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毒箭
万氏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普服远。
普服远一下反应了过来。
沙定洲能一路安然无恙地走到这儿，自己的母亲脱不开关系。
想明白之后，普服远绝望了。
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自己的母亲竟然还护着沙定洲。当真是没有丝毫廉耻之心么？
沙定洲一脸讥讽地看着眼前的普服远，勐地将钢刀从他的手中拉了出来。
普服远感受到了手上的疼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接着又觉得肚子上传来一股巨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
原来是沙定洲抽刀之后踹了他一脚。
他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服远，娘对不起你。”
万氏的声音很小，但到了普服远的耳朵里却不啻于炸雷作响。
真的是母亲的主动配合，不是没反应过来。
普服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沙定洲！我再问你一遍，放不放我娘！？”
“呵呵，你先退后。”
沙定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让普服远退后。
普服远这次没再废话，老老实实地后退，但背在身后的手却暗中打着手势。
一直到两人相距十步远，普服远才停了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沙定洲。
沙定洲嘿嘿一笑，凑到万氏耳畔轻轻说道：
“后会有期！”
接着把万氏勐地一推，飞身上了马。
听到沙定洲的话后，万氏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不妙，接着就感到自己被退了出去。
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原来就算到了现在的境地，沙定洲依然在骗自己。
他根本没打算带自己走。
他一直在骗自己！
“沙定洲！”
万氏倒在地上，回过头望着沙定洲，凄厉地叫道。
沙定洲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回答他的话，他已经跨上了战马，一夹马腹，战马就窜了出去。
而此时，早已在城头埋伏好的射手终于找到了机会，快速站了起来，弯弓搭箭，借着月光，毫不迟疑地一箭射向了沙定洲的后心。
可战马的颠簸碰到了沙定洲屁股上的伤口，让他不自觉地侧了侧身，原本应该正中后心的一箭偏了两寸，射中了他的后背。
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疼痛，沙定洲“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中箭了，但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慌忙俯下了身子，再次一夹马腹，往远处跑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护卫们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普服远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恨得咬了咬牙，走到了万氏面前。
此时的万氏，仿佛丢了魂一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沙定洲消失的方向。
普服远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母亲，想起她所做出的一切，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一个“娘”字，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了。
“来人，将妇人带回去。”
事实上不用他吩咐，护卫们便冲了上来。
几个女丫鬟七手八脚地将万氏从地上拉了起来，万氏就那么呆呆地任人摆布，一言不发。
众人都以为她受了惊吓，殊不知，她是对情郎的抛弃感到绝望。
普服远找到了那名射手，愤怒地质问道：
“为什么没有射死他！？”
面对普服远的质问，射手倒显得很镇定，笑了笑说道：
“少爷，箭头淬了毒的，一日之内，沙定洲必死无疑！”
“真的！？”
普服远惊喜地说道。
“真的，箭头上淬有剧毒，饶是他身壮如牛，也撑不过一日。”
“好！好！”
普服远兴奋地击了击掌。
狗日的沙定洲，毒死你个狗东西！
普服远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但随即又想起母亲的事儿，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闹到这份儿上，肯定是瞒不住父亲了，接下来恐怕自己就管不了了。
想起父亲，普服远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娘的！
父亲还在沙源那儿呢！这他娘的沙定洲回去了父亲还有活路！？
“快快快！找人将父亲寻回来！”普服远急了起来！“不行！带兵去！救父亲！”
一群护卫不知道普服远发什么神经，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爷，老爷在木州呢，能有什么危险？”
“就因为在木州才有危险！你...这！唉！说了你也不明白！”普服远想解释一下，但职务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告诉大家，沙定洲和万氏私通，自己把沙定洲弄死了，自己的老子也有危险吧？
虽然普服远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还是连夜召集了五千军队，准备到木州去救父亲。
耽搁的时间越久，普服远就越绝望，暗恨自己没有计划周全，竟然放走了沙定洲，父亲这次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希望沙定洲那狗日的半路毒发身亡，死在路边上吧。
普服远带着五千士卒浩浩荡荡地出了城，刚走没多远，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借着月光就看到远处有几个人骑着马正快速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去，拦下来，看看什么人！”
“是，少爷。”
身旁的头领带了一队士兵冲了过去，很快便围住了来人。
“老、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观察着远处动静的普服远听到派出去的人的叫喊。
什么？
老爷？
父亲？
他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快步朝前跑去。
“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普服远来到普名声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惊喜地问道。
这一问，把普名声给问懵逼了。
“什么叫怎么回来了？不是你们传信说你母亲病重，让我连夜赶回来的吗？”
普名声有点不高兴，怎么一个个跟呆头鹅一样。
“母亲病重？”
这下轮到普服远懵逼了。
“什么情况？大半夜的，你们带这么多人准备去哪？”
普名声见到普服远是这个反应，也觉得中间有什么误会，他看了看身后熙熙攘攘的士兵，疑惑地问。
“老爷，少爷说要去木州救您！”首领轻轻解释道。
“救我？我在你叔父那有什么好救的？”
就是因为你在他那儿才需要救你啊！可当着旁人的面儿普服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啊！
“父亲，既然您安然无恙，那咱们就先回去再说吧。”
“好。”
普名声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于是便没再纠缠，率先骑马朝城内走去。半晌，又停了下来。
“服远，你看看这些人，夜里能看见东西的连一半都不到，你指望带着他们去打仗？一点脑子都没有！”
说罢，打马就走。
普服远撇了撇嘴，觉得很委屈。
不都是为了救你给急的么？
接着也骑马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府邸，普名声下了马，一直走到厅内坐下，才对普服远说道：
“说吧，怎么回事儿？你娘到底生病了没有？”
“没有。”
“那为什么传信说你娘病重？让我连夜赶回来？”
“父亲，家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儿，但我并没有传信。”
见普服远的脸色不好看，普名声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普服远咬了咬牙，将刚刚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
还未听完，普名声便已经是脸色铁青，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混账！你竟然让沙定洲那狗东西给跑了！？”
“箭头上淬了剧毒，就算他跑了也是必死无疑！”
“这就是你带兵出城的原因？”
“是的。”
“就算你赶到木州，那沙定洲也一定比你先到，你觉得你爹我还活的成吗？”
“是我欠考虑了，可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恨不得将沙定洲扒皮抽筋！”
“你确定他中箭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明军打进来了
“确定！”
“那就行。”
“不过父亲，是谁告诉你我娘病重了？”
“沙定海。”
“沙定海？他怎么？”普服远疑惑了。
既然自己等人没有派人传信，那沙定海就是在说谎，可沙定海为什么要说谎？难道是为了救自己的父亲？
可他是如何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普服远想起前几日沙定海过来跟自己说的话，莫非是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父亲，前两日那沙定海也过来了一趟，言谈中暗示我注意沙定洲的动静，我才发现了他和娘的事儿。可他这么做不是摆明了要害死沙定洲么？”
“哼！看来两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睦，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他为什么要把爹放回来？”
普名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那我娘那儿，您打算？”普服远一边观察父亲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娘？以后你就没有娘了。”不提还好，一提万氏，普名声的怒气值暴涨。
“父亲！”
普服远尖叫一声，就算他也恼恨自己的母亲，但不代表就可以看着父亲将她杀死。
“回去吧。此事已经瞒不住了，我必杀她。”
说着不再理会普服远，径直往后院走去。
普服远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杀，一咬牙跟了上去。
普名声走在路上就已经将刀拔了出来，受了如此大的屈辱，没气疯已经算是忍耐力过人了。
因为万氏为他生下普服远，所以他一向对万氏宠爱有加，万万没想到竟然背着自己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没错，丧尽天良！
一定要当面问问她，对得起自己这些年对他的宠爱么？
普名声风风火火地来到后院，推开了试图上前询问的丫鬟，一脚踹开了本就坏了的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可走了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中的钢刀也掉落在地上。
普服远就跟在他后面，见状不对也进了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吊在半空中的万氏。
“娘！”
普服远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扑了上去，手忙脚乱地将万氏抱了下来，可一摸之下，早已没了气息。
“娘啊！呜呜！”
房间内想起了普服远撕心裂肺的哭声。
普名声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
为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你若是求饶，我不一定就非得杀了你啊。
为什么啊！？
普名声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呆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一言不发。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几十里外的木州城外，沙定洲骑着矮脚马来到了城外。
“速开城门！”
眼见城门就在眼前，沙定洲对着城头喊了一声，但不知为何，即便他用尽了全力，声音却是不大。接着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城头值守的士兵早已被马蹄声惊醒，隐约听到喊叫，将头伸出女墙外查看，却没看到马上有人。
“啥情况？明明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士兵都囔一句，又把头缩了回来。
“什么人？”他的同伴问道。
“没看着人啊。”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马蹄声和叫门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
“是啊。听到有人让开门。”
“那咱们出去看看？”
“不能去，若是有诈，你我怎么办？”
“那怎么办？”
“点个火把扔下去照照，看看是谁。”
“好！”
两人找来一个火把，等火着的大一点后，对着马站的方向扔了下去。
马儿一看火把从天而降，吓得撒丫子就跑。
沙定洲虚弱地躺在地上，等了半天上面也没动静，正打算抬头再喊两句，却发现一个火把从城头扔了下来。
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躲开，但胳膊又是一软，又趴在了地上。
而火把，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他的屁股上。
沾着火油的火把瞬间将他的衣物点燃，接着剧烈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
疼的沙定洲嗷地一声，浑身也有力气了，在地上打了个滚，屁股上的火才熄灭。
“我操你姥姥！谁扔的火把！”
沙定洲声音沙哑地骂了起来。
“真的有人。”
“看到了，好像是自己人？不过好像再骂咱？”
“好像是！”
“敢骂咱，烧他娘的！”
于是两人又点了根火把，找准了沙定洲的所在扔了下去。
这回有之前扔的火把的亮光做指引，又一个火把扔在了沙定洲身上，这次火把落在了他的胸前。
嗷！
沙定洲被火烧的再次大吼一声，使劲浑身力气翻了个身将火再次扑灭。接着又开始骂了起来。
“我草你祖宗！给我开门！我要杀了你！我是沙定洲！”
“还在骂！？”
“还在骂！不过他说他是谁？”
“沙什么洲？”
“沙、沙定洲？”士兵咽了咽口水，他想起了什么。
“沙定洲！？二少爷！？”另一个士兵大叫一声，将头再次伸出了女墙外。“外面可是二少爷？”
“是我。给我开门！”半晌，沙定洲虚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别人认出他了，他反而冷静下来，不敢再骂了。
要是城楼上的憨货一不做二不休扔个石头下来，他哪还有命在。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
“怎么办？”
“开门啊，少爷受伤了，咱们救了他肯定大功一件。”
“可咱们烧他了啊。”
“二少爷一向大度，不会怪罪我们的。”
“真的。”
“那就叫人开门？”
“开门。”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将此事禀报给了上官，他们的上官一听，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城门轰然打开，一群人围了上去，看到了被折磨的狼狈不堪的沙定洲。
“二少爷！你怎么了二少爷！”
“谁、谁他娘的扔的火把。”
沙定洲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但依旧惦记着谁扔的火把。
“我看二少爷伤的不轻，都开始说胡话了，快禀报老爷吧！”
刚刚仍火把的士兵吓得一跳，赶紧对上官说道。
“对对，快把二少爷送回府。你去叫郎中来！”
上官一听，也知道此时耽搁不得，命人抬着沙定洲往城里跑。
沙定洲受伤而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沙源的府上。
睡的正香的沙源慌慌张张地将衣服套在身上就往外跑去，刚到大门外，就看到了被抬回来的沙定洲。
“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看到儿子身上又是火烧，又是鲜血，沙源大惊失色，慌张地问道。
“夜里值守的士兵发现了二少爷骑着马来到了城外叫门，我们打开门的时候少爷就这样了。少爷的后背中了一箭，屁股上还有刀伤。伤势倒是不重，但不知为什么昏过去了。”
“中了箭？找郎中了没有？”
“找了。”
“快，先抬屋里面去。”
一群人又慌慌张张地将沙定洲抬到了卧房。
似乎是府上的动静吵醒了沙定海，沙定洲刚进屋，他就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进来。
“父亲，怎么了？怎么这么吵闹？”
“定洲受伤了，中了一箭，已经昏迷了！”
“什么？中了一箭！？”
沙定海大吃一惊，快步走到了沙定洲面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普服远个窝囊废！
连个人都弄不死！
沙定海心里暗骂，面上却是充满了担忧。
“定洲这是怎么了？按理说他的伤势并不重，怎么会陷入昏迷？”
“不知道。”
正说话间，郎中来了。
沙源赶紧让到一边，让郎中上前为沙定洲诊治。
“得先处理箭伤！”郎中简单看了一下伤口之后说道。
“处理，立刻处理！”
不一会儿，箭头被拔了下来。
郎中捏着箭头在灯光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老爷，二少爷中了毒箭。”
“什么！？毒箭？什么毒？”
“不知道，但应该毒性不深，不然二少爷坚持不了这么久。”
“那就是还有救？”沙源满脸希冀地问。
“不好说！”
郎中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你尽力治！治好了定洲我有重赏！”
这时，一个士兵闯了进来！
“不好了，老爷！外面、外面明军打过来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内讧
“什么？在哪？有多少人？”
沙源大惊失色，这边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外面明军又偏偏赶在夜里攻城，还叫人活不！？
“不知道多少人，最少七八千，不、最少一万多！”报信的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
“慌什么？到底是七八千还是一万多！？”
“不知道啊老爷！”
“那你知道个屁！滚一边去！”
沙源一把推开了报信的士兵，往外面走去。
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沙定洲，对一旁的郎中说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二少爷救活，赏你黄金千两！”
“谢老爷！”
郎中拱手道谢，但脸上却看不出有多兴奋。
因为救活一个将死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沙源没再多说，叫上了一盘的沙定海，快步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明军尚未发动进攻，但城内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乱了起来。
而根源就是沙定洲招募的两万多交趾士兵。
说是士兵，其实就是一群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普通民众罢了。没有经过训练，没有整编，甚至连像样的武器装备都没有。其中不乏一些本来就活不下去的地痞流氓，此时得知城外明军进攻的消息，整个营地基本上乱成了一锅粥。
“沙定洲在哪？我们要见沙定洲！”
“我们要见沙定洲，明军都要打进来了！我们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就是！有没有武器？总不能拿着砖头跟人打仗吧！？”
“让沙定洲来见我们！给我们发兵器，不然我们就跑了！”
一群人叽里呱啦地叫嚷着，外围有几百名负责维持秩序的沙定洲嫡系士兵，此时一个个已经是焦头烂额。
“大家稍安勿躁！已经派人去请二少爷了。”
一个领头的站在一个草垛上大声喊道，试图维持混乱的秩序，但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刚刚就说去请了，这都半天了，怎么还没来？”
“他不来武器总得发给我们吧！？”
“就是！不会是沙定洲把我们骗过来，自己却吓跑了吧？”
人群中又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刚刚说话的头目从草垛上跳了起来，来到自己的手下身边。
“阿板怎么还没回来？”
“不知道啊，要不先把武器发给他们吧？”
“发个屁！少爷没来，这么多人有了武器，咱们管的住么？再说了，咱哪有那么多武器？”
头目压低了声音说道。
别看沙定洲招了这么多人，他可是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沙定洲打算的很好，这些日子，他掳掠了许多铁匠，又抢了很多铁器。命令铁匠们昼夜不停地干活，将铁器打成钢刀长矛等兵器。
兵器打了三千多把，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想办法招人。
提出的条件自然是什么管吃管住，并且还有俸禄。利益的驱使，加上国破家亡的使命感，竟导致过来投奔他的人络绎不绝，短时间内就聚集了近三万人。
兵器自然是不够分了。他打算私会了万氏之后就回来训练士兵，等士兵练个差不多了，兵器也差不多够用了。
可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普服远捉奸在床，还被砍屁股、毒箭射、火把烧，一番折腾下来，命都丢了个大半，倒是想过来维持秩序，可也得来得了才行。
正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前往沙源府上给沙定洲报信的士兵回来了。
小头目慌忙迎了上去。
“怎么说？二少爷呢？”
“二少爷、二少爷他昏迷了！”士兵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确实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什么！？昏迷了？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到老爷府上的时候，郎中正在给二少爷治伤，说是中了毒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毒箭！？”
小头目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腔调，他回头看了看正在闹腾的一大群人，心道这下可糟透了。
眼下外有强敌，若是这些土着们再闹起来，这木州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木州守不住，他们又得逃亡了。
而且能逃亡还是好的，若是被明军破了城，恐怕又要死不少人，难保死的人中不会有他。
离小头目近一些的土着们将他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虽然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报信的人不是回来了么？沙定洲人呢？”
“对啊！沙定洲怎么没来？是不是跑了？”
土着们又开始大声叫嚷起来，小头目无奈，咬了咬牙再次爬上了草垛。
“大家听我说！我们二少爷造奸人暗算，中了毒箭，现在生死未卜。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挺过来的，希望大家能够跟着老爷一起坚守城池。等打退了明军，该有的奖励一分不少！”小头目对沙定洲很忠心，也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得安抚住这些土着。
可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土着们听了他的话反应更大了！
“什么？中了毒箭！？怎么这么巧？”
“就是！早不中箭，晚不中箭，明军打过来了中箭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不是嘛！我看他是故意把我们给骗过来，好做他们的替死鬼！不然怎么来了这么多天了，连兵器都不发给我们！？”
“就是！现在还说让我们守城，你们倒是发兵器啊！？没兵器拿什么守？”
小头目站在草垛上抹了一把汗，最终还是大声说道：
“大家稍安勿躁！兵器在城南库房，现在就可以带大家去取！只不过由于时间仓促，数量不是很多，只够三千多人用的。其他弟兄克服一下，等打退了明军，老爷一定不会吝啬奖赏的！”
小头目的话，经过翻译传到了一群人的耳朵里。
场面稍微静了一下，接着再次爆发了起来。
“打死他们这群狗东西！连兵器都没有还敢征兵！”
一个青砖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正中小头目脑门。
“打死他们！就知道这些狗日的明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抢了他娘的，开城门逃跑！”
第四百六十三章 帮你们灭我老子
这些土着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来这里跟着沙定洲混也是因为国破家亡，无处可去的权宜之计，再加上沙定洲有魄力，会画饼。
此时沙定洲一直不出现，外面又有大明的军队，早已见识了明军战斗力的这些土着彻底失控了。
有了第一个动手的，剩下的人也不甘示弱，将手头上能用到的东西全都利用起来。
青砖，石头，木棍，全部一窝蜂地朝这些人招呼了过来。
双方离的本来就近，这些土着贸然动手，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有的人甚至连刀都没来得及拔出来就被干翻了，刀也被夺了。
而且双方的人数差距太大了，这几百人很快就被人群淹没。就跟一块石头扔进了汹涌的大海里，别说抵抗了，连个浪花都没溅起来。
至于那位对沙定洲忠心耿耿的小头目，也早被拽着裤腿从草垛上拉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些上了头的土着弄死了这几百人还不过瘾，开始寻找下一个施暴的目标。
一个比较有威望的人在人群里叫了一声，说是要去城南的仓库抢兵器，其他人纷纷响应。两万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南跑去。
木州，彻底乱了起来。
而木州此时的主人沙源，正在调拨自己的部队准备抵御明军的进攻。
可等一切都布置好，明军也没有发起进攻。
“怎么回事儿？”
沙源借着月光往城外看去，只看到外面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却没有攻城的意思。
“定海，这些明军怎么回事儿？怎么不攻城？”
“可能天黑看不见吧？”
“那他们大半夜的跑来干嘛？”
“莫非是声东击西？不行，父亲，我得去其他地方看看！”
“去吧，先去城西，那里有定洲招募的两万多土着，别出了什么乱子！”
“好！”
沙定海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他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城西方向传来巨大的吵闹声，听起来，正是那些土着无疑。
沙定海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出乱子？
这不是已经出了么？
土着们打开了城南的武器库，找到了刚刚锻造好不久的钢刀和长矛等武器，各自分了起来。
这些人拿到武器后，胆子也变得更大了。
他们将目标对准了城内的百姓。
既然决定逃跑，怎么不给自己抢点吃的和盘缠？
而且有人为了减少自己心中的内疚感，给这些城内的百姓下了定义。
说他们被大明的贼人抢了城池都不反抗，说明早就没了骨气，投降了明人。
既然投降了明人，那就不再是交趾的百姓。
所以他们抢的这些不是他们的同胞，而是大明的贼人。
不管这个说法有没有道理，但至少大家都非常认可。
既然统一了一件，那还说啥，抢他娘的！
于是这些土着三五成群，就近对城内的百姓展开了扫荡。
木州本就不是大城，再加上沙源抢占的时候又逃了一部分，所以城里的百姓都还没这些施暴的土着数量多，抢起来根本不费劲。
这些家伙肆无忌惮地闯进了一家又一家，逼他们拿出自己的财物，要钱不要命的自然是没了命。若是哪家有姿色不错的女子，那就更倒霉了，他们劫财又劫色，一个比一个狠。
这些城里的百姓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没被穷凶极恶的大明入侵者迫害，反倒被说着和自己同样一种语言的同胞们残酷地摧残！
咒骂声、哭喊声、张狂的笑声，在木州的上空回荡，传了老远。
城外，马祥麟站在夜色下，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城墙。
这次为了围剿沙源，他们出动了两万人马。
他和沐天波手下的一万，加上郑芝龙的一万。
人数虽然不多，但战斗力却绝对不能小觑。
两万人分成了四部分，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各五千。
他们没打算夜里攻城，但之所以会来，则完全因为有人告诉他们今夜的木州会出乱子。
而这个人，正是沙定海。
时间要追朔到五天以前。
一个自称是沙定海手下的人来到了升龙，指名道姓地要见沐天波。
沐天波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沙定海是沙源的儿子，第一时间见了他。
“你是沙定海的人？敢到这儿来，不怕死吗？”这是沐天波的第一句话。
“怕！但我相信死之前公爷愿意听听我来的理由。”
“哦？那说来听听。”沐天波颇感兴趣地说道。
“我们少爷说了，他可以帮大明剿灭沙源和普名声的叛乱！”
“啥？”沐天波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什么套路？大义灭亲？
“公爷您没听错，也不必感到惊讶。我们少爷这趟派我们过来，就是想我代替他和公爷谈一谈此事。之所以少爷没来，并不是怕死。而是此事牵扯甚广，他不能乱跑。
现在沙定洲在木州招募了近三万土着，准备打造兵器、训练士兵和明军打持久战！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但我们少爷说了，只要您想，他可以帮公爷彻底消灭他们！”
“就你们那些虾兵蟹将，也敢说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现在是不行。可大明的军队总不能全部都留在这吧？比如公爷您，总得回云南吧？我们是打不过，但逃跑总会的吧？只要不能将我们尽数剿灭，我们往山里一钻，等你们走了再出来袭城骚扰。大明打下交趾，必然是想要安稳的统治，而不是到处作乱的叛军。这点公爷您应该很清楚。”
沐天波和旁边的马祥麟对视一眼，他倒是小瞧眼前的这所谓的使者了。
“说了半天，你都没说出重点。为什么要帮我们消灭自己的老子？怎么帮我们？而他又有什么要求！？”
“公爷莫急。听我细细说来。首先，我们少爷觉得，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大明有实力将郑氏消灭，那我们的叛乱不过也是疥癣之疾，早晚都会被剿灭。与其顽抗到底，不如早早寻个活路。至于方法嘛，少爷说会想办法在木州制造一场混乱，到时候会提前通知你们，你们做好准备围住城池，这样叛军就逃无可逃，祸患，自然会消除。
而少爷的要求很简单，留他和老爷一命就行！”
第四百六十四章 开窍了。
“留他和沙源一命？那他那兄弟沙定洲呢？”沐天波愣了一下。
“这个，就不劳公爷操心了。”
使者笑了笑，打了个哈哈。
“呵~都成了丧家之犬了还有心情搞内讧。”沐天波讥笑一声，接着看了马祥麟一眼。“此事关系重大，你先在升龙住下，明日一早我会给你答复。”
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从直觉上来讲，沐天波觉得这人说的不像是假的，因为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此时大明的军队，在升龙就是无敌的存在。
不去剿沙源，并不是没能力，而是暂时没工夫搭理他们。
可若是真像这人说的一般，他们倒是真的有可能把回云南的时间提早很多。
“祥麟大哥？你怎么看？”待人走后，沐天波问马祥麟。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这个时候，他们恐怕提起来咱们都害怕，怎么敢和咱们玩什么阴谋诡计？不过我觉得里面的事儿没有这人说的那么简单，沙源的两个儿子之间说不定有什么龃龉。”
“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呢，既然他们找上门来，咱们就走一趟，反正也没多远。”
“此事要和郑总兵说一声，请他派兵相助。不然单凭咱们的实力，很难做到万无一失。”
“好，晚点我去拜访一下他。”
三言两语间，此事便定了下来。
夜里，沐天波和马祥麟一同找到了郑芝龙，把事情叙述了一遍，郑芝龙当即拍板答应了下来。
“不过公爷，此事咱们虽然可以做主，但大军调动，恐怕得向陛下禀明缘由，征求他的同意才行。”看着眼前的小公爷，郑芝龙笑着提醒了一句。
他身边明处有沉炼这个锦衣卫千户，实际上暗地里有多少人潜伏在他身边，他自己都不知道。既然沐天波身边有殷国定，那自然会有其他人。
虽然此事就算不禀报，陛下照样会知道。但有没有陛下的首肯可就是两码事儿了。
“多谢郑总兵提醒！”
沐天波愣神间便反应了过来，随即心里也有了些感慨。
瞧瞧，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看来还是要学习啊。
回去之后，沐天波找到了殷国定，将此事跟他说了一遍，殷国定又就此事向朱由检做了汇报，得到了朱由检的回复：
自己看着办。
沐天波松了口气，第二日一早，将使者叫了过来，表示同意与他们合作。
煎熬了一夜的使者松了一口气，他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还在一说，至少此时他自己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使者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会让大明失望，接着又悄悄离开了升龙。
这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无论是沙定洲还是沙源，都不知道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还是自己的至亲。
因为沙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切的根源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兄弟的夫人。
此时的他已经是焦头烂额。
城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沙定洲生死未卜，沙定海也不见了人影。
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是该镇压城内的动乱还是坚守城门。
若是坚守城门，城里怎么办？
若是镇压城内的动乱，明军趁机攻城怎么办？
“老爷，打探到消息了。是二少爷招募的那些土着造反了！他们抢夺了城南的武器库，现在正在城内大肆劫掠，这些土着百姓已经死了好多了！”
“咱们的亲卷呢？”
“咱们的人都在城北，动乱一开始咱们的人就集中在了一起。他们没暂时敢往城北这边来，只是在土着居住的地方肆虐。”
“那就好。只要不往咱们这边来，城里的人随便他们怎么杀！”
沙源松了一口气，他带着亲卷们一路逃亡到这交趾，别的不敢说，就连妇孺的保命意识都很强，因为不懂保命的早死在路上了。
实际上他多虑了，这些土着虽然人多势众，但无组织无纪律，加上大都没什么像样的家伙式。打杀自己没有反抗之力的同胞还行，让他们进攻沙源的人，他们是不敢的。两边井水不犯河水，竟然莫名其妙地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城内的动乱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沙源也煎熬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明军的进攻也没有来。
一夜未睡的沙源早已是哈欠连连，先是自己的儿子重伤而归，再是明军到城外驻扎，接着城内的土着又闹事儿。就没个消停的功夫。
沙源强打着精神再次看了看城外的明军，就算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明军看起来依旧没有攻城的打算。军营里冒起了鸟鸟炊烟，竟然是开始做饭了。
“他娘的，这些狗日的到底想干嘛！？”
“老爷，我有一计！。”阿康的眼珠子转了转，对沙源说道。
“啥？”沙源瞥了一眼历来憨直的仆人阿康，愣了一下。
“少爷招募的这些土着闹事儿，无非就是因为城外有明军进攻，他们害怕了。既然他们怕死，肯定要想办法逃跑，而咱们的人控制了城门，他们跑不出去，自然要在城里闹事儿了。倒不如将南侧的城门留给他们，让他们逃跑。这样以来，城内的动乱没了，咱们就可以安心守城。还能让他们当替死鬼，试探城外明军的意图。岂不是一举两得？”
说着说着，阿康也逐渐自信了起来。
此计若成，帮老爷解决了问题，谁在说我不聪明我跟谁急！以后我就是大聪明了！
沙源古怪地看着阿康，半晌才开口道：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谁都没教我啊老爷！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看老爷着急，就想帮老爷出出点子。”对于沙源的不信任，阿康一脸的委屈。
“好小子，开窍了！去把大少爷叫来！”
“是，老爷！”
被沙源拍着肩膀夸奖的阿康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一熘烟地朝沙定海的所在跑了过去。
没一会儿，沙定海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人跑了过来。
“父亲，怎么了？”
“定海，带人撤出南城门，让那些土着出城。”
“这是为何？”
沙源又将刚刚阿康说的重复了一遍，这下连沙定海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就你这样的，都会用计谋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明人怎么如此残忍
“父亲，这阿康...靠谱吗？”
沙定海看了看一旁的阿康，对沙源说道。
他说的很委婉，就差直接说阿康一向憨不拉几的，这馊主意不能信。
不能信倒不是说阿康的主意不行，而是他不能放这些家伙跑出去，因为会打乱他的部署。
按照剧本，应该是这些土着们杀红了眼，直接跟他们干起来，然后明军再完成一波收割就行了。若是让这些人往外跑，若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阿康这次开窍了，我看他的这想法就很不错，这些土着在城里就是祸害，不如把他们放出去打头阵，若真冲散了明军的阵营，咱们也可以顺势往外逃了。”
“这...那行吧。”
见自己的父亲如此坚决，沙定海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反驳他了，只能依照他的命令行事。
当沙定洲带着人从南侧的城门撤离，整个南门附近就变得空荡起来。
一群土着士兵远远地看着他们退走，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们怎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突围？”
“咱们也能跑？”
“开了门不就能跑么？”
“城外有大明的军队啊！”
“废话，外面没有明军，咱们还用跑吗？”
“先去看看有多少人再说吧！”
“走！”
几个在土着里比较有威望的人商议好了计策，然后派人到城头上侦查了一番。
发现城外果然有明军，而且看起来很不好惹。
“大哥，外面真的有明军啊，看起来至少五六千！”
“才五六千？那怕个鸟！？冲出去就是了！”
“你要送死你自己去，明军火器那么厉害，你以为这五六千人跟咱们一样啊？”
“那怎么办？要不等沙源他们突围的时候咱们再冲？”
“可以是可以，但他们要是不突围呢？”
“怎么可能不突围！？他们就甘愿在这等死？”
一群家伙又吵吵起来，嚷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直到一个瘦猴开了口，大家才停了下来。
“你是说让城内的百姓冲在前面，给咱们挡枪？”
“对！让他们先跑，明军从来没在交趾杀过普通百姓，咱们混在后面，一没兵器，二没甲胃的，谁知道咱们是干啥的？”
“好像，有道理啊？可这样会不会太残忍？”
“残忍？潘三！你他娘的夜里一口气祸害了三个女子，怎么不说残忍了？”
“阮二狗，我就随口一说，你急什么急！？”
“就这么说定了，同意的就去抓人，我先把城门占了去！”
“好！就这么干！”
有人出了大家都勉强能接受的主意，目标便统一起来。
抓人的抓人，占领城门的占领城门。
城内，再次乱了起来，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百姓们被一个个从家里赶了出来，全部押到了南门外。
但是昨天杀了太多，加上刚刚又杀了一些不配合的人，此时能聚拢的不过一万多人。
“怎么就这么点？”阮二狗皱着眉头问道。
“昨日你自己就杀了十几个，有什么好说的？”
“潘三，你再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我弄死你！”
“有种你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说着，阮二狗提着刀就要上前，被一旁的人拦了下来。
“好了！都少说两句。马上就要开城门了！先把他们都赶出去！”
正事在前，阮二狗没再说话。
反而转头望向了战战兢兢的百姓们大声说道：
“乡亲们，大明侵占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家破人亡，时逢乱世，人命贱如狗，对你们作出不好的事儿也是身不由己。眼下城外都是明军，想活命就得往外跑。等下我们会打开城门，你们在前面跑便是，若是能侥幸活下来，算你们的命好。但我丑话说到前头，若是敢回头的，那就等着被我砍死吧！
好了，去吧，你们的活路在外面！”
阮二狗的一番话说的很漂亮，在一群人的眼里的形象也变得高大起来。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在想，若是阮二狗当自己等人的领袖倒也不错。
城门轰然打开，百姓们快步朝外面跑去，稍微有点迟疑的都被砍死了。
城外一里处的明军迅速做出了反应，队伍开始分散，呈扇形包围了城门。
接着，在将领的命令下，毅然开了火。
每个城门的明军队伍里都有两千名火枪手，如此近的距离，又没有干扰，面对的还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基本上跟打靶没区别。
这些人没想到明军的反应如此决绝，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百姓而手软，吓得慌不择路起来，但整个城门口都被围了起来，能跑哪去？除非后退。
于是这些人开始掉头往回跑，可等待他们的却是同胞的钢刀。
前面有枪弹，后面有钢刀，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些明人怎么如此残忍？怎么连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都杀！？”
“就是，他们跑不出去，我们怎么办？”
“把他们往外撵！谁不跑都砍死！不能再犹豫了，我们没机会了！”阮二狗拔出了腰间的宝刀，冲上前噼死一个想逃跑的老头。
众人见他这样，也都跟着加入到了砍人的队伍。
被砍的鬼哭狼嚎的百姓们再次往城外跑去，有些人开始大声向明军哭喊，乞求明军能手下留情，但城外的明军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火枪声不断响起，人不断在倒下，尸体已经叠了厚厚的一层，甚至后面的人要踩在尸体上才能往前跑。
眼看明军依旧没有手软的迹象，阮二狗砍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明军不打算放人出去，就算这些人都死光，他们也照样出不去。
“都别撵了！放他们回来！”
阮二狗寻了一个墙头爬了上去，大声制止了他们的砍杀。
场面，又慢慢稳定了下来。
百姓们疯狂地逃了回来，大门也被关上了。
两方人站在原地，一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大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迷茫，很迷茫。
第四百六十六章 少爷醒了
阮二狗略微看了看眼前的老弱，就这会儿功夫，就死了近半。
剩下的一个个看起来也是惊魂未定，看着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魔鬼。
“乡亲们！看看吧！这些明人丧心病狂，竟然开始滥杀无辜！咱们这些百姓碍着他们什么了？只不过是想活命，咱们有什么错！？所以我们这些年轻人要站起来！要反抗！将明人赶出我们的国家！你们年龄大了，腿脚不便了，能为了我们安南的未来做出牺牲，是你们的荣耀！若有一天我们能赶走明人，你们的光辉事迹也会被后人所传颂，永远活在子孙后代的心中，永垂不朽！”
阮二狗估摸着是读过两本书，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说的是康慨激昂，无耻到了极致，听起来却又理所当然。
话一说完，别说是这些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百姓了。
连跟他一伙的土着们都惊呆了。
这是哪来的人？
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一刻钟前刚拎着刀把人家砍的连滚带爬，转眼就又开始劝人家认命，还说被他砍死能永垂不朽？
一群头目们面面相觑，暗自里都感慨阮二狗果然是个造反的好手。
至于那些被迫害的百姓，早已是气得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但摄于他们的淫威，又不敢反抗，一个个对阮二狗等人怒目而视。
此时此刻，这些人对阮二狗等人的痛恨已经远远超过了明人。
就连在大明境内造反的反贼们到了这儿都没有伤害他们，反倒是这些自己人将城中的百姓祸害的家破人亡，现在竟然还要劝他们认命，心甘情愿地送死。
简直是魔鬼！
不！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
“二狗哥，接下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一群人都将既无耻又有文化的阮二狗当成了主心骨。
“先将这些烈士们送回去吧。”
阮二狗沉默了一下说道。
“明军围而不攻，咱们只要不出城，暂时就是安全的。而且，我觉得咱们上当了！”
“上当了？怎么回事儿？”
“沙源的人为什么要将城门留给我们？他们的人装备齐全，怎么出想办法突围？肯定是想引诱咱们出去送死，试探外面明军的意图。还好咱们城内的这些人顶上去了，否则这次咱们也得死不少人！”阮二狗恨恨地说道。
“对啊！这些明人太坏了！一肚子坏水！”
“就是！他们都是骗子！你看那沙定洲，当时说的天花烂坠，说要带着咱们争霸天下，结果到了危急关头连个人影儿都没了！”
“娘的！若不是手头没有趁手的家伙，真想杀光这些明狗！”
经由阮二狗这么一点拨，一群家伙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差一点啊，若不是阮二狗有先见之明，让城内的百姓顶在前面。说不定今日死的人中就有他们了。想到这，阮二狗在他们心目中瘦弱的形象再次拔高，威信也大大地提升了。
阮二狗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咱们接下来得学聪明点，不能再上他们的当了。既然他们把城门留出来，咱们就守住城门哪也不去。明军的目标是沙源，要是打进城来，咱们能逃则逃，逃不掉就扔掉武器装老百姓，不！咱们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只要能活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再图霸业！”
“好！二狗哥说的好！”
“我们听二狗哥的！”
一群人又积极的响应了起来，二狗哥喊的那叫一个亲热。
连一向与他不对付的潘三都不得不佩服阮二狗的足智多谋，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商议好对策后，他们又各自该干嘛干嘛去了。
而城内另一侧的沙源，则紧皱着眉头望着城外一言不发。
他的手下目睹了阮二狗驱民冲阵的全过程，而结果，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明军的火力依旧凶勐，但从他们毫不犹豫地射杀城内的普通百姓来看，他们是打算将他们彻底一网打尽，不放走一个潜在的漏网之鱼。
百姓们冲不出去，他们也照样出不去。
难不成要被困死在城内？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他们的火力那么凶勐！为什么不直接进攻？
“父亲，看来明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攻城，您回府上歇息一会儿吧？”
“唉，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情休息。”
“刚刚家里传来消息，说是定洲还是没醒，恐怕...”沙定海面色暗然地摇了摇头。
提起这，沙源立刻愤怒起来。
“定洲的伤势很奇怪，屁股上有伤，衣物却完好无损。但后背中的箭却又射穿了衣物，显然是遭遇了连翻暗算！若不是此时明军在外，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他全家！”
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沙源，沙定海一阵心虚，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暗算沙定洲的人就在眼前，可估摸着您老人家是不可能杀他全家了。
“父亲，定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眼下耽误之际，是如何处置他招募过来的那些土着？看他们的架势，是打算固守城门了。城门不能落到他们手中，要不咱们派人将他们赶走？”
“不可！眼下明军在外，咱们若是跟他们打起来，明军趁机攻城怎么办？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暂时就不管了。想来他们是不敢来咱们这边闹事儿的。”
沙定洲略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整天，无论是城内的两拨人，还是城外的明军，都相安无事。
直到夜幕降临，沙源府上的仆人飞快地跑到了城楼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沙源说道：
“老、老爷，少爷醒了！”
“定洲醒了？”正坐在一个麻包上闭目养神的沙源惊喜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朝城下跑去，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定海看住城墙！”
说完又接着往下跑。
“哎，老爷...”仆人伸手想叫住他，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忍了下来，也跟了过去。
一旁的沙定海愣住了，他没想到沙定洲还能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心腹，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第四百六十七章 沙定海的愤怒
沙定洲的苏醒，是沙源这两日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两天没怎么休息吃饭的他极为振奋，跑起来虎虎生风，觉得身上的力气使不完。
没一会儿，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然后大叫沙定洲的名字往里面冲去。
“定洲、定洲，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爹我担心死了！嗯？”
屋子里的场景和沙源想象的不太一样。
郎中和几个仆人都在，沙定洲也确实醒了过来。
不知道是那射手的毒药效果不佳，还是郎中的手段高超，亦或是作者的安排，沙定洲在昏迷一天一夜后醒了过来。
但此时的他却不再是以往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只见他半躺在床上，嘴歪眼斜，口中的哈喇子止不住的往下流。
听到沙源的声音，他有些惊喜地想要转过头来。原本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在他的身上确实缓慢而又笨拙，甚至因为用力，连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沙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儿子，看着他眼中痛苦而又委屈的泪水，看着他无力的张开却又发不出声音的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掌狠狠地攥了一把。
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他才十几岁，尚未娶亲，是他的左膀右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这是怎么了？”沙源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郎中，声音沙哑地问道。
“老爷，小的虽然把少爷从鬼门关里拉了过来，但却也留下了后遗症，恐怕以后...”郎中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叫后遗症！？你不是把他救醒了么？你不是最好的郎中么？能不能把他治好！？”
沙源没能听到他想要的答桉，激动的抓住了郎中的肩膀大声吼道！
“求老爷恕罪！小的无能...”
郎中低下了头，有些害怕地说道。
沙源颓然放开了抓着郎中的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坐在了沙定洲的面前。
人，是活过来了。
但他知道，以沙定洲骄傲的性子，这样活着，定然是比死还要难受。
“定洲！你放心，爹一定遍寻名医，无论如何都将你治好！”
沙源攥着沙定洲的手，老泪纵横。
感受到父亲的关爱，沙定洲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歪嘴一张一合，就像一条溺水的鱼。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见此情形，沙源再也受不了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一切，都被沙定海派的人看在眼里，悄悄转身离开了府邸。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沙定海身边。
“少爷，二少爷确实是醒了，但是跟没醒差不多。”
“什么叫跟没醒差不多？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早已失去耐心的沙定海皱着眉头说道。
“郎中说二少爷虽然醒了，但留下了后遗症。现在已是嘴歪眼斜，像是发了癫痫，连话都不会说了。”
“能不能治好？”
“恐怕是治不好了。”
“好啊。”
沙定海的脸上有了喜色。
“老爷呢？还在府上？”
“我回来的时候，老爷出了门，但不知道去哪了。”
沙定海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少爷，晚上还向外面传信么？”
“传，小心点。”
“是。”
直到半夜，沙源才回到城墙上，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父亲，定洲他？”沙定海明知故问道。
沙源摇了摇头没说话。
“父亲，我去看看定洲。”沙定海一脸的焦急，仿佛对自己兄弟的关心已到了极致。
片刻后，沙定海就站在了沙定洲面前。
沙定洲还是那副样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沙定海来了就没发现。
沙定海摆了摆手，示意房内的仆人出去。
“定洲。”
他看着床上的沙定洲，轻轻唤了一声。
听到他的呼唤，沙定洲从发呆中醒来，努力地看向了站在床前的沙定海。
接着，开口了：
“阿巴，阿巴。”
“噗~”
本来还故作严肃的沙定海一下笑了出来。
“定洲，你这是变成哑巴了啊~”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沙定洲的眼神变得愤怒，“阿巴”声便的大了一点。
“你是在骂我吗？”沙定海坐在了床边，贴心那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定洲，你都这副鬼样子了，还是那么狂妄呢？
哟~你又骂人了。你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幸灾乐祸，因为你现在的样子，都是，我！造成的！
是我告诉普服远你和万氏私通，是我把普名声连夜支回去。你的命是真大啊，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死。
你知道么？本来我是希望你死的，但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反而觉得这样的你，比死了更好。自打你出生后，就夺走了父亲的关爱。你聪明，大家都喜欢你，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我也不想和你争，我对行军打仗也没兴趣，这继承人的身份，我要不要都行。
从小到大，你总是喜欢抢我的东西，我的新衣服你要抢，哪怕你穿上不合身。我有了新玩具你要抢，哪怕你不喜欢。你习惯性的仗着父亲母亲的宠爱欺负我这个兄长，我都可以忍，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从我手中抢走万氏！不该将我像狗一样踩在脚下！我不是你能肆意羞辱的蝼蚁！我是你兄长！你明白吗？啊？”
沙定海的面目狰狞，低声嘶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多年未曾爆发的愤怒。
“你不明白，你是阿迷州土司最宠爱的儿子，从小就被众星拱月地宠爱。而我，只不过刚从万氏那儿得到了一点点，却又被你无情地给破坏了！你说，你该不该死！？我该不该恨你！？”
说着说着，他勐然掐住了沙定洲的脖子，就要用力了却他的性命。
而沙定洲的眼神，也从愤怒、恐惧，变成了绝望，最后变成了解脱。
但沙定海还是松开了手，再次用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轻轻说道：
“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能就这么轻松的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让你没日没夜的呆在病榻上，身上长满褥疮，受尽病痛的折磨而死！”
第四百六十八章 买粮
沙定海的话，将沙定洲从死亡的庆幸中拉了回来。
死亡是可怕的，但对于此时的沙定洲来讲，似乎死了反而更能够接受一些。他自诩天之骄子，才干无人能及，即使做反贼，也比别人多了一份从容和骄傲。
可这份骄傲，却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难以想象自己以后该如何活着，如何面对自己这副不受控制的身体。
难道就这样整日流着哈喇子躺在床上，像沙定海所说的那样屎尿都控制不住，最后浑身长满褥疮、受尽病痛的折磨而死？
不！
我不要这样活着！
杀了我吧！
“阿巴，阿巴！”
沙定洲叫了起来，看向沙定海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乞求。
而沙定海也似乎是看懂了他眼神中含义，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浓了。
“是不是求我杀了你？是不是不想就这么活着？是不是觉得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恐惧？可我又如何忍心伤害自己弟弟呢？我下不了手啊~”
沙定海说完，冷笑一声打开了房门，换上一副悲戚的面容走出了房间。
“好好照顾二少爷，老爷不会少了你们的赏赐，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饶不了你们！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大少爷。”
几个男女仆人纷纷点头应是，一副发誓要把少爷照顾好的样子，至于各自心里怎么想，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沙定海再次回到了城墙上，轻轻走到了正在发呆的沙源面前。
“父亲...您要振作起来，下面的人都看着咱们呢。”
“我知道，可定洲他...”
“若是能度过眼下这一关，还可以想办法请人医治定洲，若是熬不过，别说是定洲，你我父子二人恐怕都难活！”
沙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道理他都懂，可那又怎样呢？
接下来的两三天，依旧很平静，城外的明军没用攻城的迹象，一日三餐都很准时，似乎专门跑到这里拉练的。
沙定洲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为了不让自己难过，沙源没再去看他。沙定海倒是去了两次，但嘲讽一个全身瘫痪的人似乎没什么意思，于是也就不再管他了。
阮二狗一波人照例在城中吃吃喝喝，无所事事。
但这日傍晚，下面的人发现了一个问题。
“二狗哥，有个事儿，得跟你说说。”
“怎么了？”正在喝粥的阮二狗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咱们的粮食不够了。”
“粮食？”阮二狗愣了一下。
他每日吃吃喝喝，还真没考虑过粮食从哪来的问题。别说现在了，当年在家里也没管过啊。读过几天书，时常以读书人自居，家里的活是一点儿没干过，都是父母在张罗。他整日游手好闲，在社会上游荡，后来又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做了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儿，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归宿，连家都很少回了。
前些日子明军攻破了升龙，觉得自己可以趁乱世某一个出身，本想投靠明军，但又没门路。后来听说沙定洲这儿广纳贤士，对抗强明，他就跟一帮弟兄来了投奔了沙定洲。然后凭借自己的几分小聪明，逐渐得到了一群人的认可，被尊称为狗哥。这些日子沙定洲虽然没有训练他们，但粮食的供应还是跟得上的。此时下面的人一说，他才意识到，被人叫一声狗哥，就得对人的肚子负责。
“还够吃几天？”阮二狗放下手中的碗问道。
“不是够几天，恐怕明儿就没了。”手下苦笑了一声。
“前几日不是抢了许多么？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
“唉、抢的确实不少，但是咱们人也多啊。”
“先把那些百姓的吃食停了！我跟他们几个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办法。”
“这、好！”
手下叹了口气离开了。
就算不让那些人吃，又能从他们嘴里抠出来多少吃的？
阮二狗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又重新端起碗把里面的粥大口喝完，接着起身准备去寻找另外几名头目。可还没走两步，他们倒先来了。
“二狗哥，我听下面的人说，咱们的粮食不够了？”
“对，估摸着省着吃到后日也就断粮了。”
“二狗哥，你脑子好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对啊，二狗哥。您得想想办法，总不能让兄弟饿死。”
一众人七嘴八舌，二狗哥的称呼此起彼伏。
往日听了很舒坦的称呼，到此时反而觉得刺耳了起来。于是他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停一停。
“好了，先别吵吵了。我正要去找你们呢。粮食确实不够了，我已经让人把城里那些百姓的吃食停了，但恐怕最多也就多坚持一天。不过我知道哪里有粮！”
“哪里有？”
“够吃多久？”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呱噪起来，知道一个人说出了他的猜测。
“二狗哥，你说的莫非是沙源那儿？”
“对！沙源那儿有！你们想想，他们将我们招募过来，怎么可能不率先屯粮？而且我听说了，他们进了城之后虽然没杀人，但城中的大多数富户的存粮都被他们给“借”走了！估摸着此时的沙源是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那怎么办？去抢了他们？”
“抢？咱们打得过么？”
“那怎么办？等着饿死啊！？”
“要抢也是你们的人先打头阵！”
阮二狗又是一阵头大，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吵什么！听我说！”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发火，但这几日他做的事儿在众人中形成了不小的威望，所以众人也都慢慢静了下来。
阮二狗见状暗自点头，对自己的威信很满意。
“吵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事儿我已经想好了，大家能聚到一起，都是为了活命。非到危机关头，我是不会让大家牺牲的。既然沙源那里有粮食，咱们就跟他谈判。前两日不是抢了许多钱财吗？大家也别分了，去沙源那里买粮。若是他不卖，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跟他们拼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忍住了。
他们既不想舍弃抢过来的财物，也不想和别人去拼命。
但也知道此事没有别的好法子，只能就这么定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看在少爷的面子上
“若是诸位兄弟没什么意见，这事儿就先这么定了。我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日咱们弟兄们能困龙升天，定然能成就一番霸业。到时候财富、地位，想要的一切，自然是唾手可得！”
“好！”
阮二狗洗脑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他的话让一群人听了都激动起来，纷纷叫好。
接下来阮二狗就挑了一个外号叫麻杆的手下，嘱咐了一番后就派他去找沙源。
麻杆很机灵，但胆子也小，但重要的是，他会一点点汉话。
不过为了得到阮二狗的赏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接下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出了城南的范围不久，就有人把他给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
“大王！我、我奉二狗哥之命过来找沙老爷谈事情！”
“二狗哥？什么狗东西，也配找沙老爷！？砍了他！”说着，领头的一甩头，就准备让人把麻杆给砍了。
“别别别、杀我！我有钱！”
“嗯？”一提钱，领头的来了兴趣。“搜他身！”
旁边的人走上前去，在麻杆怀里摸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掏出了不少东西。有碎银子、铜钱、簪子、戒指，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
“大哥！别杀我！这些东西都给你！我是奉我们大哥之命来求见沙老爷的啊，我有很重要的事儿！求大哥通禀一声吧，”麻杆一边被摸一边紧张地叫道。
“杀了你东西不还是我的么？”
“大大大哥，你要是不通禀也行，能不能放我回去，别杀我啊！呜呜~”麻杆被钢刀架着脖子，两股战战，说着说着竟然哭着尿了裤子。
“我操你姥姥老的，这孙子尿了！”搜身的士兵吓得赶紧跳到了一边。
领头的也无语了，见过胆小的，没见过这么胆小的，就这还能当兵？
“你见沙老爷有什么事儿？”
“此事很重要，我要见了沙老爷才说！”
“真的？”
“真的！”
“等着！”说罢，领头的冲手下使了个眼色。“去通禀一声，老爷若是不见他，就弄死他。”
“好嘞！”
麻杆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上等待消息，跑自然是跑不掉的，只能祈祷沙源能见他了。
好在他是幸运的，不到两刻钟，刚刚去报信的士兵又跑了回来。
“老爷要见他。”
首领点了点头，踢了地上的麻杆一脚。
“起来吧，算你小子走运！”
地上的麻杆听到沙源要见自己，就恢复了精气神。
死不了了，若是能劝说沙源卖给自己粮食，等来日冲出城外，自己跟着二狗哥纵横天下，将来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麻杆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直来到城头上，见到了沙源。
“你是什么人？”沙源打量了一下他湿漉漉的裤裆，皱着眉头问道。
“我是二狗哥的兄弟，奉二狗哥之命，过来跟沙老爷谈一笔生意！”
“二狗哥？谁？”
“二狗哥全名阮二狗，现在是城内义军公认的首领！”
“阮二狗？义军？首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吧！”沙源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是这样的，二狗哥说了。他是受到了沙少爷的招募才来到这里的，虽然沙少爷一直没露面，但他对沙少爷却仍是忠心耿耿。眼下明军在外，意图不明。二狗哥希望能和沙老爷合作，两方人马拧成一股绳，想法子向城外突围，这样大家才会有活路！”
“合作？你们有什么？”
“我们有人！”
“那你们突围啊！？”
“这个、我们的人来的仓促，连个像样的甲胃都没有，所以暂时不能突围。”
“那你在这说个卵？你们一群什么都没有的乌合之众，拿什么跟我们合作！？你们算什么东西！？”沙源瞪着眼睛骂了起来。
内忧外患再让他的脾气暴躁不堪，好死不死地麻杆还在这儿提沙定洲。
“沙老爷不必动怒，我们二狗哥还说了。我们势单力薄，沙老爷瞧不上我们实属正常。眼下我们的粮食已经告罄，希望沙老爷能看在沙少爷的面子上，能支援一些，等度过此劫，我们义军一定会成为沙老爷最坚定的盟友。”
这些话是阮二狗教他的。
说是先提一个稍微不可能的要求，对方若是不答应，再提一个可能的要求。
“说了半天，就是要粮？”沙源笑了。
“是的，我们可以给钱。”
“喔，给钱啊！”
沙源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麻杆面前。“给钱好啊！”
“多谢沙老爷，我这就...”
麻杆以为沙源答应了，惊喜地朝他行着礼，但话没说完，沙源“仓朗”一声拔出了一旁士兵腰间的钢刀，一刀砍在了麻杆的脖子上，接着还不过瘾，对着倒地的麻杆继续砍了起来。
“我让你合作！我让你给钱！我让你看少爷的面子...”
沙源一刀接一刀地看在麻杆身上，直到脱力才停了下来。
此时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看起来异常狰狞。
一旁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扶住了气喘吁吁的沙源。
按理说，就算沙源不愿意给他们粮食，也不至于如此愤怒，当场砍死麻杆。可千不该，万不该，麻杆不该说看在沙定洲的面子上，以至于让沙源想起沙定洲那张嘴歪眼斜的脸，导致他直接情绪失控，砍死了麻杆。
好半天，沙源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至于麻杆，早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沙定海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本来他还真的担心沙源会答应他们的要求，但听到这家伙一而再的提起沙定洲，他就知道这波又稳了。
果然，没等他说话沙源就开始暴走，直接将他砍到死。
“父亲，消消气。”
沙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
“父亲，这些人无非是城里抢来的东西快吃完了，就想着从咱们这弄点。既然咱们不和他们合作，他们没有吃的必定会狗急跳墙。接下来粮仓得看紧了。”
“这事儿你安排。”沙源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亲自带人去吧，别人过去我不太放心。”
“小心点...”
沙定洲点了点头，夕阳的余晖，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快了啊。
第四百七十章 二少爷要见你。
为了提防阮二狗带人狗急跳墙，沙定海带走了近半人手。
着重保护他们的粮仓和家卷。
另一头，阮二狗和一干头目们都没有睡觉，围坐在一间房子里等待麻杆回来。
可干等晚等，一直等到月上树梢都没见麻杆回来。
“这小子不会跑了吧？”
“跑啥跑，咱们都出不去，他能跑哪儿去？”
“那咋还不回来？”
“不会被弄死了吧？”
“有可能！”
一群人等着急了，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听的阮二狗心中火起。
“都回去歇着吧，今夜回来也就算了，不回来，明日一早去找沙源那老狗要人！”
“还别说，我还真有点困了。”
“那就回去歇着！”
“二狗哥，有消息了通知我们！”
......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麻杆都没有回来。
彻夜未归，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被扣住了，一种是被弄死了。
可麻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扣着他能有什么价值？
这样来看，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
同时也代表着，沙源不愿意跟他们合作，也不愿意卖粮食给他们。
吃完早饭，阮二狗将大家召集到了一起。
“麻杆还没回来，想必是沙源不同意将粮食卖给咱们。想来也是，咱们想的太简单了，明军在城外围而不打，他们那么多人尚且自顾不暇，怎么可能为一点儿钱财将粮食给我们？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饭总得要吃。既然他不卖，咱们只能去抢！但他们的人经历的阵仗多，兵器又齐全，咱们要做好死人的准备！而且要死很多人！
要么，全部都饿死。要么，死一部分。大家决定怎么办吧！”
阮二狗将利弊简单的说了一遍，接着将决定权交给了众人。
牵涉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一群人并没在像之前那么呱噪，各自站在原地思索着利弊，场面显得很是安静。
半晌之后，一向和阮二狗不太对付的潘三打破了沉默。
“要不，咱们向明军投降？”
“投降？明军接受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要不就试试，若是能当俘虏确实比饿死强一些，沙源也不是善茬，没那么好打。”
听着众人的议论，阮二狗默默叹了口气。
指望这些贪生怕死之辈，能干成什么事儿？明军连出城的百姓都不放过，会接受他们的投降？
“若是想试试，就派会说汉话的人出城，若明军同意，就开城投降。若不同意，咱们就无路可退了。”
阮二狗充分尊重了大家的意见，并找了个会说汉话的手下，从城头放吊篮下去，让他去跟明军投降。可出城的人刚从吊篮里爬出来，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枪声，人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站在城头的阮二狗看了看身边的头目们，没再说话。
但意思却很明显。
投降去吧，看看人家搭理你不？
一群人看着城外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集体沉默了。
半晌，一个头目开口了。
“我觉得二狗哥说的没错，就算咱们再等下去，没吃的早晚也是死路一条。既然明军不接受咱们的投降，倒不如趁现在还能吃饱饭，跟他们拼了！就算咱们的人死上十之七八，至少有活命的机会。也比干坐着等死强！”
这头目说完，其他人没再开口，算是默认了。
“那就计划一下吧，沙源的士兵有一万左右，城中他们的家卷也有一万多。咱们可以假装进攻粮仓，声东击西，去挟持这些家卷，只要控制了他们的家卷，就不怕他们不乖乖把粮食交出来。咱们虽然兵器不足，但人数却占优势，眼下生死攸关，该到了拼命的时候了。大家各自去准备吧！两刻钟后在城门口集合！”
“是！”
一群人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底盘上动员着自己的人，说一些只有拼命才能活命、事成之后重赏之类的话。
两刻钟后，近三万人在城南的大街上集合，由于人数众多，连巷子里都站满了人。
其中手持钢刀长矛的不过三千，且俱都是人高马大的青壮，可以称得上是这些人里的精锐了。
至于余下的，菜刀、镰刀、锄头、铁锹，拿什么的都有，怎么看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好在有人领导，加上又处在生死紧要关头，所以士气倒还不错。
“出发！”
阮二狗一声令下，人群朝城北方向涌了过去。
这边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瞒不住沙源的人，沙源把守城的人分了一些出来，保护士兵们的家卷。又令沙定海守住粮仓。一切就绪后，士兵们就结成战阵等着阮二狗等人的到来。
城内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但沙定海却是突然感到一阵轻松，转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等下打起来，你就按照计划行事！”
“是，少爷。”
“把老爷骗回复上，就说定洲好了，想要见他。”
“若是老爷不去呢？”
“绑也得绑回去。你的任务是负责府上所有人的安全，其他人你不用管！”
“好！那小的去了。”
说完，转身走了。
沙源的一万士兵，被沙定海带走了四千守卫粮仓，又分出三千去保护家卷，此刻守城的也只剩三千左右。但为了不让城外的明军发现异动，还是让士兵们分散开来，制造一种守卫很多的假象。
没有人注意，东北角的女墙上，什么时候竖起了一面小旗。
阮二狗的人按照计划分成了两波，一波进攻粮仓，一波去袭击家卷。
两方人马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一见面就招呼了起来。
阮二狗一个打头阵的都是他们的精锐，此时拼起命来，倒也有一番威势，跟沙源的土司兵打得难舍难分。
而城头上，沙定海派去的人则是找到了沙源。
“老爷！老爷！二少爷好了！二少爷能开口说话了！”
“什么？”站在城墙上关注着城内战局的沙源勐地一喜：“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二少爷说要见你！”
“现在？”
“对，二少爷说有很重要的事儿，应该是他知道谁伤了他！”
沙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城内的战况，发现己方的形势占优，便往城墙下走去。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入城
一路小跑，沙源回到了自己的府上，还未走到门口便已经开始呼唤起了沙定洲的名字。
他自然是一脸的急切和喜悦，可完全没注意到院内仆人们的诧异。
一直来到沙定洲床前，却没看到他想要看到的场景。
沙定洲依然卧床不起、嘴歪眼斜。
至于开口说话，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要骗我？
“不是说少爷能开口说话了吗？怎么回事？”沙源愤怒地问一旁伺候的仆人，从惊喜到绝望，让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仆人见他这个样子，慌忙跪在地上。
“不知道啊老爷。二少爷一直是这个样子，我们一直在旁伺候，从不敢离开左右！二少爷确实没有开口说话啊！”
阿仓？
沙源想起来刚刚报信的人，分明是沙定海身边的阿仓。
阿仓为什么要骗我？
这样想着，沙源就迈着大步朝外面走去，可到了大门口却发现，此时的院内院外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哪里还有他走出去的空档。
“让开！”
“老爷，外面危险，您不能再出去了。”
“什么？”沙源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说话的士兵。“你在跟我说话？”
“是，老爷。请您回屋！”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一把抓住了士兵的衣领，愤怒地吼叫道。
“奉少爷之命，保护老爷和府邸的安全，希望老爷配合。”
“定海？他要干什么！？”
士兵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沙源，大有一副不配合就把你绑起来的意思。
“让定海来见我！”
“对不起，老爷。少爷说了，该见你时他自然回来。现在恐怕不行！”
“反了你们！”一生要强的沙源何曾被人这么侮辱，作势就要往外冲。
“绑起来！”
士兵一挥手，几人将沙源按倒在地，直接拿来绳子几下将他困了起来。
沙源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己的兵给弄了，此时的脑袋已经转不过圈来。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他娘的是土司啊！我是族长啊！
“你们疯了吗？”
“老爷，得罪了！”
说完，几人扛起沙源，一直将他送进了卧房，往床上一放。
“老爷，城中大乱，您先在此等候，料想少爷处理完城中的事就过来了。”
说完，不理他的疯狂叫骂，再次走了出去。
他们是沙定海的心腹，已经控制了整个府邸，外面也有重兵把守。府上的女卷，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整个府邸，除了沙源的叫骂声之外，显得很是平静。
但外面，早已经是乱了套。
经过沙定洲的一番调度，原本守卫粮仓的三千人只剩一千，守卫家卷的士兵则还剩两千。
阮二狗本就人多势众，虽然手里的家伙什差点意思，但就算是铁锹也照样能削死人不是？
打着打着，这些土着心中的畏惧逐渐消失，士气也越加高涨。
而土司兵们，则茫然不知所措，接连败退。
就在这紧要关头，阿仓再次来到了城头，找到了负责镇守的头目。
“大少爷说了，土着势大！让你们速速带兵到城中支援！”
“可老爷让我们死守城门啊！”头目一脸的纠结。城内的战斗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因为他的家卷也在下面，若这样下去，非被人家给杀了不可。
“城内乱了这么久，城外的明军若是攻城早就动了，你看看他们有一丝攻城的迹象吗？老爷此时在府上照顾二少爷，一切事物都有大少爷负责！你若是不听号令，就考虑考虑后果！”
阿仓一半威胁一半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头目望了望下面的战况，又看了看城外毫无动静的明军，咬了咬牙带人往下面冲去。
阿仓又跑了其他两处城墙，用同样的方法劝说他们参战。
守卫城墙的三千士兵全部投入了战斗，场面越发的混乱了。
而此时的四出城门，已全部无人值守。
忙完这一切，阿仓来到了一个远离战场的小院里。
“大少爷，所有人都参战了。”
“好，让他们打吧。等决出胜负后再开城门。”
“是！”
城外，沐天波正和马祥麟一起分配战斗任务。
“唉，若是兴安伯没有将火炮全都调走，何至于这么麻烦，一轮火炮下来，整座城池都会变成废墟，还怕他沙源不死？”
沐天波有些感慨地说道。
“哈哈，公爷，原本咱们没有火炮，不照样打得沙定洲和普名声到处逃窜么？”
“那不一样，想想那火炮的威力，觉得连这火枪都没威力了。”
前些日子，徐治安为了攻打阮氏，带走了京营所有士兵，同时也带走了各种火炮。他们的手榴弹也没几个了，沐天波见识了各种火炮的威力，此时多少有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其实这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此时城内已经大乱，等再过一会儿，我们只需进去收割就行了。不会有多少伤亡的。”
“那样最好不过了，咱们的人出来都快一年了，真不想让他们再有伤亡。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等剿灭了沙源，陛下应该会考虑吧？”
马祥麟心里也没底儿。
沐天波想家了，他也有些担心自己的母亲。
“祥麟大哥！门开了！”
正说话间，北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传令下去，各部依计划，稳步推进！”
北城门是第一个，接着其他三座城门也纷纷开启。
而城内的两方人马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沙源的部队虽然人少，但一路上逃亡都游走在死亡边缘，战斗力已是极强。此时虽然沙源和沙定海都不知所踪，但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他们个个死战不退，虽然人数越来越少，但却没有让这些土着得逞。
激战正酣间，后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有人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
“妈呀！明军入城啦！”
令人慌乱的消息开始蔓延，战斗的两方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跪地投降不杀！”
土着们不知道明军喊的是啥，但是沙源的人明白啊。
他们本就苦苦支撑，眼见明军入城大势已去，想趁机投降，可这些土着们根本就不知道明军在喊啥，依旧朝他们进攻。
“砰！”
枪响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更好的生活
四座城门各进来五千士兵，但北城们离战斗地点最近，而且是沐天波带的队。
眼见这些土着不听话，还打着锄头晃来晃去，沐天波果断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枪声想起，一大片人应声而倒。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不一会儿，这些土着就倒了两三千。
“他们让投降！他们让投降！别打了！”
“啥？投降？怎么不早说？”
“我的娘啊。我弟弟被打死了！让投降我们也听不懂啊！呜呜~”
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土着们慌忙扔下手中的镰刀、锄头，跪地投降。
他们这一跪，没跪的就显得有点鹤立鸡群了。
沐天波面色冷峻，继续让士兵开着枪。
那些没来得及跪倒的纷纷中弹，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是，其他三个方向进城的士兵们也逐渐靠拢了过来，“哚哚”的脚步声像是一把无形的锤子，将这些人反抗的念头砸的粉碎。
越来越多的人丢掉手中的家伙跪倒在地，大家看起来都很赶时间，因为动作慢一点的都死了。其他三路士兵的子弹也已经上膛，开始对站着的人进行射击。
“啊！我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打我！”一个屁股中弹的土着惨叫起来。
“趴那儿！你那屁股撅的跟许愿似的，不打你打谁！？”
枪声最终还是慢慢停了下来，因为场内已经没有敢站着的人了。包括沙源的土司兵。
他们一路从云南逃到这里，担惊受怕，死里逃生，此时彻底被明军围住，已经不再有抵抗的勇气。
既然明军说了投降不杀，那便索性降了吧。
不过老爷和少爷去哪了？
“将所有人分开关押，先饿三天再说！”
沐天波见大局已定，便下令士兵们将这些人看押起来，士兵们让这些俘虏排着队，用枪口指着一个个搜身。这些士兵们都被杀怕了，眼见明军没有再屠杀的打算，一个比一个配合。
沐天波和马祥麟没有继续逗留，而是带着人来到了沙源的府上。
此时沙源的府邸仍旧守卫森严，但所有人都知道了明军入城的消息，守卫沙源府邸的人虽然忠心耿耿，但也早已人心涣散。不是沙定海出现安抚人心，恐怕早已四散而逃了。
沙定洲仿佛已经等待多时，沐天波等人刚一出现，他便跪倒在地，静静地等待着明军的到来。
“沙定海？”
沐天波麾下的士兵迅速接管了沙源的府邸，而他则慢慢走到了跪在最前头的沙定海面前。
“是我，罪民沙定海，见过公爷！”
“你认识我？”
“回公爷，罪名并不认识公爷，但此时能出现在此处的，只有公爷了。”
“你倒是聪明。起来吧，城中的动乱已经平息。你们家其他人呢？”
“都在府上。”
沐天波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手下进去抓人。接着又看向了沙定海：
“你们聚众反叛，理应满门抄斩，但难得你能幡然醒悟，助朝廷剿匪有功。我会上表朝廷，留你一条性命，但恐怕活罪难免，具体怎么处置，则要看陛下的旨意了。”
“谢公爷！”
沐天波听罢，再次跪地道谢。
正在这时，士兵们押着他的一群家卷走了出来，而其中一人，正在破口大骂，正是他的父亲沙源。
沙源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也不做摇尾乞怜之状，虽被绑了个结实，但嘴上的难听话却一刻没停，直到看见跪在沐天波身旁的沙定海。
“定海！？站起来！大丈夫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不能给这些朝廷的走狗下跪！”
沙定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望向了一旁的沐天波。
“你父亲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
沐天波略带嘲讽地望着沙源说道。
听到沐天波发话，沙定海才站了起来，依旧一言不发。
后知后觉的沙源这才觉得气氛的诡异，看了看周围的明军，又看了看没有被绑起来的沙定海。
“定、定海，这是怎么一回儿事儿？”
“父亲，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已经降了朝廷。”
“什么？咱们与朝廷仇深似海，你竟然要投降朝廷！？你...你你...”
就算被抓，沙源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自己的儿子竟然背着自己投降了朝廷。
想起这几日以来明军在城外的反常行为，想起自己被软禁，沙源彻底明白了过来。
“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把我绑起来是你下的命令？明军是你引入城的？”
“是的，父亲。”沙定海面无表情，平静的点头承认了下来。“因为只有这样，咱们一家人才能活着。”
“你湖涂啊！朝廷向来狡诈，你竟然还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你脑子给驴踢了！就算咱们能活，那些跟着咱们的族人们能活下来吗？你这是要让咱们一家子受尽族人的唾弃啊！”
若不是身上被捆，估摸着沙源此刻已经是气得捶胸顿足了。
但他的话让本来在一旁不打算开口的沐天波不满意了。
“沙源，你口口声声说朝廷迫害你们。我想知道是怎么个迫害法？你沙源原本名声不显，是朝廷一再将你拔擢，先是王弄山长官司副长官，后来又因镇压奢安之乱建功，升为长官，累加宣抚使。
若不是如此，你的势力怎么会日益强大？怎么会野心膨胀想要反叛朝廷，自立为王？别人暂且不说，受朝廷迫害这话，就你沙源不能说。
至于你的族人，你麾下的沙兵，本该在云南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是你挑起战火，葬送了许多人的性命！就算他们恼恨，也只会恼恨你这个狼子野心的族长！因为是你将他们一步步地带入深渊！”
“我...你，你颠倒黑白，我是要带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就是送死？”
“你...”
沙源被沐天波怼的哑口无言。一旁被俘虏的士兵们的脸色也有了些变化。
虽然这沐天波是敌人，是朝廷的走狗。
可怎么感觉，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在云南好好的活着不好吗？为啥非要造反呢？朝廷这么强大，我们不知道，老爷也不知道吗？
这下好了，恐怕得埋骨他乡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错了吗？
沙源明明觉得沐天波说的不对，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沙定海悄悄观察着一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父亲，自打我记事起，家中的生活一直都很殷实。在家有下人伺候，出入又奴仆跟随。随着你地位的升高，咱们家的人也越来越受人尊敬。曾经的我，一直都把这当成理所当然。直到有一天，您和普名声一起公然反叛，被朝廷撵的东奔西逃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我生来就有的，而是朝廷给的！
因为从那之后起，别人看我的目光，不再是那个受人尊敬的长官少爷，而是叛军首领的儿子。一路走来，他么惧怕，他们鄙夷，他们敢怒不敢言！
你说带领族人过上好的生活，可你看看，他们过上好的生活了吗？原本的他们虽然不是锦衣玉食，但至少三餐温饱，家人作伴。可现在一路走来，多少人死在了路上，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看看身后的这些为咱们卖命的青壮，他们，真的愿意过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父亲！醒醒吧！”
府邸门口，一片寂静，只有沙定海越说越激昂的话语在门口回荡。
此时的沙源，面色如土。
他环顾四周，试图从一堆手下的脸上看出对沙定海话语的否定。
但他失望了，这些人从云南一直跟着他逃到这交趾，安慰的日子没过几天，虽一直没短了吃食，但日子过得定然是不如从前的。再加上一路上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哪怕安然无恙的来到这的，也整日唉声叹气，作为家中顶梁柱的他们，又何尝不是承担了巨大的压力呢？
之前没人敢提起也就罢了，此时已经沦为阶下囚，眼看着就被一刀砍了，哪还有什么跟着老爷封侯拜相的理想可言？
“小的一时受沙源蛊惑，才跟着他反叛朝廷，如今已是幡然醒悟。小的死不足惜，但恳求朝廷能善待我的妻儿，留他们一条活路吧！呜呜~”
一个浑身被绑的土司兵突然跪了下来，不住地朝沐天波磕头，不一会儿，脑门上已满是鲜血。
有一就有二，就算自己不能活，那也最好不要全家死光光。
片刻间，所有被俘的土司兵全部跪倒在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时都不住地磕头，请求一死保全自己的家人。
沙源觉得自己的长久以来的信念被击碎了。
什么皇图霸业，什么争霸天下，都不是下面的人所想。
他们只不过是单纯地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义无反顾地跟随自己而已。
那我又为他们做了什么？
除了将他们带入深渊？
沙源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怪圈。
所谓成王败寇，他此刻就是寇。若是胜了倒是能大加封赏，给下面的人带来优握的生活，富贵延绵。可此刻他们已经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当所有人都找不到出路的时候，一群人自然而然地开始怪罪起当初领路的那个人来。
二儿子的残废，大儿子的背叛，手下的倒戈，让他长久以来的人生观、价值观第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沙源不知道。
以他的性格，假以时日，定然又能创设出一种自己没错的信念，并找到一大堆歪理邪说做支撑。但此时不行，他被沐天波的质问和儿子的背刺给驳斥的哑口无言。
“沙定海，民心所向。你再多说已是无益，想想跟着你的这些人吧，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曾从他们的脸上看到欢快的笑容？”
沐天波说完，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沙源，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接下来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俘虏的安置，城内幸存百姓的安抚。
一直忙到深夜，沐天波才算歇下来。
他与马祥麟相对而坐，喝了一口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累死了。多亏了祥麟大哥，否则我一个人定然是应付不来。”
“公爷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做不好，没少被父亲和母亲骂。”
“秦总兵乃是当世名将，对祥麟大哥要求严一些是肯定的，不然祥麟大哥也不会如此优秀。此番回了家，恐怕就要升官咯。”
“我等为陛下效力，不求封赏，只求无愧于家国！”马祥麟正色起来，一边朝京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边说道。
“祥麟大哥所言极是。不过咱们这儿围了几天了，普名声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恐怕是在观望，并报以侥幸吧。毕竟，他们最多也就钻到西面的山里去，不过那日子，嘿~”
“那就等着吧，看看升龙的那些家伙到底有没有用。”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几十里外的安州，普名声也没有入眠。
愁的。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女人给他带了绿帽子，而是对于以后的生活一片迷茫。
他正在指挥下面的人整理东西，准备明日一早逃离安州。
他是傍晚接到的木州失陷的消息，既然明军已经攻破了木州，作为叛军另一半的他们，还能跑得了？
“父亲，那些招募的土着已经安抚好了。代价不小。”普服远从远处跑了过来，那些土着不愿意跟着他们往山里钻，普服远好说歹说，许了许多承诺才算是安抚下来。
“无妨，只要能跟着咱们，哪怕是挡刀也能多些人。”
“是。不过明军会不会趁夜突袭？”
“不可能，黑灯瞎火的，他们刚下了木州，尚且不稳，暂时不可能腾出手来进攻安州。不过早则明日，晚则后日。他们一定会来围剿咱们的。所以明日一早，必须赶快跑了。”
“唉，又得进山了。”普服远有些沮丧地说道。
普名声沉默了一下，拍了拍普服远的肩膀。
“我本以为能靠自己为你打下一片家业，将来你可坐享其成，却没想到朝廷如此强盛。这次、是为父失算了，是父亲对不住你！你母亲走了，若是以后我有什么闪失，你只管自己逃命即可。也为咱们家留一个香火。”
“父亲！”听了普名声的话，普服远红了眼眶。
第四百七十四章 埋伏
普名声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快乐。
妻子与人有染，事情败露又上了吊，沙源的覆灭并没有让他感到畅快。
反而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惆怅。
眼下虽然还可以再跑，但未来的路在哪？此时连交趾都已经是大明的了，又能往哪跑？再往西去南掌？去暹罗？但去了别的国家又怎样？郑氏就因为接收了自己等人，搞到现在成了阶下囚。
别的国家敢让自己安稳的呆着么？
恐怕恨不得剿灭了自己朝大明邀功吧？
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进山。
普名声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叹了口气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屋。
感受到父亲的沮丧，普服远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眼泪却是不争气的留了下来。
这一夜，无论是普名声还是普服远，都彻夜无眠。
而城中如他们一般境遇的，也是多不胜数。
城中的鸡发出了持久的鸣叫，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枯坐了一夜的普名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住了没多久的房子，慢慢走了出去。
城市仿佛一下苏醒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从住处走了出来，或背或抗、或用板车推着自己的行李。没有人交谈，所有人都默默地朝城中央汇集。
逃亡的时候，又到了。
等到天色大亮，所有人都以在城中央汇集，普名声站在中间的一个高台上，环顾四周。
想说点加油打气的话，但看着四周一个个木然的面庞，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是他将这些人带到这里的，这些人将身家性命交给了他，跟着他造反，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今次，咱们又要逃亡了。原本，我应该可以带着大家过上富足欢快的生活，可由于我个人的原因，带着大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我对不住你们，这次若是能逃出生天，大家就各自散了吧。想要投降朝廷的，可以留下来，料想，朝廷是不会为难普通百姓的。
好了，话不多说。启程吧。”
普名声从高台上跳了下来，在普服远等人的簇拥下往外走去。
周围的人俱都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一直到出了城，普名声回过头才发现，所有人都跟随了他的脚步。
普名声深呼一口气，强压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看了一眼埋葬万氏的方向，毅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们这支队伍，大约在两万人上下。
其中有普名声的土司兵、土司兵们的家卷，以及后来招募的几千土着士兵。看起来杂乱无章，像一支打了败仗的军队。
好吧，貌似也确实没打过胜仗。
出了城往西一直走，便是绵延的大山，进了山，他们基本上就安全了。
所以他们行进的很快，期望能早点进山。
可世事往往事与愿违，刚走了不足十里，普名声就悲哀的发现，前面有人。
不，有一支军队！
再然后，左侧，右侧。
在最后，是后方。
他们被包围了。
对方的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两倍！
“父亲，怎么办？”普服远焦躁地问道。
“你带几千人朝西突围吧！”
“那您呢！？”
“投降...”
“什么？要死一起死，您若是被抓，必死无疑，我也不会独活！父亲！振作起来，咱们一起冲出去！说不定还有活路！”
普服远抓住普名声的胳膊，用力的摇晃了两下，试图唤醒他的斗志。
普名声看了看周围的人，最终还是攥了攥拳头。
“好！杀出去！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你我父子齐上阵，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他开始整队，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是他一人有斗志就能解决的了。
先说那些招募的土着士兵，在得知被包围了之后，立刻大乱。也就土司兵还好一点，但他们的家卷此时也是瑟瑟发抖，一个个被吓得失魂落魄。
包围圈在渐渐缩小，这时，普名声才知道眼前的这支部队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他就很奇怪，明军昨日刚攻下木州，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调集了军队在城外埋伏他们？现在看到对方的行装，他才明白过来。
包围他们的竟然都是郑氏的军队！
郑氏的军队怎么会来这包围他们？他们怎么会为入侵他们的大明效力？
但随即，普名声就想明白了。
呸！
一群走狗！
没骨气！
不管有没有骨气，此时这支军队的总指挥莫必先都很开心。
前几日接到了埋伏普名声的任务，他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明军使唤他，说明信任他。
他一个投诚之将，怎能辜负明军的信任？为了保证任务的圆满成功，他带出了四万军队。
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俊杰。
识时务的俊杰！
在城外一直等了好几日，一直没见普名声有什么动静。
他都开始怀疑沐天波接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可正当他惋惜失去了一次立功的机会的时候，下面负责监视安州动静的士兵带来了令他振奋的消息。
普名声出城了。
瞧瞧！
活该咱立大功！
普名声一边感慨沐天波的先见之明，一边给麾下的士兵做了战前动员。
无外乎就是一些，要想得到明军的信赖，就得好好表现，奋勇杀敌，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大明的重用，以后的日子过得才会更好！
时代变了，以后的安南，是属于大明的，没有郑氏，没有阮氏。
只有大明的交趾布政使司！
莫必先和黎八这些人做思想工作，士兵们开始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动员结束之后，莫必先一声令下，四方合围，士兵们迈着不算整齐的步伐，开始了对普名声的围剿。
一方，是明知道逃不出去必死。
一方，是急切的想要给自己的新主子立功。
战斗一开始，双方就充满了火药味。
这些郑氏的士兵虽然在明军的火器面前不堪一击，但长期和阮氏作战，基本的战斗力还是有的。
而普名声的土司兵，同样也是这种情况。
面对明军的火力优势确实是不太行，但冷兵器作战，看起来也是骁勇的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