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竟然两边争抢成了香饽饽
“哎呦,公子可是把奴婢给问住了,”心腹太监孙德全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要一个女人对男人死心塌地,必定是要这个女子成为这个男子的人啊。”
慕容桐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个笑容点了点孙德全:“你个没根儿的东西,懂的还不少。”
孙德全谄媚笑道:“二公子这般玉树临风,飘逸出尘的人物,但凡用点心,哪里有拿不下的姑娘?
“只不过那苏院使和其他的姑娘不同,您也要换个法子对付她才是。”
“哦?我倒是要听听你的意思。”慕容桐转身缓缓走向静宜轩。
孙德全立即躬身跟上,低声道:“苏院使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想来能够将医术学的出神入化,还能传承徐白先生笔法的姑娘,那眼界必定与那些一直长在深闺的姑娘不一样。”
比了比自己的头:“她这儿聪明的很,您如果用寻常办法,她估计不会心动,而且她那样的人,估计一心都在研究医学一道,或许还有点心思用在官场上。”
“二公子可别忘了,她可是个朝廷命官,若是公子只与她谈论风花雪月,想来她是不会动心的。”
慕容桐脚步微微停顿:“的确,不说其他的,只说她的气质便与寻常闺秀不一样,好像格外的……格外的……”
“格外的淡然成熟,做了女官之后,更加从容有气势了。”孙德全补充。
“没错。”慕容桐点头,随即啐了一口:“都是赵玉柔,从前她见了我便惯于谄媚,倒是让我忘了要如何对待苏院使。”
“您投其所好便是了。”孙德全笑着说罢,便退后了一些不再多言。
倒是慕容桐严肃着脸,想了许久才道:“先去将此事回给母妃。”
……
苏青遥正在为慕容铮诊脉,确定他毒性没有反复的迹象,心里便松了口气。
“看来你的身体恢复的也很好,等现成的药吃完了,我再给你挑几个食疗方子,慢慢的便可以停药了。”
慕容铮点头,认真道:“你先前告诉我的,我都严格遵守,几口的那些便当真一口都不多用。你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倒是你自己,中毒一次,亏损良多,你可好一些了?”
“我自己就是大夫,调养起来也便宜,你无须担忧。”苏青遥笑了笑,“只不过你会放走夏家人,让我意外。”
“我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现在毕竟做了医研院院使,往后要在朝堂中与人打交道,外人对你的评价也议论,都很有可能对你产生影响。
“那些个与你站在对立面的人,说不定自己私德不修,却一定会找机会来诋毁你,所以我想尽可能在事情发生之前解决掉隐患。
“反正便是放走他们,他们也是奴籍,许多事做不了。夏子明的腿多半是要落下残疾,夏青炎跑了,他们夏家往后的日子只有艰难。
“我倒是觉得,让人这样活下去,比直接杀了他们可让人难受的多了,如此惩罚已经足够,便没有必要明面上让那么多的人看出破绽,给他们机会议论你那些不好听的话。”
什么忘恩负义,什么亲疏不分,那些看热闹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但凡抓到一点对苏青遥不利的事儿,便有可能将之传开。
苏青遥是女官,本就是本朝特例,已经很引人注目了。他们不会在意夏家对苏青遥到底好不好,他们只需要看到苏青遥认祖归宗飞黄腾达后,夏家人却依旧在为奴婢,就足够他们背地里诋毁苏青遥了。
慕容铮的想法,苏青遥何尝不懂?自古舆论都是能杀人的利器,尤其对待一个身世离奇的女子,许多人都不吝用最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和议论。
“你是为了我好,我心里都明白,”苏青遥笑得两眼弯弯,“他们走了便走了,只要往后他们不在我跟前胡行乱做的,我也不想再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慕容铮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心里像是盛满了阳光,忍不住伸长手臂摸了摸她的头。
“乖。”
苏青遥一愣,脸上腾的红了,看了一眼低垂着头恨不能在脑门上写上“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流萤和高礼,白了慕容铮一眼。
“你才多大,别说得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样。”
“我多大?”慕容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好吧,你的确不是小孩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了,我才得了消息,程氏已打算请官媒去你家中给慕容桐提亲了。”
苏青遥闻言,方才还笑容愉快的小脸立即冷了下来,眉头紧紧拧着,讽刺一笑:“他们娘俩还真会挑选时机。”
“是啊,如今你认祖归宗成了镇远侯的掌珠不说,还成了本朝人人提起都要竖大拇指的医研院院使。
“你如今的地位超然,与从前的齐征是一样的,从前那些对齐征恭敬、巴结的人,对你也一样会恭敬巴结,你说他们能放过这个机会么。”
苏青遥一想到慕容桐前世虚伪的嘴脸,就恶心得恨不能隔夜饭都吐出来,她要用最为折磨人的方法,让慕容桐一败涂地失去所有,怎么可能嫁给这种人?
“不只是慕容桐,”慕容铮倾身向前,低声道,“还有靖王。”
“靖王?”苏青遥诧异。
“嗯,这次的事,让靖王意识到了你所学医术的抢手,先前他只是不想让你去医治程氏,想将你纳为妾室,这样便能让你与他站在一边,为他死心塌地了,如今他却想娶你做侧妃了。”
慕容铮眼神冰冷,指尖一下下点着桌面,沉声道:“而且,靖王的想法,皇上十分赞同。”
苏青遥无语。
乾丰帝当然赞同了,他现在生怕她不够忠诚,毕竟才收到麾下的人,却继承了齐征所有的研究成果和权力,皇帝必定要让她变成自己这一方的铁杆才能彻底放心。
而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办法。
苏青遥苦笑:“真想不到,我竟还能成为两边抢着要的香饽饽?靖王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的手下在靖王府当差,”慕容铮直接把底牌都告诉了苏青遥,“其实,只要不是皇上下旨将你赐婚给靖王,倒也好办。”
第198章 世子就该以身相许
“哦?”苏青遥垂眸一想就明白了。
宸王府与皇帝本就是站在对立面上,程氏想让她做儿媳,皇上可未必答应。而皇帝想让她嫁入皇家,程氏也会担心她往后会倒向皇帝一边,再不肯给她治病。
“如此一来,倒也可以利用他们相互制衡。”苏青遥点头道。
慕容铮一听苏青遥这样说,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比了个大拇指,不吝称赞道:“聪明,我们遥遥果真是冰雪聪明。”那语气,就如同哄糖糕似的。
苏青遥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脸颊却似火烧一般热,起身道:“好了,我去给王妃诊治了。”
知道自己逗得太过,慕容铮也不强留她,站起身笑着送她出门,故意低声喃喃:
“我们遥遥这般讨人喜欢,皇上和宸王妃都抢着要她做儿媳妇,这可怎么好?要不我去与未来的岳父大人见一面,好生把话说开吧。”
“你……”苏青遥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他。
她的眼眸明亮如星子,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神飞,又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让慕容铮看得心头一跳,待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
高礼和流萤都已退到了门外,苏青遥被慕容铮拉着手,拽了两下没能让他放手,苏青遥也不挣扎了。
“遥遥,从前我身子不好,总怕自己在你之前闭了眼,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万一被人欺负了,或者你过的不开心了,我在底下知道了该多心疼。
“我那时怕害了你,甚至不敢与你亲近,不敢表现出对你有心思,直到后来实在情难自禁,想着不与你成亲,我死了也不会拖累你。
“可是现在,你治好了我,我不必担心自己早死会留下你一个人,你的余生我都可以照顾,可以为你负责。
“往后你喜欢的我便喜欢,你讨厌的,我便不让它出现在你面前。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去做,你我的喜怒哀乐,都可以同享,
“你若有朝一日不喜欢做官了,只想游山玩水,我也可以带你去江湖行走。”
“我对权势地位没有什么执着,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便是离开朝堂也无所谓。”
说到此处,慕容铮笑了一下,“我在江湖上也有一些势力,到时日子过的也会很自在。”
苏青遥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慕容铮在外头有自己的势力,而且势力不弱,前世他之所以会惨淡收场,全是因为该死的火引冰薪。
见她点头,慕容铮笑弯了眼睛:“所以,遥遥看我这般自荐枕席,是不是心软答应嫁给我了?”
苏青遥怀疑慕容铮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感觉到她升高的体温。
但她两世为人,最是知道什么才是宝贵。
能够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人不容易,人的一生又是如此短暂,便是能够平平安安的朝夕相处,一生又能有几十年呢?
相知相守的时间尚还嫌不够,一旦喜欢上,她就不愿无谓的浪费时间了。
“好。”苏青遥道。
慕容铮本来还在满脑子里想说辞,想着再如何自荐枕席,才能说得苏青遥心动答应下来。
没想到,她竟直截了当答应了他!
“你……答应我?”
“是啊,你刚才已说得那么诚恳,你提出的那些提议,我觉得都很好。只不过希望你能记着今日说过的话,将来真的能给我那样的生活就好。”
慕容铮低头看着苏青遥认真与他讲条件的小脸,眼神最后落在她开开合合的嫣红唇瓣上,不自禁弯腰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苏青遥心怦怦跳,但是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前世她就与他拜了堂,最后成亲当日他们都死了。今生他们走到一起,或许就是上天给他们的补偿?
苏青遥手臂搂住了慕容铮的脖颈,大方的回应她。
慕容铮脑子里轰的一下,仿佛听见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哎呀遥遥身子好软,哎呀她真的好香好甜,比饴糖都甜,真的想立刻马上就把人娶回家,酒席要办几桌?要请什么人来?……
良久唇分,苏青遥还在红着脸低着头喘气时,慕容铮脑子里连孩子叫什么名都想好了。
“你觉得‘饴’怎么样?”
“姨?”苏青遥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说的哪个姨?”
慕容铮猛然回过神,才意识到,他刚才只觉得苏青遥比饴糖都甜,不论生男孩女孩都叫慕容饴好了。
可是对上苏青遥懵懂的双眼,慕容铮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登徒子。
“咳,没什么,你不是要去看王妃?我稍后要出门一趟,你给王妃看过诊,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青遥点点头,看着慕容铮俊脸通红,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便也不多问,匆匆与他做别,带着流萤离开了延龄居。
流萤一路上都在笑,那笑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偏偏一句话都不说。
待快到静宜轩了,苏青遥实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坏丫头,想笑就笑吧。”
流萤咬着下唇忍住笑,道:“小姐别生气,奴婢是为您和世子高兴。世子说的那些,一定都会为您做到的。”
慕容铮那混球,果然说的都叫高礼和流萤听去了。
流萤却道:“小姐为了世子付出了那么多,险些命都丢了才保住了世子的命,世子就该以身相许,用一辈子来报答您。”
“噗!”苏青遥终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不愧是你流萤,脑子就是与众不同!
宸王妃处,苏青遥感觉到了她明显的热情和下人们越发恭敬的态度。
待施了针,苏青遥收拾行医箱时,宸王妃不经意问道:“医研院的一切还顺利吧?可有遇到什么难处?你啊,还年轻,又初来乍到的,医研院原来那些跟随齐老院使的太医都是一些老狐狸,若是遇到你觉得难办的,尽管来告诉本王妃,我来帮你解决。”
苏青遥笑着行礼道:“多谢王妃好意。”
“哎,客气什么呢?咱们都是自己人。在我心里,将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便是桐哥儿也是几次三番的说起,怎么宸王府这样钟灵毓秀的地方,就养不出你这样的好姑娘来。”
说话间,宋嬷嬷已扶着苏青遥坐在床榻边,宸王妃顺势拉住了苏青遥的手,还拍了拍。
苏青遥面色不变,心里一凛:来了。
第199章 脑回路一样的母子
苏青遥故意将话题引开:“王妃惯会取笑微臣的,如微臣这般自小在流放之地长大的野丫头,又哪里能与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相较?不过是运气好,学了一些医术罢了,便是再如何,也只是个大夫。”
“哎,你这孩子就是谦虚,”宸王妃手指抚过苏青遥的手背,“你能习得这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可并非运气,自身的天赋占了大部分。”
宸王妃回答过后才意识到,刚才她提起“王府里没有你这样的好姑娘”的话,后头没出口的半句,竟被不照样痕迹的岔开了。
她若是再重新提起,就会显得过于殷勤,让好歹是宸王妃,不好自降身份做太过跌体面的事。
看着苏青遥那笑容依旧的脸,宸王妃便有些恼怒,随即又无奈一笑,感慨道:
“桐哥儿你也知道,素日里总是醉心诗书,不肯与姑娘交往,也不知多早晚能成婚,本王妃倒是希望,他能带回个你这般的姑娘来。”
这话便已经是明示了。
宸王妃觉得,但凡是懂一点人情世故的姑娘,便不会拒绝她这个宸王妃,更不会拒绝宸王府这样的高门第。
“二公子的确优秀,”苏青遥笑着颔首,“二公子与赵玉柔的恋情,也着实令人动容。相信二公子很快便能走出悲伤,王妃您是有福气的人,福泽后代,二公子必能找到一位意气相投的好姑娘的。”
宸王妃听得脸都绿了。
苏青遥这是委婉的点明慕容桐根本不醉心诗书,也并非没与女子交往过。甚至赵玉柔死了,慕容桐都没悲伤过。
她这是在用软刀子扎她,告诉她她看不上她儿子!
宸王妃缓缓放开苏青遥的手,慵懒地拢了拢鬓边的长发:
“你如今是医研院的院使了,今时不同往日,但身为女子,婚姻大事到底是要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是啊,”苏青遥笑眯眯地点头道,“王妃说的极是,好在皇上对微臣信任,微臣要忙于医研院之事,我父亲、母亲应该也会以皇上的差事为重。”
宸王妃的手指开始发抖,只觉得越来越烦躁愤怒,情绪翻涌着,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压制住。
苏青遥眸光一扫,便知宸王妃的火引冰薪有毒发的迹象。
她一直控制着用药和施针,让宸王妃的情况既不恶化,也不好转。
这个人掌控欲强,对慕容桐既控制又溺爱,前世她最终会走到那一步,宸王妃背后对慕容桐的指使“功”不可没。
若是她肯安分守己,只安安静静做个病人,苏青遥也不在意她能过的舒服一点。
可若是她将手伸长,妄图干涉她的人生……
苏青遥面上绽出个温和的笑容,她重获一次,可不是给人做提线木偶来的。
“王妃,今日您的药要记得用。微臣便先告辞了。”说着起身,行礼如仪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随后便离开了。
宋嬷嬷陪着笑送苏青遥出去,一回来,就看到了宸王妃气得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的模样。
“哎呦我的祖宗,您可别这样儿。”
“你没听见刚才那贱蹄子说什么了?”宸王妃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抓起小几上的茶碗,狠狠砸碎。
碎瓷声尖锐得仿佛能扎穿人的耳膜,比之更尖锐的,是宸王妃的尖叫: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接了老狐狸的那一摊子,便觉得自己拽起来了?皇上肯用她,那也不过是为了长生不老罢了,若是她没那个本事,本王妃倒是要看看她会死的有多惨!”
“是是是,王妃您可别动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您不能情绪激动,这样更容易毒发。”
宸王妃还算理智,闭着眼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压下了脾气。
“她以皇帝来压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皇帝一直防备着咱们宸王一脉,自然不愿意看见她嫁给桐哥儿。
“若是她不愿意嫁给桐哥儿,只需要将我今日的话,传到皇上耳中便可以达成目的了。”
宋嬷嬷见宸王妃的情绪终于稳定一些了,不敢继续惹她恼,便故意道:
“您也把她看得太厉害了,她算什么东西?就是个大夫罢了,便是再得皇上器重,也不至于连这种事皇上也管的,她配不上,倒是咱们王府……”
“你懂什么!”宸王妃却没领会宋嬷嬷的奉承,啐了一口。
“她现在是最好的时候,齐征研究了大半辈子的成果,如今都落在她手里,随便拿出一点来就能博取皇帝信任。
“你想,皇帝会允许一个掌握长生不老方的女子,嫁给咱们宸王府的人吗?”
宋嬷嬷当然是明白的,可是这话只能由王妃来说,她做下人的,不论是说了还是想了,都是要引火烧身的。
“奴婢愚钝,还是王妃您想的通透。”宋嬷嬷低着头,“如您这样说,事情就难办了。”
“难办?”宸王妃眯起眼,嘴角挂着算计的笑,“倒也未必,若是桐哥儿与苏青遥生米煮成熟饭,打皇帝一个措手不及,皇帝碍于面子也只能赐婚了。”
“妙啊!”宋嬷嬷拍手,“这样一来,咱们能得个忠心耿耿的好大夫,长生不老方到时也要有咱们一份,镇远侯手中的那些人脉,不也都是二公子的了?”
宸王妃的情绪稳定下来,满意点头:“没错,桐哥儿呢?”
宋嬷嬷委婉道:“二公子出府去了。”
宸王妃眼睛一厉:“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与赵玉柔勾勾缠缠藕断丝连,当时说他他就不肯听,如今落了苏青遥的话柄,刚才我不过训斥他几句,他竟敢甩袖子就走。你去着人将他抓回来,我倒是要看看,若是苏青遥成了桐哥儿的人,她还能怎么拒绝!”
“是。”宋嬷嬷立即点头,出去吩咐人寻找不知气得去哪里散心的慕容桐。
苏青遥这厢才回侯府,门房却道:“小姐,侯爷吩咐小的见您回来便告知您一声,靖王殿下来了,这会子与侯爷正在书房闲聊呢,今晚府里要办宴招待靖王殿下,让您心里有个准备。”
第200章 是你这浪荡子配不上我侄女
苏青遥还以为,回府后能得知慕容铮登门拜访的消息。却不想靖王却先来了。
想起今日慕容铮的提醒,加上宸王妃的反常举动,苏青遥不必猜都知道靖王是来做什么的。
“我知道了。”苏青遥吩咐流萤给了门子赏赐,便先去内宅里给祖父祖母请安。
老太爷正抱着糖糕跟老夫人下象棋。
糖糕坐在老太爷大腿上,伸着脖子观察棋盘,小短手总是去拨弄老太爷的“将”。
老太爷就像逗小猫似的,看到小猫爪按在“将”上,就把小爪拿下去,不过片刻小爪就又摸了上来。
苏青遥看得好笑:“糖糕,不要给老爷爷捣乱呀。”
“姐姐你回来啦!”糖糕玩的专心,一听见苏青遥的声音猛然抬头,从老太爷的腿上滑下来就扑向苏青遥。
苏青遥蹲下抱了抱糖糕,转而行礼道:“祖父祖母。”
“哎,回来啦,你父亲和你三位叔叔都去跟靖王爷吃席去了,今晚上你就在这儿吃了饭再回去歇息。”老夫人笑着道。
老太爷落下一子,对老夫人道:“将。”
老夫人瘪了瘪嘴,随手就把棋盘拨乱了,“不玩了不玩了,孙女回来了。”
“哎老婆子你怎么能耍赖?”
“反正我又不是你的对手,你个行军打仗的将军,怎么总喜欢与我这个深闺妇人下象棋?你就不觉得是在欺负弱小?”
“我这不是让了你‘车马炮’吗。”老太爷不高兴,招呼丫头来收拾棋盘,嘟囔道,“每次下不过我就找理由掀棋盘。”
老夫人权当没听见,拉着苏青遥道:“遥遥啊,靖王来咱们家,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你父亲和叔叔们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或许是与前些日靖王府遭了江湖人去劫掠,为夺你放在靖王府的书本有关?”
苏青遥想不到祖父祖母已经得知此事,便也不隐瞒:“当初赵玉柔便是与那些江湖人一伙的,先想方设法进来偷我的手札,后来实在没辙了才去靖王府抢。”
“哎。”想起赵玉柔,老夫人便叹了口气,“你放心,你父亲和叔叔们都不是吃素的,靖王想追究你也不可能。”
苏青遥想了想,到底没把什么事都与祖父祖母说。
老人家年纪大了,都已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她没必要将这些烦心的事告诉他们徒增烦恼。
同一时间的外院,下人们正鱼贯走进花厅,摆上精致丰盛的酒席。
靖王微微一笑,桃花眼在灯光下映衬着柔和的光,对苏吟秋拱手道:
“侯爷,今晚家宴,不如请苏院使也一同来?”
苏吟秋道:“王爷,小女毕竟是女眷,这种宴会不宜单独让她来参加。”
“是啊王爷,臣等陪王爷喝几杯,女眷们在碍事。”苏望秋也跟着打岔。
苏沐秋暗自翻白眼。
今日靖王来了就想方设法的套话,想知道苏吟秋对苏青遥婚事的看法,现在竟还明目张胆的打起女孩子家主意了,真当自己是个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靖王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酒席齐备,靖王端坐首位,与苏家四人共饮一杯,随后笑了笑:
“实不相瞒,本王先前头疾发作,多亏当时在路上邂逅令爱,否则本王性命不保,
“后来王府遭了匪徒,本王被刺客伤了一条腿,若非令爱,眼下本王可能没办法出来自由走动,更没心情吃酒席了。
“令爱于本王来说,是恩人,也是才女,她的身世更是令本王心生怜惜。
“本王素来喜欢直来直往,遇事不喜绕圈子,本王有意求娶令爱为侧妃,不知镇远侯意下如何?”
苏吟秋没想到,靖王竟直言不讳,当面就提了出来。
客观的说,镇远侯府是不想站队任何一方的。
皇帝这一脉的确得位不正,可即便历任皇帝命短,也已经传承三代了。
宸王府一脉是英宗正统,朝中许多老臣暗地里都支持宸王一脉,但到底宸王若想夺回皇位就只能造反。
不论是宸王府一脉,还是皇帝一脉,将来必定是有一争的。
镇远侯府能够屹立不倒,除了老一辈战场上拼杀的赫赫军功外,便是审时度势保持中立。
要想不卷入这番斗争,镇远侯府的姑娘,便绝不能入宫,也不能嫁入王府。
苏吟秋端起白瓷酒壶,给靖王倒酒的功夫,脑海中便已将此事想得清楚了。
将酒壶轻轻放下,苏吟秋叹息道:“王爷厚爱,小女不胜惶恐,不过您也知道,小女身世坎坷,早些年在外颠沛流离,不得家人照顾。
“如今她才刚认祖归宗不久,老夫心中对她的愧疚尚且没有弥补,更不要说天伦之乐她还都没享受过。
“加上小女那性子,与寻常女子不同,最是醉心医学苦心钻研的人了,于儿女情长之事倒也不急,老夫也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靖王来之前便想到苏吟秋可能不会立即答应,但他没想到,苏吟秋会拒绝得如此直接。
他是乾丰帝最为喜爱的儿子,多年来呼风唤雨,早就被人捧惯了,一帆风顺也习惯了。
加上他生得风流倜傥,女子见了他不论是看脸还是看他的身份地位,对他都是趋之若鹜。
可那些女子,便是与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就连王府的门都没资格进,就更不要说封为侧妃了。
靖王觉得她给苏青遥的这些已经够多了,但想打动苏吟秋,他不好端架子,就只笑着道:
“她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本王倒是觉得,若不是王府那样金尊玉贵的日子,配不上令爱。”
苏沐秋低头翻了个大白眼,他想说:是你这花天酒地的浪荡子配不上我侄女。
正当这厢说话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吟秋身边的亲信进忠快步进来,看了一眼靖王,犹豫着开口道:
“侯爷,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亲自来了。”
“哦?”靖王心里突突直跳,蹭地站起身。
刘宝是乾丰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大晚上的,他来做什么?难道是知道他私自前来,想抓他回去?
苏吟秋这厢已与苏望秋、苏闻秋、苏沐秋一同到了院子里去迎接。
靖王犹豫片刻,怕落下个私下结交大臣的罪名,到底没只直接去与刘宝见面,若是刘宝不是来见他,他打定主意躲着不出去。
“刘总管,”苏吟秋笑着行礼,“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刘宝笑了笑,引着苏吟秋走向无人的方向,道:“皇上有密旨。”
第201章一家有女百家求
苏吟秋立即恭敬垂首听旨。
刘宝道:“皇上宣苏院使立即秘密入宫,此事除当事人外,愿无第四人知晓。”
苏吟秋听得心里咯噔一跳。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时辰,皇上宣一个妙龄少女匆匆入宫,苏家里除了苏青遥外就只准他一人知情,不许张扬开,皇上是打得什么主意?
历经官场多年,苏吟秋脑海中已转过了无数的猜测。
但眼下他除了遵旨,竟没有其他办法。
“臣遵旨。”苏吟秋面上表情丝毫不露情绪,朝着皇宫方向行了礼,随后笑道,“既是皇上吩咐,劳公公在府外巷子口稍等,我去去就来。”
“有劳侯爷。”刘宝见苏吟秋如此上道,笑眯眯地点头,先一步离开了。
眼看刘宝离开,苏望秋、苏闻秋和苏沐秋立即快步过来拉着苏吟秋询问:
“大哥,发生何事?”
“可是皇上要吩咐你去当差?”
苏吟秋苦笑摇头,到底不能将此事告诉三个弟弟,只道:“你们帮为兄待客片刻,为兄去去就来。”
见苏吟秋如此,兄弟三人也知道从大哥口中问不出什么来了,转身回了花厅去陪靖王。
靖王一看回来的只有兄弟三人,却没见苏吟秋,心里便已开始紧张了,偏生他贵为亲王,不好表露分毫,只表情淡然地问:
“镇远侯怎不见回来?”
“兄长暂去更衣,王爷,下官敬您一杯。”二老爷苏望秋端起酒杯,笑着与靖王寒暄起来。
靖王便知道,刘宝前来,必定吩咐了苏吟秋做什么差事,只是这件事不能为外人道。
心里即便好奇得抓心挠肝,偏生对皇上要做之事,谁都没胆量去询问,几人继续推杯换盏,只是都有一些心不在焉。
苏青遥这厢刚回揽月阁吩咐婢女预备热水,便听流萤在外头回:“小姐,侯爷来了。”
苏青遥忙整理好衣裳,快步迎了出去。
“父亲,可是有事?”若不是有急事,苏吟秋不会这个时间亲自前来。
苏吟秋点头,挥退了下人,言简意赅与苏青遥道:
“皇上身边的刘总管来传密旨,皇上传你立即入宫,却不为父让旁人知道。皇上的原话是,你入宫之事愿无第四人知晓。”
“那女儿这便去吧,”苏青遥倒是不紧张,提起行医箱道,“刘公公等候在府外?”
“是,为父让她在外头的巷子里暗处等候着。”
苏吟秋疲惫地一屁股坐下,捏了捏眉心:“遥遥,皇上突然如此,为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皇上此举非常不对劲。”
“的确是不大对,但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想要我的命吧?毕竟,我才刚接手了齐老院所做之事。”
齐征从前在做什么,外人即便不得而知,可如苏吟秋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却都是略有猜测的。
就算不能完全确定,如今听了苏青遥的话也能确定了。
“罢了,不好让刘总管久等,咱们先出去吧。你稍后入宫凡事都要多加小心,为父稍后打发了靖王离开后,会在宫门口接你。”
苏青遥听得心里温暖异常。
遇上这种事,若说一点都不慌张是不可能的,皇权大过天,旁人的算计和阴谋苏青遥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唯独皇帝,是可以找到理由便生杀予夺的。
不过父亲的一句会去接她,倒让苏青遥安心许多。
苏青遥整理妥当,便提着行李箱,跟着苏吟秋离开揽月阁。
毕竟有圣旨在,苏吟秋自不敢明目张胆抗旨,就带着苏青遥走小路,从角门离开侯府,沿着巷子绕了个远路,将苏青遥送到了刘宝面前。
“让刘总管久等了,避开府中下人耽搁了一些时间。”
刘宝哪里敢在苏吟秋跟前拿大?忙行礼道:“哎呦,侯爷您可莫要与奴婢这般客气,这偌大的侯府,若想不惊动任何人便出来也是不容易的。”
说着话又对苏青遥行礼:“苏院使,您请上马车?”
苏青遥点头,将行医箱放上小巧的蓝帷马车,踩着垫脚用的木凳上了车。
刘宝与苏吟秋行礼道别,便侧坐在车辕亲自赶车,马蹄踢踏,车轮滚滚,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转角。
看着马车渐渐远了,苏吟秋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双手不自禁握着拳,半晌都无法放松下来。
皇帝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侯爷。”
正当这时,苏吟秋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将沉思中的苏吟秋吓得差点跳起来。
“谁?”
猛然回头,便看见一个身着黑色交领锦袍,面如冠玉,墨发高高竖起的高大男子从阴影中走来。
“宸王世子?”苏吟秋狐疑地蹙眉,随即拱手,“世子这么晚了,这是?”
慕容铮恭敬给苏吟秋执了晚辈礼,道:“晚辈安排了人跟在遥遥身边保护,有人回我皇帝身边大太监来了府上,我怕有事,便悄然来看看,正看到刘宝赶着车接走了遥遥。”
苏吟秋听慕容铮那一口一个“遥遥”叫得那般亲昵自然,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皮笑肉不笑道:
“世子一番好意,本侯心领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世子,这样称呼小女不妥。”
慕容铮察言观色,见苏吟秋是当真不悦,当即扫地一揖:
“侯爷,我与遥遥两情相悦,我的命是遥遥救回来的,这一生我只认准她一个女子。”
“你……”苏吟秋顿感头疼。
这是怎么了,今儿个一个两个的,都上门来跟他抢女儿!
靖王还在府里吃着酒没走呢,慕容铮却来了,据说宸王妃也动了心思想让青遥去做她儿媳妇。
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烦恼,他如今可算是深切领会到了。
“世子,你是聪明人,你的身份,与遥遥并不合适。”面对靖王,苏吟秋还在虚与委蛇。
可是苏吟秋心里明白,苏青遥对慕容铮是不同的,面对这个年轻人,他要认真许多。
最一开始便将困难都摆开来,总好过与稀里糊涂的看着两个孩子的感情发展到最后,变成一对怨偶。
“我不会让遥遥为难。遥遥入宫我担忧的很,先安排人去探探情况,便告辞了。”
慕容铮眼睛眯了眯,恭敬行礼,兔起鹘落之间便消失在了街巷中。
苏吟秋看着慕容铮的背影,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第202章 两难的抉择
苏青遥想不到,皇帝吩咐的一句不许让第四人知晓,竟会被刘宝严格执行。
入宫门时无人检查,便是入宫后她下了马车,跟在刘宝身后走在冗长漆黑的宫道之上时,也根本没看见一个人。
偌大的皇宫,悠长的巷道之中,竟一个活物都没遇上!
树影婆娑,不知名的鸟叫声也悠长诡异,让夜晚的皇宫整个都泛着阴森之感。
苏青遥提着行医,好半晌才轻声问:“刘公公,皇上吩咐微臣入宫来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话问出口,心里却是千回百转,苏青遥已做好刘宝不肯回答,她要如何套话的心理准备了,刘宝却笑着道:
“苏院使,太后娘娘病了,情况不大好,您的医术高明,皇上甚为信任,这不,赶着就让奴婢出宫来接您了。”
“哦?”苏青遥眨了眨眼睛,口中说着,“那可耽搁不得,咱们快些。”
心中却是在纳闷。
她上一次见到太后,太后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比寻常的妇人保养的都要好,身体也很健康。
怎么几日不见,太后就病危了?
何况,便是太后真的病危,也有日常专门卖伺候太后脉象的太医来诊治。
她是医研院院使,主要负责的是研究长生不老方,可不是负责给皇族中人看病的,她给人瞧病可以凭心情,愿意治就治,不愿意便可拒绝。
这是皇上给她的权力,若是什么人都可以找她治病,她就没有时间去研究长生不老方了。
这件事,从皇上突然叫她入宫,到得知太后病危找她来诊治,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
苏青遥的心提着,跟着刘宝一路来到太后的寿宁宫。
上一次来,是青天白日里,寿宁宫中人头攒动,热闹得堪比市集。
可今日夜深人静,寿宁宫院子里甚至连灯都没点,宫女太监更是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太后病危,不是应该下人忙成一团,太医院多个太医会诊,皇帝带着妃嫔们都在旁边等着消息以示孝道吗?
看着眼前黑灯瞎火的宫殿,透过窗纱还影影绰绰能看到一点昏黄的灯光,苏青遥觉得自己想是进了鬼宅一般,连背后都冒凉气。
“苏院使,您请进。”
“吱嘎”一声,刘宝推开了殿门,引着苏青遥进了寝殿。
苏青遥提着行医箱,随着刘宝穿过大殿,到了内殿。
刘宝再度推开一道屏门,一指里头华丽宽敞的千工床。
“您请。”
苏青遥拧眉,指缝里捻着细如牛毛的银针,心里才多了几分踏实感,脚步轻盈的走床边,咬着唇撩起了床帐。
锦缎床帐十分隔光,这一撩起帐子,便有温暖的烛光从帐子里洒落出来。
太后长发披散,仰面躺在床上,双手至于腹部,睡姿十分优雅端庄。
苏青遥一看太后的脸,心里却是咯噔一跳。
太后死了!
她刚要开口,刘宝便站在苏青遥身后先一步开了口:
“苏院使,您可要小心谨慎一些,这可是太后啊,您若是有一句话说得不对,便可能会引火烧身,弄个不好,整个镇远侯府都落不下个好儿呢。”
苏青遥面容镇定,心里一片了然:“哦?听公公的意思,您有高见?”
“谈不上高见,不过是奴婢跟着皇上的时间长了,对于圣意知道的便多一些。
“咱家便提醒苏院使一句,现在开始,您说的话要经过深思熟路才能说出来,务必要小心谨慎的下诊断。
“实不相瞒,素日给太后负责脉象的两位太医刚走,那两位可说了。太后的情况看起来虽然严重,但是老毛病了,不过是素日身子弱,人又有了春秋,故而发病看来凶险一些,但是人暂时还没事。”
苏青遥蹲在床旁,拉过太后的手捏了捏,又仔细查看了太后的尸体。
太后的全身都已僵硬了,且显然是中毒而死的。
什么素日体弱,什么人没事,都是扯淡!
太后至少已死了四个时辰了,刘宝却跟他说,给太后诊治的太医刚走。
如果刘宝没扯谎,那不是太医瞎了,就是他们也一样被威胁了。
“苏院使,您可要好好诊治啊,若是那两位太医都说太后没事,可您一来,却将太后给治出个好歹来,啧啧,您若是不谨言慎行,太后治疗不力之罪可是要落在您头上的。”
所以,刘宝的意思是要让她谨言慎行?
苏青遥的脑子转得飞快,影影绰绰抓住了刘宝话语中的关键,站起身收好行医箱。
刘宝笑道:“苏院使可诊断过了。”
“是,太后她……”
“您不必与奴婢说,这便随奴婢去与皇上回话吧。”
刘宝打断了苏青遥的话,转身伸手做请的手势。
苏青遥便提着行医箱,面无表情地跟着刘宝离开了寿宁宫,直奔皇帝的养心殿而去。
这一路,依旧是不见人影,就连巡逻的侍卫都没见一个。
不过片刻,苏青遥随着刘宝来到养心殿所在院落,便见院中灯火通明,殿内的烛光透过明纸洒落出来,显得屋内十分温馨。
可苏青遥却不会傻到认为这种地方温馨。
刘宝笑着道:“苏小姐,您暂且在此处等候着,容奴婢去回了皇上。”
“是。”苏青遥便站在了养心殿门前的廊下。
左右看去,便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金甲卫士,个个都是年轻挺拔面容严肃。
苏青遥索性收回视线,垂眸想着眼前发生的事,心里思考着对策。
谁知等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刘宝才出来:
“皇上正忙着批折子,朝中事务实在是繁忙,不如苏院使等一等?”
苏青遥自然不会拒绝,此时刘宝的话就是皇帝的意思。不论皇帝出于什么角度,让她等她就要等。
苏青遥站在廊下,月光和灯光之下,就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美的画一样。
刘宝就站在一边,大大方方的用欣赏一件瓷器一个摆设一般的眼神欣赏苏青遥。
不过片刻,刘宝就转身进了殿内伺候。
苏青遥站在原地等候皇上的传见,却是直从天色漆黑站到了天边渐渐有了光亮,就连侍卫都换了两班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皇帝早朝的时间,殿门开了。
刘宝走出来,笑道:“皇上实在是太忙了,待会儿还要上朝,没有时间召见苏院使了,苏院使这就留下个治疗太后的房子,便回府去吧。”
说着就回头吩咐小内侍拿笔墨纸砚来。
苏青遥又累又困,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心里却是格外清明?
太后人都死了,皇上让她进宫来罚站了一夜,现在又开的哪门子的方子?
若是开的不对,不符合皇帝的预期,只怕她便是彻底触怒天颜,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被收回去!
这方子她怎么开?
第203章你对宸王世子怎么看
刘宝见苏青遥沉默不语,笑着走近了一些,他若不开口,又不摆出奴颜婢骨的姿态来,看起来就像个温润的书生。
只是此时他微微躬身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破坏了那书卷气。
“苏院使,奴婢多句话,皇上看重苏院使,给了苏院使医研院院使的职位,这可是本朝从来都没有过的好事儿,您便可知皇上是个惜才之人了。
“此番太后的身子,苏院使开方子可要慎重。”
苏青遥冷静地想了想刘宝的一番话,明白了他的暗示。
她起初以为皇帝是想让她给太后的死背锅。
但若要她来顶缸,昨晚在寿宁宫便可以当场将她拿下了,也不会到现在。
“多谢刘公公提点。容我拿纸笔写下药方。”
苏青遥从行医箱之中取出纸笔和墨锭,快速研磨,然后开了个姜汤的方子,吹干了交给刘宝。
姜汤严格说来,都算不得是个药方,她甚至谨慎的写明了晚上不能服用,完全吃不死人。
既然刘宝言语之间,都是在提醒她太后没死,还非要她开方子,那她就开,反正她的方子怎么都吃不死人,便是太后的事张扬开也与她无关。
刘宝接过药方,当即笑着连连点头,小心将方子揣好,夸赞道:
“哎呦,果真是少年英才,皇上果真是慧眼识珠,苏院使的医术,也果真当得起皇上的信任。”
紧接着,刘宝将这药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仿佛苏青遥开了个什么绝世好方。
看见刘宝的反应,苏青遥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
不过做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也真不容易,对着个姜汤都能吹出一朵花来,且用词还不重复,等闲人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刘宝跨够了,态度恭敬地道:“奴婢送您出宫。”
“有劳公公。”
苏青遥颔首,脚步略有些僵硬,提着行医箱,跟在刘宝身后抄小路去了宫门前,乘上了她来时那辆车。
这一次,刘宝安排了个小内侍赶车,与苏青遥客气道别,便回去了。
苏青遥靠着马车墙壁,闭着眼缓缓地嘘了一口气。
回想此番进宫,不免觉得后怕,便是在太后宫中,但凡皇帝有一点想除掉她的心,当时就可以给她定罪,今天就能将她千刀万剐了。
昏君杀人是不需要罪名的,但是明君需要。
皇上自诩明君,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就杀人,但杀害太后,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只是杀她一个,便是杀了苏家全家,那罪名都足够了。
苏青遥渐渐冷静下来。
但另一个疑问却渐渐在心底里浮现出来。
太后死了,连尸体都僵硬了,刘宝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太后宫中之人也都不见了。
太后驾崩,这消息秘而不发,到现在她出宫尚且没有消息,且太后是死于中毒。
苏青遥很难不将太后的死联想到皇帝的身上!
至于皇帝找她去的原因,苏青遥隐约抓到了一点思路,却还没有理清。
“驭!”马车外传来赶车小内侍的声音,车停得急,苏青遥的身子也随着马车往前晃了一下,双手扶着车壁才稳住了身形,忙撩起车帘去看。
却见前方路上,站着苏吟秋。
苏青遥面色一喜,提着行医箱下了车,与那内侍道:“你可以回去复命了,便与刘总管说我遇上我父亲的马车,直接乘车回家去了。”
“是,苏院使。”小内侍对苏青遥很是恭敬,行了礼才赶着马车离开。
苏青遥笑着走到苏吟秋跟前:“父亲在这里等我?眼看已到上朝的时间了,父亲没去上朝?”
“今日为父告假了,答应你要接你出宫,哪里能食言而肥?”苏吟秋笑着道,“先上车吧。”
苏青遥站了一夜,又累又困,现在却在父亲三言两语之中解乏了。
苏侯府的马车宽敞舒适,苏青遥与苏吟秋各坐了一边,背后靠着大引枕,面前的小几上还放了热茶与点心。
苏青遥端起茶碗灌了好几口,又拿起点心吃。
苏吟秋吩咐赶车的亲信启程,随后低声问苏青遥:“昨晚可顺利?你可有伤着?”
“女儿很好,就是有点累,不过遇上了一些奇怪的事,等回府女儿再与父亲细说。”
苏吟秋便点点头不再追问,只低声道:“宸王世子今早命人送信来报平安,说你只是站了一夜,除了乏累一些并无大碍,为父当时还不相信。如今看见你,我也就能心安了。”
苏青遥一愣:“宸王世子?”
苏吟秋看着女儿,眼神中含着笑意,直言不讳道:“昨晚你要被接进宫里时,其实宸王世子就来了,跟着刘总管上车离开后,宸王世子见了我,与我说了一些话。”
苏青遥回想昨日慕容铮与她说的那些话,而且她还点头答应了嫁给他,脸腾的一下就烧热起来。
那家伙该不会来与她父亲提出求取之事了吧?这也太仓促了,叫人毫无防备。
苏吟秋察言观色最是拿手,看见苏青遥霞飞双颊,眼神也有些羞涩躲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自家女儿就是看上慕容铮那小子了!
慕容铮除了身份高贵一些,人长得英俊一些,又会花言巧语,还有什么好?
苏吟秋作为老父亲在心里将慕容铮贬低的一无是处。
他的闺女虽然命苦,从小流落在外,在流放之地受尽苦楚却还能成长至如今这般模样,是多少大家闺秀茶余饭后的谈资,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的。
他家这么好的闺女,嫁给慕容铮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那宸王府有什么好的?
不说其他,单单慕容铮与慕容桐之间那点大家心照不宣的争斗,就足够叫人拒绝将女儿嫁过去了。
更何况,宸王府还是站在皇权的对立面上。
就算他不考虑镇远侯府的站队问题,他是有能力保护侯府所有人安全的,可是一旦苏青遥嫁给了慕容铮,将来皇上有朝一日向宸王府下手,苏青遥作为世子妃,岂不是要被牵累?
苏吟秋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已将未来种种可能的不好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但女儿的意思,他还是要问问的:“青遥,你对宸王世子怎么看?”
第204章 宁可嫁得晚,不能选错人
“他……他这个人,虽然外界对他的传言不好,但我与他也算是早就相熟,他为人很好。”
苏青遥如今心里喜欢着这个人,看他便是什么都好,再加上有前世的遗憾和同病相怜在,苏青遥眼中,慕容铮恐怕是这个世上最能体贴她,理解她,支持她的人了。
苏吟秋看着女儿那垂眸羞涩,却依旧认真夸奖慕容铮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似的。
“你啊,你喜欢谁,喜欢研究什么,为父都不会强行阻拦和插手,但是为父希望你多考虑考虑,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这嫁人尤为重要,有许多女子,待字闺中时过的不好,可嫁了个好丈夫,夫家的人家也好,后半生便可顺顺利利,彻底转变命运。
“可也有许多女子,在爹娘的身边是个宝,可是嫁人后,却被磋磨得完全没有生活的意趣,从此了了一生。
“遥遥,为父不阻拦你,但是为父希望,你自己的后半生,你能慎重对待,不轻易做任何决定。”
“父亲,女儿明白你的意思,女儿会慎重考虑的。”苏青遥有些动容,父亲说的这些话,本该是母亲告诉她的,可是苏张氏那个人……不提也罢。
父亲身为男子,却能与她说出这样明白的话来,便足可见父亲对她的疼爱。
“如今大梁的女子,大多是十二三岁便定下亲事,十五及笄后便要嫁人了,可为父与你祖父祖母的想法一样,并不急着催着要你成亲。”
苏吟秋看着苏青遥大眼睛忽闪着,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遥遥,你不要看别人家女子几岁成婚,几岁做了娘,那样的女子,虽然在世俗的眼中做了正确的事,可他们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才知道。
“你若是看上了宸王世子,便好好的与他相处一段时间,你们最好一起多经历一些患难。
“患难见真情,一切事情都顺顺利利的时候,你能看得出谁是人,谁是鬼?
“只有真的共同患难,你才能看出这个人的品格,不要看他光鲜亮丽,一帆风顺的时候是如何做人的,你要看他在患难时是如何做人。
“若是他在低谷之处,还能保持本心,不左了心性,在利益、权力的诱惑之下,还能保持对你的真心,这样的人才值得托付。”
苏青遥受教地点点头。
前世的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些,懵懵懂懂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轰轰烈烈爱一场的结局就是自己被残忍虐杀,最后被活活烧死。
可父亲这番清醒的话,却彻底理清了她的思路。
“父亲,您说的女儿明白了。”
苏吟秋叹息道:“你要吸取为父的教训。为父的婚姻,是与世俗之中所有人都相同,为父是长子,家里给相看好了,便给娶妻,官场同僚相交,又赠了妾。
“年轻的时候,为父心思都在仕途之上,没有多想过,只觉得其他同僚都是如此,我便也是如此。
“可后来上了年岁,真正等柏聿的母亲去世后,为父才明白,或许我也不是铁石心肠。我算不得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苏吟秋说到此处,有些落寞的叹了一声:“遥遥,你要吸取为父的教训,咱们家,包括你四叔和小姑,咱们长房四个孩子的亲事,为父都不会催促,也不会勒令你们必须嫁娶什么人。
“咱们镇远侯府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需要用儿女的亲事去做什么交换了,而且我也只想你们过得好。遥遥你要慎重才是,咱们宁可嫁的晚,但不要选错了人,不能因为世俗的眼光,觉得该嫁了便匆匆嫁人了。”
苏青遥真恨不能为苏吟秋喝彩。
因为她觉得,苏吟秋的想法太符合她的愿望了:
“所以父亲才不会催着柏聿哥哥去成亲吗?”
苏青遥听小姑背地里闲聊时候说过,苏柏聿曾经说过两门亲事,但最后都没成,都是女方家记着嫁女儿,人家姑娘都嫁人了。
现在苏柏聿正与广清伯父的姑娘议亲,但是事情也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只是让他与广清伯的姑娘接触接触,那姑娘自小习武,性子与其他大家闺秀不大一样,是个议亲“困难户”。
但他们家却不觉得这样的姑娘有什么不好。只看苏柏聿自己肯不肯点头。
苏吟秋点头道:“对,聿哥儿若是点头,我立即就请官媒去广清伯家提亲。”
苏青遥笑起来,一晚上的疲累和紧张,都在与父亲的闲谈之下解了。
回到侯府,父女二人直接去了外院书房,苏吟秋吩咐进忠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苏青遥便将昨夜进宫后所有的事告诉了苏吟秋。
苏吟秋拧着眉,不住地负手在屋内踱步:“原来竟是太后驾崩了?这毫无预兆啊,先前太后办宴时候看起来还十分硬朗,怎么可能转眼就这样去了?”
苏青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女儿去时,太后的尸体都僵硬了,女儿检查过,太后应是中了鹤顶红去的。”
苏吟秋听得吸了一口凉气。
“诡异,着实是诡异。太后被人毒死,皇上却秘而不发,任由太后尸体僵硬,还叫了你入宫,逼着你开方子,让你表态。”
苏吟秋停下脚步,喃喃道:“皇上到底要做什么?”
“侯爷。”
正当这时,门外传来进忠略显得惊慌的声音:“侯爷,大慈寺丧钟敲响了!”
“多少下!”
“二十七下。”
苏吟秋与苏青遥推开书房的门,丧钟正敲完最后一下。
进忠脸色有些白:“二十七下丧钟,可是大丧,皇上春秋鼎盛,莫不是太后……”
苏吟秋立即道:“给我更衣,我立即入宫去一趟。”又回头安抚苏青遥:“你在家中好好的等着,为父去宫里看看情况,你们不要惊慌,等着宫里的消息下来,你就跟着你祖父祖母,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记住一点。”
苏吟秋面色严肃,比了一根手指在唇边:“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出府,谁请你都不要去,只告病在家,我就不信,还有人在镇远侯府里对你不利。”
苏青遥立即点头:“是,女儿明白了。”
苏吟秋交代完,立即换上官服,赶去了宫中。
而苏青遥也去了内宅之中见了祖父祖母。
第205章 对牌的去处
内宅中,全家老少都被丧钟的声音惊动,此时聚在春晖园中。
这还是苏青遥自回到侯府后,第一次苏家人如此齐聚一堂。
老夫人有些悲伤,感慨道:“太后虽有了春秋,可常日里还算硬朗,便是这个年纪的人身子弱些个的,也不至于毫无征兆的便这么去了啊。”
老夫人的话,说的全家人都满面愁容,摇头叹息。
苏青遥也跟着表现出惋惜的表情来。
这几个时候,就算对太后之死毫无感觉,也要做出如丧考妣的模样来。
前朝就曾经有因为在国丧期间饮宴作乐,而被罚了皇族中除籍的皇子。
更有因儿子是在国孝期间怀上的,而被抄家灭族的侯门。
且不论这背后到底包含了多少政治原因,镇远侯却也正是树大招风的时候,多少人盯着苏吟秋呢。
老太爷严肃道:“太后驾崩,举国皆哀,我们勋贵之家就更要严格守制,镇远侯府是名门望族,多少年来风风雨雨,不知招了多少人的眼,寻常时候尚且有不知多少人盯着咱们,关键时刻,就更要谨言慎行。”
全家人都起身行礼,齐齐道:“是。”
老太爷又笑着对老妻道:“这些日子还要你多操点心,他们年纪小的,到底经历过这些事儿少,老大媳妇现在还在禁足之中,内宅里你多担待一些。”
“这是自然,不过我年纪大了,到底精力不济。”
老夫人沉思片刻,睿智的眼神在家中这些孩子们之间扫过,最后落在二夫人蓝氏的身上。
“这对牌我打算交给老二媳妇,老二媳妇素来持重,从前待字闺中时便是管家的一把好手,这对牌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苏蓝氏有些惊讶,谦虚道:“是母亲您疼媳妇,才会这般夸奖媳妇,媳妇从前那只是管管自己的小院子练练手罢了,可不曾管过这么大的一家子。”
“嗨,管一管你便知道了。道理都是一样的,你若遇上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我也是一样。”
老夫人说着就拍了板,回头吩咐身边得力的嬷嬷去取对牌来。
二夫人大家闺秀出身,虽不见她喊打喊杀的苛待任何人,素日也与人为善,可只看她院子里,是嫡出的子女双全后,才有了庶子庶女的。
且柳姨娘和吕姨娘对二夫人言听计从,竟没有寻常妾室与嫡妻之间的争风吃醋,便可知苏蓝氏的厉害。
与她比起来,三夫人苏郭氏只知道耍狠,不给三老爷纳妾,一提纳妾就寻死觅活,苏蓝氏便要高端的多。
苏蓝氏接了对牌,也没见喜形于色,只是沉稳地带着心腹的丫鬟婆子出去安排守制的一应事宜。
老太爷想起到现在还被关起来的苏张氏,对比其他的儿媳妇,再想想优秀的长子,摇头叹息了一声。
人的命啊,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出来的。
老夫人只看老太爷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地拍了拍他苍老的手,老太爷回过神,也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捏了捏。
见老两口如此恩爱,虽是在太后丧期,苏家人见了心里也是一阵温暖。
正当这时,外头下人们脚步匆匆的进来回话:
“回老太爷老夫人,侯爷回来了,此时正往这边来呢。”
苏青遥明显感觉厅内的气氛为之一松,全家人一听说父亲回来,就像瞬间有了主心骨一样,她心里也很为父亲自豪。
不过片刻,屋门口便有婢女行礼问候之声,门帘撩起,苏吟秋的官服外套着雪白的孝服,快步进来行礼:
“见过父亲母亲。”
“起来吧,宫里情况如何了?”
苏吟秋被苏望秋和苏闻秋一左一右拉着入座,苏沐秋还端来了一碗热茶。
苏吟秋笑着接过弟弟端来的茶灌了一口,这才道:
“太后贤良淑德,其实早就身患病痛,但怕皇上为她的病情分心耽搁了朝务,一直隐忍不肯说。
“太后早知自己情况不好,早早的立下了遗诏,不许皇上劳民伤财隆重举办丧礼,便只按照寻常标准,悄悄地办了办事。
“民间的婚丧嫁娶,也都一切如常,不可耽搁。还有如守制时需要遵守的,不行乐,不饮宴,不食肉等等条规,太后也吩咐一并蠲了。
“最要紧是太后还吩咐,皇上半年后的选秀,不能因守制而停止,皇家最要紧的便是繁衍后嗣。”
苏青遥听得一阵无语。
她看出来了,皇帝是恨死他娘了,太后死了,他都不打算做一做场面功夫,一点都不想因太后而打乱自己的生活计划。
苏家人却都在感慨:“太后一片慈心啊。”
大家都在摇头叹息,老夫人甚至还掉了点眼泪,老夫人一哭,女眷们就也都跟着一起落了泪。
老太爷面色沉重道:“咱家的对牌已经交给老二媳妇了,虽一切从简,但守制之事依旧不能马虎,老大你回头和你二弟一同去,与老二媳妇安排清楚。”
苏张氏的对牌被老夫人给了二房,苏吟秋完全没有情绪,只认真点头道:“是,儿子这就去。”
有苏吟秋坐镇,二夫人调度,家里很快就依本朝礼法挂了白,女眷们都回房去将鲜亮颜色的衣裳放在压箱底的位置,连一片红衣角都不肯叫人看见,一打开斗柜,入目的都是石青,深蓝,月白等素色。
苏青遥也回房去换了一身藕色衣裙,头发简单用一根银簪子固定,就斜靠在贵妃椅上小憩起来。
站了一夜,又去老夫人和老太爷房里到了现在,苏青遥早就筋疲力尽了。
苏吟秋忙完了手上的事,来到揽月阁,发现苏青遥在睡,他想了想,到底没舍得叫醒女儿,只等着明日再说。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苏吟秋就命人请了苏青遥去外院书房说话。
苏青遥歉然道:“父亲,昨日是女儿贪睡,耽误了父亲的正事了吧?”
苏吟秋笑着摇头道:“这算什么耽误正事?有为父在,让你安心睡上一觉为父还是做得到的。”
苏青遥甜甜一笑,心里暖的就像是大冬日里抱着个汤婆子,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父亲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的确。”苏吟秋眉头紧锁。
第206章 不行就哭晕过去
“先前刘宝是不是与你说过,太医院负责给太后诊治的两位太医,在你之前刚走,他们都说太后无恙?”苏吟秋问。
“的确如此,刘公公说得极为肯定,但那时太后的尸首都僵了……”苏青遥点头,随即立即反应过来,“父亲,可是那两位出了事?”
“的确。”
苏吟秋沉重地道:“两位太医因没能治好太后,还帮助太后隐瞒病情,心存愧疚,两人一个愧悔至极上吊自尽,一个太过伤心,失足落水了,都死了。
“皇上听后,感慨万千,允两位太医给太后陪葬,全他们一片忠诚之心,对于他们隐瞒太后病情一事,不予追究。”
苏青遥心里突突直跳。
当晚去给太后看过病的,除了两位太医就是她了,那两人明显是为了保护全家,自己赴死,那她……
“奇怪的是,皇上没有与任何人提起你曾经入宫的事。”苏吟秋直接打断了苏青遥的胡思乱想。
“别人都不知道你曾经入宫过,你又是接管医研院这一摊儿的,根本就与太医院的差事不搭,只要知情者不说出去,就没有人能让太后的死与你联系起来。”
“但知情者若说出去呢?”苏青遥在圈椅落座,背靠着柔软的锦缎垫子,指甲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一声嗤笑。
“看来皇上一开始就摆开了阵仗,设了一个圈套让我钻,让我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亲自送到他的手上。
“皇上和刘宝掌握着这个秘密,将来但凡我让皇上不满意了,或者他认为我不忠诚了,他就可以将此事拿出来,到时候莫说是我,就是咱们镇远侯府也……”
苏青遥拍了一下桌子,嘲讽道:“真是好算计啊,父亲,我就不明白了,他想杀人还不容易吗,还需要大费周章,设圈套让我将把柄交到他手上?”
苏吟秋笑着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遥遥,你以为,坐上那个位子,便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吗?”
不是吗?
苏青遥初涉朝堂,一时间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皇帝那个位子多风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抢,不就是因为做了皇帝,便能执掌江山,让所有人都俯首称臣吗?
“你啊,”苏吟秋点了一下苏青遥的额头,叹息道:
“这怨不得你,你在外多年,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事。
“做皇帝,也不是天老大他老二了,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你看朝堂之中,有许多元老,明明已经戳了皇上的肺管子,可皇上还要好生对待,以彰显贤德。”
苏青遥一愣,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苏吟秋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自由行事,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皇帝也是一样。
“皇帝要在意名声,要在意党派的平衡,说白了,皇上看起来风光,在万万人之上,就如同神明,可他实际上却是几派交锋之下平衡的产物。
“你如果是夏家的女儿,皇上便无须如此麻烦,只要吩咐你做事,你做的不好,杀了你便是,夏子明一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皇上手下的人,绝对有能力让夏家全家都消失在人间。
“可你偏生是我的女儿,这就不一样了。我背后有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且我于朝务上,还忠心耿耿,他是无法直接杀掉我女儿的。”
苏青遥点点头:“所以他才想了个这样的馊主意。”
“对。”苏吟秋点头。
苏青遥小脸气得通红,半晌压低声音道:“这叫什么皇帝?一天天的只想着咱们玩弄权术,不管老百姓过的如何,你看他做的都是什么事,为了自己长生不老,就让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去试药,还……”
“遥遥!”
苏吟秋沉声制止。
苏青遥噤声,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忙站起身垂首道:“父亲,是女儿失言了。”
苏吟秋却不似寻常时候那般温和,严厉地道:
“遥遥,你现在已经不是个寻常的姑娘,而是本朝的女官,你是有可能接触官场中人的。
“你的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才能出口,不论在何处,便是在家里只有你我二人时,也要注意自己说话的内容。
“这样谨慎一些,才能活得更久,你明白吗?”
苏青遥低着头,像个被训蔫儿的小孩,点点头道:“父亲,女儿知道了,往后女儿会多注意,反正我主要也是在医研院研究药,打交道的人也有限。”
“那也要留心,说不得医研院跟着你的人,都是各方势力的眼线呢。”
“是。”苏青遥无话可说,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
她又犯了前世时的毛病,一旦付出真心,就会忘记防备,太过直接的全抛一片心,在她看来,这不是单纯,而是蠢。
父亲这般耳提面命,苏青遥哪里还能大意?
可是她如今接手了齐征的一切权力和能力,怎么觉得自己就像上了贼船一样呢?
为太后守制期间,各宗亲、勋贵,京中四品以上朝臣家的女眷,每日都要入宫去为太后哭丧。
虽然太后的“遗诏”,是不得劳民伤财,丧事从简,可丧礼素来是办给活人看的,皇帝在民间要博个皇族体谅百姓的名声。
不止如此,在簪缨贵门之间,也要博一个“虽因孝顺遵了太后的遗诏却也不会马虎处理丧事”的名声。
苏青遥虽是女官,却每日跟着祖母、婶婶一同入宫哭灵,家里其他的女孩因不是诰命,是没有资格的。
如此一来,为在外人面前做的好看,苏张氏也终于被放出来了,苏吟秋让心腹给她换上孝服,沉声道:
“张氏,遇上国丧,我不得已放你出来,你行事也要谨言慎行,别忘了,镇远侯府的荣耀,便是至哥儿的荣耀。”
苏张氏点头,娇娇柔柔道:“妾身知道的,妾身是侯爷的人,一心都是为了侯爷,哪里会在那般重要的场合失仪?妾身会跟着婆母和弟妹,不会乱来的。”
苏吟秋依旧不放心,但也只能悄悄告诉苏青遥:“你看着她,不行就让她哭‘晕’过去。”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苏青遥低声回答,父女对视一眼,为此达成了共识。
第207章 强横的郡主
寿宁宫中,一片素白。
灵幡被风翻卷着,烧纸的焦糊味道弥漫开来,靠前女眷们都快被熏出了眼泪。
镇远侯府的位置靠近中段,男子们在朝为官的依官位在左,女眷们有封诰的则在右。
老夫人跪在前头,苏张氏等媳妇和苏青遥依次跪在她的身后,苏青遥袖子里藏着姜汁,也不愁哭不出来,视线一抬,正对上前方宸王府的位置。
慕容铮和慕容桐都是一身素白,虽不似女眷们这般嘤嘤哭泣声势浩大,也是时而摇头叹息,时而衣袖拭泪。
看到慕容铮挺拔劲瘦的背影,苏青遥心里便觉得喜悦,见他用袖子擦眼睛,明显和她一样用了姜汁,苏青遥心里更觉得好笑,忙低着头“掩面而泣”。
正当这时,寿宁宫外忽然传来一阵大哭,一行人脚步飞快地奔了进来。
“姑母!好端端的,你怎会就这么去了!”
为首的是个妙龄少女,一身素白的衣裙勾勒出她丰满健美的高挑身形,她身后跟着的侍女一个个也都生的健美挺拔,各个披麻戴孝,听见主子的哭声,一个个也都扑在灵前大哭起来。
皇后与淑贵妃都在最前端,见状哭着上去劝,却也流了更多的眼泪。
哭灵声顿时山摇地动起来,苏青遥也配合着再落几滴眼泪。
这时,女眷们中就有因为伤心过度而摇摇欲坠的女子,更甚有哭晕过去的,被内侍们扶了出去。
苏青遥看了一眼自己斜前方哭得规规矩矩的苏张氏,放下心,又去观察前方。
这时,皇后的声音哽咽传来:“永安郡主不要太过伤心,母后最是疼爱郡主了,若是见你这般,母后在天上也要跟着难过的。”
永安郡主摇着头呜咽道:“去岁回京时,还与姑母计划过今年要请皇上恩准,让姑母回北疆母家住上几日,没想到姑母怎么突然就……”
“皇后娘娘,姑母素来身子健朗,便是日常书信中提起,也都是身子尚好,她怎么会忽然就暴病而亡了?”
永安郡主的声音洪亮,带着质问之意。
整个寿宁宫院落里都鸦雀无声,对于不知内情者来说,永安郡主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苏青遥却是挑眉。
这位郡主她前世没见过,但太后的母家安国公一家却是镇守北疆多年,全家不论男女老幼都是习武出身的,战时便是厨下的婆子拎着烧火棍,都能挺身而出。
安国公府本就战功赫赫,又是皇帝的外家,朝中地位自然超然。
想来永安郡主这样的出身,在皇后面前说话直爽一些,皇后和妃嫔都习惯了吧?
果然,皇后柔声解释道:“太后娘娘一心为了大梁百姓,为了皇上,竟是隐瞒了病情。皇上虽忙于朝政,但也会时常问起侍候太后的两位太医,太医也说无事。
“如今,太后病故,那两位太医一个心中有愧自尽了,一个伤心过度失足落水而亡了,皇上也不好再追究忠心耿耿的太医。
“总之,母后太过慈爱,太为朝务着想了,身子早就不适了,偏要忍耐,也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太过疏忽,晨醒昏定之时竟也没有发现!”
皇后说着,已泣不成声。
内宫妃嫔们也都哭声一片。
永安郡主肩膀抖动着,趴在棺椁之上哭得泣不成声。
待到哭灵的时间到了,各家有序离开时,苏青遥忙起身去扶着老夫人。
哭灵自是直接跪在冰凉的地上的,老夫人垂着自己的腿,浑身僵硬地低声道:
“哎,老了,这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苏青遥为老夫人点触几个穴道:“便不是祖母,我们这些跪得久了腿也是要僵的,祖母觉得现在如何?”
老夫人觉得腿上轻松多了,浑身僵硬的骨头都似有暖流涌过一般,不禁摸了摸苏青遥的头:
“好孩子,你啊,最贴心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道:“是啊,青遥这孩子就是懂事贴心。”一点都不像苏张氏。
苏张氏站在一旁,看着相互搀扶的婆母妯娌,心里就是一阵酸。
再看仔细给老夫人按摩的苏青遥,就更酸了。
女儿是她生的,现在却不理她!
谁不是跪着哭了大半日?谁身上不酸啊?怎么苏青遥只管照看老夫人,却不知来她这里尽孝?
“青遥。”苏张氏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身子还站不稳似的摇晃了一下。
苏青遥和二婶扶着老夫人,闻声同时回头,正看见苏张氏一副要倒不倒摇摇欲坠的模样。
老夫人眼中厌恶一闪而逝,苏张氏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明眼人都清楚。
见过矫情的,没见过这么不分场合矫情的。
二婶和三婶对视一眼,同时走向苏张氏,一左一右将人扶住了。
“大嫂想是哭得头晕了。”三婶扶着苏张氏的手很紧
“哎,我也是如此,头晕得快站不稳,一想到太后忽然就驾崩了,我这心里……”二婶还演上了,“咱们妯娌相互搀扶着吧,母亲有了年岁,这会子伤心过度,让遥遥照看照看。”
苏张氏被两个素日最不喜欢的人扶住手臂,就像是被绑票了一般,她也来了火气,用力挣扎。
二婶低声凑在苏张氏耳边道:“大嫂,这里可是寿宁宫,太后刚刚驾崩,你若这里闹起来,那可是谁都救不了你了。”
苏张氏闻言立即停止了动作,弱柳扶风一般跟着往外走去,咬牙切齿低声道:“你少得意,掌对牌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二婶满脸忧伤,非常符合灵前的气氛:“容易不容易,那也都是我的事了。”
“你……”苏张氏气得差点厥过去。
苏青遥扶着老夫人走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老夫人怜惜地拍了拍苏青遥的手背,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安抚之意非常明显。
正在他们即将离开寿宁宫院落时,背后忽然一个鼻音浓重的女声:
“苏院使请留步。”
苏青遥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就见身材高挑健美,容貌英气薄薄的永安郡主正快步走来。
第208章 世子及时解围
“郡主。”苏青遥转回身,颔首致意。
永安郡主也给老夫人、苏张氏等妯娌行礼:“见过镇远侯老封君,镇远侯夫人和几位夫人,我找苏院使有些话要说,不知长辈可否允准。”
苏张氏如今是正牌的镇远侯夫人,想着这种场合,自然是要自己开口说话的。
谁知老夫人却抢了先:“郡主客气了,遥遥,你便随着郡主去一趟吧。”
“是,祖母。”
苏青遥放开手,三婶立即去扶着老夫人。
苏张氏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二婶给拉走了,脸色有些难看。
苏青遥转回身,问道:“郡主有什么事?”
“你跟我来。”
永安郡主双手负在身后,大步流星离开。苏青遥看了看站在她左右的几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婢女,察觉到了敌意。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她不肯去,还打算把她绑了去?
苏青遥收敛心情,面色如常地跟上永安郡主的步伐,心里已提起防备。
不远处的慕容铮陪着宸王与同僚寒暄着,正看到苏青遥被永安郡主叫了去,心下便有些担忧。
苏青遥这厢被带到了永安宫角落一个安静偏僻的狭窄宫室,婢女们都被留在了门外,摆开架势,不许任何人靠近。
苏青遥面对来者不善的永安郡主,站得背脊挺直,面色严肃道:“郡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永安郡主哭得声音还有些沙哑,红肿双眼望着苏青遥,眼神说不出的锐利:
“苏院使能得皇上看重,委以重任,必定是医术卓绝,手段高明。”
“不敢当。”苏青遥面对永安郡主的凛然气势,不卑不亢,“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好。我也最不喜欢拐弯抹角。”永安郡主冷声道:“太后之死,死的蹊跷,说什么太医帮助隐瞒,最后两人一个愧疚一个伤心都死了,我说什么都不相信。
“太后身体素来坚朗,我们朱家镇守边关多年,不论男女从小都要练功,都是童子功出身的,姑母未出阁时,还曾跟随我祖父上过战场。
“便是后来养尊处优,她自小就锻炼出的底子也不弱,她不可能会得这种毫无征兆就暴毙的病。
“那两个死掉的太医,就更加加深了我的怀疑,太后的脉案皇上常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欺君?”
苏青遥打断了永安郡主的暴跳如雷,问道:“郡主到底想表达什么?”
“表达什么?你倒是能沉得住气,”永安郡主嗤笑了一声,“太后死的蹊跷,那两个太医分明是为了保护家人而自尽的,他们一定知道什么秘密。”
“哦。”苏青遥无意义地应了一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永安郡主忽然走到苏青遥面前,负手凑近她直视着她的双眼:“太后驾崩之前,我其实便已启程回京,不想恰好赶上此事,我没有立即前来,而是在调查。
“我查到,当日太后驾崩时,其实身边的太医不是两人,是三人!你就是那第三个人!”
苏青遥心下一动,适当地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郡主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简直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永安郡主冷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那日是被刘总管亲自接进宫的,在太后的寝殿呆了一段时间,后面的,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女子,永安郡主此时气场全开,仿佛狩猎的豹子一般,那嗜血的杀意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苏青遥却丝毫不肯退让,表现出被扣了黑锅的愤怒和焦急,语速略快地训斥道:
“荒谬!永安郡主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靠不住的消息?你这是陷害,是诬蔑!你这样做,难道是想置我镇远侯府于死地?镇远侯府与安国公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永安郡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永安郡主看着苏青遥愤怒又焦急的模样,诧异在眸中一闪而过。
果然是能做得了朝廷女官的人,听说这位苏院使身世离奇,从小就在流放之地长大。
她刚才看到苏青遥,还觉得这是个娇娇软软一吓唬就哆嗦的小美人儿,不承想,她竟如此胆大,竟是没吃她那一套。
永安郡主狐疑地看着苏青遥,想从她细微的表情分辨出她所言的真假。
苏青遥则保持着刚才的情绪,心里已在算计,若是永安郡主一口咬定此事,将之宣扬开来,她又要如何脱身。
正当气氛焦灼,场面紧张到一触即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婢女略带了一些欣喜的声音:“宸王世子?”
永安郡主一听这话,立即快步走到门前,刷的一下推开宫门。
“慕容铮,你怎么在这儿呢?”
永安郡主语气亲昵熟稔,竟是直呼姓名,没有称呼他的身份。
苏青遥刚才还在紧张的情绪,如今一下子敏感起来,杏眼微微眯起,看着门口的方向。
只见慕容铮的表情也很意外似的:“我刚才去更衣,正要出宫去,”慕容铮视线与苏青遥的相对,立即道,“苏院使原来也在此处。”
苏青遥拱手一礼:“世子。”
“慕容铮,你认识她?”永安郡主脱口就问,问过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苏青遥是宸王府尚太医局的院判,又兼医研院院使,常在宸王府走动,与慕容铮怎么可能不认识?
慕容铮却道:“实不相瞒,苏院使的医术说是能起死回生也不为过,我几次鬼门关前走过,都是她将我救了回来。”
苏青遥立即配合地公事公办道:“世子谬赞,那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慕容铮道:“便是分内之事,我也是领情的,”看向永安郡主问道,“郡主找苏院使也是为了看病?”
永安郡主面色复杂地看着慕容铮,态度却比刚才与苏青遥针锋相对时缓和了许多,点头道:“问苏院使一些病灶上的事,你要离宫?我送你一程。”
慕容铮看了苏青遥一眼,随即点头道:“我与郡主也有日子没见了,正好叙旧。”
“请。”
“请。”
永安郡主竟像男子与兄弟结交一般,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铮转身先行离开,永安郡主则回身与苏青遥道:“耽搁苏院使时间了,你自便吧。”说罢也转身走了。
苏青遥待所有人都走了,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多亏慕容铮及时来解围,否则还不知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但永安郡主和慕容铮却似是朋友?
第209章 乱家的种子丢人现眼
苏青遥带着玉质的腰牌,快步穿行在宫中,所遇的宫人和侍卫都恭敬行礼,苏青遥也客气颔首致意。
她知道,这些人恭敬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份。
永安郡主的出现,让她更加珍视现在所拥有的权力和地位。
如果永安不是看在皇上重视研院的份上,今日她极有可能被软禁起来,逼问太后当日的情况。
便是镇远侯府想要人,手握兵权的安国公府也有能力拖延到她吐出实话才放人。
苏青遥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在意过自己的权力和身份,她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才能自保,并且保住家人。
权力是他人给的,而地位是靠自己的医术、经营和运气,这个她比较喜欢。
苏青遥打定主意,面色平静地离开宫门,就见镇远侯府的马车还在等他。
许是她出来的迟了,父亲与两位叔叔还有苏柏聿,苏柏至、苏伯方、苏柏远等男丁的车马也都等在一旁,显然他们也早就散了。
见苏青遥出来,进忠回道:“侯爷,三小姐出来了。”
“嗯。”苏吟秋撩起车帘往外看,见苏青遥神色如常,身上也不似受过伤,悬着的心放下了。
三房的嫡长子苏伯远打趣道:“大伯父疼爱三妹,如今可算是看出来了。”
苏柏聿笑道:“是啊,父亲最偏疼三妹,不过宫里实在太大了,没见她出来,我也不放心。”
苏柏至在另一辆马车上,与二房的苏柏方坐在一起,闻言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整天都当差都要进宫,也就是父亲担心过度。”
苏吟秋撩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柏至,淡淡道:“太后的丧期,宫里乱的很,皇上还请了不少僧道入宫,到不似寻常时候那般让人放心。”
听父亲这么说,苏柏至撇了撇嘴,到底不敢多言,只是一口气就那么堵在心里,怎么都咽不下去,不由得透过车窗瞪着苏青遥。
苏青遥走近,笑着与众位长辈行礼,二婶便笑着招呼道:“快来,与我和你母亲坐在一起。”
“是。”苏青遥笑着上了女眷的第二辆马车。
苏吟秋这才吩咐道:“人齐了,启程回府吧。”
侍卫听命,吩咐马车启程。
苏柏至这厢重重地一甩窗帘,冷哼了一声。
苏柏至素日跋扈,最不得兄弟姐妹们的喜欢,被迫和他坐在一起的苏伯方见他皱着眉头,鼻孔一张一合,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不由得蹙眉道:
“你怎么了这是?至于吗,就气成这样了?”
“什么至于吗?你懂个屁!”
“小四,你怎么说话呢!”苏伯方眉头皱得更深了。
“叫谁小四呢,你才比我大几岁,就在我跟前拿兄长的款儿来!”
苏柏至想起苏柏聿凭世子身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心里就有气,加上刚才父亲又明显那么偏疼苏青遥。
一个手乡下野丫头,至于这么在意吗!
苏伯方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下骂人的冲动,冷笑道:
“你也该收收性子,不是我想插手你们长房的事,可你说话也要动脑子不是?若不是为了给太后哭丧,你母亲现在还在禁足呢,你是她唯一亲生的男丁,难道你不想想怎么帮助你母亲吗?怎么还这样不着四六的。”
苏伯方一番话,可谓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可苏柏聿听了,就像是扎心窝子一样,当即勃然大怒:
“少拿出你当哥的款来,我可是长房的,将来是能继承爵位的,你算什么人,也敢来教训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伯方怒极,“你也就是大伯父的儿子,你若是与我一母同胞,我定要教你怎么做人!”
“我呸,你也配!看你那穷酸样吧,一辈子给人提鞋人都不稀罕要,还想考科举呢,你那学问连臭要饭的苏星浅都不如!”
苏柏至破口大骂,声音极为尖锐,骂完了也不看苏伯方,抬起手就用力的拍马车木质的墙壁。
“停停停,给我停下!让我下车!”
驭夫被他猛烈拍墙的声音干扰,虽在队伍之中,也只好放缓速度缓缓停下,这就逼得跟在他们后面的女眷们的马车都被迫停下了。
而这厢吵闹的太大声,前头苏吟秋等人的马车也停靠在路边。
苏柏至一跃跳下车,大步就往前走。
苏柏聿探头出车窗,大声道:“苏柏至,你做什么?还不回来!”
“我才不想和个二傻子坐在一起!”
一句话像是点了炸雷,全家人都诧异地看过来,老夫人撩起车帘,眉头拧得死紧,二叔苏望秋和二婶苏蓝氏也都面色严峻。
他们的嫡长子都成了苏柏至口中的“二傻子”那他们算什么?
苏吟秋剑眉倒竖,跳下马车大步往苏柏至身边走来:“至哥儿,给你有胆子给我再说一遍!”
苏柏至吓得一个哆嗦,脚底抹油就想跑,却被进忠带着侍卫左右拦住了去路。
苏望秋虽不满自己的嫡子受欺负,但他也知道自己兄长的为人,苏柏至会如此,一定不是兄长的意思,赶忙拉着苏吟秋:
“大哥,这是在街上,要教育孩子也回家再说,别叫人当街看了笑话。”
与苏青遥和二婶坐在一起的苏张氏,眼看着苏吟秋那般气势汹汹,还叫人将苏柏至围上了,当即也急了,连垫脚的凳子都没用就跳下车,脚步匆匆赶到了苏柏至和苏吟秋之间。
“侯爷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与孩子无关。”
苏张氏说着,眼泪就滑落下来,哭得端的是楚楚可怜。
偌大一个队伍停在路旁,中间又闹了冲突,有不少路过的百姓见了都远远地看起热闹来。
苏张氏见围观的人不少,哭得更加凄惨了:“我知道,侯爷如今是心里不喜妾身,可妾身有错,妾身的养出的孩子却是没错的,您要罚就罚妾身吧,不要迁怒了至哥儿。”
这话说的不知情得人都低声议论起来,看苏吟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这可将苏家知情者都气坏了,老夫人气得直咳嗽,断断续续骂道:“乱家的种子,丢人现眼,还不让她闭嘴!”
第210章 你敢这么对你老娘?
苏张氏哪里可能闭嘴?
她好不容易从禁足之中被放出来,现在是她唯一可能争取的机会了。
她知道苏吟秋是爱面子的人,倒不如借由此事闹一场,让外头的人都知道苏吟秋禁足了她,让人同情她。
毕竟,当年那些乱事儿,苏吟秋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在外面说?
苏吟秋面色严肃,看着苏张氏只觉得自己真是够失败,前半辈子一心仕途,却没注意最该注意的家宅,竟让这样一个卑劣的女子在身边这么多年。
更何况,这个女子还可能曾经在外头有别的男人,还曾经为了改嫁,把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卖掉。
他嘴唇翕动,刚要不顾一切的斥责苏张氏,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苏青遥这时却快步走到了苏张氏身边,一把将人扶住。
“母亲,您是不是又没吃药就出来了?”苏青遥声音充满疼惜,“您的癔症越来越严重了,我前儿给您的药您不是说都吃了吗?”
“什么药,你胡说什么?我没病!我哪有病!”苏张氏闻言大怒,当即甩开苏青遥的手。
苏青遥忙皱着眉满脸心疼的又要去搀扶苏张氏,被苏张氏打了两下也不介意:
“母亲您安静,安静!您看看,这是哪里?这不是您幻想的地方,也没有人要休了你啊!”
说话间,细如牛毛的银针借着接触扎进了苏张氏穴位。苏张氏只觉得身体发软,嘴唇发麻,舌头竟然动弹不得,手脚也不大听使唤了,发麻的嘴微微张开,不自禁便有涎水顺着嘴角淌下来。
“至哥儿,还不快帮我扶着母亲!”苏青遥回头就叫已经看傻了的苏柏至。
苏柏至虽不信苏青遥说的那些话,可面前的苏张氏现在就是浑身瘫软,双眼呆滞,还淌着哈喇子,这样子和痴呆有什么区别?
苏柏至抽了帕子给苏张氏插嘴,随后嫌恶地一甩手把锦帕扔了,又来扶着苏张氏。
苏青遥道:“快扶母亲回马车,你也真是的,就是着急去药铺卖缺的那味药也不至于就急在这一时啊。”
苏柏至:“我没……”
“哎,怪我,是我忘了告诉四弟。”苏柏聿机灵地接上,“先前你说那味药难寻,我已经命人去到处寻了,今日入宫得急,就没来得及与四弟说。”
“我哪……”
“四弟,”苏柏聿搂住了苏柏至的肩膀拍了拍,低声道,“你三姐可是给你留着脸,你若是不识抬举,没人稀罕管你!”
苏柏至嘴唇动了动,比起当街被亲爹训斥,还气得亲娘犯了病,还是急着去买药这个借口更加脸上有光。
“我知道了。”苏柏至低下了头,愤愤瞪了苏青遥和苏柏聿一眼。
其余苏家人眼看着苏青遥苏柏至扶着苏张氏上了马车,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苏吟秋压着怒气,不想辜负了苏青遥的苦心,吩咐道:“夫人癔症又犯了,快启程。”
说着就率先上了车。
其余人也都上车,驭夫和侍卫驱散人群,急忙往侯府赶去。
百姓们见了侯门夫人发癔症,当街又是说胡话又是流涎水的模样,自然要议论。
但是大多数人都在夸赞:“镇远侯那般年轻英俊,位高权重,都对嫡妻不离不弃,可比那些老婆病了就休妻的强的多了。”
苏青遥这厢和二婶依旧与苏张氏一辆马车。
苏张氏瘫软在原位,刚才不能动的嘴已经渐渐恢复知觉,但手脚依旧丝毫不能动弹。
她口齿不清地骂道:“小贱人,你敢害你娘!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苏青遥嗤笑:“你想胡扯一番,往我父亲身上泼脏水,引起百姓的议论,逼得我父亲再不能继续关你?”
苏青遥弹了弹指甲,车厢里发出“啪”的脆响声。
“我只是让你适得其反而已。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有癔症,这种病发作起来,胡言乱语不说,还有可能会伤人,关你一辈子都是常态。所有人还都会夸赞我父亲对你不离不弃。夫人可觉得满意?”
苏青遥的声音慢条斯理,又软又柔,可苏张氏却是气得暴跳如雷,张口刚要骂,苏青遥就道:“你若还想流涎水,我不介意再帮帮你。”
苏张氏瞪眼,话到了嘴边到底没骂出来。
苏青遥淡淡道:“夫人现在只是手脚软,我还有办法让人浑身的肌肉都不起作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出恭,正常人都是靠那块肌肉缩紧来控制的,若是那块肌肉不听话了,啧啧。”
苏张氏彻底愕然,半晌才发出声音:“不孝女,你敢这么对你老娘?”
苏青遥笑了笑:“若是我没被夏家换走,也难逃被你卖掉的命运,那我现在的日子,就会过得和夏招弟一样,被人牙子转卖好几手,被迫嫁给鳏夫糟蹋,过得生不如死,能不能活着全要靠运气。”
苏张氏的眼神闪了闪,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二夫人,狡辩道:“你少在外人面前胡说!我哪有!那都是赵玉柔那个死妮子诬陷我!”
苏青遥却不管她的狡辩,只道:“苏家关起门来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婶不是外人,你还当你做的事是什么秘密吗?
“你做的事,哪里配得上‘娘’这个字?你卖了孩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我娘了。”
“你!不孝,你大不孝!我要去告你!”
“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浑身瘫痪。”
苏张氏张口结舌,见过凶的,没见过苏青遥这么凶的!她竟然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乎了?
二婶拉住苏青遥的手,怜惜地拍了拍:“遥遥,好了,咱们养精蓄锐,别与她多说了,待会儿回家,你父亲肯定还要处置今日之事的。”
苏青遥点头应下。
二婶又对苏张氏道:“大嫂,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人,你今日之事处置的不对,至哥儿做事如此冲动跋扈,你见他做错了,却不加以管教,还借由此事借题发挥,你这样岂不是要教坏了孩子?”
“呸!至哥儿有什么错!你看至哥儿和你儿子起冲突你就护短起来,骂他那是便宜了他,别人我家至……呜呜,呜呜呜!”
苏青遥收回手,一根银针在苏张氏颈部的穴位震颤着发出幽幽凤鸣,苏张氏的嘴闭紧得犹如蚌壳,怎么都张不开。
二婶看苏青遥的眼神就宛如在看个小神仙,充满了敬佩和羡慕,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体会到能与齐老院使比肩的医术到底是什么模样。
“夫人,到了。”
正当这时,马车缓缓停下,下人摆好了垫脚的木凳。
一家人下了马车,老夫人不等苏吟秋开口就吩咐道:“都去春晖园,我有话说。”
第211章 请家法
苏青遥和二婶下了车,就叫了婢女来搀扶苏张氏。
苏柏至那厢鹌鹑似的缩着脖子跟在苏吟秋的身边,一看到苏张氏依旧手脚不听使唤,只眼睛瞪得溜圆的模样,心里越发的狐疑。
走了一路,他才反应过来,从前没见苏张氏有过这种病,怎么今日苏青遥一搀扶,她就发病了?
“苏青遥,是不是你对母亲做了什么手段,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苏柏至压着嗓子问。
苏青遥并未理会苏柏至,只吩咐婢女扶着苏张氏,跟上老夫人的步伐。
见苏青遥竟不理自己,苏柏至恼怒地瞪圆了眼,刚想骂人,却正对上苏吟秋回头看来的视线。
父亲的眼神毫无感情,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严肃冷厉,想到自己刚才刚惹了父亲不快,后头的话到底没敢继续问出口。
“进府再说。”苏吟秋憋了一肚子的气,拂袖转身。
一家子人便都鱼贯进了府,气氛有些沉闷地去了春晖园。
苏青遥跟在老夫人身后回到春晖园时,老太爷正把糖糕抱在膝头,跟小姑苏晚秋下棋,爷俩玩得认真,糖糕也绷着小脸,只是腮帮子鼓鼓的,正含着一块饴糖,像一只小松鼠。
听见脚步声,老太爷抬头:“回来了,今日……怎么,出了什么事?”一看老夫人的脸色,老太爷就看出出了事。
老夫人沉着脸坐在首位,眼看着下人们将苏张氏搀扶进来,一家子随后鱼贯而入,便吩咐下人们:“你们都退下吧。”
“是。”
婢女们立即行礼应声退下。老夫人的心腹丫鬟则是守在外头,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老夫人言简意赅地对老太爷解释了今日发生的事,随后道:
“至哥儿辱骂他哥哥,本就已不对,老大媳妇竟不知管教儿子,反而还借题发挥,当街给老大泼脏水,试图博取老百姓的同情,想利用舆论来逼迫老大。”
老夫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解了心口的憋闷,连连摇头道:“若不是遥遥反应快,及时出面解决,咱们苏家的脸只怕都要被丢尽了!”
今日在场之人,闻言没有一个反驳的,他们亲眼所见,老夫人对老太爷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夸大。
老太爷的脸色黑了,冷笑道:“今日可真是让我老头子涨了见识了,苏柏至,你出来。”
苏柏至满心的不服气,觉得是苏柏方故意那么说话,为的就是激怒他的,但是他又是真的惧怕老太爷,犹犹豫豫半晌才走到跟前:
“祖,祖父……”
“你说,你祖母可冤枉了你?”
“我,我没想那么说,是三哥故意激我说那些话的。”
苏柏方闻言差点气笑了:“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倒打一耙,难道不是你无缘无故心情不顺发脾气,张口就骂我‘二傻子’吗?”
深吸一口气,苏柏方冷静下来,冷笑了一声:“我也不知你到底是如何产生这种想法,你苏柏至优秀至极,苏家没有人比得上你,在你眼里,所有兄弟姐妹可能都是你口中的‘二傻子’吧。”
“你!我没说!”苏柏至跳脚。
苏柏方却再懒得与他争论了。
苏柏聿看了一眼二叔二婶和二房其他兄弟姐妹的神色,心里将苏柏至骂了个狗血淋头,忙站出来道:
“父亲,至哥儿素日贪玩,不服管教,今日他口出恶言辱骂兄弟是确有其事,还请父亲严加管教。”
苏吟秋点点头,郑重与二老爷苏望秋和二夫人苏蓝氏行礼:“
“二弟,弟妹,实在对不住,犬子口出恶言,是我这做父亲的教导不当,还请弟弟、弟妹原谅。”
苏吟秋如今是苏家的族长,又承袭爵位,乃是一家之主,却肯为了儿子犯下的错,真诚与他们道歉,苏望秋和苏蓝氏现在心里哪里还有半分怨言?
苏望秋忙拉着苏吟秋的手,亲亲热热地道:“大哥你说的哪里话,这事又不是你的错,再说至哥儿还小,好好教导也就是了。”
苏吟秋摇摇头,又瞪苏柏至:“你还不给你三堂兄赔不是!”
苏柏至咬牙切齿,梗着脖子站在原地不肯动。
见他竟是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苏吟秋回头就高声吩咐外头:“取家法来。”
苏柏至一哆嗦,看着苏吟秋简直不敢相信:“父亲,你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动家法?”
“你能觉得这件事是小事,便已经逃不过这顿家法了。你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十三岁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些年书都念狗肚子去了!”
门外不过片刻,进忠就回道:“侯爷,家法到了。”
苏吟秋大步去开了门,拿了家法进来。
这时,苏张氏哆哆嗦嗦地艰难开口:“你,你不能打他!”
苏青遥给她下的那一针效果退去了一些,她的嘴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四肢依旧垂着不听使唤。
苏吟秋提着家法回头怒视着苏张氏:“不能?我管教儿子,又有谁规定了不能?你别急,下一个就轮到你。别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
说着索性叫了进忠进来,将家法交给他:“去,替我抽这个没规矩的东西,抽到他知错为止。”
“是,侯爷。”进忠捧着家法,一步步走向苏柏至。
苏柏至被吓得瞪大眼,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当时是太生气了,父亲你偏心苏青遥都偏心的没边儿了,我那时气不过,才嘟囔了几句,不想就被三堂哥听见了。我们才会起了争执,往后儿子再也不敢了!”
苏柏至变声器的公鸭嗓,因为说话焦急而尖锐得扎耳朵。
看他跪在地上惊恐瞪着家法的样子,今日没到场的几位姑娘和小爷都有些同情。
苏玉燕是长房的庶女,平日在苏张氏的手下讨生活,最是懦弱木讷的一个,却也心软,怯怯地站出来,小声道:“父亲,就绕过至哥儿这一次吧。下次他不敢了。”
二房的庶子苏柏良也站出来道:“是啊,大伯父就饶了四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