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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方嘉     缘见长生txt下载     缘见长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道人上门

    第二日,谢松正大光明来到江府,被齐夫人殷勤留下,就住在之前住过的花园中。

    谢松进了江府,便躲在房中不出来,真好似成了质子一般。

    如此一天又过,正是月出时分。

    谢松房门传来敲门声,开门一看,原是齐夫人趁夜找来。

    谢松站在门口与夫人见礼,问她:“夫人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夫人看看四周无人,确实不好进男子房中。便将谢松引到僻静处,正好是谢松之前接连与顾妙文和姜铖谈话的石桌。

    谢松挑准位置坐下,心里却在寻思,这三人兴趣倒是相似,都喜欢在这和人谈话。

    齐夫人也自坐下,开口问道:“听说之前水鬼出现时,仙师也在泽雅山中?”

    谢松点点头:“正是。”

    夫人连忙问:“那仙师可曾见着一黑衣男子,名唤顾妙文。”

    谢松瞧瞧院房深处,无声无息。

    “夫人既然前来问我,我也有一言告知。明日月升时,夫人再来此处,便可见想见之人。”

    夫人追问道:“那人现如今如何?”

    谢松摇摇头,不对齐夫人多说,自己回房去了。

    他可不敢多说。再说些什么,躲在院子里的姜铖能一掌拍死自己。

    齐夫人虽然对谢松有所怀疑,心中仍有几分期待,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待二人走后,姜铖面沉如水现出身形。

    他方才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若不是谢松是齐夫人亲自迎进府中,身后又有太玄门,早就一指戳死他了。

    姜铖抹去气息身形跟在齐夫人身后亦步亦趋,眼见她回了房间,才转向往自己房间去了。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两人自成婚始,就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鸡鸣三声,红日自东方洒下万丈光芒。

    一大早便有人在江府叩门,门房见是一名白发白须老道,浑身不染尘埃,如有清气盘旋。

    门房早得府主示意,当即领着老道来到待客厅堂。

    老道刚进去,正巧撞见齐夫人,呵呵笑道:“三娘近来可好?”

    齐夫人原本正与下人训话,忽听得这声音,往前一看,惊道:“道长怎来了这?”

    齐夫人忙迎上去,让老道坐下。

    “道长弟子在我这小住了几日,今日道长也来,真是蓬荜生辉。紫鹃,快去将小仙师请来。”

    能让齐夫人如此尊敬的老道,除了曾化名长松道人的太玄门掌门开阳道人之外,还有何人?

    紫鹃应命下去,不过一会,便见谢松与姜铖齐齐走来。

    谢松来时,正见师父在与齐夫人说话,上前说了一声,便自动在师父身后站好。

    姜铖进来,不看谢松与掌门一眼,直接走向主位坐下。

    掌门见了姜铖,停住话头,向姜铖道了声好:“江府主别来无恙?”

    “不过两三日没见,能有甚恙?”

    掌门也不气,只道:“老道我此次是为赔礼道歉而来。”

    齐夫人顿时道:“道长有何需要赔礼道歉的?道长托谢小道长送来贺礼,我都未曾致谢,哪还能让道长赔礼。”

    齐夫人撩开袖口两寸,露出一个镂刻凤凰的金镯子。

    掌门:“也为此事而来。老道我送此物本就是给三娘护身,不曾想三娘还是在泽雅山中受了惊。是老道我思虑不周。”

    一旁听着的姜铖眯了眯眼睛,他这是想说三娘一开始就非常安全,是自己瞎操心?

    掌门见了金凰镯,请齐夫人将镯子取下。一手拿着镯子,另一手取出一颗赤红丹丸。

    用力将丹丸捏碎,丹丸瞬间消散无形,只有一道红光飞入金凰镯中。

    隐隐听得一声凤鸣声自虚空中响起,金凰镯绽放丈许灵光,不可逼视。

    掌门摇摇镯子,灵光顿消,还是一只金色镯子。

    把金凰镯送到齐夫人手中,掌门继续道:“三娘放心,有此物在,等闲妖魔近不了身。若真见了妖魔,放出镯子打去,妖魔即时遁形无踪。”

    齐夫人虽然只是凡人,但也知道金凰镯非同寻常,不肯收下。还是掌门数般推拉,才让金凰镯戴在齐夫人手上。

    姜铖将这些看在手中,心中稍稍满意。那金凰镯被丹丸点化,立时从法器变身上品法宝,在寻常宗门也属难见,却被他这么轻易送出。

    掌门送完金凰镯,四下望望:“怎么不见小公子?”

    齐夫人这才想起来,又命紫鹃将江远山带来。长松道人一看就是有道之人,若是江远山能在其面前求个仙缘,那是再好不过。

    不多时,江远山胸前挂子辰配与压胜钱,手上套着金麟镯,大摇大摆走来。先问候父亲母亲,而后抬头挺胸看着谢松与太玄门掌门,颇有显摆的意思。

    齐夫人见了江远山,赶紧叫他拜见道长。

    可江远山却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盯着老道:“要我拜你可以,可有东西送我?”

    谢松顿时扶额,这小屁孩收礼收上瘾了。

    姜铖哈哈大笑,异常高兴。

    只有齐夫人面露尴尬,正想分说。

    掌门却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东西送你,你手上的金镯子还是我送的。”

    江远山半点不怕生:“先前是先前,今日是今日。先前送了,今日没送。”

    掌门摸摸胡须:“那你先把那镯子还我。”

    江远山顿时把手藏往身后:“你这老头真不知羞,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掌门:“你先把那镯子还我,我再给你个更好的。”

    江远山:“真的?”

    掌门点点头。江远山一阵犹豫,才肯将手上金麟镯脱下,交付掌门手中。

    掌门手拿金麟镯看向齐夫人:“不知金龙镯可在?”

    齐夫人转头看向姜铖,姜铖又一指江远山:“那物于我无用,我给山儿了。”

    齐夫人便让江远山交出,江远山面色不舍从怀中拿出另一件镯子,也交到老头手中。

    掌门拿到两件镯子,对江远山示意:“你且看好了。”

    他把金龙镯与金麟镯往空中一抛,两镯当即化成小巧金龙与金麟,追逐嬉戏,甚是可喜。

    掌门复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黄皮葫芦,拔出塞子,两道光芒瞬间飞出。

    定睛一看,原是一清一浊两道气体。两气互相盘旋,却又泾渭分明。

    又见掌门往空中一指。金龙衔了清气往上方飞去,演化出一片小小青天白云。金麟吞下浊气往下一沉,也演化出一片小小土地山河。

    金龙金麟携青天白云与土地山河蓦然在空中一撞,只见得一阵白光耀眼,另有灵光冲上三丈。

    随即光芒消去,一切异象皆无,只有空中一个小小金镯子。镯子上也无金龙,也无金麟,光滑一片。

    谢松见之,眼中惊奇不已,原来炼制法宝还有这种手法。

    而且这镯子一看就不简单,单单是那冲上三丈的灵光,便能压下大部分上品法宝。

    姜铖也是惊讶,看看空中金镯,再看看齐夫人手上的金凰镯,惊道:“这是金圈道人的成名法宝天地乾坤金圈?”

    掌门不在意地笑笑:“正是。金圈道人死后,我偶然得此法宝。只可惜天地乾坤金圈受损严重,不能恢复原有威能。我便将其拆成三件,正是这三个金镯子。”

    这金圈道人可不是寻常人物,虽是散修,身上却有正经传承。其人一手炼器手段高超,本命法宝天地乾坤金圈在东域闯下赫赫威名,压下不少仙台境人物。

    可自三百年前金圈道人有感寿元枯竭,强闯蛮荒森林寻找机缘,身死道消之后,便无人再见过天地乾坤金圈。

    看空中这件镯子,虽然比完全版天地乾坤金圈有所不如,但也算非常不错。太玄门是怎么将其从蛮荒森林里翻出来的?

    姜铖想不通,忽然又见一道灵光放起,忙认真看过去。

    只见天地乾坤金圈出现后,江远山站在原地愣愣不动。一道金色灵光从其眉心升起,又有三尺红气仿若红绸飞出。

    红气飞在空中,与金镯灵光交接,顿时缠了上去。绕了两绕,拖着金镯往金色灵光中飞去,随灵光收入江远山识海中。

    这时江远山才醒转过来。

    齐夫人心中焦急,可道长和姜铖都没什么动作,她便也认为没什么大事。这时把江远山叫过去盘问几句,确定无事才肯放心。

    掌门神色略有异动,笑着向姜铖恭贺:“江小公子身具大机缘,日后必有大成就。”

    齐夫人听他这么说,心中欣喜。

    倒是姜铖面色怪异,看着江远山与齐夫人,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若是那顾妙文见此场景,又该作何想法?

    姜铖没由来一阵烦躁,没好气道:“你赔礼也完了,没事我便送客了。”

    掌门立刻道:“夫人可否让我与江府主单独谈谈?”

    齐夫人心中欣喜,抱着江远山退了出去。谢松也在掌门示意中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

    谢松刚走出门口,就见两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冲天而上,再看堂中,已经没了人影。

    想必他们去商谈合作去了。

    谢松被掌门屏蔽信息,心中没多少伤感。

    你做你的正事,我做我的。

    谢松回转房间,静待夜晚到来。

第六十二章 隐秘

    是夜。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齐夫人悄悄来到花园中,端坐石桌旁静静等待。

    不多时,顾妙文从黑暗中走来,身上仍是那身黑衣,不过身上那股与世疏离感减轻不少。

    顾妙文缓步走至石桌旁,淡然坐下。

    齐夫人神色略有激动,正想说话,却被顾妙文打断:“今夜不止是你我两人的事,等他来了再说。”

    他?

    齐夫人赶紧转头往四周看去,难道妙文哥把他也叫来了?

    不行,这两人不能见面。

    “我只想知道,整个院子都被我布下禁制,你是怎么进来的?”

    齐夫人听得这声音,便知道是姜铖来了。

    果然,姜铖也如顾妙文一般从暗处现出身形,来到石桌旁坐下。

    当这三人坐到一处,各有心事,无言尴尬感扑面而来。

    就连远处躲藏的谢松也有感觉,捂脸不忍直视。

    姜铖想了一想,便知道内情:“你在我布下禁制前就已经进来了对吧。是和谢松那小子一起来的?”

    顾妙文没有反驳,姜铖便当他默认了。

    “你在江府几日,我却始终没有发现你,可真是藏头露尾的一把好手。”

    “江铖!”

    姜铖看过去,却是齐夫人低声一喝,不让他以言辞羞辱顾妙文。

    “小妹你可知姜铖真正身份?”

    听见顾妙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齐夫人反应不及,倒是姜铖急了眼,大喝一声。

    “顾妙文,我顾及你与三娘情分,一直手下留情。你想现在就死吗?”

    顾妙文毫无畏惧对上去:“便是我说出来又如何,你这消息又能隐瞒多久。姜家也有人知道了吧。”

    姜铖顿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姜家已经有人知道他在外娶妻生子。先前雷季送来姜源的书信,便是以此要挟他帮助姜源之父姜铉争夺家主之位。

    齐夫人猜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双眼迷离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姜铖对此默不出声。

    顾妙文却道:“小妹,将那条手绳还给我吧。”

    齐夫人愣了半晌,才从怀中把那条串着珍珠的五彩丝绳拿出来,轻轻摆在桌面上。

    顾妙文将丝绳拿在手中,取下珍珠。五彩绳收入怀中,珍珠却被推了回去。

    “小妹,这颗珍珠还是你拿着,在我与姜铖不在时也可以护你安全。”

    姜铖听到自己名字,看了过来。

    只见三娘似哭似笑,定定看着那颗珍珠。忽然拿起来望池中一扔,正巧一条鲤鱼有感珍珠灵气跃出水面,一口将珍珠吞入腹中。

    除了谢松略有心疼,没有人在意这条鱼。

    “你怎么可以如此?”

    齐夫人声音颤抖,眼中泪光尽数藏在黑暗中。

    顾妙文面色不变,从怀中掏出一支珠花金簪。簪子顶上一朵金花,花里头嵌有细小明珠作蕊。也被他推了过去。

    见了这金簪,齐夫人再也忍不住,浑身颤了起来。从头上摘出一支同样的珠花金簪,并在一起,合成一支双股钗。

    钗分两股,情寄两端。

    女子将金钗拆分,一半留与自己,一半赠与他人。其中情意不言而喻。

    而顾妙文将半只金钗送还,意思也很明显。

    姜铖原还担心顾妙文对三娘存在什么想法,没想到现在如此决绝。他本以为自己见到这幅场面会十分高兴,可看到三娘如此伤心,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顾妙文见齐夫人收好金钗,加了一句:“如今小妹也已相夫教子,也算圆了当初你的念想。既如此,我该与你道别了。”

    齐夫人猛抬头看向他:“你要去哪?”

    “不论去哪,大约是与小妹不复相见了。”

    齐夫人看着他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如此决绝的话,一下说不出话来。

    倒是姜铖勃然大怒道:“你可知道三娘她为了你···”

    “江铖,你闭嘴。”

    姜铖看着三娘猛然吼出声,惨然笑着与顾妙文断了个干净。

    “既如此,你去你的,我自在这里相夫教子。”

    “理当如此。”

    齐夫人心神黯淡,捏着双股钗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姜铖见着三娘的瘦弱背影,没有在这种时候追上去。趁人之危这种事,他不屑于做。

    他除了方才说了半句话,一直静静看着这两人自己解决。不是他不主动争取,只是他想让三娘自己选择。

    姜铖此刻已经冷静下来,既然对方已经退出,他有何必要再将其视为对手。

    他看向顾妙文:“我还以为你会···”

    “以为我会把小妹抢走?”顾妙文摇摇头。

    我倒是想,可惜没时间了。

    “你现在应该知道十年前究竟是谁对我出手了吧?”

    姜铖神色变化一阵:“怎么,你不认为是我动的手?”

    顾妙文:“你不至于那么做。”

    姜铖撇撇嘴,不是不至于,是不屑于。但他却是知道是谁动的手。

    根据族里传来的消息,动手的是姜家的某个旁支。至于其后主事之人,是他舅舅。

    姜铖再族中虽然不是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但也有几分助力。其中出力最大的便是他母亲这一脉。就连迎娶齐三娘也是为了帮他竞争家主之位。

    顾妙文见了他的神情,便知道幕后黑手非同一般。

    “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反正最终我也能查出来。这个仇我报定了。”

    姜铖见他如此,叹出一口气。

    舅舅啊舅舅,你做这事可真不地道。

    顾妙文又说起另外一事:“此外,我想请你保护好小妹。”

    姜铖撇撇嘴:“你既然自愿退出,我自然会护好她。”

    “这事说说可不行。若是被姜家那些老古董知道了小妹的存在,必定会将她抓去。就连远山也是如此。”

    姜铖目光凝实:“你知道姜家的那个秘密。”

    这话用的是确定语气。

    “无非是以圣女诞圣子,圣女死,圣子得天生机缘罢了。这事算不得什么大秘密,在其他两大世家中也有类似的秘密。

    小妹体内姜家血脉浓厚,是天生圣女,一身血脉灵力浓厚。只是白马镇偏僻消息,加上小妹从未接触过修行,才传不出去而已。

    我只好奇,在生下江远山后,一身血脉灵力被他继承,小妹应当身陨才是。怎么还会好好活着?”

    姜铖:“当年我想劝三娘打掉胎儿时,她执意不肯。谁料一胎怀了两年三个月,生下山儿后虽然有性命之危,却终是挺了过来。我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齐夫人生产后元气大伤,虽然保住性命,却一天弱过一天。因此姜铖毅然决然废去自己所修的威明大日道相,转修牛首药神道相,以百草药气为齐夫人延寿才撑到今天。

    顾妙文也想不出原因:“姜家历代圣女都无一例外身陨,小妹这般幸运定不是偶然。这事我会查清楚,你要护着她不被姜家人发现。”

    如果齐夫人这个例外被姜家老怪物发现,必会引起他们兴趣,将她抓去研究。

    姜铖也点点头:“这事我自然会做到。”

    能令这两人站在同一战线的原因,只有齐三娘一人。

    两人就齐三娘身上的隐秘说了一会,顾妙文脸色一白,匆匆离去。

    躲在远处的谢松悄然跟了上去。

    两人飞了不远就落下身形,谢松走上前去问:“你没事吧?”

    眼中尽是关心。

    顾妙文摆摆手:“无事,伤未痊愈罢了。”

    又接着道:“今日过后我要闭关,你若想问情报,持我玉佩去找一人,他会告诉你所有情报。”

    他在谢松耳边将这人名字与联系方法一并说出来,这才独自走远。

    谢松把玩这手中玉牌,眼中看不出任何神情,自语道:“有黄泉这种情报组织帮忙,此后占尽先机,渡过劫数便多了胜算。”

    又是飞了不远,顾妙文终于支撑不下去,一落地便寻了颗大树靠了过去。

    顾妙文摸摸胸口,心里一顿自嘲。

    黄泉魔像的反噬越来越严重,这次之后还有多长寿命,怕是十年都撑不下去了。

    这才是他急着报仇的原因,等跻身仙台境界时。他离死也就差一线了,哪还余力报仇。

    “黄泉剑主,你临死前救我性命,传我功法,可惜我还是报不了仇。连答应你的统一黄泉也无法做到,终是让你失望了。”

    “姜铖说小妹怀远山怀了两年三个月。两年三个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顾妙文口中喃喃,靠在树旁沉沉睡去。

    ······

    顾妙文离去后,姜铖思考良久,大声道:“我答应你了。”

    太玄门掌门在他身后现身:“多谢江府主。”

    “交易而已,你也要帮我。”

    “江府主要争夺姜家家主之位?”

    “为了三娘,就算不成也要争上一争。”

    姜铖抬头望向天上明月。不管之后有多危险,他也要护得三娘安全。

    “对了,听闻你二十年前与三娘见过面,可曾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

    掌门斟酌着用语,缓缓道:“若说异常,江府主可以多多注意江远山识海中的那道红气。三娘能撑过生产死关或与此有关。”

    姜铖转头看向白发白须的老道,忽然道:“多谢道长告知。”

    ······

    谢松与掌门回到太玄门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星元峰上依旧是星光灿烂,其他峰也是一片和谐,完全看不出潜藏着何等风波。

    青木峰上,祝文豹从峰顶大殿中退出,等在门外的雷季赶紧迎上去。

    “祝师弟,我父亲现在心情如何?”

    “师兄放心,师尊不曾生气。”

    雷季这才放心入殿去见雷越。说了些他与姜源结交的事,而后才问起:“星元峰如此,我们该怎么办?”

    雷越从坐定中睁开双眼:“怎么办?他们不过抢先这一次,难道还能此次抢先?”

    雷季瞧着雷越脸色,斟酌良久,还是问道:“父亲,我们真要与星元峰争这个掌门之位?从前那样不也是很好?”

    雷越瞥了他一眼,眼中不见愤怒,却也不见任何神情,似古井无波。

    “你知道什么。星元峰祖师天星道人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才联合各峰祖师建立了太玄门而已。

    你道太玄门为何一直紧盯着蛮荒森林,就连上次兽潮时也是开阳第一时间去查探情况?”

    雷季如何晓得,只能回答不知。

    雷越本就不期待他能答出,接着道:“蛮荒森林是座坟墓,星元峰便是守墓人。他们在这守了三千年,怎么还能拉着我们一起困在这。

    我等祖师碧霄道人早就有言,我青木峰来历甚大,与星元峰固守不同,三千年后必有兴起之机。

    不正应在此时?”

    青木峰峰主雷越轻轻道出青木峰深藏隐秘,阵阵话语声消散在大殿中。

    偌大太玄门,无人可听得此等隐秘,也无人知晓太玄门日后该何去何从。

第六十三章 五行天遁

    白马镇一行,谢松大受裨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仙台境手段。赶回星元峰不久,便宣告闭关。

    算算时间,如今刚好一月已过。

    星元峰,小竹楼。

    谢松闭眼盘坐于竹床上。

    内视气海,只觉得一片不见边际的云海浮现眼前。云海中央,一座金色命泉湖泊承载生命精华,闪耀金光。

    命泉中央,一道金银双色混合的光柱如神桥冲天而上。谢松心神化作小人登上神桥,借灵气将自己推到最顶处。

    在神桥终点处,一座道门被祥云托起,门内隐隐透出五色光芒。

    谢松走上前去,推了推门。大门严丝合缝,饶是他百般尝试,也没有任何松动痕迹。

    没有办法,他只得放弃,退出入定状态。

    距离谢松成为内门弟子已经过了大半年,从阳春三月到了隆冬时节。可星元峰依旧是春光璀璨,没有半点景色对应时节。

    大半年中,谢松成功踏入泉海境最后一个小境界,叩宫门。只要过了这关,他也是道宫境修士了。

    可是,谢松对于如何突破道宫境,一点想法也没有。

    在星元峰五位真传弟子中,就属他修为最低。

    就连刘丰年一直在星元峰苦修,如今也在突破边缘。道宫境他唾手可得,比之谢松境界更加稳固,如今正在等待时机突破。

    谢松暗叹,这便是天才,修行路上畅通无阻,如何不叫人艳羡。

    谢松起身朝屋外走去,与其在房中闭门造车,不如去问问别人意见。

    如今大师兄有事外出,二师兄伤势痊愈后修为有突破迹象,之后一直在闭关。三师兄躲在落情峰久不露面。

    满打满算,他能请教的只有掌门与后山的两位长老,以及几位真传之外的普通弟子。

    算了,还是师父好些。

    谢松登上峰顶,走过三垣殿与议事堂,来到掌门独居的屋舍前。

    “弟子拜见师父。”

    等了一会,便听见掌门声音从屋内传来。

    “进来。”

    谢松这才进入屋中。

    掌门端坐云床上,见谢松走来,开口便问:“松儿可有要事?”

    “不是要事。只是弟子近来修行有些困惑,本来不想劳烦师父,可实在不思其解,才来教问。”

    掌门却道:“修行事如何不是大事?你说来听听。”

    谢松便把他对如何突破道宫境的困惑吐了出来。

    掌门略一思考,问道:“你可知道宫境如何修行。”

    “知道。道宫境炼五脏,养五气,修五神。五神坐镇道宫,分理人身灵气。”

    掌门点点头:“天地有五行,灵气皆有五行之属。人身亦有五行,以五脏为运转机枢。

    修士泉海境吸纳灵气,多种类繁杂。道宫境便是要分理灵气,归于五行,使之运转有序。

    道宫境首炼五气,你想入道宫境,可先从五行灵气入手。”

    谢松认真听掌门讲解,默默点头。

    掌门说着说着,话锋一转。

    “不过。你突破道宫还是太早,等你境界稳固下来再说。宫门都未稳,如何行叩宫门之举。”

    “那该等到什么时候?”

    难道要等到劫数来临?

    “什么时候机遇到了,自然有你突破时候。”

    谢松神色一颓,就往殿外退去。掌门叫住他:“你往清溟峰找一趟明庶,或许他有法子。”

    谢松面色一喜,告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赶到清溟峰藏经阁中,清溟峰峰主明庶正在检查藏书。见谢松风风火火赶来,忙把他叫住。

    谢松见了礼,把掌门所言给他转述一边。

    谁料明庶听了大笑道:“就听你师父胡说,我能有什么法子。”

    “师叔不可骗人!师叔遍览藏经阁所有藏书,怎么会没有法子?”

    明庶笑着拿书往谢松头上打了一记:“你境界都不曾稳固,就想着抄近路,我却是没有办法。百草峰倒是有法子,你去讨一颗破境丹便是。”

    “师叔莫要说笑。破境丹那种东西也是能随便吃的?这不是自绝后路?”

    “既然你不愿吃破境丹自损前途,我也没有办法。”

    明庶如此说,谢松知道他是真没有法子,顿时低落。

    “算了,我还是回去苦修的好。”

    明庶一把拉住他,见他看来,才道:“强行叩开宫门我确实没有办法,不过可以提前让你预习道宫境的修行。”

    谢松疑惑道:“怎么做?”

    明庶将他手中的厚重书本往谢松头上一放,谢松拿下来看了看,封面是五个大字《五行大遁集》。

    谢松越加困惑,里面记载的都是些流传甚广的五行法术。不单单是遁术,更有攻击法术、防御法术、阵法、咒术等等,种类繁多,却都非常浅显。

    “这东西有何用?”

    明庶解释道:“道宫境首先要分明五行灵气,这些五行法术以五行灵气为根基,你钻研这些法术正好可以好好感受五种灵气,为日后道宫境打下根基,也能加快你突破进程。”

    谢松对此半信半疑:“这真的有用?”

    他还想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清溟峰峰主便开始赶人:“我说有用便有用。法子已经告诉你了,快些出去。”

    谢松被明庶扫地出门,抱着一本廉价的法术书籍跑回了星元峰。

    当天晚上,谢松照常引下星辉修行。

    星辉如瀑布般穿透房顶缝隙洒下,被他吞食入口化作灵气。

    日常任务完成后,谢松想起那本《五行大遁集》,顺势拿出来翻了两眼。

    书中记载法术都是极为浅显一类,属于身怀灵气便能运使那种。

    谢松按照书中记载掐出一个印诀,往前一指,召出一团火焰。

    他默默感受体内灵气流动,再注意空中灵气流动。

    确实能感受到在他掐诀之后,体内有一股灵气运转到指尖,被他打入空中。空气中也有类似的灵气聚集,才生成了这团火焰。

    他仔细感觉这股灵气,有一种细微感觉,温暖和煦。

    这便是火属灵气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

    谢松好歹是修行了五六年的人,他当然知道五行法术的原理。但知道又有什么用。

    他卡在叩宫门这关,见不到道宫。即便能熟练使用五行灵气,也只是储存在气海。而不能将五行灵气引入五脏道宫,也就炼不了五脏,更别说养五气、修五神了。

    谢松翻着书,越翻越烦躁。

    正想把书往外一丢,忽然点点金光闪了他一下。

    谢松把书拿到星光下查看,却见其在星光照耀下,书缝中有点点金光透露出来。

    仔细看看,似乎在这书中藏着点什么东西。

    谢松心中一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

    他仔细思量,大胆把书本撕成两半,却不见任何东西。又撕了几页,仍是如此。

    谢松觉着奇怪,书上金光在星光下依旧存在,就是见不着发光的东西。干脆掐诀召出一团火焰把书本烧了个干净。

    他也不觉疼惜。反正这种基础法术集,一般都有许多副本,以便门中所有弟子借阅。

    书本烧完后,只有一团袅袅青烟升起,连点渣都没有,谢松不由有些丧气。

    果然这些机缘还是轮不到我。

    可青烟飘在空中,受星光照耀,竟渐渐转变成金色。

    谢松丧气瞬间一扫而空,眼也不眨盯着这团金色烟气。

    只见金色烟气一阵变化,在空中自动排出一片字体,组成一篇经文。

    谢松轻轻念出经文开头五字:“《五行天遁经》。”

    经文内容略去不说。

    这篇经文讲的却是如何在泉海境时,于气海以五行灵气祭炼五颗五行灵种,以五灵种叩开宫门的方法,甚至之后连道宫境的修行方法都有。

    不过道宫境之后的文字寥寥无几,显然是残篇。

    谢松不过读了几句,心中大喜,赶紧把整片经文记下。

    这篇经文正是他所需,以五灵种叩开道宫门乃是一种取巧手段,以五种不同属性灵物替代都可以。比一般修行积蓄灵气,寻找突破时机要容易的多。

    其后的道宫境修行方法,谢松却不太在意。他自己便有《万星典》,这篇残缺的道宫境经文自然是可有可无。

    他要的只是快速突破的方法,至于之后是否有隐患,暂时不在谢松考虑之内。快速增强实力才是首选,他可以走先突破再稳固的道路。

    当然,谢松为了稳妥起见,也要做出些许改变。

    比如说祭炼五灵种的五行灵物,完全可以在星元峰上就地取材。星元峰接引星辉三千年,总会诞生不少灵物。

    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那便和他人换去。

    而且,祭炼灵种的方法也可以改一下。祭炼灵种无非是利用特殊手法将五行灵气分别聚作一团。他完全可以用凝聚本命星的手法替代,甚至如此会与他更加契合。

    可不可行,明日一试便知。

    谢松兴冲冲睡下,等待明日开始新一日修行。

    ······

    星元峰上一处屋舍中,掌门挑灯正与清溟峰峰主明庶对弈。

    掌门放下一黑子,问道:“那东西给他了?”

    明庶手持白子,一边思考一边道:“给是给他了,能不能发现其中秘密就看他自己。”

    他摆下白子,继续道:“那东西不是要留给五行天遁剑传人?你怎么肯把他拿出来了。”

    掌门随口道:“我与他见过,他不需要。他手中有更完整的传承。”

    明庶惊道:“五行天遁剑传人出现了?”

    掌门点点头:“还与松儿有些关联。”

    明庶沉默一阵,没有追问五行天遁剑传人的身份。这是星元峰的隐秘,他知道便算了,追问下去便过界了。

    即便如此,明庶也没了下棋心思,随手在棋盘上摆下棋子。

    在看棋盘上,两条大龙互相纠缠,难分胜负。

第六十四章 五行灵种

    一连数天,谢松都在按照《五行天遁经》寻找适合自己的五种灵物。

    灵物品秩不需太高,只要蕴含充足灵气就行。重点是灵气纯净度,灵气越单纯越好。

    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

    星元峰上虽然有许多灵物,但符合要求的屈指可数。

    金属灵物他身上就有,是几年前在山涧中与一块令牌偶然捡来。金光纵遁法以及破邪金光也都来自于此。

    星窟外有一片青草,常年受星窟上的星光露水滋润,聚集了不少灵气,可当木属灵物。

    水属灵物他可以入星盘湖找找,星盘湖湖底倒是有不少秘密等待发掘,水属灵物肯定不缺。

    火属灵物星元峰上倒是没有,不过他可以到百草峰与神铁峰问问,这两峰炼丹炼器,少不了各种异火。

    至于土属灵物,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最后还是求去了掌门处。

    掌门听了他的要求,只让他去星窟中碰一碰机缘。

    谢松依言来到后山星窟,踯躅半晌才毅然走进黑漆漆的洞口。

    星窟向来是星元峰禁地,谢松多次想去探探都没有办法。现在突然得了允许,他倒有些不敢进了。

    不是他怕洞中有什么东西,只是星窟是星元峰历代祖师羽化之地,要是惊扰了祖师遗骸就不好了。

    谢松慢慢在洞中摸黑前进。

    神识在此处没有作用,如上次获取星砂时一般,神识放出去便好像是身处虚空,完全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掌门也告诫他不要用任何东西照明,否则会有诡异发生。

    谢松虽然确信自己不怕那些东西,但掌门一再警告,他只好摸黑潜行。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百余步,豁然开朗。

    谢松只觉眼前一亮,再睁眼时,仿佛换了天地。

    此处是一洞窟,顶上无数点星光闪耀,照得洞中恍若白昼。

    底下是一水潭,一亩大小,水光清澈。不时有滴答声响起,亦有无数点星光倒映湖面。

    天上地上,俱是星光。

    谢松直觉得自己来到了星空当中。

    环顾四周,洞壁上光滑无比,不像是自然山壁,反而像人工打磨而出。沿洞壁往前,有一洞口,里面透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谢松想要过去,却被潭水挡住道路,望而不得。

    蹲下身仔细观察这个水潭。这潭水与星盘湖不是同源,而是从洞顶滴落下来的水珠积聚而出,每一滴水珠都饱含从星辉中吸取的灵气。

    谢松心中惊叹,这水潭不知积了多少年才有这等规模,其中蕴含灵气不可计量。要是能喝上一口···

    谢松赶紧打消这种想法。

    一口潭水就能将自己的小小气海撑爆。

    不过有此水潭,洞中灵气果然比外界要浓郁许多。若不是谢松不能在此就待,他都想赖在这里修行。

    他看看洞中,比较像土属灵物的只有水潭边上的一块大石头。

    这石头其貌不扬,长的甚丑,坑坑洼洼。可其中散发出来的灵气实在让他无法忽视。

    谢松走上前去用手触碰这块石头。

    没等他碰到,丑石头突然放出玉色琉璃光芒。蹭地一下越过水潭,飞向洞窟深处。

    谢松心中一惊,连忙驾起遁光飞过去。

    一道金光亮起,划破身后黑暗,载着谢松前进。只是刚越过水潭,就被潭水散出的灵气一冲,浑身灵力紊乱,金光一阵乱晃,眼见就要掉进水潭中。

    可不能掉进水中,会把自己撑爆的。

    谢松赶忙全力控制金光,歪歪斜斜落到岸边。

    这时丑石头已经消失不见,谢松大呼后悔。

    瞧那玉色琉璃光芒,光芒中隐隐有一瓶状物品。定然是石中已经孕育出宝物,且自身灵智,唯有有缘人才可得之。

    真是不知道要便宜将来哪个家伙。

    谢松正在吐槽丑石头无眼无珠,不识得真正主人,忽然一阵寒风吹来。

    谢松脖颈一凉,寒毛立起,顿时反应过来。

    糟了,他忘了师父告诫,千万不要在星窟中施展任何道法。

    他情急之下用出金光纵,怕不是惊动了什么东西。

    寒风越吹越急,连水潭都泛起了阵阵波纹,水面星光被全部搅碎。

    谢松不敢久待,四处望望,正好瞧见角落里有一块被土行灵力浸染的石头,足有拳头大小。

    他赶紧捡起,头也不回向洞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念叨:“历代祖师保佑,妖魔鬼怪快滚开。”

    谢松走到半道,才发现不对劲。过道与他来时不同,不再是一片漆黑,反而能看得见东西。

    谢松四处看看,确定两边都是普通石壁,这才放心。

    忽地又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响起,似有人拿着尖锐指甲在石壁上摩擦。

    谢松没敢回头看,双手沁出汗水,捏紧石头快步向洞口跑去。

    不过数十步,洞口已然在望。

    身后石壁一阵刺啦,谢松终于忍不住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着。只有一道白光从洞内充斥过道,谢松便出了洞口。

    谢松站在洞口看着已然恢复漆黑一片的星窟,微微喘气。

    那些奇怪的声音出现的十分诡异,谢松没有半点头绪。难不成真是历代祖师羽化不全,导致尸变?还是心有不甘,化身鬼魂留在星窟中?

    唉,怎么可能?

    谢松瞬间否定自己,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就算这是道法显圣的世界,也不能。否则世人怎会如此怕死。

    此事从上古大能还存世时,就有定论。

    经历星窟这一遭,谢松只觉得星元峰的隐秘越来越多,不知道还有多少不曾发觉。

    但知道有隐秘总比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好。

    他可不想懵懵懂懂地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松拿着土属灵物回了小竹楼,只等把其他四种灵物凑齐后,便开始着手祭炼灵种。

    他却不知道,在他走后,星窟中水潭无端出现一圈鲜红血水,一只枯瘦如柴却指甲齐长的手掌从中伸了出来。

    于此同时,洞顶星光大放,在水潭上方凝聚一颗巨大星辰,轰然向下镇压而去。

    手掌抵住星辰,居然将其撑了起来。

    洞顶星光如同瀑布一般砸了下来,无质光芒却有万钧之力。

    手掌终于不堪重负,被星辰砸入水中,就连那一圈血水也被星光浇的无影无踪。

    如此,星窟才逐渐安静下来。

    ······

    三天后,星元峰上星光大盛。不知为何,今夜的星光比之以前更亮几分。

    谢松瞧着星光。心中一喜,正适合他祭炼灵种,打下道宫之基。

    他回到竹楼,盘坐竹床上,身前摆着五件东西。分别是一把青草,一块不知什么的金制碎片,一盆清水,一根燃烧的木柴,一块石头。

    五件灵物已经齐全,谢松却不急着动手。

    五行相生相克,祭炼灵种自然也有讲究,不能贸然进行。最好选定五行相生循序进行,使五颗灵种构建一种联系,以便道宫境时完全五气循环。

    五脏之中肾为先天之本,藏真阴而寓元阳,与气海命泉干系甚大。而肾脏属水,不如以此开始。

    谢松拖过水盆,亮出本命星往水中一照。灵气一丝一缕被逼出水中,在空中聚成一团。

    谢松凝神以待,这才是关键时候。

    他双手快速打出印诀,一共二十八道,便有二十八道灵力被他打入灵气中。

    只见水行灵气一阵变化,被谢松灵力压缩成小小一团。二十八道灵力一裹,水行灵气顿时变化一颗小小的虚幻黑色圆球。

    圆球上浮现一个别样符文,正是二十八灵力交织而成。

    谢松见了这符文,便知道这颗灵种已然功成。张嘴一吸,将其吸入腹中。

    灵种在腹中消失,却在气海中出现。刚一出现,便引动气海中水行灵气纷纷而来,灵种凝实几分。

    水行功成,谢松乘胜追击,拿过青草便炼化起来。

    先是本命星逼出青草中木属灵气,然后又是二十八道印诀打出,灵力包裹木属灵气化成灵种。其上也有一枚别样符文显现,与方才水属灵种的有所不同。

    谢松将其纳入气海,水木齐动,灵气滚滚,被灵种纳入其中。

    接下来火属、土属、金属三灵种依次成功,全入了谢松气海。

    五颗灵种在气海中排成一圈,气海中灵气被它们吸走了大半。灵种飞在命泉上空,各自裹带一团灵气。灵种间隐隐有微妙联系,却未构成循环。

    忽然金属灵种好似感受到什么,摇身一变,从一颗圆球变成一面金镜。

    谢松一愣,接下来该是他将灵种再度祭炼成五颗本命星,但见到金属灵种变化,他改变了主意。

    本命星与他关系密切,最好保持唯一性。既然金属灵种化成金镜,不如顺势依它变化。

    谢松心神沉入气海,默默引动灵种变化。

    木属灵种成了一株小草,火属灵种成了一团火焰。这两颗灵种变化还算寻常,可另外两颗就不同了。

    水属灵种变成了一柄如意,土属灵种却是一口大印。

    五件器物纷纷颤动,引动气海灵气浪潮。

    谢松微微吸气,空中星辉被他大口大口吸入腹中,将干涸的气海填充满。

    他感受体内暴涨的灵气,也有些惊讶。

    《五行天遁经》果然不凡,不仅神桥上那道大门松动了一丝。就连气海储存的灵气多了许多。

    如此,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推开那道大门,踏入道宫境。

第六十五章 偏爱

    五颗灵种炼成,谢松振奋不已,一连高兴了几天。

    这天,正当谢松完成日常作业,收功睁眼时,几片白色絮状物从窗外飞了进来。

    谢松伸手一接,冰冰凉凉,立刻融化成水。

    他马上明白过来,星元峰下雪了。

    如今时节已至深冬,下雪也是常事。可谢松面色却极其古怪。

    星元峰四季如春,怎么可能下雪?

    谢松立刻有感不对劲,准备上山找掌门问问。

    刚出门,迎面急急忙忙跑来个少年,与他撞了个满怀。

    谢松身子摇晃一下,站好身形便道:“谁这么急急躁躁的?”

    抬眼看过去,却发现,这个少年他曾是见过的。

    少年也是星元峰弟子,谢松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只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

    “你是···是叫什么来着?”

    少年惶恐道:“弟子叫白昭。”

    “对,就是白昭。”

    谢松这才想起来,他俩原在多宝堂前见过一面。那时,他也如现在一般一副惶恐表情。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弟子不是怕,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能与师兄耽搁。”

    太玄门普通弟子面对真传弟子时,无论入门先后,一律称师兄。

    谢松摆起师兄架子:“有什么要事,说来听听。”

    白昭本来有些犹豫,忽然想到什么,便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谢松:“这是刘师兄家中寄来的信件,据说非常紧急。”

    谢松拿过信封。果然见其上有几个大字:“我儿丰年亲启”。

    谢松见白昭一脸扭捏,便道:“你还有话说。”

    白昭立刻惶恐道:“没有,我这就去送信。”

    “算了。”谢松早知道他想说什么,帮他一次也好,省得他老拿自己当坏人,“丰年正在闭关,你不好去惊扰他。这信我帮你送去。”

    白昭脸色一变,大喜道:“多谢师兄。”

    怕谢松反悔般,赶紧撤离了此地。

    谢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着头笑了笑,先往峰顶去了。

    到了峰顶大殿,谢松惊奇发现,几位真传弟子竟都到齐了。大师兄回了山门他是知道的,可二师兄和丰年什么时候出的关?

    而且连没什么大事从不离开落情峰的三师兄也到了。

    难道今天这雪真有什么稀奇古怪?

    谢松进去时,掌门正与几位弟子说着话。

    “温华国永嘉县白马镇泽雅山上,有一座灵感观,那处原是我们星元峰的产业。前不久有妖物于泽雅山作乱,灵感观受灾倒塌。

    我欲在泽雅山重立一座灵感观,供奉我星元峰祖师天星道人。此事便交由流云你去督办。”

    掌门从腰间接下一枚玉佩,递了过去。

    流云上前一小步,接过玉佩:“弟子领命。”

    谢松在一旁暗道,名义上是重立灵感观,实际上却是去与姜铖谋划大事吧。

    也是,大师兄为人稳重,最受师父信赖,让他去是应该的。

    掌门点点头,继续道:“如今百年之期将过,山下有不少附属宗门心思浮动,在观望风向。流澈,五斗,你二人持金钩玉册,以我名义巡查太玄门下属三十六宗门,七十二小派。若心有不诚不忠,轻者敲打敲打便可,重者以玉册记录,以金钩执法。”

    说罢,掌门从袖中甩出两道光芒落在流澈、五斗手中。

    流澈拿了金钩,五斗领了玉册,上前应道:“弟子领命。”

    安排好这两件事,掌门转向刘丰年,也甩出一道黑光落在他手上。

    刘丰年接过一看,正是他的黑色圆盘。

    “丰年,此宝名为四象定星盘,是我星元峰祖师天星道人曾用过的法宝。此宝既认你为主,便是与你有缘。我做主帮你祭炼一遍,让你可以发挥此宝小半威能。你既接了四象定星盘,务必要好好修行,不可堕了祖师名声。”

    五位弟子都心生惊讶,没想到那不起眼的黑色圆盘竟然是祖师的法宝,更没想到刘丰年竟有如此机缘。

    刘丰年作为当事人,心情更是激动万分,捧着定星盘上前道:“请师尊放心,丰年必定会努力修行,不让此宝蒙尘。”

    掌门看着刘丰年也笑了笑,随即转向最后到来的谢松:“松儿,我见近几日都在楼中奋力修行,这才没叫你过来。不曾想你自己却来了。”

    谢松上前一步道:“弟子今日修行完毕,偶然见天上飘雪,特来询问。”

    众弟子闻之不知所以,转头向殿外看去,正好看见漫天雪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谢松:“自我上山以来,共有十一个年头,星元峰一直都温暖如春,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流云、流澈和五斗这三位在星元峰时间最长的弟子也反应过来,纷纷说道奇怪。

    掌门望着殿外大雪,想起了什么,笑道:“是我有感太玄门一直是一副景色,未免太过单调,便着手调了调护山大阵,使门中气候与门外相同。这事忘了提前说与你们,不必惊慌。想必山外也是如此景色。”

    众弟子点点头,各自心道,原来如此。

    谢松又补了一句,谁信啊!

    数百年来没有过变化气候突然发生变化,只拿出这个理由他们会信?

    然而谢松明明知道有问题,偏不去追问。太玄门中怪事只会越来越多,他有什么能力一一去管。掌门既然谁也不说,就说明这事他一人能解决。

    而谢松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劫数到来前努力修行。

    掌门再指点了一下各位弟子的修行状况,之后便让其他人退下,只把流云留了下来。

    四人走后,掌门忽然取下墙上挂着的“天道”二字卷轴,交到流云手中。

    “你将这字画送到星窟中三光水潭边上挂起来。”

    流云接过卷轴,问道:“是那老魔又不老实了?”

    “那老魔什么时候安稳过,不过是沉睡了个十几年而已。前些日子我着松儿入星窟寻宝,却不曾想把他惊醒了过来。”

    “师弟怎么会?”

    “是我疏忽了,我原本以为将那道血光引到自己身上镇压起来就没事了,谁料那血魔道贼人还在松儿体内留下了一道魔印,正是这同源魔印惊醒了潭中老魔。”

    掌门顿了顿,又道:“也是因为这道魔印蒙蔽松儿神识,才让他感受不到突破道宫境的一点灵机。”

    “那师尊为何不将师弟体内魔印祛除?”

    “你当我不想?只是那魔印扎根松儿识海,勾连一点执念,除非他自己看破,外人无法强力破除。”

    “师弟究竟有何执念?”

    “这我也不知。魔印这事你不能告诉他,只能从旁引导,否则易出差错,滋生魔障。”

    “弟子晓得。”

    流云应了一声,拿着卷轴往星窟去了。

    进了星窟,行至三光水潭。水潭上阴风怒号,水中有血色一圈圈荡开,煞是诡异。

    卷轴蓦然自发脱手而出,张挂在洞壁上。

    霎时间,七色流光从卷轴中漫溢而下,如流水斑斓,眨眼铺满整个水面。

    七色流光一冲,血水瞬间消失,阴风停顿。一切归于安静。

    流云松下一口气,这才安心走出星窟。

    ······

    话说谢松等人出了峰顶三垣殿后,流澈与五斗着急准备下山巡查,先走一步,只剩谢松与刘丰年慢悠悠走在路上。

    谢松看着一身灵气充盈,正处在突破边缘的刘丰年。

    对比自己,大门虽然被撬动一丝,可仍是感觉不到突破的希望。

    谢松可不知道什么体内魔印的事,只当是自己天资愚钝,比不上刘丰年这等天才。

    如此下去,他这个师兄怕是要远远落在他人身后了。

    刘丰年被他盯得奇怪,便问:“师兄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是怎么找到突破契机的?”

    刘丰年脸色一红:“就是晚上入定的时候,定着定着就觉得自己能突破了。”

    “可有什么征兆?”

    “没有,就是突然来了。”

    谢松叹了一声,果然不能人比人,会真气死人的。

    他认命般从怀中掏出白昭送来的信封,交到刘丰年手中:“这是你家中来信。”

    刘丰年面色欣喜地接过信封,迫不及待当场拆开读了起来。可越读脸色越不对,欣喜之色顿时散去,面色惊恐不安,连信纸都抓不住,落在地上。

    顾不得规矩,刘丰年当即驾起遁光,朝跃龙台飞了过去。

    谢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有大事发生,不然丰年也不会不顾星元峰上禁止飞行的规矩,直接冲了出去。

    他捡起地上信纸。也细细读了一遍,面色一变,也顾不得规矩,直接飞到了峰顶大殿中。

    谢松迅速禀报完此事,把信纸交给掌门观看。

    “师父,我担心丰年情急之下干出错事,便让我与他一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掌门刚刚点头,谢松便焦急出了大殿,直接驾起遁光飞了出去。

    先是一道银光,等过了跃龙台,瞬间转换成金光,朝着刘丰年追了过去。

    大殿中,张挂好卷轴的流云姗姗来迟,掌门抬手递来一张信纸。

    流云双手接过信纸,细细读了起来。读完之后,流云并没有和刘丰年与谢松一般变了脸色,而是很平静。

    流云放下信纸,深有体会道:“这一关终究是来了。”

    见掌门眉间似有愁色,流云安慰道:“修士寿命以百年计,终归是要面对斩凡尘这一关的,师尊无须担心。”

    掌门:“我不是担心丰年,我是担心松儿。他自小无父无母,我怕他触景生情,更生纠结。”

    流云顿时不言不语。

    师尊果然对师弟偏爱了些。

    流云忽然笑笑,自己不也是如此?

    大约流澈、五斗也是如此。

第六十六章 丰年回家

    刘丰年冲出太玄门,片刻不停向家中赶去。饶是如此,等到了家中时,也是第二天清晨。

    刘丰年家在道周国清远县清河村,家中上数五代都是农户,唯独这一代出了个仙苗,三年前被一过路道人带走修行去了。

    这件事最开始时在街坊邻里中被传为一段佳话。

    可随着刘丰年醉心修行,传回家的消息少之又少,若不是每年还有些金银送回家贴补家用,众人都要以为他是被人拐卖了。

    即便这样,村里人也只会感叹一句。

    “你看刘家那娃子,年纪轻轻就跟着人出去做生意,年年送回家一大笔银子。再看看你,成天好吃懒做,知不知羞。”

    除了刘家人,再没人把刘丰年随道人修行的事当成真的。

    所以,当刘丰年和谢松不加掩饰地从天上落下时,刘家门口来往村民都吓了一跳。看了许久才认出来是刘丰年,便有人大叫。

    “那个是刘家娃子?”

    “婶婶,是我。”

    那出声的村妇连忙上前拉着刘丰年往刘家屋里走:“刘家娃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怕是见不到你爷爷最后一面了。”

    刘丰年心中一惊,没想到事情比信上所说还要严重。信上只说爷爷病重,怎么就要最后一面了。当下快速冲了过去。

    谢松则对上那些探究目光,微微一笑,慢悠悠跟了上去。

    刘丰年冲进房门,迎面见到一群人坐在堂前愁眉苦脸。正中是一黑脸汉子,浑身筋肉强健,面容粗粝,手掌粗糙,一看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大伯!”

    黑脸汉子听见叫声,抬头看去,一眼便认出来人。

    “丰年!”

    黑脸汉子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刘丰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刘丰年也是异常激动,但也知晓什么是正事。

    “大伯,爷爷怎么样了?”

    黑脸汉子神色一暗,松开刘丰年,把他带到里屋:“你自己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刘丰年走进里屋,屋中仅有两人。一人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正是刘丰年病重的爷爷。另一人则是身怀六甲的妇人,正在为床上老人擦拭脸颊。

    “大娘。”

    妇人转过头来,见到刘丰年也是惊讶:“丰年,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闻爷爷病重,特地赶了回来。爷爷怎么样了?”

    “还能挺住,现在睡着了,你不要吵着他。”

    刘丰年看着爷爷睡容安详,快速接过妇人手中的湿巾,道:“大娘你身怀六甲,怎么还做这些事情?”

    大娘把手往腰上擦擦:“我不做谁来做,让大成那大老粗来?”

    刘成,是刘丰年大伯大名。

    “那也不能让你这孕妇来,若是沾染了病气可怎么办?”

    刘丰年把大娘赶出里屋,正好碰上谢松走来。

    谢松刚与刘成打完招呼,正想去看看刘丰年爷爷如何,正好看见刘丰年大娘走出来,不由惊叹一声。

    “好一个小妙人!”

    谢松双眼紧紧盯着大娘的肚子,在他眼中,那肚子里有一股异常精纯的灵气聚集,正在缓缓形成胎儿模样。

    “小妙人”,指的正是这个腹中胎儿。

    谢松再看这位孕妇,只见她身上也有淡淡灵气流转,却远没有腹中胎儿这么强烈。

    转头看看身后刘成,也是如此。

    这家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区区农家粗人竟也能在体内储存灵气。

    按下心中惊疑,谢松迎上前去:“大娘好。”

    大娘被刘丰年小心搀扶着,向身旁问道:“这位是?”

    刘丰年还未出声,刘成便大声道:“这位是丰年的师兄,与丰年十分交好。”

    “原来是丰年师兄。只是我家如今琐事缠身,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谢松笑道:“我既是丰年师兄,大娘把我当自家子侄看待便成,没什么见谅不见谅的。”

    谢松上前从刘丰年手中接过大娘,闲聊起来:“大娘这胎有几月了?”

    “已有了八月,还有两月便临产了。不过说来也怪,我怀胎八月,腹中胎儿都不曾闹腾过,我也不曾害喜。”

    “这是好事。”谢松认真道:“大娘不曾害喜,便是腹中胎儿强健。至于胎儿不闹腾,许是天生性格如此。我先前还听说有人安安静静怀胎两年三月,结果生下一神童,一出生便有红光照耀满室。或许大娘也是如此。”

    大娘却道:“小子诓我。世上哪有人能一胎怀两年三月?我也不要他是什么神通,我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么一胎,只希望他安安稳稳生下来便好。”

    刘丰年看着谢松与大娘聊天,他却去找了大伯刘成。

    此时大伯正在和族老们商量是否要准备一副寿材候着。刘丰年当即喝道:“准备什么寿材,爷爷还没去。”

    刘丰年走到刘成面前问道:“大伯和大娘都在,怎么不见我父母?”

    堂前一众族老们本来因刘丰年无礼而面带愠色,此刻却是只有尴尬表情。

    刘成也是如此,将一众族老好言好语请了出去后,这才对刘丰年说出实情。

    “二弟和弟妹因当街打死了人,被官老爷下了狱,如今正在狱中受苦。”

    刘丰年皱起眉头:“怎么如此?”

    自家父母自己清楚。他父母老实良善,不是做这种事的人。

    刘成又道:“具体事宜我也不清楚,我和你大娘被父亲绊住手脚,至今还未去狱中探望他们。既然你来了,你也该去看看。”

    刘丰年点点头:“我晓得,先看过爷爷再说。”

    刘丰年把正和大娘聊天的谢松拉进里屋,一同查看爷爷病情。

    谢松刚进里屋,看清楚刘爷爷面容,便暗道一声缘分。

    “这人我曾见过。”

    刘丰年疑惑看来,刘丰年赶忙解释:“还记得我曾去大田村杀虎,还是你爷爷为我指的路。因此有过一面之缘。”

    谢松这才想起来,大田村离这不远。刘爷爷当时说他是清河村人士,他还未把这个清河村与刘丰年家乡联系在一起。

    现在想想,可真是有缘。

    说罢缘分,谢松上前为刘爷爷把了把脉。

    谢松久病成良医,他自己吃了五年的药,闲时也曾自己翻看医术。虽然比不上百草峰上的修士,也不会炼丹,但看些寻常小病也是可以。

    把完脉,谢松眉间有些疑惑,刘爷爷明明身体虚弱至极,有如风中残烛,可却挺到现在,实在异常。

    他尝试放出一丝灵力到刘爷爷体内,灵力顺着经脉流转,正在腹中位置时,却突然与谢松断了联系,仿佛被什么东西吃了一般。

    谢松立即双眼大睁,掀开被子,将本命星放出来。

    一轮银盘在他头顶浮现,光芒洒满屋间,照的分毫毕现。在那银盘当中还有无数点星光闪耀,正中是七点星光,排列斗柄,最为耀眼。

    刘丰年不知道谢松放出本命星是为何,但他知道谢松不会伤害自己爷爷,便看他施为。

    不过他这一番,倒是把门口大伯大娘吓了一跳。

    两人目瞪口呆看着满屋子银光,说不出任何话语,满脑子都是:“原来丰年当初拜的真是神仙。”

    屋中两人虽然感知到大伯大娘惊异,也未停住手。银光洒在刘爷爷身上,竟把刘爷爷身体与衣物都照得透明,连五脏六腑都现了出来。

    刘丰年见了,顿时惊叫出声。

    他惊的不是谢松手段,而是盘旋在刘爷爷五脏六腑间的一团黑气。

    这团黑气缠绕五脏六腑,头在肺脏,尾在肾脏。便好似一条毒蛇一般,正在不断蚕食刘爷爷体内生机。

    不过好在黑气之外,还有一团精纯灵气护住刘爷爷心脏,也护住刘爷爷最后一道生机。

    灵气也有头尾,仿佛一尾娇小蛟龙,在心脏中游动。

    谢松见了这团灵气不觉奇怪,毕竟大伯大娘两人身上都有,没道理刘爷爷身上就没有。

    三人身上的灵气都是同源。

    谢松心思一动,收拢满屋银光,聚在刘爷爷体内,想要拔出黑气。

    可银光刚与黑气交接,便引发黑气异动。刘爷爷顿时呻吟出声。

    刘丰年瞧见爷爷脸上痛处,赶紧叫停谢松。

    谢松也知道轻重,便不再对黑气出手。让下位置交给刘丰年,只见他放出本命星,青色星光洒下,结果却与谢松相同。

    两人都没了办法,只好就此作罢。

    谢松将一颗聚灵丹化在水中,给刘爷爷喂下去一口。

    一股灵气在刘爷爷体内化开,谢松小心引导灵气没入心脏,与那条小巧灵气蛟龙融合。

    灵气蛟龙壮大一些,牢牢护住心脏。

    不过对比黑气,蛟龙还是太过娇小,无法压制。

    刘丰年见此有效,催促谢松将药水全部喂下,却被他拦住。

    “把药水全部喂下去,只会让刘爷爷更快仙逝。”

    见刘丰年想不明白,谢松只好解释:“爷爷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过多灵气。喂下一口药水已是极限,再多就不成了。”

    “可灵气不够,怎么能祛除黑气。”

    “不成就是不成。现如今我们所做的就只有护住心脏最后一道生机,再去想办法。”

    刘丰年纵使再心急,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谢松叫来大娘,把手中瓷碗递过去:“大娘,这水您一个时辰给爷爷喂一次。一汤匙便足以,不可过多。”

    大娘接过瓷碗,连连称是。

    她方才在门口已经把屋中发生了什么看了可清楚,已经知道谢松能力非凡,自然是无有不应。

    谢松交代好大娘,又对刘成道:“大伯,我们便不要在这打搅爷爷睡觉。出去说话吧。”

    大伯刘成和大娘一样,自然是无有不应。

    这是他们家的救命稻草,必须得牢牢抓住。

第六十七章 幕后黑手

    刘成带着刘丰年和谢松出了门,来到一片菜园中。

    园中种满当季蔬果,青叶玉梗,娇嫩可人,一看便知道是好菜。

    谢松双眼一扫,能看出菜叶中有微量灵气流转。虽然量不多,但每日吃食,也能起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刘家人体内的灵气想必就是由此而来。

    刘成带他们走过菜地,来到园子中央一口水井处。

    打开常年井口常年盖着的石板,一股雾气氤氲飘出。

    谢松与刘丰年同时惊讶,连这些雾气中都带着灵气。

    刘成指着井下道:“一切祸事尽来自于此。”

    两人往井下看去。

    好一口灵气深藏的水井。

    只见井水清澈,平静无波,却有大量灵气存于其中。大约一口井水的灵气抵得上三四十颗聚灵丹左右。

    貌似看上去不算什么。

    可聚灵丹储存灵气终究有限,井水却是取之不绝。若这些充满灵气的井水是自然形成,没有半点人为,那价值比三四十颗聚灵丹不知要高出多少。

    这么一口井,若是在百草峰,可省却许多灌溉工夫。那里种的可都是灵药,哪像这里。

    谢松看过去,只是一堆没什么用的蔬菜而已。

    刘成不知道谢松注意力已经跑偏,开始说起近半个月来发生的怪事。

    “这口井挖了也有大半年了,我们知道井水不凡,所以从不宣之于口,连井口也用青石板盖了起来。可是半月前,突然有人来买我们家这口井。我们执意不卖,那些人也没怎么纠缠,就此走了。

    可就在十天前,二弟和弟妹上清水镇上卖菜,去了镇上一姓卢的家中。不巧卢家那天正好丢了些珠宝,把二弟和弟妹当做贼人,就要扭送官府。二弟和弟妹性子刚烈,不肯被他们诬陷。

    双方扭打中,二弟不小心把一家丁推倒,头撞在石头上,当场便死。卢家当即报告了官府,将二弟和弟妹抓进了牢狱中。”

    刘丰年神情激动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定是有人陷害。”

    刘成比他要沉稳些:“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还没真实去看过。”

    刘丰年哼了一声:“爹爹不是那样的人,我去把他救回来。”

    他当即驾起遁光,朝着清水镇方向去了。

    谢松看了几眼刘成,又瞧了几下水井,也跟着刘丰年去了。

    到了清水镇,刘丰年问了问路,直奔北边卢家去了。

    到了卢家宅院大门,刘丰年也不敲门,直接驾遁光越过门墙,闯入院中。

    当是时,卢家家主卢胜正与小妾在后花园水榭中赏景。美人在怀,温酒在侧,一口美人一口酒,果然是美不胜收。

    刘丰年瞧见这场景,顿时怒不可遏。

    我家中被你闹得人心惶惶,你却在这享乐。

    该打!

    刘丰年凭空摄来一块石头,捏在手中,混着青色灵光打下去。

    这一下,便有千钧之力,轻易能打穿那层薄薄屋顶不说,落到人头上,必定是个脑浆迸出的下场。

    幸而一道银光飞来,半途把石头打得粉碎。

    刘丰年看去,果然是谢松赶至,将他拉到地面上。

    卢胜与小妾冷不丁见两人从天而降,顿时吓得抓不稳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你们是何人?胆敢闯我卢家。”

    卢胜将小妾藏在身后,一声令下,刹那间有十几个家丁闻声赶来,将谢松和刘丰年团团围住。

    这些人只不过是凡夫俗子,那是他们对手。

    刘丰年一声冷哼,就要上前动手。

    谢松将他拦住:“我来便好。”

    随后他把手一挥,放出百丈银光,将在场众人全部笼罩进去。

    一时间,幻象横生。毒蛇猛兽,鬼影绰绰,恐怖至极。

    家丁们哪见过这等手段,被吓得四处窜逃。逃着逃着便倒在地上。细细一看,却是被吓晕过去。

    可奇怪地是,就连卢胜背后的小妾也晕了过去,可卢胜却是半点无事。只是站在原地浑身发抖罢了。

    谢松和刘丰年走上前去,卢胜立刻大叫:“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水榭外便是水池,如今水面上正有一层薄冰,被白雪覆盖。此时跳入水中,无疑是自杀。

    谢松停在水榭外,喊道:“究竟是谁指使你刘家夫妇二人?”

    “刘家夫妇?”卢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你们是来找那两个贼人的。”

    刘丰年眼神一扫,卢胜语气立马弱了几分:“两位仙师明鉴,不是我陷害刘家夫妇,是他们自己打死了我家家丁,我才报官抓人。”

    刘丰年喝道:“师兄,这家伙还不知悔改,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他取出长剑,挥手一道剑光,将卢胜面前石桌劈成两半。

    两半石桌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吓得卢胜直道:“仙师明鉴,小人说的都是真话。”

    刘丰年见他死不悔改,抬手便要给他再来一剑。卢胜见状倒退几步,差点掉进水中。

    谢松:“你只说你没有诬陷刘家夫妇杀人,那之前的偷盗珠宝又是怎么回事?”

    卢胜听闻此言,心有戚戚,顿时不敢说话。

    “快说!”

    “不说我让你现在就死。”

    卢胜终究不是什么豪杰,在二人面前败下阵来:“我说,我说。”

    “事情是这样。

    有人半月前让我依着一份地图找一地方,我找了许久,最终找到刘家一口水井处,便提言要将水井买下。当时刘家人不肯,我也没再追问。

    十日前,那人又来,我把事情告诉他。反被他教训了一顿。这次他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将水井拿到手。我没办法,这才设下珠宝被盗的局。本想以此要挟刘家夫妇,却没想到他俩反把我家中家丁打死,这才报了官。

    两位仙师,我只是诬陷他们偷盗珠宝,至于杀人的事不是我干的。报官时我也没将偷盗的事报上去。这件事与我无关啊。”

    “还敢狡辩,明明就是你一手操作。我爹娘老实本分,怎么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

    刘丰年怒上心头,差点把长剑劈了出去。

    卢胜连连哀求:“小人实在是迫不得已,实在是被那人要挟,才干下这种事。”

    谢松细细思虑一番:“那家丁死时,你可曾见着什么异状?”

    卢胜着急忙慌道:“确实有。我当日看的清清楚楚,刘家夫妇不过是双手挨着那家丁,根本还未用力,那家丁便自己倒下了。还有那地上本来也没有石头,是家丁倒下后才忽然出现。”

    “这话可真?”

    “千真万确。两位仙师面前,小人岂敢撒谎。”

    谢松点点头:“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到时候到了官府面前还想翻供,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卢胜连忙点头:“小人谨记。”

    谢松又问起来:“你可有方法见到指使你那人?”

    “小人也找不到他,都是他自行来找我。”

    这就不好办了。谢松面露疑难,幕后黑手找不到,这事就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

    “对了。”卢胜突然又叫起来,“今日是我与刘家达成买卖的日子,那人必定会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来报。见到满地家丁,吓得顿时不敢出声,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站住。有什么话过来说。”

    谢松放出银光罩住这小厮,只见他呆呆愣愣,顺着谢松的话上前。

    仿佛没见到谢松和刘丰年般,小厮只对着卢胜道:“老爷,那人又来了。”

    卢胜先是一愣,而后大喜道:“两位仙师,那人已经到了,就在堂前。仙师可自行前去。”

    听他意思,是让他们两人自己去。

    谢松和刘丰年对视一眼,抬手把卢胜摄到手中,提着他与小厮一同去了堂前。

    快到堂前,谢松将死鱼一般的卢胜放下,让他先去和那人打招呼。

    至于他二人,先隐在幕后查探那人底细。

    卢胜受制于人,没有办法,只能走进大堂,与堂中那人打起招呼。

    “仙师别来无恙。”

    他刚开口,谢松便知道他话中意思,堂中那人不是凡人,也是修士。

    谢松悄悄往里看去,只见堂中是一位青年男子,一身黑衣,面容阴鸷。瞧他修为,跟他与刘丰年差不多,都是将近道宫境。

    谢松与刘丰年一阵合计,两人分别堵住大堂前后两个出口,慢慢往里逼近。

    然而,两人刚有动作。男子腰间有光芒一闪,霎时脸色大变。冲卢胜怒道:“你敢阴我!”

    男子神色气愤,抬手向卢胜打出一团黑气。

    卢胜面色恐惧,显然之前见识过黑气的威力。翻滚在地,忙向一旁过去。然而黑气认准了目标,穷追不舍。

    谢松不想闹出人命,况且这人还要给刘丰年爹娘作证,不容有失。

    他打出一记银光挡住黑气,而后本命星亮出,放出银光罩住黑气,将其炼化。

    此时,刘丰年仗剑直取黑衣男子,不料他根本不想缠斗。抬手向上发出一团黑气将房顶打穿,驾起遁光飞走。

    刘丰年也驾起遁光追去。

    谢松则是警告卢胜让他去官府作证,将刘家夫妇放出来,这才飞了出去。

    只留下卢胜这个普通人看完神仙打架,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黑衣人

    谢松与刘丰年追黑衣人至一座荒山,眼见黑衣人往山中落去。

    刘丰年一马当先追了上去,谢松紧随其后。

    两人落到山中,却不见黑衣人踪影,只有一片荒山。

    随便走了两步,突然有一道道黑气从地面钻出,瞬间结成囚笼将两人困住。

    两人心道不好,这里居然有埋伏。

    刘丰年将手中长剑空中一丢,长剑带起青光刺破黑气。两人立即飞身而起,却被迅速聚拢的黑气挡了回来。

    飞出去的长剑带起一阵黑气,将剑上青光侵蚀干净,变作凡铁掉落在地。

    谢松与刘丰年看的心惊,倒退几步,离黑气远了几分。

    这时,异变又起。

    六面旗幡从地面飞起,喷出大量黑气,从六个方向朝谢松两人逼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两颗本命星在空中显现,银色与青色星光夹杂洒出,结成一团光罩将黑气挡在外面。

    忽然一声异响,旗幡迎风招展,黑气结成朵朵黑色火焰,不断灼烧光罩。短短时间就将光罩烧出几个大洞。

    谢松朝头顶一看,银色本命星照耀一片银光,星中有七点光芒异常耀眼,将光罩修补完整。

    他朝头顶一抓,本命星化作一柄如意抓在手中,七点星光烙印在如意顶端,形状如斗勺。

    谢松抓起如意往外一挥,大片星光将黑气排了个干净,只剩下朵朵黑火仍在灼烧光罩。

    刘丰年见谢松如此,也不肯示弱。青色星光冲霄而上,四象定星盘在他头顶出现。

    定星盘上,也有七点星光亮起,排列成型。青光配合七点星光变化成一条青龙,摇头摆尾冲天而上,转眼就把头顶黑气破开一个大洞。

    两人紧随青龙身后,准备逃脱。

    忽然旗幡外传来异动,谢松转头看去,却是那黑衣人再次现身。

    只见其手持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往六面旗幡一指。旗幡喷出六条黑色火龙,追着谢松与刘丰年咬去。

    谢松见了火龙,不慌不忙把手中如意挥动。六条火龙被一片银光拘住,不断缩小成一颗黑色圆珠落在如意顶端,被谢松一下甩回去。

    黑衣人见圆珠飞来,神色凝重,忙调动六面旗幡将自己护住。

    果不其然,圆珠上银光一闪,就此爆炸开来。漫天黑火将黑衣人笼罩。

    可六面旗幡喷出黑气,反将黑火吹散。

    此时谢松与刘丰年已经逃出,青龙陡然向下冲去,临近黑衣人身前轰然炸开。

    黑衣人正抵挡黑火,来不及回防,只来得及将旗幡聚合,挡住爆炸。

    只听得,平地一声惊雷响。

    一片气浪催折大片山林,鸟雀横飞,野兽暴走,完全看不清任何情景。

    等气浪平息,黑衣人才露出身形。六面旗幡已经被炸得破碎,散落在地。黑衣人也是颤颤巍巍,手抖不止。

    见谢松与刘丰年再度攻来,黑衣人宛如惊弓之鸟,连地上的旗幡都不要了,连忙驾起遁光朝远处飞去。

    刘丰年见黑衣人意图逃走,赶紧追了上去。

    黑衣人见他追的紧,把手中木剑往下一丢,却不料被刘丰年劈手打成两半,顿时骇得亡命直逃。

    谢松把地面上六面残破旗幡收起,这才追了过去。

    黑衣人没了法宝,哪里还敢和身后两人硬碰硬,拼了命地往前飞去。

    直直飞过了几十里地,又飞到一座山头,也是头也不回落下山中。

    谢松二人有了前车之鉴,到了山头没直接落下去,而是悬在空中朝下望去。

    黑衣人落在一座洞府前,连滚带爬冲到门口,惊恐喊道:“师尊救我。”

    谢松停在百米外,把手中北斗如意变作银光天星弓,远远射出一箭试探。

    银光呼啸而过,眨眼便至黑衣人身前。

    忽然一只黑色大手凭空出现,捏住银色星光箭。

    谢松眉头一跳,喊了声:“爆。”

    星光箭光芒大作,转眼爆炸。

    可黑色大手却反把星光箭爆炸纳入手中,只听见啵的一声轻响,便不见任何动静。

    当下谢松知道遇见强敌,拉着刘丰年正要退后。黑色大手突然散成条条黑气,恍若一群阴狠毒蛇向两人袭来。

    狂风骤起,黑气瞬间铺满地面,头顶也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抬头望去,却是一只黑色大手铺天盖地般向两人压下。

    刘丰年忙祭起四象定星盘,七点星光闪烁,一只朱色大鸟携带浑身火焰,口中扬起清亮鸣声向大手飞去。

    朱鸟看似强劲,却比黑色大手要小些,被一掌压下,溃散成大片火焰漫天洒下。

    然而火焰落到地上,反把地面上的黑气灼烧一空,天上大手也小了几分。

    谢松瞧见机会,忙拉着刘丰年落到地面,气海中土属大印微微一动,接着土行灵力施展土遁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谢松体内五颗灵种确实奥妙非凡,谢松只不过初初凝聚灵种而已,就能借此施展大部分五行遁术,既有制敌之法,也有逃脱保命之术。

    当然仅限于低等法术,神通却是不行。

    法术谁人都会几手,神通却涉及天地大道,珍贵不说,且只有到达四极境才能施展出来。

    且说谢松与刘丰年借土遁外山外遁去,忽然听见一阵阴冷笑声。空中黑气大手蓦然散开,变作一团黑气向地底钻去。

    谢松心中惊觉不对,迅速拉着刘丰年走出地底,只见得面前一面黑色火墙,差点撞了上去。

    两人急忙转向,又是一面火墙升起。

    如此又是两次,两人四面被火墙包围,堵死逃生路径。空中一只大手凭空出现,缓缓向两人打来。

    前后左右已成绝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想要往下逃离深入土中的火墙,怕是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破开那种深度的大地阻力。

    两人心生绝意,打算以死相博。

    刘丰年暗暗准备以燃命之法引动四象定星盘的全部威能,谢松也在尝试召唤气海中的长生剑。

    忽然一条玉色蛟龙横空而来,口绽惊雷,将黑气大手撞开。

    随即蛟龙口吐净水,如同清澈天河,扑在黑火上。

    黑色大手摇摇晃晃在空中定下,似乎心有不甘,向玉色蛟龙拍去。

    忽又听得一声:“缚!”

    一道黄气飘飘而来,如丝线般在黑色大手上绕了几绕,大手顿然动弹不得。

    玉色蛟龙得了空隙,抓紧时间将黑火扑灭干净,随即赶紧退走。

    谢松与刘丰年见此,追着玉色蛟龙一同离去。

    在两人离去后不久,黑色大手上冒出大片黑火,将黄气烧了个干净。不过此时谢松与刘丰年已然远去,任大手如何动弹,也是无济于事。

    “玄水君,你又何必仗着修为在此欺负人。你若真有本事,便从玄阴幽火阵中出来,我与薛道友在此恭候。”

    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把地上黑衣人吓了一大跳。猛听见身后轰隆声响起,他忙转头看去,原是身后洞府大门开启。

    黑黝黝的洞口中走出来一身穿黑色兜帽的人,看不清面貌,但听他声音,却是异常苍老沙哑。

    “你这蠢货,居然当着别人面跑来此处。”

    黑衣男子顿时哭道:“请师尊恕罪,实在是那两人以多欺少,弟子差一步就再也见不得你老人家了。师尊神通广大,又岂会害怕两个小辈。”

    兜帽人冷眼看着面前这谄媚的便宜徒弟,心想: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早就激发你身上的黑蛇咒了。

    他一脚将其踢开,沙哑问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黑衣男子顿时惊醒,忙从腰间取下乾坤袋:“这是弟子寻到的龙血石,共有五千斤。”

    兜帽人接过乾坤袋,放出神识感知一番,确实无误,才继续道:“另外一件事呢?”

    黑衣男子立时请罪:“请师尊恕罪,弟子还未查到龙影剑所在。”

    见到顺尊又要发怒,他赶紧接上话语:“不过弟子找到了一口灵泉,是龙血石灵气汇聚而成,正好助师尊修行。”

    兜帽人这才嗯了一声,又问:“那灵泉呢?”

    “本来今天灵泉已经到手,可那两人从中作梗,坏了师尊的好事。”

    黑衣人脸上怒色勃发,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其中关于谢松与刘丰年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

    兜帽人听了,反而笑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动手就干脆些,弄这些没用的小伎俩能成什么大事?”

    “可我听闻那刘家小儿是太玄门弟子。如今师尊隐在暗处,怎么好暴露痕迹?”

    兜帽人越发觉得好笑,抬脚往他身上一踢:“你以为你这样就不暴露了?方才那两人就是太玄门的人,想必就是刘家小儿循着你的踪迹来的。”

    黑衣男子立时惊的不敢出声。

    兜帽人细细想了想,我与太玄门本就有仇,此刻不好动手,不如让他帮我杀几个太玄门弟子解解恨。

    此外,灵宝老贼留下的龙影剑,专为斩杀我等而炼,是我等克星。寻剑一事还要他动手。

    可是他如此修为能成什么事?

    兜帽人思罢,抬手用黑气捏出一颗丹丸扔给黑衣男子。

    “你修为实在不堪,我给你一药丸,你服下后修为能立刻突破道宫境,也好帮我做些事。”

    黑衣男子接过丹药,面上惊喜不已,可手上却迟迟没有吞服药丸。

    “怎么?你不信我?”

    “弟子不敢。”

    黑衣男子暗道一声,吞下此丸,就算此后修为再高,只怕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他看看面前师尊,狠下决心将药丸吞了下去。

    不管如何,也比以前人人喊打的乞丐生活要好。

    药丸入肚,立刻化作黑气散开,充斥四肢百骸。

    黑衣男子只觉得无穷力量伴随着无尽疼痛一齐涌出,不禁大吼一声,惊得山林百鸟齐飞。

第六十九章 胎化易形

    谢松与刘丰年追着玉色蛟龙跑出数十里,终于在一片山头落下。

    此处山色皑皑,大雪满山,有一处吊角亭在山顶升起,独有一股烟气升起。

    玉色蛟龙落到亭中一人手上,变成一卷玉书,被他收了起来。

    谢松也带着刘丰年落下,张口便道:“桃子,谢了。”

    那收起玉色蛟龙的人赫然正是谢松旧日挚友薛文韬。

    薛文韬笑笑,指着亭中石桌让谢松两人坐下,顺带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

    刘丰年与薛文韬不熟,只在姜源的金桂宴上见过一面,倒是有些拘谨问了声好,这才坐下。

    谢松却不管这么多,大咧咧坐下,一口咽下热茶。等放下杯子,他才看见石桌旁还有一人,是个他不认识的,不由问薛文韬:“这位是?”

    薛文韬给他添了杯茶,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姬家姬明德。”同样他也给姬明德介绍了谢松与刘丰年名字。

    姬明德神情柔和,落落大方,举止有礼,口中道:“在下姬明德,年纪与薛道友差不多大。若两位不嫌弃,也可以称呼我一声道友。”

    谢松见其如此,自然是顺他心意:“见过道友。”

    刘丰年见谢松如此,也跟着叫了一声。

    之后谢松端起茶杯,静静打量姬明德和薛文韬两人。

    桃子,你小子可以啊!

    这么快就和姬家天才混到了一起,真想借姬家的势来应对姜家?

    谢松默默想事,突然被薛文韬问道:“松子,你们怎么会来这找玄水君的麻烦?”

    “玄水君?那是谁?”谢松不明所以,看向薛文韬。

    薛文韬立时打了个哈哈,简单道:“玄水君是这附近作恶多端的修士,手段厉害。你既然和他没关系,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谢松反问:“所以你就是为这什么玄水君而来?”

    薛文韬嗯了一声:“玄水君自有我们对付,你们俩干你们该干的事去。”

    “那五大妖呢?你放着不管了?”

    薛文韬神秘道:“山人自有妙计。”

    谢松哦哦两声,突然又作忧愁状:“那可怎么办?我俩今天必须要和玄水君杠上,否则他家可不能安稳。”

    谢松指着刘丰年,示意他将刘家最近发生的事说出来。

    薛文韬和姬明德静静听他将事情说出,对望一眼,同时叫出声:“黑蛇咒。”

    谢松与刘丰年初初听见这等咒法,疑问道:“什么是黑蛇咒?”

    薛文韬给他两人解释:“黑蛇咒是玄水君的独门咒法,是取一缕阴邪黑气种入人体内,此气缠绕中咒人五脏六腑间,吸取生机。黑气逐渐强盛,中咒人生机逐渐流失。

    待到中咒人生机将尽时,黑气便会凝实化生黑蛇,将五脏六腑吞食干净,最后破体而出。”

    纵使他说的再简洁,谢松与刘丰年听闻此等阴毒咒法,心中惊寒,比亭外三九隆冬还冷。

    刘丰年顿时话都说不全,结结巴巴问:“那我爷爷该怎么办?”

    薛文韬安慰道:“听你描述,你爷爷体内咒法似乎不算太强,否则也不能凭借一股灵气支撑到现在。若是玄水君亲自下咒,莫说是你爷爷,就是你,也是一时三刻便亡。”

    姬明德接话道:“大凡咒法有下咒之法,便有解咒之法。既然不是玄水君亲自下咒,便给了我们解咒时间。黑蛇咒虽是玄水君独门咒法,但我二人看了这么多次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刘丰年顿时喜不自胜,忙邀他们往刘家走一趟。

    薛文韬与姬明德欣然前往。

    可谢松却道:“在此之前,还有件事需要解决一下。”

    其余三人不明所以,但刘丰年略微一想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谢松四人从亭中出发,迅速来到清水镇卢家。此时卢家一派平和,仆人洒扫服侍,井井有条,可独独不见卢家主人卢胜。

    谢松轻咦一声,神识在此扫过卢家,仍旧不见卢胜踪影。

    姬明德也将神识扫过,仔细过了一遍,忽然笑出声:“此乃胎化易形之道而已,骗得过他人耳目,如何能骗得过我。”

    他带着谢松几人落到花园中,有一仆人身穿粗衣青服正在打扫花园。

    见几人前来,仆人面色卑微:“几位可是来找我家老爷?我家老爷不在家,几位可去门房等候。”

    谢松上下打量仆人几眼,没看出来什么不同寻常。

    姬明德却笑容更盛几分,抬手一指,指尖显出一线毫光,瞬间涨成一丈大小的黄光,罩住仆人全身。

    仆人被黄光罩定,不自觉现了原身。

    谢松此时再看,不是那卢胜还是谁。

    卢胜现了本相,心道不好,肉身一阵扭曲,居然挣脱了黄光,转身往水池边跑去。纵身跳入水中,便不见了踪影。

    谢松神识扫过水池,不见任何人影,立即惊道:“他借水遁跑了!”

    姬明德却抬手放出黄光拘起一方池水,水中有一条锦鲤四处游窜,却始终逃不脱黄光范围。

    “莫急,他就在这里。”

    谢松看着那条锦鲤啧啧称奇。果不其然,锦鲤又一阵变化,成了一只白鹭扑扇翅膀向天上飞去。

    姬明德面色已有些不快:“我几次留手,你却不肯就范,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他张口吐出一条黄气,追上白鹭绕了两绕,变成一根金绳将白鹭翅膀缚住,直往地面掉落。

    白鹭一阵扭动,还要变化身形,姬明德岂能再如他意。

    几次三番失手,他的脸面也别想要了。

    他摘下腰间玉璧,抬手掷出,似一道流光,正中白鹭,打断其变化。白鹭掉落地面,正好返还卢胜本相。

    姬明德召回玉璧,将其化作符印,往卢胜额头一盖,留下一道黄光闪闪的符文,封住其识海。

    每当卢胜想要变化,符文便放出光芒。卢胜只感觉脑袋一阵疼痛,再也变化不得。

    卢胜走脱不得,立时大叫:“仙师饶命,卢胜愿意降服。”

    姬明德将玉璧挂回腰间,让出位置给谢松与刘丰年二人。

    谢松先好奇问道:“你方才使的是三十六般天罡数变化,还是七十二般地煞数变化?”

    薛文韬:“什么东西?你当这是西游记?他使的是胎化易形神通。”

    “神通不是只有四极境之后才能施展?”

    “所以他的只是简化版,能有几般变化而已。”

    谢松又问:“什么是胎化易形?”

    “人类生长至成年时,身体机能固定,此后随年龄增长而身体衰弱。可此神通却能逆反人类生长过程,使身体如婴儿般充满生机,这是胎化。

    学此神通更可变化肉身,飞鸟走兽,介裸鳞甲,但凡有肉体者,无物不化,这便是易形。

    胎化易形涉及变化生命本质,与造化大道有关。可神通终究只是神通,不从中升华出大道也只是手段而已。”

    谢松听他解释,若有所思。

    卢胜瞧见谢松脸色,立即道:“小人愿将神通献出。”

    谢松突然笑道:“你当我真贪图你那一门神通?你看看这里几人,谁身上没有比你这门神通还要厉害的手段。”

    他这话说出来,便是薛文韬这个散修都没有反驳。

    倒是姬明德突然道:“胎化易形虽然比不上我等传承,但也可以一看,或许能触类旁通。”

    他放开卢胜身上金绳,仍化作一条黄气消散在空中。

    卢胜见机,赶紧从怀中掏出一卷破道书,献到姬明德面前。

    姬明德随意翻看几眼,笑道:“果然如此。”

    薛文韬从他手中接过道书看了几眼,顿时了然。

    谢松也接过来看了一遍,这才知道那两人在笑些什么。道书中只有胎化易行的速成手段,讲的是祭炼动物血肉,合入几身,借此施展变化的手段。

    至于真正的神通修炼之法,只有寥寥数句,而且语焉不详。

    谢松暗自将书上十几句话记下,把道书递给刘丰年,而后再度对上卢胜。

    他正起神色:“我问你,之前你在我面前所说可有隐瞒?”

    卢胜内心惨呼一声,这才将实情一一吐出。

    之前他与谢松两人所说,完全是将一切事情推到黑衣男子身上。其实是他与黑衣人合伙谋夺卢家水井,事成后他可得一半灵泉,妄图借此将胎化易形推演到神通层次。

    之后他用胎化易形掩盖身上修士气息,以凡人弱者姿态博取谢松两人好感。等谢松和刘丰年见了黑衣男子,果然如他所料追了出去。

    就连黑衣男子提前能感知到谢松和刘丰年的存在,也是他用胎化易形模拟出了两人气息。

    按理来说,就算谢松他们反应过来找了回来,也看不破他的神通变化,自然可躲过一劫。

    可万万没料到,他们身边还跟着姬明德这样的人,轻易就破开了他的神通。

    谢松对此并不生气,贪财逐利,人之常情而已。他确实没有下手害人性命,动手的都是黑衣人。

    刘丰年怒气冲上头顶,提着他便往官府去了,正要他证明刘家夫妇清白。

    等天色近晚时,刘家夫妇终于从大牢中出来,与刘丰年抱在一起。

    一家三口久不相见,一见便是如此情景,怎能不泣涕涟涟。

    谢松远远望着刘丰年与父母一家团聚,心中竟有些泛酸,双眼眨动,像是有什么要夺眶而出。

    他干脆转身,不再去看。

    看看旁边薛文韬,虽然正与姬明德说着话,却也与谢松一般背过身去,看不清神情。

第七十章 奔波求药

    谢松等人带着刘家夫妇回到清河村,刘丰年先将父母安顿好,急忙请姬明德与薛文韬去为刘爷爷诊治。

    姬明德捏着刘爷爷手腕,探入灵力仔细查了一番,也是与谢松他们是同样结果。

    他面色不改,手上灵光凝聚成细细长针,往刘爷爷胸腹间扎去。

    一连扎了五六针,拔出来一看,原本晶莹剔透的灵光长针被染成漆黑。

    手下不停,继续扎下十几次。这次灵针没有拔出来,而是融入刘爷爷胸腹内,让他整个胸腹都染上了一层流光。

    姬明德停下手,刘丰年这才问道:“怎么样了?”

    姬明德摇摇头:“我虽然已经将黑蛇咒锁住,不让玄水君他们隔空引动咒法。但黑蛇咒扎根已深,已经将近末期,我也解不了。”

    “怎么会这样?”

    刘丰年双眼顿时没了光彩,身体没了力气支撑。屋外也传来一声扑通,众人看去,原是大伯刘成听到此话,无力坐倒在地。

    姬明德瞧见这一家,心有不忍,便开口道:“解咒虽然不能,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刘丰年仿佛抓住了什么,猛地冲出一口气:“道友快说。”

    姬明德看看谢松和薛文韬,也是催促他快说出来。

    他微微叹了一声,犹豫半晌还是开口:“我听闻太玄门星元峰传承有一道神通,名为‘斗转星移’。若你二人能请太玄门掌门出手,将咒法转移到掌门身上。以太玄门掌门之能,以大法力炼化黑蛇咒只是轻而易举。”

    这话一出,谢松却面有难色。

    “师父他不会为此事出手。”

    姬明德惊奇看向薛文韬,薛文韬这才将两人的身份告诉他。

    姬明德恍然大悟:“两位道友原来是太玄门星元峰弟子,这样一来不是便利许多?怎么说不会出手?”

    “道友有所不知,太玄门早有门规。太玄门之外,除非是一国一城一村,涉及数十上百条人命的事,太玄门不会出手,也不会花费任何资源。

    若单单是为了爷爷一人,师父碍于门规也不好出手。”

    这条门规是初代掌门天星道人在太玄门建立时订制,当时太玄门资源寡少,不能为某一人而挪用资源。

    之后太玄门兴起,镇守一方土地,只要把控大方面的和平便足够了。为了区区一人耗费心力,实属得不偿失。

    此外,谢松也有私心。掌门以法力炼化黑蛇咒期间,会不会有人趁人之危也不得而知,他不能冒这个险。

    姬明德和薛文韬默然不语,太玄门有这种规矩实属意料之外。

    不过他二人,一个家中底蕴庞大,足够任意挥霍,一个孤家寡人,行事百无禁忌,又怎么知道太玄门的难处。

    刘丰年忽然挺起身子:“若是斗转星移神通,我也可以。”

    姬明德疑惑看去:“你能使出来神通?”

    刘丰年并不答话,召出四象定星盘亮在手中。

    姬明德看着黑色圆盘上闪耀的灵光,知道他的意思。但凭刘丰年的修为,却是施展不来神通,但凭借这件法宝,或许能使出来。

    谢松却上前一步拉住刘丰年手臂:“利用定星盘施展神通对你的负担也很大,万一出错怎么办?”

    刘丰年出手,必定是要将黑蛇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也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那师兄告诉我,可有别的办法?”

    谢松在刘丰年的灼灼目光下,只能退却。

    姬明德笑道:“无妨,有我和薛道友在旁帮忙,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便开始吧。”

    刘丰年心中急切,就要祭起定星盘。

    “慢来。”姬明德叫住他,“你爷爷如今身体虚弱,可承受不起这份神通。”

    “那怎么办?”

    姬明德想了一会,才道:“我虽然粗通医理,可究竟不是我专长。远在千里外有一处温华国,你们去永嘉县白马村找一户江姓人家,向江老爷求一粒保命丹药,便可护住病人生机。”

    他刚说完,便见面前两人面色古怪,正想去问,谢松已经拉着刘丰年走了出去。

    白马村江老爷,可就巧了。

    两人驾着遁光飞了半天,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白马村。

    白马村一如往常,就连村外的泽雅山也恢复了大战前模样。两人来不及观赏风景,直接飞去江府。

    两人到达江府时,正巧碰见齐夫人教江远山写字。

    忽然见两人从天而降,齐夫人被吓了一跳,倒是江远山人小胆大,瞧见是谢松和刘丰年,笑着拍起手掌。

    两人告罪一声,便询问起江老爷去处。

    齐夫人镇定下来,笑道:“姜铖他往泽雅山灵感观去了,说是为山儿祈福。两位仙师有什么事?”

    谢松和刘丰年只来得及告罪一声,直接驾起遁光往泽雅山去了。

    齐夫人与江远山看着远去的遁光,眼中毫无艳羡之意。对他们他说,此刻的和平幸福已经足够了。

    两人来到泽雅山灵感观,当初的废墟已然不见,只有一座完好无损的灵感观伫立山间,比之前的更壮观精美。

    他们走过道观,来到后侧一座大殿,果然见此灯火通明。堂中坐着两人,一人是姜铖,另一人却是星元峰大弟子流云。

    谢松与刘丰年走进去,先向流云问声好,再给姜铖见个礼,最后才说起整件事情。

    流云听完事情经过,知道他们来意,遂看向姜铖:“江老爷,可否请你出手?”

    姜铖细细思虑一番,反正要和他们联手,不如给他们点好处。

    “你二人求什么丹药?”

    刘丰年立即道:“一粒保命延寿的丹药。”

    姜铖便笑了起来:“保命好说,延寿可难。不论凡人修士,先天寿数皆由天定。听你们所言,那什么黑蛇咒吸取人体生机,实际上损的是先天寿数。

    你们虽然能解黑蛇咒,流失的生机却不能回来,一旦到了先天寿数限制,中咒者还是得一命呼呜。”

    姜铖又要求刘丰年将刘爷爷带过来让他亲自诊治。

    谢松却道:“不必如此。”

    他祭起本命星,化作一朵银色莲花。花瓣片片洒下,在众人面前拟化出一道身影,正是躺在病床上的刘爷爷。且无论是面上病色还是体内黑气,都与真实一般无二。

    谢松是最先探查刘爷爷体内情况的人,如今用幻术拟化出来容易至极。

    姜铖看过两眼,也惊讶于谢松的幻术能力,点头道:“那就是了。病人体内生机已经寥寥无几,只靠着一股灵气撑住最后一口气,实则先天寿数将尽。若不解咒,三日必死。便是解咒,也活不过今年。”

    刘丰年听得面如死灰。

    流云问了起来:“先天寿数可有办法延长?”

    “有。”

    刘丰年赶紧问:“什么办法?”

    姜铖自得道:“天下擅长医药的宗门甚多,增加先天寿数的丹方也有不少,大多都是从姜家与西昆仑瑶池传出。若论此道,姜家与瑶池并列第一。正巧,我身上也有这么一道丹方,可以帮你们炼药。”

    刘丰年希冀看了过去,却不料姜铖话音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身上缺少丹方中的主药,需要你们替我找来?”

    刘丰年急道:“什么药?”

    姜铖深思,他二人人微言轻,定然找不来西昆仑瑶草与蟠桃,我姜家的九穗禾也不好随意取用。

    姜铖脑袋转了一转,开口道:“我指点你们一个去处。温华国以西五百里处,有两座山,其一云雾缭绕,名曰神女峰,峰中有一味龟台紫芝。你们可向神女峰主人求药。”

    “神女峰?”谢松觉得有些熟悉。

    “既然如此,我们赶紧去。”刘丰年拉着谢松就往外赶。

    “慢着!”

    刘丰年急匆匆顿住身形,向后看去,却是大师兄流云开口叫住他们。

    流云面有古怪看了姜铖一眼,而后向谢松丢过去一个东西。

    “神女峰和我太玄门还有些旧情,求药倒是好办。师弟你将此物送过去,他们自然会帮你。”

    谢松看看手中的东西,好像是师父的随身玉佩。

    “此事松儿一人去便可,至于丰年你,先留在这帮忙江府主炼药。”

    刘丰年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流云其中深意,但知道他不会害自己,便顺从流云意思坐了下来。

    “丰年你放心,我去去就回,绝不拖延。”

    谢松让刘丰年先安下心,随后驾起遁光往西边去了。

    流云瞧见刘丰年疑惑神情,解释道:“师弟他与神女峰有一段缘法,需得他一人去才能成事。至于你,在此观摩一位仙台境修士炼丹,实在便宜你了。”

    谢松出了泽雅山,全力运起金光纵,到达神女峰时已经是晨曦破晓时候了。

    仗着晨光往前看去,一条大河以九曲之势环绕两座大山。

    一座在北,山色葱郁。有青光自山顶冲起,复盖山体上。

    一座在南,雾气朦胧。山下大河蒸腾起大片水汽,笼罩山体。云雾自山顶而上分成九层,形如云海玉盘。

    当是时,一缕晨曦破晓,绽放虹光九色。非是天上仙境,只因有道元君。

    谢松依照姜铖指点,知道面前这座山便是要找的神女峰了。

第七十一章 神女峰

    谢松立于神女峰前,大叫一声:“太玄门星元峰弟子谢松前来拜见神女峰之主。”

    喊声在山间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谢松又喊了两声,仍是没有回应。

    正当谢松焦急时,忽然一道女声从山脚下传来:“我当是谁,原是谢松小哥。”

    谢松朝那处望去,只见山下大河间有一条小船晃晃悠悠横渡而来。小船无浆自动,船上立着一位妇人。

    谢松仔细辨认,竟然是在泽雅山见过的黄花夫人。

    他赶紧落到大河边上,小船也恰好停靠在岸边。

    “夫人怎么在此?”

    夫人哈哈一声:“原是我没告诉你我便是神女峰上修士。”

    谢松喜道:“既如此,夫人可否为我引见神女峰峰主?”

    黄花夫人笑而不语,只道:“你先上船,过河再说。”

    谢松望向远处云雾笼罩模糊不清的神女峰,脚下的小船是他上山的唯一路径。谢松也就不再磨蹭,从容踏上小船。

    等他站好,小船自动向河对岸驶去。

    船下河水清澈,水速不快,有涛涛声传来。谢松朝下看去,只见河水表面浮现一层淡淡流光,水中不见半条鱼虾。

    “小心些,这水虽是凡水,可水面上被峰主布下弱水禁,致使水上飞鸟不过,鸿毛不浮。你若掉下去,一身灵力即时被封,掉入水中与凡人无异,我也救你不得。

    唯有脚下这沙棠木所制小舟能浮于水上,载你我过河。”

    谢松听见,赶紧站好,不再往水下张望。幸好他没有贸然往山中飞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多时,小船穿过一片雾气,谢松只觉得眼前一片清明,一座巍峨秀丽山峰现出真容。

    主峰通天耸立,山势绵延恰似神女窈窕身姿,山中偶有云雾盘旋而上,结成白云,汇入九层云霄。云霄一层层叠加,越往上云光越清亮,真好似九重苍穹一般。

    此间风景如何言说,只见得山色翠秀,如玉女身着碧罗裙;云光灿烂,似佳人羞笼白纱帐。鹤鸣袅袅,响乎九天之外;林风萧萧,旋于百木之间。

    正是天地灵秀真玄圃,姿色明丽小昆仑。

    黄花夫人轻轻笑了一声,谢松拉回心神,赶紧道:“神女峰果然不负盛名,如此奇景堪称东域第一。”

    “你小子看惯了太玄门百余山峰奇景,见着神女峰一时惊奇而已。

    真要说起来,你星元峰的漫天星光,百草峰的麒麟芝崖,清溟峰的绕山清风,明珠峰的香火祥云等等,哪个都是不输于神女峰九天云霄的奇景。

    若你再看见姜水、姬水两条大河自天上而来,那才真不似人间之景。”

    谢松定了定神,略微一想,确实如她所说。

    看罢风景,谢松下船登上神女峰。

    “还请夫人引见。”

    “好说好说。”

    黄花夫人笑着应了两声,伸手往天上一招,招来一只大白鹤。

    “我神女峰没那么多规矩,你乘白鹤去,它自会带你去山顶面见峰主。”

    说着,黄花夫人乘云光飘走,远远传来一句:“你放心去,那里有人会来接你。”

    谢松瞧着黄花夫人身影消失,又不好随意追上去,只能如她所说跨上白鹤。

    不待他坐稳,白鹤唳鸣一声,展翅飞起。一人一鹤恍若离弦之箭,冲天而上,速度奇快,朝着主峰峰顶飞去。

    不一会,谢松在心惊胆战中到了峰顶,赶紧从白鹤身上跳下。

    “你还好吧?”

    谢松闻声抬眼看去,一张俏嫩小脸闯入眼帘。谢松愣了一下,连忙将衣服整理好,这才应道:“没事,劳烦姑娘担心了。”

    “没事就好。”少女模样的女子笑颜展开,梨涡深陷,“师尊已经在殿中候着,你随我一同进去拜见。”

    少女转身,鹅黄色衣裳随风飘起,只留下一个背影。

    谢松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缓过来,过了小会才走进峰顶大殿中。

    大殿名唤“紫府殿”,殿中白玉为砖,青纱为帐,四根金柱分列四方。谢松打量大殿布置,惊奇发现,大殿样式竟与星元峰“三垣殿”差不多。

    大殿最里有一挂画像,是一位乘云持剑的女子。画像下是一主位,也坐着一位女子,正闭目冥思。

    谢松料想此位便是神女峰峰主了,连忙拜见。

    “太玄门星元峰弟子谢松见过神女峰峰主。”

    谢松施了个礼,神女峰峰主睁开双眼看向谢松。那双眼神光灿灿,道韵流转,谢松看过去眼睛一痛。

    忽然气海中长生剑微微一颤,一股暖流升起,在眼中绕了两圈,谢松睁眼再看,没了痛楚。

    神女峰峰主见其直视自己双眼,心中惊讶。

    现在星元峰弟子都有如此能力了吗?

    虽是她存心考教,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直接破开道韵,直视过来。

    神女峰峰主息了眼中神光道韵,问道:“你太玄门星元峰来我神女峰有什么事?”

    谢松:“师父遣我来求取一支龟台紫芝。这是师父信物,前辈可以查看。”

    谢松将掌门随身玉佩递过去,由鹅黄衣裳少女递交上去。

    神女峰峰主接过玉佩,认得上面的灵光,此物做不得假,心中有了定算。

    峰主捏着玉佩摩挲两下,忽然笑道:“你小子胆敢骗我,我神女峰龟台紫芝有延寿之能,五百年才成熟一次,至今也才三十六支而已。

    此物干系甚大,即便是要求取,也是你师父亲自来,哪会遣你这么个弟子来。”

    谢松心道不好,这是他头一次见到不给太玄门掌门几分薄面的人。

    谢松纠结两下,将刘丰年家中事情挑选重要部分说出来。

    神女峰峰主听过事情来龙去脉,仍道:“你太玄门有门规不让你们动用灵药救治凡人,便求来我神女峰。难道你太玄门的灵药是药,我神女峰的灵药便是白捡的不成。”

    谢松赶紧辩解:“并非如此,太玄门也有救人之意,只是碍于门规不好挪用灵药,所以才来神女峰求药。我也知晓龟台紫芝贵重,若峰主肯赐药,我与师弟刘丰年乃至整个星元峰,都必报此恩情。”

    这时鹅黄衣裳少女也心有不忍,上来求情:“师尊,便给他一支紫芝罢。我神女峰又不是他太玄门,哪有门规束缚。救人一命为重。”

    峰主听她求情,悠悠一叹:“你说的不错,我神女峰不是太玄门,行事万般由我。灵修,你去龟台寻一支紫芝给他。”

    少女忙应道:“谢过师尊。”随即带领谢松出了紫府殿,往龟台去了。

    殿中只剩神女峰峰主一人,手握着玉佩道:“你也听见了,我神女峰早不是太玄门,你门中大劫干我何事?”

    玉佩闪烁两下灵光,传出一道无声讯息。

    峰主接受讯息后默默不语,好久后才道:“便再帮你这一次。”

    玉佩又灵光两次,最后才沉寂下去。

    话说谢松随少女去往龟台,谢松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五步远距离。

    “原来是灵修姑娘,上次姑娘怎么不说是神女峰修士,也让我有个地方道谢去。”

    灵修偏过头看他:“道什么谢?”

    “谢姑娘在白马村帮我找到齐夫人。”

    灵修转过头不再看他:“没什么,举手之劳。”

    谢松还想说话,忽然听见前方道:“龟台到了。”

    谢松向前看去,所谓龟台是一方大石,形状如同大龟趴伏,有头有尾,约有三层楼高,故号“龟台”。

    龟台上,还有一株粗壮老藤盘绕,如同大蛇般昂扬身体,冲上空中足有十数丈高。

    老藤顶端枝叶茂盛,有云雾水汽在枝叶上凝成水滴,垂落龟背上。

    老藤底端,一片紫色芝草生长,承接雨露,孕育勃勃生机。仔细数去,共有三十六支,大小不一。

    谢松不自觉睁大双眼,眼中亮起银光,再看过去,果然有所不同。

    山间四面八方的灵气由龟口涌入龟腹中,经由老藤精炼提纯生成灵液,灌溉下方芝草。

    整个龟台浑然一体,大龟与老藤以一山灵气共同滋养紫芝,才养出紫芝妙用。

    在那芝草旁边,龟台边缘,还有两朵花朵绽开。一朵芍药,一朵金丝菊。明明不是同一季节花朵,此时却同时绽放。

    香气飘散四周,煞是喜人。

    黄花夫人正在两花旁边打坐,利用龟台灵气练法。

    灵修见了黄花夫人,远远叫道:“黄姐姐,春芍和秋华如何了?”

    黄花夫人走近两人,笑道:“她们恢复原身,正在那边吸取灵气,争取早日化形。”

    谢松猛然反应过来:“那两朵花就是我在白马镇见过的两个小女孩?”

    黄花夫人点点头:“春芍秋华俱不是人身,是花草生成灵性所化。”

    她瞧见谢松面有异色,佯装怒道:“我也不是人族,是草木得道。你是否看不起我母女三个?”

    谢松赶紧辩解:“怎会如此?我对异类得道并无异感,只要不是作恶多端之辈,我乐于与其交好。”

    灵修看他一脸紧张,忙道:“姐姐你就别戏弄他了。”

    黄花夫人噗呲笑出声:“今日算你好运,有灵修帮你求情,我就不难为你。”

    而后她问起两人来着做什么,听闻是来摘取紫芝,黄花夫人提醒谢松。

    “紫芝神异不凡,不能以寻常方法采摘。得用特制白玉钩摘取,采摘后须立刻装入玉匣中,用禁法封锁药气外泄。这些准备你可做好了?”

    谢松不过初初见过龟台紫芝,哪里能知道这些弯弯道道。

    灵修在一旁道:“姐姐放心,这些东西我都常备着。不用另外准备。”

    谢松松下一口气,谢了灵修两句。

    黄花夫人却道:“你这妮子今日准备的倒齐全,就盼着今日吧。”

    灵修嗔了一句:“姐姐胡说些什么。”当下也不多说,赶紧拉着谢松往龟背紫芝处走去。

    黄花夫人被落在身后,轻轻笑了两声。

    唯有谢松不明不白,跟着灵修往紫芝处去了。

第七十二章 灵丹既成,贼子来袭

    路上,谢松悄悄问起:“这位黄花夫人也是神女峰弟子?”

    灵修惋惜道:“黄姐姐虽然在神女峰清修多年,本来应该被师祖收为弟子。可碍于某件事情,仅仅得了神女峰一门法外别传。虽然不算真正弟子,也是神女峰中的老人,神女峰众人都对其敬重有加。”

    谢松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话间,两人行至龟台大背处。此处有三十六支紫芝吞吐灵气,一片紫光莹莹,芬芳馥郁满台。

    灵修蹲在紫芝边上,巧手用白玉钩将一支紫芝摘下。紫芝一经采下,便被灵修封入玉盒中,连一丝药香都没有损耗。

    少女将玉盒递给谢松,顺便把开启玉盒禁法的口诀一并说了。

    谢松接过玉盒,又是几番致谢。

    “你谢我做什么?倒不如去谢我师尊。”

    “灵修姑娘说的对。”

    谢松跟在灵修身后回转紫府殿,暗自寻思。

    灵修姑娘好像与上次见我时候态度有所不同,是我哪里得罪她了?

    谢松思前想后,也没想出来自己哪又冒犯到她了,上次那件事也不至于记仇到现在。

    两人到了紫府殿,灵修归入峰主座下,谢松捧着玉盒又谢了几声。

    峰主也不打算听他这些废话,伸手给灵修递去玉佩,由她转交过去。

    “紫芝已经给你,此后便是你星元峰欠我一个人情。”

    “前辈若有要求,晚辈定不推辞。”

    “算了吧。就凭你现在,还帮不了我什么。”

    谢松面色不改,淡定道:“日后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灵修,送客。”

    谢松打了一躬,捧着玉盒随灵修朝殿外走去。

    到了殿外,灵修依旧招来一只大白鹤,犹豫几分,而后才道:“我师尊就是这种性格,不是看不起你。”

    谢松笑笑:“自家本事低,怨不得人。灵修姑娘就送到此处吧。”

    谢松一脚跨上白鹤,冲天而起。这一次却没有之前的惊险感,谢松跨坐白鹤上,安然欣赏九霄云天之景。

    谢松乘白鹤到大河边上,再转小舟过河,随即再无束缚,忍不住长啸一声,驾起金光朝天边飞去。

    神女峰上灵修远远听见声音,嘴角不自觉漫出笑意。

    还跟十年前一个模样。

    ······

    谢松飞速赶至灵感观,见得观中有一缕青烟升起,在空中盘旋不去。或化奇花异草,或化白鹤青鸟。

    想必是姜铖正在着手炼丹了。

    谢松落到灵感观一处后舍前,推门而入,正好见屋中炉火旺盛,姜铖正往一尊赤红火炉中不断投入药材。

    旁边刘丰年观看姜铖炼丹,正看得如痴如醉,忽看得谢松归来,连忙迎了上去。

    姜铖也停下手,望了过来:“龟台紫芝可拿回来了?”

    谢松从乾坤袋中取出玉盒,解开禁法递了过去。

    姜铖打开玉盒,一股紫色药气喷薄而出,被他挥手封禁在紫芝周围,散不出去。

    “龟台紫芝虽然比不上蟠桃与九穗禾,就连瑶草也有所不如,但仍算是一种神药,不可多得。

    且这支紫芝长有五百年,顶盖上已生成一圈紫纹。有了此物,至少能帮你爷爷延寿十载。”

    “只是十载?”谢松疑问出声,他千辛万苦取来的紫芝只有这么点作用?

    姜铖目光斜视过来:“你当先天寿数是什么?若不是先天寿数难增,天底下这么多人何必担心寿元问题。

    龟台紫芝虽然不凡,可凡人身躯吸收不了多少药力,能延寿十载已经不错了。”

    说罢,姜铖从紫芝上取下一瓣扔入炉中,剩下的紫芝依旧封好放在一旁。

    “接下来是成丹时刻,你们看我如何操作。”

    谢松与刘丰年投去注意力,就连流云看了过去。

    只见姜铖掐诀控火,火势猛增,将赤红火炉烧的更加红亮。他双手不断打出印诀,一道道灵力注入火炉中。

    忽然一声轻响,火炉上浮现一片花纹,有龙有凤,相互盘旋。

    姜铖印诀打在花纹上,龙凤花纹仿若复生,从炉体上脱离出来,围绕火炉悠悠转了起来。

    每转一圈,火势便降下一份,有一缕药香散出。

    转了有九圈,火势降到最低,龙凤忽然往炉中投去。啵地一声轻响,赤红火炉安静下来,花纹消失不见。

    姜铖起开炉盖,伸手一招,两粒紫色丹药飞出,落在姜铖面前。

    丹药浑圆,通体呈紫色,丹药上还有一圈紫色花纹,仿佛有天地自然妙理。

    流云见多识广,惊讶出声:“一转灵丹?”

    姜铖摇摇头:“勉强能算。不过匆促炼就,还是仗着紫芝神异才勉强有一转功效,比起真正的一转灵丹还要差些。”

    “那也不错了。”

    炼就灵丹容易,可炼出转数就难了。这枚丹药上的花纹可是天生道纹,暗合天地大道。也只有炼丹是与大道共鸣,才能练出道纹来。

    这种手法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整个太玄门也只有百草峰峰主萧茅才有把握炼出一转灵丹。

    灵丹每多一层转数,丹药便多一圈道纹。六转灵丹已经可以让人立地成圣,至于最高层次的九转灵丹更是传说中的事物,从未有人见过。

    谢松与刘丰年纵使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两粒丹药珍贵。

    姜铖却毫不在意将两粒丹药扔给刘丰年:“这一粒丹药便可增加先天寿数十年,只可吃一粒,多吃也没用处。”

    刘丰年赶忙收好丹药,给姜铖打了几躬。

    姜铖不去理他,顺便将玉盒丢了过去:“这支紫芝品相太好,炼丹用不了那么多,你们可以收回去。”

    刘丰年与谢松面面相觑,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种事情。

    “我有了灵丹已经足够,紫芝既然是师兄求来的,理应由师兄保管。”

    谢松环顾一圈,不见流云发话,任由他二人自己解决。他看见众人目光皆看向自己,也不磨磨蹭蹭,快速将紫芝收了起来。

    谢松两人得了丹药,告罪两声,急忙朝清河村赶去。

    两人走后,姜铖收起丹炉,望向流云:“你师父怎么说?”

    流云手中握着谢松先前送回来的玉佩,重新落座:“府主只需要帮我太玄门挡住外敌,其余事情府主大可不插手。”

    至于外敌是谁,两人心中有数,不言而喻。

    ······

    丹药到手,谢松两人飞速赶回赶回清河村,远远见得一片黑云从另一方向朝清河村赶去。

    两人加快速度,赶在黑云之前落到清河村中。

    薛文韬和姬明德早早在门前等候,也见着天边黑云。两人刚落到地面,便看见两人脸色有些沉重。

    “两位可知道那是什么?”

    薛文韬冷笑一声:“不管是什么,等着便是。”

    黑云越发逼近,四人也看清黑云之中的人影。正是先前被谢松和刘丰年追击过的黑衣人。

    不过此时的黑衣人可不是当日的黑衣人可比。

    眼前的黑衣人面色狰狞猖狂,头发散乱,双目发红,口鼻间皆有黑火喷出,模样比妖魔更似妖魔。

    黑衣人携滚滚黑云逼来,遮住小半边天空,一身威势竟然堪比薛文韬和姬明德两人。

    众人惊讶不已,前日见到他时,不过才将近道宫修为,且根基浅薄,甚至比不上谢松和刘丰年两人。

    不过区区一日时间,他怎么就有了四极境修为了?

    黑云覆盖清河村上空,狂风大作,村民们都吓得躲进房屋,不敢往空中看去。

    黑衣人凌空而立,把手中提着的头颅往下一丢,在地上滚了几滚,现出真容。

    众人看去,却是修炼过胎化易形的卢胜。

    四人在离开卢家后,将卢胜一身灵力封住后,便没有管他了。没了灵力与神通,他只是一凡人,自然有俗世法理治他。

    却没想到,几人放他一条生路,转眼却被黑衣人给枭首了。

    “你们看好了,这就是惹怒我赵枭大爷的下场。你们还不快快过来俯首受死。”

    众人面色一沉,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若你们不出来,我便屠了这村庄。”

    黑衣人赵枭不断叫嚣,伸手从黑云中抓出一面黑幡。摇一摇,黑云震动,化生上百条毒蛇,朝清河村落去。

    “不好!”

    谢松大叫一声,这些毒蛇与黑蛇咒同源,要是真让它们闯入清河村,屠村恐怕真不是件难事。

    忽然一道神光冲起,结成罩子盖住整个清河村。

    谢松看过去,原是姬明德出手了。

    “你们先进去,这里有我和薛道友。”

    “你们想跑哪去?”

    赵枭一声大叫,袖子一甩,从中掉出四面小幡飞向清河村四周。小幡落地,顿时升起滚滚烟柱,结成黑火烧了下来。

    谢松见势不对,赶紧拉着刘丰年进屋去了。

    姬明德哈哈笑道:“玄阴幽火阵?你难道不知我姬家是阵法大家?也敢拿这种货色来埋汰我。”

    赵枭怒哼:“你有本事就破阵出来。”

    “这有何难!”姬明德仰天长啸一声,身后现出一道丈六道相。

    好道相,真神君。头具四面,目视八方。厚德巍巍定四维。神光焰焰扫六合。阴阳五行胸中有,七星绕电掌间成。万民社稷汇一剑,一剑既出四海伏。

    四面神君道相现身,分别对向东南西北,各自射出一道神光,有青赤白黑四色,定住四条烟柱。

    随即一道黄光从道相身下蔓延开去,覆盖整个清河村,定住玄阴幽火阵运转。

    道相之下,姬明德大声喝道:“你可还能运转大阵?”

    赵枭摇动手中黑幡,果然不见大阵有所动静,不由心中一慌。

    这时姬明德正对薛文韬道:“贼子猖狂,我定住大阵分不出身,还是有劳道友诛杀此獠。”

    薛文韬淡淡道了一声:“理应如此。”

    说话间,眼神一片冰冷。

第七十三章 玄阴黑云,五龙神光

    清河村外,黑烟滚滚,结成万朵黑火烧下。清河村内,四面神君固守中央,定住大阵运转。

    “有劳道友出手。”

    薛文韬应了一声,只身向前走去。

    黑衣人赵枭见他穿过姬明德展开的光罩,闯入黑云中,桀桀笑了两声,拿起黑幡便摇。

    黑云震动,无数黑气如同锁链裹了上来。

    薛文韬冷笑:“小伎俩而已。”

    喝了一声,薛文韬胸腹发光,五脏齐齐震动,恍惚现出五座宏伟道宫。忽地道宫一变,散成五道玄气,交缠于薛文韬身后,各分青赤黄白黑之色。

    薛文韬现了五气,五气如龙,各携一颗龙珠,首尾相衔绕成一圈,在身后缓缓转了起来。

    黑气见了五龙轮,纷纷被吸入其中,顿时分化五行,各自投入五颗龙珠中。

    赵枭骇然:“你这是什么手段?”

    谢松在下方看得分明,惊奇不已。

    这种五气循环轮转的法子,与《五行天遁经》中记载的功法极为相似。那五颗龙珠不正是五行灵种?

    难道他也学过《五行天遁经》?

    薛文韬用五龙轮护住自身,虽然挡住黑气,心中也着实惊讶。这些黑气阴邪,难以分化五行。这人修行的到底是什么法门?

    赵枭把黑云收拢,裹在身上,扬起黑幡向薛文韬打去。黑气凝成大蛇,张嘴咬去。暗中更将一缕黑光从黑幡中射出,藏在黑蛇中等待机会。

    “来得好!”

    薛文韬手中亮起一团五色光芒,一拉一扯,便成了一柄五色光剑。

    一剑斩出,五色光芒横扫大蛇,将其斩成两半。

    忽然一缕黑光射来,刺破五色光芒,直指薛文韬眉心。

    可薛文韬早有准备,暗底将玉书扣在袖中,此刻祭出来,正好挡住黑光。玉书光芒一吞一吐,便将黑光消融于无形。

    随即玉书升至薛文韬头顶,落下百道光华,如屋檐滴水,连绵不绝。

    赵枭见其用玉书护住周身,连忙震动黑幡,发出数十道黑光,每一道黑光都有四极道相境修士全力一击效果。

    可饶是如此,也被玉书通通挡下。

    赵枭大吼一声,身后现出一条口吐黑火,遮天蔽地的大蛇。大蛇张嘴一吐,吐出漫天黑火。

    薛文韬被黑火困住,虽然头顶玉书挡得住一时,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他暗中寻思,不如就用那式神通。

    薛文韬闭目感应,头顶玉书无风自动,翻至某一页,跳出一只摇头摆尾的鲟鱼来。

    “怒洪!”

    鲟鱼摇一摇尾,卷动天地灵气化作庞大水流,以滔天之势横扫天地,将黑火统统覆灭。即便那黑火多有诡异,又怎么抵挡洪水大势,顷刻间便被吞没。

    随即鲟鱼携着洪水,不让其落下,而是裹在身上,化成一头通天白蛟。

    白蛟冲上前去,与黑蛇战在一起,身躯交缠,互相撕咬。

    赵枭又惊又怒,想起师尊将玄阴幡交至手中时,嘱咐若有不敌,即刻全力而出。

    此时赵枭已然发狂,哪里管得着那法门的后果。狠下心将黑幡祭到空中,喷出一口精血,并着全部黑气与黑幡合在一处。

    薛文韬心有不对,一剑扫出,将赵枭打落云头,可黑幡变化却未曾停止。

    黑幡吸收黑气,与黑蛇撞到一起。忽然一道黑光冲天而上,将白蛟斩成数截,化成天地灵气散去。

    待黑光散去,只有一黑衣兜帽人持幡而立。

    薛文韬见了这人,连连冷笑:“玄水君,你居然肯将一尊道宫神化身藏在幡里。怎么不敢真身出来见人。”

    玄水君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真身出来,你觉得我有这么蠢?”

    “那你就把这尊化身留在这吧。”

    五色剑当头劈下,神光绽放扫过天地,重如山岳。可玄水君只不过轻轻摇幡,荡开神光,轻易接下了这一剑。

    “你当我是赵枭那般无能,凭这些本事也敢拦我?还不把灵泉给我让出来。”

    “若我不让呢?”

    “唯死而已。”

    玄水君声音苍老,却夹着一丝疯狂。玄阴幡在他手中猎猎作响,蓄势而发。

    底下姬明德瞧见这等情况,心想大阵已被我镇住,暂时翻不起风浪,不如上去帮他。

    姬明德刚有动作,玄水君朝下一指,玄阴幽火大阵波澜又起,黑火盘旋结成条条黑蛇,盘踞清河村外。

    姬明德连忙着四面神君放出神光,继续镇住大阵运转。

    可这么一来,便失去了援助薛文韬的机会。

    薛文韬独自对上玄水君,虽然对方如今境界和自己仿佛,却有莫大压力,使得他不得不发挥全力。

    身后五龙轮越发明亮,忽然五龙散开,冲天而上,自虚空拉出一座五色齐聚的宫殿。随即五龙没入宫殿中消失不见,只有一座宫殿凌空。

    玄水君看着薛文韬召出宫殿道相,啧啧有声:“不愧是五行天遁剑传人,若你在我那个时代出生,兴许能有更大成就。

    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玄水君大手抬起,凝聚一只灵气大手捏住宫殿,不住晃动,似乎是要将其生生拆碎。

    薛文韬默运玄功,从宫殿中射出一道神光,定住大手。宫殿与大手皆定在空中,谁也动弹不得。

    看似两者旗鼓相当,可薛文韬汗流满面,玄水君却是面色淡然。

    薛文韬咬牙坚持,心底也在寻找对策。

    他只不过是一具道宫神化身而已,使不出道相手段,即便如此也将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仙台境修士的斗战经验真的恐怖如斯?

    薛文韬大喝一声,宫殿大门飞出一抹流光,斩破大手,随即落到薛文韬手上。

    玄水君惊疑一声,看了过去,正是缩小版的五龙轮。

    这五龙轮可不是方才那般灵气所化,而是真真正正的法宝。

    薛文韬一手持五色光剑,一手持五龙轮,头顶玉书放出光芒,有鱼鹿猿三只动物跳出,各领一道神通。薛文韬浑身被神光浸染,好似天降神人一般。

    玄水君不看薛文韬,却看向鱼鹿猿:“他们三个的遗留精气已经被你得手,想必接下来就是我了吧。”

    “可是,我现在是人身,不是大妖。你能杀人?”

    薛文韬冷哼:“有何不可?反正你夺舍人身,原主也早就死了。”

    “若我告诉你他没死呢?这具肉身的原主意识还好好地待在识海里,你杀了我便是杀了他。”

    “妖道,你休想骗我。”

    薛文韬那五色光剑往头顶宫殿一指,巨大宫殿对准玄水君当头压下。然而玄阴幡展开,现出一片黑云托住宫殿,不让其落下。

    五色剑光涌动,扫向玄水君以及头顶黑云。鲟鱼弄洪,花鹿踏木,灰猿擎天,三道神通也向玄水君打去。

    面对三位大妖遗留的神通,玄水君也不得不慎重起来。玄阴幡急速抖动,一道道黑光如刀似剑,雨点般密集打出。

    空中五光十色纷呈,轰隆震天作响,无数灵力被炸成乱流四射开来。玄水君兜帽被灵气乱流打中,碎成片片。

    兜帽之下,是一副少年面庞,本应是青春阳光年纪,眼角却染上了一抹阴鸷。少年脸颊被乱流割破,留下一股鲜红血液。

    远在数十里外的某处洞府,与化身一模一样的玄水君本尊正在闭目打坐,脸颊突然破开,鲜红血液滴落在地。

    玄水君手掌摸过伤口,伤痕立即复原。

    看来以秘法将道宫神化身提升到和本尊一个层次,疏漏还是太大。化身和本尊之间的联系太深了。

    薛文韬看见玄水君真容,心中有了定计。双手拿五色光剑与五龙轮,直接打了过去。

    五色剑光横扫天地,斩破一切阻碍,就连五龙轮也被他祭起,发出神光刷破黑云。

    玄水君用玄阴幡接住一记剑光,又发出黑云挡住五龙轮神光。可五龙轮神光不是寻常法宝,任你道法玄奇,被此光刷中,也要返归五行本源,不复成型。玄水君发出黑云,不过刷了两刷,就化成点点光芒消失不见。

    玄水君见着不好,掐起印诀,扬手打出一团黑光。

    神光再次刷来,却刷不动这团黑光。

    “小心!”

    姬明德忽然叫出声,薛文韬也早有提防,赶紧退开,发出剑光往黑光上劈去。

    轰然一声炸响,剑光神光都被炸破。

    薛文韬躲的快,只有余波传来,被玉书挡下。

    薛文韬脸色惊变:“这是雷法?”

    玄水君哈哈大笑:“小贼,吃我玄阴神雷。”

    玄水君扬手打出一团黑光,把头顶宫殿炸的翻飞。瞧见远处薛文韬似乎转身要逃,一团神雷发出,将其炸到地上。

    玄水君追了下去,却有姬明德弃了大阵迎上来。

    四面神君神光大绽,抬手一掌打过去。

    玄水君依旧发出一团玄阴神雷,炸破神君体外神光,挥动玄阴幡将其打落。

    “姬家小儿,你弃大阵不顾,何其不智。”

    玄水君震动玄阴幡运转大阵,可大阵依旧停滞凝塞,运转不起来。定睛看去,大阵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一人,手持五龙轮继续定住大阵。

    谢松站在大阵中央,手持五龙轮发出神光,定住四方烟柱。

    他默默感受体内五行灵种与五龙轮勾连,五件器物连连震动,不断从外界吸取灵气转化成神光。

    谢松心中一定,桃子他果然修的也是《五行天遁经》。

    可五龙轮在谢松这处,薛文韬又去了哪里?

    玄水君心中有感,扭头看向天上宫殿。只见薛文韬立足于宫殿门口,双手举起一张大弓,一箭射了过来。

    ······

第七十四章 木樨降蛇,灵丹添寿

    薛文韬落地时,悄悄借土遁来到谢松面前,将五龙轮交给他。

    “松子,待会你帮我拿五龙轮镇压大阵。”

    谢松接过五龙轮搞不懂事情发展:“我该怎么做?”

    “待会你就知道了。”薛文韬又伸出手,“上次让你请人炼制的法宝可带在身上?”

    谢松想起这件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大弓交付他手上。

    早在一月之前,他便从多宝堂将这把弓拿了出来,不过他的剑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薛文韬拿了弓,化一道神光悄然出了房门,来到天上宫殿门口张开大弓瞄准玄水君。

    大弓满月,一箭飞来。

    五条飞龙从宫门咆哮而出,缠绕在箭矢上一齐飞下。

    玄水君举幡迎上,漫漫黑云形成一层层防护。可箭矢势如破竹,在黑云中长驱直入。

    只听见噗地一声。

    玄阴幡上破出一个小洞,箭矢穿透玄水君肩胛,带出一串血液。

    玄水君吃痛,拔出箭矢准备发动玄阴神雷。忽然识海一震,不自觉现出元神本相。一只巨大黑蛇现出身形,鳞片闪烁异样光泽,朝天嘶吼,异常狰狞。

    大蛇身上忽然有异样灵光绽放,灵光缓缓升起,长成一株高大桂树,牢牢将玄水君元神镇压。

    “该死,是灵宝老贼的木樨杖。”

    大蛇不停扭动,身上有地上伤口绽开,不断有灵力从伤口处被桂树抽取作为养料。

    这是当年他肉身被斩,元神被封印时,被太玄门神铁峰祖师灵宝道人用木樨杖打出的伤口,有一股特殊灵力纠缠玄水君元神。

    此刻被金桂弓以同属灵力引动,正好成为对付玄水君的杀招。

    “灵宝老贼,太玄门,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叫声渐渐衰弱下去,玄水君身体一点点变成虚幻,直至消失,只有一颗桂树留在原地。

    远在数十里外的玄水君喷出老大口血,怒目圆睁,身上气息陡然委靡起来。

    经此一战,他折损了一尊道宫神化身,虽然此时看不出什么影响,可若不及时治疗,修为根基都会动摇。

    “我现身伤势严重,再去报仇,也不过是徒送人头。不如先退走,养好伤势再说。”

    玄水君思定,走出洞府收起守门的玄阴幽火大阵,悄然远去。

    至于那个便宜弟子赵枭,他自身都难保了,哪能管得了那么多。

    玄水君道宫神化身消失后,姬明德重新亮出四面神君道相定住玄阴幽火大阵,薛文韬拿起五龙轮乱扫,将清河村四周的烟柱黑火扫灭,只留四根光秃秃的黑幡。

    四人一人一面,将黑幡拔起,这大阵才终于告破。

    四人汇集在桂树底下,谢松将之前从赵枭处收集的六面旗幡一并拿了出来。

    一共十一面黑幡,都是同一制式,只是威能各有不同。

    最开始的六面旗幡只是法器,粗略祭炼了几下便被拿出来用,中看不中用。

    之后赵枭用来布阵的四面黑幡,已经各自炼出一点灵性,是法宝层次。只是祭炼的也不深,属于下品法宝,单独来看都不强,布下大阵才有些看头。

    只有玄水君所用的那面黑幡有所不同,幡面漆黑,却能隐隐看出花纹密布。幡中一点灵光闪烁,应该是中品法宝层次。

    十一面旗幡随意摆在地上,姬明德看都不看一眼。刘丰年有四象定星盘,这件法宝品质太高,看不出品级,但肯定远超这些黑幡。谢松虽然法宝少,但他有本命星变化随心,对法宝要求大大减少,也不屑去看,甚至还有厌恶。

    谢松亮出本命星,正准备将黑幡悉数打碎。

    薛文韬却将他拦住:“这些东西还有些用处,你何必都打烂了。”

    谢松斜眼看他:“难道你还要你捡破烂不成?况且这些旗幡诡异,一看就是魔道路数,你也要用?”

    薛文韬哈地笑了一声:“你不是散修不当家,哪知柴米油盐贵。”

    “你有玉书和五龙轮就够了,要这些破烂做什么。”

    “玉书祭炼太过麻烦,五龙轮只是上品法宝。我浑身就这么两件,哪能够?法宝当然是越多越好。”

    谢松不去理他,转身朝屋里走去。

    薛文韬反手祭起五龙轮,用神光刷动旗幡。十面黑幡顿时破碎,大蓬黑气裹着四点灵光涌入最后一面黑幡。

    玄阴幡得到滋补,冒出滔天黑气。薛文韬复用神光刷了几下,黑气全被逼入幡面,化成一条黑蛇模样,被五色锁链绑缚。

    薛文韬拿起黑幡,甩了一甩,抖下一朵黑火,将一块大石烧的炸裂。他心满意足,这面黑幡有接近上品法宝的威力。

    收起黑幡,薛文韬走入房中,观看谢松他们接下来动作。

    与玄水君一场大战,又耽搁了半日时间,幸而姬明德早有布置,以灵力化针封住体内黑气流动,刘爷爷才没被黑蛇咒吸干生机。

    刘丰年见爷爷气息衰弱,赶紧要将灵丹喂他服下。

    姬明德将他拦住:“不可贸然服下,需要有人帮忙。”

    他朝旁边看了一眼,薛文韬知道他意思,亮出玉书抖出一团玉色神光,转成一团火焰将灵丹裹住,落在刘爷爷头顶。

    “我熬炼灵丹药力护住刘爷爷,你们可以开始了。”

    姬明德与刘丰年复又对视一眼,一人用四象定星盘放出青光,罩住刘爷爷,另一人则是亮出四种神光涌入定星盘中。

    两人合力催动斗转星移神通,以刘丰年为主,姬明德引导,将定星盘发出的青光探入刘爷爷体内。

    青光触碰黑气,顿时引起黑气反噬,刘爷爷面上也随之扭曲起来。

    薛文韬见此,从灵丹中逼出一股紫色药气,落入刘爷爷口中。药气入体,立刻见效,安抚刘爷爷神色。

    “继续,不能停。”

    刘丰年听到耳旁催促声,纵然看着爷爷痛苦心有不忍,仍咬紧牙关将青光悉数放出。

    斗转星移神通的青光与黑蛇咒的黑气纠缠一起,一丝一缕将黑气从刘爷爷体内剥离,转移到刘丰年体内。

    谢松在一旁看着三人有条不紊地处理黑蛇咒,心知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一旁看着,却忽然想起什么。

    他悄悄退出房门,出了屋外,直接往村边走去。

    此时村中一片乱糟糟,村民们惊疑未定,皆在村中央那棵忽然出现的桂树旁围观。

    谢松越过村民,走到村边一处偏僻地方。四处寻了寻,不见什么人影。

    “果然逃走了,方才倒是把他给忘了。”

    这里正是黑衣人赵枭被薛文韬打落的地方。

    当时情况突变,玄水君亲自现身,所以谁也没去管这个小人物。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早早就跑了。

    “也对。眼见自己和师尊接连落败,不跑就是等死了。”

    谢松自言自语,并没有把他真放在心上。

    忽然,远处亮起一线紫光,冲上屋顶三尺高,而后猛地一收,往房屋里坠去。

    谢松心有所感,那边应该完工了,赶紧赶了回去。

    等谢松到时,紫光已经完全消失,刘家两对夫妇候在门外,等待里面传来消息。

    走进屋中,刘爷爷安然睡在床上,脸色已经有所好转。体内黑气消失不见,谢松细细查看,元气充足,不似之前那般油尽灯枯,寿数问题应该已经解决。

    刘丰年和姬明德则是盘坐一旁恢复灵力,尤其是刘丰年脸上还隐约透着一股黑气。

    谢松看向薛文韬,对方也朝他点点头:“都做好了。”

    见他好像一副事不关己模样,谢松忍不住将他拉到一旁:“你说清楚,玄水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文韬摆摆手:“你不是听的很清楚?玄水君就是当初我放出来的大妖元神之一,夺舍躯体后重新修行。所以我必须得抓紧时间,趁他还未恢复仙台境实力前将他铲除。”

    “可是。”谢松目光疑惑:“我从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妖气存在。”

    “当然没有妖气。他夺舍的根本就不是妖身。”

    谢松猛地一惊:“难道他夺舍的是人身?”

    薛文韬狠狠点头:“他不仅夺舍人身,更将一身妖修灵力转化成玄门左道,更加看不出来半点异常。”

    “怎么会这样?他竟然敢夺舍人族,图些什么?”

    要知道,夺舍一道大有内涵,以夺舍同属同种身体为最佳,如此可减少肉身与元神之间的排斥,更有利于恢复实力。之前谢松在龟水见到的鱼妖便是如此。

    说来,这玄水君与那鱼妖还有些渊源,是那鱼妖的前夫。只是两人选择的道路完全不同。

    似玄水君这样夺舍其他种类的躯体,不是不行,只是肉身与元神之间排斥更大,有碍修行不说,更是留下一处弱点。

    而且玄水君更狠,将元神携带的妖力也一并摈弃,转而修行左道术法。

    “谁知道呢?我看他是想摆脱妖族身份。”

    “他夺舍人身,又不修妖力,无疑是从新开始修行。现在一尊道宫神都有四极境实力了,他逃出封印得有多久了。”

    “不久,才将近一年而已。”

    谢松差点叫出声来:“一年?一年就到了四极境?”

    薛文韬捂住他怪叫的声音:“你当一位仙台大妖还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们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快速提升实力的方法,加上有元神相助,没一步登上仙台就算好了。

    玄水君这还是慢的,他毕竟是重新修行,还要兼顾打好底子。这时候想来其他几位大妖都差不多到了仙台境了,只是不曾闹出事情,是以你不知道。”

    谢松收回声音,面色极为沉重。

    也就是说,在太玄门外,还潜藏着数位仙台境的敌手。

    这事必须得立即上报给师父。

    正当他想着,屋里传来一声细小呻吟,谢松和薛文韬转头看去,刘丰年与姬明德也睁开了眼。

    刘爷爷醒了。

第七十五章 又至大田

    见着刘爷爷醒来,刘丰年赶紧跑了过去,一直在门口待着的刘家两夫妇也冲了进来,谢松三人则是趁机退了出去。

    不知里面喜极而泣了多久,一个肤色黝黑的瘦高汉子走了出来。

    这人名叫刘盛,正是刘丰年的亲生父亲。

    刘盛走出来,对着三人纳头便拜。谢松连忙止住他,没让他跪下去。

    “三位仙师救我全家,此等大恩,小民无以为报。”

    谢松笑笑:“此事非一人之功,丰年在其中付出颇多,要谢也是谢他。”

    刘盛神情疑惑,方才房门被姬明德他们掩住,门外几人根本看不见屋里发生了什么。

    “仙师说笑了,丰年不过才十四岁,能帮上什么忙?”

    谢松暗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从前朝夕相处的凡人儿子,一下变成仙师归来,这种落差也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随后刘丰年陪着其他刘家人一齐走了出来,刘盛把他叫到身边,拉着他一起感谢三人。

    刘丰年笑脸盈盈,顺从地被父亲按下头去:“多谢三位恩情。”

    三人见此,只好生受了这一拜。

    谢松看看刘家一派其乐融融景象,心中有些感触,便对他道:“你可以在家盘桓几日,我先回去复命便可。”

    刘丰年愣了一愣,他这次出来可没有经过谁允许,属于私自下山,按理来说应该尽早回去,事后还有惩罚也说不定。可谢松既然这么说,那应该是没事了。

    “那就多谢师兄了。”

    谢松几人谢绝了刘成刘盛两兄弟的挽留,结伴走了出去。

    刘丰年送走他们,回家应对长辈们各种盘问,悄悄走到父母身边,将剩下的一粒灵丹送了过去。

    刘盛夫妇接过装有灵丹的小盒子,没有多想,直接往橱柜里放去。

    谢松也没有多说,正如他没有将救治刘爷爷的经过说出来一样,省得长辈们胡思乱想。

    此后这颗灵丹藏在橱柜中不见天日,被偶然路过的刘大娘偷吃,药力化入胎儿,诞出一位灵童,名震东域。

    此是后事,暂且不说。

    谢松几人出了清河村,姬明德正说说笑笑,忽然一道黄光飞入他手中。张开手掌一看,是一枚黄色小剑。

    姬明德感应一下,跟两人告别:“我族中来信命我即刻回去,便不陪两位走下去了。”

    谢松他驾黄光飞走,忽然开口:“你勾搭的倒快,这么快就有了个姬家好友?”

    薛文韬回头看着他:“怎么?你嫉妒了?”

    谢松啐了一声:“呸,我还嫉妒你?那些个世家子弟个个心思多,我躲着还来不及。”

    薛文韬:“那你就是嫉妒他咯!”

    “嫉妒他做什么?”

    谢松满脸疑惑,下一刻明白过来,满脸通红,抬手发出神光朝他打出。

    薛文韬嬉嬉笑笑躲过,忙叫道:“停手,我不说笑了。”

    等谢松停下手,薛文韬再度恢复正经模样:“你接下来该回太玄门了吧。”

    谢松嗯了一声,忽又道:“也不一定,这附近有些许个故人,我或许要去看看。你呢?”

    “我还要继续追赶玄水君,所以···”

    “所以你不打算把弓还我了?”

    “正是此理。”

    谢松摆摆手:“你拿去吧,玄水君的事我也会报告给师父。如果他允许的话,在太玄门管辖范围内,我会帮你一把。”

    “那就多谢了。”

    口上是这么说,薛文韬心中却道:我从太玄门早已得到许多情报帮助,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薛文韬没有吐露隐秘,停顿了半会才道:“《五行天遁经》的道宫卷堪称世间道宫最强,你可以多做修持。就说这么多,我走了。”

    谢松来不及追问,就见薛文韬驾起遁光急速飞远。

    谢松留在原地抓抓脑袋,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我修炼了《五行天遁经》?

    兴许是部分同源灵力被他看出来了?

    谢松只能如此猜测,也想不出来其他原因。

    薛文韬走远,谢松回头看了看清河村,自语道:“同样是异世界穿越,我还有个太玄门可以落脚,他却似无根浮萍一般,难为他了。”

    语罢,他也驾起遁光,朝另一方向去了。

    从清河村越过两座青山,便是大田村,也是谢松第一次下山除妖的地方。

    大田村经虎妖作乱,修养生息大半年,已经恢复大半生气。

    谢松落在一家农户门前,此时屋舍顶上正有炊烟升起。一位布衣女子正从屋后抱一堆柴火走来,见到谢松,顿时惊得柴火掉落脚边也不自知。

    谢松想了一会,笑道:“你近来可好?”

    女子喜极而泣,双手不自觉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终究是擦不干净,只得放下手来行了个大礼:“见过恩公。”

    谢松赶快将她扶起,让她不必行此大礼。

    这时又有一老人拄杖从屋内走来,见到谢松与自家儿媳妇肢体触碰,举杖便打过来。

    谢松转过脸去,正好对上老人双眼。便听得他“哎呀”一声,忙放下手中拐杖,颤颤巍巍就要行礼。

    小桃跑过去扶着他下跪,又被谢松拦住,这家人也太喜欢下跪了。

    没错,这二人便是谢松在大田村救下的村长和小桃两人。

    他认出刘丰年爷爷是为他指路大田村的老人,心思活动,顺道来看看大田村现今如何了。

    老村长和小桃把谢松迎入屋内,屋中正有一精壮汉子正在磨刀,手边摆放强弓利箭,看来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汉子刚有察觉,便见着老父亲将一少年迎上主位,低声问了发妻小桃才知道,这人正是就了大田村的大恩人。

    老村长与谢松坐下,招来儿子拜见恩公。汉子虎步走了过来,当面便是一个大礼:“彭虎拜见恩公,谢松恩公救我全家,救大田村全村之恩。”

    谢松被老村长拉着,硬生生受了这一礼,之后才道:“你们近来如何?”

    老村长:“虽然不比当初,倒也能过得。”

    谢松想起村长没了两个儿子,出声安慰:“逝者已矣,村长还是要多为活着的人着想,不要堕了心中这股生气。”

    “恩公说的是。”

    老村长连连应道,至于彭虎和小桃则是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老村长忽然问起:“恩公这是从哪来?”

    “刚到清河村刘家走了一趟,因此想起大田村,顺道过来看看。”

    一旁彭虎闻言出声:“可是清河村刘成刘盛两位大哥家中。”

    “正是,你怎么知道?”

    彭虎呵呵笑道:“我当初逃出村外,便是被刘家伯伯捡回家中,侥幸没死。也是他们告知我去何处求救,这才等来了恩公。”

    谢松听他细细说来,赞叹刘爷爷高德,也不得不感叹缘分奇妙。

    “刘爷爷得了重病,吃了药刚缓过来些,你若有心便去看看吧。”

    彭虎神色一愣:“刘伯伯身强体健,怎么会突然得了重病?”

    谢松支支吾吾不肯多说,用感染风寒含糊过去。

    村长一旁也说:“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一场小病都能卧床个好几天,实在寻常。”

    彭虎尴尬地笑笑,可村长起了话头不肯放下,一直絮叨。忽然有一猎虎闯了进来,高声道:“虎子哥,找到了。”

    彭虎见了来人也是大喜:“老虎巢穴找到了?”

    那人又说了一声,彭虎拍着桌子一下跳起来:“找到了就好。”

    “老虎巢穴?这是怎么回事?”

    谢松出声,惹得那两人看了过来。猎户两眼一定,认得是救了大田村的恩公,二话不说磕头便拜。

    彭虎见谢松看来,赶紧给他解释:“先前袭击大田村的是虎群,可是被恩公杀死只有公虎,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谢松点点头,确实不合常理,这么庞大的虎群没有母老虎也太说不过去了,又不是一群鸡。

    谢松让跪着的那人先起来,而后对彭虎道:“你们找到的巢穴在哪?带我去一趟。”

    如今想来,当初的虎妖身上还有些许疑点未曾解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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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见长生介绍:
天地逆旅,光阴过客。夫凡尘百代,能有几何。星移斗转,四时轮换;百草枯荣,花谢花开。起灭往生,由生入灭;周而复始,是为世界。天地如何,无情草木如何,有情众生如何,亦复如是。
能脱此轮回者,非仙神妖魔,唯吾而已。
······
多年后,谢松端坐碧游宫中,对着天下众生道:“我顺应大势而起,如今大势在我,除我之外还有何人敢得长生。”缘见长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缘见长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缘见长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