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怀疑
北宫晟走在胡同中,突然,他顿住了脚步。
黑纱下的嘴角浮起一丝邪魅的淡笑。
这女人,这么快就开始怀疑他了吗?
转身回头,身后的胡同里,一个倩丽的月白色身影亭亭玉立。
她身侧的院墙里伸出几支桃枝,粉色的花瓣开的争相斗艳,一缕春风掠过,吹落几朵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肩头。
她静静的站在花下,阳光逆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粉金。
美轮美奂,如传世之画。
北宫晟从不会关注这些浮华的外表,却第一次,黑眸深邃,有些怔神。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踏在了他的心尖之上。
纳兰芮雪负手缓缓走向他,广袖中却褪下一只银镯。
轻轻一掰,便赫然从内弹出一柄精小的弯钩刺。
而北宫晟却好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没有警觉,依然从容的负手而立。
突然,北宫晟冷眸一抬,瞅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女人,一把掳过她的腰,急速转身闪进一家小户的后门。
后门与胡同围墙中有些距离,正好遮住了两人身形。
这可是他自找的!
她素手反手一抬,突如其来的银色的弯钩刺便飞切他的胸膛心口,出手狠准,令人无法设防。
电光火石间,北宫晟下意识用另一胳膊格挡。
可锋利的弯钩刺轻易便刺穿了他的袖袍,割入肉中,深可见骨。
血如泉涌,瞬间染湿了整个袖袍。
一招击后,纳兰芮雪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快的反应,几乎不做他想,便再度向他心口挥去。
可北宫晟哪能给她第二次伤他的机会?反手而扣,她的胳膊腕便被他牢牢扣在手心。
他恼怒的欺身而上,将纳兰芮雪挤入他身躯与门框之间。
瞬间升起的防御意识让他快一步抓过她另一只准备抽刀手。
拦过她的后腰,完全扣在他的怀中。
异样亲密的触感,他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薄怒的心头浮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准备反手,便听得刚才的巷子中传来一个清冽的女音。
“不是让你跟着吗?才几步就跟丢了?”
“小的该死,请如意姑娘恕罪,纳兰小姐武功颇高,小人也不敢跟太近,瞧着是进来了,却转身不见了。”
“罢了,想来是发现你了,走吧,改日机灵些。”
“是。”
听得两个轻重不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心中薄怒更胜,他是自然不想让人看见,可她若太机灵,岂不是给人留下端倪?
“把你的手拿开!”
“我若不呢?”
似在鄙视她的身形一样,他又往前上了一步。
巨大的阴影彻底笼罩住她,形成的巨大的压迫力。
此刻她的脊背已完全顶上砖墙,巨大的身高差显得她如此的……娇小。
南通男子都普遍不高,而她的身形与普通男子相差无几,这是她能一直扮男装而不被人发现的原因。
而此刻,他的俯视,让她的气势少了一大半。
她冷眸一抬,迸出一缕杀意!
他虽然带着竹斗笠,黑纱遮面。
可隔着面纱透出的精光更显锐利,他黑眸半眯,如冰霜般冷冽的怒气扑面而至。
阳春三月,冰冷的空气似乎要冻出雪来。
第18章 无双
刚毅与俊美恰如其分的结合的线条,白皙如天山圣雪的肌肤上镶嵌着一双夜空更深邃,比墨色更凝远的深眸。
好似清华绝世的黑色琉璃,璀璨夺人。
似乎只要瞧上他眼眸一眼,就无法不被他眼底的光芒所吸引。
而他挺拔鼻梁下微抿的薄唇带着一份狂野的性感。
整个人浑然天成的好似老天独一无二的杰作。
俊美却不阴柔,阳刚却不粗狂,多一分则累赘,少一分则缺失。
她知道北宫晟的俊逸无双的名号,只是她从未想过,一个人居然可以生的如此绝世。
无双,的确是无双。
不光男人做不到,女人都做不到。
可她不是个喜欢浮华之人,只微怔一瞬,便收回了眸光,恢复到原来清冷的模样。
这女人!
他心中泛起一丝好笑,容貌一直以来是他的困惑,所以他大多数时候不喜示人。
很好,他居然第一次见到了不被他容貌所迷惑的女人。
她很镇定,镇定的如同千年不老的古松,任沧海桑田,巍然不动。
她对所有人都这样?
赞赏之余,他对她的兴趣更大了些。
她便是与他齐名的苏墨?
突然,心底升起了一个邪恶的想法。
纳兰芮雪没有忽视掉他隐暗在眼底的流光,心底有些拿捏不准。
她没有反应,是因为知道他是北宫晟。
一个对天下有野心的男人,是不会沉醉于声色。
何况他二十六岁没有子嗣,已足够说明。
她不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一点儿都不担心。
可北宫晟心中完全不这么想。
含笑着将她的下巴又抬高了一些,让她更准确的对上他的眼眸。
这个高度,很适合做些什么。
望着眼前巧夺天工的唇瓣,他决定不再遮掩他心底深处那突如其来的渴望。
噙着笑,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吻了下去。
纳兰芮雪脑海“轰”的炸响,秋水般的眼眸中瞳孔微微放大,几乎涣散开开。
他在做什么!
唇齿间那湿濡濡又如过电般酥麻的感觉直轰头顶。
他狂野中带着霸道的侵占令她瞬间被攻城掠地,感官中的触碰如灼烧的的火炭,热浪袭遍全身。
柔软的触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罂粟。
心跳到嗓子眼,即是屏住呼吸,还是能感受到他暖暖的鼻息吹在她的脸上,带着致命的蛊惑。
他不愿浅尝辄止,将她如蜜般的兰唇轻轻一咬。
微微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不过刚开了条小缝。
他带着冷香的舌尖便霸道的挤了进去。
意识到他的意图,她心中慌乱,不由自主想顶开他无耻的舌尖。
可微碰的舌尖犹如被瞬间点燃的烈火。
瞬间成燎原之势。
他吻的很深,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令她神智开始有些昏沉。
只有唇齿间,他一次次卷着她的丁香小舌戏谑、追逐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
他在做什么!他不是不好女色吗?
落入他幽深致远的眼眸中,如一泓幽深的黑潭,吸引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而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微眨,秋水般的眼眸带着些许懵懂。
这让北宫晟渐渐慢了下来,不知为何,对上她的眼神,他莫名的想去怜惜,想去呵护。
吻的越来越细,含着他自己都不置信的温柔。
他的缓慢令她神智瞬间清明,下意识的朝口中那抹柔软狠命咬去。
第20章 千聘
“世风日下!这这这,这简直不知羞耻。”妇人气的哆嗦了半天才冒出这句话,怒气冲冲将后门“”地关上。
北宫晟与纳兰芮雪面面相觑,她只觉这辈子毁完了,而他噙着笑继续他的摸索。
不一会儿他手上出现了不少东西,银簪十二柳叶刀,匕首,颜色异样的项链。
能弹出来的如蛛丝般细的金属绳索的戒指。还有几包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粉末。
“还有吗?”
他有些讶异,果然,能扮演苏墨的女人,不会是简单的人。
“没有了!”
“确定?不知道里面有没有……”
他笑将手指伸到她脖颈处,无耻到极致的口气成功让她不甘心的怒目相向。
“肚兜内还一包淬了毒的银针,你若敢去拿就试试看!”
北宫晟看着她明亮大眼中蓬勃的怒气,邪魅一笑。
“我这人向来不受威胁,试试看就试试看。”
“你!”
黑瞳泛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伸过手在她的香肩上摸索。
很快便找到了肚兜肩带,用匕首轻轻割断,顺着脖颈抽了出来。
她瞪大双眼,如此无耻的法子他也真做的出来?
贴身穿的小兜如此被他握在手中拨弄,这让她隐隐觉得好似赤身裸体呈现在他面前。
这让她羞恨交加。
他将所有的兵器都捐在她的肚兜中一裹,塞进怀中。
“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着,婚后若你听话了再还你。”
是的,不管是从军事战略上,还是从他怦然一动的感觉上。
他都决定要娶她,虽然她要价很高。
一千抬聘礼,好大的口气。
最高皇后规格。
不过……她值这个价。
而且,他给得起。
婚后?纳兰芮雪心中大惊,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
“你想都别想!”
“你会同意的。”他笑着又在她粉唇上一啄,开了她的穴道,负手走了出去。
纳兰芮雪从惊愕中回神之时,哪里还瞧得见北宫晟半分人影?
瞧着腰间松松垮垮的罗裙,只得从衬裙中扯下一截绸缎重新束好。
抬袖擦了擦嘴角他残留的气息,清冷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行回将军府,离老远便见将军府门口停了一八人大撵。
管家一脸谄媚的半跪在地上。
撵轿上踏下一只金缕的绣花鞋,踩在管家的背上,下了轿。
迎着春光,她肌肤胜雪,明眸皓齿。
上身素白色绣海棠锦服,下身淡粉色百褶撒花罗裙。
挽着长乐髻的秀发上插着全套的珍珠头面,
简直比那三千里的桃花还要娇艳。
她慵懒中透露着高贵,却不高傲,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绝世的优雅。
她正是赵姨娘的女儿――纳兰如秋。
纳兰如秋下轿,眸子转眼便瞧着了步行回来的纳兰芮雪。
眼底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巧笑道:“姐姐回来了!”
纳兰芮雪点点头,径直绕过了她转身向里内走去。
管家起身,一脸谄媚的凑到纳兰如秋跟前。“小姐别跟她一般见识。”
纳兰芮雪顿住脚步,回眸冷望着管家。
第21章 乱了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这是他自找的。
管家直起身子,如秋小姐在跟前,他什么都不怕,依旧满脸傲慢。
“过来。”她冷言,口气如蒙了霜的刀子。
过来就过来,管家知道表现他立场跟衷心的时候到了。整了整衣襟,阔着八字步走上台阶。
“找小人何事?”
话音未落,纳兰芮雪一记重拳便砸向他可恶的嘴脸。
“噗”,口中的污血化作血雾喷在空气中。
管家听到了自己牙齿松动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
纳兰芮雪抓起他的衣领丢掷半空,起身飞旋,一记横扫,他重重砸至大门的牌匾之上。
门框一弹,“”的落地,扑起一阵尘土。
牌匾晃了晃,“哐”砸了下来,将做最后挣扎的管家砸的晕头转向,额前潺潺流血。
“牌匾久了,挂的不稳,也该换了。”一脚踏着牌匾负手走进院落。
牌匾下,伸出一只手,对着虚空奋力的抓了抓。“如秋小,小姐,救,救命。”
纳兰如秋走到管家跟前,噙着笑重重的从牌匾上踏过。
牌匾下发出厉声惨叫。
“什么在叫?”纳兰如秋疑惑的冲着紫菱问道。
紫菱抿嘴一笑。“许是哪只不中用的狗吧,小姐管他做什么。”
一群人簇拥着纳兰如秋走进了将军府,一只只脚从牌匾上踏过。
渐渐那只手不再挣扎,终于一侧,软了下来。
明月阁外,一大片雪牡丹开的异常娇艳,洗净的蓝天下,几只灵雀正在牡丹花枝上捋着细毛,突然一声惊响,吓得“噗嗤,噗嗤”飞了起来。
“什么!她纳兰芮雪好大的胆子!”赵姨娘猛烈的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刚把李嬷嬷收拾完,这次又收拾她的管家,这可是她的左膀右臂!
纳兰如秋悠悠的端起茶盏,轻啄一口,淡笑道:“母亲为何生气?”
“为何?那管家可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虽然办事能力不行,但却衷心!”
“衷心?”如秋红唇牵出一丝不置可否的淡笑。“我倒看不出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人哪里衷心了,再说了,光衷心有什么用。”
赵姨娘抬眸,疑惑道:“那你的意思……”
“薛桦,进来。”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应声而进,朝赵姨娘鞠了一躬。
如刀刻般的面颊上镶着一双锐利的眼眸,一身藏青色衣袍勾勒出他精键的身躯。不用看,就是一个武学颇高的练家子。
“母亲觉得可好?”纳兰如秋笑脸盈盈。
“不错,不错。”赵姨娘眼眸上下打量,露出欣慰。
“从今儿起,你就是将军府的管家了。”
“是。”
薛桦走后,赵姨娘反而迟疑。“这人瞧着是不错,懂武功,神色精明。可该相信他吗?”
纳兰如秋眼底划过一丝阴沉的睿智:“放心用就是了,他的命是我救得,这辈子只会听我的命令”
赵姨娘点点头,她费尽五年时间才掌握了将军府的大权,以前收拾家里人,先前的管家就够了,如今,是得有个能跟纳兰芮雪抗衡的狠角色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母亲,死去的管家,将军府该给个说法。”
盈盈笑后,欠身退出。
给说法,谁敢来要说法!赵姨娘有些不屑,摇头摇到一半,突然顿住,随即嘴角抿出一丝阴狠的淡笑。
是啊,是该给个说法。
“小姐!你真将管家打死了?”领完晚膳的青芙跑进院落,语气中透出丝丝兴奋。
纳兰芮雪对着烛光正在看书,闻言微怔,又继续翻页阅读起来。
青萝休息了一日,此刻已经大好,从青芙手中接过饭盒,打开一看,竟然有三荤四素。
而青芙手中还拎着一瓦罐汤,闻着倒像是乳鸽的肉香。
直教人馋虫勾起。
“小姐快来吃饭呀,今日厨房给了好些菜。”青芙兴奋的举起手中的瓦罐炫耀成果。
青萝闻言,面色一沉。“小姐出手向来分得清轻重,怎么会将管家打死?”
“这么说……小姐被嫁祸了!”青芙大惊,瞬间了然。
青萝将菜盘都端了出来,走到方案前。“小姐,先吃饭吧。”
纳兰芮雪收了书,踱步到饭桌前。
青芙想了想没心没肺的笑道:“无事,反正小姐又不在乎名声。”
青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小姐是不在乎名声,可管家为什么会死?动动脑筋好不好?”
青芙懊恼的低下头,她到底不如青萝姐有想法,能猜到小姐心里在想什么。
“吃饭吧。”说实话,纳兰芮雪一点儿也不担心赵姨娘嫁祸她,就算是她打死的又怎样?
这事真闹起来,青萝都能处理好,这事儿不需要她出面。
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望着面前瓷碗上精致的花纹,心中升起一阵烦躁。
干脆放下碗,提起剑朝院子外走去。
不一会儿,剑气的“赫赫”之声传来,月光下,皎洁的白影如翩翩的白燕,灵动又轻盈。
青萝青芙双双举着碗,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姐。
“小姐怎么了?”青芙用胳膊肘轻轻兑了兑青萝。
“我怎么知晓,兴许有烦心事。”青萝皱眉摇头。
“烦心事?小姐长这么大,我还没瞧小姐为何事烦过,连枫王爷当年退婚小姐都是一笑置之。”
青萝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可又觉得好像青萝说的有理。
烦心事?小姐多少年没烦过了?
枫王府内,南枫对着铜镜懊恼的看着自己满脸的红疹,奇痒难忍!
“王爷,别抓。”一个狭长厉眸的红衣女子急忙按住他的手。
痒!太痒,实在痒!
他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一觉睡起来就成这幅鬼模样。
他南枫这辈子都没这么难看过!
谁在收拾他?大哥?叔父?想了一圈后,他脑海里突然迸出一个名字。
纳兰芮雪!
好像每一次他找完她以后,都会莫名其妙的倒霉一阵。
而这次,他最不能忍!他的脸,那是他的宝!
带着狠厉,他怒道。“去,将痒粉倒到纳兰将军府的井内!”
如意点头,正准备推出去,又退了回来。
“二小姐怎么办?”
王爷不是三月后就要娶她了吗?
“不管。”冰冷的声音传来。
帝王,一朝功成万古枯,枫王爷从来都不似外人所瞧的那样温和秀雅。
对于敢惹到他的人,他向来不留余手。
除了,纳兰芮雪。
退身出去的如意露出一副得意的阴笑。
清晨,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喊。
纳兰芮雪睁开眼帘,青芙一把推开闺阁的门冲了进来。
“小姐,你瞧瞧我的脸!呜呜呜呜………”
满了的红疹如马蜂窝般,颗颗红肿晶莹,有些渗人。
话音未落,青萝也跟着进来,也是一样。
青萝看见纳兰芮雪后诧异。“小姐,你没事?”
纳兰芮雪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颊,疑惑,心头一沉。
赵姨娘?还是纳兰如秋?
故意让她没事,然后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凤眸微眯,不管是谁,这几天她心情不好,她倒要看看,是谁敢来惹她!
“青萝,去我柜匣里找桃红瓷瓶取两颗药丸服下,能暂时止痒。然后将宝蓝瓶子的药想办法送到赵姨娘嘴里。”
青萝颔首,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而明月阁内,满脸红疹的纳兰如秋顶着奇痒在给赵姨娘抹药。
“纳兰芮雪这贱人!居然敢如此暗算我们!哎哟。”
“不一定是她做的。”纳兰如秋沉眸。
“不是她还能还能有谁?”
“她要使,只会是毒药。”纳兰如秋冰冷的话敲醒了赵姨娘。
赵姨娘凤眸微转。“惠氏!一定是惠氏那个贱人!她瞧不得你寻了枫王爷这么好的亲事,心怀暗恨。”
纳兰如秋薄唇微抿。“她是有那心,可她没那胆子。”
“那能是谁!你瞧瞧,我明月阁无一幸免!”赵姨娘怒了,难不成这祸还是从天而降?
“夫人,夫人。”一个婢子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大口喘气。“将军府,将军府全长疹子了。”
纳兰如秋跟赵姨娘心中双双“咯噔”一跳,出怪事了?
“夫人,夫人,死去的周管家家里来人闹了,抬着棺材,挂着白幡,跪在府门口哭闹,好多百姓都围着在看。”
“知晓了,下去吧。”赵姨娘嘴角勾起一丝得意,待屋子丫鬟都下去了后,才冲如秋笑道:“来的还挺快。”
纳兰如秋凤眸微转,红唇扬起弧度。“母亲,机会来了。”
机会?什么机会?赵姨娘对上纳兰如秋眼眸的微瞟,瞬间领悟,是啊,多么好的机会。
“哐哐哐。”正在这时,急促的叩门声传来。
“夫人,小姐,在吗?”
薛桦?他来干嘛?纳兰如秋疑惑的开了门,见一脸光洁无恙的薛桦,不由好奇。
“你没事?”
“小人习武之人,解药是必备的。”薛桦抱了一拳行礼后,急促道:“枫王爷来了,说是要向将军府讨个说法。奴才瞧了,好像,枫王爷也长了疹子。”
“什么?”赵姨娘提着裙摆快速的走到门前,哪里还顾得上脸上的奇痒,急忙准备出门。
纳兰如秋一把拉住了她,“母亲,你这模样,不怕吓着王爷?”如秋很介意,她的美貌一直是她自负的条件,若让王爷瞧着她这幅模样,还会不会喜欢她?
赵姨娘摸了摸脸上凹凸不平的感觉,冲着薛桦怒道:“还不快将解药拿出来!”
薛桦怔了怔,从腰间摸出药丸。
“可是,小人只有一颗了……”
一颗?纳兰如秋蹙眉,一把扯过,用头上的金叉撬成两半,递给了赵姨娘一半。
“先吃了止点痒吧。”然后冲着薛桦道:“你再去弄点,府里长疹子的人多。”
“是。”
第22章 反击
纳兰如秋扶着赵姨娘急匆匆的朝将军府门口走去。
乱了,将军府一切都大乱了。
将军府外,一边是金帐笼罩住的南枫及侍卫,一边是一身白缟哭丧的人。
城里的百姓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结实。
“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纳兰大小姐把管家打死了,又给枫王爷施毒,今日儿都是要说法来了。”
“什么?就是那个屡次被退婚的大小姐?”
“除了她还能有谁!都快从笑话变神话了,也不知道纳兰祖上做了什么孽。”
“喂喂喂,有人出来了。”
将军府大门一开,“轰”的门外一片哗然。
赵姨娘与纳兰如秋瞧着这门外人山人海的模样,始料未及。
赵姨娘心中升起一阵担忧,这纳兰芮雪就是苏墨,今日这阵仗,她能控制的住吗?万一逼狠了纳兰芮雪,惹得她不惜暴露身份,会不会连带全家满门抄斩?
这么多年,纳兰芮雪的身份就如同一把利刀架在将军府头顶,她收拾纳兰芮雪,也不过只是毁毁她的名声,从不敢真的把她逼到绝路。
而且她仅仅只是想压纳兰芮雪一头,做将军府的女主人而已。
纳兰如秋瞟到赵姨娘的面色,小声凑到跟前道:“放心,她不会。”
纳兰如秋自问还是了解她的,五年前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如今就不会暴露身份。她是冷血,是狠罚绝厉,但她很孝顺,不会将纳兰九族推入险境。
所以,纳兰如秋敢打包票,军队中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女装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爪牙的嫡女,个人厉害又怎样?自己今日倒要看她如何堵悠悠众口。
纳兰如秋望向下面大轿半透明的金帐里依坐着的雪白色身影,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
却巧笑欠身伏礼道:“王爷万安,有失远迎,请进府坐吧。”
金帐里传来一声慵懒。“不进去了,把纳兰芮雪给本王交出来就行!”
敢对皇族施毒,今日就别怪他不留情面。只要将她当众制服,还不信拔不了她的牙!
赵姨娘会晤,立刻朝另一边使了个眼色。
“夫人啊,求做主啊,大小姐活活打死条人命啊。”
“呜呜呜呜……”
哭丧的声音顺势响起,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高亢。
“去请大小姐过来。”冲着身后的丫鬟吩咐完后,赵姨娘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我……”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哪有什么误会,夫人你这么包庇她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是啊是啊,连皇厮都敢迫害施毒,动不动就打死人,这样的小姐太阴毒啦!”
“要我说,这样的小姐就该被杀!太丢我们南通的人了。”
“就是!杀了她!杀了纳兰大小姐!”
“杀了她!”
百姓的讨伐一声比一声义愤填膺。
很好!以退为进,激起民怒,看纳兰芮雪今日怎么交代!
当纳兰芮雪走到将军府门口时,听到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杀伐之声。
“杀了纳兰大小姐!”
“杀了纳兰大小姐!”
而她踏上栏阶的时候,百姓一片哗然。
“果然是她做的,你看将军府全部都长了红疹子,就她没有!”
南枫嘴角勾起一丝薄笑,很好!等百姓都将她逼到死角,他再去原谅她,将她解围。
她还不感激涕零?
纳兰芮雪看着门外排山倒海般的呼声,百姓一个个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
虽然有心里准备,可当看着自己辛苦守护的南通人对自己百般作践之时,愤怒还是油然而生。
手指紧紧蜷在手中,掐出血迹,却浑然不觉。
纳兰如秋望着她有些轻微发抖的身形,红唇勾起一丝冷笑。
哀莫大于心死,做女人,她这辈子只能是死心认命了,做“男人”,她看着百姓如此对她,她还能镇定?
纳兰芮雪!这是你自找的。
管家的家眷见纳兰芮雪出来,哭的更是惨厉,一个老妪更是哭的连心肺都似碎掉般。
“可怜我儿啊,四十不到,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你这一走,你让我们可怎么活呀,苍天你眼瞎了吗?我儿如此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早走了啊…………”
跟前闻者都泣泪湿巾,好不悲切。
“杀了纳兰大小姐!”
不知谁又吼了一嗓子,百姓集体振臂高呼起来。
纳兰芮雪冷眸扫过每一个高呼的脸,却在人群中瞅见了两个带着斗笠的人。
北宫晟?
她嘴角勾起冷笑,他还真是哪有热闹往哪里凑。
而北宫晟也准确的对上了她凝视的冷眼,双手抱怀很是惬意的站着。
旁边的江风心中却忐忑不安,完了完了,他这次篓子捅大了。
“芮雪,这,这可怎么办才好?”赵姨娘假意焦灼的问道,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
纳兰芮雪猛转头,锐利的眸子半眯,闪烁出危险的信号。
“忘了我前日跟你说过什么?”
纳兰如秋见状冷笑。“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以为是我们做的?”
纳兰芮雪往如秋身边凑去,周身散发着嗜血的冰冷。
纳兰如秋有恃无恐,她不信当着全城百姓与枫王爷的面,她敢做什么!
薛桦见状,立刻挡在了纳兰如秋的身前,强健的身躯煞气十足。
赵姨娘更是得意,薛桦这管家,果然比先前那个中用多了!
纳兰芮雪冷眸对上薛桦尖锐的目光,冷声道:“让开!”
“恕小人做不到!”薛桦手扣上腰间的剑柄,只待纳兰芮雪出手!
而惠氏此刻慌慌张张跑来,见到纳兰芮雪后,愤恨的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纳兰芮雪!你好狠呐,你竟如此对待将军府的人?这里生你养你这么大?你就下毒来害全家?迎春快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惠氏尖烈嘶哑的声音更如一道惊雷炸响,彻底点燃了百姓的愤怒。
此刻他们都按捺不住,簇拥着朝将军府涌过来。
空气似在此刻凝固,纳兰芮雪此刻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百姓的谩骂,听不见赵姨娘的幸灾乐祸,听不见南枫侍卫剑锋出鞘的声音。
她有的只是满腔怒火!
一个守候的国家,百姓要她死。
一个维护的家族,亲人逼她亡。
一个她将来会辅佐的君王,更是不惜余力的想毁掉她的一切。
当年,她做不了一个好将军千金,所以她逃避了,五年时间让她以为她认清了人世情暖,不想到头来还是被人唾弃。
她错在哪?难道一个追求自我的女人就注定不能有好结果?
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如雪的淡笑。
“今天,我多余的解释没有,就问一句。谁相信我?”
清亮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穿透将军府前整片空地。
瞬间,所有的人都哑然无声,只看着一身白衣,青丝飞舞的女人。
面对众人指责,她既没有崩溃,也没有慌乱。
除了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般令人渗得慌。
这女人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让人感觉在她面前不够浮蝼生物一般不值一提。
一时间,空地上人声寂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北宫晟黑纱下,眼眸掠过一丝赞赏。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果然有大将风范。
苏墨,本是他生平最感兴趣的男人,军事的劲敌。
他为打探苏墨而来,却无意撞上了她。
南通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竟然是个女人!
不知今日她会如何化险为夷?北宫晟摸摸下巴,略有兴趣的望着前方的她。
金帐内,南枫的雍容又优雅的声音响起:“纳兰芮雪,本王劝你还是乖乖放弃抵抗,交出解药,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她会低头的,一个女人,面对全城百姓的指责她没有选择。而他,才是她最好的靠山!南枫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志在必得的快感。
女人,终究还是离不了男人的保护,对吗?
南枫的金甲侍卫闻言,立刻整齐的长枪相向,“赫!”的一声,捣人心鼓。
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好似一张拉满弓的弦,只需要再有一点力道,就会利箭飞出。
纳兰芮雪冷冷的看了金帐的方向一眼。
“没人相信我,是吗?”
“谁说没有?”
话音未落,人群中飞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如降落的雄鹰,慢慢滑翔至她身侧。
不许任何借力,轻功出神入化。
他负手而立,修长的身躯站在了她的身侧。
“轰”在场一片哗然。
他是谁?为何身材如此高挑修长,为何黑纱遮面?他跟纳兰大小姐什么关系?
赵姨娘等人皆一愣。
而金帐中的南枫眼底升起愤怒。他是谁!有自己在,南通哪个不要命的谁敢跟他对着来?
而瞧着他比纳兰芮雪高多半个头的身高,他们站在一起,好似很般配。这让南枫心中更是不爽。
纳兰芮雪冷眼瞟了北宫晟一眼。“你还真是有热闹不嫌事大。”
北宫晟薄唇噙笑。“你问的是谁相信你,我可没打算出手帮你。不过………”
他凑到她的耳际轻吐。“我的女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暖暖的热气哈进她的耳朵,引起一阵酥麻,她不自觉颤了颤。
什么他的女人,若不是此刻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她不好出手,此刻定先宰了他再说。
可话虽如此,在全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他能出现,不得不说注入她心间的是一道暖流。
所以,她无妨的浅笑,嘴角的梨涡让北宫晟心头一震,有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俩的窃窃私语,让南枫看来是如此的刺眼。
“他是北人的探子!给本王抓住他!纳兰芮雪勾结外族,给本王一并拿下。”几乎不做考虑,他愤怒的下达命令。
北宫晟与纳兰芮雪闻言相视一望。
第23章 完胜
她有些幸灾乐祸。“我看你今天怎么走。”
他嘴角勾出邪魅。“不如我攘外,你安内?”
“你行不行?”她黛眉微挑。
他再次凑到她的耳际。“我行不行,以后你会知道。”暧昧的口气顺利让她怒目相向。
他低笑,不等她的飞腿扫来,瞬间如魅影般掠到三尺开外。
纳兰芮雪此刻的确不合适出手动武,既然有个多事的愿意帮她忙,倒省了她一些心力。
她冰冷回头,眼中的煞气让赵姨娘等人心头一怔。
“我劝你别胡来,全城百姓都看着呢。”
“看着?不看着我还不愿意呢。”嘴角勾起邪魅的淡笑,让纳兰如秋心中扬起不好的感觉。
“青萝,青芙。”
纳兰芮雪话音刚落,青萝便搬出来了一张太师椅,而青芙抱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走了出来,累的气喘吁吁。
她一撂裙摆,稳坐太师椅中。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纳兰大小姐这是唱哪出戏?
而黑袍人这边,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窜进枫王爷的侍卫从中,那轻盈一跃的身形好似片叶不沾身。
南枫的侍卫见有北人的探子,出手皆不留狠手,而且数量众多。
黑袍人打算以一敌百?
一边是即将开战的打斗,一边是即将上演的好戏。围观的百姓瞬间不知道该看哪边。
青芙将箱子往地上重重一撂,打开箱盖。
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传来。
触目所及,满满一箱银元宝,银灿灿的光芒直晃花了人的双眼,少说也有千两之多。
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存不下一两银子,将军府的丫鬟仆俾年俸不过就一两多点。
纳兰大小姐抬出这么多银两,是要做什么?
原本喧闹的人群这下更如炸开了锅般热闹,哄哄闹闹的声音如集市般。
“青芙,拿五十锭。”
“是。”
纳兰如秋心中不祥越来越盛,不置信的与赵姨娘对望一眼。
赵姨娘摆着苦瓜脸,当着这么多人,她总不能将管家的家眷撵走吧?难怪纳兰芮雪说人不多她还不乐意。
她们隐隐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却感到如此的无能为力。
纳兰芮雪冲着管家的家眷盈盈笑道:“今日,我别的不图,就问你句实话。你家儿子到底是被打死的,还是踩踏致死的?”
老妪见纳兰芮雪望着她,有些浑浊的眼球看着青芙手中托盘里满满一盘子的银元宝,又看了看箱子里剩余的半箱元宝,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是被打死的。”
纳兰芮雪笑了。“青芙,拿去一半。”
“哗”百姓被纳兰芮雪的举动彻底惊掉,拿财诱惑不是该给多加钱的吗?这大小姐怎么还少给钱?
“现在说!”
老妪也满眼不置信的盯着纳兰芮雪,心头懊恼不已,早知道就说踩踏的了,这下子减掉足足二百五十两银子啊,她这一辈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感觉自己心头是如此的疼。
可她若紧咬牙关,最后纳兰大小姐不还是得求她么,想到这,她痛哭道:“大小姐何必如此,我儿明明就是被打死的啊……”
青芙皱眉,不等小姐吩咐,又扔了一半在箱子中。
这动作如同硬生生剜掉了老妪的肉,先前还是假哭,这下是真的心痛到泣不成声。
纳兰如秋见状明了,冷声笑道:“姐姐为何如此逼迫老人家?难道姐姐以为钱就能买到一切吗?人家去的可是亲生儿子,那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命。”
如秋的话无疑是在静湖中心投了颗石子,百姓也猛然从对银子的震撼中回神,是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
一下子,百姓又是讨伐之声响起。
纳兰芮雪毫不介意的冷笑,对着那贼眉鼠眼的老妪,缓缓的从青芙手中拿起一个元宝扔在箱子中。
扔完一个,不带停顿的又拿起一个扔进去,动作缓慢又优雅。
“哐,哐。”
一声声清脆的银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让喧闹的百姓彻底安静,大家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而老妪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她的钱十两十两的减少,如果先前是快刀放血,此刻就是钝刀割肉。
对上大小姐冰冷的眼神,她突然明白,大小姐是不会再给她添回去了,如果她再咬口不松,最后只怕分文没有。
在第五个元宝扔进箱子后。
老妪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哭道:“大小姐明鉴,我儿是被踩踏致死的,仵作验过尸体了,是多人踩踏,脾脏破裂至死,头上跟嘴上的伤虽然看着严重,但是却不致命。”
老妪的话无疑让在场所有人愣住,赵姨娘等人更是心惊。
赵姨娘尖声吼道:“一个用钱买出来的答案,谁信!”
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妪完全可以是财迷心窍才胡诌的,毕竟看到这么多银两,不动心很难。
纳兰芮雪笑了,笑的倾国倾城,嘴角浮起的弧度好似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
“赵姨娘?恕我不明白,你先前不还说这是场误会吗?我清白了,你不该高兴才是吗?”
明明笑颊如花,可偏偏让赵姨娘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
百姓疑惑,的确,自家女儿清白天下,不该高兴吗?怎么赵夫人反而有种想让纳兰大小姐继续被众人唾弃的感觉?
百姓的哗然让赵姨娘瞬间白了面颊,她怎会如此粗心!
而纳兰芮雪压根不给赵姨娘还口的机会。“而且姨娘说我这答案是买出来的也未免太牵强,大家都瞧见了,我可是一直在减价,不如你也减价买试试?”
百姓点头,不论买什么,自然是价格越抬越高,这样减着钱还能让人点头的,只有一种可能,这人心中有鬼。
老妪定是见钱眼开,想拿自己儿子的命换昧心钱,讹人来了,眼见钱越给越少,自是招架不住。
若真是为了儿子的命讨说法,多少钱都买不来。
老妪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干脆一边倒。“其实,我儿昨日口出狂言,大小姐也只是出手略微教训了下,后来小东告诉我,我儿子是被二小姐带着一群人从身上踩踏过去的,昨日赵姨娘令我带着人今日来哭丧,说如果不给大小姐找事,便要我全家老少不得安生,老奴也是怕啊,所以先前才说了假话。”
老妪风烛残年,百姓本就同情,这番话说来,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二小姐跟赵夫人刻意嫁祸,还逼老妇做伪证。
“小东是谁!为何如此污蔑我?”赵姨娘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她是让人去找老妪来闹事,可从没说过不照办就让其全家不得安生这话,被冤枉的感觉让她怒火中烧。
纳兰如秋大惊,想劝住母亲,可赵姨娘张嘴太快,如秋急切。
名唤小东的奴仆没想到他一时心软,竟让老妪将他供了出来,此刻瞧着百姓都对着赵姨娘指指点点,他就算帮赵姨娘抗了,也免不了快嘴的一顿板子。
干脆一咬牙,走到大小姐脚边跪下。“我就是小东,昨日见二小姐带人踩死了管家,见他娘年事已高,不忍心,所以偷偷透了实话,还往大小姐替枉死的管家报仇。”
“你!”纳兰如秋恼怒,就知道把小东叫出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赵姨娘此刻更是悔不当初。
“起来吧,公道自在人心,青芙。”纳兰芮雪吩咐道。
青芙点点头,从箱子里捡起三锭元宝塞到了小东手中。“敢说实话的人,小姐不会亏待。”
小东望着面前飞来的横财,不置信的瞪大眼睛,急忙叩首道:“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这话一闭,立刻几个奴婢也跪了下来。“大小姐,奴婢也瞧得了,昨日管家出言不逊在先,小姐教训的极是,后来是二小姐带人踩踏的。”
青芙偷笑,给她们招认的人一人一个元宝,这下子,满场尽是喧哗。
北宫晟一边打斗,一边惬意的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危机,心底的赞赏之情更胜。
好聪明的女子,懂得利用人性本贪的心理一步步瓦解掉危机,弹指间便扭转了乾坤。
北宫晟如打闹般的悠然让南枫心头勃然大怒。
他究竟是谁!为何武功如此之高,甚至连兵器都没使,对他自己精训的侍卫如戏耍般捉弄,截止目前,侍卫连他的衣襟都没够着过。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抓不住!”南枫的怒吼,让百姓又集体注意力抛向这边。
侍卫自觉羞愧,更是出手凶狠。
北宫晟黑眸半眯,冷笑着从侍卫们聚拢的长枪中,借力弹至半空。
以极快的速度朝金帐掠去。
南枫刚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可人已到跟前。
北宫晟闯进金帐,邪魅一笑。
袖袍一挥便揪着南枫的衣领扯了出来。
“你,你居然敢挟持皇族!”南枫怒吼,望着面前比他高多半个头,又气势逼人的男人,他只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不爽。
他一点儿也不想跟着人站一起!
从身材,到气势,他们的对比都如此明显。
自问他在南通已算是身材高挑,且贵气逼人,而这男人天生自带的王者之气让他隐隐有些自惭形秽。
北宫晟笑道:“我只是想让百姓看看你是哪里中毒了?这不好好的吗?”
好好的?哪里好好的,他可是顶着满脸的疹子痒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他可是解毒无效才怒到想报复纳兰芮雪的。
“不好好的吗?”百姓疑惑的讨论声传来,让南枫大惊。
抬手一抹光滑如玉的面颊,瞬间感觉自己如跳梁小丑般。
他被算计了!被算计的狠狠的。
他抬眼透过黑纱望着面前不太真实的男人的脸,对方眼眸中狡黠的笑意让他明白。
他是刚刚黑袍人冲进金帐,袖袍挥动的那一瞬间解得毒。
真正施毒的,是对面这个男人!
可他现在要怎么说?怎么说百姓会相信他的话?
看着百姓窃窃私语的模样,他赫然觉得自己成了无端生事,欺良霸女的无耻之徒。
第24章 不请自来
而纳兰芮雪这边,越来越多的丫鬟仆妇都出来作证,就如洪水卸闸般一发不可收拾。
青芙在小姐眼神的示意下,越给越少。
仆妇们见后作证就给的少,自然不再踌躇,反正这么多人都招了,法不责众,赵姨娘也不能她们怎样。
一句话便能换几年收入,这活谁不干?
这下子,除了赵姨娘等人身边的亲信眼红着箱子的里的钱不敢去拿,新入府的这些丫鬟们可对赵姨娘没那么大的忠心,集体全招了。
赵姨娘惊愕的瞪大眼珠,本以为换了全府的丫鬟便是能将势力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中。
谁料这下子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的好疼。
百姓这下左边看一会儿,又边看一会儿,事情转折的如此之快,几个眼珠子都看不过来。
生怕看了这边,漏了那边的精彩。
而纳兰如秋与赵姨娘,惠氏的心越来越凉,事情峰回路转,她们要如何收场?
她们对纳兰芮雪的认识,还停留在几年前只会动手来解决事情的小丫头上,今日这一试手才明白。
纳兰芮雪……再也不是她们能拿捏的人了。
惠氏眼珠转了转,计从心来。
“我可不管到底是谁害死了管家,我只想替我女儿讨个公道,纳兰芮雪,全府上下,就你没事,这件事情你作何解释?”
纳兰芮雪冷笑。“就我一个人没事?你确定?”
她的话无疑如重锤落下,将军府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朝自己脸上抹去。
而纳兰如秋与赵姨娘相识对望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
她们刚吃了半颗解药,此刻脸上的红疹正在慢慢淡去。
“咦!赵夫人跟纳兰二小姐的脸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
眼尖的百姓一吼,所有的事情都不言而喻。
赵夫人嫁祸嫡女,先给全府上下投了毒,偏偏就放过了大小姐,好让大家以为毒是大小姐下的。
还想一箭双雕,让管家家人来哭丧,吸引人的注意。
枫王爷何许人也?那是纳兰二小姐未来的夫君。
枫王爷便助纣为虐,说大小姐给皇族投毒,王爷待在撵轿中,半透的金帐遮面,他说被下毒,大家自然相信。
就算不相信,谁也不能去掀开枫王爷的金帐来证实。
纳兰二小姐跟赵夫人好恶毒的心呐!
“好恶毒的二个女人!我们南通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女人!”
“杀了她,杀了她。”
一时间,整个场面倒戈。
眼见百姓互拥着朝将军府涌进,赵姨娘慌了,立刻吼道:“薛桦,快,快将这些百姓赶走。”
薛桦锐利的目光冷淡的扫了赵姨娘一眼,淡笑道:“不知小姐是何意思?”
纳兰如秋有些烦躁,她一直处于对纳兰芮雪小瞧的自责中,若她早些提醒,今日定是不会给留半点把柄,受制于人。
纳兰芮雪这一招釜底抽薪逼的那么母女进退维谷,她狠掐手心,薄怒道:“还用问吗?自然是赶走!本小姐还能被这帮贱民诋毁不成?”
薛桦轻蔑的扫了纳兰如秋一眼,迎着她的错愕,对纳兰芮雪深鞠一礼。“小姐,请示下。”
这一举动让赵姨娘与如秋都倒吸一口凉气,瞪大双眸不置信的看着目前的薛桦。
这下子,赵姨娘还有些懵懂,可如秋却全然明了,她们的脸之所以恰到好处的恢复,全拜薛桦的半颗药所致!
什么被仇人追杀,完全都是苦肉计而已,她怎么会这么傻,只因接到母亲的书信就想着找人对付纳兰芮雪。
而纳兰芮雪竟然在她回府之前都安排好了这一切,只等她自投罗网。
想着母亲昨日刚刚交出去的全府的仓库的钥匙,先前还惺惺作态的演戏,如秋只觉得心都要气得吐血。
什么揍管家!以纳兰芮雪的心性,怎会把管家的出言不逊放在眼中?昨日只是一场戏,只为让薛桦顺利成为将军府管家而已。而她,却成了这部戏最快的推动者。
纳兰芮雪凤眸半眯,似笑非笑的与纳兰如秋对视,她从来都不屑于去跟女人宅斗,可世上很多事情,就算你不争,现实也会逼的你争。
那日去给青萝取药之时,她就做好了给将军府换血的准备,不想她们母女竟然如此配合,她还真“佩服”她们的智商。
她雍容的起身,一撂金缕碎花罗裙,淡笑着缓缓凑到了赵姨娘身边。
“姨娘可知今日的银子从哪儿来的?”
明明口气淡然,却让赵姨娘莫名打了个哆嗦,一瞬间警醒。
“你,你不会是……”
“崔太保家东西还真不少,不过我都折半卖了。”她恶作剧般凑到了赵姨娘的耳边,只以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悄低语。
赵姨娘闻言,怒气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冷笑着冲薛桦使了个眼色,继而朝场中央北宫晟的方向走去,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虽证清白,可挟持皇族,他是赖不掉了。
他还真是个麻烦,打打架拖时间得了,谁让他擅作主张去解围?
薛桦明了,大声言道:“各位,我家夫人已知罪过,还望各位宽宏大量,放我家夫人一马。”
什么知罪,自己何罪之有?赵姨娘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一口气提不上来,血更顺着嘴角渗出来。
百姓见状,只当她是知晓悔改,毕竟这是将军府,真把将军夫人逼个一差二错,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面面相觑后,虽然没退回去,但到底没敢再往前涌过来。
纳兰如秋愤恨的剜了薛桦一眼,扶着吐血的赵姨娘便退了回去。
心中悔恨万千,薛桦挺拔又矫健的身躯,周身与纳兰芮雪同出一辙的气质,那是特殊训练过的士兵才有的沉稳与冷峻,她以前竟然全部忽略掉。
仅一道苦肉计,逼的她们母女尽失阵地。
不过……纳兰如秋美丽的眼眸划过如毒蝎般的光芒,来日方长,她还不信弄不死个纳兰芮雪!
北宫晟瞧着缓缓走向她的女子,虽然他没听得刚才她们的私语,可也能隐隐猜到事情的经过。
这女人!
他唇角浮起一丝淡笑,连环计,苦肉计,顺水推舟,釜底抽薪,她竟然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只怕连他也中了她的算计。
这样的女人,若为敌,便是最大的麻烦,所以他势在必得,若能娶到她,相信他便会如虎添翼。
但是,最主要的是,他第一次觉得这女人洋溢在面容上自信的淡笑,是那么的夺人眼目,他竟然一次次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叶云,放开枫王爷。”纳兰芮雪走到北宫晟跟前命令道。
北宫晟明了,不过让他冒充别的男人?这让他很不爽,他何时如此见不得人?
但他还是缓缓松开了南枫的衣领。
南枫站直,怒道:“纳兰芮雪!你竟然敢勾结外族?”
纳兰芮雪冷笑。“她是苏校尉身边的副将,不知何为外族?”
苏校尉?苏墨的名字如同梗在南枫心头的一根刺,父皇很是欣赏与重用,特权重重不说,
他几次三番想收拢,得到的都是对方的无视。
苏墨完全不受皇权的约束,此人的立场,一直是他心头的疑惑与不安,可此刻,他不能动“他”,也不敢动“他”。
这男子若是苏墨身边的人,倒有几分可能,那人武功深不可测,副将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叶副将据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的人没几个,想来黑纱遮面是可能的。
看来,给他下毒的人,是苏墨!
南枫紧咬牙关,可使劲挤出一丝淡笑。“原来是苏校尉身边的人,难怪武功如此之高,既然如此,他日我便拜访下苏校尉好了,回府。”
一甩蟠龙袖袍,负手钻进金帐,金轿渐行渐远。
百姓见热闹都结束了,很快也熙熙攘攘散了去。
“看来他想拜访苏校尉,也得人家愿意见他才成。”北宫晟颇是心情愉悦的说道。
“苏校尉见不见我不清楚,我清楚的是,此刻你可以走了。”纳兰芮雪淡瞟他一眼,欲转身离开。
“我以为你不想见的。”他噙笑,充满磁性的声音顺利止住了她的脚步。
纳兰芮雪心中大惊,他知道些什么!
不,不可能!只凭武功就如此断定她是苏墨也太草率,难道是她有什么把柄被北宫晟发现了?
虽然不敢置信,可她十分清楚,身为北昌战神,定然有过人的才智才行,理智告诉她,他这不是刻意的试探,而是蓄意的警告!
可他在警告些什么?
见她微微愣神,他浅笑着凑到她耳际低语:“仅此一次,我从不怕麻烦,我叫北宫晟。”
他的名字,如魔咒般带着潮湿的口气传到她的耳际,有些酥麻的低缠。
而霸道的口吻像是在宣誓所有权。
纳兰芮雪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警告她,别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可谁给他的自信?
她冷笑:“所以,你就老老实实滚回北昌,管的太宽,小心命就太窄。”
“若一命能换你倾心,倒也值得。”他无所谓的含笑,痞痞的口气让纳兰芮雪怒目相向。
无耻之徒!竟敢这样调戏她?
可北宫晟隔着黑纱,让她瞧到他放肆的笑容,他负手转身离去。
修长的身影逆在光中是如此的耀眼,即是隐没在人群中,也能很快找到他的存在。
纳兰芮雪望着他的背影,心头烦躁更胜,瞬间感觉像是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志在必得,又纠缠不清。
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将军府,距那日大闹京城,已过去两日,可将军府的热闹却愈演愈烈。
丫鬟仆妇很快分成两拨,一波是以大小姐为首,另一波自然是以赵姨娘为首了。
两拨人拔剑扈张,争得不亦乐乎。
第26章 挨打
她有点晃神,他到底是不是北宫晟?为什么跟传言相差这么多?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动手动脚,此刻更是肆无忌惮。
北宫晟将她完全放入床榻之中,俯身压上。
纳兰芮雪只觉得心口如小鹿乱窜,急速跳动,他铺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此刻她完全动不了,这让她感到不安。
“北宫晟!你说的只是赌心!”
可他置若罔闻,缓缓朝她的红唇欺来。
他的黑眸如一汪深潭,浓密的睫毛轻扑,带着致命的蛊惑,水波荡漾的瞳仁中,映着一个有些许不安的小女人。
眸色中饱含着温柔如一道催命符吞没了她的神智。
感觉到他的鼻息越来越近,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在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忐忑与紧张。
暖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面上,带着些许潮湿,亦如缠绵的情话。
她只觉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突然,他“噗嗤”一笑。
“我只是将你抱回来,你想哪里去了?还是你已经迫不及待做好了准备?”
伸出一只手,细细的描绘着她面颊的轮廓,掩不住满眼的戏谑!
纳兰芮雪只觉得就像临刑前的特赦,劫后重生的感觉还没缓过神,对上他的黑瞳,怒火勃然中生。
竟敢玩她?谁借他的胆子!
“三个月后,迎你过门。”他放肆的在她的粉唇上一啄,露出一个得逞般的笑容。
“三个月后,我不拿下你项上人头,我就不姓纳兰!”
“你嫁给我,自是随我姓北宫。”
“你……”她张张嘴,发觉完全接不上他无耻的回答。
粉唇微启的模样如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他忍不住又多啄了两口,换来的是她的怒目。
“你是我吻过的第一个女人,你不吃亏。”
唇角勾起一丝淡笑,放开了对她的禁锢,起身向外走去。
阳光透过窗格将他的周身洒满金色,她望着他修长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道不明的精光。
北宫晟!这赌你输定了!
过儿小会儿,青芙推开阁门,探头探脑的钻了进来。
“死丫头!给我滚过来!”纳兰芮雪一瞧她,就怒火中烧,真不知道她是谁的丫鬟。
青芙挠挠脑袋,忐忑不安的站到了床边,瞧了瞧小姐全身衣物整齐,咧嘴一笑:“我就知道天神哥哥怎么会做如此龌龊的事情。”
心中却长吁一口气,吓死她了,见那俊男很快就退了出来,她还以为他不持久呢!可惜这话打死也不敢让小姐知道。
天神哥哥?纳兰芮雪只觉得心口都要气出血来,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把青萝给我找回来。”
“好。”
不一会儿,青萝急冲冲的跑了进来,瞧见小姐只是被点穴,长嘘一口气,冲着青芙脑门一戳。
“不早点跟我说,小姐要出事了我拿你没完!”
青芙咂咂嘴。“要真出事了才好呢,你都不知道那天神哥哥长的多俊,个子有这么高……”
她奋力的比划着,青萝一见她比划的身高,面颊浮起一阵淡淡的红晕。
纳兰芮雪一瞧,便知端倪,心中如油锅翻滚。
这主仆俩!还真一个德行,真拿她们不当回事了?
赌心?不如先发制人,让他知难而退的好!
“纳兰大小姐在吗?”阁外木门的铜环“哐哐”作响,将不耐烦与嚣张尽数传来。
青芙开了纳兰芮雪的穴道,扶着她起了身子。
走出阁外,只见门外站着一湖绿对襟衫宫装打扮的女人,看起来有三十几许,头上带着金珠花,吊着象征宫廷的珠穗。
见纳兰芮雪出来,这女人冷眼一抬,似笑非笑道:“奴婢是宫中桂尚仪,莲妃娘娘驾到,唤我来请大小姐过去,这便走吧。”
说罢,不等她回话,先一拧身子率先走了出去。
青萝青芙面面相觑,莲妃?看桂尚仪的样子就知来者不善!
纳兰芮雪微沉心思,止住了青萝与青芙的跟随。“我自己去。”
“是。”青萝青芙有些忐忑不安,前两日的事情闹得太大,只怕祸事会源源不断而来。
步入主厅,只见一绝色的宫妇身着明黄色纱纹双裙,上面以金丝绣上枝蔓的牡丹,头戴碎玉锆石壶型步摇,从额心垂下数条金珠穗,周身更是全套的玉饰,整个人瞧起来雍容又高贵,不愧是当朝宠妃。
赵姨娘正满脸赔笑的在她耳际嘀咕些什么,莲妃似笑非笑,厅内竟然家里的女眷也尽数在场。
见纳兰芮雪进来,莲妃眼底划过一丝鄙夷,堂堂将军嫡女,只着了一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素色罗裙,发髻竟只是随意一绾,无半点妆饰,难怪南枫当年说她丑若无颜,果然所传非虚。
纳兰芮雪抬眼看了莲妃一眼,静静的侧身伏礼。
“臣女纳兰芮雪见过莲妃娘娘。”
见她进来了,赵姨娘退到了侧边的太师椅上坐下,嘴角勾起冷笑。
莲妃悠悠沉眸,端起旁边的茶盏,浅酌起来,似乎压根没听见她的请安。
四周赵姨娘的心腹都开始低声偷笑。
纳兰芮雪半着身子,深知这是莲妃在给她难堪,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淡笑道:“臣女纳兰芮雪见过莲妃娘娘,恭祝吾皇万福金安,南通盛世万年。”
莲妃端茶的玉手微微一顿,轻皱眉黛。“起来吧。”
给她请安,她自是可以无视,可给天子恭祝的话,甚为皇室成员,她可不能不接口,否则就是藐视天威了。
见她彻底起身,莲妃凤眸瞟到她的容貌,一抹嫉恨生来,纳兰家的女儿竟然一个比一个生的卓越。
这芮雪的相貌肤若凝脂,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一双迷人的秋瞳泛着清冷与孤傲,一瞧便是勾人魂儿的主!
她不动声色的小啄了口茶,放在身侧。
“纳兰芮雪,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
“大胆!”莲妃猛的一拍身边案几,葱指上的镂金镶宝石的指套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一声突袭,让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惊悚,急忙都跪了下来。
唯有纳兰芮雪依然负手而立,淡淡的与莲妃对视。
空气瞬间冷却,明明阳春三月,每个人心中却如寒风掠过,寸草不生。
莲妃红唇冷笑:“桂尚仪,掌嘴!教教这个不懂规矩的千金小姐!”
咬重的“千金”包含着她的讥讽,在南通,即使皇后都要给她三分薄面,纳兰芮雪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跟她说话。
“是!”桂尚仪抬了抬下巴,朝她缓缓走来。
纳兰芮雪冷眼与桂尚仪对望,她眼底的嗜气让桂尚仪恼怒,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主!哼,今日落到她桂尚仪手里,定教她没有活路。
一挥袖袍,扣紧的五指狠狠的朝她脸上扇来。
期待中的掌声没有响起,众人抬头,只见纳兰芮雪一把扣住了桂尚仪的手腕。
桂尚仪大怒,挣了挣,没有挣脱,反倒手劲更狠,掐的她生疼。
“反了反了!纳兰芮雪!你是要造反吗?”莲妃一拍香案,站了起来,额心的珠穗跟着晃动。
尖冽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人皆胆战心惊,急忙齐呼道:“莲妃娘娘息怒。”
纳兰芮雪将桂尚仪轻轻一推,她打了个踉跄站住,急忙捂住手腕,莲妃娘娘在,她也不敢大呼,刚才一直强忍,此刻冷汗顺着头皮往下流。
纳兰芮雪有恃无恐的冷笑。“莲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便开问罪,我今日儿倒要问问,我犯了什么罪,值得娘娘你如此动怒?”
“本宫想处置谁便处置谁,还需要给你理由不成?”
“这么说,娘娘您是滥罚无辜了,既如此,娘娘教训便是。”
“你!”莲妃凤眸半眯,闪出阴狠的精光,在场的人众多,若谁快嘴说了出去,收拾她是小事,影响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名誉可是大事。
“哼,不如你跟我说说,前两日你大闹京城时,那银子是从何而来?”
纳兰芮雪冷眸朝看热闹的赵姨娘处一瞟,笑道:“莲妃娘娘的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有银子这事娘娘也要过问?”
莲妃大怒,这纳兰芮雪也太嚣张!
“利州崔太保家火灾加失窃,你别说这事你不清楚!”
“哦,听姨娘提起过,可恕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她居然敢死不认账?莲妃气的眉目有些狰狞。“纳兰芮雪!你使人纵火,行窃,完了变卖银两,那日你在府邸门口散发的银两都是从崔太保家偷盗所得!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利州据此少则也百里,臣女请问娘娘,到底是谁给娘娘您吹了耳边风,让您认定我一个深闺女眷能去利州放火行凶?”
“这可是你的姨娘赵欢对本宫说的,说那日你亲口承认过,还能有假?”
纳兰芮雪淡笑,笑的有些没心没肺,似听到什么天下奇闻一样,这让盛怒的莲妃有些迷惘。
“娘娘,难不成你觉得芮雪脑子有问题?这事若是我做的,我做完还要去告诉别人,我傻吗?”
她的话让莲妃与赵姨娘双双一愣,眼见莲妃疑惑的目光扫向赵姨娘,赵姨娘急忙叩首。
“娘娘明鉴,前几日崔太保来提亲,回去就遭遇了此等事故,而且她一个嫡女,哪里能有一千两现银?娘娘仔细推敲便知其中缘故。”
“我的确没有一千两现银。”
她的话让赵姨娘抓住了把柄,得意的半跪起身子道:“娘娘可听清楚了,她没有那么多银两。”
莲妃深沉的目光扫到纳兰芮雪的脸上,却见她笑的不屑。
“我有五千两。”
这话无疑是一重锤砸向所有人的心口。
五千两?一个深闺不出的千金有五千两现银?在这时代,掌家的主母都没那么多现银,“轰”地一片哗然声响起。
“你哪来的五千两?”莲妃疑惑。
“生母走之前留下的,说若寻得夫家,便随作嫁妆。”
现银就有五千两,可见其余的金玉古玩更不在少数,莲妃心中快速算计,她在宫中一年俸禄也不过三百多两,远远不够开销,若自家哥哥家娶了这纳兰大小姐,这笔银子还不得资助于她?以后她便能在宫中更如鱼得水。
第27章 叶云
至于丢失的财物嘛,既然赵氏都赔了些,也算不上损失惨重了。
思及至此,莲妃清华一笑。“原来如此,看来本宫误会你了。”
“娘娘言重了,其实娘娘也只是受奸人挑唆而已。”
赵姨娘大惊,这纳兰芮雪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不小。
不出所料,莲妃凤眸闪过阴狠,瞪向赵姨娘。“大胆民妇,竟敢蛊惑本宫,来人,掌嘴!”
桂尚仪刚才没扇成纳兰芮雪,此刻心中正窝着火,听到吩咐,如找到了宣泄的途径。
走上前对着赵姨娘的脸就是狠命的一甩。
“啪!”
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主厅,惊呆了所有的人。
“娘娘,冤枉呐。”赵姨娘痛哭,双膝跪地匍匐向莲妃脚边移去。
“滚开。”眼见赵姨娘要来抓她的金缕袖,她不耐烦的一挥。
原本跪在原地默不作声的纳兰如秋抬头,阴狠的目光淡瞟了莲妃一眼后,悠悠转到了纳兰芮雪的面容上。
她的自信,她的从容,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的扎眼。
芮雪对如秋轻蔑一笑,头转向另一侧。
厅内耳光声与赵姨娘的痛呼之声不绝于耳。
莲妃许是听烦了,别有意味的轻拍了拍纳兰芮雪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桂尚仪又不解气的狠甩了几巴掌,才带着一行宫女离开。
经过纳兰芮雪身边之时,她顿了步子,朝芮雪投去狠辣的一记。
厅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除了赵姨娘隐隐的吸气,其余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变化太快,莲妃在想什么,在场的人都悟不得,怎会就莫名其妙相信了纳兰芮雪,转而对赵姨娘下狠手?
如秋扶起赵姨娘,却见到母亲的脸已经被扇的五指横生,通红一片,嘴角更是沁出血迹。
赵姨娘起身后,望着纳兰芮雪怒不可遏。
“贱人!竟敢蛊惑娘娘欺压庶母!”
纳兰芮雪收起脸上的淡笑,冰冷的望向赵姨娘。
“再说一次。”悠悠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吐出来,伴随着她一步步走向赵姨娘的脚步,每一下都步步惊心。
赵姨娘对上她狼一般的厉眸,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如秋见状,急忙扯了扯她的襦袖,示意她暂忍,可赵姨娘今日的自觉委屈受大发了。
在场还有看她笑话的惠氏母女及对她向来不服的方氏母女,更别说还有一屋子的丫鬟仆妇。
今日若镇不住纳兰芮雪,她以后何以在将军府立威?
“我说,你是贱人,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下贱的贱人!”
“啪!”
伴随赵姨娘话音落的,是一击更响亮的耳光。
她向侧边扑去,直直重摔在地。
纳兰芮雪这一巴掌甩的,快,准,狠!等她倒地,众人才反应过来。
大小姐居然将庶母当众打了!
四周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赵姨娘摆了摆头,只觉得耳内嗡嗡作响,脸更是烧到麻木。
扬起头,余光瞥见众人对她的眼神,她怒火如翻滚的油锅,愈演愈烈。
站起身来,葱指直指纳兰芮雪的额头。
“你反了吗?居然敢打庶母?纳兰家还有没有王法!”尖烈的声音几欲穿破人的耳膜。
纳兰芮雪冷眸一抬,抓住那跟葱指,反手一掰。“咯嘣”声脆响,便传来赵姨娘杀猪般的尖叫。
袖中碧螺刀飞切,直抵她脖颈。
“有问题?”
冰冷的眼神不含一丝暖意,半眯嗜血的目光告诫着她,若她再敢吐露半个不敬的词,就等着尸身分家。
如秋见状立刻一把将赵姨娘推开,护在身后,高扬下巴冷声道:“纳兰芮雪!你敢!”
两人的目光微微碰撞,如点燃的火花,迸射出千万熊火。
“我有什么不敢?”她冷笑。
碧螺刀直切如秋花颊而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闪过,弹飞了她的刀刃,虽未脱手,可完全改变了她的力道。
如秋武艺不精,但身为武将的女儿,却多少学了点皮毛,只这一瞬,顺利脱身。
想不到纳兰芮雪真敢下手!
白光飞过,直插厅中正央的“武”字之上。晃了晃,才发现竟然是把利剑。
纳兰芮雪望着利剑,嘴角扬起欢愉,望向门口。
一身着藏蓝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披着春光负手步入,他身形魁梧,比一般南通人要略高些,唇口四周留着一圈胡子,眉峰如剑,面颊如刀,一双凌厉的鹰眼让人一看便肃然起敬,不敢造次。
“爹”
“见过老爷。”
纳兰兴德抬眸,扫了厅内一眼,所有人都中规中矩的行礼,不敢喘气。
赵姨娘瑟瑟发抖的躲在如秋身后,感觉心脏快要跳飞出来。
他应该没听见吧?若让他听见她辱骂苏珊与纳兰芮雪,他不剥了她的皮?
“看来我不在府内,这快翻天了?”
声音不大,却每个人心中哆嗦。
“赵欢,你要不安分就待在明月阁别出来了,大闹京城,大掀府邸,你可真会给我纳兰家争光!”
纳兰兴德不达眼底的冰冷让赵姨娘本就忐忑心瞬间燃若死灰。
她急忙跪倒在地。
“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
“够了!”纳兰兴德没空看她的表演,一甩袖袍。“禁足半个月!好好反思,若你再生事,就可以滚回赵家了。”
纳兰如秋攥紧拳头,心中冷笑。又是这样,每次出事都完全不问缘由,一味的偏袒纳兰芮雪,刚才她甚至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就这,爹竟只字未提。
她是亲生的,自己就不是吗!
如秋只觉得心头在滴血,如针扎过,如车碾过,碎成一地残渣。
“芮雪,你随我来。”纳兰兴德吩咐完,率先朝外走去。
纳兰芮雪紧跟着他走到了一院种满长柳的院落里,走廊四周皆挂着墨青色帷幔。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焚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屋正中的香案上摆着纳兰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纳兰兴德高举三根香,拜了拜插上香炉。
“我纳兰家世代忠烈,上无愧于苍天,下无愧于百姓。唯不孝子纳兰兴德生无子嗣,福德稀薄,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儿纳兰芮雪寻得好姻缘,不孝子纳兰兴德愿折寿十年以赎罪行。”
“父亲!”她惊愕抬头。
纳兰兴德微叹一口气,缓缓道:“雪儿,给列祖列宗磕头上香。”
她素手焚香,跪在蒲垫之上。
“她终究是你妹妹,军队那一套别带到家里来。”
“是。”
纳兰性德转身,鹰眼锐利的望向她。“那日帮你解围的男子是谁?”
她心中“咯噔”一跳,父亲消息竟如此灵通,微沉水瞳。“北宫晟。”
纳兰性德大惊,北宫晟?是北昌那个战神王爷北宫晟?他怎么来南通了?
摸了摸须鬓,沉声道:“一五一十的说!”
这事定不会简单,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此番来,我估计是为了探查地形,想取我南通,追查苏墨到府中,只怕……”她沉声道:“此刻他已知晓了我的身份。”
“什么!”纳兰性德大惊,这人竟如此厉害?自问从芮雪进军营,五年内除了家人,谁也不知晓她的身份,只短短几日,竟能破析到如此地步?此人聪慧,远在他意料之外。
“他向我提亲,我拒绝了。我们打了一个赌,赌三个月内我若爱不上她,他便自愿放弃南通。”
“若你爱上他呢?”纳兰兴德知晓,此人的赌定不会仅止于此。
“我随他去北昌。”纳兰芮雪剪瞳一抬,冷冷道:“陪他打天下。”
“糊涂!怎能打这样的赌?他是什么样的男子?文武全才,世间绝无仅有。若他真想要你,你能抵挡的住?”
“战争是残酷的,若能兵不刃血保我南通,为什么不赌?”她清冷的目光望向父亲,眼底的坚定,让纳兰兴德踌躇了。
“这……”他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战争所带来的毁灭,是灭顶之灾。
保家卫国,誓死效忠一直是纳兰一族最神圣的使命,从开国起,到他这一辈,纳兰族只为此而生。
如果可以兵不刃血,自是最好的结局。
“可……”
纳兰芮雪勾起自信的淡笑。“父亲放心好了,我已想好对策。”
缓缓起身,凑到他耳际悄悄低语。
纳兰兴德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让叶云……”
纳兰芮雪点头。“也该是时候了。”
“既如此,那便这么办吧。如秋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六,你看……”
“今日已三月二十,定在四月吧。”
“这么匆忙?”纳兰兴德不满,纵然只是权宜之计,可如此草率,这让他怎么对得起芮雪的娘亲苏珊。
“越早打消他的念头,越好。”
纳兰兴德微微思索,终于点头。“明日让叶云来府。”
明媚的春光洒满院落,满园雪牡丹的花丛中,倩丽的白影提着剑一路顺劈,万千花瓣便随着凌烈的剑气纷纷剥离枝头,扬至半空,徐徐而落。
白影如矫健的猎燕,如轻盈的蝴蝶,在落英缤纷的花瓣雨中一套疾风刺耍的虎虎生威,霸气十足。
还要再快些才行!纳兰芮雪将面前的雪牡丹想象成北宫晟的面容,出手快狠更胜从前,只瞧那渐渐枯凌的枝头便知每一次的刺杀的动作皆是不留丝毫余地。
忽地,一道青芒呼至,带着凌烈的煞气,直袭她后背空门。
她耳廓微动,感受到背后的异动,一个鱼跃龙门,翻至对方身后。
紫色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淡笑,剑锋微转,与她反手而来的利刃“砰”出星许火花。
四目相对,纳兰芮雪淡笑着收回了剑。“来的还挺快。”
“你找我,不敢耽搁。”叶云灿然一笑。
他刀刻般的面容棱角分明,挺拔的鼻梁上褐色的瞳仁如晶莹琥珀,熠熠生辉,笑起来似清透的山泉。而他周身的冰冷清傲的气质,几乎同纳兰芮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28章 查封
他的眼窝很深,有点异于南通人,可俊的好似天上的繁星般璀璨夺目。
他便是纳兰芮雪的“苏墨”身份的替身――叶云。南通女子所倾慕的与南枫一较高下的男人。
苏墨”这身份之所以没有被怀疑过,便是因为叶云露过几次真容,让人误以为“苏墨”是翩翩俊男。
“父亲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叶云眉峰微抬。“可是你确定这样可行?”
“可不可行都得这样办。”她抬眸望着他狡黠一笑。“你不会也嫌弃我吧。”
“怎么会!我只能说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他淡笑着执起她的手,牵着她朝屋内走去。
“你还真是嘴痞起来不饶人,害的满城的女子都将我当成你追逐。”她嗔笑,毫不介意的被他牵着,反正这五年下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他顿住脚步,转头回来,目光中的认真的似要宣誓般。“我从未跟你开过玩笑,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你。五年了,我一直在等你。”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对上他真诚的目光,只觉得面颊有些灼热。
叶云是她捡来的,那一年因为南枫退婚的事情,她心灰意冷想入军营,父亲不同意,后来她在山路中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他,瞧着身形与她相差无几,便顺手救了回来。
从此,他就是“苏墨”的替身,她的知己。
他的招式很诡异,变化多端,有他的试手,才使得她武学进步如此之快。
他们相互切磋,从豆蔻年华到青葱岁月,如同一对双生,彼此了解,契合的天衣无缝。
五年时光,面对如此青梅竹马的另一半,再铁的心肠也该被融化。
可他的身份就如一道谜,一道横在她心口的谜,她不知他从哪来,纵然感觉上信任,可理智上,她永远不敢跨越那道防线。
“雪儿,相信我,即是我负了全天下,也不会负了你。”
他熠熠的目光投入她的心湖,如一颗石子落入水中,砸出一圈圈涟漪。
“我知道。”她略带尴尬的侧头。
完美的侧脸呈现在他的眼帘前,轻轻抱住了她,在她的花颊上深深印下一吻,没有离开,贴着她细腻的肌肤轻语。
“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总有一天,你会懂我。”
密切贴合的身躯让她感觉到一丝不适,缓缓推开些距离。
“不谈这些。”她的口气有些生硬。
期望的目光慢慢冷却,他自嘲一笑,点点头。
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想这只是一场戏,我要真的娶你。”
纳兰芮雪面颊一红,本意是让爹出面,说‘苏墨’并非私生,然后她自己嫁给自己。大婚之日,让叶云顶替‘苏墨’。
她要让北宫晟明白,苏墨另有其人,而她也已嫁做他人妇。
但叶云的话很明确,既然是要娶,他就要得到夫君该有的权力,这不是假戏,而是真做。
将自己全部交给他?她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可若拜堂的是叶云,与嫁给他又有什么两样?
这辈子,她还能与其他人发生什么吗?
脑海里浮现起另一张俊逸的面容,她沉了沉心思。
“好!”
叶云彻底松了一口气,将她重新搂过,头埋入她的肩窝。
“雪儿,我不会让你后悔做这个决定的,永远不会!”
夜半露重,皎洁的月光洒进院落。
叶云对着长月缓缓吹笛,他发丝有些凌乱,被风拨弄的轻摇,更添几分飘逸。
笛声清冽婉转,幽幽若若。
忽地一道黑影落在他的身侧。
“少主。”
他顿了顿,缓缓放下笛子,负手而立。
“跟那边人说,我要回去。”
黑影顿时愣住,继而大喜。
“少主终于想通了?”
叶云清冷一笑,握笛子的手微微攥紧。
他知晓为什么芮雪会突然嫁给他,因为――北宫晟!
他可以放弃一切,但是对于雪儿,他此生都不会放手,唯有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赌心?他冷笑,这次让他赌命!
“没有想通。”
“那……”
“我只是想取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他冷言。
黑影点头,只要肯回去就是好事。以后的事,可以慢慢来。
“你先回去吧。最迟月底,我必然回去。”
“是!”
黑影很快隐入夜色之中,叶云抬头望着天际那一轮美轮美奂的银月,嘴角浮起一丝淡笑。
雪儿,我会给你最好的。
纳兰大小姐与苏校尉四月二十六大婚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点燃了南通人全部的生活,几乎卖肉的都会嘀咕两句。
“听到没,听到没,纳兰家嫡小姐居然跟苏校尉订婚了。”
“是啊,原来苏校尉不是纳兰将军的私生子。”买菜的大婶闻言急忙回嘴。
“可不是,纳兰将军为了这事,专门奏请皇上澄清了呢。也难怪,纳兰将军膝下无子,从边防带回来个青年,大家都只当是私生了。”隔壁卖鱼搭讪。
“得了吧,她都被退婚十七次了,就是破鞋一只,嫁给我们苏校尉,简直是苍天无眼。”
旁边一买菜的小姑娘闻言,红着眼眶将菜一扔,转身离去。
文武双全,姿容俊美的苏校尉竟然要娶纳兰大小姐?几乎碎了全城少女的心。
临街茶楼的包厢中,江风气愤的关掉窗子,耳不听为静。
瞅了瞅坐在梨木圆桌前气定神闲喝茶的王爷,他闷闷的一屁股坐在身侧。
“王爷,我明明没有看错,那丫鬟身形的确很像。”
北宫晟黑眸淡瞟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用茶盖贴着茶碗轻拂茶叶,轻轻吹气,动作缓慢又优雅。
突然,江风眼前一亮,兴奋道:“王爷,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其实已经爱上你了,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你?其实苏墨是找人假扮的?”
“苏墨或许真另有其人!”北宫晟小啄一口茶,淡淡吐道,平静的声音却在江风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不可能。”
“她能如此有恃无恐的嫁人,要么是有万全之策,要么就是苏墨另有其人。”
可万全之策?哪里能有万全之策?他想象不出来,她究竟是隐藏太好,还是其他?
放下茶盏,他神色悠悠的望向虚空。
假扮苏墨?男子与女子的身形相差太多,可南通普遍娇小,她身材很是高挑,扮苏墨是有可能,但再找个人扮她,那就太难,难道她真的不是苏墨?
可她的聪慧,她的气质,还有她处变不惊的神态。
虽然这匪夷所思,但直觉告诉他,她就是苏墨!
没有一个女人会把国家安危存亡系与己身,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对南通不可动摇的责任感!
指尖在木桌上轻叩,他突然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若等到她们拜堂再去确认就太晚,虽然他真敢去婚礼上抢人,可却不见得她真会跟他走。
唯有……
江风瞧着王爷嘴角勾起的邪魅弧度,不由擦汗,一般他这个表情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将军府内,一群绣娘在婆子的带领下一摆三扭的进了后院。她们都快好奇死了,传言遍天的纳兰大小姐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获苏校尉的芳心?
但更多的人认为,是纳兰将军给了苏校尉平步青云的机会,所以报恩娶了大小姐。
走进院内,只见满地如狂风肆虐过的雪牡丹,那一瓣瓣花朵破碎在地,让人几乎无从下脚,每个人都感觉头顶飘来一片乌云,挥散不开。
战战兢兢的集体请安道:“民女见过纳兰大小姐。”
阁门推开,纳兰芮雪望着门外的阵仗,眉色闪过不耐烦。
“谁让你们来的?”
冰冷的口气让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步了雪牡丹的后尘。
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回话。
“我问,谁让你们来的!”拔高的声调让胆小的绣娘急的“噗通”跪下。
“大小姐,我们是赵夫人请来的,说,说是两位小姐都要出嫁,让,让给两位小姐裁嫁衣。”
“不需要。”
“可……”虽然她们不齿给这样臭名昭著的大小姐裁嫁衣,可夫妻的嫁衣都是一套的,为了见苏校尉,她们想试一试。
对上她冷漠的眼神后,年轻的绣娘们咽了口唾沫,到底没敢多嘴。
“还不滚?”瞅着她们一个个扭捏的模样,纳兰芮雪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冰冷的声音让绣娘们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她的院落。
“青芙!去跟薛桦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一律不准进府。”
在屋子内看热闹的青芙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待整个院子清静了后,纳兰芮雪重新回到阁内。
“许伯怎么说?”
“他说派出去的人搜遍了大小酒楼,客栈,都没找到北宫王爷的人影。小姐,难不成他们已经走了?”青萝回答。
她清冽的眸子一转,摇头道:“不,他定然还在京城。”
“那怎么会都搜不到?”
“这些客栈酒楼里,有他的据点!”她微微思索,语气肯定。
“小姐!你的意思是,北昌的暗哨已经插到京城来了?”青萝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个说法太渗人。
“只怕不光是这些。”纳兰芮雪心头一凉,她到底入兵营时日太短,能将暗哨渗透到京城来,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北宫晟如今二十六岁,恐怕从他第一次披甲上阵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目标定成整个天下!
十年……他用十年的时间将原本中等国力的北昌发展成能与西燕势均力敌,在中原上平分秋色的国家,战略部署可见一斑。
夏国已灭,东奴大伤,除了国力雄厚的西燕,就只剩南通与嘉国。
嘉国虽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远不及南通富有,西燕不可能任由北昌发展而无动于衷!
她负手在阁内转圈,突然顿住了脚步。
第29章 盘查
嘴角扬起沁人的冷笑,只怕据点不光北昌一家!
她决不允许有人在她的眼皮子低下发展络脉。京城,该好好扫荡扫荡了!
“去,吩咐许伯,先从京城内开始查起,查到一家封一家!”
“是!”青萝领命,微思索后问道:“如何查?京城的店铺大多都有些年了,只怕暗道不在少数。掌柜的也都是老人,实在不好直接查。”
纳兰芮雪眼神泛过狡黠的精光。“查账簿!查收支,特别是去年南通大旱期间,只要稳赚不赔的,都给我详查。”
青萝瞬间领悟,是!凡是据点,自是有人用银子大票的养着,消息渠道需要人气的堆积,看来,不光是酒楼客栈,青楼,赌场等地方都不能放过!
“小姐,那我这便去了。”
“记得换装。”
“是。”
青萝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青芙兴冲冲的跑进来。
“小姐,小姐,我刚听到一个特大的消息!北,北,北昌的北宫晟王爷四月初要来南通了!”
什么!纳兰芮雪心头一惊。
青芙喘了喘气,才继续说道:“听说是为了选妃,北宫晟王爷,天呀,整个街上的人都轰动了。小姐,你嫁的太早了!要不还能参加选妃。听说凡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只要未出阁的千金,都要参选。”
她攥紧拳头,水葱般的指甲掐入肉心。
北宫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
可愤怒归愤怒,心头迅速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定是冲着自己而来,可她还不信了,难不成他敢抢婚?
青芙却满眼崇拜在身侧絮叨。“小姐,他是天下第一俊男子呢,听说见过他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想嫁给他的,比你还受欢迎呢。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惠姨娘屋子也进了些绣娘,许是给纳兰迎春开始张罗了。”
纳兰芮雪倒水的手微顿,想起他令人炫目的容颜,她蹙眉侧头道:“也就那样吧。”
“什么?”青芙有些茫然。
“没什么。”声色有些尴尬,她急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啄了一口。
夜色中,一行银甲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跑步前进,月光照在银甲上,泛出扎眼的光芒,他们动作一致,面容冷酷,与常日见到的士兵明显不同,军纪极度良整。
身侧跟着一身白袍的男子,他很清瘦,虽然个子不高,但面容透露着丝丝冷漠,看不出喜怒,举手投足干净利落。
“听我命令!现在所有的店铺都禁封三天,特别是酒楼、客栈、qing楼、赌场、茶楼进行严格封锁,从现在起,一个人都不准放出来!”
“是!”整齐又嘹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家家户户都被这声响惊动,可探头出来瞧时,所有的楼都被封锁。
泛着银光的长枪与纹丝不动的士兵让人胆寒,他们的银甲前都雕着栩栩如生的虎头,狰狞威猛。
如墨的夜空下火把冉冉升起,士兵面色如炬,银甲更显凉刹,百姓心中都惴惴不安。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伏虎营的士兵。”
“怎么封街了?”
“不清楚啊。”
烟雨楼最边角的阁门三声扣响,江风开了门,从外面立刻闪进来一个身影。
“江少将,又有士兵来盘查了。”
“知晓了,你先出去。”
“是。”
身影退出,江风走到窗边,微微开了一条缝,瞧了瞧外面的情况,眼底暗动流光,沉眸走到一古铜莲花灯盏前,轻轻转动底座,弹簧“咔咔”的声响传来。
只两声,房间内的床板缓缓开启,一个地道呈现在眼前,带着厚重的的风声。
他踏入,床板又缓缓合上,屋子恢复清冷寂静。
江风沿着青石地道缓缓走下,地道内有些潮湿,油灯幽幽暗暗。
半刻钟后,到达一方石门前,转动门上的青龙头,石门应声而开。
走进一看,里内竟大有乾坤。
石砌房间的宽阔的如大殿般,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而另一边,巨大无比的石桌上铺满了各类羊皮地图,而他进来的这个石门,房间内竟还有几个,可见这不是唯一的通道。
北宫晟正站在石桌前,研究暗卫新送来的南通地图。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未抬。“又来人查了?”
“王爷怎么知道?”江风有些诧异。
他指指头顶。“有回声。”
江风点头。“是伏虎营的人。”
“哦?”北宫晟闻言抬头,黑色的瞳仁精光闪过,牵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还真看得起我。”
“王爷神机妙算,那日盘查过后就让暗探们换了账簿。只是,为什么有几家不给通知?”
“也不能什么都不给她留,否则她就会亲自来了。”他随意的翻阅着图卷,有些不满,南通群山较多,这地图标注太浅显,完全不能用作军事。
“亲自又能怎样?难不成她还能查到这地方?”江风蹙蹙鼻,不置可否。
北宫晟缓缓坐在铺着虎皮的雕成太师椅形状的石凳上,浅笑道:“不要小看女人,尤其是她。”
“其实直接打便好,这是稳赢的战局,何必打这个赌?王爷,我觉得这女人冷的可以,若赌输了?难不成真放弃南通?”
北宫晟目光精锐闪烁。“南通不过几百万倾,你不觉得拿它换一个女人很划算?”此话看似绵绵无力,细品却如刚出宝鞘的利刃,带着张扬的狂妄。
划算?江风瞠目结舌,蚊子也是肉啊,何况南通虽说不大,却地处沿海,适合海贸。拿一块江山土地去换一个女人?
“千金易得,良将难求,我最想拿下的,是这里。”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中某一点敲了敲。
江风凑上头,他指尖下广阔的区域,群山峻岭,长河湖泊,它地广而强盛,正是以前的霸主――西燕。
江风微微抬头,与王爷精明的目光一撞,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意思。
若跟西燕比起来,南通的确不值一提。王爷千方百计只为要“苏墨”这个人,所以才会打赌。赌赢了自如虎添翼,赌输了,以他战神的名号保南通无忧,那女人卸下了防心,自会安心嫁给王爷。
如果“苏墨”能助王爷完成大业,放弃小小的南通也未尝不可,毕竟,战争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待天下大统之时,南通俯首称臣即可。
好高明的一步棋,江风朝王爷投去钦佩的目光。
北宫晟淡笑,他找苏墨,是想威逼利诱,可不想“他”竟是个女人,好似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却又送了他份大礼。
天下,女人?
他十指参合,附于胸前,胳膊慵懒的架在石椅的扶手上。
本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可如今,这个女人是他取得天下最好的利器。
意外之余,他竟然有淡淡的一丝欣喜。
江风想了想,还是感觉到些许不妥。
“可……万一苏墨不是她呢?如果她真的是要嫁给苏墨,王爷如此公然抢婚,会不会惹怒了苏墨?以后再想俘获苏墨就太难了。而且,一旦与南通的战事爆发,西燕会不会趁虚而入?”
北宫晟眼神里迸出一道自信的光芒。“‘苏墨’就是她,记着一点,以后若你看到她与另外‘苏墨’同时在场的时候,只需要照顾她的安危就好。”
“王爷就这么确信?”江风还是有一丝不置信。
北宫晟横了他一眼!江风不好意思的讪讪而笑。
“那……王爷,如果将来南通不俯首称臣,王爷打算怎么做?”
北宫晟微顿,鹰隼的黑眸阴沉的似看不到白仁,只能望到一滩幽深,微微思索后道:“那时再议。”
江风心头怔愣,第一次,王爷居然给了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到底是为了打赌一诺千金,还是……为了她?
次日艳阳高照,京城经过一晚上的封锁,闹的人心惶惶,所有店铺的掌柜更是惴惴不安,伏虎营的士兵进来后,别的都不干,只翻账簿。
一晚上,竟然提溜出来近二十几名掌柜,甚至还有浓妆艳抹的老bao,他们立在烈日之下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知是晒得还是吓得。
白衣男子见搜的差不多了,抱拳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北昌北宫晟王爷不日将来南通选妃,我们这是例行检查,对于王爷所有可能出入的地方都要进行严格的清检。只封三日,不查百姓家,请大家放心回去。”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
“应该的,若出了什么事,北昌我们可惹不起。”
百姓嘀嘀咕咕的散开。
白衣男子瞅着面前的二十几名掌柜,冷声道:“都跟我来。”
一行人在伏虎营士兵的押解下,往顺天府衙走去。
四方雄威的高衙内,薛府尹此刻如坐针毡般坐在衙案下手,主位上坐着一带着麒麟头面具的男子,他周身的冰冷,不开口都能冻住冰渣来,整个衙内站了少则三十人,竟鸦雀无声。
薛府尹擦擦额头的虚汗,冲着身边的衙役小声嘀咕道:“户部的人怎么还不来!”
衙役鼠眼偷瞟一眼主位上的人,费力的咽了口口水。
“刚去问过了,马上就到。事发突然,户部也急啊。”
薛府尹瞅了瞅依然默不作声的苏校尉,只得沉沉心思,听天由命,但愿不会惹怒这尊大佛。
尚武的年代里,军队就是一个国家的支柱,在南通,军权与皇权又几乎剥离。
皇上手里虽然有一部分军权,但大部分军权是武将世家世袭制。而南通最精锐的部队伏虎营正是纳兰世家的在掌握。
当苏墨接手伏虎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纳兰将军的私生子。不过此刻他已然是将军的嫡婿,嫡婿总比私生子身份更尊贵些。
苏墨稳成了纳兰家的人,谁也不敢惹。
话音正落,户部侍郎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官帽斜带,大汗淋漓。
他喘着粗气,望着主座上的人,断断续续道:“下,下,下官见,见过苏校尉。”
第30章 心狠
“坐。”苏墨袖袍一挥。
户部李侍郎颤颤巍巍坐在薛府尹的身旁,小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昨夜伏虎营就封城了,今天一早我刚准备去看看什么情况,苏校尉就来了,我还正想问问你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两人双双对眼,得到的却是一片茫然与不安。
不一会儿,白衣男子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苏校尉,人都带到了。”他作揖后退到一边。
跟随的士兵很快抱来厚厚的账簿,堆在了李侍郎与薛府尹的面前。
“看看吧。”苏墨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茶叶,小酌一口。悠悠的声音让两人都一颤,接过账簿开始翻阅。
许久,两人欲哭无泪的对望,没发现什么异常,完全不知道苏校尉让他们看什么。
苏墨冷眼一瞥,放下茶盏。“抱过来。”
他快速翻阅,纸张“哗哗”翻动的声音让在场的人无不心颤,犹如脖子上悬了一把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在场几十双眼睛都静静的看着他,时间好似停止。
突然,他手一顿,所有人集体屏住呼吸。
“翠红楼,封!”
“长乐坊,封!”
“百香楼,封!”
“……”
他每一句话一落,都会有侍卫立刻离开,铁甲发出的“噌,噌”之声令人心惊肉跳。
李侍郎终于坐不住了,这些店铺好几家是京城的名楼,每年年终都给他意思意思,税金也都按时交纳,他自不能不管。
“苏校尉,请问为何要封了这些店铺?好几家都是京城的名楼,官员们都向来喜欢出入之处。如此封了,到时候有人问起,下官也不好交代。”
“交代?”苏墨冷笑,将手中的账簿往他怀中一扔。“自己看看再说!”
李侍郎接过账簿,就这他翻好的一页仔细瞟着,翻来覆去两遍,刚想说没有问题,突地一顿,眼睛瞪大的快要落出来。
不对,去年六月间南通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他清晰的记得当时本地收不到粮,各大米行都是从外地高价运进,可没多久,粮荒解除,大部分米行都蚀本,贱价将米处理掉的。
西街的徐家米行进了粮食一千两百石,购粮的价格比他家还高出些,卖的却比他家更便宜。
但问题是一千二百石!这亏下来可不是个小数目,以他家账目上来看,他们只是中等买卖,算不得大米行,这样亏本,竟然今年年初生意红红火火能继续做下去!
他们哪来的周转资金?
李侍郎快速翻阅后边的账目,惊奇的发现有几笔资金来历很模糊的带过。
“这……”他擦擦额头的虚汗,他隐隐感觉到能让苏校尉插手,只怕不问题不是这么简单。
李侍郎的诧然变色让薛府尹更如坐针毡。
“上狗头铡!”苏墨悠悠一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惊恐。
士兵很快抬来的狗头铡,古铜色的铡刀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许多年未动。
士兵将铡刀一提。
“噌!”一声,刀锋银光乍现,沿着刀刃快速向下流动,锋利、蔌萧。
跪在地上的掌柜们只觉得头顶一股寒气侵入,瞬间凉至脚底。
“将徐家米行的掌柜带上来!”苏墨一声令下,一个三十几许的男子被架了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微微发福,瞧了眼身侧的狗头铡,突地嚎啕大哭:“苏校尉啊,饶过小人吧,小人可是良民啊。”
苏墨指尖轻叩桌子,有一下没一下,却不开口。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整个衙门只能听见这男人干巴巴的哭声,嚎了一会儿,他听着四周寂静的异常,止住了哭嚎,抬眼偷瞟了主位上的人。
却只看到他冰冷面具里渗出来的寒光。好似在嘲讽戏做的太假,他噙着冷笑。
掌柜只觉得汗珠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给你三句话,为什么抓你,我想听什么,你清楚。”
掌柜心中咯噔一跳,低头间眼珠转了转,悲切道:“小人不知啊……”
“一句。”
“苏校尉,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抓我。”
“两句。”
暗自攥了攥拳头,掌柜凄厉痛哭:“苏校尉,我真是良民,没做过任何事情,我真不清楚为什么抓我。”
“杀!”他指尖往桌上轻轻一扣,彻底落下。
这一落将掌柜还抱有一丝希望的心瞬间打入悬崖。
士兵闻言刚动,他一咬牙,飞速朝主位上奔去,速度之快犹如猎豹,与他臃肿的身形不搭。
更快的,他手中扬起一道寒光,直扑苏墨面容。
“苏校尉!”
“小心!”
“啊!”
这掌柜出手太快,完全让人预料不到。
而下一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依稀间好似什么白光闪过。
他以高举匕首的姿势站在原地。
时间静止,众人只觉得心跳到嗓子眼。
“噗”一股鲜红率先喷了出来,掌柜头颅硬硬落下,在衙案上弹了一下,滚落在地,扑起一阵灰尘。
头颅顺着青石的地面滚到狗头铡旁边,带出一条鲜红的血带。
身体轰然倒塌,“磅”地一声,砸向每个人的心口。
杀人了!苏校尉竟然当众杀人了!
李侍郎与薛府尹只觉得冷汗如瀑布般流淌,前一刻还在紧张苏校尉的人身安全,这一刻却感到由衷的后怕。
很明显,这米行掌柜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个杀手潜伏在南通这么久,而他们毫无察觉,看着衙内乌压压跪着的一群人……
他们瞬间明白了苏校尉的意图。
天,这么多。如果都有问题,他们乌纱帽还保不保?
苏墨将白色袖剑收回。“翠红楼家老鸨带上来。”
这老鸨已有四十几许,刚瞧得米行掌柜瞬间殁了,此刻吓得脸色煞白,面上涂脂抹粉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的恐惧。
见士兵朝她走来,她吓得急速蜷成一团,尖锐的嗓音撕心裂肺的哭道:“奴家不知道,奴家什么都不知道。”
士兵的手刚抓到她的肩膀,她开始疯狂挣扎,想跑出去。
白衣男子踩住她的裙摆,她一个匍匐摔倒,刚奋力撑起一只胳膊,身形就顿在原地。
一只利剑直插她后背,从心口的方向穿过。
鲜红血珠溅起,她睁了睁突兀的眼球,双眼急速涣散,头一歪倒了下去。
白衣男子将利剑抽回,对跟前的士兵摆了摆手。“带走。”
“是。”银甲的士兵拖着老鸨的脚将她拉出衙门,她的身体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更浓的血带,泛着鲜血腥臭。
跪着的所有人此刻如坠魔魇,看着主位上周身寒气十足的男子,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铁面阎王。
他们不该侥幸的,可不侥幸又能逃过吗?
不管熟悉的,不熟悉的,几乎都明白了苏墨的脾气,他的狠罚绝厉完全不是京城衙门逼供的小打小闹。
他是军队的首领,对于不服从的人,只有一个字。“杀!”
百香楼的掌柜见状,吓得急忙朝衙案下爬去,匍匐在地,不停的磕头。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苏校尉饶我一命。”
“砰,砰”的声响如重锤击在还在犹豫的人的心口。
“杀。”苏墨无视他的讨饶,冷冷吩咐。
掌柜闻言惊愕抬头,四周也传来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主动招认也杀?岂不是完全没有活路可言?
他到底想做什么?不是想逼供吗?逼供的话,招供最起码不该听招供完吗?
一阵血色扬起,又一颗头颅滚开来。
此刻,再坚强的意志,再忠贞的报国之情,也抵挡不了心理防线的迅速瓦解,如千丈高楼轰然倒塌,碎成一地残骸。
连续三条人命,不带一分停留,几乎屠杀的手段让他们感到惊悚之极。
什么军国天下,什么阴谋诡计,在被人当牲畜一样一只只屠杀掉,在生死面前,蝼蚁都要喘一口气。
眼见他唇形微张,几个尚在犹豫的人立刻提起武器不约而同朝苏墨冲来。
“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回!”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这下又起来四五个掌柜,一时间,各种暗器利刃直飞苏墨。
近乎十人的群攻让李侍郎与薛府尹心一下抽到嗓子眼,试问他们为官多日,从未有过今日惊骇之事。
怎么会这么多杀手?南通到底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完了,他们这次若不引咎辞职,只怕九族堪危。
苏墨冷冷一笑,待这群人冲到衙案跟前时,一跺脚。
“轰”的巨响让袭击的人瞬间警觉,追寻声响抬头一看。
巨大的铁笼以钧力飞速落下,不偏不倚,将袭击的人全部框在铁笼之内。
众人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快节奏的屠杀,就是要将人逼上绝路,不给人留半点思考时间,就是为了逼人在生死面前本能的做出反击,他要的,就是让他们自乱阵脚,接着一网打尽!
苏墨一个飞身翻过铁笼,走到另一端,他的举动令人好奇,可下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得如六月飞霜,万劫不复。
“射!”
只一令,银甲士兵都从腰间掏出短弩,咔咔上箭,扑天的箭雨如蝗虫掠过。
“啾,啾”的声音每响一下,李侍郎与薛府尹就哆嗦一下。
事发太突然,完全没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啊!”
惨绝人寰的一幕就在正大光明的牌匾下上演,他负手背对着铁笼,身旁跪着的一群人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倒入铁笼之中。
他们无力挣扎,困兽之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一只只手伸出铁笼外,在青石上抓住丝丝划痕,十指血肉模糊,却抓不到任何生的希望……
第31章 不同
致死,有些人还怔大双眼,死死的望着前方修长的身影。
苏墨袖中的手微微攥握,麒麟面具下,神色划过一丝不忍,又迅速恢复清冷。
她没权利去同情别人,这些人的存在,危害的是南通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他们不得不死。
她手刃鲜血,她冷酷无情,她可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
可她只是想保护该保护的人。
微沉心思,苏墨冷冷一笑。“剩下的人,李侍郎与薛府尹知道该怎么做吗?”
“知道,知道,全,全杀光。”薛府尹费力的咽了口唾沫。
此话一落,一个胆小的掌柜率先吓晕了去。
“反贼都已落网,你打算杀谁?”
“啊……”薛府尹张了张嘴,不明白苏校尉到底是何意图。
李侍郎转了转眼珠,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立即起身双手抱拳道:“这些刁民不按时上交税金,偷税漏税十分严重,理应严查不贷。”
苏墨唇角勾起弧度,微微点头,这让李侍郎如释重负。
也让其余的人吊着的心瞬间落下,可心头的恐惧依然不见半分。
活人被通通带下去后,白衣男子手一击掌。
从外面鱼贯出一群人,竟有男有女,士兵吊起铁笼,将尸体拖出一字排开。
这群人上前打探后,相互比划。
李侍郎与薛府尹面面相觑,不知这又在做什么。
不久后,他们都从怀中摸出薄皮面具,开始绘制人脸。
时间一点点飞逝,几近黄昏之时,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绘制。
李侍郎与薛府尹瞪大眼珠,望着面前一个个复刻版的死人,只觉得后背渗凉,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所有人的几乎都是一箭毙命,面容完好。伏虎营士兵弩射的精准度让人咋舌。
白衣男子一个个打量后,点头道:“都去吧,五天时间,能搜集多少搜集多少。”
“是!”整齐又嘹亮的声音彰显出这是一群经过特殊训练的人。
他们退下后,薛府尹还在梦怔中,李侍郎已明白了苏校尉的意图。
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李代桃僵,混入对方的组织!
杀人不过头点地,封了各大店铺,这些组织自会转入地下接头,他要的,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好顺藤摸瓜,坐收渔利。
只是,他突然如坐针毡,只怕五日后暂压的人也不能幸免,那……
“李侍郎,薛府尹。”苏墨踢过一张椅子,坐在他俩对面,强大的气势让他们心中咯噔一跳。
“今日之事,你们掂量着办。我想看到什么结果,你们明白。”
“明白,明白。”他们忙不迭的陪着笑,心中却苦不堪言。
“明白就好。罗!送两位大人回府。”
“是。”白衣的罗点头,对他们做请状。
他们只得作揖离开,走至门口,跟在他们身后的罗回头,望着苏墨给他比划的手势,点点头。
苏墨精锐的眸子透过冰冷的面具望着前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北宫晟,弃车保帅不是那么好唱的!
夜黑风高,暗影寥寥,城西的一方院落里静的掉跟针都能听见。
只听轻的不能再轻的“吱呀”一声,西北角的一个小门被推开,快速的闪进两个人影。门内侧的暗影处一人守候许久。
“没被人跟踪吧?”
“没有,还特意兜了几个圈子才敢来。”
“嗯,那快点进来。”
几声响动后,三人迅速朝内室走去。
待三人都走远了,两个身影如幻影般轻点砖瓦,沿着房梁朝前跟去,轻盈的身姿如片叶徐徐,踩在瓦砾上不发出一丝响动。
点着烛火的内室里,李侍郎焦急的绕着桌几打转,他现在很心慌,自问他为官二十几载,再有三年便可告老还乡,在此节骨眼上,居然发生了此等大事。
暗哨,暗哨!想到这个恐惧的可能性他就感觉项上人头岌岌可危。
门被推开,薛府尹也擦着一头虚汗走了进来,正想开口,又欲言又止。
李侍郎挥挥手,跟随的两人迅速退去。
薛府尹这才敢开口说话:“李兄,此事你看怎么办才好?苏校尉到底是不是冲着你我而来?”
李侍郎摇头:“我也不知,苏校尉的心思完全猜不到,但是此刻,你我二人更担心的是九族问题。”
“哎,是啊,谁料到你我管辖地带竟出了此等事,很明显这都是他国的奸细混入,这事若被皇上知晓,你我二人官帽丢了小事,只怕性命不保啊。不如,你我先拖五日,等五日后,自会有最新的情报,倒时候看苏校尉是何意思。”薛府尹到底有些胆小,此刻说话中气明显不足。
“我也想!可能拖到五日吗?这动静这么大,又是在你的府衙,你认为王爷不会过问?吉祥如意只怕不久后就会到。而且明日朝会,皇上当众问起,难道你我二人欺君?”
薛府尹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有些痛心疾首。“皇上得罪不起,王爷得罪不起,苏校尉也得罪不起,这事怎么就这么难办。”
李侍郎继续焦急的在屋子内打转,他这辈子从未处理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苏校尉的李代桃僵摆明了是要让他们两个在这件事上封口。杀了那么多人,可替代的人都回归了岗位。
此事就他们两个知道,说出去,也就意味着京城有这么多奸细,而他们竟无一所知。
十几个人啊!这数字足够他们九族被砍头好几次了。
可不说出去,苏校尉暗自培养暗卫,他想做什么?
李侍郎觉得这个猜想很不好,可又不得不这么想,混迹官场多年,只见有皇室人夺皇位而暗自培养死士,一个本身手握重兵的人还培养死士,难道真的只是保家卫国这么简单?
他不信!一点儿也不信。
“哎哟,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薛府尹闭眼揉揉眉心,心中烦躁更胜。
“我不转,那你到拿个主意啊!皇上那倒罢了,瞒着王爷是什么下场!你比我更清楚。”
提起王爷,薛府尹只觉得此刻心中如冰火两重天,沉了沉心思,他咬牙道:“你我跟随王爷多年,全靠王爷提拔,可苏校尉……完全杀人不眨眼,若不顺着他的意思,他只需要五日后给皇上汇报此事的结果,他可以升官,你我可是九族之罪啊。”
“开什么玩笑!难道你想瞒着王爷?”李侍郎感觉一个头比两个大。“苏校尉为什么会有暗卫!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你的意思是……”薛府尹瞠目结舌,他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一点忽略了!
是啊,杀几个奸细跟这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说,今日苏校尉当着他们的面,不光拉他们下水这么简单,实际上是逼他们站队!
这这这,这简直是站哪边都要死全家的节奏!
三条路,条条是死路!
李侍郎转了回,生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桌几旁。
“明日我称病!”
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对望后又彼此叹了口气,皇上那可以称病,王爷跟苏校尉之间,他们要站哪边?
除非……他们都心念一动。
夜色中,屋顶的两人见远处高墙外翻来一红色身影,迅速撤离。
直至无人后,才听青萝的声音响起:“小姐,为什么离开?怎么不听听他们跟如意怎么说的?”
纳兰芮雪笑道:“反正他们也是阳奉阴违的一场戏而已,没什么好看的了。”
“哦?难道小姐猜他们打算背叛枫王爷?”
“不,他们会背叛对方。”她自信一笑,狡黠的目光如灵透的狐狸。
青萝恍然大悟。“所以小姐不担心他们误会,也不担心他们给枫王爷告密!”
纳兰芮雪浅笑:“背弃旧主也没活路,此刻他们更怕被我暗杀掉。走吧,以后的日子要有的忙了,不过今夜只怕你不能睡了,去大牢看好其余的人。”
“是。小姐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她笑了笑,并不回答。两个人影很快隐在月色中。
纳兰芮雪闪进屋子,望着对面坐在圆桌旁十分惬意自斟自饮的北宫晟,有些惊讶。
他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北宫晟抬起头,幽黑的目光泛过一丝邪魅。
“爱妃回来了,快陪为夫喝一盅。”
她闻言薄怒,刚想动手,却想到每次动手后他一贯的手段,将提起的气强压下来。
信步走到圆桌的另一旁坐下。
“你还真当着是自己家?”
北宫晟迷人的唇角噙出一丝笑意。这女人,终于长进了些。
“你本就是我的女人,回自己家有何不可?”
“你要再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
“你尽管不客气,我挺喜欢你不客气的模样。”他笑着放下酒盅,伸手向她下巴勾来。
她一挥手扇开了他不安分的手,杏眼薄怒,对上他坏坏的淡笑后,她撇开了头。
“找我何事?”
“睡觉。”他绝世的俊颜上挂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弯成新月的眼眸带着暧昧。
“北宫晟!我警告你,你再胡言乱语,我阉了你!”他的无耻总是能让她沉不住气,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阉?他眼底掠过玩味,这女人,懂得还真不少。“我没胡言乱语,的确是找你睡觉!”
“你去死!”再也忍不住,她终于出剑,灵蛇般的剑刃光电般飞出,他微微侧头,浅笑着躲过一击。
纳兰芮雪冒火的大脑有些充血,招式更多的是发泄,并非真要治他死地,所以凌乱可见一斑。
十几招后,他一个闪影贴着她身侧掠过。
她心中大惊!以为他又要点穴,可他只是贴着她的耳际湿音轻吐。“再动手,每动一次,脱一件衣服!”
无耻的话,无耻的语气让她更愤然。
一个反身,她反手而劈。
可身后哪有人影,而腰间只觉得他大手摸过,瞬间腰带被抽离。
第34章 危机
纳兰芮雪额头只觉得冷汗流过,扶着门框才使微晃的身子站稳。
她当年为什么要心善留下这个丫头?为什么?就该让她卖到山里去,最好卖远点才好啊!
正在想怎样将青芙弄出来,“呼”地一声细微声响,她顿住身形回头望去,原来是青萝翻墙而进。
往里内瞧了一眼,突然感觉青芙这丫头好像挺可爱的,缠北宫晟缠的真是时候,对青萝比划了个手势后,她缓缓撤离。
阁内,北宫晟耳廓微动,唇角勾出一缕高深莫测的淡笑,继续听青芙侃侃而谈。
纳兰芮雪走进一旁的偏阁,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青萝翻墙而进这很奇怪,加上不太好的面色,这让她不安。
“回来的路上被人跟踪,甩了好几条街都甩不脱。”
“被他发现你到我院落了吗?”
“应该没有,不过……不太敢确定。”青萝皱眉。“我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姐,对方似乎知道我要来哪里,每次摆脱后,他总能在我必经的路上再次出现。”
纳兰芮雪心惊,是谁在怀疑青萝了吗?如果青萝被怀疑,那对方的直指目标就应该是她!
对方是谁?如果是北宫晟还好办,大不了就是认定她是苏墨,这也不能拿她怎样,最多就是更难摆脱罢了。
可若不是,红妆入营,已经是欺君罔上,愚弄天下的大罪。更别说还一人双角,将自己许给自己。如果真有其他势力在调查她,那纳兰家将会迎来空前的灾难!
低沉心思,快速计量后,她冷眸一抬,吩咐道:“你午后乔装去琢玉楼,让许姨通知叶云,剩下的事让他接管,出去的时候瞧瞧府内四周有没有可疑之人。”
“是。”青萝也感觉到此事诡异异常,怎么做她清楚。。
纳兰芮雪心中阴云密布,有些烦躁的在阁内踱步。
北宫晟!这碍眼的家伙!本来她可以如鱼得水的在两个身份间游走,就是他的搅局,弄得她如此被动,想出去一探究竟又怕惹他怀疑,呆在家中又无法瞻望全局。
真想……将他揍一顿,然后踢出去!
纳兰芮雪暗生闷气的模样让青萝疑惑,小姐最近怪怪的,这些年,她目睹了小姐从少不经事一步步走到睿智,沉稳。可似乎这段日子小姐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心烦,甚至……发呆。
“这几日你不必来伺候,办完事后尽量待在屋子内。”
“是。”青萝疑惑,却没多问。
“牢内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已按你的意思办好,叶大哥应该知道怎么做。”
“好。”纳兰芮雪点点头,这件事上可断不能出岔子,否则南枫那边就会引起注意。
这几年她隐隐感觉到有一股特殊的势力在调查纳兰家,对方隐蔽之深,犹如深海一贝,寻不得半点踪迹。
按道理在南通没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她的耳目,可对方的明显技高一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能忽视。
所以才借此事大力搜查,不惜被人误会,自露马脚也要揪出点端倪。
一箭三雕,清暗哨,逼北宫,揪幕后,本来唯有这一箭,她最没信心。而此刻……想到闺阁内的那人,她只觉得头疼。
“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准是枫王爷为了跟踪你故弄玄虚。”
“他要真有那城府也算我南通有幸了。”她不屑蹙鼻,转身向外走去,再在这院落呆着,她能抑郁死。
此刻已三月最后一天,正是万物生机盎然之际,将军府的后花园内洒金宝珠茶开的正好,朵朵玲珑剔透,迎着春光争相斗艳。
纳兰芮雪此刻坐在花园的凉亭中,倚着木栏,以手支头,望着不远处一朵含苞待放的茶花发呆。
已经多久没如此闲淡的赏花吟春了?五年?还是更久?
自从扮苏墨开始,一年也穿不了几次女装,更别提花间扑蝶,对月抚琴了。难道是因为最近扮女装太多,所以心情也跟着回归少女了吗?
清新的味道窜进鼻间,呆了许久心稍稍宁静。
身后零零碎碎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姐姐好。”一声娇侬暖语响起。
她黛眉轻皱,微呼口气,转头望向身后华服熠熠,妆容精致的绝色少女。
“嗯。”声音慵懒,表情冷漠摆明了懒得多言。
纳兰如秋一扫便瞧出她的不耐烦,看着一身素衫的她,美眸中泛过轻蔑,却没表露出来,盈盈笑道:“正想找姐姐呢,明日姐姐去灵山寺带上妹妹可好?”
纳兰芮雪微怔,这几日忙的都快将正事忘了,明日……是她娘的忌日,每年这一日,她都要去东城外灵山寺给亡母上香,净身焚祷。
只是,如秋又有什么企图?她疑惑目光刚扫向如秋,如秋红唇微抿,笑道:“妹妹六月初出嫁,也该是时候去净身祈福了,最近世道有些乱,妹妹跟着姐姐安全些。”
纳兰芮雪心头划过警觉,但仔细想想,这倒也合情合理,而且若没如秋跟着,只怕明日那烦人的男人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想起他,她微皱眉,冷声道:“好。”
“那妹妹便回去收拾了,明日早起等着姐姐。”纳兰如秋低头欠身,水瞳半眯,闪出阴鸷的狠光。
抬头时,却只剩下如花笑颜,与那一眼淡水烟波。
见纳兰芮雪只是微微点头,便拧过脸不再理她,如秋冷笑着瞥了一眼,由贴身丫鬟紫菱扶着转身离去。
行远后,纳兰如秋美瞳泛过思索,凑到紫菱耳际说:“找人去看看她院落怎么回事。”
见紫菱不明所以,只好耐心解释道:“按她的性子,就算发呆也不会来花园这种地方,她这么出来,说明她不想呆在院里,得去看看她院里发生什么事了。”
紫菱会然,点点头,笑道:“是,还是小姐心细如发。”
如秋嘴角勾起冷笑。
纳兰芮雪!上次没整倒你,那是你先发制人,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躲得过去!不让你身败名裂,我纳兰如秋誓不为人!闺阁内,青芙说的口干舌燥,也许是这半年一个人住久了,长期未说话的她一打开话痨就滔滔不绝。
从纳兰芮雪小时候开始讲,一直讲到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连纳兰芮雪屁股右侧有个火红色胎记都讲了。
全都是些琐事,可北宫晟有生以来第一次愿意听人叨叨,似乎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不觉得烦,反而觉得新鲜有趣。
胎记吗?北宫晟身子微顿,眼底掠过探究,有机会得瞧瞧!
“你家小姐怎么出去这么久?”他好似殷切的朝外瞟了一眼。
青芙立刻会意,大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我去找,我去找,神仙哥哥你等着。”
话还未落,一阵清风就窜了出去。
北宫晟望着她远去,负手冷声道:“出来吧。”
闺阁另一侧“吱扭”一声,雕花窗格被推开,江风翻进来,使劲憋住气才没笑出声。
“好笑吗?”北宫晟笑眯眯的回头,一步步走向江风。
江风一脸无辜,这没办法,他跟了王爷十几年,听怎么评价王爷的都有,战神、魔君、冷王、阎罗……唯独没有听过神仙――哥哥……怎么听怎么……
看着面色阴冷,却挂着嗜血淡笑的王爷,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低头认命道:“轻点……别打脸。”
“哼。”北宫晟冷瞥他一记。“什么事?”
江风闻言立刻正了神色,王爷是吩咐过没事别来,可此事,他觉得太过蹊跷,凑上前,小声道:“王爷,那人又出现了,这次的目标是……罗。”
短短几个字,透露的信息非常大,北宫晟黑眸半眯。“其余两拨人呢?”
江风微怔,不知道这人与其余两拨人有何关联,只好实事求是回答道:“没有动作,只是在将军府周边范围内活动。”想了想,继续道:“我今日吓了吓罗,逼他换了路线。可那人依旧跟的很紧。我猜,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最后我迫不得已出了手。”
北宫晟点点头,罗就是纳兰芮雪跟前的青萝所扮,应该搭救。每个国家都有几股特殊的势力,他的部下已经与那人交手过几次,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只是观望。
是西燕还是嘉国?他不禁揣测,对苏墨有兴趣的肯定不止他一人,但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突然,他冷眸一抬,脑海中如过电般闪过一条久违的讯息,冷峰的唇抿成一条线。
“收拾行装,明日回!”
明日?江风瞧着王爷瞬冷的表情便知事情恐怕有变,可选妃之行已定在四月初九,明日回去,九天时间哪里够来回?
“王爷,时间只怕来不及。”江风汗颜。
“来不及也得走!飞鸽传书,沿途的驿楼将马匹备好,你等下就启程,拿着这个。”他迅速吩咐完,从内兜里掏出一枚地质通透的青玉戒指扔给江风,戒指雕工罕见,上面的悍兽栩栩如生。
江风见状面色大变。“王爷,你这是要……”
“以备不时之需。”他沉眸,这笨女人,惹上大麻烦了!
“是,那我这就走。”江风正欲翻窗出去,突然又顿回身形,神色微闪道:“王爷,罗我跟已跟丢,我们都走了,牢内的事怎么办?”
“她现在应该没那精力,吩咐他们按照原计划行事便可。”北宫晟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冷瞥他一眼,道:“罗就是你看到的那姑娘,现在可以走了?”
“可以了。”江风咧嘴憨笑,一个飞身掠出窗外。
第35章 离开
“干嘛!放开。”纳兰芮雪挣开青芙拖拽的手,薄怒道:“到底谁是你家主子!”
“哎哟,我的好小姐,走啦。别让神仙哥哥等急了嘛!”青芙不死心的扯着她的水袖,想拽回院落。
“青芙!”她愠恼,声音骤提高分贝。
青芙立刻吓蔫,不满的松开手,撇嘴嘟囔道:“难得神仙哥哥那么喜欢你……”
她心中“咯噔”一跳,喜欢吗?她怎么没发觉。
蹙着眉头,她冷声道:“他是人,不是神仙,别哥哥弟弟的乱喊,被人听到还以为你家小姐想男人想疯了呢!”
青芙偷吐吐舌头,嘿嘿一笑。
“他让你来找我的?”问完她就后悔了,怎么好似殷切盼一样。
青芙忙不迭的点头。“是啊,神仙哥哥找你找不到。”
“就他事多!”
话虽如此,她还是迈开步子往院落走去,青芙大喜,一溜儿小跑跟上。
待花园陷入寂静之后,从茶花丛中探出一个婆子脑袋,绿豆眼眨巴了几下,擦了擦额头虚汗,跌跌撞撞爬起身子。
这偷听大小姐的活可真不好干,能吓个半死,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想到刚才听到的内容,急忙向如秋小姐的昭玉阁窜去。
刚跑没两步,面前硕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她,遮住了所有阳光。她惊恐抬头,对上面前冰冷的麒麟头面具,怯怯道:“苏,苏校尉。哦,不不不,姑爷好。”
“这么急匆匆去干嘛?”‘苏墨’冷声噙笑,幽若的声音让她毛骨悚然。
“去,去……取点花肥。啊!”
‘苏墨’一把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至半空,指腹稍微用力,她感到立刻喘不过气来。“说不说?”
“说……我说。”婆子涨红猪肝色的脸呼吸急促,从牙缝里缓缓挤出:“去,去找如秋小姐,告,告诉她,大小姐屋子里,里有男人。”
“咔嚓”一声脆响,婆子眼珠突兀的瞪出来,没了气息,只有他泛白的关节隐隐传达着盛怒。
将她往花丛一扔,压倒一片开的灿烂的茶花。他拍拍手,负手而立。冰冷的面具下,只剩下一双阴冷至极的眼睛。
他便是叶云,接到许姨传达的命令后,担心纳兰芮雪这边出了状况,急切过来,却不想听到的,看到的却是这样一个场景……男人?北宫晟吗?
她现在心竟如此乱了吗?连被人跟踪都发现不了!
北宫晟!你凭什么?
薄唇勾起冷笑,他朝纳兰芮雪的院落走去。
纳兰芮雪刚到院落门口,望着前方以前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只感头皮有些发麻,正欲抬脚进去。
“想什么呢,杵在门口发呆?”
叶云负手淡笑着走来,瞧着她郁郁不前的模样,沉了沉心思,依旧暖音轻吐,听不出半点涟漪。
她闻声秋瞳闪过一丝慌乱,立即恢复镇定,回头抿嘴淡笑。“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叶云顺手摘下面具揣进怀中,上前一步搂着她的腰就往里内走去,经过青芙身边时,冷冷扫了一记。
青芙一个哆嗦,将头深深埋下。
纳兰芮雪立刻顿住脚步,北宫晟就在里面!她可不想让他们碰面。
一把推开叶云扶腰的手,淡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牢里一大堆事,你不去办,跑这来干嘛?”
叶云双手抱怀,琥珀色的眼眸散发出淡淡的光芒,自嘲一笑,悠悠道:“以前你不拒绝我的。如今我们大婚在即,你这是为何?”
纳兰芮雪知晓他所指,微蹙眉头,冷了口气:“我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还是忙去吧。”
她假意清冷,希望叶云赶紧走掉。
叶云冷笑,一把拽过她的手,拉向闺阁。“有点事找你商量,进屋说。”
“不!”青芙闻言疾呼,对上叶云迅速投来的冷记,倒吸一口气,小声喃喃道:“不……不太好吧,你们,毕竟还没大婚,如此出入小姐闺房,不……太合适。”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弱蚊鸣。
叶云目光锐利的投向纳兰芮雪,带着疏冷。“你吩咐的?”
质问的口气让她有些薄怒,想到屋内那个祸国殃民的祸害,黛眉愈皱愈紧,没好气顶道:“我吩咐什么!想进就进呗。”
说罢,率先朝屋内走去,叶云紧跟。
青芙急的在后面抓耳挠腮。
死定了,这下死定了。
雅致的闺阁内无半点人迹,只有那一暖鹅黄色帏帘随风轻摇,墙角一盆新培的金盏玉兰幽幽散发着清香。
纳兰芮雪心中长吁一口气,这家伙还算识相,听见响动到底撤了,她还真怕了他的肆无忌惮,表面却不露声色的淡淡道:“何事?说吧。”
叶云四下扫了一眼,好看的眉峰紧锁。
她很明显在替他紧张与不安,甚至不惜为了他将自己拒之门外。叶云只觉得心中如油锅翻滚,在雪儿面前,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失去理智。
叶云打量的眼光没躲得过纳兰芮雪的锐眼,她心中一惊,看来叶云知晓了北宫晟的事情,所以才会前来。
此刻虽然他没发怒,但是眼底的愠恼是瞒不了人的。
可就算北宫晟在,那也是她的事,叶云凭什么管她?
纳兰芮雪有些郁愤,最近这些男人都怎么了?一个还应付不过来,又来一个!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叶云也开始霸道的没道理。
没好气道:“你到底有没有事!”
她的薄怒让叶云心中一颤,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袭来。果然吗?为了北宫晟开始对他发怒了,要知道过去五年内,她对自己发怒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吗?还是你不愿意让我来?”叶云上前一步,眼底的受伤尽数落在她的眼中。
如孤独的小兽,触动了她心底最软的那根神经。
她心软下来,微叹一口气,轻语道:“怎么会不愿让你来,只是现在有些事需要处理,不太方便。”
不太方便?他作为她未来的夫君,来找自己的妻子不太方便,那个人就方便吗?可她骤软的口气还是湮灭了他心中所有的怒气。
轻叹气,他终究还是对她生不起来气,有些无奈道:“赵夫人昨天托人找我了,说你不愿做嫁衣,雪儿,你……”
在南通,夫妻的婚衣都是成套做的,大红棉丝的布料上,男绣双蒂并鹤,寓意鹏程万里,女绣青羽鸳鸯,寓意比翼成双。本都是美好的意愿,可她拒绝做嫁衣,这让他不解,又隐隐不安。
感觉到叶云的小心翼翼,她心下了然,悠然道:“我打算穿我娘出嫁时那件,父亲的也备好着,这事你不必介怀。”
感受到她对婚事一如既往的肯定,他心下稍安。
执起她的素手,包裹在手心,叶云以无比真诚的目光望向她。
“雪儿,要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以前,或许我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影子,可你将成为我的妻子,我希望你的眼睛里能看到我。不管你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们一起面对。”
暖如春风的口气让她愣了愣,想到叶云即将成为她的夫君,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伤害了他,愧疚袭来,默不作声的缓缓点头。
叶云心中微喜,顺势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住。
纳兰芮雪心中微叹气,下巴垫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抱着,突然,她秋瞳怔大,望着负手站在院落门口的月白色身影,愣在原地。
他――怎么来了?
北宫晟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似乎能与春光融为一体,冷酷的俊颜瞧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一双墨色的眸子幽深致远。
青芙在一旁已经吓得完全失声。
虽然相隔很远,但是她还是准确对入他的黑眸之中,他的情绪隐藏的太深,她完全不知道他是何意思。
正因为如此,心头莫名袭来一阵恐慌,无意识的顿了顿身子,想推开叶云。
手抵上叶云胸膛的瞬间,突然意识到她行为的荒唐,她在搞什么!叶云才是她未来的夫君好不好?想到刚才叶云淡淡的忧伤,她轻咬舌尖,转手反抱住叶云的腰,却压根不敢去看北宫晟的表情。
他会生气吗?生气会走还是会冲上来?
沉了一瞬,还是忐忑的抬眸,发现他还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不喜不悲,不怒不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好似天地无声,唯有清目。
这令她心中似有一块不属于她的忧伤升起。
她的拥抱对叶云来说是一种无声的鼓励,背对着门口的叶云此刻沉浸在踏实的幸福中,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他唇角勾起淡笑,拉开点与纳兰芮雪的距离。
纳兰芮雪被迫回神,对上叶云满目深情的栗色眼眸,心中“咯噔”一跳,他不会是想……
似乎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叶云俊朗的容颜在她的瞳孔里渐渐放大,暖暖的鼻息越来越灼热的喷向她的面容。
她睁大眼眸,感觉一口气息刹那憋在胸口,牵引着心脏“噗通,噗通”急速跳跃。
怎么办?余光扫到依然伫立的白色身影,纳兰芮雪只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糟糕过。
红唇缓缓欺近,一点点凌迟着她最后的思维。
这一瞬间,她甚至希望北宫晟能冲上来将自己一把掳走,而不是……如此不言不语的静望,这让她感到一股无以名状的难受。
心,不知被什么揪得生疼生疼。
她迷茫了,不知为何,满脑子呈现的都是他昨夜清澈的眸光。
“打个赌如何?赌你的心。”
“你是苏墨最好,你若不是……我也要定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认真思考的样子很迷人?”
“我会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