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这又是这么了?
“老爷,刚刚是您喊的吗?可是出什么事情了?”这个时候,就听到书房之外,有杨家仆人匆匆赶来,在门口急声道。
杨玄琰皱着眉犹豫片刻,方才沉声回应道:
“没事,应当是你听错了。”
门外的杨家仆人闻言,连忙惶恐道:
“老爷恕罪!”
“退下,没我许可,不可靠近书房。”
“是。”
萧承听着门外远去的步伐,扭过头,对着杨玄琰点了点头,笑道:
“深夜造访,杨先生勿怪!”
杨玄琰手握手中长剑,站在原地,双眼阴沉不定地打量着眼前的萧承。犹豫片刻之后,他狠狠一咬牙,迈步走到书桌前,捡起书桌之上的那枚金印。
翻过金印,骑上篆刻的“天子行玺”四个小字,映入杨玄琰眼帘。
瞬间,杨玄琰双手一颤,眼睛瞪大,猛地回头看向萧承,一脸震惊之色地道:
“这、这,你到底是何人?”
萧承淡然一笑,整个人大刀阔马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之上,随手揭开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了自己还有些稚嫩的面孔,昂然道:
“云国第二十三代宗室子,萧承。”
杨玄琰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萧承,嘴里喃喃道:
“第二十三代宗室子,萧承……”
随后,杨玄琰双眼一瞪,抬起手中长剑,剑尖不断颤抖,口中怒斥道:
“你到底是何人,胆敢假冒当今陛下,不怕死罪吗!”
萧承神色不变,淡然道:
“你不认天子行玺?那你说,要什么证据。”
杨玄琰眼见面前的少年,大刀阔马地坐在椅子上,虽是抬头看着他,但睥睨凌厉的双眼,却好似坐于龙椅之上,高高俯视殿中群臣一般。一身气势,如渊似海,令人心中不由生畏。
杨玄琰此时脑中一片混乱,口中不由喃喃道:
“可、可当今陛下,不是、不是……”
萧承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道:
“有人告诉你,朕是傻子了?也是,几个亲家都不简单,知道也自然。”
怪不得半个月前这杨玄琰的忠心值突然下降呢,也是,但凡谁知道自己有心报效的皇帝是个傻子,心中也自然会动摇的。
说到这里,萧承站起身来,上前接过杨玄琰已经抓不稳的手中长剑,道:
“若非如此,太师可不会给朕积攒实力的时间与机会。”
杨玄琰站在原地,依旧一副反应不过来,惊诧疑惑的模样。
萧承见状,眉头一挑,道:
“还是不信?若不信,可记下朕这相貌,去问问你那几个亲家便是了。”
杨玄琰喉咙一动,看着萧承,涩声道:
“这要我如何相信?我并无官身,也非权贵,若真是陛下,要入的也是当朝大臣的府邸啊,来我这宅子,又是为何?”
“这朝中的百官,但凡敢为朕说话的,只怕早就被赶回了老家,或是找了个借口下狱问罪了。现在留下的,不过是些墙头草。朕要是敢上他们的门,估计他们第二天就能把朕给卖咯。”萧承忍不住自嘲道。
“那您怎么知道我不会把您给卖了?再说了,就算我有心报效当今陛下,可我身无一官半职,也是无能为力啊!”杨玄琰又问道。
“可是你那几个亲家,不就能够帮到朕了?”
杨玄琰皱起眉,连连摇头,极为清醒道:
“您高估我了,不过嫁了女儿而已,做了个表面亲戚。这种高门大户,绝不可能因为儿女之事,便影响了自家的决策。”
萧承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不需要他们转投朕,只需要在关键时候,他们或是袖手旁观,或是推波助澜便可。”
杨玄琰闻言,当即沉默下来,不再询问。
萧承耳边突然一动,听到了正靠近书房的轻柔脚步之声,便再次开口道:
“无妨,要你这么快便相信朕的身份,也是有些强人所难。这枚天子行玺,便放在你这里。你若是有心报效,时机一到,持此金印,劝劝你那几个亲家,若是朕能重掌大权,便有你杨家的一份功劳。”
这天子行玺,其实只剩下个证明萧承身份的作用,旁的根本没用。留下来,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说完,萧承一挥衣袖,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窗户,整个人纵身一跃,便借着极高的轻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书房门被再次推开,杨夫人端着酒菜走进,一眼便看到手持长剑,衣冠略微凌乱的杨玄琰,不由得惊愕道:
“夫君,这是在做什么?”
杨玄琰一愣,随后苦笑一声,道:
“练练剑,舒展手脚。”
“哪有在书房舒展手脚的?更快吃些东西吧。”杨夫人嗔怪道。
杨玄琰点了点头,道:
“好,夫人先去休息吧,我这书还没读完。”
杨夫人也知道自己夫君这段时间心烦,也便没有坚持,叮嘱几句便走出了书房。
坐在书房之中,杨玄琰拿出萧承留下的金印,脸上浮现犹豫之色。
如今摆在杨玄琰眼前的,便只剩下两条路。
一是藏好金印,以待时机。万一有天,局势大变,这东西可助他践行自幼所学,辅佐君王,重整朝纲。
二就是拿着这东西,交到太师府。虽违背他心中理念,但却是能一朝富贵的法子。
这一刻,杨玄琰突然有了一种感觉,现在似乎就凭自己的一念之差,便能够决定云国的将来。
沉思半天,杨玄琰终究是没能说服自己,放弃自幼养成的效忠君王的观念。
他狠狠一咬牙,猛地站起身来,将金印藏在书房隐秘之处。
杨府之上,萧承坐在屋檐之上,看着金手指上浮现的字体,满意一笑。
【杨玄琰,忠心值增加十点】
也是杨玄琰这个时候脑子有些混乱,没有朝深处阴暗处细想。
萧承既然将天子行玺交给了他,让他自己选择是帮要不要帮萧承,也就是根本就没有给他第二条路。
若是杨玄琰的忠心值下降,哪怕只是一点,他杨玄琰只怕就活不过今晚了。
萧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御道之上,突然亮起一道道火光,听这急切整齐的步履之声,金戈碰撞之声,似乎是大军夜间出动。
隐约之间,萧承还听到远处,有人高声呼喊道:
“快追,太师有令,不可放过此人!”
萧承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俯下身子。
这又是这么了?
第四十五章 追入城中
距离中庆城不远的官道之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
此前军容肃穆,一身甲袍显眼无比的白羽军,如今虽然谈不上溃不成军,但也是颇为狼狈。
不少骑士,就连头盔之上都光秃秃的。那两束象征着白羽军的白色鸟羽,都不知何时掉落了。
汪晓虽未受伤,但也是一身污糟,死死伏在马上,强忍着麾下战马疾驰的颠簸。
此前他身边护卫的五六名供奉高手,死伤惨重,仅剩的三名高手,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太师,前方就是中庆城了。”身旁的供奉高手指着远方显露的中庆城城墙,惊喜道。
汪晓死死咬着牙,扭头朝身后看去。
就见后方,一中年汉子手持长剑,只凭双腿奔走,身形快比奔马,就这么死死咬在了汪晓一行人身后。
中年男子手中长剑时不时挥舞,便是剑光一闪而过,转瞬之间,直接带走了身后坠着的两名白羽军骑士。
这一路上,这名用剑的中年汉子,就这么追着众人,让汪晓麾下死伤惨重,狼狈至极。
这名剑客,出手之间,便能够看出是八阶高手。但汪晓身边,本来也有三名八阶、两名七阶高手护卫,又有上百白羽军在旁,本不该如此狼狈的。
之所以被逼到这般的地步,便是因为这中年剑客身法独特,毅力之坚韧,更是是恐怖到了极点。
江湖之中,剑道万千,有人剑势雄浑,汇聚天地之势。也有人剑法轻灵,快若迅雷。但盯上汪晓的这位中年剑客,他的剑法除了快,就只剩下一个字,“韧”。
人为血肉铸就,便有松懈之时,而这中年剑客,却好似精铁打造,坚韧无比,不知疲惫一般。
自汪晓脱困之后,此人四天三夜,一刻不停地追着汪晓一行人,但凡一行人中谁人露出半点破绽,便是剑光一闪,命丧黄泉。
汪晓这边,想抓,此人剑法极快,一击不中当即远遁,根本抓不到。跑,此人身法又极为独特,擅长长途奔袭,硬是追着战马跑了数日,也甩不掉。
如此一来,不过就这么一段路,汪晓折腾了四天三夜,身边五名护卫折损两名,剩余高手人人带伤。剩余的上百白羽军,如今也只剩下了五十骑不到。
或许是这中年剑客,也知道汪晓入了中庆城,他便杀不了汪晓了,不由得脚下更快,手中长剑挥舞,绽放出更为耀眼的剑光,奋力朝汪晓杀去。
汪晓见状,眼睛一瞪,面露惧意。
身旁的三名供奉见状,相互对视一眼,猛地一咬牙,道:
“太师先走,我等断后!”
汪晓看向身旁三名浑身是伤的供奉,见三人皆是面露死意,心中大痛,咬牙道:
“你等家人,各赐五百金,今后由太师府奉养。你等子嗣,皆封郎官,入太师府行走。!”
汪晓待手下人极好,有了他的承诺,再无后顾之忧。三名供奉当即一勒战马,转身迎向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手中长剑一动,又杀了名坠在最后的白羽军,看着远去的汪晓与留下断后的三名供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都是好汉子,给你们个痛快!”中年男子木着脸,张开干裂的嘴唇,语中带着些赞许道。
其中一名供奉不愿输了阵仗,当即冷哼一声,道:
“不吃不喝追了我等四天三夜,还受了一身的伤,倒要看你还能撑多久!”
中年剑客浑身,其实也是一身的伤势。最严重的是在胸口的一刀,直接破开了他胸前血肉,深能见骨。
说到底,中年剑客数天数夜滴水不进,对上的也是上百余精锐骑兵与五名高手,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倒是可以试试!”中年剑客话音刚落,手中剑光再次绽放开来。
迅疾无比的长剑,配合着他的身法,整个人便宛若化作一道闪电,直朝三人而去。
三名太师府供奉死死咬牙,再无留手,上来便是各出底牌。掌风凌厉,长矛翻飞,双刀齐出。数道强劲内力,瞬间朝中年剑客袭去。
其实这几日交手下来,三名太师府供奉高手很清楚中年汉子的实力。
剑法快,但却不强,身法极快,但不善躲闪。除了那堪称恐怖骇人的毅力韧性,能够将他们熬死,也没什么了。
只要这个时候三人全力出手,绝对能够拖住他,甚至拼着经脉受损全力拖延,拖到汪晓派人驰援,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三人刚一出手,却突然觉得一丝不对劲。
就见中年汉子,身形不躲不闪,长剑点出,剑光纵横,竟然是拼着重伤的可能,硬生生顶着三人的招式冲来。
三人愣神的功夫,中年汉子身形宛若蛮牛冲撞,直接破开三人合击,然后身形一纵,从三人之中穿了过去,脚下飞快地朝远处的汪晓追去。
“不好!”三人齐呼一声,当即奋不顾身地朝中年汉子冲去。
这时候,三人才明白过来,这中年汉子,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从始至终,他都是冲着汪晓来的。
中年汉子身法迅疾,直朝汪晓追去。
此时汪晓,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正好看到中年汉子舍过三名供奉,再次朝他追来,不由得心中焦急。
眼看城墙便在眼前,汪晓当即急声喊道:
“快,快开城门!”
剩余白羽军也旋即齐声大喊,道:
“太师归朝,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墙之上,驻守的城防军将士闻言,猛地一惊。
“太师归朝?真的假的?”一名城防军校尉闻言,连忙朝城外望去。
靠着月色,校尉清楚地看到城外,那狼狈至极,好似被什么人追杀着似的那几十个人马,不由得皱眉道: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太师……”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忽然朝他袭来。
不待校尉反应,劲风擦耳而过,便听得身后“哒”的一声。,
他惊魂未定地扭过头去,就看到一枚刻着“汪”字的玉质令牌,已然镶刻在身后城墙之上。
“快!快开城门,是太师归京了!”校尉连忙慌张道。
“哗啦”一声,紧锁的高大城门瞬间打开,汪晓一行人不敢停留,当即策马入城。
下一刻,一道身影紧随其后,闪入城池之中。
这中年男子,竟然敢追进城中!
汪晓手上青筋暴起,对着身边亲兵吼道:
“此人目标是我,你速速离开,以我之令信调集城中大军,围捕此人!”
“是!”
第四十六章 我怎么就这般倒霉啊!
“啧啧,朝中那群人,就知道拿明日要上衙当借口,喝得太不爽利了!”仲理脸色涨红,步履瞒珊,一副晕乎乎的模样。
听到他这般说,身边一众狐朋狗友也随之点头,醉醺醺地道:
“就是就是,也太不给卫尉大人面子了!”
仲理点了点头,又道:
“要不是郭解有事离开,我也不至于和他们去扯皮啊!一群势利鬼,定是见我如今在家养伤,刻意远离。哼,等太师归来,我定要……”
话说一半,仲理突然一顿,扭头看向前方,眉头皱起。
他的一众狐朋狗友见状,好奇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疑惑道:
“卫尉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仲理皱眉嘀咕了一句,道:
“这京城最近怎么了,多出了这么多的高手!”
身边的几名狐朋狗友先是一愣,旋即道:
“嗨,中庆城是我云国京城,高手多一点也正常啊!”
“就是,连我家中,都养着数名武林高手,这算什么!”
“而且卫尉大人可是在家养伤呢,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得您头上啊!”
“就是,您别管了,咱们走。”
一众狐朋狗友七嘴八舌,也是让仲理点了点头,道:
“也是,管他呢,反正出事了也是铁圣文那个王八蛋的事情!走,去我府中,再饮一场!”
“好!大人豪气!”一众人符合道。
说罢,仲理得意一笑,晃荡着步子,领着人朝自己府邸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伴随着路上行人的惊呼之声传来。
仲理抬头望去,就见一行人策马,在大街之上疾驰而来。
他晃了晃脑袋,又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群人赫然是冲着他来的。
仲理性子本就跋扈,从来只有他纵马逼人退让的。
这段日子,他被铁圣文以养伤之名,紧张他全去卫尉署,变相地免了职务。他本就心烦意乱的,这个时候又见有人胆敢驾马朝他冲撞而来,不由得心中怒意而起,挺直着身子,怒吼道:
“大胆!闹事纵马,该当何罪!”
一众狐朋狗友见状,也随之聒噪起来,叫嚣着让这队人马停下啊。
“滚开!”一声怒喝,从对面传来。
仲理这个时候本就迷迷糊糊,对于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倒是没有反应过来。见对方这般不将他放在眼中,仲理纨绔脾气也上来,都有些气乐了,道:
“呦呵,比我还嚣张?来啊,兄弟们让他见识见识,这中庆城谁说话!”
一众狐朋狗友跟在仲理身后厮混,也是嚣张惯了,当即轰然应是。
虽都是些纨绔子弟,但也都是云国权贵出身。在这样的世界,自然也都是习练武艺的,权贵家里的天材地宝自小喂着,便是再不成器,一个个的品阶也都还不低。
对方纵马而来,一众纨绔在仲理的带领之下,捡起路边木棍石头,或是奋力朝对方投去,或是等这些人到达身旁,死死朝马腿击打而去。
一众白羽军四天三夜逃窜不停,早已精疲力竭,对于这群突然发起了酒疯的纨绔子弟,一时反应不来,弄了个人仰马翻。
而仲理,一心想要教训一番刚刚那出言不逊之人,先是躲在一旁瞅准机会,身形一纵,猛地将为首那人扑了下来。
仲理骑在那人身上,抬手就要揍下去。
“仲理!”身下那人,一声怒喝,响彻在仲理耳边。
仲理突然觉得,这声音尤为熟悉,顿时一惊,脑子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睁开醉眼,低头看去。就见汪晓被他压在地上,满眼尽是凛然杀气。
仲理眨了眨眼睛,一脸怀疑人生。
这,怕不是个梦吧?
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仲理腰间配着的一镶嵌珠玉,华丽贵重的玄色香囊,隐约之间,似乎闪过一丝异样诡异的星光。
下一刻,仲理突然一机灵,下意识地身子一矮。
一柄长剑,宛若流星追月,闪耀着耀眼的剑光,径直而来。
便是这么冥冥之间的下意识一低头,长剑险之又险地划过他的头皮,死死钉入身后的地面之上。
汪晓一把推开仲理,起身看向远处飞奔而来的身影。
中年汉子此时,一身或大或小的伤痕,浑身血流不止,成了个血人。若是常人,是绝不可能还站着的。
但他便是生生靠着令人心惊的毅力,朝汪晓杀来。
汪晓看着此人,心中不由得胆敢,面露狰狞,道:
“你到底是何人?你就这么恨我吗!”
中年男子沉默不语,身形迅疾,双掌一出,内力随意挥洒,朝汪晓倾泻而来。
这个时候,倒是仲理反应过来了,连爬带滚地跑了过来,将汪晓朝后拉了一把。
“快,快护驾!有刺客袭杀太师!”
刚刚还揍白羽军骑士揍得极为起劲的一众狐朋狗友,当即被吓得一机灵,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下的白羽军骑士,脸上旋即流露出呆滞之色。
完了,这下完了!这得罪的人,家里也扛不住啊!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两旁,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脚步之声。
一队精干的城防军将士,自街头快速跑来。
这些城防军,可不是仲理手下的废物禁军,动作当得上迅速。在收到汪晓令信之后,便急忙集合,正好在此时赶到。
中年汉子本欲拼着留下性命,也要除去汪晓。
但看到将汪晓死死护住的仲理,以及逐渐包围此地的城防军将士,他眉头一皱,知道今日是拿不走汪晓的性命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脚下一点,几个纵掠,便从街道两旁的屋顶之上逃去。
汪晓看着及时赶到的城防军,长舒了好一口气,然后眉头竖起,杀气凛然道:
“城防军、卫尉署、廷尉,凡京中兵马,尽数出动,封锁城门,遍搜京中,绝不可放过此人!”
说完,汪晓又顿了顿,恨声道:
“若其执意抵挡,便死活不论!”
“谨遵太师之命!”城防军闻言,当即而动,朝中年汉子追去。
仲理站在一旁,看着浑身杀气凛然,显然已经是怒到了极点的汪晓,咽了咽口水,讪笑道:
“太师……”
汪晓猛地转过头,冷冷地瞥了仲理一眼,道:
“去太师府!”
仲理眼睛一闭,摸了摸刚刚长剑在头顶之上留下的血痕,心中懊悔无比。
今日,我怎么就这般倒霉啊!
第四十七章 当用雷霆手段
汪晓回到太师府中,不过稍作梳洗的功夫,他遇刺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庆城。
虽此时已是深夜,但依旧有不少人收到消息,从床上爬起。已经赶到了太师府门前,请求求见汪晓。
汪晓换了声衣服,再不复刚到狼狈模样。听到门口有一众朝臣求见,汪晓冷哼一声,望着大堂中坐着的一众心腹,意味悠长道:
“哦,当真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的安危?只怕多数人,还是借探望之命,行试探之事吧!”
在场心腹闻言,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汪晓的意思,皆是低下头不敢回话。
倒是仲理,见众人一言不发,顿时来了劲,挂起副谄媚的笑容,讨好道:
“太师乃是我云国的架海紫金梁,你的安危,事关云国安稳,朝臣自然关注啊。”
汪晓淡淡地瞥了仲理一眼,没有说话。
仲理见汪晓态度冷淡,又看了看身边的一众同僚,见他们低着头不敢回话,这才隐约间明白了点什么,悻悻地闭上了嘴。
“那名刺客,绝不可放过!李廉,你廷尉府麾下之人,对京都之中最是熟悉,搜捕之事,由你领头,城防军、禁军所属人马全力配合!”
李廉拱了拱手,躬身道:
“谨遵太师之命!”
汪晓点了点头,又扫视在场众人一眼,眼睛眯起半天,许久之后方才幽幽道:
“好了,你们见也见过我了,也可以放心了。早些回去休息,今后一段时间,安生不得了。”
汪晓今日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是带着深意。一众心腹,哪怕是向来废物的仲理,也发觉了一些不对劲。
此时汪晓开口赶人,一众心腹不敢多留,连忙起身告退。
汪晓就这么坐在大堂之上,注视着一众心腹的离去。
见众心腹离去,一直站在汪晓身后的铁圣文躬下身子,轻声问道:
“太师今日所言,似是皆有深意。”
汪晓眼皮一跳,沉声道:
“我暗中归来,虽然谈不上隐秘。但能够提前知道的,也便只有我心腹之中的少数几人了。”
铁圣文闻言,心中突然一惊,犹豫道:
“太师是怀疑,有人背叛了太师?”
“我途中所遇的第一场刺杀,绝不是临时起意!人手齐备,准备充分,更有数名高手压阵,定然筹谋已久。”
说到这里,汪晓突然冷笑一声,道:
“而且逃过第一场刺杀之后,为保稳妥,我曾经三次派人回京报信,想要让你调动大军前来接应。”
铁圣文愣住片刻,旋即面露惊骇之色,赌咒道:
“可是、可是……太师,圣文对天发誓,并未收到任何消息,也从未见到任何一人前来报信!”
汪晓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不是你。”
铁圣文所有的权势,其实都是建立在他是汪晓身边最信重的幕僚。就如皇帝与宦官之间的关系一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了,就算铁圣文背叛,也绝无可能将有人回来求援的消息瞒下来。因为太师府上下,都是汪晓的人。
汪晓站起身来,面色深沉,道:
“宫中突然出现的两名八阶高手,随后又消失无踪,也查不出这二人入宫到底所为何事。我为了稳妥,这才提前动身,轻车简骑赶回京中。如今想来,这只怕是背后之人的一场谋划了!”
铁圣文闻言,眼睛亦是一眯,道:
“安排两名高手,故意露出马脚,逼太师提前回京。于途中设下埋伏众多刺客高手,刺杀太师。再安排人手,将回来报信之人尽数灭口。最后哪怕太师逃出包围,也有另外一名高手沿路追杀……”
铁圣文说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道:
“如此说,这背后之人,在京中的势力、手下的高手,都太过恐怖吓人了!”
汪晓摇了摇头,道:
“既然此人只敢躲在暗处对我出手,那他手下的势力,显然不足以与太师府抗衡。相较于这些,我更忌惮,此人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发展出这样的势力!”
“圣文,我如今信不得旁人。你可愿意,为我追查此事?”
铁圣文当即低头抱拳,斩钉截铁道:
“愿为太师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汪晓望着铁圣文,点了点头,道:
“好,还有此前,手下捉拿的刺客,应该是当地部族出身。此人被一路带了回来,如今就在太师府地牢,你亲自去审,全力追查!”
说到这里,汪晓眼露凛然杀意,声音阴冷,补充道:
“予你便宜之权,相关线索一个不可放过,涉及之人,一个不留!”
铁圣文闻言,惊愕地抬起头。
要知道,此前的汪晓,极为在意青史之名,行事极为克制,从未说出过这般杀气凛然之言。
汪晓注意到铁圣文错愕的神色,眼眸低垂下来,声音坚定道:
“如此局势,当用雷霆手段!”
后世之名虽然重要,可这是他改朝换代之后,才真正要考虑的问题。要是他一败涂地了,想也不用想,必然遗臭千古!
铁圣文想明白其中关节,眼睛眯起,杀气腾腾道:
“太师放心,圣文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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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郭解,道:
“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郭解闻言,解释道:
“此时城中动静越闹越大,满大街皆是出动的各衙兵马,臣担心陛下安危,这才赶了过来,想护送陛下回宫。”
萧承摆了摆手,道:
“朕一个人,想走还不容易?”
说完,萧承又指了指郭解身后背着的昏迷着的中年汉子,摇头道:
“还有,你带着这人,想要护送我回宫?”
郭解身后背着的,赫然就是那位将汪晓逼得狼狈不堪的中年剑客。
郭解闻言,犹豫片刻,抬手就要将身后之人扔下。
“哎,你干啥!”萧承看见郭解动作,连忙出声道。
郭解手下一顿,开口道:
“陛下,臣是见这汉子心性更是坚韧,心中生了敬佩之心。再加上他似乎与汪晓也有仇,就想着招揽为陛下效力呢……不过既然带着他有使陛下暴露之风险,臣这就将他扔下。”
萧承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
“朕的意思,是不用你护送。你还是先将此人安置好吧,此人,朕日后有用!”
中年汉子头顶之上,“西汉游侠”四个白色字体闪耀。
【剧孟,西汉豪侠,爱打抱不平,济弱扶贫,不求回报,以此显扬于诸侯。
武力88,文学18,智慧58,道德70,年龄37,统御55,政治38,魅力69,忠诚95,野心65】
第四十八章 温体仁献策
轮盘缓缓转起,各色光辉一一显露。最后白光一闪,一张白色卡牌跳了出来。
萧承望着眼前的耀眼白光,长叹一声。
虽然已经认清了自己,并不对抽奖抱有什么希望,但看到自己抽出的又是白色卡牌的时候,萧承还是忍不住一阵失望。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看到一张金卡跳出来呢。
【白色策卡,夭桃秾李
卡牌效果:(永久)亲戚有概率推荐名妃、名臣。每次获得一名名妃,可获得该名妃魅力*1万的资金。负面,推荐名妃之人,影响力增加一百。
卡牌说明:何彼襛矣,华如桃李。斯若云兮,何以美矣。宜家室兮,修和鸾已。】
看清卡牌效果的萧承,倒是一愣。
这张卡牌,其实效果相当惊人。收个妃子的事情,直接到手就是八九十万的银子。收个十几二十几个妃子,绝对比云国一年所剩赋税都多。
可这不是游戏啊,萧承如今,哪个不开眼的会给他敬献美女?
算了,聊有胜于无吧!
萧承砸了咂嘴,随手一点。策卡顿时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开来。
“陛下,奴婢有事求见!”养心殿外,冯保出声道。
萧承抬头看了看外面,道:
“进来吧。”
冯保推开殿门,匆匆走了进来,对着萧承,面色有些难看,道:
“陛下……”
萧承见状,眉头一皱,道:
“怎么了?”
“尚虞备用处刚来的消息,今日一早,太师府突然调动了京郊大营的五千兵马,离开了营帐,朝南方而去。”
萧承闻言,眼神突然一肃,忍不住站起身来,道:
“可曾确认?”
冯保点了点头,道:
“千真万确!这是奴婢手下小太监出宫探到的消息。郭都翊卫使那边,也派人送来的消息。”
萧承皱起眉,疑惑道:
“朝南方而去,南方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调动京郊大营的兵马?南方诸国,除了黎朝,其余数年前便已经被汪晓所灭,黎朝如今精锐大军也损失殆尽,正在求和,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兵啊!”
冯保沉声道:
“郭都翊卫使那边说,似乎是和太师汪晓遇刺有关。民间皆在传,此前有刺杀太师的刺客被抓,应该是被拷问出了什么。”
萧承闻言,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问道:
“你让郭解派人去查探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萧承眉头紧锁,心中莫名地感到了一阵不安之感。
汪晓是极为注重自己名声的,是王莽一流的人物。
便是云国皇室权威衰败成如今这个模样,他也从未有过逾矩之处。
这样的人物,遇到刺杀之事,一定会先不动声色,暗中收集证据。然后利用这些证据,大做一番文章,到了最后,方才会出动兵马拿人。
可如今,他直接用出这样的雷霆手段,实在是出乎萧承的意料。
“莫不是,他这样的人物,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之后,也会性情大变?”萧承眼睛眯起,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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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令丞院之中,几名太师府卫士,抬着数箱重物,走入院中。
随后,便有一众太师府属官围了上来,将箱子中的各式政务奏章,按照类型分别划分。在针对政务,给出初步处理之后,再由专人收集,送到令丞院最中间的屋子中。
汪晓此时就在这间屋内,对各种奏章进行最后的批复。
这里,名为太师府令丞院,实际上这里才是云国政治的中心。云国政务,皆出此处。
“太师,这些政务,需要您过目。”
汪晓头都不抬,随手接过奏章,翻阅起来。就见这些奏章之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
其上所批注的,虽谈不上是什么惊人眼球的政策,但也都是最为稳妥的处置方式,颇有一种老成持国的味道。
汪晓忍不住抬头,看向面前等候的这人。
就见眼前之人,年纪看着似乎和汪晓差不多,身穿太师府属官官服,双手下垂,腰身微微弯下,颇为恭敬地站在汪晓面前。
“你是何人?我似乎不曾见过你!”汪晓眉头微抬,忍不住问答。
站着之人听到汪晓所言,躬身一礼,道:
“下官温体仁,见过太师!下官乃是太师出征之时,自荐入府中效力的。铁先生惜才,便让下官入了令丞院。”
汪晓闻言,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中奏章,点了点头道:
“不错,却是有几分才华。好好办事,日后自有你大展才华的机会。”
温体仁闻言,矜持一笑,道:
“谢太师!”
汪晓点了点头,再次俯身批阅起奏章。
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就看到温体仁依旧恭敬地候在那边。
汪晓眉头一皱,开口道:
“为何还不去做事?”
温体仁闻言,当即道:
“下官知道太师为刺杀之事所忧心,欲为太师分忧!”
汪晓闻言,再次打量了一番温体仁,许久方才开口道:
“说说看!”
温体仁低垂的眼眸中,惊喜一闪而过,当即道:
“禀太师,下官觉得,刺客能知道太师归来路途,必然是有人……”
“好了,若是只有这些,便不用再说了!”汪晓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
温体仁被汪晓突然打断,整个人却是不由愣住。
“出去吧,若是处理政务尚有余力,可多为同僚分担些。”汪晓挥了挥手,让温体仁出去。
温体仁见状,便知道汪晓对于自己的多嘴,有些厌烦。但他不愿意放弃这机会,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急声道:
“敢问太师,既遇刺客,可曾派人回京求援?”
汪晓望着温体仁,眼中闪过一丝紫色的奇异光芒。
他的视线之中,天地气息与温体仁相互呼应,赤黑色气息自其身上泛起,在头顶之上凝聚成形。丝质印绶,缠绕着一枚金制官印,浮现在他的头顶之上。
印绶官印,这种异象,汪晓见得最多,这代表着权欲,代表着野心。
汪晓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温体仁,道:
“是派了人,你为何想要问这个?”
温体仁闻言,心中突然大定,沉声道:
“既然太师派了人,但京中却没人收到消息,显然是有人暗中阻挠。太师亲兵白羽军太过显眼,想要截杀,不是难事!只是这代表此人,在京城附近,拥有极多的耳目人手。”
汪晓点了点头,道:
“不错,接着说下去。”
“可是太师何等人物,如何会放任这样一股势力在京城附近?所以这幕后之人,必然就隐藏在太师麾下心腹之中,而且此人或是负责京中城防,或是京中军务,也极有可能负责缉盗。”
“只有如此,方才能够提前知道太师归来路径,方才能够在太师眼皮子底下发展势力,方才能够肆无忌惮、不露半点风声地截杀太师亲兵白羽军!”
汪晓眼中一亮,看向温体仁,点头道:
“有道理!”
温体仁看着汪晓赞赏的神色,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行吧,你去寻圣文,将此言告知他。”汪晓点头道。
温体仁猛地一滞,看着汪晓。
“还不快去?”汪晓声音微微发冷。
温体仁心中一寒,借着躬身行礼,低下头去。
第四十九章 冯保的纰漏
“咵咵咵”的整齐脚步之声传来,街道之上的百姓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双眼瞪大,忙不迭战战兢兢地让开了道路。
就见城门处,一队整容肃穆,兵甲之上仍有血迹,浑身杀气腾腾的军队,正驱赶着一众俘虏,入城而来。
这些俘虏,虽衣裳褴褛,其上遍布血迹,但也能够一眼看出,这是云国当地部族的装扮。
这些军汉用麻绳,将一众部族众人串起,宛若驱赶猪狗一般。
但凡有人表露出半点不愿意的样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若是胆敢有反抗的意思,旁边的军汉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刀,血溅街道之上。
其后,还跟着由数十辆囚车组成的庞大车队。精铁打造的囚笼之中,蜷缩着被挑断手脚筋的的人。
不用说,这数十人,应该就是这些部族中的高手。只不过这些高手,在大军围剿之下,却是没能保护住自己的部族。
“是纳西族布龙寨的人!”一旁的百姓,有人认出了眼前部族的身份。
“还有拉祜族的人。”
“那是我们怒族的头领!”
“……”
时不时的,有人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顿时引起一旁的百姓一阵哗然。
云国开国太祖开国建制,沿用的是中原王朝的制度。亦在民间推行中原官话、服饰。如此六百年时间,云国治下子民之中,几乎与中原百姓并无区别。
可就算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云国之中,有小半的子民,还是当地部族出身。部族之中,相互通婚者也是不少。
如今眼前,云国之中,有近半的部族,首领已经被大军抓捕。带亲带故之下,已有不少百姓的亲友身处俘虏之中。见此情景,如何不让这些百姓感到震惊?
听到两旁百姓,越发沸腾的声音,大军为首的将领眉头一皱,勒住马匹停下身形,手中挥舞马鞭,发出了一声“噼啪”的惊响。
“肃静!”为首将领呵斥道。
身后军汉当即呼应,亦是跟在后面,大吼一声,道:
“肃静!”
刚刚经过一场厮杀的大军,浑身缠绕着一股骇人的杀气。此时出言威慑,当即让在场百姓心中一惊,当即安静了下来。
大军为首的那名将领,见众人安静下来,方才道:
“这些部族,盘踞山林之间,奴役部民,不服王化。朝廷仁心宽厚,欲以德治之。却不想这些部族,皆是些暗怀狼子野心之人,竟然遣人刺杀太师。胆大包天,天理难容。今日本将奉上令,剿灭部族,解救一众部民,使其沐浴朝廷恩德之下!”
说到这里,将领顿了顿,声音更是发冷,满带杀意地扫视一眼周围百姓,道:
“若有非议朝廷者,以同谋者论处!”
将领说完,凌厉双眼扫视在场百姓。目光所及之处,百姓无不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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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师府中,汪晓听着铁圣文的禀报,面色沉重,点头道:
“你做得很好!圣文,这段时间来,让你领大军奔袭千里,实在辛苦你了。”
天南之地的各个部族,因为种种原因,都有着不太相同的习惯风俗。与当地部民相处之时,其实很容易便能够从各种细微之处,看出他们的出身。
铁圣文撬开了被抓住的几名刺客的嘴,顺藤摸瓜之下,很容易便知道了参与袭杀汪晓的一众部族。
靠着手中特意挑选的京郊大营的五千兵马,已经在各地州郡兵马的辅佐之下,铁圣文奔波一月,攻破山寨十七座,将参与刺杀的部族,尽数攻灭。
铁圣文身形一躬,道:
“为太师效力,是圣文本分。”
这个时候,铁圣文又看了看汪晓的神色,犹豫片刻,道:
“太师,圣文不懂,您为何要示意让大军带着俘虏进京呢?国内部族出身百姓不在少数,只怕……”
汪晓闻言,脸色先是一黯。但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神采,摆手道:
“民心如水,做好引导便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而我今日所为,其实是为了逼幕后之人现身。”
铁圣文闻言,不由面露惭愧,道:
“太师恕罪,圣文没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这背后之人准备充分,便是串联这些部族的时候,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只是以利诱之,手脚干净到没有半点线索。查不出线索,不奇怪。”汪晓道。
铁圣文微微皱眉,又问道:
“既然此时手脚干净,那太师将这些部族首领压到京中,又是作何打算?”
汪晓冷笑一声,道:
“如此谨慎之人,我就不信了,在看到一众部族首领被压到京中,会没有半点反应!”
越是谨慎之人,做事的时候越是要再三确认思索。
汪晓这一手,便是在赌,赌幕后之人按奈不住,出手试探。
铁圣文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真心道:
“太师,高!实在是高!”
听着铁圣文的恭维,汪晓脸上,却是流露出一丝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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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皇宫之中,萧承却是阴沉着脸,道:
“解决了吗?”
冯保将额头死死贴在地面之上,额间汗珠不断滑落,颤声道:
“解决了!”
“首尾呢?”
“也收拾干净了,对外宣称是出宫负责采买了,请陛下放心!”
萧承腮帮动了动,咬着牙,道:
“和他同住的那几个小太监呢?”
“也、也处置了。先用各种借口将他们调离了,再分别下手的,旁人是看不出什么的。”
萧承深吸几口气,方才道:
“起来吧,日后给朕记住了!手下之人,宁缺毋滥。”
冯保咽了咽口水,连忙急声道:
“谢陛下!”
这个月来,不仅是汪晓头疼。就连萧承,也遇到了一件棘手事。
冯保手下的尚虞备用处,如今已经将宫中各关键机构安插了人手。但由于人手不够,冯保便再次选了一批人,入了尚虞备用处中。
可这万万没想到,这批小太监之中,便出了幺蛾子。
有小太监因为见不得同屋小太监受了宫中黄门的恩赏,没能管住嘴,便炫耀了自己入了粘杆处,受了管事太监冯保的看重,即将要受到重用。
宫中的消息,最是瞒不住,哪个太监得了看重,哪个宫女得了后妃恩赏,不到一夜的功夫,便能够传遍宫中。
入了冯保的耳中,冯保惊骇至极,自然是留他不得了。
不光如此,还连累了一屋子的人。
第五十章 加大力度
冯保小心翼翼地走出养心殿,站在门口长舒了一口气。恰好一阵寒风吹来,让冯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虽然大局未定,但这段时间的顺风顺水,已经让冯保有了一丝懈怠,行事之间,已然不复此前那般谨慎。
直到这次出事,方才让他意识到了,如今的皇宫之中,依旧是那般危险。他只要有一丝懈怠,便是身死的下场。
“公公……”这个时候,冯保手下少数的几个心腹凑了上来,小心翼翼道。
这几人,都是真正入了尚虞备用处名录的人,都是在萧承金手指面板之上,忠心值上了九十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冯保眉头一紧,沉声道:
“都围上来作甚?自己做事去!”
“公公,没事吧?”有心腹小心翼翼道。
冯保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道:
“没事,陛下仁厚,暂且记下了,许我日后以功相抵。”
一众小太监听此,松了一口气,方才各自退开。
冯保在殿门之前站了一会儿,方才觉得越发冷了起来,便喊过几名小太监,交代了一声,便打算先去换个衣裳。
而就当冯保离开养心殿,匆匆朝自己屋子走去之时,就听到身后,突然有人喊道:
“冯公公!”
冯保脚下一顿,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却是看到了一名意想不到的人。
一名穿着褐色宦官制服的中年太监,正笑盈盈地看着冯保。
冯保眼睛下意识地一眯,旋即便摆出一副笑脸,躬身道:
“冯保见过黄门令啊。”
眼前的中年太监,便是当初,将冯保选出,送到萧承身边的黄门令。
眼前的中年太监,名为楚鲤,乃是宫中黄门令。
这黄门令,是宫中高品阶宦官,主管宫中宦官调动。头顶之上,也只有中常侍,与黄门侍郎、小黄门并列,算是宫中的第二层次的人物。
楚鲤眼睛眯起,笑得很是和气,道:
“冯公公不在陛下身边侍候,这是去哪里啊?”
“呵呵呵,就是觉得有些冷了,这不是趁着陛下顾不到,打算换身衣服就回去。”冯保随口道。
楚鲤点了点头,又道:
“既然今日这般凑巧,那杂家今日便随你一同去养心殿。正好陛下登记以来,杂家事务繁忙,可还没顾得上前去拜见陛下呢。”
冯保闻言,心中下意识地警觉起来。
宫中高品阶的宦官,可是一心一意地等着改朝换代,伺候新皇呢。萧承自登基一来,无一人前去叩拜。
如今楚鲤突然提及这件事,怪不得冯保多想。
楚鲤依旧笑眯眯的模样,道:
“冯公公,快点吧。有些事情交代一下,杂家还得去做事呢。”
冯保眉头皱起,盯着楚鲤,眼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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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此前奖赏我了,说我为太师府招揽了一位人才。”
铁圣文坐在主位之上,身旁还摆放着一盘子黄金。堂中垂手站着,低头看不清神色的,是温体仁。
“铁先生为太师府尽心竭力,太师恩赏,是应当的!”温体仁抬起头,轻笑道。
铁圣文眼睛上下一动,忽然笑道:
“哈哈哈,我在太师麾下效力多年,倒是不缺金钱。我既是因为你受赏,这赏赐,便由你拿去吧!”
说罢,铁圣文手中折扇一抚,案桌之上的黄金,便宛若被什么托起,径直朝温体仁飘去。
温体仁是纯粹的书生,没有修行过武功,所以并不能像这个世界的有些读书人,放下书卷就能在敌军之中杀个七进七出。
眼见一盘子黄金朝自己飞来,他顿时一惊,吓得连连后退。
但铁圣文只是施手段警告,并不像真的伤到他,所以这盘子黄金,也只是看着来势汹汹,实际上落到温体仁怀中的时候,却是轻飘飘的。
直到黄金落到自己怀中,温体仁方才反应过来,这铁圣文只是在戏弄他。
温体仁站定身形,长吸一口气,躬身道:
“多谢铁先生。”
铁圣文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咵地一声打开折扇,跨步走出屋中,只留下脸色深沉的温体仁。
其实刚刚铁圣文说的话,都有他的深意。
先说汪晓因他举荐温体仁有功,赐下了黄金。
这是汪晓看穿了温体仁的野心,有意在帮铁圣文压制温体仁。意思是让温体仁别费劲了,太师府幕僚之中,永远是铁圣文为首。
随后铁圣文表示,自己为太师效力多年,不缺金钱。这是再说,自己也是熬了多年,才到了如今的地位。
最后他又将黄金送给了温体仁,这是铁圣文表示,自己不是贪手下功劳的人。以后有什么想法,跟他提出来就行了。
短短数句,软硬皆有,恩威并施。当然换个脑子简单一点的,甚至都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可是温体仁是什么人,历史上为了争权夺利,到了国家危亡之际,还一心只顾党争,典型的权欲熏心之人。
铁圣文的这一番敲打,反而让温体仁起了别的念头。
“铁先生!”温体仁突然出声道。
本欲离开的铁圣文脚下一顿,转过身看向温体仁。
“我知太师命先生调查幕后之人,不知如今进展如何?”
铁圣文闻言,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温体仁,摇头道:
“也不瞒你,这幕后之人手段厉害,各种线索全断了。”
温体仁闻言,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当即道:
“既然如此,那我有一策,可为太师、先生分忧。”
听到他这般说,倒是铁圣文忍不住面露怪异之色。
这温体仁这么乖的吗?敲打一下就服气了?
“说说看!”铁圣文摇着铁扇,笑道。
温体仁躬身道:
“太师今日让大军带俘虏入京,应当是做个姿态,故意释放出消息,想着让背后之人坐立难安。”
铁圣文闻言,不由得高看温体仁一眼。
别的不说,就冲着他能够准确地揣摩出太师心意,就当得上一个不错的人才。
“不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温体仁低下头,拱手道:
“既然如此,不如加大力度……”
第五十一章 皇室隐秘
养心殿中,萧承单手撑在御座负手之上,颇有深意地打量着殿中的楚鲤。
萧承撇了撇视线之中,浮现的小字。
【楚鲤,年龄:43,官职:黄门令,武力:8,智力:70,野心:41,道德:80,忠诚:72,政治:47】
咦,是记错了吗?怎么感觉之前,这宫中宦官中可没有忠心值这么高的。
“你要见朕?”萧承开口道。
楚鲤原本低头站在殿中,听到萧承突然说话,下意识抬起头来。
就见到萧承坐于御座之上,眼神睥睨,周身气势庄严,俯视着站着的楚鲤,哪有半点痴傻的模样。
原本抱着另一番心思而来的楚鲤,此时心神摇动,忙不迭低下头去,嘴里有些磕磕巴巴道:
“陛、陛下,您、您……”
萧承哼笑一声,玩味道:
“哦,怎么结巴了?不是你要见朕的吗?说说吧,是怎么发现的吧。”
感受着萧承投来的视线,楚鲤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双腿一软,俯身在地,颤声道:
“回陛下,奴婢主管宫中宦官调遣。宫中数月来,人员调动太过频繁,奴婢发现了不对劲,便、便、便留心了一番。再加上这几天,有一屋子的小太监突然被调走,所以……”
萧承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神色惶恐,正欲跪下请罪的冯保摆了摆手,道:
“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老实说,在如今皇宫这般的环境之下,冯保孤身一人,几个月的时间,便发展出了遍及宫中各处的尚虞备用处,已经是他能力突出,和紫色策卡【粘杆处】的效果了。
说完,萧承扭头看向楚鲤,道:
“说说吧,既然没有去告密,是想要什么?”
楚鲤闻言,一咬牙,急声道:
“陛下,奴婢有皇室隐秘,欲要呈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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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响起。
大宅之中,家奴强压着不快,打开了门,打眼一看,门口却是站着一队面容严肃,甲胄齐具的侍卫。
家奴眉头一皱,道:
“你们是何人?”
为首侍卫沉着脸,一挥手,便有侍卫越过家奴,朝里面涌去。
“唉、唉、唉!你们这是做什么!可知道这是谁家的府邸?”家奴连忙挡在了一众侍卫身前,急声道。
为首的侍卫手上一抬,便露出了手中太师府的腰牌。
“太师府府卫,奉铁先生之命,召你家主君,光禄大夫刘闻大人,前去问话!”
家奴闻言,顿时一滞,有些畏惧地低下头去,却还是没敢让开道,只是结结巴巴道:
“你、这位将军,这时辰还早,我家主君还没睡醒,不若等小人进去……”
为首的侍卫却是按奈不住,一把推开家奴,冷声道:
“胆子够大啊,太师府府卫都敢拦!”
家奴跌坐在地,高声道:
“将军,将军,我家主人还没有醒啊,请容小人……”
“进去,将人带走!”侍卫头领冷声道。
下一刻,一群如狼似虎的府卫,便冲入了这光禄大夫的府邸,将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刘闻直接拖起。
“你们是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我是光禄大夫,你们好大的胆子!”只着单衣的刘闻被太师府侍卫押走,不住地怒斥,动静极大。
负责押人的一众侍卫沉默不语,直接压着刘闻离开。
而此时,整个中庆城中,并未只有这刘闻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今早太阳尚未升起,便有无数府卫自太师府鱼贯而出,冲进了不少朝中大臣的府邸,也不说明原由,便将人给带走了。
这些人,虽并不是九卿这样的高官,但也都是京中各实权衙门的主事人物,官职绝算不上小。就这样被无缘无故地带走,一时之间,便让整个中庆城中阴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的气氛。
太师府中,汪晓望着面前的铁圣文,皱眉道:
“为何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铁圣文早有准备,面对汪晓的提问,当即解释道:
“今日亲回来的这些人,不是光禄府的主事,便是廷尉署下的属官,皆负责中庆城内外诸多事宜。其背后之人,能够在京城附近截杀太师亲卫白羽军,这般庞大的势力人手,是不可能不与这些人打交道的……”
汪晓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所以你打算从这些人这边下手?是个主意!但此举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必然遭来朝中百官弹劾的……这倒不像是你的手笔啊!”
铁圣文闻言,眼皮一垂,道:
“这是温体仁向我所献的计策。”
汪晓听到温体仁的名字,竟然下意识地眉头一皱,道:
“他献上的计策?”
“对,一来可加强对幕后之人的压力,迫使其心慌之下,显出马脚。二来,这些人之中,也必然与这幕后之人有关联,只要用些手段,说不得真的能够问出点什么。”铁圣文回道。
汪晓垂着眼眸,摇头道:
“不对,不对!他这种人,自我入朝为官以来,见得最多。满心之中,皆是野望。满眼盯着的,只有权势二字。纵使我敲打一番,但想来也不会这般轻易放弃的。他如今为你献上这样的计策,只怕心中抱着别的想法吧!”
铁圣文闻言,手中铁扇猛地打开,轻轻摇动,笑道:
“他的些许小心思,圣文倒是也看出来了。他所献计策,无非就是逼着我去得罪百官,然后再借机上位罢了。只不过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幕后之人的线索,为太师除去此患!反正有太师庇佑,这百官得罪,也就得罪了,无伤大雅!”
铁圣文这几句话,让汪晓有些动容。
自从他为自己卜算出,那副预示着自己将会失败的卦象之后,他行事之间,也就少有当初的几分顾忌。
很显然,汪晓虽然嘴上固执地不相信命运,但心中也已然动摇。若非如此,他绝不会放弃了多年养下来的名望,用雷霆手段整治朝中。
有些话,虽然他未曾对铁圣文明说。但铁圣文而今的举止,其实已经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汪晓沉默了半晌,站起身来,拍了拍铁圣文的肩膀,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二章 太师府前事
日头初升,太师府的门前,便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身穿朝服的官员,面露焦急之色,正三五成团,低声商议着什么。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之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驼背老者,牵着一匹干瘦老马,拉着那质朴无比,甚至略显寒酸的马车,晃晃悠悠而来。
“是卫尉李大人来啦!”
马车停下,李廉在老仆的搀扶之下跳下马车,抬眼便看到盯着他,目光灼灼的一众官员。
下一刻,一众官员忽的一声全部凑上前去,将李廉围住。
“李大人,您可算是来啦!”
“大人,您是太师信重之人,拜托您前去打听打听,昨天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弄这么大阵仗?”
“是啊,这太师府府卫无缘无故拿人,到现在也不放出点风声。”
李廉被众人围着,脸上微微发懵,连连摆手道:
“不是,诸位大人,何必这么着急呢?被捉的又不是你们!”
“是,下官是没事,可朝中百官,谁家不都沾亲带故的嘛!这回儿进去的,就有我妹夫啊。”
“可不是吗,要是不想想办法弄清楚下官夫人兄长的事情,家中后院的葡萄架子可就要砸到我头上了。”
“下官倒是没啥亲戚,可下官和几位大人合伙做点小生意养家,他们进去了,不弄进去了,下官那边也不好办啊!”
“当初执金丞帮了下官多次忙,今日他出事了,若是下官不出面,只怕要被同僚指指点点的。”
官员们几句话之间,虽未多说什么,但其实已经将一个表面光鲜,内在腐朽的朝廷,给揭露个明明白白。
李廉环顾在场众人,轻咳一声,环顾了周边官员一眼。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立刻反应过来了,眼神微微发飘,装作没有明白李廉的意思。
“廷尉也有不少人被带走了,李大人应当也是为属下来解围的。既然如此,不妨便顺口帮着咱们问问,如何?”有官员干咳一声,道。
李廉闻言,嘴角一弯,道:
“这话倒是不错,手下被抓,我不出来过问一番,也不太像话。没办法啊,我只好带着手下人家中凑出的钱,前来走动走动啊……”
话说一半,李廉颇有深意地看向众人,放在身前的手,拇指食指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搓动了起来。
一众官员,顿时哑然。
这个李廉,到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捞钱!
见众人默不作声,李廉作势要走,口中道:
“好了,诸位大人若是没事,我便进去了。”
闻言,终于有人按奈不住,咬牙道:
“五百两!”
此人一出,身旁当即有人一把扯了扯那人衣角,示意他不该开口的。
出声那人咬着牙,道:
“我与廷尉左监何大人相交甚笃,还请李大人帮忙!”
其实这话,在场人没一个相信的。
廷尉府主管审理国中疑案,负责管理昭狱,朝中臣子、权贵犯案,也由其审理收押。
这率先松口之人,私下里什么性子,大家都清楚。什么相交甚笃,都是托词。
只怕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廷尉左监手上,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说出来,这才拼命想要知道他的情况。
李廉闻言,眼睛一眯,笑呵呵道:
“太多了,太多了,一百两就行!”
他这话,更是让一旁的人变了脸色。
李廉这个人,到嘴的钱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怎么可能自己降价。
那人说的是五百两白银,他嘴里说的,只怕是一百两黄金啊!
“李大人,你也太过……哼,好!一百两黄金,只等人放出来,钱自会送上!你的规矩我也知道,不过这件事想必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必须要等到人放出来,钱才会给你!”那人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道。
李廉眼睛一动,点了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诸位大人,可还有谁想请我帮这个忙的啊?”李廉环顾四周道。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一咬牙道:
“好!”
“还请李大人帮忙!”
李廉笑的眼睛眯起,吩咐身边的老仆,道:
“来,记下诸位大人的名字!”
说罢,李廉这才迈步朝太师府中而去。
身为汪晓的心腹,李廉进太师府,自然不会被门前的侍卫阻拦。
径直走入府中,待手下人通传,李廉没等多久,便见到了汪晓。
“哈哈哈,正隅怎么来了?”汪晓笑容满面地道。
正隅,是李廉的字。
廉正、廉隅,都是形容品性端正有气节的词,放在他的身上,莫名有些喜感。
李廉拱手道:
“太师,请详查廷尉左监何羽与典客署令丞华立。”
典客署令丞华立,便是刚刚第一个答应李廉勒索的那人。
汪晓闻言,不由得一愣,皱眉道:
“这是怎么了?他们得罪你了?”
李廉摇了摇头,道:
“并未,只是何羽被太师府府卫带回之后,华立请下官前来探听,还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官所勒索的巨额钱财。所以二人之间,必然有不可告人之处。”
汪晓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
汪晓顿了顿,又抬头问道:
“所以你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李廉苦笑一声,郁闷道:
“太师所为,自有深意,下官自然不愿去掺和。只是手下人求到我府上了,若是不管不顾,下官日后不好自处,只好前来府中求见,回去也好给手下人一个交代!”
汪晓见他一副苦相,不由得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你不是向来有本事,将手下人喂得饱饱的吗?怎么也有今日啊!”
李廉苦着脸,低头行礼道:
“请太师恕罪!”
汪晓笑够了,方才开口道: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回去告诉你手下的人,此次将这些官员请来,只是为了严查京中内外的防务,不是别的。让他们放心,三天之后,我便放人!”
李廉闻言,当即露出了笑脸,道:
“多谢太师体谅!”
“回去做事吧!记住了,你爱财没什么,只要忠心做事,我不会计较的。”汪晓告诫道。
李廉躬身一礼,方才转身离开。
待李廉离开,屏风之后,铁圣文缓步走了出来。
“去查查何羽,还有那个叫华立。”
铁圣文拱手道:
“是。”
而就在他转身离去之时,汪晓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你再去办一件事……”
第五十三章 推波助澜,散播谣言
养心殿中,萧承伏着身子,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木块,不知道在垒着什么玩意。
听到冯保的禀报,萧承垒木块的手一顿,抬头道:
“这么大的动静?”
冯保躬身道:
“是,今日朝野上下,已经传遍了。汪晓遣大军,一个月内便剿灭了国中十几个大部族寨子。这几日,更派府卫,大肆捉拿负责京中事务的一众官员,闹得物议沸腾。”
萧承闻言,眼睛一眯,手中轻轻敲打着圆润的木块,道:
“这是被刺杀的事情吓坏了?”
“陛下,宫外郭都翊卫使那边,只怕要暂时蛰伏一番了。就怕一个不小心,遭了无妄之灾。”冯保提醒道。
萧承沉思片刻,眼睛眯起,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不能蛰伏!汪晓在国中声望如此之高,朕还头疼找个什么办法打击一番呢。如今汪晓受了刺激,自己出了昏招,朕不能视而不见!”
汪晓二十年秉政,百姓富庶,国势渐盛,横扫周边诸国。朝野上下,多少人视之为云国砥柱。
有心人当然知道汪晓是有篡位的心思的,但民间却被引导地极好,根本没人觉得他是个会篡位的野心之辈。
萧承有心算无心,直接下手除去汪晓可能性极大。但那个时候,民间必定多有议论。
汪晓那边,受其提拔之人,遍布云国上下。
而萧承手下,如今可用之人也就那么两三个,算上程不识手下掌控的禁军,也不过万余兵马。根本不可能一除去汪晓,便能快速镇压云国上下的各方势力。
什么雷霆手段除去汪晓,然后剩余的汪晓心腹便束手就擒,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最大的可能,就是会有汪晓的心腹站出来,打出什么清君侧的名声,鼓动民意,起兵入京。
这样的局面,是萧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汪晓威望降低之前,不到万不得已,萧承实在不愿意直接动手。
冯保闻言,当即明白了萧承的心思,躬身道:
“如此,奴婢便明白了!这就让郭都翊卫使派人,推波助澜。”
萧承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去,垒起手中的木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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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茶馆之中,有人发出一声长叹。
旋即,这叹息之声,好似会传染一般,逐一在茶馆之中响起。
这一番,倒是让茶馆台上说书的老先生不由得一顿,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说的书不行。
“咳咳,诸位客官若是听腻了,不如小老儿换上一故事,说给大家听如何?”说书的老先生无奈道。
茶馆之中,当即有人道:
“与你无关,你接着说就是了……”
一旁的客人搭腔道:
“这位兄台看打扮,不像是生活窘迫之人啊,缘何叹气啊?”
叹息那人一副商贾的打扮,闻言不由地苦笑一声,道:
“此前倒是生活富足,但日后就不好说了!”
“不妨说上一说,在座的诸位,说不定便能帮上一帮呢?”
“是啊,说一说呗。”有人附和道。
商贾见状,也便顺水推舟,开口道:
“在下是中原商人,以从云国收山珍、药草、皮货,贩去中原。虽要上下打点,但总归还有些利润能够养家。可我前日来云国,却是突然发现,昔日合作的寨子,不知为何被官兵剿灭。找不到人合作,我这不仅一无所获,还得倒赔路费人力,实在是亏大了。而且没了这路子,这日后我也不知该做什么生意了……”
此言一出,茶馆之中,顿时一片寂静。
“说到这事,我便来气。我是怒族部落出身,此次便有亲人被抓。这太师也不知为了什么,动了这么大的怒气!”一壮汉随之符合道。
“我原以为太师是个好官,却没想到,也是这般视百姓如草芥,呵呵呵!”一落魄书生打扮的人开口道。
“哎,诸位慎言!太师是当世名臣,体恤百姓,仁心仁德。如此行为,只是因为这些部族联手刺杀太师而已!”有人反驳道。
“先不论刺杀一事真假,就算真有,那也是部族头领们干的啊!普通部民能知道什么啊!”
“唉,说到这个,我去之前合作的那个部族的时候,可是被吓了一跳!寨子被一把大火烧毁,一片狼藉,附近不远便是一大到吓人的坟堆,据说里面埋了不下数千人!”商人插话道。
这个时候,又有一富公子打扮模样的人站了出来,扫视众人,压低着嗓子,道:
“我叔父在少府手下任职,可是知道点消息呢。据说,此次太师出兵征伐黎朝,国中人力、财货皆是耗尽。这次剿灭十数个寨子,估计是冲着青壮和钱粮去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当真?”
“自然是千真万确!而且啊,据说这次大军征伐黎朝,乃是为了获得进攻中原的地利。府库中钱粮不够了,可不就得向民间要嘛!”
“可这些部族地处深山,才多少钱粮啊?能供多少大军啊?”
“嗨,又不是所有的部民,都在深山里讨生活!到时候找个部民出身的富豪商贾,随便按个罪名,这钱不就来了吗?”
耳听着旁人说的越发吓人,一众茶客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阴谋论,在古今中外,其实都很有市场的。
更重要的是,这处茶馆之中,便有不少部族出身的人。
“诸位,诸位客官,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这个时候,茶馆掌柜坐不住了,连忙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拱手赔罪道。
茶馆掌柜,衣裳华丽,看起来矮胖和气,一看就是做生意的人。
就是不知为何,掌柜腋下老是夹着一块金算盘,看着极为晃眼,也不知是不是纯金打造的。
“好了,金掌柜还要做生意呢,诸位还是别在这边说了!”有人打圆场道。
见此,众人也纷纷闭嘴不言。
刚刚说得最是起劲的几人,假装喝起茶来,然后眼睛瞥向茶馆二楼。
二楼之上,郭解倚着栏杆,抱剑而立,对着几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随后片刻,几人分别离开茶馆,在郭解的安排之下,由亲信人手分别送出了中庆城。
第五十四章 府中暗流
太师府地牢之中,不断传来凄厉的惨叫之声。
“我、我、我都交代了,真的没有隐瞒的东西了!”牢房之中,刑具之上,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躯被死死扣在上面,低着头,口中不断哀嚎道。
负责审问的府卫,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身后的头领。
“看我做什么,接着打!”府卫头领漫不经心道。
府卫闻言,一甩手中沾了盐水的皮鞭,对着此人又是狠狠一抽。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被审问之人两眼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府卫手中一顿,有些手足无措地扭过头去,道:
“头儿,这人昏过去了……”
府卫头领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眼前之人还有一丝呼吸之后,稍稍放心下来。
“头儿,咱们是不是过分了点啊。这个华立的,好歹是典客署令丞,这万一放出去了,会不会报复咱们啊?”负责审问的府卫忍不住道。
府卫头领沉默片刻,站起身来,道:
“怕什么,咱们是太师府的人……再说了,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问题呢!”
“可上头只是让咱们审问,没让咱们用这么酷烈的手段啊。”
府卫头领眉头一皱,呵斥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上头怪罪了不是还有我吗?”
负责审问的府卫当即闭上了嘴。
“你们先审着,我出去透透气。”府卫头领干咳一声道,说完便径直转身,走出了牢房。
府卫头领出了地牢,脚下越走越快,径直来到地牢旁的一处院落中,对着院中坐着的那人急道:
“温先生,咱们这么做,当真没关系吗?”
温体仁放下手中茶盏,云淡风轻道:
“怎么了,出事了?”
府卫头领再不复刚刚那从容的样子,带着一丝慌张,道:
“温先生,刚刚那个叫华立的,在严刑之下,差点没背过气去,可把我吓着了。这些人都是朝中大员,要是太师之后将他们放出去了,可不得找咱们茬儿啊?”
温体仁闻言,却是轻笑一声,安抚道:
“不用怕,这华立是铁先生交待我们严查的。他往日侵吞府库钱财,勒索外邦使臣,甚至胆子大到假冒山贼,截杀使臣的事情,如今可全都被捅出来了。只凭这几件事,他就没可能翻身!”
府卫头领先是一缓,点了点头,但很快便又急声道:
“那还有其他人呢,都是朝中九卿下的属官,个个位高权重的……”
温体仁闻言,抬手递过一杯茶,轻声道:
“咱们又不是个个都是严刑拷打的,除了那几个没后台的,其余人不也只是意思了一下就成了嘛。这些当官的,屁股底下每一个干净的。这才几天啊,你和你手下的,收获不小吧?”
说到这个,府卫头领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
“先生放心,有些规矩我知道,先生的那份儿不会少的。”
温体仁摆了摆手,摇头道:
“我对黄白之物,向来都是够用就行……别的,你还要多盯一盯,那几个被收拾的,罪证都弄全了,递上去也算是个功劳。还有其余的官员,就算不能真动手,用刑的时候也得给我拉过去。万一谁遭不住,吓得全都交代了,这可便是让你我捞着了。”
府卫头领连忙对着温体仁一拱手,笑道:
“先生是志存高远,想要将人找出来在太师面前露露脸啊。我明白,您放心就是了。”
温体仁笑呵呵地交代了两句,方才让府卫头领放心地回去了。
他坐在原地,嘴角一弯,眼中却尽是冷意。
那些被抓进来的官员,大部分是都没被这么样收拾。但眼看着同僚被拷问,难免兔死狐悲,心中怨怼。
这股子怨气,他们自然是不敢对太师发泄的。自然,也就落到了铁圣文头上。
等大事皆定,太师到时候,就算想重用铁圣文,也得注意群臣的情绪。如此一来,他温体仁的机会,也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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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廉走在太师府中,听着府中深处依稀传来的惨叫之声,眉头微微皱起。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前面领路的府卫闻言,连忙道:
“回李大人,是被抓进来的那群官员,在被拷问呢。”
李廉眉头一皱,道:
“拷问?都是朝堂官员,又无证据的,惹人非议啊……太师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过问。”府卫回道。
李廉闻言,闭上嘴没有多言,但却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就在此时,铁圣文摇着铁扇,晃晃悠悠地走来,迎面便撞上李廉。
“铁先生,这是做什么去啊?”李廉脸上一变,顿时笑呵呵地拱手见礼道。
铁圣文微微低头,亦是笑眯眯道:
“原是李大人啊,倒是许久不见了。”
“哈哈哈,铁先生事务繁忙,我闲人一个,自然是碰不到面的。”
说到这里,铁圣文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
“可不是嘛!这前些时候抓刺客,然后就审人。还有最近京中突然出现,诋毁太师的谣言,这我也得好好查查。”
说到这里,铁圣文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
“对了,李大人今日被太师传召,只怕也是因为此事了。”
李廉闻言,眼皮一动,点头道:
“哦?还有这种事啊。我这几日少出府门,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铁圣文一听,铁扇一合,拱手道:
“今后一段时间,只怕还要请李大人倾力助我了。”
李廉连连摆手,道:
“不敢不敢,都是应尽职责。”
二人又相互恭维几句,方才各自离开。
太师府令丞院前,李廉刚要进入院中,便有府卫将他拦住,恭声道:
“太师突有军机大事处理,还请李大人在偏厅稍候。”
李廉不做他想,点了点头,随着府卫前往了偏厅。
但李廉这一等,便是数个时辰都未曾受到召见。
坐着沉思的李廉,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猛地一惊。
他忙不迭站起身来,朝偏厅之外探头望去。
偏厅之外,除了几名府卫守着,便再无异样。
李廉皱了皱眉,暗松一口气。
“李大人,太师召见!”偏厅之外,传来府卫的通禀之声。
李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情,走出偏厅,在府卫的引领之下,朝令丞院而去。
第五十五章 燕返
李廉迈步走入令丞院中,对着汪晓俯身一拜,躬身道:
“见过太师!”
汪晓坐在上首,低着头批阅着手中的奏章,挥手道:
“起来吧。”
李廉站直身子,却见汪晓身旁站着的铁圣文,正默然地看着自己,他心头不由得一跳。
铁圣文不是刚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隅,可知我今日为何找你?”汪晓开口问道。
李廉眼睛一动,拱手道:
“太师可是为了近日,京中出现的谣言?”
汪晓点了点头,道:
“是了,你掌管廷尉,可知道些什么?”
李廉闻言,摇了摇头,道:
“禀太师,下官未曾听到什么风声。”
汪晓闻言,批阅奏章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李廉,道:
“当真?”
“如今京中,不少官员……嗯,被太师请了回来,京中诸多衙门,已经是停滞运转了。廷尉所需处理公务剧增,下官忙了许久,实在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一边说着,李廉一边抬起头,正好对上汪晓那冷冽的双眼,心中猛地一跳。他连忙低下头去,急声道:
“下官多言了,请太师恕罪,只是此事,下官确实是不知……”
汪晓点了点头,道: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这些负责京中事务的官员带回来,导致京中衙门无法运转啊?”
李廉闻言,不由得一滞,摇头道:
“请太师明言。”
汪晓站起身来,朗声道:
“一股庞大的势力,既然在京中隐藏发展这么多年,就必然有负责京中内外事务的衙门庇护。只有身为我的心腹,才有可能接着太师府的权势,将这样一股势力隐藏下来。这几日我示意人将这些有关的官员带回来,自然是想要从他们嘴里,找出一点线索来。”
“那、那太师,可曾找到线索?”李廉垂下的眼眸之中,神色微微闪动。
“此前没有线索,但刚刚却有了进展!”汪晓木着脸道。
说罢,汪晓朝铁圣文一示意,铁圣文微微点头,沉声道:
“带上来!”
当即,屋内便有数名府卫,拖着一道浑身血迹的身躯,走进了屋中。
李廉扭头看去,心中顿时一惊。
这此时被带进来的那人,竟然就是李廉身边的那个驼背老仆。
“太师,您这是……”李廉又惊又怒道。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铁圣文上前一步,朗声道:
“就在你等候的这数个时辰,圣文领着人去了你府上。”
听闻此言,李廉瞳孔一缩,猛地看向铁圣文。
“一个看门老仆,竟是擅使蛊术的六品高手。面对大军围困,这老仆也是处变不惊。那驼背之中,藏着满满的蛊虫,突然出手,防不胜防啊!若不是我机警,只怕太师就要再费心寻一个幕僚了。”铁圣文摇动着手中铁扇,语带轻松道。
“知道了背后之人是你,有了方向,很多事情想过查下去,便没有了那么费劲。你收买安插的人手,在刚刚也已经交代了!”
汪晓说完,却是有一种复杂的神色看向李廉,摇头道:
“正隅,我不知道,为何是你!我对你不薄,为何要叛我?”
李廉站在原地,听着汪晓的质问,久久没有说话。
此时的李廉也知道,汪晓既然将自己骗到这里,趁着自己待在府中的时间,直接搜查了自己的府邸,拿到了自己安插的人手的供词。
如此雷霆手段,必然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方才下手的。
所以就算是他现在如何辩解,汪晓也绝不会相信。
李廉站在原地,沉默许久,长吐一口气,方才开口道:
“太师,我不知,到底是何处漏了破绽?”
汪晓深深地望了李廉一眼,缓缓摇头道:
“你手脚很干净,所以线索都没有查到你身上。但唯有一点,你失算了!”
“请太师指点!”
“你为官十几年,给旁人最大的印象,便是贪财。可你的贪,却是很聪明,有规矩地贪。你能够一眼看出别人的底线,所以要价总是猜出别人能够接受的最高价码。而且你讲规矩,收钱了,就一定会办事……”汪晓道。
说到这里,李廉突然一愣,然后便想起了此前向汪晓,告发廷尉左监何羽与典客署令丞华立的事情。
“你之前向我告发那两个人,应该是临时起意的吧。你想要借着二人,试探一番我,却不想这举动,和你平日,有着极大的不同,这才被我发现了异样!”汪晓沉声道。
想到这件事,李廉突然苦笑一声,道:
“就因为这个?”
他告发二人,确实是打着借此机会,随手试探一番汪晓那边的情况。却不想这随手一番试探,竟然就让汪晓生出了一丝怀疑。
“太师曾说,背后之人做事谨慎到了极点,眼见这些官员被带回来,必然按奈不住要用些手段了。你这个时候一反常态,出手试探,太师自然要好好查一番了!”铁圣文在一旁道。
“果然是多做多错,实在不该如此一举的!”李廉苦笑一声道。
汪晓轻叹一声,铁青着脸,道:
“说吧,你叛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背后可还有驱使之人?”
李廉站直身子,看着汪晓,突然嗤笑一声,道:
“除去了太师,我李廉也能够执掌一国政事,甚至还能想一想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将一国财富尽收怀中,这样的好事,我岂能不试上一试?”
汪晓哪里会相信这样的话,冷哼道:
“你想骗我?遍搜你府上,却只有数量少得可怜的一点金银?只怕你这贪财的做派,也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收拢资金,拉拢部族,训练刺客的吧!”
李廉面露轻蔑之笑,双臂一展,整个人宛若大鸟一般,腾空而起,朝外而去。
汪晓眉头一紧,喝道:
“莫要放跑他!”
话音刚落,等候在令丞院外的府卫们,当即挡在了李廉前方。
铁先生眼神一厉,手中铁扇一合,脚下一蹬,整个人便似离弦之箭一般,留下阵阵虚影,朝李廉追去。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空中飞起的李廉突然一晃,身形宛若飞燕划空,急速折返。
恍惚之间,众人好似看到一只飞燕。
李廉右手五指捻起,宛若鸟嘴,朝上首的汪晓啄去。
赫赫破空之声,似飞燕鸣啼,充斥凛冽杀气。
第五十六章 诛心之言
汪晓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猛然袭来的李廉,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李廉距离汪晓不到数步的时候,一道长枪忽然划破空中,直朝李廉刺去。
面对忽然出现的长枪,李廉身形轻灵,凌空一翻,躲过长枪。
于此同时,一供奉高手忽然出手,双刀挥舞之间,炙热真气充斥四周。手中双刀,被这真气灌输,通体发红,宛若被炉火淬炼一般。
李廉看了一眼尽在咫尺的汪晓,还有突然杀出的数名高手。转瞬之间,他心中已定下取舍,再也顾不得取汪晓的性命了。
眼看袭来的双刀客,他仗着功法奇特,无需借力,便身形冲天,好似飞起的雨燕,直朝屋顶冲去。
只可惜,他决断再快,此时数名高手围攻,早就防着他逃窜。
在李廉动了逃窜的心思时,铁圣文便脚下奋力一蹬,身形迅猛如雷,转瞬之间来到李廉头顶。
铁扇合起,奋力劈下,势大力沉的一招,朝李廉头顶劈去。
李廉下意识地伸手挡在头顶,只听得“嘎巴”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李廉闷哼一声,两只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内折,然后身形重重地跌落地上。
持枪壮汉手持长枪,快步而来,用长枪将李廉死死压在地上。
汪晓依旧站在上首,望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李廉,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飞燕游龙中的飞燕式,你是哀牢国后人!”
这哀牢国,乃是八百年前的一方王朝,疆域广阔,如今的黎朝全境、云国北方大部、夏国西南小部分,都是他们的国土。这飞燕游龙,便是此国武学。
只是这个哀牢国,早就云国太祖入天南之地以前,便已经分崩离析。
李廉抬起头,冷笑地看着汪晓,没有说话。
汪晓眼神微动,皱眉道:
“你们虽是前朝后裔,但已失宗庙,便该就此安分守己!而今你等窥觊朝政,已经将你部族亲人牵扯其中,当真是取祸之道!”
李廉冷笑一声,驳斥道:
“汪晓,云国是如何对待我族人的,你比谁都清楚!哀牢族人,不得为官,不得从军,族人不得读书,甚至不得踏出大山一步。这种种举措,就是要将我族死死困在在莽莽大山之中。什么窥觊朝政,不过是为族人争一条活路罢了!”
云国太祖建国的依仗,是他带入天南,躲避战乱的中原百姓,自然而然,建立的是实施中原制度的国家。
虽然天下西南之地的部族,不是很讲究正统性这种东西。
但对于这些部族,哀牢族的部族身份,让他们自然而然地亲近。,号令,可比云国皇室的有用多了。
自然而然的,对于哀牢族的打压,便成了云国上下每代默认的俗例。
你打压别人,自然也就别指望人家亲近你。
汪晓也自知理亏,不愿多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
“说出你在朝中的布置,暗地里的人手,我可以承诺你,放开对哀牢族的禁锢。”
李廉闻言,眼睛一动,沉声道:
“此话当真?”
“你也为我效力十几年了,应该知道我的。”汪晓抿嘴道。
李廉面露犹豫之色,终于一咬牙,道:
“好,我告诉你!名单就在我怀里。”
汪晓微微示意,持双刀的那名八阶高手当即上前,在他怀中一阵摸索,取出一精铁打造的柱状物体。
而就在此时,惊变突生。
李廉上身一挺,挣脱开持枪壮汉的长枪,趁着持刀高手一个没注意,直接将那圆柱状物件叼在嘴中。
“不好,快拦下他!”铁圣文惊怒道。
“呲”的一声轻响,一道细微毫光,从李廉口中射出,快如迅雷,朝汪晓那边射去。
一众高手本以为李廉低头服软了,自然而然地有些疏忽大意。李廉此时出手,正是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
汪晓粗通武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便赶到胸口一闷,整个人直接倒退数步,跌坐在座椅之上。
“哈哈哈哈!”眼看暗器射中汪晓,李廉吐出口中的精巧机关,忍不住仰天大笑。
持枪壮汉嘶吼一声,长枪一刺,将李廉死死钉在地面之上。
双刀高手更是怒极,双刀飞舞,直朝李廉面门砍去。
“慢!”汪晓面色发白,在铁圣文的搀扶之下,坐起身来,急忙喝道。
供奉高手闻言,手中双刀猛地一停,距离李廉的面门,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哈哈哈……咳,咳,咳咳咳!”李廉见汪晓再次坐起,笑声一顿,猛地咳嗽起来,嘴边不断溢出血沫。
持枪大汉那一枪,愤而出手,直接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此时李廉的五脏,已然受到重创。
汪晓连喘几口气,方才缓了过来。他抬手伸进胸口,摸出了一枚龟甲。
这龟甲,是汪晓温养数十年,专门用来给卜算之用的。
只不过此时这龟甲之上,一根半寸长的钢针正中龟甲中间,多了好大的一道裂纹。
看到这一幕,汪晓双眼忽的失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为什么!”汪晓咬牙道。
李廉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躺在地上,喃喃道:
“自从遇到一场刺杀之后,你便再也不是之前的你了。如今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在乎什么声名。这样的你,我信不过……”
说到一半,李廉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脖子。
看到汪晓手中已然裂开的龟甲,以及汪晓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他先是一愣,旋即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你回来之后,手段就酷烈了许多。原来,你是算到了自己终将失败的下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猛地看向汪晓。
汪晓听到李廉的这番话,脸色变得铁青难看。
不需再多说什么了,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颤,忙不迭低下头去,只当自己没有听到。
“哈哈哈,汪晓,你如今就像是坐在了赌桌之上,压上了全副身家。可虽然赌局没结束,但你已经知道了自己必输的结局!哈哈哈,这种煎熬,当真是折磨人啊!”李廉咧着嘴,畅快至极地笑道。
汪晓强压着心中杀意,咬牙道:
“说出哀牢族在京中的人手布置,可活命!”
“汪晓,在大山之中,四十多岁便已经是老人了,我活够了!族中对云国朝堂渗透多年,你是清理不干净的!”
李廉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强撑着折断的双臂,抓着身体中的长枪,奋力一转。
长枪转动,内力肆虐而出,李廉体内的五脏,立时糜烂。不待众人反应,便已经气息断绝。
第五十七章 以身作饵
看到李廉就此气断身亡,汪晓怒目圆睁。
他紧紧抓着手中已然裂开的龟甲,双手微微颤抖,眼神凌厉至极,抬头看向在场众人。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阻止!”
众人吓得顿时低下头去,不敢看向汪晓的眼神。
“请太师恕罪!”众人连忙跪伏在地,颤声道。
汪晓此时,双眼之中,尽是压抑不住的暴虐之气。令人胆寒的目光扫视在场众人,让一众人只觉胸口发闷,逼仄迫人。
汪晓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暴虐之气,冷声道:
“起来吧!”
在场的一众供奉高手、府卫闻言,依旧跪伏在地,颤颤地不敢起身。
而正是众人这躲闪的目光,却让汪晓心中更冷,暴虐杀意更浓。
你们为何是这幅神色?是不是你们,也觉得我必输无疑?还是觉得,我会因为你们听到了这件事,就要杀了你们灭口吗?
“我让你等起来!”汪晓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用压抑至极的嗓子,沉声道。
跪倒在地的铁圣文闻言,率先起身站了起来。
在铁圣文的带领之下,其余的一众人等,方才站起身来。
“他说的,你们可都听到了?”汪晓声音低沉刺骨,让人不由得心中一寒。
铁圣文深吸一口气,上前道:
“太师,卜算之道,不过……”
“我是说,哀牢族渗透朝堂的事情。”汪晓隐约变得赤红的双眼,朝铁圣文看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铁圣文身体一颤,连忙道:
“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就给我大索京中,与李廉有联系的,全部带回,不惜一切,将哀牢族的人给我挖出来!”
铁圣文刚要劝阻,就见汪晓已然有些癫狂的双眼,颤声道:
“太师……”
“嗯?”汪晓视线转来,冷冷地盯着铁圣文。
铁圣文喉咙微微一动,低下头去,涩声道:
“谨遵太师之命!”
片刻之后,太师府的大门轰然打开。
一队又一队的精干府卫,从府门中鱼贯而出,向中庆城中的各官员府邸散去。
一时之间,呵斥责罚,哭喊叫屈之声,响彻在城中百官府邸聚集之地。不少昔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官员,被府卫强行押走,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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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知道宫外动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冯保面带忧色,领着程不识,径直走入养心殿中,对着萧承跪倒一拜。
“陛下!”
“这么晚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萧承忍不住问道。
冯保闻言,起身行礼道:
“陛下,太师汪晓今日白天,将京中大半官员尽数带走。京城之中,各府衙的主官无一幸免,京中官府机构,已经失去运转。民间之中,谣言遍天,百姓更是人心惶惶,仅仅半日的功夫,便有数起暴民趁乱行凶。”
萧承闻言,面色也是阴沉下来,道:
“这么大的动静,这汪晓是心态炸裂,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不对,不对啊!城中乱起,汪晓为何不调兵入城中维持秩序?其中肯定还有原因,你再派人去查!”
萧承是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让汪晓的名望丧尽,为将来夺权扫清障碍。但如今汪晓这判若两人,甚至称得上癫狂的举止,还是让萧承心中不安。
冯保闻言,咽了咽口水,苦涩道:
“陛下,奴婢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如今城中乱成一片,只怕还需要些时日。陛下,如今汪晓这般行事,倒像是疯了一般。奴婢只怕,他这个时候突然要是入宫……”
汪晓如今的举动,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但不管如何,肯定是不能以此前的思维去揣测他的想法。
万一汪晓,这个时候突然起了逼宫夺位的心思,那局势当真是危险了!
萧承没有说话,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程不识。
程不识见状,木着脸上前一步,拱手道:
“禀陛下,卫尉仲理此前,已被汪晓免去职务,如今,由臣暂领这驻守宫中的万余禁军。军中将校,尽是忠君之辈,愿为陛下效力,任陛下调遣!”
“若真有动乱,可能为朕守住皇宫?”萧承沉声问道。
程不识一拱手,谨慎道:
“臣擅守,五倍之敌来攻,亦不用惧!”
“不妥!”冯保此时急声道。
“陛下,请恕奴婢多言。奴婢不通军略,但也知道,只凭宫中这点物资,是守不了多长时间的!”冯保忍不住道。
程不识闻言,沉默一阵,猛地一咬牙,开口道:
“冯公公所言,也有道理。若陛下属意,臣可领亲信兵马,突袭太师府!”
萧承连连摇头,道:
“哪有那么容易?汪晓眼线众多,只怕禁军刚出皇宫,他便知道了。禁军又是久疏战阵,纵使你这几个月来勤加操练,也绝不是汪晓手下那些从百战精兵中挑选出来的府卫对手。”
说到这里,萧承眼中一厉,把心一横,道:
“程不识,若遇汪晓逼宫,不要阻拦,放进来就是!等他入宫之后,再领禁军,隔绝内外!”
程不识闻言,一直木着的脸也不由得有些变色,震惊道:
“陛下,您是想以身为饵?”
冯保更是惊呼道:
“陛下欲要使自己置身险境?这万万不可!”
“若非如此,等汪晓调大军来攻,再狼狈而逃?不用再劝了,朕意已决!”
无论是固守皇宫,还是领兵突袭先下手为强,亦或是以身为饵。这三条路,其实最差的后果都一样。
有着【大理太祖】这张帝卡,以及希宜宫那边的密道,便是再不济,萧承也能够逃出性命。
论麾下兵马,萧承手下能够掌握的,也就是没上过战场的万余禁军,怎么样也比不上汪晓那边。
但若论手下高手,萧承倒是更占优势。八阶高手除了装载帝卡的萧承,还有郭解、剧孟。就连程不识,也是七阶高手。
如此一来,放汪晓入宫之后再动手,这方法虽然最险,但却成功几率最大。萧承选哪个方法,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眼见萧承态度坚决,冯保、程不识二人相视一眼,当即一咬牙,躬身道:
“谨遵陛下旨意!”
第五十八章 故意拖后腿的温体仁
温体仁在府卫的护送之下,走入略显空旷的廷尉府中。
几名正在满地狼藉中整理搜集档案文献的官吏,眼见太师府府卫突然闯入,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没将手头才整理好的档案扔了,转身就跑。
作为李廉直接管理的机构,廷尉府上下,显然受到了太师府的重点照顾。上上下下数十名官员,尽数被抓拿审问。
剩余的这几人,因为官职低微,没被太师府放在心上。但府卫此前如狼似虎闯进来抓人的样子,显然让他们心有余悸。
“你们,全都过来!”护送温体仁而来的府卫趾高气昂道。
几名官吏对视一眼,颤颤惊惊地聚拢了过来。
府卫看着几名官吏,转身对着温体仁一拱手,道:
“这位,便是你们的新上官,新任的廷尉温体仁温大人!”
几名官吏见不是来抓人的,不由得长松一口气,连忙对着温体仁躬身一礼,道:
“见过温大人!”
温体仁见状,亦是微微点头还礼,不咸不淡道:
“不必多礼了,今后,还需诸位帮衬着吧!”
几人闻言,连道不敢。
府卫见将温体仁送到,又客套两句,这才转身离开了廷尉府。
温体仁送走府卫,扭头打量了一番到处都极为凌乱的廷尉府,忍不住眯起眼睛。
此时的中庆城,民乱不休,人心惶惶。暗地里暗流翻涌,诸多势力频频出手,急需恢复秩序,彻查城中各方势力。
再加上,此前温体仁献策有功,助汪晓找出了李廉。诸多因素之下,温体仁便被封为了新任廷尉,今日履任。
太师府下不入品阶的属官,一夜之间,跃迁当朝九卿之一,这放在之前,朝野之上,必然沸反盈天。
可是这个时候,汪晓却一改往日温和的手段,将一众官员尽数关押审问。滔天威势之下,显然不会有人有胆子过问这件事。
只不过,对于这个位置,其实温体仁并不是很情愿。
如今京中大乱,汪晓亲自下令,铁圣文主持,廷尉、执金吾全力配合,稳定中庆城治安的同时,要找出暗中潜藏的势力。
这显然是个苦差事。
暗中的势力,潜藏多年,哪有这么容易被揪出来?还有京中治理事务,繁琐至极。典型的事多功劳少,还容易出错。
若是让温体仁选,他还是想留在太师府中。
因为他知道,如果能够参与进汪晓如今所谋划的事情中去,那才是真正的大功劳。
只可惜,李廉一事,让汪晓对于身边亲信,再无当初那般的信任,连亲手提拔的京郊大营主将,都不敢相信。
要不然直接调大军入城戒严,又何需他温体仁来做这什么廷尉,来恢复京中秩序。
不过也不知道,铁圣文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他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借机将自己赶出太师府呢?
温体仁心绪万千,心中不断盘算着。
“大人?大人?”
这个时候,身旁廷尉府官吏的小声,让温体仁回过神来。
温体仁收敛心神,对着那名官吏微微点头,道:
“哦,何事?”
“大人,如今廷尉府中,积压了不少公文,必须大人您亲自批阅。不知您现在,可能处理公务?”那名官吏小心翼翼地道。
温体仁闻言,点了点头,径直迈步走向堂中,道:
“行吧,你拿上来吧!”
几名官吏闻言,当即将诸多公文搬了上来。
温体仁随手翻开一本公文,也不批阅,扫视一遍,便随手放到一边,然后再取下另一本公文。
如此往复数次,看过了近半公文,温体仁竟然是一本都没有批阅。
“大人,您这是?”有官吏按奈不住地问道。
温体仁没有说话,看着手中新翻开的一份公文,手下一顿。
公文之上写着,坊间汇报,有游侠儿暗地聚集。
温体仁仔细翻了翻,嘴角不由得一弯。
“大人?”官吏再次出声提醒道。
温体仁正了正色,随口道:
“啊,这是我处理公文的习惯!对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稳定京中秩序,处置犯事暴民。像这种游侠儿维护坊间治安的公文,就不用递给我看了!”
几名官吏听到温体仁这般说,也觉得有些道理,当即拱手应是。
温体仁见状,冷笑一声,趁着旁人不注意,将手上这份公文,放到了桌边。
铁圣文,你且查吧!待你无功而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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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中,汪晓坐在上首,看着堂下站着的铁圣文,沉着脸道:
“查的如何了?”
铁圣文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汪晓,道:
“百官事关朝堂稳定,圣文不敢太过……京中尚未稳定,局势太乱。需要等恢复秩序,方可继续查下去。圣文办事不利,请太师恕罪!”
汪晓沉默片刻,方才轻叹一声,道:
“辛苦了!”
其实冷静下来的汪晓,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盛怒之下的言行,到底有多欠缺考虑了。
大索京中,逮捕百官,将汪晓二十多年,在朝堂中所积攒的威望声名,尽数清空。
而且朝堂的百官,到底关乎稳定。汪晓将人全都拿下了,最后就是导致整个朝堂停止运转,京中一片大乱。
要说此时,汪晓心中,肯定是后悔不已的。面对铁圣文的告罪,他自然也不会苛责什么。
眼看汪晓语气放缓,浑身也不再似前几日那般暴戾,铁圣文眼睛恢复了几分神采。
“太师,如今府中幕僚已经尽数派出,但依旧无法支撑起整个朝廷的运转。黎朝前线,大军还需粮草运转……不如,先将一些家世清白,嫌疑不大的官员放出来,总不能让朝中一直运转停滞吧。”铁圣文大着胆子劝说道。
汪晓其实早有心如此了,毕竟要是朝堂再停滞,只怕前线大军就要出问题了。那可是云国安身立命的精锐大军,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里,汪晓当即点了点头,道:
“好,放谁出去,由你做主。”
不待铁圣文回话,汪晓又道:
“放出来的人,必定心有怨气,需得安抚一番。你安排的人,派出去了吗?”
铁圣文微微一笑,拱手道:
“回太师,都已经派出去了。不需几日,云国小皇帝痴傻的事情,便会传遍天下!到时候,太师的前方,便再无阻拦了!”
汪晓点了点头,心中不安感稍稍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