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缥缈之围8
我退了下去,站到了师姐面前,坐了下来,闭目,缓缓的运功调息,恢复真气。
片刻之后,我站了起来,准备再上去一战。
柳璃站了过来,道:“将军,这最后一战便由我来替你吧,你打了这么几场,需要休息。”
我摆了摆手,回道:“不用,我还行,要是那离败非要和我分出个胜负来,我这一身的真气恐怕真得耗得七七八八,再要对上这昆仑的人,必败。那离家家主知道这么消耗下去,车轮战下,他虽然会输,但是我肯定没有能力再次迎战唐啸,他们几大门派也胜之不武,他选择放弃,足见此人光明磊落。”
师姐在身后闻言,点了点头,道:“离败为人确实不错,江湖传闻他治宗有道,这也是离宗之所以兴盛的原因,只怕这天下会在以后几十年里,离家会慢慢取代昆仑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成为武林之首。”
姬辰逸在一侧皱眉道:“师父,你没看错吧?这个老头子有这么厉害吗?......”
师姐不在回答姬辰逸的话,而是让我将手伸过去,要替我诊脉。
我闻言,抬起手来,师姐诊脉,一道精纯的真气灌入我的体内,游走一圈之后,再出去,师姐实在查看我的体内真气的多少,看看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离败手下留情,我体内的真气消耗并不多,尚且有六成富余,师姐点了点头,对着我道:“去吧,小心一点。唐啸此人心狠手辣,别被他偷袭了。”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再次去到了场中。
唐啸早已经负手身后,站到了场中,等我上场。
昆仑派的一群长老也都是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毕竟我身上有的武功乃是昆仑上人的传承,他们此行的目的,估计也正是为此而来,至于昆仑派死了的长老,不过正好是他们带人围攻缥缈阁的借口罢了。
昆仑、离宗、启阳宗、点苍派,江湖四大剑派,微有昆仑的弟子剑法最差,偏昆仑一派能位居四大剑派之首,正是因为昆仑有两大绝学支撑,一是大混元功,一是临虚剑指。如今临虚剑指在我的手上,他们便只有大混元功了,没有临虚剑指作为支撑的昆仑派,江湖地位岌岌可危,唐啸的目的可谓司马昭之心。
见他双手微微一抬,内力一运,双掌合抱平铺而下,气沉丹田,真气若隐若现的在手上翻腾。
同样是用真气用作攻击的功夫,大混元功依靠掌力,临虚剑指依靠指力,真的对上了,谁胜谁负,委实难分。
缥缈阁一门,姬辰逸算是师姐的徒儿之外,连我在内一共五人,姬辰逸的武功不敢恭维,但是师父、师兄、师姐、以及我的武功吗,师父的武功早已不知境界。师父口中,我凭借临虚剑指和星罗凌音步能够略胜师兄师姐一筹,但是以我看,师兄的一手长枪,不会比我的修为差。
师姐的清宁针法虽然只见过她用来射杀毒虫作为药引,师姐本来就是医道高手,认人穴位极其准确,出针无虚,其清宁针法乃是坐在原地,以静制动的功夫,应该不会比我的临虚剑指和凌音步差。
平心而论,我觉得师姐的武功才是我们几个弟子中最高的。
师姐几十年不下终南,一心清修,内功精进,远比我受之于昆仑上人的内力淳厚,应该早已达到了空明的心境,只怕师父的定力也没有师姐的好......
真气在唐啸两只手中形成圆球状,若隐若现,看样子他的内力远比那冥宗右使强横许多。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别以为临虚剑指和一套诡异的轻功便能胜得了大混元功。你若认输,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手中真气一运,回道:“少废话,要灭我缥缈阁,妄想!”
我率先一指中冲剑指射了过去,他回了一掌混元掌力,我的剑意抵挡不过,那混元功的掌力波及过来,我急忙跃起,又是一指少府剑指射了过去。
他左手手中混元真气一掌打来,又震得地面一阵碎裂,我二人飞来飞去的打斗,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对了三十招有余。
四大派的人见我们斗得激烈,急忙退的远远的,生怕波及。
那些看热闹的小门派起初站在场边,偶尔有两个被唐啸的内力余波震得吐血而亡者,死得煞是倒霉,其他人见状,都远远退开,有的人早已跃上了周围大院上穿廊上的瓦顶,远远的看着我们场中的战斗。
第四十招之余,我有些真气不足,显得乏力了些,心道一日不练成临虚剑指第五层双手剑指,终究还是差了些,这一战眼看是要输了。
昆仑有无上真诀作为一门独到的内功修炼法门,唐啸的内力应该比我高出了许多,也就为大混元功提供了保障,大混元功刚猛之至,我的剑指打不过,越到后面,越是碾压一般,将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满场施展星罗凌音步躲开他的攻击。
昆仑派作为江湖第一大派,失了临虚剑指,依旧不失其江湖第一的气势。
师姐见我落了下风,原本坐在姬辰逸给她抬出来的椅子上的,急忙站了起来,看着场中我们的打斗,准备随时出手援救。
原本我可以凭借凌音步和唐啸再消耗许久,即便是在场中被打得跑,他也打不中我,拖也能拖一个时辰,偏这时候,东边一道穿廊上面的瓦顶上面落下一个老太婆的身影,反手三枚龙须针向着奔跑过那边场沿的我射了过来,我猝不及防,右肩中针,三枚针笔直的插在了我的肩上,针针入骨。
一阵剧痛传来,我哪里还能运得起临虚剑指的功力来。
我怒目看了过去,正是那千霜老人的姘头——冰叶婆婆!这老婆子一身粗布衣服,藏匿在瓦顶上的那些小门派的人群之中,极难被人发现,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偷袭于我,看来是为了千霜老人曲叶报仇来了。
第十三章 师姐出手
千霜老人曲叶心狠手辣,在定远城效忠秦家,助纣为虐,恶事做尽,死不足惜。
偏偏这冰叶婆婆爱曲叶爱得痴了,果真是一念之差,便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一念作恶,一念入魔,这世间的爱恨,又岂能是几卷书能写得尽的?
唐啸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大混元功力微微一运,手掌一抬,一挥,一划,一道凌冽的混元真气,一如劈天的大刀,铺天盖地向着我袭来。
我右肩‘气户’‘中府’‘抬肩’三处大穴被冰叶婆婆的三枚龙须针刺中,再要运功想挡下他的大混元功掌力已然不可能,唯有左手运功,将第三层的临虚剑意凝聚在了左手指尖,只盼能接下他着凶猛的一击。
昆仑大混元功变化无穷,合拳、指、掌、腿各种招式于一体,攻击力最强橫的便是那掌法一道,师父的天衍经分‘心经’和‘掌法’,其中掌法便是由小混元功的掌法改进而来,唐啸这一掌下来,我右肩中针,再躲避及时,也势必要用左手对上他的那一掌的掌力真气。
我心下黯然,这一招对下来,我的左手估计是废了!
冰叶婆婆这茬,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将军!”
“将军!”
“将军!”
柳璃和影儿、姬辰逸同时惊呼!
影儿轻功最好,柳璃紧随其后,她二人猛的跃起,直奔而来,我离他们尚且有好十几丈的距离,即便是他们扑倒我面前,估计也晚了。
师姐也见到了不妙,抄起手中的针盒,便跟了上来,师姐会易步,却常在阁中,极少使用,这时候跟着他们奔了过来,也落在了最后。
我远远瞥见了唐啸嘴角的那一抹冷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武功还是差了太多。
唐啸的掌力劈了过来,我左手的真气剑意抬手接下,真气激荡,我手中的剑意直接被震散,我左臂被猛的劈中,身子一扬,落到了离影儿只有丈许的地方。
影儿一个箭步扑了过来,直接将我接在了怀里,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喊道:“将军!”
我一口鲜血喷出,感觉左臂发麻,咬着牙真气运转,左臂只是被震伤了,并没有废点,心下还有一丝丝慰藉,看来这唐啸想要我手中的临虚剑指谱,所以出掌的时候,并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意思。
正当我在影儿怀里咽了几口鲜血,准备支起身子站起来的时候,但见那冰叶婆婆在场边一掂脚,猛的挥掌对着影儿脑袋袭来!
冰叶婆婆要报仇,影儿便是直接杀了曲叶的人,我心下一惊,她的目的不止是我,还有影儿!当年在颛顼帝墓,慕阳之死,已经让我愧疚不已,说什么也不能让影儿出事情,我忍着疼,薅开影儿,猛的身子站了起来,直接挡在了影儿的前面。
冰叶婆婆一掌寒霜掌直接拍在了我右肩三枚插着的龙须毒针上面,我再次一口以鲜血喷了出去,应声抵着影儿落了下去。
三枚龙须针直接穿过我的右肩,笔直的射过影儿额间一缕长发,带着血,向着几丈开外的地面射了过去。
影儿抱着我,挡不住她掌力的势头,我二人直接落在了那三枚笔直插在地上直至没尾龙须针旁边。
事情发生的太快,影儿当时只在乎我的死活,根本没有在意冰叶婆婆的偷袭,我如此一挡,她确实没有受伤,我身上的伤更加重了。
她没有受伤,我还算宽慰,右肩挨了冰叶婆婆一掌,寒意侵袭,衣服上瞬间蔓延凝结了无数霜意。
影儿支起身子将我揽在怀里,我左手被唐啸打伤,右手被冰叶婆婆一掌打得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影儿眼里瞬间落下泪来,双手扶着我,使劲儿给我传输真气,低声喊着‘将军’。
我微微一笑,声音有些微弱,回道:“别担心,我死不了。”
影儿一张花容上泪眼婆娑,低声啜泣,听了我的话,掌中的真气不断的给我灌输,一个劲儿的点头,生怕我死了。
柳璃提着两面三尖刀扑向了唐啸,师姐跟了上来,接下了冰叶婆婆又要袭击我们的势头。
冰叶婆婆武功修为不低,寒霜掌法应该已经是大成,那日在湖中小筑一战,我和暗夜联手才能和她打成平手,足见其武功之高。
师姐的针盒一开,清宁针法终于出手,无数不同类型的细针迎着冰叶婆婆的面射了过去。
冰叶婆婆的寒霜掌再怎么厉害,也不及师姐的针射得远,师姐施展易步,在她周围接连出招,我接受着影儿传过来的真气,看着她们对战,只短短六针,师姐的针接连打散了冰叶婆婆头上发髻,右肩,左腿,只三针落空,冰叶婆婆连忙退出了十几丈开外,惊魂未定。
她伸手拔下师姐的清宁针,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见鬼似的看着师姐。
我心下也是一惊,师姐的这套清宁针果然厉害,我在师姐手下,恐怕也走不出几招吧,从来没见师姐出手清宁针对付人,这一次,算是开了眼界,竟然恐怖如斯。
师姐收针,急忙奔了过来,从道袍袖口里面摸了几枚养神补伤丸给我送入口中,眉间略有烦躁之意,问道:“靖儿,你怎么样了?”
我吞了养神补伤丸,勉强的对着师姐笑了笑,回道:“师姐,别担心,靖儿还死不了。”
师姐冷冷的看了看正在和柳璃对阵的唐啸,眉间一抹冷意,从手中的清宁针盒里面摸了三枚银针,缓缓站了起来,对着他唐啸就是三针,唐啸正和柳璃斗得紧,见师姐出手,急忙猛的退开几步,想要离场,师姐抬手一样,三枚银针出手。
银针作为暗器远比其他暗器伤人来得快,其难练层度也远远大于各种暗器,师姐的清宁针,早已大成,唐啸抬手一掌想要接住柳璃的两面三尖刀的势头,却又见师姐的三枚银针刺向他的右臂,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形象,直接如王八扑地,直接扑了下去,趴在了地上。
“柳姑娘,让我来。”师姐见他躲开三枚银针,走上前去,对着柳璃招手,示意她让开。
看样子,冰叶婆婆的寒霜掌法已经大成,而唐啸的大混元功应该还没练至大成,毕竟大混元功和临虚剑指都是江湖绝学,想要练至大成,绝非易事。
不过轮功力,我觉得冰叶婆婆的武功对上唐啸,应该是五五之数。
师姐再次出针,这一次,轮到唐啸避闪了,他接了师姐几针感觉吃力,急忙施展轻功,便卸师姐的针力,边躲藏。
十几针之后,唐啸猛的被射落了下来,直接倒在了地上,右手手臂直接被师姐的针射在上面,师姐的清宁针每一针几乎都射在他的右手手臂几处大穴位上,他落在地上,左手抬着鲜血四溢的右手,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心,怔怔的看着师姐。
“这是什么针法?”唐啸皱眉眼神里也出现了几丝惧意,好奇的看着师姐。
师姐冷哼了一声,不做回答,转身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都给我滚下山去,靖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自会一一登门拜访!”
这是我唯一一次见师姐发怒。
第十四章 暗夜造访1
昆仑派众门人见唐啸重伤落地,两个站在首位的长老飞身而去,将之扶了起来,替他伸手封住右手的几处大穴,拔针,上药,一气呵成。
唐啸左手扶着重伤的右手,看了看不远处冰叶婆婆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眉目之间有几许怒意,转而回神看着一身正气,道袍微微扬起的师姐,皱眉,失望地说了一句“我昆仑派认输。”
师姐没有再和这些门派多言,而是对着姬辰逸道:“逸儿,你去处理,让他们修好大院,再滚下山去,修不好便把手臂留下。”
一侧的柳璃对着师姐问道:“无华师姐,需要我去追那偷袭的老婆婆吗?”
师姐摆手道:“不用追了,追上了,你也打不过她,来,和影儿一起将靖儿扶到的药房来。”
柳璃闻言,回道:“嗯,好。”
师姐转身直奔药房而去,是去准备救我的东西去了,柳璃和影儿一人一边,托着我的两侧肩膀,将我扶了进去。
姬辰逸这小子走到场中,耍起威风来,对着几大门派的嘀咕道:“就你们,还围攻缥缈阁,也不看看是谁的地方,我们要做这江湖第一,还需要去偷袭暗杀你们长老吗?真是一群榆木脑袋......”
我被影儿和柳璃二人送入药房,后面的事情便不知道姬辰逸如何处理了,我想应该就是按师姐说的,修好大院,让这帮人都滚下山去。
他们扶我躺在了病榻上,垫好被褥,枕好枕头,师姐正在药房之中配药,见他们二人忙完了,对着柳璃道:“柳姑娘,你武功高些,你去帮一下逸儿,免得外面那群人不服管教,至于影儿,你快去替我生火,准备熬药的罐子,我这就抓好了给你送过去。”
我听着师姐吩咐,躺在病榻上一动不动的,左手被震伤,根本运不了功,右手肩膀上三处大穴中了针,还被射穿了,鲜血已经浸润了我的衣服,不敢抬手。
师姐找了些金疮药,给我敷上,轻轻的用刀子撕开了我衣服,让我好好躺着,替我接骨过淤血。
我咬着牙,疼得汗水珠子直冒,早该想到这冰叶婆婆应该就在那群人中,只是没想到她会选择最关键的时刻出手,看她和唐啸的配合,一个将我逼到那一边场边,一个出手偷袭我,我心下黯然,记得唐啸最后看着冰叶婆婆那个方向的离开的眼神,或许这冰叶婆婆和唐啸乃至昆仑派早有预谋。
师父当年因为和昆仑上人因为一个女子闹僵,一怒之下,出了昆仑,自立门派,已经算是昆仑叛出者,那时候,昆仑上人和师父于师父有愧,乃是掌门,未作计较,相安无事十几年。
而后的十几年后,昆仑内乱,昆仑上人被比上绝峰,恰好那一次我去昆仑采药替师兄疗伤,机缘巧合之下,又从昆仑上人手中得了昆仑派的传承,本来两个门派就有矛盾,我又得了他的临虚剑指谱,这几年下来,再行走江湖,我会临虚剑指的事情又传了出去。
昆仑派绝学,临虚剑指局首,大混元功第二,昆仑派没有不想找回去的道理。
出这档子围攻缥缈阁的事情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昆仑派会勾结冰叶婆婆挑起江湖上几大门派的争端,一起围攻缥缈阁。
盗墓派的那一只队伍不算是挑起的争端,毕竟辰州时候,冥宗右使做的太绝了,丝毫不讲理的灭了辰州几大盗墓派的分支,这笔账,他们自然算到了我们头上,只是不知道冥宗有没有受到影响。
师姐替我包扎好伤口,又渡了些真气给我,让我不至于晕厥过去,适才用影儿备好的水洗了手,看着我一脸担忧之色,师姐话不多,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招惹上恒山悬空教得人?”
我咳嗽了两声,看着师姐回道:“在罗浮山我们杀了千霜老人曲叶。”
师姐回道:“难怪悬空二老,我只见了冰叶婆婆,没见千霜老人,是因为位眼的事情吗?”
我缓缓点了点头。
师姐眉头微微一锁,随即释然,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只撂下一句:“好好养伤,先睡下,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师姐一拂衣袖去了。
不多时,影儿端着一碗熬好的药进来与我服下,替我盖好被子去了。
次日,十一月十六。
天冷得紧,药房内,姬辰逸搬来一个碳炉,又加了几块香碳,屋子姬里暖和了许多。
柳璃运功替我调养内息,影儿替我熬药,独不见师姐。
我以为师姐定然是生我的气了,替缥缈阁招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柳璃替我运气调完内息,和影儿都坐在了炉子旁取暖。
我问道:“师姐呢?”
影儿回道:“师姐说将军左手的震伤好治疗,可是右手的龙须针喂了毒,又中了冰叶婆婆的寒霜掌,寒霜掌又有阴寒之毒,毒上加毒,她需要仔细配药。师姐现在还在玲珑阁查询医书,好对症给你下药。”
我问言,回道:“我还以为师姐因为我们给缥缈阁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在生气呢?”
影儿微微一笑,回道:“无华师姐性子宁静,可是极少生气的。哎,只是将军,你昨天不该替我挡下冰叶婆婆那一掌的,不然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我问言,回道:“傻丫头,我又死不了,我不给你挡那一掌,那老婆子的掌力要是落在你头上,你那里还有命?”
影儿脸上笑容有些犹豫,“可是……可是……我……将军……我……”
我笑道:“你什么你,我受点伤而已,又死不了,什么也别说了。”
正说话间,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是有人在敲药房的门。
姬辰逸听了,嘟囔道:“咦,我不是吩咐了吗,这群人修院子不能踏足后院,怎么还敢来敲门?真是欠收拾!”
他说完起身,向着门口去了,一开门,他哪里还有怒意,喜道:“原来是骆驼大哥和暗夜大哥,快快进来!”
第十五章 暗夜造访2
“将军!”
“李兄!”
骆驼和暗夜和姬辰逸随便打了声招呼,奔了进来。
我看他二人脚上还有泥土,一身风尘仆仆,双眼红肿,应该在路上没少奔波。
他二人找了两个椅子坐下,看着病榻上的我,一脸关切。
骆驼看了看暗夜,皱眉道:“暗夜兄弟,你先说。”
暗夜点了点头,回道:“我在平顶山宗内呆了一个多月,一下山便听说有人围攻终南缥缈阁,一路连夜奔波到此,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好在路上听说,五个大门派都铩羽而归,缥缈之困解了,上了山才知道有人受伤了,李兄你的伤?”
我微微一笑,回道:“暗兄多虑了,不碍事,死不了。”
骆驼也在一侧道:“那日我在酒肆喝酒,听了两个武夫在议论什么‘终南缥缈,一统江湖’,上前问了,才知道缥缈阁出事了,也是连夜赶路才到的,哎,没想到还是晚了,咦,对了,无华师姐......”
影儿看骆驼的脸色,知道骆驼担忧什么,在一侧补充道:“无华师姐没事,在替将军配药呢。”
骆驼闻言,‘哦’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暗夜见我面色不对,走上前来,伸手对着我道:“李兄,手。”
我知道他要替我把脉,缓缓将手挪了出来,递了过去,暗夜伸手并指,轻轻触到的手上脉门,一股浑厚真气渡了进来。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眉头微微一皱,道:“寒霜掌力的寒毒,嗯,不对,还有夹杂了其他一种毒,冰叶那老婆子也来过了?”
我点了点头,回道:“如不是她出手偷袭,我也不会受伤了。”
暗夜回道:“你体内的另一种毒应该是某种毒药的毒,我或许能帮上一些忙,但是你体内的寒霜掌力的寒毒并非毒物所致,乃是冰寒的掌力所及,远非一般的毒物所能造就,我无能为力。”
影儿、骆驼几人在一侧喜道:“能除掉一种毒总是好的,还请暗夜大哥出手救救将军。”
他二人说完便要躬身行礼,暗夜急忙伸手将之扶了起来,回道:“不必多礼,我和李兄一见如故,乃是至交,还请几位帮我将李兄扶起来,我这就运功为他祛毒。”
柳璃和骆驼离我最近,二人连忙起身,一人托着我的腰,一人托着我未受伤的一方肩膀,将我扶了起来,盘腿端坐在病榻上。
暗夜对着他们道:“还请诸位到外面稍候,我替李兄疗伤期间,希望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影儿和骆驼闻言,转身就要出去,偏姬辰逸和柳璃极少见过暗夜,有些信不过,怔怔的站在一侧,不便言语,却不想出去,生怕我出事。
影儿拉着柳璃道:“柳姑娘,你别担心,暗夜大哥和将军是好朋友,不会伤害他的。”
柳璃和姬辰逸将信将疑的跟着出去了,众人守在门口,替我把关。
暗夜脱了鞋子,坐到了我的后面,开始运功给我传输神藏功的真气,我闭上眼,感受背上两侧‘心前’‘天宗’几处大穴,一股温和充满暖意的神藏真气袭来,急忙调运内息,缓缓接受他调过来的真气,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一个多时辰过去,我能够感受到暗夜的手掌变得冰凉,我体内带着寒毒的真气反噬,暗夜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收回内力和真气,撤回了手掌,深深的呼了口气,叹道:“好霸道的寒毒。”
我体内他运送的神藏功的真气尚未消耗完毕,我还需要利用他传过来的真气继续祛毒,那龙须针上的毒就快被我消磨的一干二净。
暗夜下了病榻,看着我依旧在运功调息内息,不便多言打扰了,穿了鞋子出门去了。
不多时,我额间身上全是汗液,多处大穴都流出了黑色的汗液,乃是那龙须针上的毒分和部分寒毒排除体外所致,一身恶臭难当。
我看了看门口,还站着替我把关的几人,深深呼吸了气,对着他们道:“你们都进来吧。”
姬辰逸走到我面前,被我身上排除的毒汗恶臭熏得退了几步,找个借口,捏着鼻子喊道:“将军,你要洗澡吧,我这去给你烧洗澡水,暗夜大哥也去洗澡去了。”
影儿、骆驼几人闻言,掩着鼻子,脸上虽不难看,从他们眼神之中,也看到了抵制,我哈哈一笑,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也下去吧,我也倦了,洗澡水烧好了,让姬辰逸那小子来告诉我一声。”
柳璃微微一笑,走上前来,扶我躺下,将被子给我盖上,回道:“那......将军,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中间师姐来给我把过一次脉,问了问暗夜的功夫,知道了暗夜会神藏功,嘀咕了一句,“神藏功这功夫倒是一门绝学,只听过,没见过,如今有人为我祛毒,到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
师姐说神藏功的珍贵程度不亚于临虚剑指,都是需要极强的内功作为支撑的功夫,十分难练,倒也算我运气好,能遇上这么个帮手,替我驱了体内龙须针上的毒,还有小部分寒毒。暗夜替我疗伤之后却是去泡澡了,不过不是洗身上的汗臭,而是他被寒毒反噬,冷得有些受不了,去泡个热水澡,缓缓而已。
我问师姐,他会不会因为我的寒毒被感染,师姐摇了摇头,回道:“他身怀神藏功,每日都会运功锻体,一点点反噬的寒毒,不在话下,不必担心。”
缥缈阁北侧,澜亭院沐浴堂,姬辰逸果然给我备了一个大木桶,而后将我扶到了沐浴堂,替我更衣沐浴。
暗夜就在旁边泡着,双手枕着脑袋,一脸惬意的看着姬辰逸扶我坐到了木桶里。
暗夜的浴桶内是一些暖香的甘菊花瓣,清香得紧。倒是我的浴桶之内,姬辰逸按照师姐的吩咐,在浴桶内加了老姜、黄芪、艾条、当归、桂圆、红枣、山药之类的驱寒裱署的中药,像是一锅乱炖一般,一如熬腊八粥一般。
我皱眉看了看姬辰逸,姬辰逸一脸的无奈,摆手道:“无华师父说了,将军你的体内寒毒重,现在受了伤只能泡药,等你手臂上的伤好了呀,得熬药。给你备一个大瓦罐,到时候要把你放在里面和这些中药文火慢炖,方能祛除尽那寒霜掌的寒毒。”
暗夜在一侧一脸享受的泡着澡,笑嘻嘻的看着我,皱眉道:“说得不错,这办法虽然土了点,确实不失为能够祛除你体内寒毒的好办法......来,小兄弟,给我加一桶热水...”
姬辰逸看了看丝毫不见外的暗夜,撇了撇嘴,从一侧碳火正烤着的热水大锅子里,给他舀了一桶倒了进去,皱眉摇着脑袋出门去了,说是等我们泡个一个时辰再来打理。
第十六章 暗夜造访3
暗夜枕着木桶边沿的木沿枕头,打量着这沐浴堂内的布置,嘀咕道:“黄花梨镶檀木阔浴桶、上等的清香老碳、缀玉连珠帘子、瑞雪涵香炉、斜南位一个方中修圆的花雕窗子......啧啧...得,窗外还有一株翠松岩道,这缥缈阁一趟没有白来,这泡个澡都这么享受,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我们两个大沐浴木桶相距不过几尺远,他桶里的热气蒸腾,说完,乜斜着眼睛,看着窗前站着的两只寒鸦,又嘀咕道:“这两个小家伙跟着你也有些年岁了吧,能不能送我一只?”
我右肩有伤,不敢全身浸润到热水里,只得双臂枕着木桶边沿,脑袋斜靠着墙壁,不得不说,很久没有泡澡了,打心里舒服,听着他一阵艳羡之词,我笑着回道:“缥缈阁很久没有这么多人热闹过咯!你小子倒是也懂得享受,不过可别想打小甲和灵音的注意。
它们俩是一对,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它们也在一起多年了,这感情深了!分不开的,只是灵音下的蛋一直没有孵出个小崽子来,要是那天成功的孵出崽了,送你两个小的,我倒是不介意。”
我说完,抬手和指,一身清脆的口哨响起,窗外树枝上立着的两个小家伙听了,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了我耳畔的桶沿上。
两个小家伙似乎闻到了木桶里的药味儿,兜着喙,猛的甩了几下脑袋,‘咓咓’叫了两声,又扑腾出去了。
暗夜见到此景,笑道:“哈哈,看来小甲和灵音都嫌弃你身上的臭味儿......”
我将身子稍微下潜了一点,洗澡水没过胸,尽量让一身的臭汗泡掉,皱眉问道:“可有其他玉蝉的消息?”
暗夜看了看我,枕着脑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平顶山通天崖上没几个人在,天师和右使不在,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冥宗宗主在前几日到了通天殿,命人通知我请你去一趟,可不,我下了山刚进了酒楼,就听见四处都在传天下诸多大门派围攻缥缈阁的事情,连夜到这儿,我可累坏了。”
“邀请我去冥宗?”我疑惑道。
暗夜回道:“正是,不是去冥宗,而是去平顶山通天崖,冥宗的总部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皱眉,好奇问道:“你不是冥宗左使吗?偌大的一个宗门,你的权力该不小吧?怎么会连冥宗的总部在哪都不知道?”
暗夜泡着澡,享受着温暖,一脸舒适的摇了摇脑袋,撇嘴道:“不早给你说过吗?在冥宗,我只是个闲人,你看我手下有管过什么人吗?没有吧!我呀,名义上冥宗的左使,实际上就和大悲寺的客卿长老差不多,都只是挂个名儿在冥宗,他们的事情,处理起来比较困难的才会找我,至于冥宗其他的事情,我可是很少过问的。
不过跟着你折腾了这么久,我也对那啥位眼有些好奇了,在通天崖住了一个多月,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关那位眼事情的记录。”
我在一侧问道:“你不是说见过那宗主了吗?为何不问一问他?”
暗夜回道:“我说的是他来了通天崖,在通天殿里住下了,却没有说我见过他。
冥宗里面,我见过的人除了那些打理通天崖的喽啰之外,我见过面的有天师,再有便是偶尔能见着李长庚和季无虚。
通天崖主要由魏成打理,你是见过的,李长庚和季无虚偶尔来一次,也都是宗主和天师在的时候,他们才会来听命令做事的。
整个冥宗就像是个暗地里的王国一样,平顶山通天崖不过是那“宗主”管辖下的一个主城一般,天师和宗主偶尔过来落脚而已。
我在冥宗的时间并不久,也就两年左右。
记得当年我从泰州北游,遇到了一个武功极高的老前辈,打了一架,输了,他就是那天师。
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二人喝了一场酒,算是朋友,便是他招纳我入冥宗门下,我碍于情面,同意了。
原本我闲得紧,既然有人愿意每年给我花不完的银子,我也算是一个人有个安生之所,便一直在冥宗呆了,直到去年听说了位眼的事情,知道了江湖上有个喜欢下墓找珍稀之物为了救活自己心爱的人的将军,所以知道了你。
听说过你的事迹,当时我倒想见见这个信念着能就救活死人的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所以才会找上你……”
我问言笑道:“当初听李道长说你欣赏我的本事,想要和我见上一见,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顿了一下,依旧笑着补充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世间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是不是也觉得我在犯傻,只是想看看这个满天下找想找不死药的傻子长得什么模样?”
暗夜闻言,摆了摆手,似乎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嘴角的笑容勉强了许多,叹了口气,道:“起初我也不信这天下会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人,更不信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直到听说你在这条路上坚持了这么多年……值得吗?值得吗?……”
暗夜最后的三个字“值得吗”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自己……说着说着竟然缓缓的睡了着了。
我和他初见于望月山顶,那一战打得十分畅快,可谓是酣畅淋漓,那顿酒更是喝得十分舒畅,起初见他一身文弱书生气息,生的也俊俏,哪能喝我这种常年军中豪饮的人比喝酒,最后却是半斤八两,实在出人意料,让我第一次深刻见识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自那以后,二人常一起喝酒闲聊,他虽然常在花街柳巷栖身,却总能从他眼神中看出几丝荒凉,尤其是他独酌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就是一个活着的孤独。
他心中又何尝不是和我一般,有眷念,执念,只是少信念罢了,他不愿意说他的过去,乃至只字不提,也许是怕心痛吧!?……
第十七章 乞蓝来信1
我休养期间,暗夜在山上无聊,问我借了《六壬玄黄典》看了几次,里面记录的奇闻诡事颇多,‘沉潭篇’‘风水篇’‘异兽篇’‘玄学志’......涵盖之广,绝非朝夕能弄明白的,暗夜看了看风水篇,便将之归还了我,说是这书也太过复杂的紧了。
师姐每日替我配药浴,直到十几日之后,我右肩上的伤口愈合了些,师姐便真的用文火熬人一般,每次将我扔在大罐子里,加了各种中药,替我缓缓祛除体内的寒毒。
暗夜和姬辰逸几人闲着没事儿做,去了其他几道岭子上打猎狩野去了,这段时间他倒是过的逍遥快活。
缥缈阁又恢复了平静,大院子里被打坏了的青石地砖也都被那些门派请来的工匠修的恢复如初。
转眼便是十二月初,我体内的寒毒只有少部分的余毒了,师姐说再有几日便能消除干净。
十二月初一,小寒。
午后,雪后初晴。
小寒正处三九前后,俗话说:“冷在三九”,其严寒程度也就可想而知,山上下了几日的大雪,停了,厚厚的积雪漫道,师姐每日除了替我配药堪禅之外,便是扫雪。
她总说扫雪的安心净神的作用比坐禅、品茗、手谈要高出许多,师姐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比不得,我拿起扫帚一阵乱舞,不过只是为了扫开一条通往冰窟的路罢了。
冰窟内。
柳璃和影儿没有跟着,他们知道去冰窟便是我独处的时间。
倒是暗夜好奇嫣儿的样貌,死乞白赖的跟了后山上来,跟着我进了冰窟。
寒玉床上传出比周围冷了几倍的温度,嫣儿安静躺在寒玉床上,嘴角依旧挂着微笑,一身洁白的纱衣,从来都没有染过一丝凡尘一般。
曾经的一个冬日里,她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企盼,幸福的笑着,告诉我沙场征战的时候,感到冷的时候,就想想她的眼神。
她说“等你沙场归来,要和我长相厮守......”
她说“数九天寒,吾心尚暖......”
她说“师姐教我扫雪,可我扫出来的全是你的影子......”
暗夜见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嫣儿,没有多话,默默的转身出门去了。......
我就那么静静看着嫣儿,不知过了多久,姬辰逸上来叫我回去药浴,说是估摸着已经戌时末了。
天上似有若无的几颗星星闪烁,挂灯火光照耀之下,遥看腊梅映着白雪垒垒,一道清溪尚未冻得冰封,山路也还算好走。
姬辰逸在我一侧说道:“将军,泰州乞蓝有人来拜山了,说是要找你。”
我皱眉好奇道:“泰州远在千里之外,在那地方我可没有认识的人吧?”
姬辰逸回道:“那人说是师祖天衍道人托人来捎信来着......”
我闻言,心道师父派人捎信来了?回道:“可知道信上说了什么?”
姬辰逸道:“好像是关于玉蝉的事情。”
“快走,看看去。”我加快了步伐,适才见了嫣儿安静的笑容,我心下更加的急切想找到剩下的两个位眼了,希冀它们能带给我奇迹,救活我的嫣儿。
第十八章 乞蓝来信2
缥缈阁前院侧厅内,师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书信,一侧的檀木雕花案几上面摆着一枚蓝色的玉蝉。
一个送信的镖局差役正站在一侧喝着热茶。
师姐问道:“家师他老人家可还有什么交代?”
那差役将热茶放在了案几之上,回道:“说是你们见着了这玉蝉便知道了,他要说的全都写在信里了,并没有什么口头交代。”
师姐见我到来,对着我道:“靖儿,你身上可有银子?”
我闻言,知道师姐是要给这个送信的人一些差银,师姐常年住在终南山上,十几年没下过一次山,身上哪里会有银钱?我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里,礼貌的递给了那差役,道:“有劳兄台这一趟了。”
那差役接了银子,放入怀中囊内,拱手道:“不用客气,受人钱财,与人办事,镖局事急,这就告辞。”
我见他身上一身厚重的布衣,腰间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威远镖局’几个字,应该是师父从镖局找人差的行。
我回道:“告辞。”
他收了银子,拿着立在门侧的斗笠,转身去了。
师姐将手中竹简信递了给我,道:“靖儿,玉蝉在案几上,你自己看吧。我去给你准备这后面几次药浴的药材,再有几日你体内的寒毒便可除尽,但是你肩上的伤要恢复尚且需要些时日,就别想着下山去了。”
缥缈阁里宣纸、麻纸不少,民间能用得上的宣纸和麻纸极少,师父他和师兄出门不可能总带上宣纸、麻纸出门,故而差人送回来的书信是竹简编制的。
信上说师父和师兄在往东游历的时候,在泰州乞蓝县境内从一个老头子的地摊上面买到的这枚玉蝉,信上写了县内具体位置,以及到了乞蓝去找那地摊老头子的地址,师父说他给了老头子不少银子,我们到了乞蓝境内按照信上留的地址去找他便是。
桌上蓝色的玉蝉晶莹剔透,从大小质感上看,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颜色的玉蝉没有差别,只是颜色是蓝色的。
每一种颜色的玉蝉代表着不同位眼的存在地方,而每一种玉蝉的出现也都是有多有少的,从一开始我们在颛顼帝墓遇到红色玉蝉开始,已经依次得到了赤、青、紫、绿、橙五种颜色的玉蝉,也分别找到五个位眼,余下的便是蓝色和黄色玉蝉所在位眼了。
七色列七星,我听李长庚说过,据说位眼所在地方的判定方式是以昆仑山为主心定的星位,我让姬辰逸从玲珑阁找出了一张中原粗略的地图,以及玉蝉出现过的位置所在国家的版图,在上面圈出来每一种玉蝉所在位眼的位置,果然前五个玉蝉所布局的位置,正如北斗七星的勺子部分,就只差‘开阳’‘瑶光’两个星位构成勺柄了。
昆仑在北,居于娄底罗浮山和漳州玉衡山之间,和六壬罗盘中心的位置暗合,如此一论,地面上对应天上的七星位,依次排列昆仑是中心位,确实无疑。
我们到过不周山颛顼帝墓,位于最西南,转恭州梵净山、依次是辰州望月山、娄底罗浮山、巫溪玉衡山,五山成列,一如半个勺子。
我心道这七星位眼排列若真是以昆仑山为心,便是暗合这亘古流传下来的六壬玄黄盘。
玄学盘【1】的种类很多,常见的便是司南盘、六壬盘、来盘等,风水师探寻吉地,除靠眼睛观察外,还要使用一些工具,其中最常用是司南罗盘,被尊奉为“罗经“,取包罗万象、经纬天地之义。
六壬盘最为复杂,流传虽广,使用的却少,能看懂更是没有几个,听师父说六壬盘中可分大六壬和小六壬,其盘诡秘,可演化出风水秘术、面相、星学、玄学,昆仑山腹地昆仑派主殿大殿内,供奉的便有一座坚石与青铜雕成的直径六丈左右的六壬盘,已经经历了上千载的岁月,而《六壬玄黄典》便是师父机缘巧合之下,在其盘底下的藏经暗格里找到的。
《六壬玄黄典》乃是一种兽皮编织成的,一本厚重古书,记录了各种沉潭葬所关的诡秘之事,其风水玄学更是论得精辟,要想全部看懂运用,没有几十年的光阴,是不可能的。
六壬式盘,取法天圆地方而造。天盘列十二躔次布于二十八宿之间,象天道运转。地盘布十二方位于下,与躔次相应,亦列二十八宿,以象星宿之精气于地下分野之关联。书籍所载之造式,皆有一定之数,天子,诸侯,大夫之式,其规制各有定例,以其与天地相感召,发挥其符合自身量级之力。
师父说昆墟六壬盘乃是轩辕黄帝时期一直流传到现在的古遗迹,相传是九天玄女传世之物,少典族公孙轩辕所得,公孙轩辕便是那开了九州华夏的黄帝。而今世人愚昧,能窥得其中一二道理,便是那能活在世上成名的道长天师一类了。
师父断定《六壬玄黄典》内的记载多是周朝前时代某个奇人所著,半是那位奇人推衍的风水阵法玄学,半是那奇人经历所记录的沉潭墓的风水大葬墓式、乃至各种奇怪诡异的生物。世间罕见,所录盛广,师父这些年南征结束也无太多事情,游历各方,说是探入世出世的心境,为的也是能见多识广,希望能补充其中一二。
我按照昆仑山为中心,定七星位,排列得确实是自西向东,余下的‘开阳’‘瑶光’两个星位,不出意外,就是在东边。
师父从泰州乞蓝县送来书信,泰州一代和巫溪玉衡山处在一条线上,位于东边,恰好也说明了后面两个星位对应的地面位眼,就在那一代,只是确切位置,我能力有限,定不下准确的位置,否则那位眼便好找了。
知道蓝色玉蝉在泰州,看了地图上的位置,以及七星排列在六壬玄黄盘上的位置,可以断定就是‘开阳’位的星位所对应的地脉所在,也就是说蓝色玉蝉就是指引我们找到开阳’位的星位位眼的东西。
叫来暗夜商议之后,我们决定等我伤恢复之后,先去禹州平顶山会会那冥宗宗主,再一同前去泰州寻找蓝色玉蝉的下落。
我的伤还有些日子才能恢复过来,加上年关将近,恐怕要下山得年后去了。
骆驼在山上也没事做,我也没有大碍了,便让他回了定州家里,多陪陪妻子,让他夫妻早点生个大胖小子给他爹娘乐呵。
暗夜找了一天去了山下,找了个接头的冥宗部下,回去禹州报我受了伤,要年后才能去禹州之后,他又回了山上,说是山上住着舒服,不妨多等半个月,在山上过了年,再同我们一道下山去。
师姐见他心肠不坏,人也洒脱,和我交好,所以并没有阻止他在山上住下,他也乐的清闲,带着姬辰逸泡泡澡,狩狩猎,在山里过得惬意无比。后面一段时间,我也恢复得七七八八,没少和他喝酒、比武、寻猎。
师姐有柳璃、影儿陪着,平日里清冷的缥缈阁,这段时间热闹了许多。
注【1】:玄学盘种类繁多,此只介绍一点门进末识。
(1)六壬式盘,取法天圆地方而造。天盘列十二躔次布于二十八宿之间,象天道运转。地盘布十二方位于下,与躔次相应,亦列二十八宿,以象星宿之精气于地下分野之关联。
古籍所载之造式,皆有一定之数,天子,诸侯,大夫之式,其规制各有定例,以其与天地相感召,发挥其符合自身量级之力。
《神定经》释造式第三十:天子式,天广六寸象六律,地广一尺二寸象十二辰。王公侯伯式,天广四寸象四时,地广九寸象九宫。卿大夫式,天广三寸象三才,地广七寸象七曜。士庶人式,天广二寸四分象二十四气,地广六寸象六律。次局,天广八分,象八卦,地广三寸法三才也。
刻式之法用十一月壬子日,神在内时,起手刻之,至甲子日,醮而盛以缝囊,依法加临而佩之。
天盘斗柄指于天罡,次列十二神将,中列二十八宿。地盘上列八干、十二辰、二十八宿,皆取汉代标准式盘之定例。四隅列天门地户,人门鬼门。皆以小篆文饰。
汉代,“六壬术“很盛行,这是以阴阳五行学说为依据的一种占卜术。水、火、木、金、土五行之中,以水为首;甲、乙、丙、丁、戊、已、庚、辛、壬、癸十天干中,壬、癸皆属水,壬为阳水,癸为阴水,舍阴取阳,故名为“壬“;在六十甲子中,壬有六位,即壬申、壬、午、壬辰、壬子、壬戌,故名“六壬“。当时,人们创造了一种供六壬占卜使用的工具,这就是六壬式盘,近代考古中屡次出土六壬式盘,现存尚有七具。
六壬式盘分为天盘与地盘两部分,天圆地方,天盘嵌在地盘当中,中有轴可以自由转动。北宋杨维德《景佑六壬神定经》记载造式之法云:“天中作斗杓,指天罡,次列十二辰、中列二十八宿。四维局。地列十二辰、八干、五行、三十六禽。天门、地户、人门、鬼路,四隅讫。“也就是说,天盘中央为北斗七星,次列十二辰或十二神将(十二月将为:征明,亥将,正月将;天魁,戌将,二月将;从魁,酉将,三月将;传送,申将,四月将;胜先,未将,五月将;小吉,午将,六月将;太一,巳将,七月将;天罡,辰将,八月将;太冲,卯将,九月将;功曹,寅将,十月将;大吉,丑将,十一月将;神后,子将,十二月将。)象征十二月,外列二十八宿,代表列宿。地盘列天干,代表五行: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分寄于天、地、人、鬼四隅。地盘上的十二辰,象征八方及日出之方位。杨维德所言是后来形制,较汉制稍繁。
汉代六壬式盘天盘中绘北斗七星,周边有两圈篆文,外圈为二十八宿,内圈为十二个数字,代表十二月将。地盘有三层篆文,内层是八干四维,中层为十二支,外层为二十作宿。使用时,转动天盘,以天盘与地盘对位的干支时辰判断吉凶。在初期,六壬式盘大约只用于卜算做某事日子的吉凶,后来其用途不断推广,也用于判断方位的吉凶,与风水术发和关联。
《唐六典》卷十四记六壬术用于九个方面,“一曰嫁娶,二曰发病,三曰历法,四曰屋子宇,五曰禄命,六曰得官,七曰祠祭,八曰发病,九曰殡葬“,其中第四和第九个方面肯定与风水有关。在唐代或其后出现的《黄帝宅经》中,以阴阳八卦配干支,分为二十四路为建宅的指导原则,是将六壬式盘应用到相宅中。该书中载有阴阳二宅图并有较详细的说明,阳宅图如下所示。书中说:“二十四路者,随宅大小中院分四面,作二十四路,十干(应为八干,戊己不用)、十二支、乾、艮、坤、巽,共为二十四路是也。““二十四路“又称“二十四山“,也就是住宅四面的二十四个方位,其表示法与司南同。据《宅经》解释,乾、震、坎、艮以及辰属于阳位,坤、巽、离、兑以及戌属于阴位,阳以亥为首,巳为尾,阴以巳为首,亥为尾,所有方位均与吉凶有关,顺之者“一家获安,荣华富贵“,逆之则“家破逃散,子孙绝后“。
大约在晚唐时期,罗盘发明出来,并被广泛用于风水。卜应天《雪心赋》中有“立向辨方,应以子午针为正“之说,据后人解释,子午针就是指南针。《九天玄女青囊海角经》说:“玄女昼以太阳出没而定方所,夜以子宿分野而定方气,用蚩尤而作指南,是以得分方定位之精微。始有天支方所、地支方气,后作铜盘合局二十四向,天干辅而为天盘,地支分而为地盘。“这段话所说罗盘起源出于神话附会,但从中可以知道罗盘的最初型制,是由天盘和地盘组成,上面主要刻有二十四向。大体说来,罗盘是司南与六壬式盘结合的产物,其后在风水家们的手中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神秘。
(2)罗盘,又叫罗经仪,是用于风水探测的工具,理气宗派常用的操作工具。罗盘主要由位于盘中央的磁针和一系列同心圆圈组成,每一个圆圈都代表着中国古人对于宇宙大系统中某一个层次信息的理解。指南针发明以前,古人是用天星来辨别方位的,晚上通过观察北极星定方位,白天通过日影来分辨方位。很早的时候,我们的祖先就发明了指南车和日晷用来分辨地平方位。日晷就是最早的罗盘。
唐代,杨筠松将八卦和十二地支两大定位体系合而为一,并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除了表示中宫位置的戊、己二干外,全部加入地平方位系统,用于表示方位。于是,地平面周天三百六十度均分为二十四个等份,叫二十四山,每山占一十五度,三山为一卦,每卦占四十五度。二十四山从唐代创制后,一直保留。
所以,地盘二十四山是杨盘的主要层次之一。北方三山壬、子、癸,后天属坎卦,先天属坤卦;东北三山丑、艮、寅,后天属艮卦,先天属震卦;东方三山甲、卯、乙,后天属震卦,先天属离卦;东南三山辰、巽、巳,后天属巽卦,先天属兑卦;南方三山丙、午、丁,后天属离卦,先天属乾卦;西南三山未、坤、申,后天属坤卦,先天属巽卦;西方三山庚、酉、辛,后天属兑卦,先天属坎卦;西北三山戌、乾、亥,后天属乾卦,先天属艮卦。
杨公作为赣南杨公风水术的祖师,不但创造了完整的风水理论,对风水术的工具罗盘也进行了合理的改造。地盘二十四山盘是杨公创制的,杨公之前没有完整的二十四山盘,只有八卦盘和十二地支盘。
汉代的罗盘虽然也有、八卦、地支和天干的标记,但不是均分度数,而是将天干、八卦和十二地支分成三层,所占度数不一致。杨公将其重新安排,把八卦、天干、地支完整地分配在平面方位上,是一个划时代的创造。
地盘二十四山的挨星盘,即七十二龙盘,是杨公晚年创制的。杨公通过长期的堪舆实践发现:阴阳五行普遍存在于四面八方,阴阳五行的分布按照八卦五行属性来确定与实际情况不符,用阴阳龙来格龙过于粗糙,通过反复研究,为十二地支配上天干,用纳音五行来表达龙的五行属性,称为“颠颠倒”五行。《青囊奥语》中“颠颠倒,二十四山有珠宝;倒倒颠,二十四山有火坑”中所说的“颠颠倒”就是指七十二龙的纳音五行。
天盘也是杨公创制的。杨公在堪舆实践中发现用地盘纳水有较大的误差,根据天道左旋,地道右旋的原理,创制了天盘双山用于消砂纳水。罗盘中只有天盘是双山,其他盘是没有双山的。古人认为,龙是从天上来的,属于天系统,为阳。
水在地中流,属于地系统,为阴。由于天地左右旋的相对运动而产生的位移影响,所以用于纳水的天盘理应右移,故杨公将其在地盘的方位上向右旋转移位7.5°。双山五行是三合五行,天盘壬子同宫,癸丑同宫,艮寅同宫,甲卯同宫,乙辰同宫,巽巳同宫,丙午同宫,丁未同宫,坤申同宫,庚酉同宫,辛戌同宫,乾亥同宫。双山正中正对地盘的十二地支中央。十二地支按照生旺墓三合成局,即申子辰三合水局,寅午戌三合火局,巳酉丑三合金局,亥卯未三合木局。辰戌丑未分别是水、火、金、木的墓库,是龙水阴阳**的重要场所,称为四大水口。
所以,地盘、天盘和七十二龙盘三者合在一起被俗称为“杨盘”。
(3)后来宋代赖布衣引进二十八宿天星五行,增设了人盘,专用与消砂出煞。人盘的二十四山比地盘二十四山逆时针旋转了7.5度。人盘又叫做“赖盘”。
(4)现代沿用:杨盘,也就是世称为三合盘者,其二十四山盘的红黑是根据天干地支纳甲的河图数阴阳而确定的,红字为阳,黑字为阴。举震封三山为例,甲、乙属阳,为红字,卯属阴,黑字。
蒋盘,也就是世称为三元盘者,其二十四山的阴阳采用的是八卦阴阳,三个山红字,三个三黑字相间。风水罗盘种类另外还有一种叫综合盘,二十四山的红黑与三合盘相同,但盘面内容有六十四卦等盘层。风水罗盘种类去年新出一种防水、防抖自动风水罗盘仪,其盘面也分三合、三元、综合盘三种。
第十九章 禹州冥宗1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这是历史长河冲刷岁月的必然。
三封家书下终南,一去鼎湖山,一去永州,一去终南偏隅春悠县。
柳璃的家书送去鼎湖山,我的家书送回将军府,姬辰逸的家书送去春悠县姬家。慕阳走后,影儿独居在顾县,无家书可以寄回去,暗夜早已是孤家寡人,除了在冥宗有个左使的身份之外,四海是家。骆驼回了定州老家,一家团聚。师父和师兄常常一出便是几年不归,早已成了习惯。
今年的年关,就在缥缈阁过了。
往年年关,我多是在永州将军府和黎叔一家过的,在缥缈阁只几次,年关对于师姐这种终年不下山,热闹与冷清都安静得无所谓的人来讲,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外院缥缈大院里的青石地板被那几大门派的人翻新了之后,又恢复往日的宁谧。
冬来雪积,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师姐也不在乎能不能扫得干净,只在乎她扫帚的好坏罢了。
我、影儿、柳璃、姬辰逸、暗夜五人都在山上过年关,柳璃和影儿也没有像在山下一般准备爆竹之类的物件,也不贴春联、翻新屋子,只和姬辰逸去后山打猎了几只獐子、野兔、草鸡之类的动物,又在师姐的菜园子里剐了几株耐寒的冬菜,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的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可以每天早上运功一遍,巩固一下内力和真气了。
倒是暗夜,这小子的神藏功不差,神藏功乃是一门精于内功的高深武功,练到大成内功深厚,可以祛百毒,他性子使然,懒了,不然以他的资质,可能早已大成。随心随性,潇洒自然,看上去,他的内心倒是闲适得紧,倒和师姐一般,无欲无求一样。
一身雪绒雕袄裹着身子,斜拉着双脚,凭栏温酒洗剑,时不时送上嘴边啜了两口,像是流浪汉路边摊睡一般,凭栏赏冬色,这就是暗夜。
偏生他生得俊俏,从来不在乎形象一般,怎么舒适就怎么来。
我摇头笑了笑他那滑稽的样子,走到他煮酒的另一侧栏边,坐下,端起一边的一个青瓷欺花杯,用一个大勺子舀了一大杯酒,闻了闻酒香,一口下去,暖意融融,笑道:“好酒。”
看他舀了一勺子酒,将手中的剑顺出栏外,用酒洗剑,剑已经白芒闪耀,干净得紧了,地上一滩融雪猩红。
“阁里这么好的酒,你拿来洗剑,浪费!”我摇头皱眉。
暗夜将洗干净的剑收回剑鞘,扔在了一边,瞥了我一眼,回道:“剑是你缥缈阁里的,今天和他们几个去打猎,没用箭,倒是用这剑练练手,杀了几只野禽,血染了剑,雪不是水,也擦不干净,这柄剑是缥缈阁里收藏的最好的一柄剑了,不能留血迹,这温酒洗剑,好酒洗好剑,倒是舒服,我喜欢。
倒是李兄,你活的不如我顺畅,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自己喜欢就好,浪不浪费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哈哈哈......”
我闻言,心道,表面上我活的确实不如他顺畅,也不抢话反驳,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温酒,深呼吸了一口,学着他闭目倚栏斜拉着身子,确实舒服。
外面冷,小甲和灵音也蜷缩在屋子里面的个架子上,相互依偎着,安然酣眠。
栏内两人各自独酌掩埋着心思,和架上两只缱绻的小家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的时候,不孤独也孤独。
厨房里影儿、柳璃和师姐忙碌着晚上的年关一餐。姬辰逸那小子不会做饭,替师姐他们清理择菜之后,便过来和我们一道小酌了几杯。
冬寒,酒暖。
入夜,师姐破天荒的喝了一杯酒,叮嘱我们去了禹州冥宗先查一下关于位眼的事情,尤其那六壬凝魂大法的事情,便是那凝魂功,七星位眼的位洗之事。让我们好好查一查我影子消失的事情,以及身上出现鱼纹眼的事情。
师姐替我检查过我身上几处大穴出现了那些鱼眼大小的螺纹小点,并无异样,倒像是和我身上的青龙纹身一般,只是多文了几个小圆点而已。而我的身体除了消失了大半截影子有点吓人之外,其他倒是好的很,这段时间的每日药浴,更加硬朗了许多。
一夜闲侃,影儿和柳璃讲了中间去辰州、娄底、巫溪的见闻,聊得不亦乐乎,姬辰逸也脸露羡慕之色,但是想到那些活尸、鬼眼虹蜺之类的恐怖模样,又摇了摇头,再怎么羡慕我们如梦幻一般的下墓经历,依然不敢对和我一道出去,再有任何想法。
夜深了,我独自提着灯笼,又去后山冰窟握着嫣儿的手,靠着墙壁,坐了一夜。
......
除夕之后,小住了几日,我体内的内伤、外伤、寒毒也都消磨殆尽,准备隔日下终南。
正月初七,缥缈阁门口别了师姐,姬辰逸先回他老家春悠县一趟,合家欢聚,再去永州将军府替我办事。
我们剩下的几人准备直奔禹州平顶山,去见一见那冥宗宗主。
身边没了骆驼替我撑伞遮影子,我便一如既往,着了一身带帽袍子和他们一道买马换驿去上千里之外的禹州。后雪紧了,众人便换了一身裹袄,带了一顶斗笠,加紧步伐,花了几日的路程,在正月十四元宵前夜到了禹州。
禹州平原县地处中原要塞,几乎是一个军事要地,四通八达连着中原各个大地方,平顶山便是那平原县里一个大山,在江湖上不出名,但是在各路军要的意识里,平顶山南侧山下六转古城,乃是中原一统之前,必争的军事要地。
冥宗的通天殿修在此山通天崖之中,要不是它是一个江湖门派,我都会以为它的存在,会有什么别的意图了。
雪停了两日,我们在午后到了平原县六转古城。
平顶山高,上去得花上一天的路程,雪厚,夜路难走,今日看来是上不去了,明日便是元宵节,我们打算今日就在这六转古城休息一宿,明日赶早上山。
第二十章 禹州冥宗2
官道六转,分通四面,故称之为六转古城。
街道上的雪已经被城里的人扫的十分干净,只连绵的屋顶之上依旧白雪茫茫。
入夜。
各处酒肆茶楼倒还点起了灯火,冬冷,多数做小生意的人家已经闭门歇息下了,暗夜非要带着我们找了一家临近东侧城门的酒家,到了的时候已经夜月高挂了,越是雪夜,那月更加清明得紧。
瑞雪酒家。
此酒家不过两层瓦楼,里面的陈设都已经有些年纪了,一楼的大厅里面竟然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喝酒的酒客,中间碳火炉子烧的正旺,屋子内温度很是宜人。
“店家,先给我备一桌酒菜,再备两间上房。”影儿走到那柜台面前,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了上去,店家接过,招呼小二于我们安排座位和房间。
四人分坐,桌上酒香四溢,菜有极富当地特色的姜汁藕片、酢广椒炒大肠、蚕豆米煮江鲶、香煎红杉鱼、海带煨脊骨、火炖牛肉等,这等好菜,倒是比得上那一二等的酒家的酒菜了。也怪道邻座一干腰板勒刀的汉子一边斗酒,一边道:“好菜,不愧是六转古城的老字号酒家,可比那城里的几家大酒楼的菜都好了...来来来..继续喝。”
暗夜伸出拇指,指了指后面一座拼酒的汉子,嘚瑟道:“怎么样,带你们来这里,可是饱了这口福了?这瑞雪酒家虽小,在这六转古城之中可是一二等的好店了。”
我提起筷子信手夹了面前一盘牛肉,送入口中,缓缓点了点头,影儿也闻言,也赶紧夹了一筷子鱼送入口子,喜道:“不错,也难为暗夜大哥能找到这么好吃的地方了。”
那店小二在一侧上菜,听了我们的话,看了看暗夜,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掌柜的说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这不,叫我送你一壶好酒,今天好好喝着。等晚点客人都散了,再来陪陪你小酌几杯,磕叨磕叨家常。”
暗夜伸手接过那壶酒,另一只手伸手掏出几块碎银子落在那端菜的盘子里,笑着道:“替我谢过掌柜了,我们这就先喝着,你替我安排好房间,我们吃过,等晚点你们熄了门灯,我再下楼来和你们掌柜的好好叙叙旧。”
店小二笑嘻嘻的使了个眼色,收了银子,欢喜的去了。
我看了看暗夜手中那壶酒,笑着伸手递上杯子去,示意他倒酒,这店家私底下送出来的酒,绝对是窖藏好酒,招呼老朋友,不至于这么磕碜。
暗夜吝啬的给我倒了未满的一杯,皱眉道:“你们这将军啊,倒是知道捡好处的人,一声不吭,就要店家送的好酒。”
柳璃和影儿闻言,看着暗夜一脸舍不得,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酒过三巡,饭酣之际,却听得那桌佩刀的大衣裹袄汉子议论得更加来劲儿了。
“哎,你们可听说了,这天下五大门派围攻终南山一个小门派的事情?”一个短髯打脸汉子喝了太多,声音也大了起来,倒是不太在意是否能吵着周围了。
另一人回道:“什么天下五大派,这天下只有四大派,一是昆仑、一是铸剑家离宗、一是点苍派、一是启阳宗,何来五大派之说。”
有一个尖嘴利齿的瘦猴儿一般的人挽起了袖口,比划道:“祝老弟,你久居六转古城,这可就孤陋寡闻了,刘兄说的是近段时间,江湖五大门派围攻那缥缈阁的事情,这江湖上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了,这缥缈阁可是真的嚣张啊!”
那姓祝的人问道:“哦,缥缈阁?是何门派?竟然值得天下五大派去围攻,这五大派又是怎么回事?”
那‘瘦猴子’闻言,喝了一口酒,夹了几口桌上的菜,咀嚼了,适才慢慢回道:“且说这五大派并非五个门派,有的是组成的一个队伍罢了,说起来只有三派一寺:离宗、启阳宗、昆仑派、大悲寺。再有便是一支乌合之众了,好像是什么卸岭、搬山派之类的人组成的。
据说点苍派的高手也遭了殃,被那缥缈阁的人打的连会盟的都不敢去了。
两个月前,缥缈阁的人四处击杀各大门派的高手,并且留下了‘终南缥缈,一统江湖’的血字,可谓是目中无人了,这天下之大,门派众多,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捅了个大窟窿。你说这事奇不?”
那姓刘的笑道道:“王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好好与兄弟们讲讲,就这事儿下酒也罢!”
‘瘦猴子’姓王的闻言,道:“偏这个缥缈阁就是这么目中无人,杀了江湖上几大声名远播的大门派的长老之后,留下‘终南缥缈,一统江湖’的血字,于十月下旬,昆仑广撒英雄帖,邀请天下几大门派十一月十五一统征讨缥缈阁,要为各家门派死了的长老要个公道!也要灭了这嚣张的一个小门派!
哪知缥缈阁地处终南,上面的门人没有几个,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更厉害的便是,听闻那镇南大将军在南征结束之后,闲着没事儿,竟然投入了缥缈阁门下学艺,这一次五大派围攻缥缈阁,便是那入门不足十年的镇南大将军一人平息下去的。
你们是没有见到当日的场景,那微风烈烈的将军,一人独战五大门派的高手!这结果,竟然是五大门派的高手都败了,还给人家补了院子打坏的地砖才离开的,可谓是真的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这中间的细节我就不多说了,这缥缈阁可算是坐实了这天下第一的称号了。”
姓祝的闻言,惊呆了下巴,缓缓的合上嘴,适才问道:“这缥缈阁究竟是什么门派,竟然这么厉害?”
‘瘦猴子’回道:“谁知道呢,这江湖风云多变,指不定是某个隐世高门。”
那姓刘的在一侧插嘴道:“我看这倒是不然,镇南大将军拜在了缥缈阁门下,我倒是觉得,这可能是朝廷的安排,这些年,江湖门派渐多,或许是朝廷要打压这些不服约束的江湖势力也有可能......”
“咦,刘兄,你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那‘瘦猴子’分析道。
......
我就坐在他们一侧,那‘瘦猴子’要是真的见过我对战五大派,恐怕早已吓得滚出去了,这些人又没亲眼见过,一传十,十传百,夸张之下,难免牵强附会,想不到终南缥缈阁一事传得这么快,只怕这以后一段时间,缥缈阁的名声要在江湖上传很久了。
我们权当笑话听过,酒足饭饱,回了房间,歇下,至于暗夜有没有半夜下来找酒家掌柜的秉烛夜谈家庭琐事却是不知道了。
隔日,别了那酒家掌柜的,我们在一侧的马驿买了几匹好马,一路直奔平顶山。
正月十五,平顶山,通天崖。
山路并不好走,我们绕了好几道陡峭的山野,才到了一处铁索橫山,山洞密集的山崖大道口。
第二十一章 禹州冥宗3
通天崖乃是平顶山最高的一座山崖,位居于平顶山主峰平顶峰上。
平顶山山名平顶,实则只是因为群峰林立之间,有一座山顶并不陡峭的主峰——平顶峰。
平顶峰,乃是较之于其他山峰小了很多倍的无数个小山峰相连而成,远远看去,确实像是平坦的山顶一般,尤其是雨后晴天,站在几十里远的六转古城里看上去,就像巍峨的大山顶平,走到内里,上了平顶峰,你才会发现这山中山,实则是群群小峰成的平顶。
过了牙狼峰,便是平顶峰的进山口,听暗夜说进山去通天崖有三座小峰可去,只是每一座山峰都有冥宗的人把守着。
我们三人跟着暗夜走的最中间的一座小山峰,一路冥宗的守卫都认识暗夜,倒也过门过关顺畅。
三座小山峰并立,我们处在最中间的一座上面,三峰都有三道铁索板桥连着对侧崖台,崖台后面的山崖之上,有雕刻巨大的三个字‘通天崖’,并上了朱漆,只是年代已久,朱漆已经暗淡了许多,崖上也长了许多苔藓、野蕨之类的杂草。
崖壁上六个门洞,三橫两列,第一列的三个门洞都对应着三条通向三座山峰的铁索桥。
我们跟着暗夜,从守桥佩刀两个黑衣绒袍的门卫中间,径直上了铁桥,向着那几个崖洞而去。
铁索桥下的乃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子,离桥并不是很高,只有十来丈的距离,整个通天崖六个崖洞,倒像是被天神用三座铁索桥所在这平顶峰中间的六眼妖魔一般。
我们走到六个崖洞地下,只有第一列最中间的崖洞门上有三个雕刻的石字‘通天殿’。
两个守门的佩刀守卫见了暗夜,抱拳礼道:“见过左使。”
暗夜摆了摆手,对着其中一个侍卫道:“去告诉魏成,通知宗主,我带李将军来了。”
那侍卫闻言,回了一声‘是’转身奔向那殿内去了。
我们跟着暗夜进了那门上有通天殿的崖洞,顺着台阶而上,走了十几丈的距离,到了崖洞内里,果真是别有洞天。
洞内乃是天然的崖洞构成,广阔程度比得上一个大酒楼,中间流湍急泉,散发着丝丝热气,还是一个温泉的所在,温泉成溪成潭,中间拱桥连立,活脱脱的一个巨大地宫。
崖灯碧丽,灯火辉煌,不远处乃是一道长长的石台阶,接二连三的碧瓦画楼立着,长石台阶直通最高处一座主殿,一如楼宇簇拥的皇宫一般。
整个通天崖内的因为温泉的缘,温度上升了不少,两列配剑的黑衫侍卫前来叩见,为首的便是魏成。
魏成五大三粗的样子,一身黑衫穿在身上,比在娄底县定远城时候,那副傻头傻脑的模样,到是英伟了不少,腰间配一柄长剑,握着,带着两列黑衫侍卫,虽不是军中将士着装,却如沙场的将士一般,队列整齐,徐徐前来,让我想起了骆驼和慕阳作为我副将时候,在军中带着手下亲卫来拜见的场景。
魏成带人走到近前,抱拳道:“见过暗左使,见过李将军。”
我回礼抱拳道:“不用客气,一别两月,魏成兄弟可好?”
魏成笑道:“劳将军挂念,在这通天殿里能淡出个鸟儿来,自然是没有跟着你在那娄底县、巫县来得好玩,将军、右使这边请。宗主说了,烦恼几位先在我屋子里歇下,等通天司替宗主疗伤完了,再请一见。”
那台阶一共分三段,每一段石台衔接处一处楼殿,通共三层楼殿。
我们跟着魏成过了穿溪拱桥,缓缓上了那石台阶,上了第一处石台,右转,进了第一层楼殿之中,到了一个小院子,有几丝晚霞透过一处崖口照射进来。
魏成邀请我们入院,两个黑纱遮面的侍女迎了来了,魏成转身道:“将军、影儿姑娘,还有这位......??”
我伸手作介绍,补充道:“还没介绍,柳璃柳姑娘,也是我的生死至交。”
魏成闻言,回道:“哦,魏成见过柳姑娘。”
柳璃闻言,抱拳回礼。
魏成继续道:“诸位,这洞内有温泉,气温比外面暖和些,这身上的貂绒大袍子便交给我的侍女,等你们离开的时候再交还于诸位吧。”
暗夜早已脱了貂绒袍子,递了上去,舒服叹道:“不得不说,这冬天,还是这通天崖里呆着舒服。”
我们闻言,也都照做了。
跟着魏成入了院子,到了偏厅,一处堆着暖碳的临崖窗阁之内。
悉数坐了,偏厅里面茶几案桌齐备,窗外便是那秀丽的一群小山峰,站在窗前向下看去,也只有十多二十丈的高度,这通天崖倒是一个好所在。
魏成坐了,命令几个女侍于我们奉茶,暗夜奉酒。
影儿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和屋顶的倾斜的石崖,喜道:“听冥宗的名字,便是如地狱的冥一般,还以为会是冥府,建在地下,又到了这什么通天崖,我还以为这冥宗通天殿会是个阴暗的地方,没想到是几面临斜崖的好所在,温泉相伴,山色秀丽,倒是不负了这通天的名字。
此峰处在平顶峰群峰之中,略高于其他小峰,秀丽的冬景,尽收眼底,外面乃是雪景,此处温泉相伴,顺着崖间小溪而下,倒是冬如春了,你们看,这底下,还有花开呢......远处白茫茫,此处五彩纷呈,真是美丽!”
柳璃跟了上去,端着茶,站在窗前,看着底下晚霞映出的美景,也接连感叹,“这可比鼎湖山美丽多了。”
暗夜笑道:“这也是当初我愿意留在冥宗的原因之一,我的府邸就在上面第二层,并着通天司的院子,等会便带你们去瞧瞧去,只是我那破屋子里可没侍儿之类,没有酒茶给你们吃喝了。”
影儿皱眉玩笑道:“那我们可不去,暗夜大哥你生的懒,想必屋子都没收拾,我们去了定是得自己打扫,还不如就在魏成大哥这里住着。”
暗夜闻言,伸了个懒腰,又端起一杯酒送入口中,笑道:“呵呵,看来影儿姑娘是个明白人儿呀,哈哈哈......”
我看了看魏成和暗夜,问道:“不知这通天司又是何人?”
暗夜道:“其实就是这里的郎中,其他的魏成来解释,我不熟悉,可解释不了。”
第二十二章 禹州冥宗4
魏成闻言,回道:“通天司精通医术,乃是这禹州冥宗通天殿的掌司,精通医术,专为宗主疗伤治病,统辖通天殿大小事务。
冥宗除宗主、天师、左右使之外,就属掌司的权力最大,冥宗掌司无数,平顶山通天司负责的便是这禹州一带的冥宗事务。”
我皱眉好奇道:“掌司无数?魏兄弟,你可知道冥宗一共有多少掌司?”
魏成摆了摆手,回道:“我只是负责打理通天殿安全的一个小头而已,掌司有多少不是该我过问的,还请将军不要多问了。不过,可以告诉将军的是,我们冥宗的势力,绝非一两个大的江湖门派可以比拟。将军与我们的人合作,完全可以放心。”
我闻言,知他有难言之隐,要从他口中知道冥宗的事情,恐怕有些困难,不再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没见李长庚那老道长和季无虚,下意识问道:“不知李道长和季无虚可也在这殿中?”
魏成回道:“不在,李道长和季无虚乃是本殿掌司万殿司招纳的外门人员,直属殿司管理,他们的存在就如同暗左使一般,我们在宗里乃是常侍之职,他们却是不在殿中司职,只接受安排的命令,准确的说,是一种似合作又非合作的关系。”
魏成刚刚说完,大院门口便有个一身黑袍长衫,带着树皮一样的面具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女侍,手里一把扇子,看材质应该是铁扇子,或许那扇子便是他的武器。
当初见那右使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是这种树皮一样褶皱的面具,那面具半脸以上,只留了嘴和眼睛在外面,这人也是,看不到长什么样。
“咳咳...”那面具男子咳嗽了几声,“魏统领,说了这么多话,不口干吗?”
魏成闻言,急忙起身跪拜,对着那人道:“魏成知错,还请万殿司恕罪。”
原来这个戴面具,那折扇的人便是魏成口中通天殿殿司。
万殿司闻言,手中折扇轻轻一晃,合拢,对着魏成的肩轻轻敲击了几下,摆了摆手,道:“以后少说话,多做事。”
他敲完,魏成肩上吃疼,左手扶着自己右肩,显然受了伤,恭敬回道:“是,属下谨记。”
魏成说完,也不敢在和我们多话,径直的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万殿司身后的几名女侍退下,他看也不看魏成,径直走到我们所在屋子主位,就这案几后面的那张椅子,盘腿坐了下去。
魏成托着受伤了的右肩,站在他的一侧候命。
暗夜的职位不在殿司之下,全然不将万殿司看在眼中顾自靠着椅子喝着酒,似乎魏成被这殿司打压惩罚,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万殿司看了看我们几人,也不知道面具下面是什么表情,他轻挥手中折扇,缓缓道:“想必这位便是李将军,久仰大名,鄙人乃是这冥宗通天殿司万仁。”
我抱拳回礼,“万殿司不必客气,今日到来,受冥宗宗主之邀,还请带我们去见一见冥宗宗主。”
万殿司闻言,抱拳回道:“李将军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虚礼了,宗主病重,才施针完毕,尚未醒转,劳请将军再等两个时辰,将军和暗左使舟车劳顿,我已在二殿之中安排了酒菜,还请几位先用过酒菜,稍事休息。
我已经命人备妥了房间,今日天色已经晚了,下山不妥,还请诸位留住一晚,等宗主安排。”
我闻言,回道:“既如此,却之不恭。”我也不知道这宗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等了这么久还没醒过来,一直以来,寻找那位眼,我都是当做是为了救活嫣儿在奔波,却忽略了这中间很大一部分的助力来自于这个神秘的宗门。如今到了别人的地方,也只得见机而行了,希望不是什么虎穴狼窝便好。
万殿司闻言,呵呵一笑,回道:“李将军果然爽快,请吧。”说吧他站起身来,魏成跟上,门口垂侍的几个女侍也随后,一路跟了上去。
他走到门口,对着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们先行。
暗夜见状,放下了手中酒杯,站了起来,大咧咧的走在前面,也不看他,径直去了,我们跟在他后面,走到万殿司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
我们并排而行,其他人随后,魏成送我们出了大院,并未跟上来。
出了魏成的院子,我们再顺着那中间的宽阔长台阶上了第二层楼宇,便是那万殿司说的二殿。
二殿之中,装潢精致,过了穿廊,便是大厅,里面虎皮座椅,灯罩大烛,十分明亮,书架古董架子列于周围,这万殿司的二殿之内,豪华如斯。
殿中丫鬟垂侍,端盆奉茶者众。
暗夜也不讲理,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嘀咕道:“要不是在缥缈阁呆了个把月,我还真就觉得万殿司你这里最是雅致了。”
万殿司闻言,笑道:“自然不敢和缥缈阁比,这几日江湖盛传,缥缈阁力挫五派,成了那云涌风起的江湖之首,厉害,厉害。”
我闻言,急忙解释道:“江湖之首,万不敢当,我们缥缈阁只是招人陷害,才被五大派围攻,缥缈阁只区区几人,江湖之首夸张了,只做了应敌之策而已,万殿司见笑了。”
万殿司道:“将军过谦了,近日听说十一月十五,终南山缥缈阁一战,李将军力挫群雄,可谓是风采熠熠,今日见了,果然仪表不凡。但闻左使信中说李将军受了伤,可好了?”
我回道:“已然无恙,有劳记挂。”
万殿司领着我们入了坐,你言我语,都是些客套话,席间,那万殿司闻及位眼之事,没有必要隐瞒,一一说了,他问的也不多,只说还有两个位眼难找,让我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暗左使、李长庚等人说明便是,他们自当全力协助。
饭后,一干女侍奉茶漱口之后,端上来喝得上等平顶紫萱茗茶,供我们饭后润口养胃,我问道:“不知这位眼里面所匣着的究竟是何?神光是何物?万殿司可知?”
万殿司回道:“我们宗主的病,也要这位眼所涉及的东西才能治好,这位眼之事,等将军见了宗主之后,宗主自会一一同将军言明,我在这里就不多言语了。”他说完拍了拍手,一个清丽的女子抱着一张琵琶走了进来,在一侧供椅上坐了,准备起奏一曲。
万殿司对着她道:“好好弹一曲招呼好我的客人。”转而对着我道:“将军稍候,我这就去看看宗主醒了没有。”
我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多问,抿了一口手中浓茶,回道:“万殿司请。”
他起身去了,台前那琵琶女缓缓葳蕤生歌,一时间,殿内琵琶清鸣。
第二十三章 禹州冥宗5
他去后不多时间,两个丫鬟来请,只邀我入主殿见宗主,其他人留歇二殿之中。
冥宗主殿之内,堂皇庄严,殿柱盘龙,倒像是一个小型的皇宫一般,凤阙龙椅,历历在目,只缺了两列朝圣的文武百官。我跟着两个黑纱女侍过了主殿,向着后面的偏殿而去,门口正站着那手拿铁折扇的万殿司。
他伸手撇开珠帘,对着我道:“将军,里面请。”
“有劳。”我迈开步子,两个女侍走在前面替我引路,我们进了偏殿,顺着一道檀木雕花穿廊而行,走出十丈左右的路程,到了一处雅致的卧房之内,中间一副锦绣河山的薄纱屏风遮挡,隐约可见,后面一串玉坠
珠帘。恍恍惚惚看去,帘内乃是一张卧榻,卧榻之上,正有一人身著浅色白底亵绊斜靠着那卧榻的锦枕。
薄纱屏风和珠帘挡着,看得见里面人行动隐约,却看不清脸和正形。
屏风外一张朱漆雕花麒麟椅,一侧一张半人高的茶几,一个女侍示意我坐下,侍奉在一侧,一个女侍转入内堂端了一杯泡好的茶上来,之后进了那屏风后面。
“宗主,人来了。”那进去的女侍对着床上的人言道。
那宗主闻言,厚重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扶我起来。”那侍女闻言,将之扶了起来坐着。
我身侧的那侍女在一侧恭敬解释道:“我家宗主染了重疾,怕感染了将军,故在这屏风外接待将军,还请将军海涵。”
我皱眉,心道既见不到面,隔着这薄纱屏风也只能看个大概,终究不知道这宗主是何模样,碍于礼节,只得作罢,回道:“不碍事。”
女侍说完,听得那内里塌上被女侍扶起来,垫了绒枕支起身子坐着的宗主缓缓道:“李将军,宗里照顾不周,鄙人又染了重疾,恐染了你,如此见面,还望见谅。”
听声音,病重沙哑,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听这宗主说话,好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声音听上去有些似熟悉的感觉,一时间想不起是谁的声音来,加上他病重,沙哑的紧,便没有多想。
“不碍事,吃住安好,宗主多虑了。”
那宗主又深深咳嗽了两声,似要把肺咳出来了一般,缓缓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废话了,早年听天师说将军受了那七星天枢星首位洗,便命人引将军去了凉州,去寻找天璇星位眼,直到天洛,才知道弄错
了南北方向,天师误将那七星勺底定在了北边,实在南边。后排人协助将军寻找位眼,谈合作之事,到如今也一年有余了,只因老朽宗内事务缠身,一直没能邀见,直到今日才邀见将军,又是一番怠慢,也望海涵。
我听了他的话,想起了当初的种种,痴迷于救活嫣儿,倒也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神光位眼之事,人云便做,到如今,已经五个位洗了,却没见过正主,着实是糊涂人做一堆糊涂事了,实则是穷途末路于求药,乱急
之下,李长庚于我说的位眼能救活嫣儿,便痴于此道,没有想过结果,如今听他说来,正好问个清楚。
我回道:“宗主不必客气再三,与贵宗合作,我也有利,想必你早已知道我为何要竭尽全力寻找那位眼了吧?”
那宗主闻言,叹了口气,回道:“早有耳闻,便是为了将军的心上人——嫣儿姑娘吧,这世上能找到将军一般,用情至深如一者,少之又少,将军这般执着于一人,老朽也佩服的紧。”
我道:“既然宗主知道我的目的,而你们寻找位眼也是为了治好你的病吧?”
里面的宗主又咳嗽了两声,回道:“正是。”
我问道:“那,可否将那位眼、神光以及所谓的六壬七星凝魂大法于我明示一二?”
冥宗宗主闻言,回道:“这是自然,今日邀见将军,便是要和你说这位眼的事情,六壬七星凝魂大法,又叫做凝魂功,此功法乃是一本古籍上面所记载的一种寻找古遗神物,用作续命的法子。”他说了几句,又息
了一小会儿,似乎喘气都有些艰难,我倒是担心这老宗主起来,怕他话没说完,一命呜呼了,我的问题也就无法解决了。
好在一侧的那个黑纱女侍给他揉揉背,顺了顺气,端了一杯药喝了,他缓过起来,我才替他安下心来,但听他继续缓缓道:
“说起这位眼、神光、凝魂功来,得从冥宗宗内找到基本古典籍说起。
我在几年前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命不久矣,万殿司替我诊治之后,说只有几年的余活,老朽只得命门人全中原各地寻找续命的法子,找的几本古籍便提及了这凝魂功,其中一本古籍上提过凝魂功,说是和当
年穆王留下的七个七星位眼有关。再有便是其他几本古籍,上面也都有关于这位眼和神光的记录,大同小异,天师将之整合之后,勉强知道关于位眼和里面锁着的神光的作用,但也不全。
穆王求仙昆仑虚的传说由来已久,而昆仑派玉虚宫内又有古来传承的六壬玄黄盘,天师认为这凝魂功或许和昆仑山有联系,便去了昆仑。
直到天师拜访昆仑派,又从昆仑山腹地死亡谷带回了一块手指头大小的玉石,以及一堆青铜铁片,方才了解清楚了这位眼、神光的用处。
那青铜铁片由金环相扣相连,上面用西周文字,记载了一个关于周穆王昆仑求仙,在昆仑西王母神峰得到的七个奇怪的匣子的事情,那所谓的匣子便是我们说的位眼。
上面记录了穆王在西王母神峰找到的一个地宫,地宫里石壁上记录了用七星位位眼续命长生的法子,说是位眼里面锁着七束神光,乃是西王母留在那地宫之中指引有缘人寻找到不死仙药的神物,待到有缘人受了七位位洗之后,便能在那地宫之中的镜水宫感应到仙药,传闻仙药能生死人,治百病,解百毒,益寿延年。
我门下的人在中原各处找了关于穆王求药的传说及相关的东西,凡涉及西王母、七星、位眼、神光的东西均匀查了个遍。
其中盗墓四派之一的发丘派祖典有关穆王求仙的记录,再有便是昆仑派祖典有关六壬凝魂功的记载,其中也提到了神光,其余的便是一些小门小派的传闻记录,事涉当年穆王内乱,拖付国师姜远宁藏位眼之事,过于杂乱,我这里就不多提了。
事经三转,一是穆王的人找到了昆仑地宫,得到七个原始位眼,分落天下,二转才是几年前我们的人在死亡谷得青铜金环铁书和锁光玉,知道了那位眼涉及仙药的存在。三转便是机缘巧合之下,颛顼帝墓之中,李将军得了那第一个天枢星位的位眼,并且将之打开受了位洗,成了那传闻之中的有缘人。”
第二十四章 禹州冥宗6
昆仑山绵延千里,昆仑派处在玉虚、玉珠峰上,乃是昆仑山入山不深的两座山峰,昆仑历来被世人称之为神山,传闻深山之中有人遇到过神仙,穆王求仙、九天玄女留下六壬玄黄盘的传说由来已久,要说腹地存在地宫,我并不怀疑,毕竟很多神话了的故事都是根据前人的讹传而来,譬如罗浮山赵千山成仙,留下长生诀之类,终究是一具枯骨,一篇养心经而已。
山中有地宫,存仙药留世,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恰恰位眼的存在让我心生迷惑,这世间真有神仙吗?我们解释不了的东西太多,正因为是一种未知,所以我愿意相信这所谓的‘仙药’的存在,希冀它的存在真的能够救活嫣儿,毕竟人,终是要有存在的希望的,这世间存在了太多的未知,我不在乎这未知有多少,我只希望,我们所寻找的一种未知,能够救醒嫣儿,便足矣。
昆仑派乃是江湖门派之首,冥宗却能从昆仑派得到其祖籍,查出关于位眼记录的事情,我实在有些好奇这冥宗究竟是何种势力,竟然凌驾于江湖各大门派之上,乃至于恭州时候,梵净山官寺大梵寺的人都是他们的门人,难道...这冥宗乃是朝廷的人,屏风对面真的是坐的九五之尊?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怕,皇上病重?时日无多?如果对面真的是皇上,即便是我受了全部的位洗,得到了那传闻之中的‘仙药’,皇上会留给我一份药吗?难...实在是难......
倘若对面真的是皇上,以皇上的能力,想要征讨一个江湖上任意一个门派,实在是轻而易举,江湖门派虽多,却是以武犯禁,朝廷素来不搭理这些门派,却也不会放任大门大派在肆无忌惮的扩张,帝王若有需要,去访任何一个门派,其掌门都不会不给面子,因为他们惹不起。
正如当初天水道观求药之时,卸岭派长老坤真那句‘他们,我们惹不起!’,说的却不是我缥缈阁,而是暗夜和季无虚的所属。
坤真那日跟随五大队伍征讨缥缈阁,毫不忌惮,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当初他们怕的不是我们,而是暗夜和季无虚的身后的身份。
偏暗夜、季无虚都是冥宗外招的门人,对冥宗一点不熟悉,魏成熟悉,却有口不敢多言,这时候想来,加上魏成带着那队冥宗的黑衣侍卫,步伐整齐,倒像是军领带着侍卫的样子,他也说过,冥宗殿司无数,遍布中原各地,莫不是指的各地的高官,这一点更加让我怀疑对面屏风里面坐的人,位高权重,极有可能是当朝至尊。
若是当朝皇上,他又何必隐瞒身份,要我去寻找位眼,那么天师、右使又是何人?他们带着面具,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身份吗?
薄纱屏风后面的人说完话,顿了顿,品了一口茶,没听见我说话,知我在沉思,他又问道:“李将军?...李将军?...”
我骤然回过神来,回道:“我在。”
冥宗宗主听了,问道:“不知李将军听了可有什么疑惑?”
我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他说的话来,问道:“宗主说你们的人得了青铜金环铁书和锁光玉,不知这两件东西可在?再有便是为什么穆王当初得到位眼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打开位眼,接受神光的位洗?直接找到仙药。”
冥宗宗主闻言,咳嗽了几声,回道:“将军一看便知。”,说完挥手轻拍了几下,声音传出,那在门口垂侍的万殿司走了进来,那殿主在屏风外,恭敬站在我的一侧。
那宗主对着他道:“万殿司,有劳将我交给你的保管的盒子取来。”
万仁殿司闻言,躬身对着里面道:“是,宗主。”回完了话,万仁转身去了,不多时,手中托着一个古朴厚重的铁盒子走了进来,那盒子看上去不像是当朝之物,青黄相间,盒子钥匙孔也设计巧妙,显然是保存什么贵重物品的匣子。
屏风里面宗主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一件吊坠东西,交给了一侧的女侍,那黑纱女侍接了走了出来,伸手接过万殿司手中的匣子,放在了我身边的高脚靠椅茶几上,手上乃是一把古怪的钥匙。
将她将那钥匙横着插入了黄铁匣子,再竖向下移,最后右滑,打开了匣子,匣子里面乃是一个闭合的小锦盒,长六寸,宽三寸,无锁,揭开之后,里面两件东西,一是古朴的青铜金环铁书。一是拇指大小的白玉雕玉蝉。
那女侍指了指里面的两件东西,柔声道:“将军,请。”
冥宗宗主在屏风后面补充道:“那白玉蝉便是青铜金环铁书上记载的锁光玉,还请将军自看。”
我伸手接过,一块一块翻开青铜金环铁书,上面记录了当年穆王国师姜远宁带人进入昆仑虚死亡谷中,破开谷中大墓,找到一处地宫的事情,地宫之内便封存了关于七星星位和位眼的事情,七色玉蝉堆砌成群,每一堆玉蝉中间正是那位眼,铁书上记录了如何利用昆仑山主峰西王母峰为中心,定七星星位,存放位眼的方法。
上面清楚的记录了锁光玉(那枚晶莹白玉蝉)上有关于神光的秘密。
我再拿起那锁光玉,咋看之下,毫无秘密可言,晶莹的白玉,温润细腻,和我们在各处寻找到的其他颜色的玉蝉并无多大的差别。
“这白玉蝉上有关于神光的秘密?”我看不出任何端倪,好奇的问道。
冥宗宗主闻言,对着万殿司说道:“万仁,掌灯、铺纱!”
万殿司闻言,手中折扇撇在腰间,对着两个黑纱蒙面女侍道:“铺纱。”
那两个女侍闻言,其中一个从腰间拿出一张洁白的白纱方形丝巾,和另一个一人抓住白丝巾两个角,竖直对着我,站在我的面前三尺处。
万殿司从一侧灯罩之中,拿出了一根松香熬制的蜡烛,点燃,火光照耀之下,他从我手中接过玉蝉,一手举着玉蝉竖直,一手拿着蜡烛在玉蝉前几寸开外,烛光照耀,他微微转动玉蝉,便见那烛光透过玉蝉缓缓的在那两个女侍手中拉直的白纱丝巾上出现了一列列密密麻麻的西周文字来。
竟然在玉蝉内力的玉石上雕琢出了如此细小的痕迹,必须借助光线透过玉蝉,产生暗影,形成文字,我叹道:“厉害,神乎其技,竟然用这种办法将秘密藏在了这玉蝉里。”
万殿司微微一笑,对着惊讶如斯我道:“李将军,请。”
我凑上前去,见那丝巾之上露出的暗影文字写着:
‘昆仑虚死亡谷地宫,得天赐神物,七色玉蝉以及七个位眼。耗尽吾之半生,方知壁上所录上古文字一二,知位眼使用之法。
七色玉蝉均是锁光玉的材质,有锁光之能,光线透过此材质的玉,会被吸收少许。位眼用于存储七色玉蝉锁住之光,微有泄露,入大于出,其时,位眼之内,存贮的神光已足,但要位洗,尚且须按昆仑神峰为心,六壬排盘,寻天下七星之地,用锁光玉继续温养位眼,吸收收集天地精华,六十甲子一转一轮回,待一千两百年,神光大成后,方可开启。
受位洗之人,体如坤地,人身七星大穴一如地上七星星位,神光地华受位洗入体,得成大道,有进入镜水宫天水潭之能,天水潭中窥天机,寻仙求药不在话下。
镜水宫壁上所录,乃上古遗卷,译者才疏学浅,只能识其一二,译为六壬转轮凝魂之法,留于此自制古玉之中,明示后人。
——奉天穆王大周国师姜远宁留。’
第二十五章 禹州冥宗7
我看完那白玉蝉所录,万殿司收了蜡烛,将那白玉蝉和青铜金环铁书收了,放在匣子里,锁上,女侍还了钥匙于那宗主。
一时猜不透那宗主的身份和目的,我却多了三分防范的意识,他若是皇上,安排一个镇南大将军做事情,没有必要隐瞒,也没有必要用求和的方式和我谈合作。既然不肯露面,说明了他的身份有问题,抑或是江湖之事,作为一国之君,不便露面,知道我作为将军,这几年却在江湖上行走,所以找到的我,明里不便显露身份,都有可能。
我也不点明,心道不管他是不是皇上,只要能救嫣儿,他是不是皇上,于我也无多大关系,既然我受了位洗,那便是说,我便是那能进入昆仑镜水宫的有缘人。
“敢问宗主,你们的人可有到过那镜水宫?”我好奇道。
那宗主在内里缓缓回道:“这是自然,此锁光玉蝉、青铜金环铁书正是天师和右使从那地宫之中带出来的,镜水宫便是那地宫的主宫,等李将军受完所有位洗,我会命天师、右使亲自护送你去镜水宫天水潭取药,
李将军需要的只是救活嫣儿姑娘,而我需要的只是能救我的命,到时候,只要李将军能将里面的仙药带出来一份分我即可。”
“天水潭取药?药在水潭之中?”我疑惑。
那宗主回道:“在不在潭中,我们也和将军一般,不知。这世间究竟有无神仙,有无长生之药,都是个谜?我们也和将军一般,心存疑惑,你为救活嫣儿姑娘,愿意信这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之法,我又何尝不是,这么多年了,能找到这位眼神光的六壬凝魂功,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潭中究竟有无仙药救命,还得去了才知道。
活着,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未知,我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不会落空,也希望将军你能给我和你的嫣儿姑娘带来又一次活着的希望。
根据我宗天师所言,那镜水宫天水潭上天下地,乃是一个对称的地宫,天水潭便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面,两个水潭一上一下,两相对立。
既然你问到了这天水潭的事情,我倒是想起了当初天师所言,天水潭之奇,不妨与李将军言之一二。
正如这屋子一般,天顶上一个倒立的水潭,地面上一个水潭,都是圆形,两相对应,天上的水潭不落水,地上水潭水不失。
这就是镜水宫的奇特之处,宫如其名,那地宫镜水宫之内,天顶平坦,一如地面,都只有一个水潭,两相对应,天顶上好似一面镜子一般,将地面的事物悉数倒影在了天上。偏天上的不是倒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事物。
用铁索箭射向那镜水宫顶,再拉着飞上去,飞到一半便会感觉天为地,地为天一般,人到半空,便会笔直的‘坠落’上去,一如地面。
也就是说,天上的地宫顶部阔地中一个水潭,清澈澄明,一如地上的水潭清澈澄明,感觉像是天上一面大镜子,将地面的东西照了进去,实则,天上的东西都是真的。
天师倒立的站在天顶,右使正立的站在地面,两个人抬头相望,便是各自为天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想不到这世间还有这种地方。
天师所言,那潭中之水,能见倒影,伸手捧之,却空无一物,人踩上上去,一如平地,不沉,水波也不荡漾,却有倒影,如踩在了铜镜面上一般,那记录了六壬凝魂功的墙壁上,却记录了,只有受了位洗之人,才能进入那水潭之中,会到另一番天地,传闻便是仙界,寻仙求药,能得长生。”
我闻言,心里无比惊讶,这天地之间竟然还有这种地方,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我心下有些茫然,听他言语,字字切实,不像欺骗于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皱眉思量着要去昆仑死亡谷内的地宫一看究竟。
“李将军,该说的我都已经言明,我已经派了天师和右使去东边寻找蓝色玉蝉的和黄色玉蝉的消息,但是他们的音讯,已经数月未归了,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此番邀请你前来,正是为了此事。”那宗主继续补充道。
我闻言,心中一惊,七色玉蝉所涉及的位眼,我们已经得了‘赤、青、紫、绿、橙’五种颜色玉蝉所对应的位眼,我也悉数接受了位洗,如今剩下的便是蓝色、黄色两种玉蝉未见,师父派人从泰州乞蓝送来关于蓝
色玉蝉的消息,而暗夜则是亲自来终南请我上禹州平顶见这冥宗宗主。
那宗主说了这么多,便是那天师和右使出了事情了,这六壬凝魂功,事涉于我,那替他寻找玉蝉的天师和右使出事,他能依仗的便只有我们一群人了。
玉蝉的下落,事关嫣儿和他的生死,也难怪他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正思量之间,又听他说道:“李将军,此番邀请你前来,便正是为了这后面两个位眼的事情,听我说了这么多,不知你有何看法?”
我皱眉回道:“既然宗主言明,我也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只盼宗主到时候能够说道做到,我若受了全部位洗,从那天水潭之中取出了‘仙药’之类的东西,还望你能遵守诺言,我们一边一半,我能救嫣儿,你也能保住性命。若是那天水潭之中没有‘仙药’,我们便......”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说实话,要是他说的那天水潭之中没有所谓的神仙和仙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见我语塞,补充道:“没有仙药,我们便各不相欠,听天由命吧。”
我闻言,回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继续道:“李将军,要寻找最后两个位眼,我们理当合作,如实而言,天师和右使走之前,根据昆仑为心,六壬为阔,定了七星最后两个位眼所在的大致位置,一是中原偏末泰州境内,一是东海之滨蛮夷外境泣州,李将军你们可据此往泰州、泣州而行,我也会命泰州分部的人全力听候你们的差遣。
我已经命李长庚和季无虚二人先去泰州打探消息,你的人和暗左使不日便可去泰州看个究竟,与他们会合。”
我回道:“既然这样,我也开门见山了,不瞒宗主,我们已经知道蓝色玉蝉的一点消息,正是在泰州乞蓝境内,本打算不日便去的,此番见面,宗主令我心中疑惑明白了不少,多谢。”
他回道:“李将军客气了,既然你们本来就要去泰州境内,我这里也就不用多言了,今日已经备好了房间,择日万殿司会为你们送行,希望你们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我道:“就这么定了,宗主好生养息,鄙人告退。”
他对着万殿司道:“那好,万殿司,替我招待好将军,老朽这些日子身子骨差了,不便久言,还请将军自便,有事与万殿司说便好。”
第二十六章 遂远酒肆1
正月末,雪还没完全停下来,再过些日子便是倒春寒的时候,这中间一段的时间,最是一年最冷的日子。
出了禹州,其间过允州、商州,我们一路赶往泰州乞蓝山境内,先去调查关于蓝色玉蝉的下落。
我、暗夜、柳璃、魏成一路赶往泰州境内,影儿先去定州找骆驼,最后在泰州回合,冥宗在泰州的分部就在那落欢城中,魏成先行,去替我们打点住行,和安排人手。
那日在镇南王府之中,我听那说书的老爷子说那个关于落欢公子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深,听说了乞蓝山侧翼,真的有落欢一城,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个落欢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风流人物,竟然令遂远城易名落欢城,
还是只是说书人信口胡诌,其城本名就是落欢罢了。
小甲和灵音跟着影儿去找骆驼,以便到时候去了泰州落欢城方便找到我们一些,毕竟它们是在天上飞的,认起人来,要快许多。
泰州在东偏南的位置,我们从北境禹州出发,从白雪皑皑的路转到了西风凌冽,却无雪的商州,最后到了泰州境内,再无雪迹,路上的水冷的渗人,在要结冰和不结冰之间,天气依旧冷得紧,路上的风景也是由白转彩,丰富了起来。
乞蓝山山脉一点不比梵净山、终南山小,绵延上千余里,能和昆仑山脉有得比较。但是乞蓝山厚土肥沃,集合了棕色针叶林土、暗棕壤、灰黑土、草甸土、沼泽土于一体,旁枝末节无数道山脉合连,最中间的一道绵延三百余里的山脉,才被称之为乞蓝山,半山长岭之上,山高林深,终年积雪。
雪覆盖之外称作乞蓝山,雪覆盖之下却叫做乞蓝雪岭。
大凡各地的名山大川都有着各种神秘的传说,乞蓝雪岭也不例外,传说山里有世外隐居的雪人族,乞蓝山一带的居民称之为乞蓝族人,民间流传的是乞蓝族人世代居住在神秘的乞蓝雪岭之中,守护着一个古代帝王的陵寝,乃是一个守墓的名族。
传闻流行于市井之中,只是真见过那些守墓乞蓝族人的,却几于没有。
正月三十,惊蛰。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春雷惊蛰居之虫蝥,乃是春来的象征。
乞蓝山脉西侧乃是乞蓝县,乞蓝县包括了乞蓝雪岭在内的西境,中间城池乡市无数,地大物博,再往东便是一个中原和东南蛮夷国相连的昆州,昆州之外,便是东夷景梁国土了。
李长庚和季无虚早到了乞蓝县内,我们连日奔波,总算到了乞蓝县临近于乞蓝县第二大主城的落欢城近郊。
惊蛰之日,天色已经晚了。
天色昏暗,春雷响了好几次,也不知道那朦胧的春寒之雨什么时候能下得下来。
魏成先于我们出发,中间几乎没有休息过,早进了落欢城去了。
我们余下三人,我、暗夜、柳璃一行乘船顺着曲沃江到了那落欢城近郊的一个市集,唤作牛头集的镇上。
此地唤作牛头集,离落欢城尚有几十里的路程,我们今晚便要在这市集上住店一夜,明日再往落欢城中,去寻那售卖过蓝色玉蝉的玉石铺子老板。
牛头集一家老酒肆。
我们初来乍到,暗夜倒是像是常客一般,径直骑马带我们去了那间镇上偏隅一老柳树下的老酒肆。
春尚未暖,燕也还未归,嫩柳秦桑含芽待发,小镇和那落欢城都连着曲沃江支翼的铜官湖,瓦楼连岸,顺着山沿成了一个临湖坐落的美丽古城。
这乞蓝一带,多是那种红枫、红松、水曲柳、落叶松、白桦、山杨之类的树木,山势绵延并不陡峭,比起那禹州平顶山一带,抑或是恭州梵净山一带的景色,又是一番味道。磅礴如斯,却绵延不绝,红绿之木依山
成岭,成就了这茫茫苍苍的红霞般秀丽的景色。
老酒肆外面的街道上全都是些老木构建的瓦舍屋檐,看上去已经不小的年纪了,无数小生意的店家门前的招牌都是生了蛀虫,烂牌挂高,老意横生。
老柳断枝盘根,已经是三两人才能合抱的粗细,褶皱的树皮掩着已经半腐的树干,树干上钉着一块布满了灰尘的牌匾。
上有老墨颓迹,书着‘遂远老柳酒肆’。
一边有一个简陋的马厩,里面只有一匹老马,一匹壮驴。
一个小马尾鞭子的黄毛丫头正在拿着竹竿驱赶一群鸭子、鹅进那一侧牲口木栅栏圈内,那丫头黄脸黄鼻,一身粗布衣服,赶鹅驱鸭子的架子不小,怒目横眉,呼声连连,倒还没有脱去那几分儿时的乖戾气息。
我们勒马驻足,下马到了老柳树畔,那丫头一惊,转身来,看了我们三人模样,知道我们是歇脚的,对着那酒肆里面喊道:“老爹,来客人了!快出来迎接一下。”
“好勒!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老爷子一声黄麻布衣,从那就是门栏的老木门里面兴高采烈的奔了出来,这种老酒肆,一日能有个两三单生意,便是高兴极了,镇上末街的酒肆,大多只是为了不让家里
的屋子闲置着,所以开个门面,接几单喝酒汉子的生意,挣点小钱罢了。
老汉话刚问完,就看着我们三人,一脸说不出的五味陈杂之表情,看着暗夜。
“公子,几年没见你了,你可回来了?”老汉激动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黄毛丫头闻言,早扔了手中的驱赶鸭子的竹竿,扑腾了过来,看着暗夜,一把扑进了暗夜怀中。
“大哥哥,可算又见着你了,芽儿可想死你了!!”
我和柳璃在一侧闻言,四目相看,眼神里一副了然的意味,原来暗夜在这里待过,难怪会直接带我们来这里。
暗夜摸了摸黄毛丫头的头发,对着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随即顺着头发轻轻拍了拍,安抚了一下她,笑道:“柳芽儿,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一边看着自己快要出落成大姑娘的老汉眼神里透着尴尬,估摸着是女大避兄长之嫌,看着自己女儿这么熊抱着暗夜的腰,有些不自然。
暗夜看着老汉脸色微妙的变化,将那丫头拿着肩,挣开,提醒道:“女孩子,长大了可要矜持哦,不能这么随便的抱人家。”一边的老汉闻言,眼神里透着赞许的意味,对着暗夜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叔,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们可要在您这儿住一宿,不知可有房间?”暗夜也不管一侧站着愤愤不平的柳芽儿,对着那老汉柳叔问道。
柳叔闻言,喜道:“瞧你说的,公子你和你的朋友来我这里,怎么可能没有房间!快里面请,我这去给你们炒一桌好菜,洗尘。”柳叔说完,对着那柳芽儿逗趣道:“还不快进去,给你暗夜哥哥把酒窖里的老酒拿几罐子出来?”
那丫头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撒丫子奔着屋内去了。
我看了看那老柳树畔的老柳酒肆牌匾,原来这老柳酒肆不仅是因为门口一株老柳才叫老柳酒肆的,还因为这酒肆的老板也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