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活人药鼎4
骆驼身上带着师姐给的金疮药膏,病床上的沈三一身的伤,上药是在所难免的。
屋子里,我替他脱了衣服之后,只见他一身除了新伤口之外,从胸口到下腹全是一些密密麻麻的三寸左右的刀痕,左手没有五指,覆盖的是厚密的橙黄色的鳞片,蔓延到了手肘处。
我想起了马明说的用活人做药鼎,试药之后再看能否进入龙楼岛内,他身上的伤口难道便是作为药鼎的时候被人割开的?想不到寨子里的人竟然如此丧尽天良,这一身的伤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来吧。
旧伤上加新伤,一身的皮肤几无完好,后脑勺似乎被人敲出了血,这时候依旧昏睡,我在他的伤口上替他上好药,裹好纱布,适才缓缓退了出去。
骆驼在一侧问道:“将军,沈三究竟经历过什么?竟然全身都是伤口,这也太吓人了。”
我回道:“他曾经是寨子里的药鼎,被他们抓回去试药的,为的就是要进那龙楼岛,不受君主金斑蝶毒性的影响。”
骆闻言,眉头深锁,缓缓道:“他这一身的伤看上去可不是朝夕能成的,寨里竟然用活人做试验,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我吩咐道:“他后脑勺受了伤,应该是他们抓他的时候,敲击所致,却不致命,我刚刚又给了他灌输了几股真气过去,或许再过半日,就会醒来,吩咐几个丫鬟守着,待他醒来之后,通知我们,再问明白一些。他是寨里唯一活下来的药鼎,寨子里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在想怎们安置他才好。”
骆驼听了点了点头,道:“可以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再找一个地方生活。”
我闻言,回道:“也只能如此,沈三又是定远城的吕家的门客,或许现在吕贺也在派人寻找他,我们先回了定远城再做打算。”
......
此番一来二去,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中旬。
至晚间,天上又是一轮圆月,江上来来往往或有几只运船灯火闪烁,顺流不是很急,几个水手在楼下喝酒侃谈,我们也在楼上赏月用夜饭。
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报说沈三醒了,坐在床上。
我和骆驼起身别了众人,出了这间屋子,去了他所在的船屋。
但见沈三坐了起来,手边的参汤已经吃了大半碗,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神里面透着哀伤和恨意,还有几丝疑惑的意味。
他见我和骆驼走了进来,对着我缓缓抬起受伤的手,拱手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要起身下床给我们行礼。
我急忙喊道:“打住,你身上受伤严重,伤口没有愈合,不宜下床,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当初你也没少帮助我们,再说了,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不必客气。”
沈三闻言,适才坐了回去,我和骆驼行至跟前,我找了个椅子坐下,骆驼站在一侧。
我开口问道:“那日一别,我们去了盘县,想不到今日一见,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好在你受伤不严重,多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沈三闻言,皱眉问道:“将军,你们也被抓去做药鼎了?哎,这群畜生。”
我心道,沈三不是失忆了吗?这时候又怎么会知道药鼎的事情,我有些纳闷。
骆驼在一侧闻言,好奇的看着沈三,问道:“沈兄弟,你...你记起来了?...”
沈三微微一笑,脸上一种说不出的懊恼之意,缓缓点了点头,小声呢喃道:“倒是多亏了他们抓我的时候,敲了我的脑袋......”
骆驼在一侧嘀咕道:“记起来了就好,那寨子里的人丧尽天良,竟然抓活人试药,二长老说你十恶不赦,连自己亲生母亲都杀,简直胡说八道。”
沈三听了骆驼的话,一怔,随即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回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十恶不赦,我的母亲确实是我亲手杀死的。”
我和骆驼听了,同时一怔,那二长老荆城说的话竟是真的。
骆驼更是怒上心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百行孝为先,杀生母更是触众怒之事,骆驼听了沈三的话,怒道:“你真的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沈三再次缓缓的点了点头。
骆驼在一侧怒道:“那么等船到了渡口,朋友一场,我们也不杀你,还请你自己离开。”
沈三嘴角微微一扬,脸上一抹歉意的微笑,回道:“好,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见沈三也不辩解,看他神色痛苦,笑容显得十分勉强,这样一个不急不躁的人,对别人的孩子都视如己出,又怎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定是有什么隐情没有告诉我们。
“骆驼,你先别着急,等沈三兄弟说完,或许他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我对着骆驼言道。
骆驼皱眉道:“将军,生身母亲都杀,不管母亲做错了什么,都没有要杀生母的理,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我们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我皱眉道:“骆驼,你先消停一下,听沈兄弟解释。”
沈三很安静闻言,回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等船靠了岸,我便离开,不会拖累诸位,只不过离开之前,我还想拜托二位一件事情,不知可否?”
骆驼此时义愤填膺,又要呵斥,我在一侧示意他先冷静一下,骆驼见我脸色不对,即可闭上了嘴,待在一侧,怒目瞪着沈三。
我对着沈三道:“沈兄弟,你请讲。”
沈三犹豫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想和那个如音的丈夫季无虚聊几句。”
我皱眉道:“他不是我的人,不过我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或许能见你一面。可是......他是施如音的丈夫,你...为什么要见他?”
沈三深呼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有点疼的后脑勺,适才安静的回道:“我想让他替我照顾如音和如歌。”
“你想要进山去报仇吗?”我看他意思,是要将施如音和季如歌托付给季无虚,季无虚连施如音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接受他的托孤,“他不会同意的。”
沈三闻言,回道:“为什么,如歌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我回道:“他的眼里只有剑,连施如音他都不记得,又怎么会在意自己突然间出来的儿子。”
沈三听了,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一时间,踌躇不定。
我问道:“沈兄弟,寨子里的三个长老,武功都不低吧?以你的本事,你能打得过?”
沈三摇头,回道:“打不过也得打,我不想活在愧疚里,我要为我的母亲报仇。”
我疑惑道:“你不是说,你的母亲是你杀的吗?”
沈三点了点头,拉开自己穿好没多久的上衣,指了指自己的一身的伤口,缓缓道:“想必将军也看到我这一身的伤口。”
我点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拜寨子里的人所赐。”
沈三闻言,眼神之中透着丝丝怒意,拳头紧握,双手不住的颤抖,咬牙切齿,恨道:“正是,他们不仅抓了我去做试验的药鼎,还......还!...抓了我的母亲!”
第二十二章 活人药鼎5
只听沈三缓缓道来:
“我本是玉衡山北人士,家中贫寒,只我和家母相依为命。
几年前,盘县四个寨子里的几个长老出山以雇佣人回寨子进山采药为由,四处招纳贫家子弟去盘县。
入山之后,并没有急着被派进山里采药,而是由三大长老传授武功,说是岛上有不少野兽,不会武功,很难进去采药。
众人武功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知道进龙楼岛并不是为了采药,而是为了去龙楼找出马家的祖藏。
我们所有被招纳进山的子弟,都被许以重金,只要进去能出来,不愁银钱。
四拨人进了岛上,出来的就只有我一个,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进了寨子里的龙楼岛,在一处四季开花的一个环形地段染了瘟疫,最后全身长满鳞甲而死。
你们去过盘县里面,应该也听说了岛上闹瘟疫的事情吧?”
骆驼闻言,在一侧解释道:“岛上不是闹瘟疫,而是那一带有一只毒蝴蝶,会附在动物身上产卵生毒,进而慢慢长出橙色的鳞甲,导致死亡。”
沈三闻言,恍然,回道:“竟然是那美丽的蝴蝶的问题,可笑他们还以为岛上闹瘟疫。
我们进去之前,吃的食物就一直加了各种强身健体的药,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抵抗‘瘟疫’的药,进山之后,药效全无。
那龙楼之上盘了蚁槽,乃是寨子里的的秘密,只是后来我们进岛之后,才明白的,村里的人私下都知道,龙楼上的雨后金龙,乃是一种金色蚂蚁出槽的景象。不知二位可去过龙楼岛见过此景象?”
我缓缓点了点头。
沈三问道:“也对,你们都知道那不是瘟疫,而是那蝴蝶有问题,想必你们已经进去过了。既然是蝴蝶有问题,你们应该也已经告诉寨子里的人了,为什么他们还要抓我呢?”
我回道:“蝴蝶的问题,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岛上并不安全,我们要的东西已经取到,便退了出来。我看你手臂上也有鳞片,你到过龙楼吗?”
沈三回道:“我没有进去,他们前面进去的人吓了好些出来,说是里面闹鬼,吃人的鬼!我娘亲年迈体衰,我不想死在里面,我和那些折返的人一路回走,穿过那蝴蝶繁多的地方之后,其他人全部死了,只有我一
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我的手臂上也长了鳞片,却没有蔓延,我也没有死,他们认为我的身体血液能够抵抗瘟疫。将我抓了起来,囚禁在密室里,喂各种药给我吃,割开我的皮肤,取血研制进岛的药,我也就成了他们口中说的药鼎,后
来他们去寨子外面,抓了许多贫家人来试验,进岛之后也都死了。
我就成了他们唯一能进岛的希望,我每日被他们灌药,试毒,割血,过得生不如死,嘴里塞了一大块棉花,连咬舌头自尽都做不到!生不如死,直到有一天,我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他们觉得我需要休养,才没有在
我身上动刀子。
丧心病狂的是他们那段时间没有我的血用来做实验,他们的三个长老议论,说是我的体质或许特殊,能活着出来,不如将我的亲人抓来,也许一样有效果,竟然打上了我年迈母亲的注意。
几天之后,我的母亲被他们抓进了寨子!!
养伤的几天,我昏迷不醒,没有被捆在柱子上,而是躺在一侧的病床上,有一天我突然醒了,密室里面只有两个家奴看守,我看到了一边柱子上,绑着我的母亲!母亲已经被他们折磨的不成人样,我怒意上涌,拼
进全力杀了两个守卫,背着我的母亲从他们的密室里逃了出来。
他们的囚室就修建在寨子边沿,临近后山的一处,好在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开祭祀大会,守门的人很少,我接连杀了几个,奔向后山。
不能走大道,而是闯进了玉衡山山脉,在山里穿行,我的母亲奄奄一息,神志都已经不清晰了。
他们得知我们逃走,连夜派人追赶,我背着快不行的母亲,自己也十分虚弱,穷途末路,到了一处悬崖,下面便是奔流不息的巫溪,我们被逼得跳了下去,巫溪在玉衡山一代,水流湍急,连船都不能行,何况我们
跳下去,求死之心已切,我背着母亲跳了下去。
哎,我的母亲说是我杀死的,便是如此。我本想和母亲一起死的,却不想我被人救了起来,却失忆了。”
我看骆驼听了沈三的话,脸上的怒气依旧不减,却不是对着沈三,而是皱眉骂道:“看来这盘县的几个寨主长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干出这般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听他说道这里,我想起了施如音,还有他的儿子季如歌。
“那么你现在想起来了,你可记得施如音?”
沈三闻得施如音的名字,脸上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随即暗淡了下去,继续说道:
“记得,当初我摔坏了脑子,就是如音救了我。
只是现在我记起来了,恐怕要负了他们母子,等我身子恢复之后,我便要进山找他们几个长老报仇,所以......我希望如音的丈夫能......”
我皱眉,“他的丈夫?你说季无虚?...”
他点了点头,回道:“虽然如音恨他,但是我希望......”
我回道:“呵,别想了,看那样子,他比你还失忆的厉害,他那人不油盐不进,可不会心生怜悯。”
沈三闻言,沉默了许久,随即喊道:“遭了,我昏迷多久了,将军,你救了我几日了?”
我闻言,诧异道:“什么遭了,我们在巫溪水驿救得你,如今已经过了两日,估计晚间便能到达娄底县。”
沈三道:“我在浊水溪后面的马道上被荆城带人伏击的,他们应该知道我的住处,我担心如音和我儿子如歌......”
我回道:“我们是在水驿劫了你便走的,他们的即便是那荆城要折返回来,也不可能比我们先到娄底县吧?”
沈三皱眉回道:“将军,你可是杀了那荆城了?”
我摇了摇头,“只是敲晕了。”
沈三一脸担忧的神色,回道:“这江上来往的船只极多,我看这船也是一艏商船,航行的速度不快,如果他们乘坐小船,自然比我们快,将军可不可以加快些速度,我担心我的妻儿......”
我对着骆驼道:“骆驼,快去叫船家全速前进,不得再休息。”
骆驼闻言疾疾出了房间,下楼奔船头去了。
第二十三章 此别定远1
山连山,烟缭烟,日暮沉阳锁一边。
驻舸临秀渡,下了几人、下了几人?此别定远!
——寄《锁空山·日暮江边》
几日的温养,沈三身上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商船临渡,雇了一辆马车,我和他直奔罗浮山脚下的浊水溪畔,其他人一路和魏成去购置的魏府歇脚,毕竟魏成曾奉命将那宅子买了下来,用作我们在定远城的落脚点。
骆驼跟着我一道,影儿和其他人一并回魏府。
车马疾驰,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先去浊水溪,恐防那荆城再来劫人,我们准备将他们一家接到魏府住下在做安置。
定远城郊,罗浮山脚,浊水溪。
残霞将这秀山丽水掩映得娇美,我们在夜色还没落尽的时候,到了溪边。
院子里一株大榕树安静的伫立着,沈三一家的茅草屋也燃起了袅袅炊烟。
树下,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小男孩,坐在石墩子上,在用新摘狗尾巴草编织着蝈蝈笼子。
我们三人与了车夫几钱银子,将马车停在道旁,让他稍等,我们去去便回。
沈三走在前面,我和骆驼紧随其后,看到大榕树下映着晚霞,正专心致致笼络着狗尾巴草的季如歌,他在缓下心来。
季如歌正聚精会神,我们三人都走到了他的身后,他还没有发现,依旧饶有兴趣的折着狗尾巴草杆。
“你在做什么呀?”沈三微微一笑,好奇的问道。
季如歌小脸一脸的严肃,胖嘟嘟的小手应该没少帮母亲干家务活,十分灵动的倒腾着。
“我在编蝈蝈笼子,要等我爹回来,捉一笼子的蝈蝈给我爹爹看。爹爹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娘说爹出去执行任务了,这次爹爹回来,我将蝈蝈笼子给他,他带上我捉的蝈蝈,就会想起我,就像我在他身边一样,这么黑的晚上,他就不会害怕啦!......嗯,爹!爹爹!!你回来了啦!!哈哈哈哈”
季如歌一脸认真的说完,突然感觉问话的人不是母亲施如音,转身一看,是他父亲,接连扔了手中的笼子,一把扑倒了沈三的怀里。
沈三蹲着的身子,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抱着,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道:“如歌真乖。”
季如歌抱着沈三的脖子,一脸天真的笑容,看得我们心间一阵暖意。
“爹爹,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呀?我和娘可担心你了,今天娘去了一趟城里,回来之后就不开心,娘说明天要带上我去找你呢,哈哈,你回来可好了,我们就不用去找你啦,走,我们告诉娘亲去。”季如歌胖胖的小手,抱过他爹之后,自然的拉着沈三的大手,要和他一起去找正在茅草厨房做饭的施如音。
“李叔叔,骆驼叔叔,你们也快来,谢谢你们把我爹爹送回来!”季如歌一脸的懵懂,懂事的对着我们喊道,随即拉着沈三冲向了那茅草屋子左边的棚子。
施如音听得有人说话,早奔了出来,拿着一把锅铲,系着做饭的围裙,怔怔的看着我们。
季如歌小手拉着沈三的大手走到了施如音近前。
“我下午去了吕府,他们说你不在府里,也准备派人来浊水溪找你...说你失踪了...”施如音深锁的眉头,一脸坚毅的神色,一转眼情绪奔溃,落下泪来。
沈三拉着季如歌,一把将施如音揽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平和的宽慰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施如音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我们,脸色变得有些不悦,松开了沈三,在他耳侧附耳道:“不是不让你和他们一行有瓜葛吗?你怎么......我差点就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季如歌站在旁边看着父亲母亲,沈三缩回右手,擦了擦施如音眼角滚下的几滴泪水,“要不是将军,我这次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沈三急忙将她手中的锅铲取了扔在一边,“快,带上如歌,我们跟他们走。”
施如音皱眉道:“为什么?”
沈三眼神带着一丝焦急,最后凝重的回道:“我记起以前的事情来了......”
“那么这次你失踪...”施如音闻言,脸上惊讶之余,缓缓问道。
沈三回道:“正是以前的仇家,我们快走,我担心他们会追到这里来,前几日我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被埋伏了,他们应该已经查到了这里。”
“哦,那我们赶紧走吧。”施如音眼神之中,滑过一丝失落,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这种奔波,再次面对,又是一场安宁被扰,清梦落空。
拉上季如歌,他们转身跟着我们沿着石头小道,直奔路边的马车。
晚霞渐渐消散了,天色昏暗。
车夫低着头,拉开门帘,请我们上马车。
沈三拉着施如音原本是要先上马车的,我见了车夫低着头,拉窗帘的手似乎粗大了几分,虎口老茧微微凸起,只有时常拿刀的人才会这般,我伸手拦住了沈三。
“骆驼,动手。”
骆驼闻言,手边的铁伞一抬,直接对着那车夫戳了过去,那车夫见了,侧身下滑,在车板底下猛的拔出一把长刀,一个横扫,挡开骆驼的伞尖,退开了去。
就在那一瞬,车下几个身影猛的蹿了出来,直接奔着沈三一家而去。
沈三手伤,手中并无武器,猛的一招‘翻身踢’直接对着那几个刀客的刀踢了过去,将施如音母子护在身后。
我和骆驼急忙奔了过去帮忙,沈三内伤并未痊愈,打起来过不了几招,便会引发内伤。
这些人的数量,远不止那日见到的算上荆城在内的七人,而是二十几个刀客,有的打扮乃是中原人,不像是寨里的刀民,应该是被他们花钱请来的杂碎,我们被围在垓心,他们都没有遮脸,马军和马明也在其中,几个寨子里的刀民身后,缓缓走出一个土袍老者,正是荆城。
荆城腰刀往肩上一横,喝道:“我盘县的事情,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理由瞎呼呼吧,何况一个没事瞎逛的将军!今日就是你们死期,动手,除了沈三要活的,其他统统给我杀了!山高皇帝远,一个将军闲游的将军在野外横死,也没有人会管。”
围着我们的一群刀客闻言,直接扑了上来。
第二十四章 此别定远2
我和沈三手上手无寸铁,骆驼手上一把铁伞,施如音抱着吓哭了的季如歌,揽在怀里,捂着他的眼睛,不叫他见到杀戮。
见到荆城,我想起了沈三身上的一声刀疤,作为被人研究的药鼎,他背负了太多的痛苦,荆城这一干人等,死,不足惜。
右手真气一凝,一道真气剑意毕现,沈三夺了一个喽啰手里的刀护着施如音母子,我和骆驼在人群里面打斗,那些刀客见我们本事不低,都退开了,沈三身有顾虑,一人护住二人,殊为不易,那些刀客转攻沈三。
“小心!”我对着沈三喊道,见那荆城避开了我和骆驼,直奔沈三。
荆城手中的刀直接对着沈三后背砍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施如音一个侧身挡了过去,荆城的一刀从施如音胸前划过,脖子到腰间一道深痕,鲜血四溢。
见荆城对着沈三提刀砍下,手上的内力驱动真气剑意,由‘大陵’穴直接转无名指‘中冲穴’,一道中冲剑意射了出去,直接射在了荆城的后背中。
施如音和荆城同时倒下,沈三一阵怒吼,周围几名刀客吓得退了几步,那寨子里的马明尚且活着,站在沈三背后,小心翼翼的提着刀,想偷袭那孩子八、九岁的孩子季如歌,我抬手一道剑意射了过去,他应声倒下
沈三抱着已经死了的施如音,声泪俱下,哀嚎撕心裂肺。
荆城和几个寨子里的刀客已经死了,其他活着几名刀客见大势已去,也作了鸟兽散了,身影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沈三将施如音的尸体抱了许久,骆驼将吓得哭不停的季如歌揽在怀里。
沈三安静了下来,缓缓将施如音的尸体抱着上了马车,一个人拉着马车沿着马道,顺着浊水溪畔缓缓走了好久。
我让骆驼先抱着季如歌回城里,去魏府安顿下来,我跟在默不作声的沈三后面。
见他到了一处溪坳口,在一个草垛子旁边停顿了下来,刀手并用,在溪畔刨出了一个坑,将施如音的尸体埋了,然后在坟前安静的坐了许久。
我站在他的一侧,能体味到他的痛苦。
直到夜深了,月明星稀。
“我就是在这里被如音救起来的。”沈三的语气很平静,说完,对着我道,“我们回定远城吧,我担心如歌被吓到了。”
我点了点头,和他并行,一路趁着夜色,回了魏府,路上,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他提着手中的刀,埋头散发,也没有说话的心情。
回到魏府,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勉强的笑了笑,扔了手中的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院子里,影儿和骆驼还在安慰哭泣着的季如歌。
沈三见到季如歌,刻意在嘴角挂起几丝笑容,走上前去,从桌上拿了一个梨,递给了他,安慰道:“如歌不可哭,爹爹回来了。”
季如歌见了沈三,跳下椅子,抹了几把红肿眼角的泪痕,稚嫩的小脸收敛了一下哭声,抱着沈三,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嘟囔哭泣道:“爹爹,如歌怕。”
沈三坐在一侧的凳子上,伸手将之揽在了怀里,宽慰道:“如歌不哭,有爹爹在,别怕。”
季如歌又哭着嘟囔道:“娘亲呢,爹爹,我要娘亲...呜呜...”
沈三将之抱着,脸贴在自己怀里,宽慰道:“你娘亲只是睡着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不要哭,靠着爹爹,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季如歌听话的嗯了一声,依旧小声啜泣着,估计是吓着了,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缓缓睡去。
沈三将季如歌在院子里的一间客房之内安顿了下来,也并着他睡下了,而我和暗夜则是在院子喝了一会子酒,心情有些沉闷。
之后,暗夜和骆驼、影儿几人守着依次我将两个位眼解开,两道光芒直透我的‘灵墟’‘神封’两处大穴,当初云依的父亲云鹰在佛墓说过,或许位眼离了星位不能受位洗,如今拆开了,依旧依次受了位洗,可见
位眼离了星位,位洗不受影响。
两道颜色不太一样的光芒射进了我的两处大穴,我缓缓的视线模糊之中,晕厥了过去。
十月十九,晨。
看来我被他们扶上了床,安顿好了,这时候,我缓缓拉开被子,天色刚刚鱼肚白,众人都还没有起来,我从卧榻之侧看向窗外,小甲和灵音在窗户上闹腾,我打开窗户,看见它两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株柳树上,对着
底下一个站着的孩子‘咓咓’的叫。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示意小甲和灵音噤声。
走到面对着柳树树干,背对着院子的季如歌面前,蹲了下来,季如歌见了是我,乖巧的打招呼道:“李叔叔,你好。”
我将季如歌转过身子来,问道:“如歌真乖,你站在这里干嘛呢?”
季如歌挥了挥手中一个小指头大小的玉石丝绦吊坠,回道:“我爹爹和我捉迷藏呢,你看爹爹给我的吊坠,爹爹说这一次会藏得很隐秘,会带着娘亲一起藏起来很久,要我好好的保存这个吊坠呢,直到等我找到他,再交给他们。”
我伸手看看他手中的吊坠,一个小绿翡翠丝绦吊坠,像是一柄剑的吊坠,翡翠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寂灭’。我心中一惊,季无虚的剑不就是寂灭剑吗,正是没有吊坠的,看来施如音真的和季无虚有关系。
沈三此举是想逼季无虚带走季如歌吗?我急忙奔向他们所在的房间,果然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沈三。
院子里还站在痴痴的季如歌,转身在院子里各处寻找着躲藏好了沈三。
众人听见我猛的退开门的声音,都穿着裹着一身袍子跑了出来。
骆驼和影儿还以为我打开了那两个位眼,受了那奇怪的神光位洗出了问题,瞪着眼睛看着问道:“将军,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
暗夜在一侧嘀咕道:“你昨天不是打开了那两个盒子,受了位洗吗?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我皱眉道:“不是,我出事了,而是沈三将那孩子留下了。”
我将一脸懵懂的季如歌唤了过来,从他手中取过吊坠,递给了暗夜看了看。
李长庚、季无虚、魏成一都缓缓从后面奔了出来,见到我们,还都以为是我出了事情。
暗夜看了看,将手中的吊坠递给了李长庚,李长庚给季无虚看了看。
季无虚一脸冷漠,看了看那孩子,摇头冷冷回道:“我的剑还没练道大成。”说完便转身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脑袋里是不是记得施如音,现在看来,他只记得他的剑了。
只留下我们一脸尴尬,暗夜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李兄,昨夜你打开了两个盒子,受了两道那啥神光,我担心你没事吧?”
我回道:“我当然没事,只是这孩子......”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李长庚这老道长竟然将吊坠还给了季如歌,喟然长叹了一口气,对着我们道:“无虚跟了我快十年了,这孩子就交给我吧。”
李长庚牵着季如歌,回了自己的房间,“孩子,跟伯伯走吧,外面太冷了。”
季如歌接了那吊坠,嘟囔道:“我在和爹爹捉迷藏呢,我不去。”
李长庚拉起他的小手,微微笑道:“你爹爹会不会藏到我的房间了呢?走,我们去找一找好不好?”
季如歌想了想,回道:“好。”
李长庚牵着季如歌离开,众人散了,罗浮山和玉衡山两个位眼,对应七星星位的乃是‘天权’‘玉衡’两处,一处在奉州娄底县,一处在漳州盘县。
两个位眼,俱已到手,今日便是离别之日。
开阳星的位眼还没找到,我们也都该各自回家看看了。
沈三骗了孩子,离开了,估计是去盘县找其他两长老报仇去了,他的武功是他们教的,估计是回不来了。
李长庚愿意接纳季无虚、沈三、施如音共同的孩子——季如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于沈三而言,今日一别,说是去躲起来捉迷藏了,实则是再无回头可能。
于他的儿子季如歌而言。
此别定远城,此别定远。
第一章 镇南王府1
十月二十五。
永州,将军府。
娄底县定远城一别,几日的奔波,东西各散,暗夜和季无虚回了禹州平顶山复命,还记得渡头李长庚带着季如歌离别时萧索的身影,那孩子很是坚毅,眼角的泪水憋了好久,终于还是对着我们扬起了小手挥手道别。
黎叔老当益壮,依旧操持着将军府里的一切,姬辰逸成了他的好帮手,没有跟着我们四处奔波,那小子抽空回了几次家,将军府里的事情也不多,听说我们要回将军府,那小子赶回将军府里,热闹了许多。
内院,公案阁里,我检查了这一年来,送来的各种公案以及边关的消息,边关战事不多,只一两起南蛮外乱,都在戍边的几个干将手下平复了,还算安宁,我也好久没有去找他们喝酒了,打算过了小雪,带着骆驼去一趟,和一些老朋友会会面。
戍边的一些老将,都是在家在南边的将领,南平之后,就留在了家乡镇守边关,过得不算凄苦,保家卫国,家在国在,这些年不见,我也有些想念他们。
公案阁里的文案都被姬辰逸处理的很好,永州各部的军司安顿十分妥当,该递交给王爷的呈案一件不少。
夜里黎叔炒了一桌好菜,叫上家人,我们算是聚了一会子,隔日,骆驼别了,回了定州,父母妻子均在定州,他留在永州倒是困顿他了,这些年的奔波,也该歇一歇了,已经将近十一月,再有两月便是年关,军中事务冗杂,我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抽不开身,要去军队里治军,征兵、养兵、布兵的事情,还是必须由我亲力亲为。
暗夜说冥宗那边还没有蓝色玉蝉的消息,也就是没有七星开阳位位眼的消息,正好我也抽不开身,等年关过了再做打算,还有两个位眼便是完结,我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嫣儿或许能因为位眼的事情,被救活过来。
影儿带着小甲和灵音离开了将军府,回了慕阳老家,我身边便只有姬辰逸了,姬辰逸跟着我在军中折腾了将近一个月,黑了不少。
其间骆驼回过军营,我们去边关和那些沙场老将喝了不少酒,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下旬。
南边的雪迟迟下不下来,西风润雨,淅淅沥沥的一下就是十几天,倒是冷冽得紧。
打点好一切,我才又带着姬辰逸回了永州。
刚回将军府不久,王爷那边便差人来询,要我回了永州,便去镇南王府一叙。
十一月二十九,晨。
下了几日的雨总算停了,阳光耀眼,却依旧提不起半点温度,姬辰逸留在将军府里,我带着几个侍卫,裹了一身厚厚的貂绒鹤氅,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内。
镇南王府前的两尊巨大的石头狮子气势不减当年,门口两列侍卫一如飘扬在风中的战旗,傲骨冷面。
门口一个侍卫远见我下了马车,早奔进门去通报了。
王府一共两个军师,一个是我师父陆天衍,一个便是幕府虞万思。
我师父在南征结束之后便极少待在一个地方,只有幕府虞万思一直鞍前马后的跟在王爷身边。
我还没走到镇南王府门前,虞万思便带着两个随从,一身貂绒长袍配锦帽,迎接了出来。
论品阶,我比他高一点,但是论在王爷面前的地位,他和我差不多,他走上前来,也只是拱手拜礼。
“将军,里边请。”虞万思嘴角的胡须还是那种鼠须,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的样子。
我拱手回礼,道:“虞幕府请。”
镇南王府三殿四院,院子里的腊梅已经带着扑鼻的香味传来,早有些丫鬟肃清了落叶,焚了瑞香,烧了上等播州香碳铺了地暖板槽。
外面的天冷的紧,王府内确如春。
王爷本该在京都候命,只因南平长途跋涉,染了一身冷疾,便特赦久居南边镇南王府之中。
平南之战打响,便是长达十年的征战,南平之后,王爷被封为镇南王,世代累袭,几个世子都在朝为官,王子在朝为官,可以牵制王爷谋反。王爷位高权重,看上去温和,底子里的谋略却不下于虞万思,虽有三位世子在朝,皇上多次要求削藩,唯独王爷没有丝毫受到影响,这也是王爷的厉害之处。
久居南疆,要说王爷没有夺位之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人臣子,我也不便多有干涉,我一身多是跟着王爷的,王爷要打,一声令下,我也只能领军北上。
顺着穿廊一路过了镇南大殿,我们向着偏居暖香阁而去。
“王爷近来可好?”
入了府内,两个侍卫退后,跟上来两个捧着锦帕貂绒袍子的丫鬟,我脱了鹤氅,递了过去,她们收了离开。
虞万思闻言,面色有些凝重,低声回道:“王爷最近身子欠安,说是风寒严重了,在暖香阁住了大半个月了,几个世子在朝都是文职,唯独将军你和随王爷南征北战在侧,王爷视你如己出,此番病了,已经派人去将军府上问了好几次了,非要见你,好在你总算回来了。”
暖香阁内阁,我们径直向着里面走了进去。
几个侍卫推开阁门,一列丫鬟捧茶端水者众,一个丫鬟见了我二人绕过屏风,进了内里,报去了。
但闻得那丫鬟报道:“王爷,将军来了。”
王爷咳嗽了两声,叮嘱道:“快接进来。”
丫鬟转身出来,邀我们二人入内。
我见了病榻上盖着虎袍锦被的王爷,脸色有些苍白,王爷坐起身来,身边的两个丫鬟急忙裹上一件貂绒锦袍。
我躬身叩见,“末将李靖拜见王爷。”
王爷抬手,招呼我道:“靖儿,快起来,坐到我这边来,让老夫好好看看你。”
我闻言起身坐到了王爷身边,虞万思躬身之后,垂侍在一侧。
离近了,我见王爷眉间多有白斑,鬓发白了不少,不像是风寒所致,王爷怔怔的看了我许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臭小子,过来今年是要三十五了吧?”
我回道:“回王爷,清明后几日,便是三十五了。王爷,你的病?”
王爷摆了摆手,回道:“不碍事,我这病呀,一到冬天就是这样,习惯了,你小子这一出去又是几个月,可有什么收获?”
第二章 镇南王府2
我如实回禀之后,王爷欣慰道:“有希望总是好的,我这把老骨头看样子折腾不了两年了,如今南面战事也少,需要你的地方也不多,你便好好的去找那劳什子‘位眼’,能救嫣儿姑娘便好,如若不......”
王爷说到这里,知道我心中执念深,在他们眼里,这世间死人复活的事情,几乎不可能,他们不相信我能救活嫣儿,却依旧纵容我一直在江湖上奔波,不喜人说我没有希望,便止住了后面的话,转而道:“冥宗乃是江湖门派,官不与江湖门派私斗,侠以武犯禁,朝廷和素来不搭理江湖门派的,这上面老夫可帮不了你,但是你要是在某个地方上惹了官司、遇到什么困难就告诉虞幕府,他会像在凉州一样,为你处理好的。”
我知道王爷的苦心,拱手行礼道:“多谢王爷。”
王爷伸手将我的手按了下去,皱眉道:“好了,无需多礼,晚上就在王府里吃饭,我已经命人安排了家宴,你好好给我说说你一路上都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收了拘谨的手,回道:“是,王爷。”
至午间,各色稀奇菜肴备了一桌,我服侍王爷起身着衣,王爷的身子确实骨不如以前硬朗了,看上去感觉中气之中有败迹不足之状,但是又吃了什么药维系着他的精神一般。
我多次询问,王爷却说身子只是感染了风寒,不碍事,养几日便好,不用我操心。我也只得作罢,用了午餐,王爷叮嘱我过些日子上缥缈阁去找师姐看看我的身体,毕竟接受了那‘位洗’之后,身上几处大穴都出现了莲纹鱼眼,王爷担心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我听了他的话,自己也有一些怀疑,毕竟和冥宗的合作也太过盲目了些,影子会消失,还被人当做过妖怪,这些都不正常。
一念执着多年,回首一望,才发现自己多了不少盲目,多少人又愿意用信念支撑着我的盲目。
饭后,王爷身子抱恙,抱着个暖炉上了听曲院的卧榻,几个丫鬟揉着肩,我和虞万思陪在一侧。
听曲院,顾名思义,乃是王府内专请那些戏子唱戏、说书的说书、弹琴的弹琴的地方。
午后的雅兴,便摆在这里了。
先是几个琴女抚了一曲《冬梅清雪》,后是一个戏班子几个妙龄优伶唱了一段《东征平阳》的大戏。
王爷指着台上的领军大将笑道:“女子终究是女子,能扮个什么征将,这也太失了将领的气度了,撤了撤了,换个说书的听听。”
王爷的脾气并不暴躁,撤了唱戏的,依旧叫来一领班,打赏了不少银钱。
不多时台子上搭了帐篷,抬了一个案几,上了折扇,温了好茶,一个老说书的走到近前,拜了王爷,适才从后面上了那戏台子,站在案几前,开始漱口说书。
王爷平日里的乐趣不少,以前南征的时候,就常念叨:
“小时候没少干趴在青楼楼外听说书的说书的事情,精彩的很......有次被老鸨发现了,追着骂了几条街......”
如今他年纪大了,还好这口,虞万思懂,王府里常常找来各路说书的人说书给王爷听,这老头子上来之前就报了姓名,乃是过路的说客,说是泰州云和县乞蓝人士,此番游历天下,说书是为了在路上讨口饭吃。泰·州远在东边,我们也没去过泰州云和县,也不知道这老头子是不是撒谎,在意的也只是他说的精不精彩了......
那说书的说的抑扬顿挫,十分有劲道,王爷听的乐呵,打赏了不少钱。
我对这些玩意儿不太在意,在一边的椅子上陪着王爷听着,王爷高兴便好。
一晃眼,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听了曲儿、戏、书,也太过繁琐了些,那说书的说了一下午,开始讲了一个剑客的故事倒是吸引了我。
说是泰州云和县遂远城易名的典故,有一日有个剑客为了城主的小妾大闹遂远城,最后遂远城因此事易名的故事。
且道那故事:
剑客不知姓名,一身白衣飘飘,满城的人都叫他白衣公子,生的十分俊俏,乃是从上北灵坤山下山的剑客,一路游历到了云和县遂远城内。
正值那夏季,遂远城郊璃湖满湖荷花开的娇艳,那白衣公子在璃湖游湖,救了一个赏荷失足快要落水的美丽女子。
事情便从那一救开始,二人相识,一见钟情,最后十分相爱,常在璃湖私会。
白衣公子多次问了那美丽的姑娘家址,想要上门提亲,那姑娘都以相识时间过早、家中父母不许她嫁给江湖剑客为借口,多次搪塞过去。
直到一日,白衣公子在一家酒楼买酒,瞥见了那美丽的姑娘被人搂在怀里,几经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那姑娘乃是遂远城主的小妾。
原来那城主小妾年少老夫,不甘寂寞,便常常打扮做无夫的姑娘,在璃湖游湖,勾引看上的俊俏公子哥儿,玩弄久了,失了兴趣,便弃了。
那小妾见了白衣公子生的俊俏,起了色心,也就没在意是不是江湖中人,装的清纯淡雅,引得那白衣公子落了套。白衣公子爱得深了,只是那小妾早就失了身,还不曾得手和白衣公子行那苟且之事,隐瞒已久,又不愿意到口的羊肉飞了,便那么吊着那公子的胃口,只盼有朝一日能得手。
偏那公子又是个洁身自好的角色,那女子多次试探不曾得手,也不敢告诉那白衣公子的实情。
终究纸包不住火,那白衣公子进城,偶然瞥见了轿子里的样貌,跟进了酒楼,上了瓦顶,看到了那女子的行径。
事发之后,剑客一人提剑大闹城主府,要遂远城主交出那美妾意欲杀之!
遂远城主又是个浪荡的主儿,四十多年纪,继承家业,也不管自己妻妾胡来,护短在所难免。
那日,剑客和城主府的门客一战,几乎毁了那遂远城主的根基家业,最后杀进了内府,剑指那小妾,终究没能下得去手,转身离开了。
从那之后,白衣公子便在遂远城中眠花宿柳,没钱了就去遂远城主府提剑要钱,那城主怕了,只要他要,便只能给,也狠狠的打了那个淫贱的小妾。
白衣公子至此沦落,每有月色,便在他所在的青楼楼顶,吹起萧来,可谓是凄绝全城。
遂远城的青楼,他住了个遍,遂远城的城楼也常有他的箫声。
有人说那曲子乃是很久以前一个被人欺了感情,自杀了命的男子所写,名字叫做《落欢》。
白衣公子杀进城主府的那时被很多人看在眼里,那时候城主败下阵来,白衣公子堕落在遂远城整整一年多,那首《落欢》的曲子,也常在各处青楼上响了一年多。
可谓是满城尽《落欢》,最后有风流庶子戏称遂远城为落欢城,流传开来,遂远城渐渐地便被称作了落欢城,至今依旧。
只是那白衣公子在一年之后,不知了去向,也再也没有在落欢城见过他的身影。
......
那老说书的远比我要表达的激昂流畅许多,说到那剑客不知了踪迹,王爷也没说好不好,生了困意,打了个盹儿,缓缓靠着毡子睡了,虞幕府示意说书的住嘴,切勿打扰王爷休息,众人便散了。
我等到晚间,王爷醒了,大家又吃了一会子酒,适才从王府出来,回了将军府。
第三章 又见柳璃1
出了镇南王府,一路车马奔着将军府而去,永州城里无数酒肆茶楼也都挂起了引路灯,路上渐渐行人散尽,多有农家客舍微明。
路过东柳桦林巷子的时候,我见了一个无墙的小酒肆中,正有一个拍案说书的人,正是那王府里说书的老路客。
看来他在王府领了赏钱出了门来,在这家小酒馆准备打尖儿。
一侧的酒保和老板都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王府里王爷给那老头子的赏钱已经不少了,他还是走到哪儿便说到那儿,足见,他对着说书,是真好这口。
我拉上车帘子,想起了他在在王府里说的那落欢城的故事,总感觉有些荒诞不经,细细想来,那名剑客之所以满城落欢,全系一骗之举,受人之欺,自欺欺人,却又十分符合常理。我倒有些好奇那名剑客最后离开落欢城去了哪里?是否遇又到了一个真心对他姑娘?抑或是又遇到了一个欺骗他的女子?......
第二天打早,天又冷了不少,却也没有下雨。
院子里两只鸦鸣扰人清梦,我皱着眉头起床,原本不打算做运功做早课的,既然被吵醒了,便坐起身来,按照那半本昆仑的《无上真诀》内功心法的运功路线,将内力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才起床洗漱。
练功是急不得的,尤其是修内功,内力的积蓄绝非朝夕,我当初受了昆仑上人上百年的内力之后,也是耗了无数时日,才将之收为己用,真正积蓄起来的不过十之七八,习武之人,丹田承受内力的程度有限,随着功力增长越练到深厚,越是难有突破,非勤无以成功,便是这个道理。
丫鬟端来热水,我简单的洗漱之后,出了房间,去了膳堂,果然见了影儿正在吃东西,还不住的夹着桌上的精肉去喂养小甲和灵音。
“影儿,你怎么来了?”我皱眉问道,“是有其他颜色玉蝉的消息了吗?”
影儿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嗤之以鼻状,对着我回道:“玉蝉的消息是没有,可有个仰慕你的美丽姑娘的消息,将军你想不想知道?”
我闻言,眉头一皱,心道:仰慕我的美丽姑娘?难道是柳璃?哦,对了,今天是柳璃被禁足面壁思过一年之期,想到这里,我恍然。指了指一身清丽的影儿,皱眉道:“你这丫头,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今天乃是柳璃出关的日子,走吧,我们去一趟鼎湖山。”
小甲和灵音在天上盘旋了几圈,自己飞去林子里玩去了,我和影儿策马扬鞭,未上终南,先去鼎湖。
柳璃这丫头留给我影响最多的便是倔强,脾气跟牛似的,认定了,就不放手,这一点,我还真拿她没辙。
鼎湖山山门前,山门六道,影儿和我来过很多次了,不打不相识,此时早已熟络。
第一道山门的门主,细柳剑——柳客,柳客乃是筝锋老人柳三系的亲侄子,他见了我二人下马来,笑嘻嘻的走上来,替我们牵马系在了一侧山门前的柳树上。
“李将军,一别许久,咱们总算是又见面了,请。”柳客将腰间的细柳剑抽了出来,笑嘻嘻的对着我。
我微微一笑,准备接招,影儿在一侧知道我们要比比武功,识趣的走进山门去了,柳璃出关,她和柳璃的关系不错,这时候她去告诉柳璃,我们来了,倒也合适,我们这些日子都在为了位眼奔波,倒是好久没有何人比武过了,正好和柳叶门一家子试试身手。
“将军可要武器?”柳客见影儿走了,笑嘻嘻的问道。
我摆了摆手,瞬间凝气为剑,回道:“这不是武器吗?”
柳客笑道:“差点忘了,将军可是会那临虚剑指的绝学的。”
细柳剑的韧性灵活度极好,柳客专习细柳剑,对上他,我不能轻敌。好在灵活的星罗凌音步,加上临虚剑指傍身,胜他不出三十招。
我三尺多长的真气剑尖若隐若现的在他脖子下面缓缓散去的时候,他笑着收了手中的细柳剑,笑道:“将军的武功看样子又精进了不少,听人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想不到的是,这武功一点也没有落下。”
我抱拳回礼,“柳兄弟客气了。”
柳客对着山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将军,请,你先上山去吧,我那小妹今日取消禁足,可对你念叨得紧吶,我这安排好守门的弟子,晚点再上山和你们一聚,喝个痛快。”
其余五道山门的人,或有切磋者,或有直接打招呼者,都一一见过,柳璃乃是山门第四道‘义’字门柳三青的堂妹,其父柳三系将二人一手养大,视柳璃如己出。
柳三青一手柳叶镖使得十分熟练,医术也颇为高明,只是一身朴素的农民打扮,很难让人觉得他这个样子的一个青壮农民,会和武功高手有什么联系。
他安排好了守山的门人,我和他一道上了山顶,柳三系正和那柳叶门主聊天手谈,柳三系看了看我二人,挥手示意我们自己往后山去。
我和柳三青一路寒暄,说了不少路上的经历见闻,柳三青好奇惊叹,我也问了问这些日子柳璃的情况。
柳三青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舍妹关了整整一年了,将军要知道她的消息,自己去后山禁足石室内一看便知,他等出关这一天可等得久咯。”
我二人你言我语的说笑着上了鼎湖山后山,一个守门的长老端坐在那后山石窟门洞前,正吃着影儿提上来的酒菜,看了我二人前来,笑道:“又来了两个傻小子。”
柳三青和我同时拱手,拜道:“见过守山前辈。”
这守山前辈可是这柳叶门资历最老的一个,武功深不可测,没有打过,我也不知道他本事如何,听柳三青说过,他的本事远比筝锋老人厉害,厌倦了江湖,故而留在后山清修,只是名义上的守山而已。但是关进来面壁思过的人,也不敢冒犯,没有人敢在他手底下闹事的。
守山前辈指了指石门里面,说道:“你们两个也进去看看吧,那丫头还没到出门的时辰,要过了午时三刻才算,不过你们可以进去陪陪她,这一年,可把老夫折腾的......”
第四章 又见柳璃2
柳三青闻言,饶有意味看了看守山前辈,其眼神不言而喻。
我二人别了啃食烧鸡的守山老人,从石门进了面壁石洞,石洞顶上有个大洞口,四面的石壁极高,一般人凭借轻功想要上去,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上去了,那洞口外面是万丈悬崖,出也无门,所以,在这里面壁思过,就是真的面壁思过。
只是看柳三青看守山前辈的眼神,估计这丫头刚进来的时候没少折腾。
身后传来守山老前辈叹气的声音,“总算可以安宁一段时间了......”
......
我们柳三青进门之后,但见周围的石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刻字,但凡人手能及得上的地方。
都密密麻麻的刻上了两个字‘李靖’!
柳三青笑着看着我,叹道:“足足一年的时间,这丫头哪里是面壁啊,这是刻壁了,朝思暮想的人,今日总算来了,这丫头这下得高兴坏了吧,将军,请吧。”
我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柳兄请。”
绕着洞口的石台阶缓步而下,但见不远处一张石桌子上,两个俊俏的姑娘正穿着貂绒羽裳,手拉着手,寒暄议论着。
柳三青见了他二人,远远的喊道:“璃儿,你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柳璃正听影儿说我们的经历说的起劲,听了堂兄柳三青的话,抬首看了过来,凝目许久,缓缓起身。
我们走到他们跟前。
柳璃怔怔的站了起来,看着我。
影儿不识趣的拉着柳三青说是出去找守山前辈喝酒去了。
我被柳璃看得有些拘谨,老脸有些挂不住,我转头看了看这洞窟里面如刻满了梵文的佛窟一般,上面的刻字却不是‘卍’字,而是我的名字‘李靖’,心间突然滑过一个独自在这里面壁的姑娘,日以继夜一遍又一遍的刻着她思念人儿的名字来。
心间一阵暖意晃过,也许,这世间总有人会悄悄的爱你。
冬天,门口灌进来的风又紧了,柳璃怔怔的看了我许久,终于开口喃喃说了一句话来。
“你冷吗?......”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总算舒缓的叹了口气,生怕她说出其他话来,又想到这满墙的‘李靖’,心生愧疚,矛盾迭起,百般情绪在我胸中郁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傻姑娘。只得静静的回道:
“这点风,不碍事,冷不到我。”
又是一阵沉默,柳璃又怔怔的看着我,我也只得微微一笑,看着她略有风霜的脸和眼神。
......
我又想起了在梵净山蕴良县的时候,金佛寺老僧寂心住持那日和我的对话的场景来。
——
‘我仔细的再一次阅读了那佛寺每一幅壁画,有关双头蛇的传说的地方,一点点的读,丝毫没有放过。
“施主,执念深了,未尝是件好事。”
“执念只因初心犹在,始终未得。”我看到其中一幅记载了双头蛇在梵净山一带出现过,再要细读,听得有人说话,信口接了回去。
“无终也许也是一种终,或许她已经放下了,只是你还在执着。何不救赎了她,也救赎了你自己?”
我闻言,想起了嫣儿在允州遇害临死时候,说的那句“好好的活着。”喃喃跟着他说道:‘救赎了她,也救赎了我自己?’
一念之差,话里禅机颇深,我恍然回过神来,原来是大殿里的那个端坐堪禅的老和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已经走到了我身旁,见我看着壁画入神,却在一边说起了话来。
我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暗,原来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
也许柳璃便是我的救赎。可是能救得了吗?
每一段人生,都会遇到每一种不同的人,能替代吗?
这一瞬间,我却想起了那不把感情当做一回事儿的暗夜,于杜十三娘的感情,他不会拿起,别了便是别了,洒脱得紧,眠花宿柳,但是就是他这样一个人,我们在辰州沅江底下,都中了月姬的迷幻音蛊......原因也是执念太深,暗夜也不见得就真的那般负心薄幸。
倘若他处在我的处境下,他又会怎么去面对柳璃呢?
三番五次救我,始终如一,不离不弃......这么多年的奔波,我能回头吗?如果是他,他会回头吗?
看着柳璃微笑的脸上,一双明眸里流露着期盼、温柔、仰慕.....我却想起嫣儿的笑容,我们曾经的种种画面映入脑海,曾经的嫣儿又何尝对我不是柳璃这般。
救赎了她,也救赎了我自己?
救赎了她,也救赎了我自己???
救赎得了吗?我若也和嫣儿一般长眠,柳璃又能遇得到那个能让她救赎自己的人吗?
我脑海再次滑过终南冰窟里,那挂着笑容的嫣儿。
每一段人生,都会遇到每一种不同的人,不能代替。
别人为我怎么做,我又能如何,万般种深情,多一个谢字罢了。
我对柳璃的感情,多的是感激,不是爱。
我爱的,唯嫣儿而已,大丈夫,当始终如一!
也许寂心口中的救赎,未尝不是执念,这世间,本就没有对错,何为念?说不清楚,却能体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阳光透过上面的洞口照射了进来。
柳璃或许看到了我眼神中缓缓变过来的坚毅,微微一笑,指了指洞口,道:“将军,午时三刻了,我们出去吧。”
我们缓步出了思过崖,我想起了满墙的刻字,也许,柳璃一直都没有出去过。而我曾待在终南山的冰窟里,也许,也没有出来过。
门口,柳三青和影儿看着守山前辈啃完烧鸡喝完了酒。
我们四目相对,都没有过多的言语,缓步别了那前辈,向着前山去了。
身后只传来那前辈的叹息声,“哎哟,这人老了,越来越看不懂这些年轻人咯。”
前山备宴,一晌饮酒贪欢。
后来只听柳三青说,柳璃喝了很多,影儿也喝了很多,而我,也喝了很多。
细细算来,我也很久没有喝醉过了。
筝锋老人柳三系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再不打算禁足柳璃。
柳璃也别了伯父柳三系,堂兄柳三青,跟着我们下了鼎湖山,一并转道去了终南缥缈阁。
第五章 缥缈之围1
终南山下,都匀驿小镇上。
街上人来人往,多了几分热闹,却不是农家小镇赶集的热闹,只多了无数的江湖人,或骑马或佩刀的。
我们进了镇子的街道,明显感觉和往日有些不同,心下好奇,怎么多了这么多江湖人?
骆驼回了定州,身边除了影儿,还有两个人便是姬辰逸和柳璃。
姬辰逸好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上山去请教师姐。
数九天寒,我想终南山半山以上应该早已积雪垒垒了,柳璃和影儿几人早去市集备了些厚厚的冬衣。
小镇街中,红桦道旁。
烙烧饼的老头子在铺子前忙的不可开交......邻居的十七八小子长了智齿正被父母摁着拔牙......一家小酒肆人来人往正热闹的紧......
“小二,四位,找个好的位置。”姬辰逸一跨进门,身上便摸出了几钱碎银子扔了过去。
酒肆小二接了,高兴的一挥肩上的桌帕,躬身一请,道:“哟,四位客官,里面请,阁楼上右边正巧有一桌客人走了。”
我们顺着楼梯上了阁楼,店小二急忙跟了上来,走到前面,周围还有其他几桌,有的几个,有的一两人,都在吃喝着,临近街道的窗边,正好有一张空桌子。
店小二三两步跑了过去,用肩上的抹布利索的打理干净了座椅。
“几位客官,请。”店小二继续道,“几位吃点什么?”
姬辰逸喊道:“先来一斤牛肉,打两斤酒,再要一盘莲藕焖鸡、一锅烧腰子。”
这小子当初闹着上缥缈阁的时候,没少在这一代晃荡,时间隔了快一年了,还喊起这当地的吃喝来,还是那么熟练。
“好勒,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吆喝着去了。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抱剑的几桌,扛刀的几桌,还有些拿各种兵器的,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大门派,一个个看不出来是什么路子,或许里面武功高手,龙蛇混杂。
那些人吃饭喝酒都是草草了事,更有旁边一桌的一个刀客在催促伙伴,“走、走、走,快走,迟了可赶不上那精彩的打斗,都说缥缈阁里面有个藏书的地方,收藏了很多秘笈宝藏,此番上山指不定能得到个什么呢?”
姬辰逸闻言,在一侧好奇道:“缥缈阁出事了?”
那刀客听见了我们这一桌姬辰逸的话,在一旁插话道:“可不是吗?上个月昆仑派在江湖上广撒英雄帖,邀请天下各大门派,要共同讨伐缥缈阁。”
我们四人均是一惊,好在姬辰逸聪明,佯装不识缥缈阁,继续拱手问道:“这位兄台见礼了,我我们兄弟姐妹四人途径此地,听说过这终南山上有个门派,叫做缥缈阁,只是素闻这阁里没有几个弟子,江湖上行迹极少,不知为何会被共同讨伐?还望兄台告知一二。”
那人打量了我们几眼,鄙夷道:“你们莫不是也是来看热闹的吧?怎么会不知道这江湖上要讨伐缥缈阁的事情。”
姬辰逸摇了摇头,回道:“我们真的是途径此地,确实不知。”
那人将桌子旁的刀扛起来,搁在肩上,准备要走,听了姬辰逸的话,回道:“听说是终南山缥缈阁门人仗势欺人,要灭了江湖上的各大门派一统天下,可不,我可是听说他们的人已经打得那搬山派不敢见人,又让辰州望月山四大派之一的点苍派迁宗,简直狂妄至极,要一统江湖啊,我们可是早听说昆仑派带着诸多门派已经围上山去了,要找缥缈阁讨个公道。”
姬辰逸闻言,回道:“竟然是这样,多谢兄台告知。”
那人摆了摆手,回道:“不用谢我,这都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我要跟着众人赶着山上去看热闹,听说两个时辰之前,昆仑派的掌门已经带人上去了,我们可是连夜到此,还是晚了一步,我先走了,赶着上山,告辞。”他说完也不回头,别了姬辰逸,急急忙忙的去了。
我们四人见阁楼上的诸多人都一哄而散,剩下的只是些寻常喝酒的百姓了。
影儿和柳璃同时看了看我,姬辰逸正抓着店小二刚送上桌来的一块鸡腿,就要下嘴。
我心道:缥缈阁出事了?师姐素来不出山,师父和师兄游历江湖,路见不平,也不过是干的惩奸除恶的事情,再者师父带着师兄游山历水,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又怎么会有一统江湖的野心?此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只盼师父和师兄在山上才好,若是只有师姐一个人,这些乌合之众上了山,师姐恐怕应付不过来了。
“走,缥缈阁出事了,我们立即上山,我担心山上只有师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柳璃将一侧的两面三尖柳叶长刀一提,影儿从行嚢里面拿出了玄铁弩,姬辰逸跟在后面,我们四人直接起身,立马上山。
姬辰逸不得不啃了两口鸡腿,扔下,随手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急忙跟了上来。
四皮快马,我们收拾行嚢,跟着马道,直奔终南山腰。
冬冷,雪凝,覆了半山。
山腰的驿站歇了马,几个包裹,一人提一个,急急忙忙的顺着岩石台阶,跟着涌动的人潮,陆陆续续的挤上了山顶。
看着样子,大门派的人都已经上去了,我们一道的都是些不知名的小门小派,只是来看热闹,或是趁机想捞点好处的。
一个多月,我在军中治军,竟然不知道江湖上已经出了这档子事儿,合力讨伐围攻缥缈阁?昆仑派带头?我们缥缈阁虽然是昆仑出来的,但是阁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师父和王爷亲自开造,师父和昆仑派闹开了,他们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多年才号召江湖所有大门派来围攻吧?这中间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
上了盘山宽石台阶道,我们在人群之中穿梭,疾疾向着缥缈阁主殿奔去。
果然,阁外石台阶,盘道,炉鼎松柏旁边,都已经站满了人。
积雪厚重,这些人倒是给冷清的缥缈阁增加了不少人气,看上去热闹的紧,只是这热闹不是用来看的。
第六章 缥缈之围2
我们四人绕着人群的边沿,到了缥缈阁主殿门前,这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怎么也挤不进去。
无可奈何,我带着提着姬辰逸上了瓦顶,影儿和柳璃跟上。
近几日的天气都很晴朗,山上的积雪化了不少,前山不比后山高,瓦上雪也不厚。
雪掩的瓦棱上,走出了一连串的脚印。
主殿大院里,果然见了诸多门派站成队列,前面一排均是年高德劭的老一辈,或是掌门,后面跟着不同着装衣物的各派弟子。
师姐无华站在主殿大院第二殿的殿门前,一身道袍,手中一把扫把,院子里的雪早已被扫的干干净净。
大院里,乃是一个宽阔的广场,能容纳的人不少,两侧高大的焚香炉已经许久没有燃起过案香了,在一侧几株翠松的掩映下,松上积雪,松下炉鼎上面也生满了苔藓,显得格外清幽。
一共五大门派伫立在我们眼下,人群涌动,周围一些杂门小派,看客也不少,将大殿外圈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天冷,多数人都是厚绒缁衣,泱泱众人,声势浩大,俨然一股巨大的威压。
而这股威压之下,师姐一身单薄的道袍,手中一把扫帚,泰然而立,眉间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眼前的一群群的人,都是扫帚下的雪,无足轻重一般。
没有见到师兄和师父的身影,说明了他们尚且在外游历,上次师父说要带着师兄去一趟东海之滨,估计还没有回来罢了。
五大门派立在场中,其中有个门派的掌门捂着胸口,似乎受了伤,其他个门派的人都面面相觑,似乎在商议着谁上。
我提着姬辰逸落了下去,影儿和柳璃跟上,我们将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扔给姬辰逸,让他带去内院安置,论武功,他那一身三脚猫的功夫,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师姐见了我们,微微一笑,又看了看柳璃,也没有多言,只安静的道:“靖儿,你回来了。”
我看了看场中黑压压的人群,点了点头,皱眉对着师姐道:“师姐,我们在路上听说有人围攻缥缈阁,便一路赶上来了。”
场中五个队列,对应的是五大门派,其中第三个门派乃是盗墓四大派之一的卸岭派,其中站着的人,有两个我认识,一个是卸岭派镇派三师祖坤真,还有一个便是曾经被师兄杀了两个兄弟,三人,留了活口一个的曾广龙,他们队伍后面,依稀有搬山门的门人。
当初那冥宗右使在辰州可是直接灭了他们两个大盗墓门派的分舵,几乎鸡犬不留,看这样子,是算到了我们头上了。
于我而言,江湖门派,我知之甚少,我行江湖,多是为了探墓寻药,近一年多来,确实为了那所谓的‘位眼’奔波,要说得罪什么大门派,只有那卸岭派算的上是一门,再有便是西边的点苍派。
如今天下四大派,北有昆仑派,西有点苍派,东有启阳宗,南有离宗。
我打量了五个围着我们的门派,却没有见到点苍派的旗帜,想来黑白二老将那新任的点苍掌门陈冲之约束住了。
五个门派均有代表宗门的旗号,或是门帆。
右一便是那带头生事的昆仑派,掌门乃是一个富态的紫衣中年人,些许拉渣的胡子,一身裹着毛皮衣服,腰间配着一柄长剑,身后均是佩剑的门人。
右二乃是离宗,江湖传闻,天下好剑,十之八九出于离宗,离宗乃是一个善于铸剑的门派,更倾向于一个家族一般,离宗也称铸剑离家。
右三便是启阳宗,一群褐袍的人,他们的掌门上了年纪,确实傲立众门派之间,看上去颇具威严。
左一乃是一群和尚,不知道是那个寺庙的和尚。
左二便是那卸岭派和搬山门的人,为首几个长老,一侧站着曾广龙。
“师姐,我们缥缈阁和昆仑派的恩怨,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师父从缥缈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瓜葛了吗?为何如今如此咄咄逼人!”我皱眉问道。
师姐笑的依旧那般宁静,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回道:“或许是为了你手上的临虚剑指指谱吧,但是那卸岭派和搬山门的人找上门来,定是为了辰州灭门之事。这群人污蔑我们要灭了江湖各大派,一统江湖,简直是笑话,我们缥缈阁几乎是避世而行,一共几个人住着,何来一统江湖的野心?靖儿,你这次出去,要找的东西得到了吗?没受伤吧?”
师姐说完,一脸关切的看着我,反倒丝毫不在意那些列队的门派。
我点头回道:“已经得到了那两个位眼了,师姐,靖儿这次回来,可是毫发未伤。”
师姐宽慰的笑了笑,回道:“没事儿就好,你先带着影儿和柳姑娘去内院歇一会儿,等我打发了这些无聊之辈,再和你寒暄。”
我回道:“师姐,他们之中有些人是我招惹来的,便留给我们来处理吧。”
影儿也在一侧道:“正是,师姐,让我们来处理吧。”
师姐闻言,回道:“也罢,你的本事对付他们应该没有问题,我就在一侧看着,如有什么意外,我再出手不迟。”
师姐话刚说完,姬辰逸便从身后的偏殿抱着一个盒子跑了出来,“无华师父,你的针!”
姬辰逸知道师姐最厉害的功夫便是出神入化的那套行针的功夫——清宁针法,这小子进去放个包裹的功夫,便将师姐的针盒子端了出来,一手接过师姐手里的扫帚。
师姐点头接过,微微一笑,又摇头轻声叹道:“这清宁针法太过霸道,出手必有损伤,有伤和气,先收着,等等再说,或许用不着。”师姐说完,看了看姬辰逸,微笑的骂道:“可真是辛苦你这小机灵鬼了。”
姬辰逸拉着师姐的手臂,一脸无辜,诚恳道:“额,师父,人家还不是想看看你施展那‘神鬼莫测’的清宁针法,所以才给你拿出针盒了,我是听影儿姑娘说过好多次,你的清宁针几乎无人能敌呢,正好这群乌合之众来这里闹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师姐摆手道:“别瞎胡闹,打退了他们便好。”
那五大门派人,见我们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为首的昆仑派一个老头子,佯装咳嗽了几声,走到场中,看着我们道:“哼,来了帮手正好,免得说我们几大门派的人欺负缥缈阁一个弱女子。这位道姑,既然你们的人已经回来了,我们便说个清楚,今日便要为天下几大派讨要个公道。”
第七章 缥缈之围3
师姐收了清宁针盒子,和影儿、柳璃、姬辰逸站在我身后。
我缓步走到场中,对着那老者拱手道:“在下缥缈阁弟子李靖,这位前辈尊称?”
那老者袖袍一抬,倒是不失大家风范,傲慢道:“你可是这缥缈阁里说的起话的?快将陆天衍叫出来!”
我见他一来就要见师父,皱眉道:“家师不在阁中,这缥缈阁内现在就只有我们这几人,前辈有事的话,晚辈可以代为转告。”
师姐见我和他谈话,有些不耐烦,在一侧说道:“靖儿,他是昆仑掌门唐啸,其他的有几个门派的我也不知。”
我闻言,点头,对着那老者道:“老前辈,昆仑派与我们缥缈阁有旧怨,但也你也不至于诋毁我们对付天下各大门派吧?还请速速下山去,不要在此胡闹!”
唐啸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臭小子,你倒是敢教训起我来了!今日你们不给大家一个说法,我们便要一起毁了你们缥缈阁。”
“不知前辈要个怎样的说法?”我皱眉冷冷的问道。
唐啸回道:“将那袭击我们各大门派长老的人叫出来当面处决,然后缥缈阁从此从江湖上除名,不得行走江湖。”
我听他说偷袭各大门派长老,下意识的问道:“袭击你们的人??我们缥缈阁一共几个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袭击你们的人?”
唐啸闻言,喝道:“休得狡辩,你们的人四处杀我们各大门派的高手,还留下‘终南缥缈,一统江湖’的血字,我昆仑虎踞山石碑上,现在还有那血字,难道诬陷你们不成?老夫今日带领众门派上山来,也绝非往日恩怨,只为替大家讨个公道。”
我闻言,看了看那卸岭派和搬山门的几人,想道:会干出这等杀人血书的‘终南缥缈,一统江湖’的事情嫁祸缥缈阁的人,多半是仇家,和我们结过仇的也就只有几个盗墓门派的人,再有便是那恒山玄空教的冰叶婆婆。能杀各大门派高手的人,除了武功高强的冰叶婆婆,我想不到其他的人选。
“我想这中间可能有误会,不知诸门派中人,死状如何?为何一口就咬定是我缥缈阁的人动的手?”我问道。
那唐啸闻言,皱眉思量了一会儿,道:“死状?都是被人用高深的内力震死的,还能是如何?‘终南缥缈,一统江湖’的血书便是证据,证据确凿,何来误会之说!”
师姐知道我的本事,在一侧言道:“靖儿,别和他们废话,这些人说不通道理的,适才我也解释了,最终还是动手解决。那卸岭派的长老便是我打伤的,他们说了,每个门派派人出一战,只要我能接的下,便下山去,不再生事。”
我闻言,看向那唐啸。皱眉道:“可有此事?”
唐啸闻言,傲然道:“确有此事,你一个小小的缥缈阁出此一统江湖的大话,那便试试,我们便每个门派派人出战,一战定胜负,哼!倒要看看你缥缈阁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一统江湖!”
我看他身后群情激奋,知道要息事宁人,此次非战不可,只得冷声道:“那边请吧。”
唐啸身后的几个门派的人听了,也议论纷纷。
“真是太狂妄了!!”
“对,确实狂妄......”
......
我单手负手身后,另一只手一抬,一平,做了个习武之人动手前的‘请’,冷冷看着那唐啸道:“你们谁先来,请!”
那唐啸看了看我,笑道:“既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我昆仑先来。”
唐啸说完,他身后几个门派的掌门堆在一起,却不干了,其中卸岭派的一个黄袍老者站了出来,道:“唐兄,这就不妥了,适才是个女子对阵,我们的长老让着她,所以败下阵来,这次对上了这说得上话的主,按理说还是该我们的人先上才对。”
师姐闻言,在我身后笑道:“呵呵,这群人恬为名门正派,看来把靖儿当软柿子了,要拿个彩头,这输了的都又站出来了。”
那卸岭派的掌门闻言,皱眉回道:“这位道姑此言差矣,自古男人掌权,女子焉能做主的道理,我们适才进来,看你是个女子,故而我们的二长老让着你,所以受了伤,至于这次,对阵这位李兄弟,我们可不会留手了。”
师姐还没回答,那卸岭派旁边的启阳宗掌门也开口道:“诸位,这就不对了,既然大家都是来要个公道的,我们自然也是要出力的,我启阳宗虽然不才,却也愿意先替大家出战,好搓一搓这缥缈阁的锐气,依我看,不如先由我们的人出这第一战!”
卸岭派一支队伍,昆仑派一支,启阳宗一支,都在争着第一个出战对付我,见我叫无华道姑为师姐,以为我是个武功低的人,想要为他们夺个首胜。
一群争名逐利的嘴脸,原形毕露,可憎至极。
倒是那离宗一派和大悲寺和尚一门,队立整齐,不与之争论,倒是看得我顺眼了许多。
我见他们争论的紧,看样子是争夺和我对战的机会,都要打起来的架势。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离宗铸剑家家主依旧不闻不问,任凭他们争吵,最后还是那大悲寺的住持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合十分辨道:“大家稍安勿躁,论资历,自然是天下四派为尊,再有便是我大悲寺和卸岭、搬山诸门,今日点苍未到,便只有三大门派。咱们不如就按照刚刚的顺序,依旧由卸岭和搬山门一支先派人出战,再是我大悲寺,依次启阳宗、离宗、昆仑派出战。大家意下如何?”
昆仑派唐啸颇有心机,本想借机直接和我对战,赢了再说,如今大悲寺住持出来如此说了,他也只得悻悻的站了回去。
见他正色道:“既然大悲寺无悲大师出面,我看大家也都不必争了,就按之前的顺序,先由卸岭、搬山一支派人出战吧。”
我见他们议定,卸岭派掌门高兴的紧,那坤真乃是卸岭派天水道观的三长老,那日师兄带着我们去求解药的时候,他见过,当时我也极少出手,也不知我本事省钱,见了是我,本打算出来会会,那知那卸岭派掌门对着他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本事应该不高,我先来会会。”
坤真闻言,又站了回去,只道:“小心。”
那卸岭派掌门回道:“二长老多虑了,我今天便要杀一下这个小门派的威风。”
他说完站到了场中,也抬手道:“老夫卸岭派掌门吴先烈,贵派门人在我天水道观耍了不少威风,杀了我两个门人,还在辰州将那搬山门的人也杀了不少,今日便由我来代表我们几个门派向你们要个公道!请!”
第八章 缥缈之围4
他身后的两个弟子奉上一把龙骨流星锥子鞭,状如长鞭,鞭生倒刺,一看就是用于那种下墓用的掏地下小孔的钩索改的。
“年轻人,请吧!不知你用什么趁手的兵器,我可以等你取来。”吴先烈一脸看不起我的样子,傲慢的瞥了我一眼。
我微微一笑,将身上遮影子的袍子帽檐拉了拉,系紧了颚下锦绳,缓缓抬头,负手身后。
“我不用兵器。”
吴先烈闻言,怒意上涌。
两只手中的龙骨鞭一抬,在场中青石地板上一扬,一抽,一带,一划,一落!
“碰”的一声清裂,他两侧的青石地板应声碎了几道痕迹出来。
“年轻人,正是狂妄!既然不用兵器,那便动手吧,我让你先。”
吴先烈话音刚落,我身后的姬辰逸那小子倒是“哎呀”、“哎呀”的奔到了那场中,伸头缩脑的看了看他打坏的青石地板,皱眉嘟囔道:“哎呀呀呀呀....你!!你!!打坏了我们的青石地板,架打完了得赔上!”。
身后的影儿和柳璃见了,噗嗤一笑,柳璃道:“这都打起来,你倒是真的为了咱们缥缈阁好,还顾及起这青石地板来了。”
那五大队列阵型分明的一干年轻的弟子见了姬辰逸这无知滑稽的一问,也都哄哄然,嘲笑了起来。
姬辰逸不明所以,涨红了脸,皱眉道:“你们笑什么笑,打坏了东西,那有不赔的道理!”
“这哪来的蠢小子,快滚下去!别说几块青石地板,今日便要拆了你们缥缈阁,你们又能如何?”吴先烈咧嘴一笑,大声嗤笑道。
姬辰逸闻言,抬手怒意上来,指着那吴先烈,咒骂道:“你、你、你...个老东西!”
吴先烈闻言,眉头一锁,抬手一鞭照着姬辰逸就扬了下去,“哼,小兔崽子,老夫先拿你祭鞭子!”。
眼看姬辰逸要吃瘪,这一龙骨鞭挨了下去,腰上、屁股上势必皮开肉绽。
那小子机灵,要躲,只是武功太差劲了点,为了不让他受伤,我施展星罗凌音步,直接奔了过来,侧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两人身子一斜,随后步法猛转‘天权’星位,连连急退,直至‘瑶光’位,顿了下来,那龙骨长鞭从他眼皮底下滑过,他吓得紧紧闭上双眼。
我顺势拉着他的肩膀向后一带,他向后挪了出去,师姐伸手接住他的后背,定了下来,他过了半晌才睁眼,吓得不轻。
拉他离场之后,我右脚落地的瞬间,运转功力,再次轻轻跃起,直奔离适才七星位更远的一侧‘觜’位,右手上临虚剑指的剑意一凝,提剑而上。
星罗凌音步和临虚剑指都是两种绝顶功夫,识货认识的没有几个人,场中见我身法飘逸,手中突然一道真气汇聚,若隐若现的长剑,都惊讶的沉默了下来。
‘觜’位一落,左脚一垫,再转‘亢’位,临虚剑指第三层的剑指谱上剑法,一招‘风习柳’顺着他如长柳般飘摇的龙骨鞭刺了进去,他见势不对,急忙双手一散一合,两道鞭子瞬间拉直,要将我带开,随后合上抨击于我。
我微微一笑,这鞭子厉害,对上了轻功不好的人,确实刚猛,但是对于我这种连凌音步都学会了的人,作用不大。
右脚扣上左脚边,‘亢’位再转‘箕’位,随后接连‘氏、房、心、尾’四位,脚下生风,身如斜飞之燕,我已经躲开了他的两连招,一抬手,食指和中指指尖凝聚的临虚剑尖已经在他的眉心一寸开外,直指他的
‘印堂’穴。
“我认输了!别动手!!!”吴先烈声如洪钟。
他手上一双龙骨鞭猛的落在了地上,拿着鞭柄的两只手吓得颤抖不已,场中还悠扬的响着他大喊的最后一个字:“手!!!!!......”
紧接着,全场一片寂静。
吴先烈印堂血上在他喊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住了手,他的眉间‘印堂’穴上,一滴鲜血猩红的从他鼻梁上流了下来。
声音再晚一秒,临虚剑意势必穿他脑袋。
那唐啸缓了好久,才打量了几眼,看着我道:“临虚剑指!凝气为剑,第三层剑法!江湖传闻是真,原来指谱真的落到了缥缈阁手中!”他说完,低声摇头晃脑,又叹了一口气,叹道:“师父啊,师父,我唐啸当年待你不薄啊!却终究抵不过你那叛出师门的师弟啊!哎.......”
唐啸嗟叹未完,他一侧第三列启阳宗里面。
启阳宗掌门惊得收了下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年长的启阳宗长老,深呼吸了一口气,皱眉道:“一来一回,才出了两招啊!还以为是个软货,没想到比那用扫帚杆子二十几招才打得卸岭派长老吐血的道姑更加厉害......”
剑指眉心,吴先烈算是吓破了胆,接连退了几步,战战兢兢的拱手,哆嗦道:“多...多..多谢不杀之恩。”
我微笑着冷哼了一声,指尖的剑意一手,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他,皱眉道:“下去吧,下一个!大悲寺!”
大悲寺一干和尚虽然眉间有畏惧之色,终究是终日堪禅的出家人,到比那其他几个门派的人冷静了许多。
住持无悲闻言,直接站了出来,左手一串砗磲紫檀佛珠,右手做合十状,对着我行了一礼,道:“老衲大悲寺住持无悲。杀人留血书之事,确实太过了,武林之中,焉能如此胡作非为。但是比武之前,我想请教阁下两个问题,我师弟死于一种阴寒的武功之下,内脏极冷,适才看了贵派道姑和阁下的武功,都是迥异,却又高深莫测,贵派确实人才济济。不知贵派可有修习阴寒之类武功者,能一见否?”
我闻言,阴寒武功,死者内脏极冷,不是那冰叶婆婆的寒霜掌力,又是什么?这老和尚如此一问,应该是在怀疑他的师弟之死不是我们干的,我便如是回道:“我缥缈阁无人修习阴寒属性武功,还请大师明鉴。”
无悲和尚闻言,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缥缈阁可有仇家?”
我听了,回道:“晚辈曾经得罪过恒山玄空二老:千霜老人、冰叶婆婆。千霜老人曲叶便是死在了我手下影儿的弩箭之下。”
无悲和尚闻言,叹道:“能有本事用内力震死我师弟的,绝非泛泛,如此一说,倒也说得过去。哎......”
老和尚长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既然阁下如此说了,老衲姑且信你一次,论武功,我也确实不是你的对手,老衲甘愿认输。待我寺查明真相,若阁下说谎,我寺必倾寺之力,也会找阁下要个公道。”
我回道:“若有虚言,五雷落顶。”
老和尚闻言,“阿弥陀佛”了一句,随即高声道:“我大悲寺认输。”转身去了。
“这..这、这...”启阳宗掌门见无悲老人认输,连连皱眉道:“怎们说了几句就认输了!这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我闻言,对着他朗声喊道:“下一个!启阳宗,还请指教!!!”
启阳宗掌门闻言,转过身来,“啊”了一声,随即皱眉道:“哪个,年轻人,你打了一战,也累了,休息会儿再比不迟免得说我们占了你的便宜。”
他说完又转过身去,看着那群道貌岸然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诸位长老,你们商量看看,谁上呀?”启阳宗掌门看着他身后的一群长老级人物焦急问道。
第九章 缥缈之围5
他们纷纷议论之际,从人群里后走出了两个话语不多的长老,一男一女,男的浓眉大眼,方脸,身高八尺左右,一身紫衣,女的两鬓微白,鹅蛋脸面,身材匀称,高七尺左右,一身青衣,看上去均是四十以后的年纪,眉目之间倒是比那些畏斗之人,多了几丝英气。
启阳宗掌门见那二人站了出来,急忙谄媚道:“还是牧长老和宁长老深明大义!请。”
我见启阳宗二人站了出来,他二人取了两把长剑,缓步走到场中,对我抱拳,道:“在下启阳宗长老牧真。”“在下宁仇。”
那男长老叫做牧真,女长老叫做宁仇。
牧真继续道:“我启阳宗大长老葛远死在贵派手中,大长老在的时候一直我夫妇不薄,今日我夫妇二人便要为他报仇。我夫妇二人一心,因此修习的剑法也是双修剑法,对阵敌人从未分开过,今日一战也是如此,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你便再叫一位和你一同对阵我们,不论男女,我们都可接受。”
言罢,他二人双双拔剑,指向了我。
我身后的柳璃一身紫衣提着两面三尖刀缓缓走到了我的身旁,但见她腰束锦带,衣袂飘飘,宛若姽婳将军一般,柔中带刚,不失女子的秀丽,不输男子的英气。
也不是我托大,对付牧真和宁仇夫妇,我一人确实足矣,但是柳璃提着两面三尖刀上来,我也不拒绝,人都是相互的,对手敬我,我也敬对手。二人对二人,倒是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
临虚剑指第四层作为压轴,一上来不可能就将自己的功夫露出底来,否则遇到更厉害的高手,没法应付,这和‘杀鸡焉用宰牛刀’是一个道理。
除了启阳宗的这对夫妇长老之外,还有后面的两大宗派,离宗和昆仑派,都是一方巨擘。离宗这些年铸剑的名声渐起,这天下绝大部分的好剑都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论武功也不乏高手。昆仑就更加厉害了,单说掌门唐啸的武功就应和我不相上下,毕竟他和我师父是同支,师父乃是唐啸的师叔,师父的师兄便是传给我一身高深内力的昆仑上人。
昆仑两大绝学,临虚剑指、大混元功。师父和昆仑上人乃是同门师兄弟,昆仑上人乃是昆仑派前任掌门,修习掌门绝学,师父则是修习的是大混元功衍出来的小混元功。当初他二人交好,乃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后来似乎是因为一个女子的事情,师父带着师姐和师兄出了山门,另立了缥缈阁。
昆仑上人将临虚剑指指谱传给了我,但是那大混元功应该已经传给了他的大弟子,便是那唐啸,当初冥宗右使便是用的混元功,估计是小混元功,这中间我不知道他和昆仑派有什么关系,还得一一查证。师父传给我们师兄妹的乃是天衍经,是师父改良混元功之后的武功,其中天衍掌和混元功有很大的差别,内功心法天衍心经却就比不上昆仑的内功无上真诀了。
闲话且不表,且说牧真和宁仇夫妇对阵我和柳璃。
内力一运,体内的真气凝聚,一道剑意从指间穿了出来,原被打算对付这两人,使用双手剑意,有了柳璃,我依旧右手剑。
虽然他二人的剑法乃是合一双修剑法,可能较之于一般的二人剑厉害,但是我和柳璃的武功也不俗,分袭他二人,取得胜利应该绰绰有余。
柳璃使得乃是柳叶门唯一一套刚猛路子的刀法——冬枝刀法。取意冬天柳条经过严寒厉冻,坚硬如刀之意,名字虽难听,两面三尖刀的刀上功夫却能和师父传给我的三十六路天罡刀法一较雌雄。
牧真和宁仇二人两人袭来,剑意凌冽,不知是何剑法,两人配合的极好,男方剑招有破绽处,女方的剑招出手是,刚好弥补其不足之处,女方亦然。
对阵之时,二人身影飘逸,一如翻飞在花丛之间的凤尾蝶,或上或下,跃、跳、奔、起、落、跟、随之间,剑招也起承转合,看似优柔的剑招出手,却是招招直至人的要害。
他二人在场中,我和柳璃分袭两边,他二人时而握手飞起,时而合剑落下,将我们招数尽数挡下,倒是小觑他们的双修剑法了。
柳璃接连使出冬枝刀法,‘送柳问仙’,‘回云落马’,‘临霄一见’,‘冬花问柳’......我指尖的剑意也出了不少,‘鬓微霜’‘洗残阳’‘落天暮’......
缥缈阁偌大的外院场中,我们四人在里面斗得不甚激烈。
转眼已经过了三十几招,他二人的剑法凌厉,配合圆润,攻防兼备,我们取不得胜,他们也伤不着我们。若是单打独斗,论功力,我和柳璃的武功远比他二人高,只是他们双修的剑法着实厉害,竟然能接下我们这么多招来,还没有败象。
临虚剑指乃是一门极其消耗内力和真气的功夫,内力乃是经年累月修炼的结果,不容易消耗殆尽,但是真气的修炼就不通,真气乃是一个人的气机,一如修身养性一般,是体力的象征,损失了可以靠运转内力汇聚,但是消耗殆尽之后,也不是片刻能恢复的。
若是这么耗下去,我体内的真气殆尽,对上后面的两大宗门,临虚剑指就发挥不了威力了,极有可能败下阵来。
必须要尽快找到破开他们剑法的法门才行!
我施展凌音步,轻轻避开了牧真的一剑,退了几步,牧真在宁仇的方圆之内,见我退开,并不追击,毕竟他们剑法需要近距离的配合,故此,他转身和那宁仇合击柳璃而去。
柳璃武功不低,对上他们二人,凭借精妙的冬枝刀法,以一对二,接个十几招应该不成问题。
而我则在一侧看他们夫妻二人接连出招,想要找出破绽,看了几招之后,似乎没有什么破绽,不过适才我退开,他夫妇二人却不分袭我们,配合!他们的剑法本来就是双修剑法,重在配合!我怎么忘了这个简单的道理,合则分之。
我们出招对敌的方式不对,我们旨在对招斗他们,却没有想过要将之分开的道理。
想明白了这点,我奔了上去,不在出招和他们正面交手,而是找机会从他们中间将二人分开。
第十章 缥缈之围6
牧真见我再次入场,转身拔剑向我刺来,我众身一跃,上了他们头顶,要从他们中间落下,右手剑意一划,意欲二人分开。
那宁仇见状,一招隔开柳璃的两面三尖刀,手中剑在地上一斜,一搭,牧真顺势在剑身一点,当空跃了上来,手中长剑当空一划,砍向我的剑意,剑意和剑对碰,相互弹开,他随即身子向着那宁仇一侧落去,剑招变化直指柳璃而去。
我落下的瞬间,伸出左后,猛的抓向他的右脚,他只得瘦剑回防,我顺势落地,落在了他二人中间正侧,牧真收剑对付我,宁仇依旧对阵柳璃。
内力暗运,我左手一道剑意瞬间出现,刺向那宁仇后背。
常理来想,牧真以为我只有右手凝聚出了真气剑意,他的剑和我的剑意对上,便没有机会去袭击宁仇了,所以露出宁仇背后的破绽。
猝不及防,他们没想到我还有左手剑意。
“小心,退开!”牧真见我左手刺向宁仇,急忙收势,喊了出来,宁仇闻言,见我左手也有剑意,正要刺向她,急忙猛的前倾,挥剑袭向柳璃。
一招左手剑意,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我顺势嵌入他们中间,将牧真逼开了丈许,他们二人的配合也就打乱了。
施展星罗凌音步,找找急逼,将之越逼越远,他二人根本没法再使出配合得极为巧妙的剑法。
只六招,我的剑意刺中牧真左肩,收势,一脚将之踹飞了出去,没有取他性命。
柳璃那边也是,宁仇疾疾败退,见自己丈夫被我踢飞吐血,更是惶急,剑招有力无心。
柳璃的两面三尖刀眼看就要将她的脑袋斩落,我在一侧急忙喊道:“柳璃,不可!”柳璃闻言,右脚一抬,猛的踹像自己出势的两面三尖刀柄,手中长刀一转,伸手抓住,刀柄倒射出去,直接打中宁仇右肩,将之打倒在地。
“你们输了。”柳璃收了两面三尖刀,提在身侧,对着宁仇道。
宁仇点头,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右肩,并无大碍,急忙站了来,“多谢手下留情。”然后转身奔向了受伤的牧真,喊道:“真哥,你怎么样了!”
她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枚疗伤药给牧真服下,随后替他包扎伤口,将之扶了起来。
牧真对着我拱手大声道:“好一个左右剑,我启阳宗认输!”声音大,旨在提醒众人,启阳宗也败了。
宁仇扶着老公牧真缓缓退到了启阳宗所在门派队伍里。
我收了剑意,等着下一个离宗。
离宗的人一如大悲寺一般,队伍整齐,极少有说话的,几个长老级别的老头子都站在那四十年纪的掌门身后,安静的看着我们。
离宗掌门见了启阳宗二老也败了,没等我开口,他自己缓步走了上来,到了场中。
他一抬手,身后两个年轻的弟子,捧上来一柄长剑,剑身雪亮,打造得极为细腻,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其材质或许比得上季无虚手中的寂灭剑。
天下好剑出离家,季无虚的寂灭剑似乎就是多年前从离家出手,流落江湖的。
那离家掌门伸手接过那柄好剑,对着我拱手一礼,微微笑道:“在下铸剑离家家主,离败!请!”
但见那离败装容严整,一身秀霜花长袍,眉间鬓角,英气凛凛,一脸冗扎虎须,更添了几分霸气,我心道此人好生威风,只是不知手底下的功夫如何。
他一上来,便不多话,只报了自己姓名,便准备动手,我右手凝聚三尺剑意,二人对面,相互奔来,一时间,剑影弥漫。
真气剑意虽然不实,但是在我足够的内力支撑之下,对上一般的剑,却不会被砍断开来,和一把真实的剑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上了他手中的那把剑,直接便将我右手的剑意划开了,我施展诡异莫测的凌音步躲开他的剑,喊道:“好剑!”
退了几步之后,缓缓想到,剑再好,能劈动的真气剑意,也不至于劈开,离败此人却将我手中的剑意劈开了,说明此人内力也不低!至少和我是一个档次的。
我皱眉,这才到离宗,便已经这么厉害,后面还有昆仑派的,离宗和昆仑两派,能在江湖之中傲立这么多年,果然绝非泛泛之辈。
看来不使出第四层的临虚剑指,是胜不了那离宗宗主离败了!
第四层剑指练成之后,只能右手发射剑意,想要双手齐发,得更深厚的内力,才能打通经脉,练成第五层的双手剑指。
和他对了十几招之后,我毫无胜算,只能在他剑下施展诡异的凌音步躲开剑招,他的剑法不弱,我不知道名字,离败乃是离宗掌门,他的剑法也该是离宗的一门掌教剑法,煞是精妙。
他身形如虎势如狼,招招紧逼,想要快速取胜,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傲气,似乎根本不畏惧昆仑的绝学临虚剑指。
我被打得退了好几步之后,内力在经脉之中游换,直接将手中食指和中指间的剑意,用一招‘中冲剑指’射了出去。
他没料到我的剑指已经练成了第四层,抢攻之时,身子倾斜扑了过来,见我中冲剑意射了过去,急忙在空中一翻身,提剑挡了我的中冲剑指的剑意。
真气剑意和他手中的好剑剑声撞击,发出轰然炸裂的声音,一时间,内力激荡。
他为了不受伤,顺势收剑,在空中连连翻转了几次,最后略显狼狈的侧身落地,站稳。
他严整的鬓发被我的剑意冲散了一点,显得有些凌乱,肩上一缕略白的鬓发落下,他瞅了一眼,轻轻拍掉。
“不错,竟然将临虚剑指练到了第四层了,我没记错了的话昆仑上人那老东西也没能练成第四层的临虚剑指!”离败嘴角微扬,眼神从刚才的不在意,到了现在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之意,“小伙子,如果你真的练成了临虚剑指第四层,倒也配得上和我一战了,来,快哉,继续!”
离败说完,施展轻功,提剑欺身向着我扑了过来。
我听他提起昆仑上人,才知道此人和昆仑上人应该打过不少次了,昆仑上人只练成临虚剑指第三层凝气为剑,昆仑上人若是没有故去,过了这么些年了,应该也练成了临虚剑指第四层了。所以说眼前这个和他打过架的离败的武功应该也精进了不少,对上他,我们胜负,应该只有五五之数了,抑或是我的胜算更低也说不准。
第十一章 缥缈之围7
要真的论起辈分来,昆仑上人和师父是师兄弟,他也就是我的大师伯,当年的昆仑上人一手临虚剑指的功夫几乎横扫整个武林,将昆仑派立于众家之首,眼前的离败和他交过手,还能说得这么轻松自如,足见其本事。
师姐在我身后提醒道:“靖儿,铸剑家家主武功不低,他使得是离家的‘离愁剑法’,死人便能离愁,正是此意。你得小心一些,切不可轻敌。”
“是,师姐。”适才几次对招,竟然连我的临虚剑指第三层的真气剑意都劈开了,那还敢轻敌,要不是我早已将第三层和第四层的功夫柔和得当,能在剑意断了的瞬间,脱手自己指尖的真气,恐怕他的剑斩断我的真气剑意的时候,我便被自己剑意断开所带来的真气回弹震伤了。
我站定,甩了几下右手,活动活动了自己被震麻了的筋骨,内力游走,真气再次从全身积蓄上来。
第四层剑指消耗真气远比第三层消耗巨大,第三层的真气剑意虽然需要源源不断的真气维持,却消耗不大,而第四层剑指,要的是射出剑意,真气剑意想要依靠内力从手上几处大穴位射出,势必需要积压,其积压的在穴位的真气不足,是射不出去的,内力将极多真气包裹在手上穴位上,依靠最后的冲击力迸射而出,方才是第四层。
趁着他说话的时间,我将体内的内力在奇经八脉游走了一个小周天,能练得恢复一点算一点,接下来的续战,消耗将会巨大,后面还要对阵武功极强的唐啸,我不知道这一战下来,我还行不行。
离败手中的剑微微一扬,寒光一闪,直接对着我扑了过来。
剑未至,气先至,好霸道的剑意。
临虚剑指第四层一共三指,少商剑指雄浑厚重,杀伤力足,中冲剑指灵活,势如暗器,少府剑指重于剑意,侧重于攻击的距离、剑意波及的范围。
离败的剑乃是真的剑,还没到我面前,其威势也如此巨大,好在我提前蓄力运了一指少商剑指,见他袭来,猛的回了过去,一道真气重剑若隐若现,锋芒毕露。
针尖对麦芒!
轰的一声巨响,真气波动,地板上一道横向的裂纹,足足蔓延了蔓延了十几丈左右。
裂纹蔓延到大院场中的边沿,那些站在场边沿的小门小派的乌合之众,吓得急急退开了去,任由那道笔直的裂纹蔓延到了屋檐下的石壁上。
我距离他的剑尖对尖尖的位置尚且有两丈的距离,他的手里拿着剑,指着我,咬着牙,皱着眉,一脸肃然,停在了原地。
他竟然硬生生的接下了临虚剑指中最霸道的一指——少商剑指!
想不到此人竟然恐怖如斯!
少商剑指的真气剑意轰然消散,青石地板上那道裂纹在停顿了片刻之后,裂缝两侧那些石板瞬间如巨石落在冰面,轰然开裂。
两人的剑意波及,空气中的消散了,震入地面的,地板终于扛不住了,爆裂开来。
‘碰’‘碰’‘碰’......
随着炸裂的声音响起,那些方形的石板崩裂开来,像极了绽放的烟花。
离败见状,往地面一踢,身子向后倾斜,提着剑,落在了几丈开外,地面从那道中缝左右蔓延开来,最后形成了一道宽阔如溪的裂纹地面,一如地动后的废墟。
除了那日和暗夜在望月峰一战,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了,我心中也暗呼过瘾。
我二人同时面对面奔了过去,离愁剑法对上临虚剑指。
星罗凌音步给了我很好的攻击空间,他的剑并不是很快,招式却十分奇特,威力厚重而沉稳,每一剑的剑意都足以砍杀猛虎野牛,想来这离愁剑法也是一门极其消耗内力和真气的剑法。
季无虚的剑法轻灵飘逸,快而狠,和离败手上剑法比起来,又是一种风格。只是不知道季无虚的剑法对上他的剑法会是何种样貌?
我选择了中冲剑指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凌音步让我如通游蛇,在他周围左晃右荡,右手剑指找准机会,一次次射出剑意,还是被他招招接下。
“好俊的轻功,这是什么功夫?”离败接连几次抢攻,都被我用凌音步躲开,他不禁赞许道。
我笑道:“星罗凌音步。”
离败赞道:“好名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步法应该是以天上星辰为根基练就的吧!”
我心道此人果然有些道行,竟然识得凌音步的根基是根据星辰而排,但是他还是抓不清我的落脚点,说明他只是明白,也不熟悉星辰的排列。
我亦赞许他道:“好眼力。”
接连对了上百招,我二人额间鬓角,都已经是汗水淋漓。
他一剑向我斩来,我急忙退开几丈,再要运功袭击过去,他急忙抬起剑来,挥了挥手,骂道:“不打了,人老了,体力不够,真气不足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没你这年轻人禁得起折腾。”
他说完,手中长剑向着离宗一派所有人面前一扔,利剑落下,斜斜插在了青石地板里面,直直插了半截进去,足见其剑之锋利程度。他大袖一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大步迈出,也不说输赢,看了看离宗的一群人,笑道:“这小子本事不低,这一趟值了,倒是昆仑上人这老东西,阴差阳错留得这一身本事下来,有了这么个好料子当传人,值了。走,我们下山去!”
离败的声音不低,全场的人都听见了,我皱眉,心道看来这离败不是跟着来寻仇的,倒像是替昆仑上人来考教我的本事一般。他的武功不低,输只输在了我的凌音步之下,凌音步作为辅助,总的来讲,我消耗的真气远比他消耗的少,再这么耗下去,输的一定是他。
离宗两个年轻力壮的弟子走了出来,拔起地上的那柄宽厚的利剑,装入剑鞘,离败带着离宗所有人,大步下山去了,此等杀伐决断的人,绝非等闲,看上去倒是比那阴恻恻的昆仑掌门唐啸顺眼了许多。
“哎...哎...哎....还没分出胜负呢,离老爷子,你怎么就走了!!”那启阳宗掌门没看出个门道,在一侧跺脚,喊道。
门口众人让开道去,离败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带着数十人浩浩然,下山去了。
五个征讨我缥缈阁的宗门,现在只余下四门了。
最后一门,便是与缥缈阁有宿仇的昆仑一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