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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之鸦     沉潭棺txt下载     沉潭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铜官渡头1

    遂远老柳酒肆。

    春耕正忙,酒肆无人看着,锁了门。

    门上写着‘春耕去了,至晚方回。’

    日暮。

    暗夜一身朴素的农家打扮,扛着锄头,跟着挑着担子的柳叔,带着柳芽儿从不远处的山道缓缓走到近前,显然是下田才回来。

    卷着库管,扛着一把略低于人的锄头,脚下一双沾满了泥土的藤草鞋,散乱的头发上插着一根细柳枝,除了一张俊俏的脸透着一点点英气,哪里还有半分落欢公子的潇洒气概。

    柳璃性格属于倔强却又安静那种性子,出生在富贵家庭,也见过柳三青种田耕地,见了暗夜与平日的打扮大相径庭,也微微笑道:“暗夜大哥,想不到你也会种地......”

    暗夜笑道:“柳姑娘,是个人,都离不开五谷杂粮,便是那坐在龙庭的皇上也吃的是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我会种地,也不见得就是什么稀奇事儿吧?”

    魏成见了也在一侧插嘴道:“哈哈,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左使你还有这一手功夫。”

    柳叔将肩上粪桶担子照着一边的鸡鸭圈旁边一侧放了,回身道:“你们这些人呀,可别小瞧了公子,公子种起地来,不比我们这些土老农差。好了,好了,芽儿,快去开门,带着大家往屋里坐。”

    柳芽儿见了这么多客人,高兴着拿着钥匙开了门锁,推门,邀请我们进去。

    暗夜去屋子里换了一身装束,一袭白袍的风流儿郎又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此一行,我、骆驼、影儿、柳璃、李长庚、魏成、季无虚、蓝凝,加上我们身后马车上的冰叶婆婆以及冥宗泰州分舵的几个汉子,暗夜一一见过。

    魏成与暗夜道明了情况,暗夜初有知晓。

    柳叔又做了一桌好菜,席间。

    暗夜喝了一口酒,道:“这千霜老人乃是当日我们围杀,如今却将这冰叶婆婆救了,这老婆子要是好了之后,再找我们报仇岂不是麻烦?再者,大悲寺召集天下人又在搜查她,只怕你们行踪也暴露了吧。”

    我听了,缓缓点了点头,“不无可能。”

    暗夜听了,道:“大家赶紧吃,吃了我们继续赶路,我可不想柳叔的酒肆被那般江湖人砸坏了,既然要有打架的可能,我们得走远些。”

    一侧柳芽儿正在和蓝凝交换着手中的玩物,一个是布娃娃,一个是竹蜻蜓,两个孩子都天真无邪。

    柳芽儿听了暗夜的话,皱眉抬手看了过来,嘟着嘴,对着暗夜道:“大哥哥,你又要走吗?人家舍不得你。”

    “不是走,大哥哥有事要做,和柳叔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便好,等我忙完了又来看你们,芽儿乖。”暗夜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柳叔在一侧道:“公子,真的要走吗?”

    暗夜道:“柳叔,江湖上的事情,你们沾不得,我们吃了饭就走。”

    柳叔也不反驳,点了点头,和他碰了一碗酒,还是那句,“早去早回。”

    遂远老柳酒肆本乃就在牛头集街尾,我们别了柳叔、柳芽儿,打着灯笼连夜赶路。

    要前往乞蓝雪岭,必须绕过铜官湖,向着雪岭一侧的一个雪岭小镇出发。

    此去铜官湖只有十几里的路程,夜路蜿蜒,却也不难走。

    铜官湖畔,铜官渡头,山水连岸,一岛接岸出,一家挂灯酒楼,来往的人几乎没有了。

    远远看去,只此一家,灯笼上写着‘铜官渡头酒楼’。

    这里离市集尚远,能有一家酒楼已经不错了,美其名曰,‘酒楼’,一行人去了,实则乃是一个渡头的驿站而已,我们进店,付了几两船银,要店家去给我们联系客船,今夜便要走,前去雪岭小镇。

    哪知店家说,客船夜间不行,要走也得等明儿赶早了。

    我们只得住下,酒楼里房间不多,有几间客房已经被人要了,我们一行人多,打挤的打挤,还勉强能够住下。

    次日,陈设简单酒楼内极为安静,我们众人起床,下楼,只在客厅早有人备了馒头早餐。

    冰叶婆婆略显虚弱,我们给他找了顶带黑布围的斗笠戴上,避免被人认出来了。

    我们围了两桌,正要开动,只没见了一个小二,更别说店家了。

    魏成对着后院喊道:“掌柜的,这是给我们备的早餐吗?”无人应答,魏成又提高了嗓门,喊了几声‘掌柜的’依旧,无人应答。

    暗夜皱眉,抄起手边一柄剑,道:“出事了。”

    果然,酒楼内,涌进来一群江湖人,阁楼上,我们没住的几间,都涌出来一群或带刀带剑的江湖之士。

    昆仑派唐啸带首,无悲和无色和尚在侧,另一个乃是启阳宗掌门刘顺,卸岭派吴先烈、坤真,搬山门二长老宋仁、掌门宋褚宋胖子,一个个赫然在列,离宗只一个面生的精瘦老头带队,只十几个人。

    唐啸冷笑了一声,站了出来,笑道:“李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我皱眉,心道,如今冰叶婆婆在我们一队,当初便是冰叶婆婆挑起争端,到处杀人,留下那‘终南缥缈,一统江湖’的字样,如今我们却带着冰叶婆婆逃走,说明了这冰叶婆婆是我们一道的,这些下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今日被围,要解围,恐怕难也。

    唐啸身后走出来一个人,面叶乌青,裹着比常人袍子多几倍的衣服,像个大粽子一般,仔细一看,正是那人贩子戏班的二班主——曾轩,他中了冰叶婆婆的寒霜掌,怕冷,裹得厚了点。

    当日李道长让魏成派人在城里查各处药店,都没查到这曾轩的踪迹,谁承想他跟昆仑派唐啸走到了一起。

    大悲寺的救苦救难丹,昆仑派的雪莲膏,无不是疗伤圣药,又那需要去买药御体寒。

    曾轩哆嗦着对着我们道:“冰叶老婆子,你不用遮掩了,快给我寒毒的解药。”

    冰叶婆婆将头顶斗笠取下,脸色苍白的看着曾轩,冷哼一声,道:“解药,你就等着死吧,小畜生。”

    我们正好奇,我们是怎么被发现的时候,那店家从卸岭派后面走了前来,对着那吴先烈拱手道:“门主,属下这就先下去了。”

    吴先烈笑道:“做得好,要不是你及时通知我们,这群人恐怕真得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了。”

    李长庚闻言,对这吴先烈问道:“难道这家酒楼是你卸岭派的?”

    吴先烈哈哈一笑,回道:“正是,我卸岭派第十分舵,便是在这铜官湖了,这家渡头酒楼便是铜官湖分舵的一个落脚点。也幸好你们是往东行的,不然还真没法查出你们的行踪。哈哈哈......”

    我们要东行上乞蓝雪岭寻找玉蝉的下落,路径此地却是必然。

    渡头酒楼乃是卸岭派的分属,始料未及。

第四十三章 铜官渡头2

    昆仑派、启阳宗、离宗三大门派再聚,加上大悲寺一派,搬山门、卸岭派两支一派,还是当日的五大派系。大悲寺无悲和尚近年来悟出了一套杖法,精妙得紧,传于门下众人,惩恶扬善无数,声名渐起,只怕日后的地位会和天下四大派齐名了。

    无悲住持当日信了我的话,转身去了,要找的便是冰叶婆婆。可现如今正是我带着冰叶婆婆在逃围。

    无悲住持一手金刚九环锡杖,一手抬掌做合十之礼,对着我道:“李将军,老衲当日信你之言,四处寻找这冰叶婆婆,却不知你们原是一道之人,你可是隐瞒得老衲好紧啊。”

    启阳宗宗刘顺闻言,笑道:“你们这出家人就是文绉绉的,什么一道之人,不就是一丘之貉嘛!亏了当日我们还与缥缈阁讲什么江湖道义,和他们一对一的挑战,搞得如今江湖上都说天下武功唯缥缈、什么缥缈阁天下第一的屁话来,要我说,这缥缈阁本就是昆仑派叛徒之列,离经叛道说得上,如今又挑起江湖争端,说之是邪派也不为过了,这种魔教,我们就当合力诛之。”

    无悲住持叹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作妄语。”

    我、骆驼、影儿、李长庚、季无虚、魏成、柳璃、蓝凝、冰叶婆婆、还有几个冥宗泰州分舵的人,悉数被围在中间。

    冰叶婆婆对着我道:“姓李的,这几日多谢你救了我,老婆子在此谢过,此恩我记下了,你杀我师弟之事,一码归一码,我们日后再算。”他说完转身对着几大门派道:“你们门派的是我和昆仑派唐啸合作所为,今日有什么事情便冲着我和昆仑派来,与缥缈阁确实无关。”

    众人闻言哗然,昆仑派掌门唐啸急忙站了出来,冷目指着冰叶婆婆道:“老贼婆,你胡说什么?我昆仑派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了,我昆仑的二长老也死在了你们手下,你这般构陷于我,有意义吗?”

    冰叶婆婆皱眉道:“呵呵,唐啸唐掌门,敢做不敢认吗?昆仑派二长老唐山可是你亲自动的手,和我有什么干系?”

    唐啸身后的一个老者皱眉厉声道:“唐啸,你给我解释清楚!”他没有叫掌门,而是直呼姓名了。

    唐啸急忙转身,恭敬道:“大长老,你别听那老婆子胡说,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二叔动手。”

    我们所有人都怔怔然,听着他们的对话。

    无悲住持更是一脸肃然,仔细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离宗我不认识的那个长老也看着唐啸,启阳宗的刘顺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卸岭派和搬山门那群乌合之众,门人之内,则是议论纷纷。

    冰叶婆婆冷笑了一声,补充道:“唐啸,你不是一开始听说这江湖上出了个会临虚剑指的人,还是缥缈阁的人,便一直都觊觎着缥缈阁的临虚剑指,那日你亲见了,不更加想要了吗?当日我要为我师弟报仇,而你则是要抓了这姓李的逼他交出临虚剑指吗?你和我之间的合作难道是假的吗?哼。”

    说道这里,冰叶婆婆叹了口气:“哎,要不是你要个活的,我那三枚龙须针便定要了他的性命,那还有今日这般事多。谁想那缥缈阁老道姑一手清宁针法出神入化,将你我二人压了一头,可巧了今日遇上,你们这这江湖名声是保不住了,不过你们合力围攻他们,依旧可以抓个活的。”

    冰叶婆婆此话虽然表面上矛头指向我们,实则是要道明她和昆仑的勾结,让其他几大门派产生内乱。

    这样一来,局面就更加混乱了。

    无悲住持思量了许久,手中九环锡杖往地上一杵,酒楼内的地板裂纹几块,对着唐啸道:“唐掌门,那日确实你和这位李将军比武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位冰叶婆婆偷袭,你作何解释?”

    离宗的那位长老,一抹长须,瞪着昆仑派的一干人等,叹道:“原来是自己人做的手脚,这次我们几大派的脸面可真是丢大了。”

    冰叶婆婆在一侧对着我们道:“等下打起来,你们找机会离开便是,老婆子一人做事一人担,你们这几日救我和照料的恩情算是报了,要是下次再遇上,我势必杀了你们几个,为我师弟报仇。”

    卸岭派掌门吴先烈道:“呵呵,依老夫看,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今日你们这群人,谁也别想离开!”

    启阳宗刘顺闻言,一时间没了主意,对着无悲住持道:“这、这、这该怎么办啊?到底是谁杀了我们的人!我们找谁报仇去?”

    无悲住持回道:“刘掌门不用担心,还请昆仑唐掌门给个合理的解释。”

    唐啸情急之下,看了看我们,骤然回道:“好,老贼婆,你说我和你勾结,那你怎么解释你现在和这般缥缈阁的人在一起?”

    冰叶婆婆冷笑了一声,回道:“老婆子前些日子受了伤,被这姓李假慈悲救下,想要以此抵消了我们之间的恩怨。”

    唐啸闻言,打量了一下冰叶婆婆,不再犹豫,伸手为掌,欺身上来,对着冰叶婆婆道:“老贼婆,胡言乱语,拿命来!”

    冰叶婆婆抬手回防,我离冰叶婆婆最近,想要上前帮她,不了冰叶婆婆,一掌虚掌向我袭来,我急忙退开几步。

    “别装好心了,老婆子已经好了大半,不需要你帮忙,退一边去。”冰叶婆婆喝道,随即转身和唐啸对掌而上。

    骆驼顺势扶住我,道:“将军。”

    我摆手,道:“我没事,这冰叶婆婆性子易怒,倔得紧,她身上的伤才结痂,这一打起来,是要豁出性命吗?”

    冰叶婆婆和唐啸对了两掌,过了几招,不分胜负,都退了几步。

    冰叶婆婆骂道:“怎么,听了我老婆子收了伤,急于杀人灭口?你可别忘了,你昆仑二长老背后哪一剑是你先刺的,我后面才补了一掌,你说为了掩人耳目,总要杀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才会有理由出手,老婆子我杀人,那会用什么剑啊。

    我这不为了顺你的意思,还特意去杀了大悲寺、离宗几个,给你凑足了一趟的几大门派,深怕灭不掉缥缈阁的几人,结果呢?呵呵,都是一群废物。”

    唐啸闻言,皱了眉头,骂道:“疯婆子,死到临头了,还在胡说八道,大家上啊,别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唐啸身后众人闻言,却都无动于衷,昆仑派的人在那大长老的带领之下,更是无一人动手,那大长老听了冰叶婆婆的话,正色瞪着唐啸,怒道:“唐啸,你老实交代,这老婆子,说的可都是真的?”

    唐啸不答,直直的再次欺身去杀那冰叶婆婆。

    众人见他二人斗得紧了,退了数丈,中间座椅被打得横飞烂溅,冰叶婆婆到底是受了伤,十几招的之后,被唐啸一掌打在腰间,中了伤处,倒飞了出去,冰叶婆婆落在墙角,腹部鲜血直流,浸润了衣物,真气不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这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急急忙忙钻了出来,正是那裹得极厚,冷得发抖的戏班子二班主曾轩。

    曾轩见冰叶婆婆倒在了地上,以为她被唐啸打死了,焦急之中叫喊道:“唐帮主,你怎么将她打死了?你不说你认识她吗,要是我带你找到这疯婆子,你会给我求来解药吗?如今你给她打死了,我这寒毒怎么办啊??你为什么要杀她,你们不是朋友吗?”

    一语惊四座,这次唐啸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昆仑派大长老喝道:“唐啸,你这个畜生,为了临虚剑指的指谱,竟然真的杀了你的二叔。”

    无悲住持手中金刚杵一抬,径直的奔着唐啸而去,离宗的那个长老也拔剑对着唐啸而去。

    唐啸闻言,那还顾得上解释,转身奔向我来,想要抓了我去,我冷哼了一声,抬手一道剑指射了过去,他翻身躲开,知我功力不差,抓我无果,急忙众身一跃,破窗而去,无悲住持和离宗长老追了出去。

    那昆仑派大长老拔剑,要追出去,故而转身对着身后众门人说道:“你们留下来将那冰叶婆婆抓了,我们去抓了这欺师灭祖的畜生回来给你们个交代。”说完从门口跟了出去,追那唐啸去了。

第四十四章 铜官渡头3

    柳璃将蓝凝揽在怀里,不让她看到冰叶婆婆的吐血的恐怖模样,蓝凝透过柳璃的臂弯的眼神疑惑的看着一边晕厥了的冰叶婆婆,眼神里充斥着好奇与悲伤。

    我走了过去将冰叶婆婆扶了起来,身后在她手上脉门一摸,尚有余息,十分微弱。

    周围一群江湖人士急忙围了过来,无悲住持的身边另一个锦斓袈裟的和尚也奔了过来,站到了我的一侧。

    “贫僧无色,见过李施主,不知这冰叶婆婆......”无色和尚合十礼道。

    我给冰叶婆婆渡了几丝真气过去,随即回道:“还有脉息。”

    趁我们不注意,那曾轩裹着一身厚厚的袍子奔了过来,皱眉抓着冰叶婆婆双肩,就是一阵摇晃,急道:“疯婆子,你可不能死啊,老子身上的寒毒未解,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可不能跟着你下黄泉啊!”

    我见了这人贩子便起了怒意,抬手一拳对着他便打了过去,要将之打开,那厮手上功夫还有些,我和他都是蹲在地上,手上过了几招,还没取胜,我心下怒意上来,一招剑指凝聚了出来,直接将之右手手臂切了半截,他嗷叫着退开了去,地上一只断手,他疼得猛的一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无色和尚在一侧见我出手狠辣,皱眉怒道:“李施主,何故对一个不识之人起着无妄之灾?”

    我还了他一个眼神,冷冷回道:“此人乃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不杀他,断之一臂,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柳璃抱着蓝凝,在一侧补充道:“这种畜生就该杀了才好。”

    无色闻言,收了脸上怒意,合十道:“阿弥陀佛。”

    这种人贩子死不足惜,只是他这一阵摇晃,冰叶婆婆本来就十分虚弱,只怕腹部的伤口崩裂,又是一腔热血,医治起来就更加难了。

    我对着骆驼道:“骆驼,你身上可还有师姐给的大还丹。”

    骆驼闻言,奔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红色的药丸给我。

    我正要给冰叶婆婆服下,冰叶婆婆却因适才那几下摇晃,醒了过来,我送入她口中的大还丹,刚刚入口,她便抬头,连着口中淤血和大还丹一口吐了出来,喷在了地上,要强的坐直了身子,靠着墙,冷漠的看了看周围围着他的几个门派的人,又瞪了我一眼道:“老婆子死不了不要你救,这一次揭穿我和唐啸之间谋划,算是我还你救我之恩,我们就此两不相欠。”

    她说着,一口气提不上来,提上来的时候,又是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无色和尚急忙上前要助她疗伤,伸手点她胸前几处大穴,封住她血脉,冰叶婆婆抬手将无色伸过去的手打开,骂道:“老秃驴,休得占老娘便宜。”

    无色和尚合十道:“施主,众生皆是一副驱壳而已,还是救命要紧。”

    冰叶婆婆骂道:“滚,少在这里假慈悲,老婆子不要你救。我杀了你们大悲寺敬心堂无缘和尚,救活了又如何,将老婆子囚禁在你们和尚庙的水牢里一辈子吗?还不如死了的...好。”冰叶婆婆的怒意加上气急,嘴角鲜血未停,腹部腰间的伤口又裂,鲜血将她的布衣润得绯红。

    她双手尽力的撑着地面,不然自己扑头倒下去。

    随即深深的咳嗽了几声,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低头咳了自己双腿裤子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只听得轻声呢喃道:“师弟,你造杀孽,我给你还了许多,也算是扯平了,师姐这就来找你了......”说道‘了’字的时候,已经有气无力,最后便是一动不动了。

    无色和尚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摇了摇头,回身对着大悲寺的一干持棍的和尚道:“走吧,我们去抓那唐啸。”说完,率先领着大悲寺的和尚们,转身出了酒楼。

    离宗、启阳宗、昆仑派一干人没有理由再和我们动手,也跟着去追那昆仑掌门唐啸去了。

    卸岭派、搬山门众人原本和我们有仇,来找我们,并非冰叶婆婆出手搅局,他们没有离开,卸岭派掌门吴先烈,长老坤真、天水观曾广龙,当前,侧立着搬山门长老宋仁、还有那个胖子掌门。

    柳璃怀里的蓝凝看着冰叶婆婆低着头,一身鲜血,没有吓着,而是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柳璃,伸出小手,道:“姐姐,婆婆她受伤了,我们救救她好不好,她不是坏人,你割我的血救救她好不好?”

    柳璃看了看一侧已经死透了的冰叶婆婆,伸手抚这蓝凝的脸,微笑着道:“凝儿乖,婆婆已经不在了,你的血救不回来她了。”

    蓝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埋头在柳璃怀里,不再言语。

    卸岭派、搬山门众人围了上来,身后魏成和那几个泰州的冥宗部下站了出去,对着他们喝道:“不想被端了老窝,就赶快滚,一般乌合之众。”

    吴先烈被呵斥得老脸一红,‘哎’的叹了口气,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门人离开。

    那搬山门的胖子见了,不解其惑,皱眉跟了上去,道:“吴掌门,怎么了,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不报仇了吗?”

    我见那吴先烈已经走到门口,隐约听到他回道:“走吧,缥缈阁的人可以杀,可这冥宗的人,我们还真惹不起,这缥缈阁攀上了冥宗,这仇恐怕是没法报了。”

    那搬山门的掌门胖子继续问道:“冥宗是什么鬼玩意儿?是江湖上的大门派?我怎么没听过?”

    吴先烈道:“快走吧,冥宗的人,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过问的,只怕天下四大派没有一个敢与之争锋的,我们还是尽量少知道点好......”

    声音已经远了,不再能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整个客栈也就此空无一人,只余下我们的人了。

    我们将冰叶婆婆葬在了铜官湖渡头的野芒草絮的草滩上,随便立了块木板做碑,径直去了铜官渡头,找了一艏渡船,直奔乞蓝山雪岭下翼的一个小镇,奉贤空桦镇。

第四十五章 东上雪岭1

    优昙婆罗花,三千年一发,渡得先师去,空留一野桦。

    这便是生满了白桦、黑桦、红桦各种桦树,还覆盖着一些零散清雪的奉贤空桦镇。

    我们一行下了渡头,跟了两拉枯草的大叔的驴板车,给了些碎银子,一路到了镇上。

    街头烙烧饼和卖烤红薯的大爷裹着厚厚的粗布棉大衣,带着土家猎的羚羊皮绒方帽,趁着大家午饭的空档,双手拢在袖子里依靠着一根柱子,诉说着隔壁梨花大婶织得一手好针线活儿,织了一张大红褥子,开春要给她儿子讨个胸大屁股大的儿媳,好抱孙子。

    蓝凝这丫头估计是在戏班子被打习惯了,见了烤红薯,眼里有些企盼,却也不敢向我们,只痴痴的看了几眼,才回过神来。

    柳璃和影儿心细,带着丫头过去买,让我们先找客栈打尖儿。

    我们在烧饼店一侧一家老木枯檐的土家酒馆落脚,瓦舍陈旧,内里只三两个小老儿喝酒御寒,今日不是赶集之日,街上很清淡。

    柳璃和影儿带着蓝凝买了几个烤红薯转进门来,我们坐了两座,暗夜他们一座,我和骆驼几人一座,柳璃手中的红薯送了一大包过去,众人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

    点了一座乡土好菜,我们草草吃过,商议了一下要上雪岭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准备一道去卖雪林用具的铺子看看。

    镇上每一个街道望过去,不远处深入云端蔓延倾长,白茫茫一片的,便是那巍峨的乞蓝雪岭,雪岭一过,便是中原和东夷的交汇地界,这一面岭高而绵延,长而阔,站在这镇上,对面的那一片苍白遮了半边天,感觉整个世界都渺小了几分一般。

    钱家狩猎铺。

    一个镇上的开门营业的小杂货店,里面一个半百的店主,手里一个精致的瓷器暖手茶饮壶,里面装着热水,老爷子真双手捧着,吹了一口茶壶里面冒出来的热气,抿了一口茶,脑袋所在厚领子里,看着我们走进门。

    老爷子急忙笑着脱了手,走上前来,“哟,几位,买兽皮吗?还是买工具的?小店应有尽有,里边请。”

    店外看着这店子不大,走了进来确实内有乾坤,约摸着能有好几丈的大厅,厅里墙壁上挂着鹰头,雪狼头,麋鹿头之类的兽头,架子上挂着各种兽皮,中间好几排木架子,摆上了无数雪地行走的用具猎具,诸如雪地长靴,貂绒袍子,雪行长棍,射鹰长弓,猎狼板刀之类的东西。

    李长庚拱手对着那老爷子道:“店家,我们要上雪岭一趟,不知要准备些什么?还请指教一二!”

    那店家长须,黑发,只是脸上皱子多了,看上去年纪大,店家微微一笑,问道:“几位一看便不是本地人,可是要上雪岭找乐子的?”

    李长庚笑道:“正是,我们乃是泰州人士,听闻雪岭这边多得是雪货,上山多有罕见的雪鹿,我们有些闲钱,故一行来此要上山去狩猎,找点乐子。”

    店家闻言,自信道:“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我们钱家铺子乃是这镇上十几年的老铺子了,接待的外来客人多不胜数,诸位可要路引?”

    我和暗夜都不谙于世俗,李道长出面,我们自然不必多谈,听他的便好。

    李长庚和那老爷子一样,捋了一下自己的长须,皱眉道:“路引,能带我们上去吗?别送到岭子口,自己撇下我们走了。”

    老爷子一拍胸口,正色道:“那必须的,我们钱家的路引返程才给钱,诸位无需担心。再者,几位一看就是气度不凡,不是贫家的人,我们也不担心你们会赖账,你们在岭上猎到的动物,我们的人还帮忙扛下山来。诸位要是不要,还可以卖给我们,要是要那兽皮,只要几位花钱,我们愿意帮忙处理。”

    李长庚皱眉道:“怎么算?”

    老爷子回道:“要看几位入岭子深度了,岭子里面豺狼虎豹可不少咧,入岭三十里,只野鸡、野兔、獐子之类,入岭百里偶有雪狼、麋鹿之类,入岭两百里到三百里之间,偶尔会遇见熊瞎子,再往深处,雪豹、老虎也是有的。我看你们几位,这拖家带口的,不过是来这雪岭找找雪地里的乐子,应该只入岭三十里左右吧?”

    老爷子见了我们当中柳璃、影儿是大姑娘,带着个小女孩,一脸深以为然,对着李长庚笑道。

    李长庚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问了一句,“要是三百里之后呢?”

    老爷子闻言,一怔,随即觉得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几句,道:“这位兄弟,你这可就说笑了,这乞蓝雪岭屹立千载了,三百里以后的山岭子里面,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鬼玩意儿,里面天寒地冻,没人敢去。

    历来要过出乞蓝的人,都得花上千里的路程,绕着这岭子出山,没人敢去深山里,去了也是找死。

    这雪岭乃是天堑,虽然岭子隔开东西,就算是多年前边境混乱,战事连连,也没有两侧的军队敢直接从岭上过来的,去不得,不能去的。

    再者,雪岭里面,听说活着浑身长满了白毛,高大凶猛,连人都要吃的野人,单是这一条,就很少有人去两百里后的岭子了,你老开玩笑,还想去三百里之后的岭上,呵呵,你是外地人,不懂,倒也不奇怪。”

    李长庚闻言,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倘若我们要去那两百里之后的岭子,你能找到人吗?”

    老爷子皱眉看了看我们,回道:“要去两百里之后的岭子,一年都遇不着几个人,你们这么多人都要去?”

    李长庚闻言,点了点头。

    老爷子皱眉,回道:“你们人太多了,我们店小,接不下这单子,这镇上恐怕没有一家敢接,不过你们要是给的银子足够,我们愿意商量一下,大不了几家的路引一起送你们上岭子一趟,包你们安全来回。”

    李长庚道:“那好,我们先这么定了,你们去商议一下,我们等你们消息。”

    老爷子见我们要走,问道:“几位可已经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李长庚道:“暂时还没有,不知老兄可有安排?”

    老爷子笑道:“诸位既然要上两百里后的岭子,便是我们镇上一年难遇到一次的贵客,我这就让小儿带你们去镇上的客栈,先住下,到时候我们商议之后,再与你们答复,这样可好?”

    李长庚闻言,拱手笑道:“如此,多谢了。”

第四十六章 东上雪岭2

    空桦酒馆,镇上最大的客栈,一个处在镇子中间的酒家,碍于是乡镇之中,酒家只如州城里一般的小酒肆,在这里,却已经是最大的一家客栈了。

    镇子不大,只三条街道,迂回横排,中间两道小街道相连,最高的建筑便是这客栈,两楼一阁,站在阁楼上,可以看到小镇的全部屋子景色。

    低矮的茅屋散落在白茫茫的草地上,树上的冰凌罗列陈条,午后的太阳不热烈,晒在人身上感觉不到多大的暖意,依旧能够将那些冰凌化出几滴水来,屋檐下的石板上,多是水滴石穿的小孔。

    镇上不似大的城池当中,能有几家菜馆烧饼铺子已经不错了。

    空桦酒馆大堂,大厅里面统共只有四张木头桌子,我们到了酒馆,在那钱家狩猎铺老板钱老爷子的带领下,进了酒馆后院,后院有几间客房,酒馆的老板是个壮年的汉子,钱老爷子于他说了我们要进山,他打量了我们一下,安排了一个大炕烧坑的土屋子给我们作为休息的地方。

    我们将行李纳入他安排的客房当中,然后在那烧了碳火的炕边一张大方桌前坐了。

    酒馆老板姓麻,叫做麻桦,妻子宁氏,两个杂役,一个叫小翠,一个小芳,都是隔壁邻居的女儿,空闲时候,才来酒馆打杂,挣碎银子的农家姑娘。

    我们过来的时候还是下午,用了午饭不久,麻桦给我们准备一壶当地有名的雪根酒,乃是一种雪下的草根酿制的香酒,味道极好,上了两斤牛肉,让我先休息休息。

    魏成从怀里摸了两三粒碎银子给了,麻桦收了,笑道:“多谢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钱老爷子跟着坐在了火炕一侧的茶几上,对着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这酒乃是雪根酒,牛肉也是我们镇上土家瓦罐香叶烟熏的冬腊,下酒正好,几位先吃着喝着,有什么要求,就吩咐麻桦便是,我这就去镇上叫其他几家的当家的过来商量。”

    李长庚拱手道:“如此有劳了。”

    钱老爷子临走时候,对着那酒馆老板道:“麻三儿,你这空着也没事,就搁这陪陪客人们,说说话解闷也好!别怠慢了贵客。”

    酒馆老板,那三十五六的汉子,一身裹着皮绒大袍子,听了钱老爷子的话,回道:“是是是,二爷,你尽管去吧,我搁这陪着就好。”

    柳璃和影儿带着蓝凝去外面看雪景去了,泰州冥宗派来的几个只跟来了两个,一个叫做李九义,一个叫做胡力,和魏成一样,都是佩刀的汉子,武功估计和魏成差不多,他们二人听魏成的命令,跟着我们搬运行李。

    魏成带着他们跟着钱老爷子去购置要上岭的雪地装备,我、暗夜、李长庚、季无虚、骆驼几人则是在这屋子里和那酒馆老板闲聊,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我们邀请麻桦坐上桌来,一起吃酒暖身子,麻桦也不拘小节,坐了上来,大家一起喝酒聊天。

    麻桦敬了我们一杯酒,笑道:“几位莫不是远方来的官爷?我们这镇上可几年没见着穿得你们这么好的人家来玩了。”

    李长庚是个老道人,这时候没有穿道袍,裹着一身锦衣,半百的年纪,看上去确实像是我们父亲,我看上去比暗夜老气了几分,加上柳璃和影儿带着那丫头蓝凝,季无虚、骆驼、魏成、李九义、胡力几人佩刀带剑

    的,倒像是我们的随从,我们自然被他们误认为是一家人出来找乐子来了。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自然不会与他说我们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麻桦见状,也不多问,便给我们介绍起这里风俗来,“我们这空桦镇呀,也是托了这道雪岭的福,本是边境之地,却不在战乱之中,镇子处在雪岭这一侧,官家的行军打仗都会绕开这里去,我们这里便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镇,安于一隅。

    像你们一样,一家子出来上山狩猎找乐子的官家老爷,来过的还不少,镇上便兴起了一个带人上岭子狩猎的行业,便是那路引。

    我们镇上只有几十户人家,通共才三条街道,卖兽皮的铺子基本上都兼职着路引的行当,就像送几位来我们酒馆的钱二爷,他们家就是镇上最大的狩猎铺子,他儿子钱春便是子承父业,依旧做的是上岭路引的行当,要说对山里最熟悉的还是只有二爷,可惜,二爷将本事传给他儿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上过岭子了。

    我听二爷说,你们几位要上岭子两百里后的深处去?”

    李长庚回道:“可不是嘛,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寻个乐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乞蓝,岂有在一两百里的境里扑腾的,我这两个朋友便是要来你们这见识一下那岭上的熊瞎子的。”

    麻桦闻言,皱眉道:“老爷子,你不是他们的...父...?”他口中的‘父’字到嘴边,又想起了李道长的那句朋友,急忙改口道“长辈?”

    李长庚闻言,呵呵一笑,摆手回道:“不是,不是,我只是他们的朋友,我们并非一家人。”

    麻桦闻言,“哦”了一声,看着我问道:“你们要上山去猎熊瞎子?”

    他不看暗夜,似乎觉得我和暗夜的一脸俊雅比起来,更有可能想去山里找刺激。

    我闻言,道:“能不能猎道熊无所谓,我们只是想去山里看看,我们在落欢城听说了关于慈贤法师的传说,先进山去看看运气,能不能碰到那钵罗树,也好看看那婆罗花长得什么模样?”

    麻桦闻言,笑道:“大哥,你说笑了,这婆罗花和慈贤法师历来都是传闻,你想在山里看到钵罗树,只怕比看见长毛野人还困难,呵呵。”

    麻桦老实憨厚的笑脸,他似乎听了一个笑话一般的看着我,继续道:“我们空桦镇关于慈贤法师的传说不少,就连镇子名字都是传闻是慈贤法师入山求道,他的弟子空桦守在这小镇等他归来,而流传下来的。空桦道人最终被成佛的慈贤法师接引去坐了那守佛仙卫,我们这里故名奉贤空桦镇,旨在纪念供奉慈贤法师的空桦道人。

    关于钵罗树,优昙婆罗花的传说更是多不胜数,镇上供奉慈贤法师,已经是民俗,习以为常,真正有无婆罗花,全是流传下来的传说,当真不得。

    我记得我爷爷说过,西周有个做官的,叫做啥管英的,便是带了一群官兵进了山里说是要寻找婆罗花,结果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岭再也没有出来过。

    小时候爷爷就害怕我们儿时匪气重,害怕镇上的孩子偷着去岭子深处出不来,就常常用这人的故事编排我们,更有甚者,说山里有浑身白毛的野人,会吃人的,吓得我们一般都不敢进岭子深了,现在想来,还觉得可笑,不过那管英的故事,我倒是听祠堂的老守山的龚叔提过,说是在以前,西周确有这么个官员,曾带人进岭子深处去过,至于出来与否,我们就不知道了。

    山里倒不是有什么浑身长白毛吃人的野人,那两百里之后的深山里,吃人的熊瞎子、老虎、豺狼之类的,却是实打实有的,几位带着女人和孩子来这里,听说你们要去深山里,说句实在的,我还是劝劝你们,山里不安全,要进山也别太深了,该回的时候就回来。”

    我闻言,抬起酒碗,敬了他一个,回道:“多谢麻兄弟提醒。”

    麻桦回道:“这位大哥客气了,我挣了你们银子,也不打马虎眼,我这人没啥心眼儿,有啥就说啥,您也别见外,你们还有什么想问我,尽管问我便是,我知道的,也都给你们回答。”

    我回道:“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关于这岭子的事情,知道的也少,现在也想不到要问什么,只怕得后面遇到了才能有问题了。”

    麻桦道:“如此也好,后面你们的路引会给你讲更多岭子上的事情,他们比我知道的多多了。”

    众人又你言我语的交谈起来,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言语,此不做赘述。

    且说那钱家狩猎铺子的老板,便是麻桦叫二爷的那位,便叫之钱二爷,他这一去,花了半个时辰,带着几个老头子,还有几个年轻人折回到了客栈当中,邀请我们一行人说得起话的几人去商议入山的事情。

    我们一行,我和暗夜为主,李长庚李道长为辅,便由我们三人去了那酒馆的一间后茶间内共同商议。

    钱二爷邀请我们入座,一共三个老爷子,两个年轻小伙,三个壮年,都裹着一身粗布袄子,外加自制粗糙的皮绒袍子。

    钱二爷拱手对着我们道:“几位,我们镇上多有靠路引为生的行当,想必麻桦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路引便是你们上山给你们做引路的人,几位爷既然来这乞蓝雪岭找狩猎的乐子,算是来对地方了,咱们就不扯远了,看几位的着装身份,该是不缺银子的爷,我这里已经把镇上几家一等一的路引当家的找来了。”

第四十七章 东上雪岭3

    钱二爷说道这里,宁氏带着两个杂役丫头端了茶水进来,奉上,退了出去。

    钱二爷不急着说,端起茶杯,依次于我们介绍他身边的几个人。

    “这位是连岭连爷,这位是他的儿郎连贵。”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方脸,鹰钩鼻,他的儿子连贵壮实,长相和他父亲差不了多少。

    “这位是丁真丁爷,这两位是他的儿郎丁田,丁川。”丁真乃是一个略显富态的胖子,大儿子丁田看上去憨厚老实,二儿子丁川也就看上去也就十八九的年纪,偏瘦,看上去有些精明。

    钱二爷说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道:“这是我的大儿子钱梗,这是我的小儿子钱小青。”钱二爷没说自己的名字,我们也只能跟着麻桦叫钱二爷,他的大儿子钱梗个子大,壮实,看上去倒是和魏成那身板有的一比,至于他的小儿子钱小青,应该是和丁川一起长大的孩子,看上去精瘦精瘦的,眉目之间透着几丝狡黠之意。

    我们一一熟识过,端茶致礼,大家喝了一口,算是认识了。

    三个过了半百的老爷子相视了几眼,丁真看了看钱二爷,道:“既然几位是从钱兄铺子上来的,那边还是由钱兄你来说吧。”

    钱二爷闻言,点了点头,对着我们道:“诸位,可真要上那雪岭两百里之后的地方去?”

    我们三人坐在他们对面,中间隔着两张茶几,我和暗夜都没有多话,等李长庚来和他们商议便好。

    李道长点了点头,反问道:“那还能有假?”

    钱二爷闻言,皱眉思量了一会儿,随即道:“你们也知道,这岭子上越往深处走,越不安全,既然你们真要去,我将这几位请来,算是没有白忙乎,我们命人不说暗话,你们带着女人和孩子来的,女人和孩子是否都要跟着一起上山去?”

    李道长回道:“这是自然。”

    钱二爷道:“既如此,我们想要这个数?不知你们能出得起么?”钱二爷说完比了两个指头出来。

    李道长拱手回道:“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老爷子你这是多少,您给个确切的数儿?”

    钱二爷道:“两千两!您看如何?你们这么多人,加上岭子这段时间雪厚,我们送你们进山,得花上不少人力物力,单一个路引是不够的。”

    李道长皱眉看了看他身边的几人,皱眉道:“你打算派让他们中的几个人做路引,送我们上岭子?”

    钱二爷指了指他两个儿子,还有连贵,丁川,丁田两兄弟,道:“我们这几个后辈,都在这岭上跑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的,这一次,为了几位的安全,他们全部上。”

    钱梗和丁田、连贵都是壮汉,钱梗高了一个头,看他二人的样子,确实像常在雪地里狩猎的汉子,那钱小青和丁川都还没过二十的年纪,看上去更像是为了让他们跟着我们进山历练一般。

    李道长闻言,打量了一遍他们,道:“嗯,不错,不过他们的经验恐怕都不及三位老爷子老道吧?”

    钱二爷皱眉道:“我们几个糟老头子已经上了年纪,折腾不起了。”

    李道长从怀里摸出了几张银票,拿出了其中四张大额的,一共四千两,摆在桌上道:“这里是四千两的银票,我们不要两个年轻的,可否劳烦几位老爷子跟我们走一趟?”

    钱二爷看看李道长面前的银票,眼前一亮,眼神有些犹豫,和那连岭、丁真两个老头子商议,“要不?我们走一趟?”

    微胖的丁真抬起自己的腿皱眉道:“我这腿可经不起寒雪折腾,人老了,我去不了,要去你们去,大不了这银票,我们家少分一点。”

    连岭见了银票,眼神便一直在那银票上面,听了钱二爷的话,一口答应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和钱二走一趟,不过,你们得先给钱。”

    李道长指了指他们中的几个年长的壮汉,道:“两个小的不要,算上两老爷子,五人,银票可以马上给你们,你们要准备好出发的东西,我们明天起早便要上岭。”

    估摸着这穷乡僻壤能见着四千两银票已经是天大的数字,连岭那老头子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走到李道长身边的茶几一侧,伸手便将那银票拿了起来,激动的喜道:“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准备去。”

    我们起身,拱手道:“既如此,咱们明早天明就在这空桦酒馆汇合,一道出发,几位不送。”

    几个老爷子起身拱手拜别,带着几个那些年轻一辈的去了。

    我们一个下午无事可做,在镇上逛了几圈,买了些零碎的物件,兴许上岭能用得上,银票给了他们,他们作为路引,全盘替我们准备上雪岭的工具、猎狗之类的必须事物,我们便深了很多心思。入夜,我和暗夜在酒馆里喝了会儿酒,各自睡下,无话。

    且说次日,凌晨,影儿弩箭装入皮囊子,挂在马上,柳璃的两面三尖刀拿了出来,魏成和冥宗分舵的两个汉子跟着,我们在空桦酒馆的大堂集合。

    钱二爷和鹰钩鼻的连岭都换了一声紧束的厚冬装,带着几个汉子到了门口,还牵着三条雪地里常见土狗,几口上雪岭要用的薄木箱子,五匹耐寒的棕色老马。

    魏成带着冥宗分舵的两个带刀的门客,一一检查完了雪地要生存的所有东西,确保准备齐全之后,我们整装待发。

    我们从那铜官渡头的酒楼出来的时候,便责问过断臂的曾轩,他们在何处抓到的蓝凝,他说了位置,乃是在雪岭偏北的通往下一个州的岭子里从一头狗熊窝边救下的,我们与钱二爷说了地方,一行人牵着拉行李的老马,正是向着雪岭挺近。

    吃的,备了不少煮熟风干的各种禽兽肉。喝的,不用准备,毕竟满山都是雪,渴了,随便倒腾一点雪便可解渴。穿的,加了不少厚厚的兽皮毛衣。烧的,这是关键,雪岭上天寒地冻,取暖是问题,备齐了一箱子火折子、蜡烛、皮囊子装的桐油,还有几大袋子羊皮袋子装的干燥的枯草败叶。钱二爷、连岭、钱梗、连贵、丁田五人给我们做路引。

    我们有我、暗夜、李长庚、季无虚、骆驼、影儿、柳璃、魏成、李九义、胡力、蓝凝十一人,算上他们五人,合计十六人,一同从空桦镇向着东北方向前进,花了半天的脚程,到了雪岭边界。

第四十八章 冤家路窄1

    三只雪地土狗被三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汉子牵着,我们裹了厚厚的雪装,脚上穿着深桶毛皮长靴子,五匹耐寒的棕色老马拉着雪地板车,我们从一处马道择路上乞蓝雪岭。

    钱二爷说这条雪薄的马道乃是东西联络的一条主道,我们上山的这道子也是这一代上岭比较平坦的一条。

    岭子边上的雪不算厚,可能是初春雪融,加上山势不高的缘故,林子高,全是白雪挂枝,我们在参天的耐寒桦树林子穿行,像是进入了一个雪白的新世界。

    只可惜当日曾轩被我斩断了手臂,后来我们在意的是冰叶婆婆和唐啸的事情,没有太注意他的动向,那厮在我们问了话之后,不知是被客栈中的鱼龙混杂的人抬走了,还是趁乱逃走了,只留下了那地上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要不然曾轩若在,带上他,我们便不愁找不着他们救下蓝凝的地方了。

    如今借着上山狩猎找乐子的借口,让这些本地的路引带路也好,免得我们在山里迷路,走不出来。

    他们做路引,在乎的不是其他,只是为了钱罢了,想必这些年来这空桦镇游玩狩猎的达官贵人不少,才起了‘路引’这么一个畸形的行业。

    不过也好,有了他们这般时常在雪林子里穿行的人在,我们也不至于在十分寒冷的情况下,会饿死,冻死之类的事情发生。

    我们上山找东西,查探蓝色玉蝉的下落,估计到后面是瞒不过他们的,但他们知道我们要找东西的时候,估计已经在雪岭两三百里之后的路程了,这来路有他们做引导,我们不至于这么盲目在雪地里瞎走,等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不是上山狩猎、赏雪、玩雪之时,已经晚了。

    那时候我们在晓之以利,动之以礼,不愁他们不带我们再在茫茫雪林子转悠转悠,雪岭上不缺危险,有他们这些常年混迹在雪岭的人在身旁,至少能多三分成功找到蓝色玉蝉的机会。

    雪岭白茫茫的倾斜而上,成了一片巍峨的大山,我们顺着这平坦的山面,在雪由浅入深的蔓延而上的雪地里走了一天,才走出六十多里的路程。

    雪越厚,冷越重。

    日暮的阳光很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蓝凝这小丫头被柳璃和影儿牵着,一路上乖巧的跟着我们踩雪而行,不吵不闹,十分乖巧。

    于是吃过苦的孩子,越是早早的知道活着的不容易。

    人们常说,早懂事的孩子是父母的亏欠,蓝凝小时便被戏班子的人贩子拐来,一身的伤口,只怕没少挨打,能乖巧到这么懂事的程度,只怕她的父母亏欠她的已经说不清了。

    我们一行人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一处桦树林子地上刨开了一块空地,将马系在了一侧的树干上,取了板车上的物资,扑了几层羊皮绒毛褥子,大家在中间生了火,打围,坐在了一起,喝着酒,准备过夜。

    这一天的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路上也没有遇到太多的野兽,偶尔能瞥见几只冬鹰在林子歇脚,再有便是一些獐子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并不危险。

    骆驼和魏成跟着他们去围猎了几只兔子,烤上,供我们充饥。

    匣子、箱子里的干肉现在不能吃,那是备用的,万一到了没有人烟野兽的雪地上,到时候,一无所有,所以那些干肉是用来备不时之需的。

    两团篝火,一团烤兔子、獐子肉,一团挂着我们搭建的三角架子,中间吊着一个铁锅,里面熬着干净的雪水,供我们喝和取暖之用。

    日头已经没了踪影,只天边的云彩映着白雪,还透着一朵朵的绯红,像是一滴滴的血泪一般。

    对嫣儿之逝,起初躁动的思念早已在我心底沉寂成了一抹眷恋不散斜阳,心境又何尝不是这般,心间抱定了要救活嫣儿的想法,便只埋头宁静着心思顾着风雨兼程了,这么些年,要说不觉得累是假的,只是累也不愿意放弃罢了。

    看着那雪岭和天衔接的云线边上,一朵朵的血泪,我不禁想起了当年南征,和豪气干云的南疆大将赵兴雨南关一战,他败了,全军只残兵六百多人活着,在我们宽围之后,他只身宽潮湖澜亭邀约。

    宽潮湖畔,澜亭之中。

    那一抹孤身残甲,握断戟的身影,我至今记忆犹深。

    “澜亭见潮平,远鸿落孤影。日落遭云憎,漫天泣血痕。”手握断戟残旗立亭中,赵兴雨看着宽潮湖潮落之时,豪气吟出的便是这几句诗。

    他的本事不低,虽是败将,却不至于会把脑袋交到我手上,只是那几百残兵,必然被我们围剿干净。

    他深知我领军南征已经势不可挡,愿意用自己项上人头,换六百残兵不死。

    我没有打了胜仗屠城埋敌的习惯,我同意了。

    只他割下自己头颅时候的这四句诗,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中,日落残霞本是极其美丽的事物,却在一个亡国大将眼里显得那么可憎,这便是心境。

    我这时候看着天边的一朵朵苍云如血泪,心境该是那般了。

    诚然,思念和恨意一般,都会让一个人生出无比哀愁的悲伤来。

    孤烟倾长,宗人打围坐在草褥子上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长,本以为林子里野兽多,他们会在夜间大灭火源,大家安睡。

    钱二爷告诉我们说,这还不在岭子深处,循着火光招不来什么大的野兽,在这里起火度夜,不用熄火,免得冻着了大家,这一代的干树枝也多,我们找了些,众人轮流值夜班,一个人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人多,轮流值夜班,每个人依旧可以睡得很饱满,精神也不会差。

    总得来说,在雪地里游行,和沙漠里行走的要求相差不是很大,除了一个是昼夜温差极大的,一个确实一直的严寒,其余的都是要保证能有大量的储备。

    夜半,该是连岭老爷子的儿子连贵值班的时候,估摸着是一更时分,这和他父亲一样有个小鹰钩鼻的傻大个半夜值班泛困,不太留心周围的动静,估计是早已习惯了在这林子不深的地方过夜,感觉没啥危险,疏忽打起盹儿了。

    偏就他打盹不经意的时候,睡在一个的蓝凝被一个身影抓了起来,蓝凝‘啊’的一声叫出,我们全部瞬间惊醒起来,却见着一个狼狈裹着兽皮的身影已经得手,他将小姑娘扣手握住脖子,靠着一棵大白桦,眼神里透着狠意。

    不是那昆仑落逃的掌门又是何人?唐啸脑袋上裹着一张干血的兔子皮,一脸散发,狼狈而充满恶意的看着我们。

第四十九章 冤家路窄2

    夜未灭火,没招来雪狼,却招来了人。

    这也不能全怪连岭不细心值夜,谁又能想到这唐啸会出现在这里呢?当日几大门派的高手都去追他去了,谁知道会将这厮逼上了雪岭,藏在了这经年不化的苍雪林子之中。

    柳璃和影儿这些天都带着蓝凝,都觉着这丫头的聪明乖巧,这时候,唐啸捏着她的脖子,柳璃和影儿都直接奔了过去,围到了唐啸的面前。

    两簇火光微微发亮,半黑半明之间,唐啸靠着树的脸看上去,越发狰狞。

    影儿手中的弩箭,柳璃手中的长刀,都随时准备出手。

    “啊....”唐啸手下一用力,蓝凝疼得叫了出来。

    影儿和柳璃瞬间止步。

    唐啸皱眉道:“站住,你们两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要了她的命!”

    影儿皱眉头,没有多话,柳璃则一脸关切道:“你住手,我们退后,你别伤害她。”说完拉着影儿退了几步。

    我们都围了上去,空桦镇的几人看得莫名其妙,见势头,是我们的仇家,也不便多嘴,只在一侧看着,我和暗夜站了出去,唐啸看着我道:“都站住,你,将你的大衣脱下来,我要。”

    雪地里冷的紧,我们都裹了好几层袍子,看唐啸的模样,一身衣物不算厚,头上都裹上了才杀不久带血的兔子皮,应该是冷了好久了,一见面就要我脱衣服,我只得照办。

    我的大多数衣服都是带帽子遮影子的,要不就是骆驼替我撑伞,抑或是我自己备了伞,再就是带着棕斗笠,总有法子遮住无头影子的出现。

    这时候,后面是火光,我们的影子都蔓延到了唐啸所在位置的脚下,我这一脱衣服,势必见着没有脑袋的影子来,骆驼两步走了过来,手中铁伞一撑,直接挡在了我的头顶。

    影儿知道他的意思,急忙去后面的马箱子里面找了我的另一件雪袍给我送了过来。

    我手中的袍子扔给了唐啸,然后等了片刻,接过影儿招来的袍子,裹上,骆驼收了伞。

    钱二爷几人不明就里,也不多问。

    唐啸道:“李靖,你知道我要什么,东西拿来,我就放了这孩子,哈哈哈......”他肆意的笑容,仿佛不见了这些天在雪地里的落魄。

    唐啸松了松手,蓝凝一双小手扣着他的大手,想要拉开,却无能为力,却也不哭不闹。

    我皱眉道:“临虚剑指的指谱,我早烂熟于心,又怎么会将指谱带在身上?你要怎么给你?”

    唐啸呵呵冷笑一声,道:“既然已经烂熟于心,那就写给我!”

    我回道:“这荒山野岭,无笔无墨,怎么写?”

    唐啸闻言,皱眉,打量着四周,随后眼光落到了我们围着的篝火上,他指着一堆柴火道:“用木炭写!至于简嘛,用羊皮代替,我不信你们箱子里面没有羊皮,哼,要是找不到,我就杀了这孩子。”

    我看看影儿,示意她去拴马的无轮板车上找羊皮,我去篝火旁边捡几根没用的木炭。

    影儿去翻了几次,在存储物资的一个木箱子里面,找了一张白色的羊皮出来,递给了我。

    我捡起一根木棍,末端已经燃了半截,黑炭初成,揉在雪地杵熄,冷了之后,就着火光,专心默写剑指的指谱。

    唐啸这种人,为达目的,竟然伙同冰叶婆婆连自己的亲二叔都可以杀,这种人,和他多说无益,不如直接按他的要求做,来的痛快,我不想蓝凝这丫头有什么三长两短。

    唐啸乃是昆仑派掌门,手中有大混元功,还有昆仑的无上内功心法,内功早已大成,练临虚剑指不难,只怕这江湖上,以后又会多一大恶人了。

    唐啸挟着蓝凝站到了我们包围圈中,在我一侧看着我默写。

    “你最好是别想动什么手脚,临虚剑指的指谱虽然复杂,但对于我这种昆仑呆了几十年的人,看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你要记住,我能抓着孩子一次,就能抓着两次,你若改了其中任何一句,我练到不对劲,你们这一群人,总会有人死的。那帮人在外面守着,我左右出不去这岭子,跟着你们走一程也无妨。”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改的。”

    临虚剑指的指谱纷繁复杂,我默写起来也麻烦,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在篝火的火光之下,勉强写完了。

    唐啸一只手捏着蓝凝,一手一把从我手中抢过刚写完的指谱,狂笑了几声,道:“哈哈哈,师父,当年你不愿给我的东西,终究还是到了我的手里。”他说完,挟着蓝凝退了几步,对着围着的人呵斥道:“都给我让开。”

    我们无法,只得让出一条道来给他,他退到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夜无月只有点点星光,极暗。

    不远处人影蹿动,只听见小姑娘轻‘啊’了一声,似乎倒在了雪地里,唐啸已经带着指谱跑,运轻功消失了。

    我们打着火把,急忙奔了上去,柳璃将蓝凝扶了起来,仔细检查着他的脖子,关切道:“凝儿,他没伤着你吧?”

    蓝凝摇了摇头,微笑道:“姐姐,我没事。”

    柳璃将之一把揽在了怀里,宽慰道:“没事就好。”

    暗夜在一侧道:“这人还算没灭绝人性,没有伤害这孩子”。

    “你真的将指谱悉数给他了?”暗夜转而看着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这种人,我改了,他也能看出破绽来,与其身边养头老虎,不如给他肉,让他走远些。”

    暗夜道:“此人武功本来就在你我二人之上,这再有了指谱,昆仑两大镇派绝学都到了他的手里,恐怕日后的江湖,就不安宁了。”

    我笑了笑,回道:“江湖之事,谁又说的清楚呢?这江湖也许就没有安宁过吧。”

    暗夜回笑道:“说的也是,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干系,走吧,回去,继续睡,明儿还要赶路呢。”

    唐啸得了临虚剑指的指谱消失在了暗夜里,此次遭遇告一段落,我与他们粗略的解释了一下,众人歇下,等明日晨继续赶路向山里走。

第五十章 熊巢边境1

    雪岭,一百多里的深处。

    这里地势空旷,白桦、水冬瓜、柞树、落叶松、樟子松遍地,雪掩之下,树叶都成了冰雕一般,好在这几日的天气还算晴朗,没有雨雪落下,我们的行程还算顺利,唐啸去了临虚剑指的指谱不知道去了哪里,至少不会在我们的周围,毕竟我和暗夜几人的武功不低,加起来对付他一个人还是稳超胜券的,他得了剑谱,自然会安心的找个地方修炼,不至于还要跟着我们折腾。

    这几日没有太在意日子,估摸着今日的时间该是到了二月初七左右了,太阳依旧柔和的挂在天上,我们打围休息。

    钱二爷和连岭两个老爷子看我们丝毫没有要动手打猎的意思,估计也看出了些门道。

    连岭这老头看上精明,昨夜又见了柳璃和影儿出手,一个手里的是玄铁弩箭,一个手里是两面三尖柳叶长刀,哪里还有半分待家女子的模样,早已看出了我们不是来打猎寻乐的。

    两口锅里炖着魏成和骆驼、丁田几人在附近薅来的几只野味,撒了些散盐,就着准备糊弄一下肚子。

    连岭手里用一根短匕首插了一大块兔子腿上的肉,抓了起来,叽里咕噜的咬了几口,看了看我们,眼神里透着狡黠,看着李长庚道:“兄弟,你带着这几个后生,真的就只是为了上岭子狩猎?”

    李长庚闻言,知道我们早晚会被看穿,只在于的只是他们什么时候揭穿而已,这连老头子看样子是按奈不住了。

    李长庚一脸有意无意的反问了回去,“那连兄觉得我们上岭不为了狩猎,还能为了什么?”

    连岭皱眉,指了指一侧的蓝凝,道:“上山狩猎找乐子,可不会带着这么个小姑娘,多少人狩猎为的就是那般血性和速度,一旦和野猪和熊瞎子斗起来,带着小姑娘上雪岭狩猎野兽,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的做法。”

    李长庚指了指暗夜和我,也不掩饰,直接回道:“我们上山确实不是为了狩猎,只是为了找东西的,有什么事情,这二位可以和你们解释清楚。”

    我和暗夜闻言,顿了顿手中的食物,缓缓点了点头。

    我从怀里摸出了那枚玉蝉扔了过去,连岭虽上了年纪,手腕子上面的还是有的,准确无误的将之接了下来。

    钱二爷凑了过去,两人盯着玉蝉看了许久,钱二爷中途还从连岭手中,将那玉蝉拿了过去,仔细在阳光下抬着脑袋看了一番。

    “玉蝉?陪葬的玩意儿......”钱二爷眉头深锁,看了看我们,继续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两个老爷子身后三个年轻的后辈闻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缓缓摸像了手中的弓箭。

    我拱手道:“老爷别误会,我们不是做那勾当的,我们只想知道这玉蝉的下落,要找一样东西,用来救人的。”

    钱二爷将手中的玉蝉抛了回来给我,脸色明显的下沉了许多,回道:“不管你是不是救人,穷奉劝你们一句,这山里可是有山神的,别想着胡来,铜官湖一代有个盗墓的江湖门派,不知道折了多少人在这岭子上,都没有找到任何东西,你们还是别想了。”

    一侧柳璃身边的小丫头看了我手里的蓝色玉蝉,眼神透着期待,这东西本来就是她的,只是被戏班子的人拿出来卖了,这时候到了我的手里,蓝凝难免想要拿回去,只是她的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期待,却也不敢开口询要。

    我看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人畜无害,信手将那玉蝉递给了她,毕竟我们要找蓝色玉蝉所在位眼的下落,不是要玉蝉,这枚玉蝉本来就是她的随身之物,给她也无妨。

    小丫头乖巧的接过,一双小手高兴地捧在怀里,对着我道:“叔叔,谢谢你。”

    我报以微笑,转而对着钱二爷道:“钱老爷子,我们真的很需要这枚玉蝉的下落,只要你们能带我们在这岭子里找到一丝半点的消息,我们愿意再出几千两银子,您看如何?”

    连岭听了,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钱二爷,钱二爷见状,只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得罪了山神,我们谁都活着走不出去,按照你们的要求,我们只是路引,负责送你们到两百里之后的岭上,然后带你们回去,如果你们不听安排,出了事情,可别怨在我们身上。”

    连岭闻言,有些看不过去钱二爷的否决,在一侧插嘴道:“钱二,这可是几千两银子的买卖,你不接,我接,这荒山野岭的,你还真信那慈贤坐下的空桦是这守山的神了?”

    钱二爷闻言,瞪了他几眼,道:“连老头,你可别忘了,几年前那场雪崩,这山里可埋了不少人。”

    连岭闻言,回道:“钱二,你可别忘了,几年前那场雪崩还是我拼死拼活的拉你出来的,这单子你不接,我接了便是,你可别挡了我的财路。”

    钱二爷闻言,冷哼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你答应带了那帮说是啥卸岭派的人进山,又怎么会害死我们那几兄弟,到如今,活着的:就只你,我,还有那死胖子丁真了。这次,你要去送死,我可不陪着。”

    钱二爷说完,看了看我们,信手将手中的兔子肉嚼了几口,扔在了雪地上,对着我们拱手道:“几位,要进深山狩猎,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再往里面走,路都差不多,极易迷路,既然诸位不是来狩猎的,我便不奉陪了。”

    我回道:“钱老爷子,这连老爷子都答应了,你这一回去又是一百多里的路程,您看这样,你们一共五人,要不我们给你们一人一千两,一共五千两银票,你们一起带我们找到这玉蝉的所在如何?”

    李长庚闻言在一侧拱手道:“钱二爷,这送佛送到西,何况送人?既然都到了这岭子上了,我看不如您再帮我们一把?”

    钱二爷从怀里摸出了那几张银票,从中取了一张,其余的全扔给了连岭,骂道:“要去,这老东西会带你们去找的,我和我儿子就不奉陪了,我收了这购买物资的钱,还有这一百多里的送客费,这就告辞。”

    钱二爷不由分说,拉起一边牛高马大的大儿子钱梗,就起身,唤了身边一条狗,牵着就要离开。

    连岭一脸悻悻,撇嘴看着钱二爷拉着钱梗离开。

    连贵是他的儿子,自然在一侧不做言语,只那丁田乃是丁真的儿子,父亲没来,儿子来了,不好做决定,看着钱二爷,喊道:“二叔,要不,我们跟着他们走完这一趟吧?”

    钱二爷转身过来,骂道:“小兔崽子,要不就跟着我回去,还能孝敬你爹几年,财迷心窍,仔细山神要了你们的命。”

    丁田握着手里的大马弓箭,皱眉道:“二叔,这山里哪有什么山神,我们都在这山里来回跑了这么多年了,你可别糊弄我。”

    钱梗对着老友丁田摆了摆手,表示无奈,已经被钱二爷拉着转身离开了。

    不欢而散结束,只留连岭、连贵、丁田三人尚在,连岭对着我道:“几位,我这兄弟就是这脾气,还望见谅,这一趟呀,他不去,我去,不过我们可事先说好了,找不找得找这玉蝉的下落,你们答应再给我们的五千两银子,可一分都不能少。”

    我见他一脸喜色,缓缓点了点头,能有个熟悉雪岭的人带路自然好了许多,且不管他是不是贪财。

    “再有,我们要是真找到了什么大墓,得到的好东西,我们得平分,可不能独吞?你们可同意?”连岭一脸的狡黠,抬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白茫茫巍峨的雪岭。

    我再次点了头,表示同意,听了这两个老头子吵架,或许还真知道些什么,我们给钱,这贪财的老爷子给消息,未尝不可。

第五十一章 熊巢边境2

    连岭继续道:“不瞒几位,你们给的那蓝色的玉蝉,我还真有过一面之缘。”

    我们几人闻言,都正色看了看他,我示意骆驼给他银票。

    连岭欢喜的接了,道:“我见到这蓝色玉蝉是在这岭子北部的一个崖口里面,一头强壮受伤了的狗熊嘴里叼着,当年一般人说是卸岭派的人,是个盗墓的团伙,他们说这山里有大墓,在镇上招人,跟着上岭,这其中便有我们几个老一辈的路引。

    我们在雪地里走了将近四百里的路程,在北岭一个断崖口子上,找到一个大的石洞,其规模庞大,处处透着人工开凿的痕迹。其规模只有几万人的军队才能开凿出来那般大的洞穴,兴许是某个朝代的帝王墓也说不定,那洞掩埋在雪地之下,光是洞口,我们便刨了半个月的雪和碎石头才找到。

    我们跟着卸岭派的一帮人,一起挖开了洞穴大石门,墙壁上雕刻着无数个人骑着雪地大棕熊征战打斗的场景,那洞里有很多天然的金矿,我们凿了不少。

    开凿的过程当中,却引发了雪蹦,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压垮了洞口,那日你们见着我们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便是那一次仅存的几个人。

    雪蹦压得地动山摇的,谁还顾得上黄金,我们离门口最近,跑得最早,在雪蹦扑下来的一瞬间,奔出了洞去,只有我们三人幸存,其他几十个人全部被埋在了那场大雪蹦之下。

    我将钱二,丁真拉出来的时候,丁真的腿受了伤,落了旧病,直到如今。

    从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进过这几百里之后的岭子了。”

    我皱眉问道:“为何?你们不是发现了黄金吗?”

    连岭回道:“发现了又如何?雪蹦踏了半座山峰,早埋了那口子,没有几万人的开掘,谁又能再次刨开那洞口?再者,那次雪蹦,将北岭一座那座孤峰震塌了半座,仿佛打开了一个雪岭与前半岭的通道一般,那后山的林子里面涌出了许多的狗熊,像是捅了熊窝一般。

    自那以后,那道岭子上常有狗熊出没,很少有猎人敢进那边的山去。

    这岭子深,当初我们能找到那洞口便已经是大为不易,越往岭子深处走,白桦,柞树之类的树木越是参天映雪,林子里不少雪狼、雪豹,若是没有利害的猎手带路,又有几人能活着出来,更别说去挖金子了。

    你们找的那玉蝉,我见过一次,就是当初拉着钱二逃出来的时候,见过一次,那狗熊向着我扑了过来,我吓得晕了过去,模糊之中见了它嘴里衔着一块玉石,蓝色的,如今想来便是你们刚刚给我们看的那枚玉蝉。

    几位既然敢上岭子找东西,恐怕本事不低吧?那雪埋了的洞口,兴许还真能找到进口,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一带,指不定那蓝色的玉蝉便是那狗熊从地洞里面衔出来的,我想你们要去的地方便是那北岭的那半座孤峰了?”

    我听了他的话,似乎是要带我们去找那有金矿的洞口,我皱眉道:“何以见得我们就有本事带你去得那岭子上?”

    连岭指了指影儿和柳璃,道:“这位姑娘的弩箭,不是一般的弩箭吧?翻梁下墓用的暗弩,可不常见。再者,昨夜遇到的那个江湖人,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而这位柳姑娘,平日里看上去文文静静,这一动手,便是一柄长刀,出手之间迅速,又岂是一般的人?

    几位,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这岭子上,单群结私的进山找东西的不少,这些年,也不缺你们一波人,钱二早就怀疑过你们,只不过你们给的钱足够,加上带着个孩子,我们才没有过多的怀疑,如今钱二走了,只我愿意跟着你们走一趟,还请你们不要隐瞒才好。”

    我拱手回道:“不瞒连爷,我们确实是为了找这玉蝉而来。”

    连岭皱眉道:“为何带着个孩子?”

    我回道:“那玉蝉便是这孩子,我们想或许那蓝色玉蝉在存在和这孩子或许有什么关系。这孩子便是多年之前,一帮人从这岭子上救下的。”

    连岭皱眉道:“饶是如此,也不该带着个孩子进山的,这山里危险,一旦遇到狼群、熊群,你们照看得过来吗?”

    我笑了笑,知道他是好意关心这孩子的死活,回道:“尽力而为。”

    连岭回道:“罢了罢了,谁叫老爷子我缺钱花呢,走吧,我们继续赶路,争取早点到那孤峰边上。”

    路上,我们又问了许多当年他们跟着卸岭派的人上山的事情,连岭说当初活着下山的便只剩下了他们几人,不过听冥宗泰州的两个人,李九义、胡力说过,这铜官湖早年便是那卸岭派的分舵,只是几年之前,卸岭派的消息极少,到了近几年才又开始多起来的。

    如此想来,当年卸岭派多数人应该都是那一次埋山了。

    我们过了一片茂密的桦树林子,到了一片空旷的雪原,乃是一道雪覆盖了的山原,倾斜向上,弧度不大,钱二爷带走了一匹老马,一条狗,和他的儿子钱梗,再有便是一匣子供他们下岭的物资,留给我们的尚且充足,足够这几百里雪地的来回了。

    雪原上出了雪和突兀的石头之外,却是很少见着活物,好在我们储备足够,将近两百里的雪原,我们花了三天走完,看到了连岭这老头子说的那雪蹦过的半座残峰。

    当然,还有茫茫又多了起来的一片耐寒的树林子,初春,树上的雪会化掉一些,会被风吹落一些,地上的积雪,却是经年不化的。

    李长庚和暗夜都是通风水的高手,都驻足观望着远处的半座断峰,叹道:“的确是个上佳的好地方。”

    “你们先别急着看峰,你们看看远处林子边沿,那处晃动的厉害,指不定是一只大狗熊在扑腾,我们最好小心一点,这两百多里的路都是我们当初走过的,倒是没遇到什么厉害的野兽,这一到了这里,要是再不遇到什么大的野兽,便要担心了。”连岭皱眉指了指不远处一株晃动的大树,嘀咕道。

    我皱眉,问道:“没见着大的野兽,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要担心呢?”

    他的儿子连贵在一侧,磁性厚重的雪地汉子声音回道:“要是没见着大的野兽,便是有雪狼群在附近了,野兽都避开了。”

    我们闻言,都静了下来,要是真有雪狼群在附近,被狼群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柳璃皱眉道:“要是真有狼群,我们该怎么办?”

    连岭在一侧回道:“还能怎么办?低声慢行,避开就好,避不开,那可得看本事了。”

第五十二章 熊巢边境3

    身边的两条黄狗对着那边的晃动的老树吠了起来,连贵和丁田两个汉子伸手拍了拍狗,示意狗噤声。

    丁田对着连岭道:“连叔,这狗吠得紧,应该是狗熊了。”

    连岭点了点头,“大家都打起精神。”

    狗吠声被连贵和丁田止住了,不远处落了不少雪下地的参天大树也停止了晃动。

    一只棕色的大狗熊带着一只小熊缓缓的从林子边沿探头探脑的蹿了出来。

    我们没走过去,它两却踩着雪地,缓缓移动了过来。

    两只狗奔到了我们的前面,一边一只,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呼呼”声,敌意很浓。

    两头狗熊憨厚的停下了脚步,抬头凝视着我们。

    连岭道:“大家别动,是头母熊,她只是皮痒了,带着崽子磨蹭树皮而已,贵儿,小田,拉住狗,别招惹它们,等它们自己离开。”

    连贵和丁田闻言,手里拉狗的绳子使力,两只狗被拉回来几分,嘴里的“呼呼”声,在他们的安抚之下,小了许多。

    小狗熊在母熊身边呆呆的立了起来,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新事物。母熊凝视凝视了我们一会儿,似乎觉得我们人太多,打不过,又转身,带着小熊,缓缓离开,只留下了雪地上一连串的熊掌印子。

    连岭见两只狗明显安静了下来,才道:“安全了,我们继续走吧。”

    山连山,峰掩峰的雪岭,又是一片大树希林。

    连岭道:“过了前面的林子,便是我和几位说过的,塌了的半座山峰了,那座孤峰没塌之前,被镇上的几个老风水说是云游式,他们说风水上的云游式乃是孤云连塔,必有大墓。当年卸岭派的那帮子人上山开出的那个大洞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这岭子千百年了,常年积雪封山,再好的皇帝墓,也轮不到我们动手,我们这一趟能捡着些便宜就好,至于几位要找的东西,得看运势。”

    李长庚和暗夜都是通风水的,听了连岭的话,二人都看向了眼前白茫茫的山。

    不远处一座孤峰高于其他绵延起伏的岭子。

    柳璃转头看了看暗夜,皱眉问道:“暗夜大哥,连老爷子说的这个云游式是什么?”

    暗夜腰间一边走一边与她解释:“风水上的云游式有很多种,适才连大爷也说了,此地乃是孤云连塔式,孤云连塔,并非孤云,而是塔过于庞大,我们站在塔的一侧,只能瞧见一眼前的一朵云而已。

    你想想,一座宝刹古塔,高耸直插云霄,我们站在塔的一个面,只能瞧见塔的一侧,雕梁画栋之间,能见着的浮云,是不是只有眼前一隅?这边是所谓的孤云连塔,其实是一种偏角的说法,暗指这山里有一座庞大的帝墓宫楼,云乃入口而已。”

    柳璃道:“云乃是入口,这么说,这塔的四周都有云,便是说这山里要是真有古墓,在四周都有入口了?”

    李长庚在一侧接道:“正是,这种墓常见于周朝之前,有八面玲珑锁塔墓之说,也有四面玲珑锁塔之说,只是不知道我们眼前的孤云连塔式是四面还是八面,抑或是只是一座孤峰也说不定。

    历来风水之说存于世,乃是千百年来,先贤智慧大成,风水玄学,看似玄乎,实则定位的每一处,都是上佳之地,阴阳交替,有排灾独存的气势,其中道理,我们说不明白,其地却能一直存留于世,这些东西,历来都是个谜。”

    “只是这雪岭冷得紧,这次要找的玉蝉,只怕比以前更加困难了。”影儿嘀咕道。

    骆驼抖了抖铁伞上的雪,道:“走吧,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连岭说过,几年前一场雪蹦,塌了半座山峰,如今我们穿过林子,到了那峰下。

    远见:

    孤峰断壁犹存,残树枯枝连连,孤壁之上,突兀的石头尚存,枯枝却又已经覆上了一层积雪,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了。

    林间偶尔有几只狗熊路过,都避开了我们。

    连岭驻足,皱眉道:“难道雪又蹦了一次?这次见到这里的情况,和上次我们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连贵和丁田站在连岭的身后,连贵道:“爹,这皱眉的熊皮子好像多了许多。”

    连岭点了点头,道:“这里当年被那些卸岭派的家伙称作熊巢,前面崖口里面便是无数狗熊的熊窝,几年前的一场雪蹦,开了道山口子,才有一些狗熊能够到这边来,我们小心点走,尽量不要去招惹那些路过的狗熊。”

    连岭指了指我们南侧一个略微陡峭的山坳口,道:“从现在起,大家就别生火了煮肉了,对面那坳口里面,乃是那些狗熊的领地,生活起烟,会招来它们,再者这岭子深处,雪狼也不少,我们要注意安全,从今日起,我们便只能吃风干的肉干。”

    所有人听了都无异议,我们在林子里随便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继续跟着连岭向着那断了峰壁走。

    又走出了十几里的路程,到了那半座孤峰面前。

    魏成腰间的刀挺了挺,嘀咕道:“真他娘的冷,只盼我们这一次便能找到这玉蝉,否则,再来二次,得冻死。”

    魏成身边的李九义指了指眼前的断壁残峰,看看魏成道:“魏统领,那上山的一条线是啥,好像向着那石壁里面的去了。”

    魏成支起身子,仔细瞅了瞅,道:“咦,好像是一道石埂子,不,有点像那盘县的临崖栈道。你们都瞅瞅,那是不是道石栈道?”

    连岭闻言,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林子边沿,望了许久,道:“果然,这山里又出过一次雪蹦,这都蹦出个临崖的石道了,快走,我们去看看,兴许能蹦出个通向那金矿大洞的路呢。”

    临崖,我们站在冰雪林原的边际,到了那半座孤峰的断壁之下。

    “咦,他娘的,还真是个石栈道,那边绝壁上好像还有半个裸露的石门,哈哈,想不到啊,这次还真有希望找到那地洞,大家快走,想办法上去看看。”连岭伸出手中的拐杖雪棍子,喜道。

    我们顺着他的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绝壁上残缺不全的石栈道末端,有一个颓塌出来的石缝隙,远看像是一个石门崩坏的模样,一侧掩着雪,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山崖上的一株覆盖了雪的雪松。

第五十三章 守墓雪族1

    估计是几年前雪蹦的缘故,头顶断崖上的岩石栈道,断断续续的,偶有残石接连,像是被乱刀斩过的龙身。

    我们所在的位置乃是一处峰底堆雪的斜坡,这上面的树很少,只有些断枝缓缓的从地面冒了出来,是雪蹦后复苏的老树枝桠。

    连岭之前说的那个熊巢所在的山坳在我们右侧,从这里看过去,我们身边的绵延的渐密的树林子蔓延到了那边。

    “往前走,我们去那个墩子上,看看能不能上得去。”连岭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塌方,裸露的岩石偏高,积雪不厚,似乎离那崖上的石栈道更近。

    连贵和丁田两个汉子好奇那道半崖上破败的石门上写着什么,将狗松了拉绳,急急忙忙的爬了上去。

    “爹,还真是道石门,一侧的墙壁上还有字呢。”连贵对着连岭喊道。

    连岭皱眉回道:“写的是什么字?能看清吗?”

    “是‘荒’...‘古’,咦,不对,少了两笔,荒子没有中间一竖,古字也少了下面的一横。”连贵说完,皱眉看着我们道:“不认识,是两个古怪的字,没有见过。”

    我闻言,三两步踏雪踩痕而上,见了那两个古怪的文字,像是中原的‘荒古’二字,可笔画有些偏差,不像是中原文字,更不是西周的文字。

    “‘荒古’?”李长庚跟了上来,详细看了几眼之后,也摇了摇头,“不是中原的字,这雪岭连着东夷景梁,会不会是景梁的字?”

    冥宗泰州分舵的两人,乃是久居泰州的人,他们到过景梁国,对景梁的文字也比较熟悉,李九义和胡力闻言,奔了上去,皱眉道:“没见过,不是景梁文字。”

    “汪汪汪......”

    “汪汪汪...”

    我们身后的那两只猎狗突然对着周围的林子狂吠了起来。

    连岭闻言,一脸焦急,喊道:“快,防备,有危险。”

    话刚说完,周围林子里面,一片蹿动的声音,树木摇晃之间,缓缓挤出了无数的好几头十来尺高的大棕熊,两只猎狗吓得退了好几步,依旧戒备似的狂吠着。

    我们几人急忙从那斜坡上翻身跑了下来,打围成一圈。

    情急奔跑之下,踩开了一处雪掩盖的石板。

    “将军,你脚下的石板!”影儿指了指我脚下。

    我闻言,低头一看,竟然是雕刻着文字雕花的护栏,应该是上面断了的栈道护栏,上面也挨个刻着上面那石门上的两个字‘荒古’。

    狗熊越来越多,我们被围在了垓心。

    连岭道:“这时候还看什么脚下的石板,命都快没了,你们应该想办法怎么上去才是。”

    季无虚和魏成站到了那四匹拉东西的马的附近,几匹老马见了周围的阵仗,熊连着熊,挤树拔草而来。马受了惊吓,连连退着步子,有些牵不稳的迹象。

    “影儿,上弩箭。”我看了看周围的形势,又看了看那雕刻有‘荒古’两个字的石门,对着影儿喊道。

    影儿闻言,从背后拔出玄铁弩箭,腰间扯下天蚕柔丝,系上,对准上面临近那‘荒古’洞门前面的那段石头护栏栈道射了上去。

    “铛......”

    弩箭没能卡上,直接被坚硬的岩石挡了下来。

    这里离那断石头的栈道尚且有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壁面笔直,论轻功,没有崖壁上没有借力的地方,都是冰凝的滑面,我轻功再好也飞不上去。

    影儿急忙收线,铁弩箭再次对着那断了栈道口射了过去,箭上去了,影儿抓着天蚕柔丝一拉,却又将那箭拉了下来。

    “将军,不行,上面都是积雪,那雪下,都积了冰,箭射不进去,也卡不稳。”影儿锁着眉头,表示无可奈何。

    连贵和丁田站在连岭身后,连贵道:“爹,咋办呀?”

    魏成、李九义、胡力都已经拔出腰刀,准备对敌。

    一转眼间,狗吠之声又引来了好几只棕熊,它们对我们尚有惧意,都围在了周围十几丈开外,有的四足接地,有的站立了起来,观望着这边。

    “啊吼......”

    里面好几只棕熊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对着我们吼叫。

    连岭指了指往断峰后面的坳口去的那道雪地,道:“往那边走。”

    魏成问暗夜道:“暗左使,我们该怎么办?打吗?”

    暗夜回道:“听连老爷子的,这熊黑压压的一片,看样子,不下于三十只了,打起来,没有好果子吃,能不打便不打。”

    连贵看了看那雪掩的山坳口,皱眉看着他爹道:“爹,你不是说那边是熊巢吗?我们这一去,不是送死吗?”

    连岭道:“是又如何?我也是听镇上的老头子嘀咕的,说是那次我们搞出来的雪蹦,让山里的熊出来了不少,谁知道那边是不是熊巢。你再看看那边,路都被熊封死了,我们除了那边还有一条路可以走,还能从它们中间穿过去吗?只有那条路了,准备往那边撤。”

    “去将狗拴在马鞍子上,将马赶去熊多的那边。”连岭指了指还在叫的两条猎狗。

    我知道连岭的意思,用马拉着狂吠的狗,往一侧跑,引开狗熊,我们往一侧没有狗熊的方向跑。

    丁田和连贵照办,我们将四匹马躁动的马拉了过来,拴上狗,卸下了马身上的包裹和板车,扬鞭一策,四匹老马吃疼,躲着那边的排列的熊群笔直的蹿了过去。

    十来只棕熊嗷叫了几声,就对着几匹马扑了过去,其中一匹马直接被扑倒咬死,雪白的地上,一地猩红。

    还有三匹马带着两条猎狗,猎狗龇牙咧嘴,样貌凶恶,对着棕熊狂吠,倒是吓退了几步扑过去的熊。

    几匹马冲出包围,十几只狗熊跟着扑了过去,撞得林子一片窸窸窣窣直掉雪块。

    还有十几只狗熊向着我们围了过来,我们只得向着那连岭说的熊巢的方向跑,顾不上行李,只捡了些轻便的绳子,钩索之类的东西,便跑开。

    连岭和连贵、丁田几人,都只薅了身边的一柄长弓,拿了两袋干肉,便带着我们向着那山坳口那边跑。

    后面的十几只棕熊,见我们跑,也缓缓围了上来,跟着跑,要追赶我们。

    “爹,你不是说见了这熊瞎子,不能跑,只能装死吗?”连贵在连岭身后边跑边喊道。

    连岭骂道:“那是一个人遇到一两只熊,装死还行。这一群熊,你要是装死,只怕被他们玩也玩死了,还不跑作甚?”

第五十四章 守墓雪族2

    “再说了,这十几个人一起倒地装死,你当这群熊皮子是真傻吧?你这傻小子,样貌随爹,你这脑子咋就不随爹呢?哎...”连岭手中的弓扛在了肩上,利索的腿脚跟着在人群里继续跑。

    粗气直喘,我们呼出的气遇到了冷口气,又冒成了一缕缕白雾。

    “大家停,别跑太快,这熊皮子的脾性就是这样,硬跑是跑过它们的,重在要吓它们。”连岭猛的驻足,转身对着身后就吼。

    我们闻言,顿足,跟着转身,看着身后追过来的十几只棕熊,我真气暗运,内力游走,临虚剑指的剑意随时准备出手,只是不知道连岭这是何意。影儿暗弩已经准备,所有人都刀备剑提。

    那十几只狗熊奔到不远处,见我们驻足,也都吓得站住了脚,远远的不敢过来。

    连岭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别射它们,不要让它们发狂,熊皮子不像狼,它们的德性就是这样,得把它们当孩子对待,你越是怕它们,它们就越是扑腾得慌,要走走停停,让它们有点惧意,也别动手射它们,一旦一箭射不死,这熊发起疯来,我们也是招架不住的。”

    连岭对了那些棕熊嚎了几嗓子,那些熊果真有些畏畏缩缩的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大家转身,别急着跑,这次换走的,随时注意后面的熊群,它们若是敢跑着追,就转身吼两次,等到了地势陡峭的地方,我们在缓缓转移到它们触及不到的地方。”连岭不愧是常在这雪岭里走的老一辈,应付经验充足。

    我们半退半走的出了几里的路程,后面的棕熊却只少了两三只,我们已经到了连岭说的熊巢附近,沿着垮塌的陡峰一侧走,已经走过了那有‘荒古’二字的岩壁,这一面山峰倾斜,弧度也大,只是不是笔直垮塌出来的绝壁。

    没有走树林,因为林子里有熊磨蹭树木晃动的痕迹,我们时不时能瞧见,熊巢便是熊窝,我们不可能向着林子里走。

    又走出十几里的路程,一条小溪横跨,小溪的水不深,临近岸边的都是积雪凝成的冰块,只小溪的中道未冻结,有潺潺流水。

    我们脚上都是穿的束小脚肚的皮绒梆子鞋,只要溪水不没过膝盖,还是不会打湿内里的,我们撩起衣袖摆子,缓缓的被棕熊逼得准备渡溪。

    身后便是那座孤峰,孤云连塔式的山体构造,这道小溪成了这片林原的水源,养成了两侧高大的树木。

    不远处的雪白的长岭在这座孤峰的映衬之下,更加厚重而神秘。

    小溪绕过‘孤云’是从对侧的峰间缓缓的流下山去的,溪是从岭子靠山的一侧蜿蜒留下来的,一道林原缠绕着溪流而上,不知道绵延多少里了。

    远处好几座高大的山峰连成一座‘山’字型的大山,一如塔顶。

    天色明朗,云高雪低,看上去那座大山离我们近在咫尺,实则远有十来日也走不完的路程吧!

    “大家当心一点,踩实了再走,别踏着漩涡凼子,掉下去,这天不淹死,也得冻死。”尽管我们当中,多数人都知道渡河踩溪要注意这点,连岭还是下意识的提醒着大家。

    身后的十来只狗熊少了两三只,到这里,却又跟上了好几只,不少反多。

    好几只走在前面的熊看到我们在渡溪,疾疾的奔了过来,跃跃欲试,连岭反手拉开长弓,一箭就射了过去。

    “不可!”适才他说过,不要激怒那些棕熊,为何现在拔箭就射,都到了这里,再惹怒那些熊,不是什么好的举措,毕竟熊又不惧水。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连岭一箭落在奔在最前面的那只狗熊的面前,并没有射中它,只是笔直的插在它前面的地上,狗熊受了惊吓,驻足,对着这边张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扑腾了几下面前的雪地,刨得雪土飞溅。

    原来连岭只是吓唬一下它们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动作。

    那些狗熊驻足,却没有要后退的意味,我们加紧了步伐,悉数渡溪。

    那群狗熊在观望了好几次之后,也跟着扑入水中,缓缓的跟了上来,雪溪里回游的鱼都没能吸引住它们的注意力。

    我们想着要上那有‘荒古’石门的孤峰去看个究竟,这时候却被一群棕熊逼着继续向着岭子深处走。

    “连老爷子,我们这是在继续向岭子深处走啊?要下岭子不该顺着小溪走那边吗?”我皱眉问道。

    连岭看了看那溪流的那侧,皱眉道:“那边是一道断崖,林子深,还有狼群,狼群可比熊还不好对付,要下山,只有我们上来这条道,再有便是绕开这片溪流存在的林原,从山的那边斜坡上绕出去。我们再往上走走,先避开这些熊群再说,熊的耐性不高,等它们放弃了,我们在小心的折回。”

    “嗯,如此一说,也只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跟着继续走。

    又是好几里的路程,身后的熊却一只没少,这一代的熊太多了,它们跟着,总会时不时的穿插进来几只,眼看天色渐暗,天要是黑下来,对我们来讲,会更加的不利。

    红霞映雪的下午,我们已经在雪地里行了两个时辰左右,滴水未进,雪地深,走路又不便,连岭几人没有修习过功夫的,已经累得两股战战。

    棕熊逼近,我们只得继续走。

    “那是什么?大家小心!好像有人!”魏成喘气的瞬间,瞥见了不远处有人影移动。

    “遭了,是白毛野人!”连岭皱眉道,“妈的,真是晦气,怕什么偏都遇到什么!”

    “连叔,这岭子上真的有野人啊!”丁田皱眉头问道。

    连岭回道:“那林子的蹿动的白色影子不像是野人,难道还能是狗熊,田小子,老师告诉你吧,这镇上的传说可不都是传说,准备好弓箭,只希望那白毛怪只是路过的。”

    我们闻言,再次捏紧了手中的武器,一到空桦镇就听说了山里有长着长长白毛吃人的野人,这野人的传说比那守慈贤佛空桦禅师的故事还多,想不到还真遇上了。

    后有追熊,前有野人!

    暗夜深锁着眉头,转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那群熊,嘀咕道:“这群熊崽子的耐性怎么这么好,都说熊脾气,这畜生脾气不是过一会儿就没了吗?怎么跟了这么久?”

    连岭也点头道:“说的不错,我也不知道这群熊皮子今日是不是吃错了药,跟了几十里的路了,还没退开。”

    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回身对付棕熊,这时候,却见着对面的山埂子上,陆陆续续开始多出了许多白色的身影,一个个身材魁梧,浑身雪白的长毛,不是那白毛野人又是什么?

    “完了,这下真的要死了,大家准备好,拼命!”连岭手中的做拐杖的树干子向着地上一扔,薅过背上的弓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第五十五章 守墓雪族3

    背靠着背,我们分列两侧,手中武器齐备,东面乃是奔着我们而来的白毛野人,西面乃是围过来的熊群。

    连岭嘀咕道:“前后无路,进退两难,不求能活,但求能留全尸了。”

    我们几人站定,以我、暗夜、影儿、季无虚几人的轻功功,不拖大,要从这些熊围之中逃出去还不是问题,和这些笨载的棕熊拼的是灵活,不是蛮力。只是要带上其他几人,恐怕不太容易,但也不无可能。

    只要没有激怒熊群,不至于招来熊巢里面接二连三的扑围,我们活着不难。

    我安慰他道:“连老爷子,不至于这么畏惧吧,只不知道那些白毛野人究竟是什么动物,可危险?”我在想对付那些白毛野怪简单些,还是对付这一侧的十来只狗熊简单些,要对付这熊,还不能杀,后面的林子不知道还有多少熊,一旦杀出了血腥味儿,招来其他动物,就不好处理了。抑或是杀熊不见血,只敲脑袋,这种做法不太现实。

    再有便是对面蹿动的白色人影,看不清楚,只能瞧见白毛裹着,像是人,又感觉不是,他们的数量不少,逐渐的围了过来。远远看去,只一两里的路程了,到了近前,估摸着也就几十个呼吸的时间。

    “呜啊!......”

    他们奔腾着冲了过来,倒像是打仗一般,有人在冲锋呐喊。

    队列整齐,领首的两个白毛人手里拿着弓箭,奔到了近前。

    临近看了,哪里是什么白毛的野人,全都是一群裹着厚厚白毛皮的人,衣着裹身,裹得像是全身长满了白毛的野怪罢了。

    “嘎拉古斜米娅......”

    ......

    ...

    领首的两个拿弓箭的人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他们身后的那些穿着白色毛皮大衣的人也都围了上来,无数长弓对着我们。

    我们身后的棕熊群见了这般阵仗,悻悻的回身,那群衣着古怪的人中间,走出几个扛着长矛人,对着那群狗熊一阵呼喝,“啊呜...啊呜...”

    他们嗷叫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在驱赶熊群一般。

    熊群果然畏惧的退后,最后一哄而散,蹿入林子里面去了。

    雪地上足印历历,这群古怪的白毛大衣的人群将我们围了起来,弓箭在手,长矛指着。

    暗夜嘀咕道:“这下遭了,人可没熊好对付。”

    魏成手里拿着刀,丝毫不敢松懈,对着李长庚道:“李道长,你见多识广,这群王八羔子在嘀咕啥呢?你能听懂吗?还有你两,李九义、胡力。这帮人说的可是东夷话?”

    李长庚回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啥,这荒山冻岭的,除了东偏南的东夷景梁人,还能有谁来这里?”

    李九义和胡力闻言,李九义回道:“这不是东夷话,他们叽里呱啦的说话,我们一句也没有听懂,这些人个高,脸白,一看就是常年生活在雪地的人,不像是景梁人。”

    胡力道:“这空桦镇历来都有野人的传说,只是这帮人看上去不像是野人啊。”

    魏成嘀咕道:“不是景梁人,也不是我们中原人,会不会是这岭子上隐居的一个部落啊?”

    李长庚点了点头,回道:“有可能,你们看他们手中的兵器,除了弓箭和我们的有些类似,他们长矛却不是铁的,都是大树杆子削尖的木棍子,说明了这帮人生活比较落后于我们。”

    连岭这老头子没有注意我们说话,收了手中的弓箭,拱手对着那白皮毛大衣人群中,站在首位那个弓箭手,道:“大哥,我们只是路过贵地,多谢帮忙驱赶熊群,还望能指条明路,我们好下山。”

    那首领阔鼻高眉,大眼,解开了扣着嘴巴的毛领子,下巴上有三道刀割留下的疤痕,像是胎记一般,手中弓箭依旧指着连岭,张嘴便是一阵叽里呱啦的话语,我们也听不懂。

    连岭皱着眉头,恭敬比划了我们要借道下山去的意思。

    那首领抬了抬手,做了的中原放行的手势,连岭以为是要我我们离开,哪知他正要迈开步子,周围的那些人围得更紧了,伸出手中的木矛,直接卡在了连岭的脖子上,将之扣下。

    “啊哟,疼疼疼....松一点...”连岭被扣下地去,只得举着双手蹲着。

    其子连贵见状,急忙提着大弓就扑了上去,要救他的父亲,结果那帮穿白皮的‘野人’不由分说,便是一阵好打,他挨了不少棍子,才被制住。

    那首领走了过来,在我们周围打圈,打量着我们,我们没有轻举妄动,面对这种场景,我已经讲过不少,南征途中,多少次围困敌军,我们的现状,就和当初围困的敌军现状一般无二。

    “剁呢尬拉......”

    他对着我们又是一堆说话,无奈,无人能听懂。

    魏成对着身边的李九义道:“李九义,你试试东夷话,看看这群人能不能听懂?”

    李九义换了东夷话,我们几人还是听不懂,只他和胡力能懂,他对着那群人说完,那首领依旧茫然。

    他们站在前面的几个人都打开了扣嘴边的毛领子,露出了下巴上的伤疤。

    看样子,这几个是他们当中领事的,类似于我们战场上的将军与郎将之类的关系,他们下巴上的伤疤可是确认不是胎记,而是刀痕,应该是他们这个族群生下来就要刻上去,代表着他们族群信仰的东西。

    那首领被身边的几个人叫做‘哑鼓’,而那首领则称副统领叫做‘古雅’。

    姑且叫哑鼓和古雅。

    那叫古雅的男子盯着我们看了好久,最后视线落在了柳璃身边护着的小女孩身上。

    古雅仔细瞅了瞅蓝凝,又拿着一柄木矛走了过去,柳璃抱着蓝凝,那古雅挺着鼻子,仔细嗅了嗅,皱着眉头,转身看着哑鼓说了一句。

    首领哑鼓闻言,皱眉,手中弓箭微微一缩,抬手指着我们道:“亚喀拉膈膜。”

    看他指挥的样子,周围拿长矛的人围了过来,似乎说的是‘统统带回去。’

    他们身穿白色长毛裹头大衣,看上去和长白毛的雪怪一般,实则是这岭子上的一个不和中原通言语的族群。

    里三层是持矛者,外七层都是拿剑的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万箭围着,我们只得束手就擒。

    好在他们没有太过动粗,只让开了一条道,连武器都没有没收,领首哑鼓做了个挥手的手势,似乎在邀请我们走前面。

第五十六章 守墓雪族4

    他们收了弓箭和木矛,哑鼓走到蓝凝面前,用古怪的双手合掌的礼仪对着她弯腰微笑,蓝凝惧怕,搂在柳璃怀里。

    哑鼓再次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蓝凝也听不懂,小心翼翼的从柳璃怀里探查头来,一个劲儿的摇头。

    哑鼓皱眉,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石头磨成的匕首,我下意识的站了过去,生怕这人对蓝凝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蓝凝的血有治愈的功能,难道这些怪人能嗅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出了我的意图,咧着嘴做出了极其难看的笑容,随后拿着匕首在自己的食指上轻轻点了一下。

    他的食指被匕首刺了一下之后,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点,竟然也是蓝色的血,他举着手指,对着蓝凝。

    蓝凝见状,才从柳璃怀里走了出来,伸手在他的匕首上,小食指一点,一般的蔚蓝色血液,十分耀眼。

    古雅在一侧和哑鼓叽里呱啦了说了几句,哑鼓伸手示意蓝凝牵着他。

    蓝凝见着他下巴上象征族群的疤痕,有些畏惧,还是缩回了柳璃怀中,哑鼓对着柳璃笑了笑,比划着手势,看他挥舞手势的样子,应该是邀请之意,他对着古雅说了几句,古雅转身从他们的队伍中间奔着山脊那边去了。

    原来是蓝凝的族人,他们收了武器,哑鼓命人松开了连老爷子和连贵,并且做了个歉意的手势。

    “原来这孩子竟然是他们的人!”连岭对着我们道,“难怪你们上山要带着她,几位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这山里有这些野人?”

    我解释道:“连老爷子,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只是碰巧而已。”

    连岭回道:“也好,不管是不是碰巧,至少我这老命算是保住了。”

    我们在他们的围簇之下,哑鼓带着我们继续向山脊那边走,却见着古雅牵着一只白毛的大牦牛走了过来,牦牛身上点缀着一块大彩色的布,类似于我们骑马的马辔鞍一般,古雅将之带到了近前。

    哑鼓走到了柳璃牵着的蓝凝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是要邀请她两一起上牦牛。

    牦牛一身长长的白毛,雪白纯净,原来这些人身上披着的便是那牦牛的皮毛。

    他们被镇上的人称之为浑身长满白毛的野人的缘由便是由此而来。

    柳璃会意,将蓝凝抱了上去,自己在古雅一侧,牵着牦牛在雪地里行走,蓝凝有柳璃身边,倒也乖巧,柳璃说啥,她便做啥,安心的骑着牦牛跟着大队伍走。

    “大兄弟,他们这是要带着我们去哪儿啊?”连岭好奇的对着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跟着走走看吧,也许是要去他们的部落里。”我回道。

    天色快暗了下来,我们跟着他们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越过山脊,到了一处山谷,谷中平坦之地多,林子偏少,近到一个林子边沿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了坐落在山谷里的白色幔帐,一个个圆圆的账包,像是散落在地上的肉包子,周围有穿着牦牛服装的人在活动。

    该是到了他们的族群了。

    哑鼓带着众人下了林子,到了那部落,那些幔帐里走出来一些人迎接,我们跟着被带到了中间一个巨大的幔帐之中。

    这个幔帐里摆着很多熟食,还有牛奶之类的东西,花布铺地,堂皇尊贵,是他们的领首的幔帐。

    两个裹着牦牛大衣的女子走了进来,站立在哑鼓的两侧,古雅也遭了一块布坐下,也邀请我们入座。

    柳璃牵着蓝凝坐在了他们安排好的位置,而我们则是被安排坐在下首,围成了一个圈,面前的地上牛皮摊开,裹着各种肉干,摆着酒袋子。

    哑鼓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示意我们动手吃。

    我们见他们动手吃了起来,我们也不客气,大家都吃了起来。

    幔帐很大,他们在中间升起火堆,我们围在一起取暖,碍于无法言语交流,我们只能通过比划交流。

    柳璃对着蓝凝道:“凝儿,把你怀里的蓝色玉蝉拿出来给姐姐好不好?姐姐要找这东西存在的地方。”

    蓝凝喝了一口袋子里装着的牛奶,一擦小嘴儿,从怀里摸出了那枚蓝色玉蝉,交给了柳璃。

    “姐姐,给。”蓝凝乖巧懂事。

    柳璃接过玉蝉,将之用手举着于哑鼓看,手势比划着我们要找这东西。

    哑鼓见了蓝色玉蝉,神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急忙恭敬的双手托过去,仔细看了看,随后恭敬的要人找了一张华丽的布帕,包了起来,放在一张小木台子上,像是供奉一般,随后他们所有人都合十默念了三次听不懂的咒语似的。

    蓝凝疑惑的指了指那台子上的玉蝉,嘟着正在吃东西的小嘴,对着哑鼓道:“那是我的。”

    哑鼓听不懂,皱眉眉头,也看出蓝凝的意思,却摆了摆手,指了指蓝凝,比划着那是禁物,不可亵渎一般。

    柳璃安慰蓝凝道:“凝儿乖,就让他们先帮你保管着,他们是你的族人,不会伤害你的。”

    蓝凝闻言,才悻悻的‘哦’了一句,继续吃他们放在中间地布上的食物。

    不得不说,这些食物看上去不好吃,实际上却美味的紧。

    柳璃指了指被他包起来的蓝色玉蝉,挨个指了指我们,然后指了指那玉蝉,意思是我们要寻找那东西。

    哑鼓见状,皱着眉头,连连摆手,一脸的抗拒之意,意思是那东西我们不可以接触。

    我们没法,只得作罢。

    夜深,大家都就着幔帐里铺在地上的牦牛大皮睡下。

    后面的几日,他们拆了幔帐,迁来了锁在一侧的牦牛,装上行囊,继续赶路,我们也他们带着往那三座连成塔状的山峰继续走。

    约莫七八个昼夜更替,我们到了那三座雪掩的山峰里面,倾斜的山面,一道长岭中分,我们到了有一个埂子,但见他们一行人都面露喜色,看样子是到地方了。

    上了那道雪掩的埂子,岭上的耐寒的树木没有那么茂盛了。

    路过一个狭窄的山缝隙的时候,两侧的崖口上,雪坡上都有木架子挂着穿着牦牛大衣的死人,像是受了绞刑吊死的一般。

    远远看去,像是一个刑场,还有秃鹰在架子上啄食腐肉,有的皮衣已经腐烂,有的能见着枯骨,我们看得发悚。

    李长庚在一侧道:“这应该是他们的坟地,凉州有个小部落的人便有这种葬法,估摸着是天葬的一种,大家不必害怕。”

    众人听了,才缓了缓情绪。

    穿过山缝隙,到了一处广阔靠着那三座连峰的中间夹坳处,见了无数散落在山里雪中的屋子,像是坐落在雪地山间的一个小村庄一般。

    他们的屋子都是就地取材,累石成屋。

    这样看来,这里才是他们部落的主要居住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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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遗存古国天洛树人之谜,梵净山佛墓峥嵘之观,乞蓝山内双翼守花兽之奇,龙楼鬼棺内虹蜺之怪,愁海困龙舸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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