说说不能为外人道的那些陈年旧事，但是在说这些事之前，你得先答应我，放了俞世安。”
李恒眼睛一瞪。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俞世安这一路可没少立功，按理说功过相抵也能保命，我知你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只要表现出不忠，其他的便都看不见了！但是这事儿也要一分为二的看，何为不忠？谋反了才叫不忠？你这要求也太低了，陛下对朝中大臣自然是有要求的，凡是离要求差一大截子的都叫不忠！他们甚至比俞世安还可恨，你细品！更何况，你怎能让世人知晓枢密院的副指挥使都被人利用了？这么大的官若是有问题，是不是你的责任？”
“俞世安给了你什么好处？”
“陪我出生入死算吗？他爱兵如子算吗？他嫉恶如仇算吗？他是个好父亲算吗？”
“我若是非要了他的命呢？”
“那我只能劫狱了。”
“大好前程不要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新来的（二更）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信？我对朝政没兴趣！你待不待见我，我将来都会满处游走……只是你待见我的话，你这边有事，能帮的，我顺手帮一下罢了，你不待见我，我走得远远的，你也奈何不得我。”
李恒盯着吴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既然如此看重他，那便留他一命，贬到军中为都头吧。”
“还是让他跟着我吧。”
“不行！”
吴晨呵呵一笑说：“给个理由。”
李恒哼了一声说：“你如此救他，他自然会对你感恩戴德，事事听从……”
“幼稚！你以为换个人对我就不事事听从了？”吴晨挺直了腰身，有些恼怒的说：“我不懂帝王之术，但我懂江湖侠义！朝堂和江湖自然大不相同，你需要忠臣，我也要兄弟，我的兄弟若是想留在朝堂，我绝不拦着，同理，若是你的臣子想远离朝堂，你留下又能如何？”吴晨指了指胸口：“心不一样了。”
李恒没有说话。
吴晨又说：“你也别跟我比，我能跟他们称兄道弟，友情深厚，你能吗？君臣有别……”
“你还知道这个！”
“我顶多算半个臣，我有我的使命，要不是被陈忠发现，陛下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现在的我或许正逍遥的游走在大山大河间，将孤魂野鬼劝说离开……”
“哼！刚刚是谁说的天亮后还要麻烦一下京都府？”
“所以我才甘愿做半个臣，也是为了方便替冤魂洗冤，说到底还是在帮陛下，谁让这天下是你的呢？”
李恒摆了摆手说：“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要尽快确认哪个是李忆……”
“除了确认李忆，女鬼要不要送走？陛下之前说过，女鬼死后不安生，曾找三清观的道士做法收她，结果被人救走了，现在可以确认三清观中有她的人，这便能说的通为何她能逃脱了，三清观既然是女鬼的人，便是成亲王李忆的人，我今晚……”
吴晨扭头看了眼窗户，又说：
“我昨晚在义庄发现的那些符应该都是三清观的道士画在树上的，女鬼有人护着，陛下也有人护着，只看陛下那把金扇子……陛下身后的人可比三清观厉害多了，他们是不是有办法送走女鬼？”
“你直接问也好，婉转问也罢，我都不能答你，你可知为何？”
“你也不知道？”
李恒立刻急了：“我怎会不知道？！你脑子不是好使吗？你接着推断！”
吴晨挠了挠额头，很无奈的说：
“陛下等一下要上早朝，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陛下处理，陛下希望我尽早将案子彻底查明，那便痛快说出实情，我又不会去散，等我离开的时候这些秘密便也随着我离开了，跟没人知道一样……”
“除非我要将帝位传给你！”
吴晨即刻明白了，做了一个了然的神情后，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若是我自己查出来的呢？”他朝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必须要杀了我吗？”
李恒皱眉想了想说：
“这个，祖上没说，但是有些事你没必要查明，只要确认李忆被抓，问出党羽，一并杀了，这个案子就算查完了，至于那女鬼……我本不想再理她，随便她待在淤泥中被烈日炙烤，早晚也是魂飞魄散，可你说的对，万一有哪个贪财之人看到玉佩，便是祸事！我会找人彻底送走她。”
吴晨有点了点头问：“五色玉石有何用？还查不查？”
李恒摆手道：“不过是比桃木更好的用具罢了，没必要耗时间查清楚。”
“这么看，只需要将成亲王确认了，这案子便完了？”
李恒点头。
吴晨又问：
“在别院的时候，你说到了京都会有新差事给我，是什么差事？要是不重要的话，等确认谁是李忆，我先在京都周围转转，我也不多要，就那几个从老界山一直跟着我的几个人就行……”
李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先将李忆找出来再说其他！”
“俞世安呢？”
“我吓唬他两日总行吧？！”李恒瞪眼吼了一嗓子。
吴晨笑呵呵的穿上靴子，站起身说：“吓唬完给我！今日陛下要是得空，便去探事司看看，或许陛下一眼便能认出李忆。”
李恒摇头说：“我已经许多年未见这位皇叔了，怕是难。”
“我先去探事司想想办法……”
“我调派了几人去你的宅子，知你不喜丫鬟婆子，派去的都是小厮和厨子，你最在意大头，这一点你从不掩饰，我怕被有心人利用。”
吴晨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谢你！”说罢，背着手走向殿门口。
……
吴晨先回到家中，果然开门的小厮是个生面孔，但只听此人气息，吴晨便知是个功夫不错的。
吴晨说：“将跟你一起来的人都叫来，我总要认一下。”
那人迅速跑去叫人，很快八个年轻人在吴晨面前站成一排。
吴晨背着手刚要训话，宋固，高二和许大从后院急匆匆走到前院，人还没走近，宋固便焦急的说：“昨夜俞副使被带走了！”
吴晨点点头说：“我知道，没事的。”
宋固走到吴晨身前，低声说：“这种事大意不得，你可有跟官家求情？”
“宋提刑莫急，我说没事就没事。”
宋固见吴晨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便跟着高二和许大站到一旁，听着吴晨跟眼前新来的这些人训话，听着听着，三个人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官家派来的，免不得心里替吴晨担忧。
吴晨说了一些不疼不痒勉励的话，着重强调了一下对大头平日里的日常不要过多干预，尤其是大头说有急事找他的时候，不论什么时间，他在哪，都要想办法将大头送到吴晨身边。
重要的事说三遍，就在吴晨刚要说第三遍的时候，大门口急匆匆闯进来几个人，其中一名年长的老者吴晨竟是认识，吴晨喊了一声：“秦叔！”
秦叔扑通跪地。
第二百九十二章 诡异的圆娘（一）一更
吴晨以为昨晚俞世安被抓走，秦叔便回了俞府，等吴晨回家后再过来求吴晨去救自家主君，哪知秦叔开口求的竟是：“……救救我家二娘子！”
“谁？圆娘？不是救出来了吗？”吴晨不解：“俞副使说他就一个闺女呀。”
“二娘子上面原本还有一个姐姐，五岁夭折了，所以主君和主母才会对这位二娘子如此疼爱，昨晚回到家中，二娘子沐浴之后主母是搂在怀中睡的，谁知，谁知今日早起之后，二娘子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将下人打死，还将主母打伤，老奴情急之下，只能来求吴副使……”
“前面带路！大哥二哥跟我走一趟，你们几个……起个我能记得住的名字，方便我记住。”
吴晨说话间人已经出了院子，高二和许大紧紧跟着，宋固跑上前说：“我也去看看。”
留下院中八个人，相互看了看，容易记住的名字？
……
俞府离吴晨的宅子倒是不算远，秦叔带着吴晨没有走正门，而是走的角门，如今俞府正是多事之秋，秦叔也是好意。
吴晨没时间想这些，他一到俞府外便听到里面的惨叫声，吴晨加快脚步，秦叔哪里跟得上，吴晨头都没回说：“我知道在哪。”
高二还劝秦叔：“别看吴兄弟没来过，但只从声音便能……”
“快走吧，救人要紧！”许大在前面催促道。
高二只是多说了半句，再看向吴晨已经是连影子都不见了，只剩宋固站在不远处茫然的眺望。
高二说：“得，你给我们仨带路吧。”
……
吴晨顺着声音跑到内院，再往里便开始看到有倒地不起的家仆，身上带血。
吴晨紧皱双眉，脚下走得更快，等他循声冲进一个破败的院落，圆娘小小身躯正举着一个粗使婆子的身体撕扯着。
吴晨冲进院落的声音吸引到圆娘的目光，她扭脸看向吴晨。
此时的圆娘满身满脸都是血，她看到吴晨的一瞬间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下一秒吴晨已至她身前。
吴晨寒着一张脸，咬着牙轻轻一推，圆娘便飞了出去，在落地之前吴晨已到，他一手接住圆娘，一手夺下粗使婆子的尸体放到地上。
圆娘刚刚被吴晨的掌力震的像是有点蒙，小小身躯被吴晨夹在腋下才反应过来，奋力挣扎。
吴晨没想到此时的圆娘力气如此之大，他也是勉强让她动弹不得，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时高二许大和宋固也到了，三人都被院中的惨状惊呆了，院中到处是血和残缺的尸身。
“这……这是谁干的？”高二憋了半天，瞪大眼睛才憋出这一句来。
秦叔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说：“起初二娘子，还，还没这么大力气，她，她喝了些人血之后，便谁都压不住了！”
“人血？！”高二和许大同时惊呼。
宋固看向吴晨问：“可是撞客？”
吴晨摇头说：“昨晚接到她的时候，她好好的，我当时还在想怎会如此顺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秦叔又说道：“主母被她伤的不轻，她从主母的院子跑出来，我们本想，想将她关在某处，哪知她能撞破木门，也能撞塌院墙……”
“她一路都在找人，想吸食人血是吗？”
秦叔点头又摇头：“一开始是，后来我看着像是想出府。”
“现在怎么办？”高二紧张的问。
吴晨苦笑说：
“不知道，我能让她暂时动不了，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就怕……宋提刑，劳烦你进宫一趟，这事儿不宜声张，你跟官家说，即刻让俞世安回家，我怕，我怕手重伤了圆娘性命，也怕不得不要了圆娘的性命，这事儿总得人家家长在，知道怎么回事才好。”
宋固点头，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扭头问：“我到宫门口能让我进吗？”
“你就说我让你有要事回禀官家。”
宋固不敢再耽误，转身出了院子。
吴晨又对秦叔说：“秦叔，给我找一间安静的屋子，屋里院子里都不能有半点红色。”
秦叔忙说：“旁边的院子便可，这两处院子原是主君两位妾室居住的，后来这二人相继亡故，便一直空着，这两处院子别说红色，稍微喜庆些的颜色都看不到。”
吴晨紧紧夹住圆娘说：“带路。”
……
隔壁的院子果真如之前那里一样破败，秦叔站在院门口问是否需要安排人来打扫一番，吴晨高声说：
“不用！你先打盆水，拿几个碗过来交给我的人，而后即刻带人远离这个院子，不得我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你正好抽空将府中……清理一番。”
说罢，吴晨夹着圆娘先进了屋。
秦叔应声离开，很快亲自端了一盆水来，后面跟着的小厮拿着几个碗，分别交给了高二和许大。
高二和许大进屋，将水和碗放到屋内唯一的桌子上，而后看了看屋内，屋中摆设不多，到处是灰尘，一张架子床看着有些歪斜，像是要散架一般。
二人都摇了摇头，等高二的目光放到夹着圆娘，皱眉站在屋子正中的吴晨时，突然很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用力忍着，许大拍了一下高二问吴晨：“下一步做什么？”
吴晨走到桌前严肃的说：“一会儿你二人所见，不得与任何人提及，可能做到？”
高二和许大愣了一下，高二低声问：“你又要放血了？”
吴晨也愣了一下。
高二与许大相互看了一眼，高二又低声说：“这事儿我们兄弟二人早就知道，只是没好意思问你，今日既然说破也好，你放心，我二人不单只不会跟别人说起，还会帮你遮掩一二。”
吴晨长出一口气，嘟囔了一句：“老话说别把别人当傻子，当真不假，来吧，先刺破手指，挤出几滴血，再兑点清水进去，不要多，我怕她体内这个东西厉害，浓度不够怕是降服不住。”
吴晨说着抬起左手。
“你知道她体内是何物？”许大说着拔出剑利落的划破吴晨手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诡异的圆娘（二）二更
吴晨摇头看着碗内的几滴血，心头也在跟着滴血。
“够了，别挤了，兑水……太多了，少些，好！二哥用手指搅动一下，先用这些试试。”
吴晨说着端起碗，看向正在怒视他的圆娘，那表情根本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吴晨说：“你不是想喝人血吗？来，将这个喝下，我便放了你。”
碗递到圆娘嘴边，圆娘脑袋使劲往后仰，像是很怕碰到碗里的东西。
吴晨更加确信他的血有用，奈何他能动的只有一只手。
“劳烦两位哥哥帮我固住她的头……”
“干脆就我俩来吧，你专心夹着她就行。”
高二接过吴晨手中的碗，许大负责按住圆娘的头，高二往她嘴里灌，可圆娘的头是那么好按住的？
许大几次差点被咬到一口。
高二急得不行，举着碗几次差点把碗中的血水洒了。
吴晨忙道：“你可要拿稳了，我没多少血能用！”
“你能不能一掌先将她打晕？”高二问。
“我一掌下去，圆娘是晕的事吗？”
“那我来！”
“你一掌下去，对那东西能有用吗？”
“那你说如何是好？”高二急吼吼的问。
这时候圆娘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吴晨趁机伸手掐住她的口边两颊，高二毫不犹疑即刻将碗对着圆娘的嘴就灌了下去，虽然角度有些刁钻，竟是一滴没浪费。
圆娘想往外吐，吴晨捂住圆娘的嘴，调整了一下姿势，许大在圆娘后背重重拍了几下，圆娘只能咽下了血水。
“后面会如何？”高二兴奋的问。
“不知道，你们俩先出去，我怕那东西突然出来，伤到你们。”
高二和许大很是听话，二人走到院中，高二还喊道：“我们就在门口，若是需要帮忙，喊一声就行。”
吴晨低头看着腋下的圆娘痛苦的想要扭动，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将圆娘头朝下重新夹好。
吴晨刚刚调整好姿势，想着找个椅子坐下等结果，圆娘突然身体一僵而后狂吐不止，那臭味差点直接将吴晨送走！
屋外的高二和许大根本不用吴晨喊，二人闻着味推开了门，而后二人连退好多步，都快到院门了。
吴晨强忍住恶心，挣扎着走出屋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感觉好一些。
“问问秦叔，还有没有哪个院子能用？”吴晨龇牙咧嘴的说。
高二捂着口鼻说：“要我说你先让她吐干净了，再换院子……俞府再大，也不能吐一下换个地方呀。”
吴晨想想也对，他低头看了看圆娘，因为圆娘的头朝下，吴晨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得圆娘的身体没有之前那么抵抗了，吴晨也跟着松了一些力道，他是真怕伤到圆娘。
只是通过这回，吴晨算是知道他能随心所欲的控制力道了，其实之前已经能了，可吴晨不敢信，今日这一顿折腾，要是放在早先，圆娘怕是已经没命了。
吴晨刚走了一下神，圆娘又开始吐了，之前在屋里，一是光线暗，二是味道有些猛烈，吴晨没仔细看吐的都是什么，现在在院子里，吴晨一手捂住口鼻，低头看了看，竟是黑乎乎的一堆。
吴晨夹着圆娘在院子里换了好几个地方，直到圆娘吐出一口血，吴晨赶紧将圆娘倒过来，此时的圆娘已经晕了过去，身子软的像面条，吴晨不再夹着她，而是将她抱在怀中。
高二捂着口鼻问：“这是吐干净了吧？好了？”
吴晨摇摇头说：“不知道，但这么折腾下去，即便将她体内那东西清理干净，圆娘也得没了半条命。”
“你知道是何物？”高二又问了一遍。
“我要是知道便会有应对的法子，现在只能是先这样，看看等她醒了会如何，大哥呢？”
“他去找秦叔了。”
……
秦叔带着几名下人，走到院子外面便闻到味道了，他高兴的对许大说：“多亏了吴副使，多亏了吴副使！”
许大没有说话，他知道秦叔以为吐完了圆娘便好了，可连吴晨都说不准的事，许大也不好应话。
秦叔留下下人打扫，而后又带着吴晨他们去了另一个院子。
进了院子，秦叔介绍说：“这个院子本就是二娘子的，我刚刚命人将屋里那些摆设都用白布蒙上了，被褥也换成素色的，我想着吴副使定能救回二娘子……”
“我只是让她现在消停了一些，等一会儿醒了会是何种模样，我没把握。”
秦叔本来是满心欢喜，听吴晨这么说，顿时有些慌了，问：“连你也没办法？”
“先让圆娘躺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会儿俞副使回来，我们再商议。”
秦叔连连点头，带着吴晨进了屋子。
……
圆娘安静的躺在床上，刚刚有丫鬟哆哆嗦嗦的帮圆娘换了衣裙，清洗干净身上脸上的血迹，如今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女娃安静的在睡觉。
吴晨不敢让别人守着，也顾不得那些规矩，屋里除了高二许大，再无旁人。
吴晨亲眼见过被圆娘撕扯过的尸体，别说这么大的孩子，便是高二和许大也做不到，这种力道从哪来的？为何圆娘体内的东西不怕阳光？圆娘吐出来的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吴晨床边上想的入神，这跟他以往查案不同，眼下这些事根本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如何推断？朝哪个方向推理？
高二和许大见吴晨发呆，都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两个人坐的远一些，低声说着话。
吴晨突然抬起头，说：“俞世安回来了。”
高二立刻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等了一会儿才见俞世安面色苍白的快步走了进来，宋固紧跟其后，再后面便是走路已经不太利索的刘进忠。
“圆娘如何了？”俞世安见到高二眼眶一红。
高二忙说：“现在无事，但不知醒来之后会如何。”
俞世安进了屋直奔床边，吴晨站起身，看着俞世安一只手哆嗦着在圆娘脸上方上下比划了半天，最终也没有真的摸到孩子的脸，可斗大的泪珠却一颗颗掉在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