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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若花汐     嫡女狠妃txt下载     嫡女狠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0章 君王的手段2

    看着她们慢吞吞的模样,北宫晟冰冷笑容更深。“慢的抓出来!”

    只一句话,速度立刻快了起来,每个人都没有思考时间,准确的说,没有完整的思考时间。

    北宫晟看着出现的有意思的一幕,紧抿如刀锋的唇角骇意更冷。

    主子都拿的有毒的,下人都拿的没毒的。

    看起来每个人都想活?

    其中一个年纪偏小的女子怔愣半晌,实在不知道选什么,最后闭着眼抓了一个,让他微微眸光半眯。

    当然,也有忍不住精神压力,有人跪倒的。痛哭流涕的邦邦叩首:“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北宫晟悠然淡瞥,末了淡淡道:“交代谁让你们做的就饶了。”

    这……几人面面向觎,只刹那迟疑,就让某人耐心消耗殆尽。“拖出去,斩了!”

    “王爷!我们说!我们说!”几人立刻挣扎嚎哭。

    这没换回北宫晟半点心软,他不需要非得面对棺材才知道落泪的下人。冷吐一句:“晚了!”

    不耐挥了挥手,几人立刻被带走。

    如此的绝情让在场的人心头又猛然一颤。

    但衷心北宫晟的人都面色无恙,这盘水果差点入了王妃的果腹,这残害王妃,残害皇厮的罪名,诛九族都不为过,只单单一条命,算很便宜了。

    更何况,王爷都金口开了,交代即饶命,这些人还能迟疑,简直死有余辜。

    宁羽然心底骇浪一遍遍拍打,他想干什么?难不成这么多人全杀吗?扫了眼已经脸色煞白的婉嫔跟李婕妤,她忍不住开口道:“王爷!”

    刚喊出称号,北宫晟就如地狱修罗般懒懒吩咐道:“都吃吧!”

    打断的话生硬表面着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见宁侧妃求情完全没有用,众人这几年跟随宁羽然效忠迷了心智的人这下子算是终于明白,在摄政王府,从来都只有一个主子!

    吃毒水果,谁会明知道那是有毒的,还往嘴里塞?人性皆贪生怕死。

    这一下,悔不当初的人更大有人在,即刻叩首道:“王爷,我交代,我交代!”

    如此多人交代的场景让婉嫔等人心骇成鼓,这就算是能从选水果上赌赢这一次,但下人只要交代,这事谁做的几乎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了!

    而王爷一句简单的“吃吧”更是把她们逼上绝路,吃有毒的水果?这不是让她们搬着石头砸自己脚,要自己命吗?

    这一瞬间,她们也不再逞强,全部乌压压跪倒下来,嘤嘤自泣。

    “都是安妹妹做的,臣妾等人虽然知道,但是绝对没有下过毒!”

    几位妃嫔一哭,准备如实交代的下人这下也微微一踌躇,脱口附和。“是安美人做的,小人蒙了心智,王爷饶命。”

    安美人被这么多人口诛笔伐,瞬间傻愣在原地。北宫晟冷眼一瞥,发觉是先前闭着眼睛拿乌梅的女子。

    袭夜等人见状冷笑,这些人还真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非要闯!当下,先前还想劝王爷,这么多人要不要杀?虽然这些人实在可恶,但有的时候也是迫于各自主子的吩咐,不得不做。

    如此看来,都噤了口。

    自己找死,谁能拦得住?

    果然,北宫晟见状黑眸半眯,迸出凌烈,更加阴郁的神色让宁羽然心大骇,再也顾不上什么,那些下人还有她的贴身丫鬟,当下哭的梨花带雨。

    “王爷!王爷,这事臣妾的确失职,昨日听安妹妹那么随口说了句也没做真,谁知道她真这么做了。”

    言下之意,她们只是无意知道而已,不该重责。

    宁羽然现在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北宫晟居然每次出手都这么雷厉风行,完全不给任何人挣扎的机会,一击毙命,直逼死角。

    北宫晟冰冷的眸光重新转到她身上,缓缓起身,如地狱使者般一步步走到宁羽然身边,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她下巴,迫使她无法躲闪眸光后,半躬身子寸寸逼近,洒下一片阴影,带出危险至极的气息。

    他一字一句冷笑道:“无意?宁羽然,不如你告诉本王――,这西苑本王已经下令严禁,你若没参与,谁敢有这么大胆子?”

    “没!臣妾没有,臣妾怎么会用这么蠢的方式去直接下药害王妃?臣妾不敢呐。”宁羽然有些激动,声音高了几分贝,听着刺耳。

    “不敢?”北宫晟轻笑,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宁氏三朝元老,救驾有功,在北昌宁太师说句话,淮海城都要抖三抖,你有什么不敢的?”

    “宁氏忠心护主,自更不可能做这种天人公愤的事。”宁羽然颤抖着兰唇,心底的不甘如荆棘弥漫。

    “人神共愤?你这知道这是人神共愤?”北宫晟冷笑。“宁羽然,你是不蠢,可你似乎把聪明用错了地方,你以为经手的人多了,法不责众,本王便不会计较是吗?还是你其险道而行之,用最蠢的方式给自己洗脱不可能?”

    字字珠玑的话将宁羽然的本意剥了个淋漓尽致。

    她的确没出手,只是放任所有人去掺毒而已,即便东窗事发,她最多落个失职,有父亲大人顶着,晟也不会拿她怎样,可今天听晟的话,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解,怎么短短几个月不见,晟的态度比过去六年还要冰冷。以前最多就是不太爱搭理她,但也算客气,如今寸寸紧逼所是为何?

    为了纳兰芮雪?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犹如被油滚过,嫉恨从未如此深。

    紧咬粉唇,她只字不敢吭,北宫晟冷冷一笑,眸光顺着她精致却让他感到厌恶的脸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她的肚子上。

    这个动作让在场的人无不一骇,宁羽然更是下一瞬抱紧肚子往后仰去。“王,王爷,你要干什么?这可是你亲生孩子……”

    只刹那间,宁羽然就想到了蓉嫔惨死的模样,北宫晟没有什么不敢的!这让她惊恐万分的眼底第一次浮上了绝望。

    夕楠皱眉凝望,低声劝阻道:“晟,别胡来!”

    北宫晟冷笑,一字一句道:“宁羽然,你似乎在拿本王几个月前的警告当耳旁风?”

    宁羽然一怔,想到他当时说,他最讨厌算计,下次再敢算计他,他就不确定怎么对待她的孩子。

    这让她从头寒到了脚,不置信的抱着肚子哭泣道:“不,不,王爷!”

    不屑的凝视着她的从明艳到死人白的面色,北宫晟慢慢凑到她耳际,缓缓道:“最后一次!你记着,承宁家情的是皇上,不是本王!你最好别太肆无忌惮,否则,本王会让宁家――彻底消失!”

    她是聪明人,他不需要说太多。

    冷笑勾过,感受到指尖下女人那身子的猛然一颤,他厌恶的松开手,重新站直了身子。

    其实对于宁家,有什么恩情好讲?在军政上,他跟楚其实意见一直有偏颇,楚继承了父皇那一套,笼络群臣,制衡朝纲,以中庸之术,权谋之才玩转每一个人的心思。

    但他从来都不是北宫楚!宁氏对他来说。好听点是宁家承了忠君护主的本分,难听点便是另一个野心勃勃的萧氏罢了!

    作为君主,在这个世态炎凉的世界内有什么情?恩情?在深宫地打滚爬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什么样的人意图是什么,他太了解。

    见他起身朝人群看去,宁羽然心猛然一跳,那股骇人的冷意她太了解,这要大开杀戒了,纵然他饶了她,但却不打算饶她身边的人,当下疾呼道:“王爷!你最少该先问问缘由!”

    缘由?他需要什么缘由?查七种毒都谁是谁下的?然后再根据毒性来个轻重缓急的一一给予适当的处罚?

    那可就不好意思了,他没那耐性。

    北宫晟冷笑,侧头对宁羽然幽幽道:“本王不需要知道缘由,本王只需要知道数量就好!”

    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他只需要知道,这件事都谁参与,谁知道就好,反正知而不报视为同罪,敢把心思动到他女人身上,敢把目标锁定他孩子身上,敢在他眼皮子低下阳奉阴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冰冷的话让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数量?打算屠宰吗?

    似乎为了证实众人猜想,北宫晟冰冷的半阖了眸子,对袭夜吩咐道:“所有下人全部拖下去――杖毙!主子都给自己家里写信,让来领人,本王这次到看看各位文武百官怎么给本王解释解释解释残害皇厮的罪名!”

    一句杖毙,将先前选无毒水果的下人都瞬间打入地狱。

    一句残害皇厮,将先前选有毒水果准备赌一把的妃嫔瞬间冻成冰霜。

    残害皇厮――这罪名简直太大!谁家九族敢承受这样的罪名?看似不杀,实则是要全族人的性命啊!

    顿时,所有人吓的鬼哭狼嚎。

    李婕妤等人不置信的跪地爬走。“王爷,王爷,臣妾知错了,臣妾只是一时鬼迷心窍,那药都不致命!”

    北宫晟刹那间锐利回眸,抿出一抹邪魅的淡笑。“不致命?袭夜!把所有酸梅请李尚书的女儿吃个够!”

    “是!”

    说罢,几人上前抓着李婕妤的头发,将大把梅子往其嘴里塞,那场面颤人心鼓,只能听到李婕妤呜呜挣扎的哭泣声。

    北宫晟的冷血震撼到了在场所有的人,全部张大嘴巴硬生生看着李婕妤面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最后到鲜血从唇角溢出,但他一脸无畏。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他只要对自己想保护的人好就行了,对于他不关心的人,触怒到他底线的人,他从来都不需要给予辞色。

    这就是顺他着昌,逆他者亡,找死者――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宁羽然怔大秋瞳不置信的仰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男人,犹如天神降临,她曾以为天神便是世间最美好的男子,集万千强大于一身,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天神的本质本就是冷血无情。

    可他若心中无爱,为何对纳兰芮雪能如此呵护备至?

    不甘心涌入眼帘,她哑着嗓子吼道:“王爷为何如此无情?”

    好歹她也怀着他的孩子不是吗?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积积福德吗?

第281章 长街偶遇

    无情?北宫晟冷笑,似乎想到了什么,锐冷的眸色迸出更深的怒意,幽幽冰吐道。“从六年前你骗本王那刻起,就该知道终究有一天,你面对的就是本王的无情!”

    六年前?宁羽然秋瞳一怔。

    想到那年十里长街,他凯旋而归,率着青龙部往皇宫御马而奔的时候,那天神般的姿态深深打动了她的心。与小时候的想引起他的注意不同,那一刻,她萌生了意志,一定要做他心尖上的女人!

    骄傲的她接受着无数男人爱慕的眼光,可她的心中,觉得只有北宫晟才能配上她的身家容貌。她觉得,她就是为了他而生的,少女时的梦,她甚至幻想着他愿意为了她去死。

    但无数次的接近都只换来他冰冷到不含一丝兴趣的眸光。

    落差的自尊心让她更加坚定了,非要征服这个男人的信心。

    庞大的宁氏给了她便利,很快,她在一次无意中听说了他一直在寻找什么凤凰佩。买通他身边的人,临摹到了那枚玉佩的图样。

    也许是天在助她,一次给爹寿辰的西南贺礼内,她见到了一枚火红色的凤凰佩,与他寻找的那枚图样一模一样。

    可面对他的那一刻,他的怀疑让她哑口无言,为了嫁给她,她杜撰说是一个女人给她的,说是让他娶她,宁氏便会帮他。

    没想到那么一个拙劣的借口,他真的同意了,可她一直想不通的是,他到底是为了她所杜撰出来的那个女人的话,还是为了宁氏帮他。

    北宫晟冰冷的看着她,当初一念之差!当时胜仗归来的他有了一段空余时间,他本欲南下,去南通那一带看看能不能找到雪儿母女。想到雪儿已经十二岁了,马上到了说亲的年纪,他便不想再耽搁。

    就在那个时候,宁羽然出现了,看着那枚凤凰佩,他本是不信,可听到她的话后,他开始有些半信半疑,娘临走前的确说过一句话。“将来的她必定能守候你一生,陪你打遍天下,位列至尊。”

    正因为那句话,所以他暂且相信了她的说辞,因为娘本就是个一心呵护他的女人。如果为了给他寻一个有力的靠山,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那枚凤凰佩无声昭告着雪儿――可能已经殁了的事实,否则娘不会将玉佩转手他人。

    心灰意冷,他娶了宁羽然,大婚半年,他都不愿见她,因为见到她就会想到雪儿,那个出生在他手中的孩子已经陨殁。

    日子到了三月初九,醉酒的他第一次碰了她,碰了这个自称娘留下来陪他的女人,那一夜他在夜的梦魇中度过,闭上眼全是皑皑白雪中一地的血红。

    他跟她合房次数不多,每次都是她派人来请他过去,但因为那枚玉佩,他也没怎么拒绝。

    如果说他跟宁羽然之间有什么短暂的温存,也只是因为那枚玉佩了,那几年,他有时候会透过宁羽然的脸幻想着雪儿如果活着,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会长多高?是胖还是瘦?是恬静还是活泼?是喜欢诗画还是喜欢刀剑。

    会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对着他咯咯发笑?

    那样纯洁的笑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好的时光。

    他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勾勒绘画着她若及笄,等她的人又会是谁。

    有些人或许只见一面,但她就如心口的一道烙疤一样不可磨灭,有些承诺或许只是一言淡语,但却任时间的海浪怎么冲刷,都深刻心石。

    她是他成王之路唯一的动力,可从那之后,他的心犹如缺失一块,弥弥不知归处。

    如果不是一年前无意中一次,宁羽然把他画的苏凝月的画像当成他的初恋情人,而且她对苏凝月完全没有印象,他不会再次怀疑上她,或许他可能真的就接受跟她的夫妻关系也说不准。

    意识到宁羽然有可能骗了他后,他一方面心寒冷淡了她,他没办法不冷她,因为她的出现,让时间过去了整整五年,雪儿如果活着也到了十七岁,应该是嫁过人开始生子的年纪了。

    这个噩耗对于他来说是种几乎毁灭性的打击,他开始重新四处寻找雪儿,那一刻他对自己说,如果雪儿过的好,他就放弃,如果雪儿过的不好,哪怕结婚生子,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一样会娶了她,正妃位置永远为她空着。

    苍天有眼,他终于娶到了他的爱人,可也酿出了大祸,命运就是这么阴差阳错,让宁羽然有了他的孩子……

    宁羽然就跟一根刺一样,将他的心扎碎六年,他知道跟宁氏为敌的后果是怎样,不过,他绝对不会允许宁羽然在雪儿心上再留下什么创伤。

    过去的错都让他来扛便好,未来的祸也让他来扛就好,只要雪儿母子能平安喜乐,只要他们一家人不离不弃,他一切都无悔。

    想到如今宁愿外出自己寻药,也不愿来找自己帮忙的雪儿,他心底除了自责,还有对曾经这些过往的懊恼。

    面对如此多的女人……面对既成事实的情况……她也没信心吧。

    厌烦的瞥了记那边嚎哭一片的女人,他重新落座回座位。

    宁羽然失魂落魄的被下人搀扶起来,他冰冷扫了眼如今彻底安分的摄政王府,所有人眼底的那抹敬畏,还有那些已经吓的哭不成声的女人,唇角勾起更冰冷的笑容。

    看起来,王府能安宁一阵了?

    夕楠看着他烦躁中带着阴郁算计的眸光,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见李婕妤已经快奄奄一息了,婉嫔大急,跪地哭泣道:“王爷,王爷,你还是救救李妹妹吧,一切都是安美人的主意,不关李妹妹的事啊!”

    在府里,除了宁羽然就属婉嫔位份最高,当下很多人虽然不情愿,也还是跪地叩首凄切道。“王爷明察。”

    安美人怔大眼眸满眼无辜,她……她当时是提了个建议,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啊?听到所有人都将脏水泼在她身上,立刻跪地含泪道:“王爷,王爷,我没有!我还没下毒,不不不不,我是想下毒,但是我还没下!不不不不,也不是!我是只提了个建议,我还没想好怎么下毒。”

    才十四岁的安美人是彻底被吓傻了,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一方面想保命,一方面又不敢不在王爷面前说实话。

    她是一年前被萧太皇太后挑进府的,萧太皇太后让她好好巴结宁羽然,她就好好巴结,可谁知道会是这样?

    北宫晟皱眉看着面容青雉,完全陌生的小姑娘,想起是先前拿乌梅的女子,眸光半眯后,冷冷道:“你是谁!”

    一句话落,夕楠无语的看着北宫晟,这府里你到底认识谁?

    安美人怔大眼眸看着第三次见面的王爷,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场面一度尴尬。

    这……当夫君的问自己妻妾,你是谁……也算开天辟地头一次了吧?

    江风打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凑到北宫晟身边小声道:“礼部安尚书的女儿,安灵瑶。”

    夕楠更是无语……这么多年了,晟认媳妇还是这土法子吗?让对人形貌颇有记忆方法的江风当认妻答题器?

    北宫晟半眯眼眸思索了会儿,冷笑道:“就是那个整天弹劾本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安顾仁?”

    话音一落,众人心颤,这……安尚书……父亲前朝找死,女儿后院找死,还真是绝配!

    气氛凝滞,安灵瑶一听父亲已经颇被王爷忌惮,这下子是真的吓的瑟瑟发抖,生怕下一句王爷嘴里就会吐出冰冷的弑杀命令,哭的更是悔不当初。

    所有人都静静的忐忑看着北宫晟,偌大的院落除了呼吸声跟安灵瑶的哭泣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太阳将大地烤的灼热,空气更加压抑。

    他举起茶盏又小啜了口,茶盖贴着茶碗刮出的瓷响犹如一道钝刀将每个人的心一片,一片的刮落。

    心紧紧的绷着,呼吸憋在唇口不敢吐出,豆大的汗珠更是贴着额头流向脖颈,每个人都在等待死亡的宣判。

    北宫晟想着先前才批阅过的奏章,又想到离开的雪儿,唇角冷毅更深,冷眼扫了眼全场噤若寒蝉的模样,以及彻底吓蒙的小姑娘,这才悠悠道:“若本王休你,你可有意见?”

    休妻?这句话犹如一根快刀将所有人紧绷的神识瞬间斩断,虽然只是绵绵一句,但是所带出的危险信号将苑子内一票女子从头冰冻到尾。

    宁羽然更是骇然到不置信的地步。

    他……竟为了那女人,开始动这种心思了?

    “休了……就不杀我了吗?”安灵瑶咽了口口水忐忑道。

    说实话,这王爷她才见第三次,而且她是被选来陪宁羽然的,对这王爷半分印象都没有。

    北宫晟挂着冷笑看着她,并不答语。

    夕楠看了看还稚气未脱,其实并无心机的小女孩,有些不忍,也意识到晟有其他想法后,接口道:“自是不会杀了。”

    “好啊好啊好啊,王爷你休了我吧!”安灵瑶忙不迭的跟小鸡啄米般点头,激动的就差哭出来了。

    另一侧,也吓的差点崩溃的娟美人急忙叩首道:“王,王爷,你把我也休,休了吧。”

    早上她那么子给王妃挑事,王爷现在如此大的怒火,她不是看不出来,等会儿王爷算完中毒的事,算挑刺的事怎么办?就算今天不算,照宁侧妃这种推安美人出来受死的速度,她只怕迟早也是炮灰的命了。

    她跟安美人是同一拨进府的,也才第三次见王爷,真不想英年早逝。

    北宫晟冷眼扫了一记,微蹙眉头,江风见状立刻凑头道:“吏部惜御史女儿,惜娟。”

    这时,他才回想起先前侍卫禀报今日王府发生事情的时候,似乎是提过这么一个名字,惜氏在淮海城就一族,所以还略微有点印象。

    淡瞟惜娟一眼,他并没回话,而是转眸扫向他其他的“妻妾”们,冰冷道:“还有谁,愿意被休的?”

    如果众人仔细看,能看见他眼神里那抹最后的警告,很可惜,摄政王的光环太大,每一个挤破脑袋才进来,想着随着王爷他日位列大宝,在身份上,朝堂上能帮助母家更近一步,所以并无一人回话。

第282章 男神赫连长恭1

    顿了半晌后,北宫晟唇角肆意的冰笑宣告了这些贪心女人最后的结局,收敛眼底的失望后,冷冷吩咐道:“给她们两个拟休书,将休书送往各自本家,不过……”

    一句不过将两个喜极而泣的女人心再次调起来。

    他眸光中泛起一缕算计,冰邪道:“你们两个从此便是王妃的贴身丫鬟!”

    什么!这下一直默不作声的宁羽然赫然抬眸,王爷这是打算做什么?将两个三品大员的女儿贬庶成丫鬟?

    夕楠转了转眸色,明白了北宫晟的意图,这个安灵瑶吓成这样,一下子就交代了她并没有下毒,那宁侧妃这招借刀杀人,一箭双雕所是为何?昨天王妃进门,今天就动手,这也太快了不是吗?

    只怕一方面是想试试晟的底线,如果今天晟不严查此事,以后宁羽然便会大放手脚去干。

    另一方面便是这个安灵瑶也有不得不杀的理由了。

    跟他默默对视一眼,北宫晟半阖了眸子,算是默认了夕楠的猜测。

    应该是萧钰的人……宁羽然真正想借刀杀人的目的不是想毒死雪儿,而是想让雪儿盛怒之下出手杀了安灵瑶,然后惹怒萧钰,给萧钰下手的理由。

    李婕妤的话没错,虽然七种毒药,但是没一种是致命的。

    如果猜的没错,宁羽然应该将雪儿对她大打出手的情况也猜到了,只要雪儿敢动手,只要孩子有些许差池,这残害皇厮的罪名,是在硬逼雪儿让出王妃的位置了。

    有些人的心思很毒……毒到让人心寒。

    不过……她永远算计错了对象!北宫晟半噙着眸子思绪一会儿,末了进行最后的吩咐:“漠北!传本王口谕,收青芙,青萝为义妹,封青芙为清萍郡主,青萝为长宁郡主。青萝赐婚江玉擎嫡二子江风,王妃拟了日子便可完婚!袭夜!等会儿便去购置两件宅子,用以本王来日嫁妹的嫁妆。”

    江风虎躯一怔,不置信抬头,末了大喜叩首道:“谢王爷!”

    袭夜,漠北也瞬间明白了王爷的意图,喜上眉梢,高笑道:“是!”

    这件事虽然是冲着王妃而来,但是宁侧妃根本不敢动王妃,所以在王妃甚少吃的李子跟梅子上下手,青芙贪吃已经是出了名的,宁侧妃算准了这丫头必定零嘴。

    弄死一个丫鬟,跟伤害到王妃,那完全是两种概念。他们先前还愁以后得好好想办法保护这两丫头才行,没想到王爷一眼就看到了本质,直接一解后忧。

    义妹啊!摆明护着王妃跟其身边所有人了!以后王府里谁再想动手就得掂量掂量是不是真打算跟王爷对着干!

    这一声吩咐,直直把在场所有人人吓了一跳,宁羽然不置信的抬眸,秋瞳中含着惊愕与惊恐。

    北宫晟冷眼对视,末了唇角凝出冰冷如罂粟妖孽的梨涡。

    跟他玩心思?那就看谁玩过谁了。

    将手边的雪山含翠饮尽,他一扫烈日当空的天色,没了继续逗留的兴致。

    想到那个出去还没回来的女人,心底开始泛起一股淡隐的着急。虽然猜到她出门定是抓药去了,她也不需要人保护,她身边也跟着暗卫,但还是会想她,想看看她是否完完全全安然无恙。

    夕楠看着他眉宇间那淡淡的愁绪,瞟了眼烈日当空的灼热,再一扫场面的控制,道:“急的话就先去吧,我帮你看着。”

    “嗯。”

    北宫晟负手起身,很快,绛紫色衣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

    夕楠扫了眼场景,皱眉凝看上李婕妤,吩咐道:“抬下去救治吧。”

    宁羽然怔愣的看着北宫晟消失的方向,指甲慢慢攥紧。

    纳兰芮雪出门后没多久就发觉身后跟着的小尾巴,厌烦的紧蹙了青黛,唇角也抿出一丝苦涩的自嘲。

    他盯自己倒盯的紧!

    跟了第三条街后,她终于烦躁的加快脚步,想要甩开他们。

    在完全陌生的的城池乱窜一阵后,她终于在几晃中避开,拉好风帽,暗垂了眼眸。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就是不想再处在他的视线下,这让她感觉自己很可悲,很需要保护,很……

    可怜!

    夫君跟别的女人榻上交欢,而她怀着肚子还要感激涕零的接受他这种保护……会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她就是这种女人,如果不是最想要的那个,她宁可不要。

    如果不是他陪着她……她不想任何陪。

    看着几名暗卫在原地迷茫的寻找一会儿,纷纷四散开来,她才从深巷中走出来。

    将披风换了里外,原本鹅黄绣灵雀的一面便成了淡青印碧水墨莲的素锦花案。重新拉好风帽,她开始寻找淮海城最著名的宝安堂。

    淮海城是四方而建的千年古都,古老厚重,四合的城门将一方水土的人们都紧紧抱合,新开辟的城池还算工整,老城区就修建杂乱,饶是她方向感一向不错,此刻也晕了路。

    但终于到了淮海城市贸最繁华长曦街是没错了!

    “让开!让开!”一辆双马并骑的华丽马车肆无忌惮的横冲直闯在大街之上,惊得人纷纷避让。

    突然,一声尖叫,她迅速回头。

    看着愣在街中央的一名青雉幼童,眼看马蹄将至,她不作考虑的飞影急掠,朝孩子冲去。

    长臂一捞,刚把孩子抱在怀中,马蹄就已高抬。

    更快的,一道如幻影般的疾风瞬间同时到达,她只感觉到腰间伸过来一只胳膊将她跟那个孩子一起抱进了一具宽阔的胸膛中,不等反应过来,一阵飞旋,在街上众人的惊呼中,她被抱到了街边。

    那种幻影急光般的速度,她只在将军府外跟龙师大战的那一次,北宫晟从房间冲出来将她抱走时感受到过。

    心微微骇动。

    疾驰的风呼开了她的风帽,而她的简单低绾的青丝因这一急速的飞旋散开,在空气中甩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引来了新的一片惊呼。

    阳光照耀的有些刺眼。

    她抬眸诧异的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任由他抱着她在空中旋转两圈后,翩然落地。

    马车也在此刻冲了几步后,在车夫的使劲拉拽中急停下来。

    “姑娘,没事吧!”男子蹙眉冷瞥马车一眼,低头朝怀中的一大一小看去,墨蓝色的眼眸在对上怀中女人的样貌后,微微惊怔,愣在当场。

    好清美的女子!

    宛如夏季百里无垠,毫无瑕疵的白莲,没有丝毫忸怩作态,有的只有一股从内而外散发的清冷,让人心沁舒服。

    眉宇间透出的澈透之光完全不同于他以前见到的任何一名女子,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隐隐让人觉得很特别的气质。

    而且……非常好的身手与反应力!

    他从二楼茶楼里看到这一幕冲过来的时候,没想到她居然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但马蹄踏至更快,所以他便一把抄起这个有些瘦弱的身影。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骨子里不会柔弱!

    果然,只顿一瞬,纳兰芮雪就从怔神中回神,紧蹙青黛扫了眼腰际他还没撤去胳膊,淡淡道:“公子自重!”

    简单四个字,不卑不吭,不怒不喜。

    淡淡叙事的口吻丝毫没有感谢救命之恩的意思,这让他起了一丝更大兴趣。

    一般女子这个时候不都该娇滴滴的说声谢谢公子救命之恩,激动点的不该以身相许才对吗?而且不但不感谢,还将他看成登徒子,这让他实在觉得好笑。

    最主要,她只清淡的看了他一眼,直至现在都没正眼看过他。

    微微颔首,他松开了胳膊,她弯腰将孩子放下,满头乌黑的青丝随着这个动作沿着肩头缓缓滑落,金阳的光芒在她肩头镀上一层浮锦之光,美轮美奂。

    这个美景也惊诧了在场所有人的眸光,不自觉有小声议论而起。

    “那是谁家姑娘?好美。”

    “是啊,跟天仙儿似的。”

    纳兰芮雪并没听人的议论,也没空去注意他出众到让现场女子都倾慕的容貌,而是低垂的眸光中泛出一丝心颤的狐疑。

    他是谁?武功居然如此之高!

    只在分秒间,她就准确判断,完全胜过自己,而且只怕――不亚于北宫晟!

    先前微微暗浮动一瞬的气流与那光影的速度,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对于她本身就属于绝顶高手的人来说,分辨一个人武功修为如何已足够。

    孩子的母亲急切的冲过来,一把抱住孩童连连对两人道谢。“谢谢,谢谢!”

    “先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先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纳兰芮雪与那名男子异口同声道。

    接而两人微微一怔,对视一眼别开头。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身高和北宫晟差不多,有一双漂亮的墨蓝色眼眸,峰刻般的面容,锐利的眸光透露着丝丝野性,但唇角上扬的弧度,周身柔和的线条又透出一股谦谦君子般的优雅。

    与叶云明若皎月般的气质不同,也与北宫晟烈阳般的笑容也有异,或许是那双异于常人的眸色,犹如繁星璀璨,星河密布。

    北昌往东北方向,那边更贴近极寒,人都肤色更凝白,眸色迥异一些。那些少数民族的种群甚多,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部落的。

    又侧眼扫了眼他的装扮,不像寻常的男人身着长袍,而是精键的短装,脚蹬暗纹鹿皮短靴,袖口都是精绣金纹的护腕,腰间挂着一枚成色甚好的月白色图腾玉佩,长长的穗络显得修长的身形更加飘逸。

    衣衫是上好的苏绣浮光锦所制,想必身份不低吧?她暗自揣测着。

    殊不知瞟到玉佩上的这一眼让他瞧到后,唇角浮出淡笑。

    正在这时。

    马车门帘被掀开,一声清丽的女声娇怒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敢拦本小姐的路!”

    纳兰芮雪抬眸,慢慢紧蹙的眉头。

    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长的极其倾美,但是那五分似宁羽然的模样让她心中慢慢升起一抹不祥的狐疑。

第283章 男神赫连长恭2

    想了想,慢慢拉上了风帽,遮低了容貌。

    身侧男子诧异的瞟了眼已无法看到的凝雪般的容颜,有微微失落。

    北昌这边不同于南通那边的婉约,女子大都可以抛头露面,出门也不用丝巾遮脸,所以这名少女肆无忌惮的就冲了出来,一脚将刚才急驭马,害的她打了个踉跄的小厮踢了下去。

    “找死吗!信不信本小姐将你杖毙了!”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下人急忙跪地叩头。

    少女厌烦的怒横一记,发觉在场所有人都用眼神或敬畏或指责的看着她,转头一扫,正想发飙让他们都滚开,便看到了那名夺人灼目,从未见过的俊男。

    不,用俊男形容似乎还不够,她好似看到了一名星华满身的仙君。

    男子见少女目光直直看过来,勾起一抹礼貌的笑容,淡笑着颔了首,继而别开眼。

    虽然笑意不达眼底,但那不妨碍少女砰然一动的心。

    顿时,一切怒火都化成了一江春水,整个人线条都柔和下来,眉眼更是止不住的含起了娇羞。

    纳兰芮雪看到这一记,不屑的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男子感觉到她的那份不屑,眉眼微挑,墨蓝色的眸光不由随着她的身影转动。

    少女这才顺着男子的眸光发现一个披着青碧色披风的女子,在自己倾城的容貌下,心仪男子居然眸光在她人之处,这让少女感到了丝丝自尊的受创。

    秋眸半转,轻喝道:“那名离开的夫人!你惊了本小姐的马车,不该道个歉吗?”

    她只需要那个女人回头道歉,想必那名男子就能更加注意到她脱俗的容貌跟身段了吧?而且道个歉就原谅那名女人,怎么看都是心底善良,贤惠安然的女子。

    她故意说夫人,显得客气,但实则是在突出自己的青春貌美。

    夫人?男子凝视着披风下没有丝毫颤动过的身影,眼底浮起一阵莫名失落。

    她为何没反应?莫不是真嫁人了?可看那肤质模样,应该也就十六吧?而且她并没有绾发,那满头笔直的青丝又点燃了他心中砰然一动的奇怪感觉。

    或许没有也说不准……他脑海中迸出这个想法后,顿了一瞬又暗沉下来,淡笑着自顾摇了摇头。

    他这是怎么了?

    纳兰芮雪的确没有反应,虽然知道喊得是她,但她没心思跟小女孩寒蝉。

    尤其还是那样跟宁羽然相似的脸,简直……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有想打人的冲动。

    便没搭理她,而是继续朝前走去。

    这个动作生生刺痛了少女高傲的自尊心,当下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夫人!你就这点素养吗?”

    素养?纳兰芮雪顿住了步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淡笑。

    她正愁对宁羽然的气没处撒呢,既然跟宁羽然容貌相似的女子这么挑衅,她也就懒得客气了。

    锐冷转头,一步步走到少女面前立定。

    少女站在高高的车架上倩笑,等着这个女人道歉,也等着展现自己宽宏大度的一面。

    “不知小姐怎么称呼?”她淡淡开口,清洌如山泉,不带一丝扭捏做作。

    男子心念一动,她嗓音也如此好听?刚才说话注意完全不在这上面,此刻听来,感觉跟她的长相一样,给人一种心沁舒服的感觉。

    “本小姐……”少女高傲的扬着下巴,刚想得意,瞟了眼那名公子,声音又温软了下来。“小女子乃宁语霜,家父宁太师,家中嫡女排行第二。”

    还真是宁家的?嫡女?看起来是宁羽然的胞妹了?

    冷笑划过嘴角,纳兰芮雪低垂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容颜,宁语霜压根看不见她的表情。

    下一瞬,她抬起就朝马车的车帮子踹了一脚,“砰!”地一声,马车连人带马俱烈的晃动,宁语霜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感觉脚下一空,整个马车散架,朝她砸下。

    “啊!”

    七零八落的木架“听听框框”的将她砸了个满头包。

    正想抬头怒吼,就看到额头上悬着一柄木头,一只清瘦的手握着木头抵着她额头。顺着手臂往上看,隐在阴影下的脸不甚清楚,但唇角那抹冰冷嗜血的冷笑让她看了个明明白白。

    满场一片惊呼,没想到这个看似单薄的女子就这么随便一踹,就能将一辆马车踹的四分五裂?

    男子墨蓝色眼眸一抬,迸出了一抹欣喜。

    好个深藏不露的女高手!居然能运气行流!可先前空气中淡淡浮动过的一缕不同于太阳金芒照射的银金色的光芒,应该是金属性的气流,金属戾,含弑杀之意。

    这名女子……他不禁泛起了思索。

    “修养?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宁大小姐修养好,不如去给差点被撞的孩子道个歉?”纳兰芮雪冰冷而笑,既然宁语霜能装,就给她装个够!

    宁语霜闻言立刻暴怒,尖叫道:“你可知我是谁!”

    莫不是这混账女人没听到她是宁太师的千金?

    “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你在市贸繁华的大街横冲直撞还有理了?如果我看的没错,长曦街应该是不允许通马车的,而且你差点撞倒小孩也是事实,宁太师若真当淮海城是他家的,就当我多管闲事。”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对宁语霜指指点点。长曦街世贸繁华,人流密集,又是五湖四海广交的胜地,人过着都挤,更别说车了!

    这么字驾车来这种地方横冲直闯,的确是目无法纪。

    “你!”宁语霜想要争辩,可想到这女人话中有话,哑了口。

    什么叫宁太师真当淮海城是自己家的,这不是摆明了宁家反了吗?而且她的言下之意,若宁太师没反,自己就得老老实实去给下贱的人道歉。

    当下气的脸涨得通红,却吐不出半句争辩的话。

    男子看向披风身影的眸光微微弯成一道向下的弧度,好个聪明的女子!一句话就将嚣张跋扈的艳俗千金逼的哑口无言不说,还必须得惺惺作态了。

    眼见议论声越来越大,宁语霜实在扛不住众人对家父的指责,而且额头那根威胁的木棍极度嚣张,想到自己全身被砸的疼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含泪朝那对母女走去。

    “对不起,是本小姐莽撞了。”

    话虽道歉,却一口一句本小姐。

    宁语霜不想道歉,但想到男子如今静望的目光,只得心狠咬牙的照做,最起码这样能显得她知书达理,晓通人情。

    “哪里的话,宁二小姐如此贤德有理,怎么会有错,错的是我孩子站错了地方,还望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那名妇人见宁二小姐亲自道歉,吓得早就肝胆俱裂,一个劲的给鞠躬,差点就跪了下来。

    宁语霜满意的看着妇人的行径,心中窃笑。

    算你识相,否则等会儿人散了就让你知道是怎么死的!

    围观的人见此,都纷纷暗自摇头,或暗垂的眸光。

    宁太师……位高权重,谁敢惹啊。先前那么美人儿也真够胆大的!

    见宁语霜的眸光四下扫来,众人一怔,纷纷道:“宁二小姐能如此道歉,真乃名媛风范。”

    “是啊!宁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众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宁语霜颇不得意,急忙朝心仪的男子看去。

    谁料先前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再回头看去,连那名披风女子也不见了!

    这下,宁语霜是彻底气不可解,她堂堂宁氏二千金,就这么当街被打了?可最让她生气的是,那名男子是谁!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长曦街的另一条人际鲜少的胡同里,男子疾步追了几步,顿住脚步凝视着面前的三条岔路口,顿足无奈淡笑,但墨蓝色的眸光中却暗含着一缕别样的兴奋。

    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呢!

    行动真快,只朝那个什么宁语霜瞟了一眼,就不见了她的踪迹。

    不一会儿,身边窜来两名同样劲装打扮的少年。

    其中一个抬手叩胸行礼道:“世子!”

    男子回头,唇角浮出一抹淡笑。“嗯。”

    “世子可是对刚才那名姑娘感兴趣?”另外一个瞧出了他的心思,巧笑打趣道。

    “没有,只是有些欣赏而已,有几分我北漠边塞女子的豪爽!”他淡笑,想起她不受欺负的性子,不由笑意更深。

    说是没有,却惹得两名下属都纷纷低笑。

    “世子可从不夸人,尤其不夸女人!”其中一个低笑。

    “那世子可要抓紧,察合呼烈亲王可说了,此次来给摄政王贺喜,顺道世子可得尽快选定世子妃。”另一个附和。

    提及着,他儒雅的笑容暗淡了几许,回头扫了眼再也看不到人影的巷子。

    不由心道,也不知是谁家姑娘……

    “走吧!别净胡说!”他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两名侍从跟上。

    顿了许久,待巷子再也传不出声响后,纳兰芮雪从一家高门的石柱后缓缓走了出来。

    紧皱眉头思索着:“世子?察合呼烈亲王?”

    突然,她秋瞳一怔,迸出明了的精光。

    赫连长恭!

    另一侧,北宫晟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匆匆赶回来的暗卫,看着他们焦灼的神色,便知道雪儿耍脾气甩开他的人了。

    半叹口气,他也没责备他们,毕竟雪儿若想甩开人,只怕全天下没几个人能追的上。他女人除了武功颇好,还跟千面狐狸似的善变。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庆幸她女人如此厉害,还是该悲哀他这夫君又要伤脑筋了。

    “在哪里跟丢的?”他问道。

    “西城老庙跟前。”暗卫见王爷没有责备,松了口气,如实交代。

    西城老庙?他微微思索后,唇角勾出一抹了然的淡笑。“行了!你们下去吧!”

    末了,他食指与拇指交合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很快,一只半大的鹰鹫展翅飞来,稳稳落在他手臂上。

    接而,接到他的指示后,鹰鹫再次飞远。

    他喊人牵来了马匹,翻身而上的瞬间,想到西城的遥远,不由心底又深叹了口气。

    这么远,她走去的吗?

第284章 男神赫连长恭3

    心疼划过,他御马而奔。

    几名暗卫面面相觑。

    王爷……这么多年第一次吧。

    宝安堂内,纳兰芮雪看着对她礼貌浅笑的赫连长恭,愣了愣,淡笑一瞬侧开头。

    她对北昌真的很陌生,这偌大的集市让她找了好半天,没想到刚过来就发觉赫连长恭居然也是来抓药的,而且早她一步先到。

    其实先前她一直没忽略那名男子尾随的目光,这让她如芒在刺,本不该出手显示水平的她,想了想用了这种暴躁的办法展现给他看。

    看到那么野蛮的她,想必就不会有什么想法了吧?

    她可不希望被人当成猎物,也不希望那男子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意思。

    她不是美,她的英雄也不是他!

    可在巷子内听到他那句有漠北女子的豪爽,听到那句只是欣赏,没其他意思后,突然觉得她似乎有些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现在他的礼貌淡笑,她看着倒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她不再生疏的笑容让赫连长恭的心莫名一跳,虽不知她为何不再有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不过能再靠近她一步总是件愉悦的事情。

    末了淡笑道:“一天见姑娘两次,倒是有缘。”

    “算是吧。”她淡笑一瞬,将袖子里的药单递给了掌柜。“掌柜,麻烦帮我抓几幅这药。”

    掌柜接过看了看,皱眉一瞬,疑惑道:“姑娘,你确定抓这个吗?如果是解毒药效不甚好啊。”

    “我不知家人中的何种毒药,只能用温补的先试试了。”她抱歉笑道。

    “哦,不知毒性,的确不好对症下药,那老朽先抓几副,不过姑娘还是尽快请医救治是正事。”掌柜热心道。

    纳兰芮雪听到又有人喊她姑娘,觉得有些好笑。

    她长的很小吗?只是头发散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怎么看也不是当姑娘的年纪了啊。

    想起她散掉的头发,不由想起婚前那个男人说,以后你的头发都由我来绾。

    想到这句,心莫名一痛,转头瞟了眼东边王府的方向,唇角弥漫出几许苦涩。

    这才嫁过来第一天吧……她答应了他,以后青丝都由他来绾,便也不想让青萝青芙碰,早上笨手笨脚给自己盘了好几次头发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简单的绾绾,所以才会在刚才飞旋的时候散开。

    赫连长恭打量着她暗淡悠远的眼神,心中莫名一紧,有种想要呵护入怀的冲动。

    顿了一瞬,喊住了掌柜。“等等!”

    嗯?纳兰芮雪与掌柜纷纷疑惑回头。

    他抱歉的笑了笑。“如果不介意,让我看看方子?”

    她颇是诧异的扫了他一眼,莫不是懂医术?想到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一脸可怜模样的青芙,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的她点了点头。“那有劳公子了。”

    掌柜见状递上方子,他接过打开。

    末了,唇角抿出淡笑。“是个尚好方子,写方子的人颇具心思,有这个方子什么毒都能解,只是耗时长,见效慢,人要遭罪些。”

    她颔首。“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其实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可以去帮姑娘瞧瞧中毒之人。”

    话音一落,对上纳兰芮雪微微惊愕,继而皱眉转眸的模样,赫连长恭恨不得咬碎自己的舌头。

    尴尬的笑笑。“对不起,唐突了。”

    “公子勿怪,只是身在后院,不方便罢了。”她淡笑,虽然笑意浮浅,不达内心,但还是松开紧蹙的黛眉。

    她皱眉是因为再次想到了北宫晟……想到她如今的可悲。

    明明自己的夫君医术不错,偏偏此刻还拥着女人躺在榻上,对她大肆动手,不想见她。

    而她……居然要沦落到去求助一个陌生人帮忙的境地了吗?

    琢玉楼涉猎很多方面,但是医药方面却是短板。娘倒是给她留了各种各样的药,结果全被北宫晟那混蛋给搜刮走了……而此时此刻,她不想见他,更不想卑微的求他将药还给自己。

    她现在……真的是有种无能为力的心力交瘁之感,而更多的是对未来婚姻的一种恐慌与失望。

    她没有信心,她不知该怎么有信心。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去做有损他颜面的事情。带个男人回摄政王府?还是他平生的劲敌赫连长恭,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赫连长恭凝视着她眸光的深远与空洞,心底那股隐隐作祟的保护欲如同发了疯的开始滋生。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些年见了不少女子,各式各样的都见过。

    但就是莫明奇妙被眼前这名女子吸引。

    她清冷的眸光,独自行走的从容,那超然的身手,聪明的思维与她暗藏在心底深处的愁绪,就是与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揪的他从未为哪名女子跳跃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起落。短短不过小半个时辰,他感觉自己就跟追寻了她许多年,终于寻到了一样。

    听到她话中说身在后院不太方便,这让他开始揣测她的身份。

    莫不是还是大户人家?

    想到这一层,他心底又喜悦几分,本不愿来的和亲之旅突然有了点隐隐的期盼。

    “那……能否请教姑娘芳名?”

    纳兰芮雪抬眸,凝视着他墨蓝色璀璨流光的眼眸,一时间有些凝噎。

    本脱口而出的名字,在想到他的身份后告诫自己道。

    他是东奴亲王世子!谦谦君子外表下是一匹天山雪狼,以后定会与东奴开战,还是不要有太多交情的好!

    之所以用天山雪狼来形容他,是因为截至目前,赫连长恭给她的感觉很舒服,他就像是北宫晟跟叶云的综合体,他骄傲,那样超然的身手,但是不像北宫晟那么狂妄,他儒雅,即便对不喜欢的人也能报以淡笑,不像叶云那般冷清。

    而且行为举止规范客气,没有逾越,北漠边境其实在众人眼中一直是蛮夷之邦,能有如此良好的修养想必是个严于律己的人。

    总之感觉接触起来没压力,但不代表他不危险!

    号称天下第一武学奇才,有破天灭地之力的赫连长恭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想了想,她淡淡道:“苏沫。”

    “苏墨?”赫连长恭一怔,瞬间想到了南苏墨,北晟王的谚语。

    “泡沫的沫。”意识到他想什么,她淡笑解释道。

    苏墨,就像是人世间浮起的一个泡沫吧,不管出现的时候再美,终究还是破裂了,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呃……赫连长恭墨蓝色眸光噙出几分不好意思,浅笑道:“不好意思,只是想到了南通那位逝去的英杰而已,你们音名相同。”

    英杰?纳兰芮雪心头一颤,诧异的看着他,他如此看她的吗?

    接到她疑惑的眸光,他只当她是不了解苏墨,便耐心解释道:“南方这几年新晋的一名青年才俊,虽然打仗不多,但是智慧过人,而且治军安国颇有一套,是不可多得的奇人,南通这几年的国泰民安很大程度是他的功劳,只是……前段时间与北宫晟大战,听说南通皇帝怀疑他通敌卖国,令他自刎萍百关了。”

    说道最后,他的口气甚是惋惜。

    但让纳兰芮雪听来却是另一种滋味,这些日子,她在努力成为好女人的路上频频受挫,迷迷茫茫中,她甚至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以为她是纳兰芮雪,但是纳兰芮雪四年前死了。

    她以为她是苏墨,但是苏墨也死了。

    做不了男人,又做不好女人,感觉人生从未这么失败过,此刻能有人称赞她过去的功绩,这种肯定让她恍惚间好似找到了一些她存在过的价值。

    更何况,还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奇才赫连长恭。

    她不虚荣,不过听到这话还是莫名的心情开朗起来。淡笑道:“是吗?”

    “是!我曾想过去南通会会他,见见这位传奇人物,奈何这几年事务缠身,总是不得脱身,再想去时,没想到却陨了……”

    见提苏墨她唇角露出一抹真心的浅笑,这让赫连长恭心情也明朗许多,这起起落落的心情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很紧张,心好似一直悬在嗓子口。

    伴随着她的浅笑落下,伴随着她的蹙眉提起。

    他感觉他快要疯了。

    纳兰芮雪听到说见见后,笑意微微收敛。

    她……还是不便与赫连长恭有交情吧,她虽然心狠,但是也有自己心软的一面,她不讨厌他,再如此交谈下去,她甚至感觉跟他成为朋友也说不准。

    来日大战,她想她无法面对他的。

    所以君子之交淡如水好了。

    淡笑着对他指了指处方,示意可以拿回来了吗?

    赫连长恭见她没了交谈的兴致,心情再度黯然,意识到她在要药方后,急切道:“等等!”

    嗯?她疑惑。

    他清浅一笑,对旁边等候许久的掌柜道:“劳烦借笔墨纸砚一用。”

    掌柜不解,但还是取来。

    赫连长恭转头对她笑道:“你说说中毒者的状况,我试着写个方子。”

    他肯帮她?想到着,她眸光微微发亮,想了想,她将青芙的症状说了个详细,他微微思索后开始提笔。

    他的字很凌帅,带着几许飘逸,亦如他给人的感觉谦谦外表下一颗洒脱的心。

    见字如见人,她可以想象他应该是个追求自由,桀骜不羁的人。

    写完,他吹了吹墨渍的潮湿,淡笑道:“没有你那个方子好,但稍微能对症下药,见效快些。”

    “谢谢,都不知如何感谢你好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听到她此刻的道谢,他笑意微微失落,先前她若客气下多好,现在若不再客气该多好。

    “不客气。”

    他想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语气生硬沮丧到了极点。

    不过纳兰芮雪没想那么多,将方子看了一遍,虽然不甚懂,但莫名的觉得应该是个极好的方子,对于自己赫然迸出来的信任她并没太在意,笑着递给了掌柜。“掌柜,劳烦按这个方子抓药吧。”

第285章 失败的女人1

    女人有的时候总是有第六感,赫连长恭给她的第六感就是无害,或者说,不管他对别人怎样,在她面前,他是无害的。

    而且,赫连长恭给她的第一感觉不错,她是相信眼缘的,亦如她第一次见青芙的时候就救了,莫名的想要养着那丫头,见叶云的时候也救了,莫名的觉得他是个可以依偎的人,见北宫晟的时候……第一眼就莫名心动了。

    赫连长恭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但……却又是个不能交的朋友。

    赫连长恭见她接受自己的处方,没有半分迟疑,这股信任让他心底窃喜不已。

    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一个细小的白色瓷瓶递给她。“这个是可以紧急解毒的,余毒可以用方子调,如果你,跟你身边的人再受害,可以见效很快。”

    他能想象这是北昌这些深宅大院中的老把戏,作为北漠东奴那边的人,对于这些后宅不太能理解。

    他们那边很少有男子娶三妻四妾,生一堆儿女,一般都是一两个,再多就三个,不会再多了,媒妁之言除了有身份的人,一般人也没人讲究那些,婚姻相对来说自由很多。

    在东奴,只有大君一人会多娶几个妻子,兴旺皇族。

    他只是世子,亲王之子,虽然是庶出,但也只有个嫡姐而已,他不是部落大君的皇子,不需要将来袭成大君之位,娶很多女人。

    他只需要娶一个世子妃就够了。

    看着眼前对他莫名信任的女人,这让他心隐隐跳动,想了想,又从腰间将那枚玉佩取下来一并塞给她。

    “如果需要我帮忙,拿着这个玉佩到东城罗同街青城院来寻我即可,我并非本地人,最近会在淮海城住上一两个月,你随时来都可以。”

    纳兰芮雪一怔,诧异的抬眸看着他,对视上一双真诚的墨蓝色眼眸,清澈无底,不含一丝其他邪魅的,复杂的光芒。

    这让她心底一颤,说不出哪里,鼻子里酸酸的。

    特别是在摄政王府今天受了一肚子委屈,对生活充满茫然之后,这份突然出现的关心让她从不稀罕谁体贴的心充满了满满感动。

    但是感动归感动,她不能收。

    便想也没想,推了回去。“谢谢,我不能收。”

    赫连长恭没忽略她眼底的那抹快速隐过的水渍,心微微一颤,而且感受到她细弱的指尖贴在他手上那份触动。更加坚定了呵护她的冲动。

    没有再发挥他谦谦君子,不强求的本质,不由分说的又递了回去。“拿着吧,虽然不一定真能帮上你什么,但是事总有万一,万一需要呢。”

    这一瞬间,纳兰芮雪突然感觉赫连长恭好像就是老天专门派来帮她的,一句“万一”再次戳到了她心底的那份柔软。

    是啊……她曾经无比相信以为她跟北宫晟婚后不会有任何事。只要他爱自己,自己可以抵御一切的。

    但或许美好的幻想跟生活总是有差距,只一天,她就深刻感受到了她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而在北昌这个地方……她举目无亲。

    不再能以男人的身份自由行走,她的一举一动要活在北宫晟摄政王的光芒下,这让她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好像离开北宫晟,她无路可走……

    她不喜欢那样的感觉……但……

    感受到她的迟疑,他笑着抓过她的手,掰开手心不由分说的塞了进去,末了轻轻一握。

    “别犹豫了,感觉你也不是那等扭捏的女子,拿着吧。”

    一句不是扭捏的女子又再一次戳到她的心,纳兰芮雪感受着手背被他手心淡淡包裹的温暖,不是轻佻的抚摸,也不是刻意的揩油。

    而是不轻不重礼貌的尺度,没有半分不尊重的感觉。

    淡笑一瞬,她也没再纠结,大不了以后找个机会还他个人情好了。抬眸清浅笑道:“感觉你好似很懂我,总不会见面前事先调查过我吧?”

    赫连长恭松开手重新负手站好,感觉到她开始开玩笑了后,心情无比愉悦,浅笑道:“你我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很相信眼缘,你给我的第一感觉很好,或许帮帮你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好吧,一句相信眼缘让纳兰芮雪心再次砰然动了下。而他一如既往不给人压力的谈话方式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反正掌柜抓药也没回来,她就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聊着聊着,他好奇问道:“你为何不问我姓名?”

    她转了转眼眸,别脸笑道:“不好意思问。”

    他明了,姑娘家主动开口问的确不太好,而她的动作分明是害羞了。这让他心情甚好。淡笑道:“是我疏忽了,我叫赫连长恭,东奴人士。”

    纳兰芮雪微微惊愕,对于他不介绍自己荣耀身份的行为有些诧异,想了想,继而了然,不是他想可以隐瞒什么,而是他性格使然,他不喜欢用身份去压制人,或许对他来说,凭个人能力才是首当其冲。

    这一点,似乎跟北宫晟很像。

    想到北宫晟,她心情莫名又暗淡了起来。

    这个点该辰午了吧……不知道他这个时辰起来了没。

    二楼楼梯的门口处,一个一身紫色衣袍的男人静默的看着下面的一幕,紧攥着拳心,默默释放着他冻至冰点的低气压。

    他就是纳兰芮雪此刻心里开始挂念的男人。

    他身后,宝安堂掌柜以及所有伙计额头虚汗直冒的垂着头,简直哭出来都没眼泪。

    接到王爷的消息,让他们看到一名女子来抓解毒药材的话就想办法留下,他很快过来接王妃回府。

    王妃啊!这个跟天仙般漂亮的女人居然是王妃!

    她从进门摘了风帽就吸引了不少眸光,导致今天宝安堂生意超好。

    不光伙计们干的极其开心,连门外的闲人都接二连三的涌进来,假意拣药看病,实则看美人儿。

    不过她身边负手站着一名姿容气韵甚是卓越的男子,两人比肩而立的模样让很多人都只敢远远观看,不敢凑近。

    所以即便宝安堂再热闹,她的四周还是很清静。

    等她让自己去抓药的时候,自己刚进后院,就正遇上了从后门进来的王爷。

    王爷打算从前门进的,却发觉堵的全是人,便绕到了后院,从另一处楼梯上了二楼拐到前堂。

    结果低头就看到了王妃跟那名男子交谈甚欢的模样,他们看到王爷脸阴成一片乌云……

    然后刚才王妃跟那名男子似乎在揉推什么东西,那拉拉扯扯的模样,他们看到王爷脸黑冷成了锅底……

    此刻……王妃侧头淡笑,那一抹轻嗔的娇羞……他们看到王爷的脸――绿了!

    绿了!真绿了!比那长毛的苔藓还要绿!

    赫连长恭敏锐感觉到一股凌烈的眸光似乎刺穿了他的后背,热闹的大堂中一袭弥漫的冰冻煞气如海啸领卷。

    纳兰芮雪现在深思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掌柜去了这么久,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而且不知道是北宫晟把她护太久了,让她开始学会依赖男人,还是怀孕后感官开始急速退化,反应力比以前低了很多。总之,她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淡笑间,周身感官随势而紧,耳廓微动想要听出那声沉重的呼吸是从哪里凝结而出。

    下一瞬,他迅捷回头,发觉二楼掌柜跟伙计们都看着他们讪讪而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影。

    紧皱眉头,是他感觉错了?还是来人武功颇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离开?

    可为了什么呢?莫不是东奴刺杀他的人追过来了?

    “赫连公子,你怎么了?”纳兰芮雪疑惑的看着突然周身紧绷的他。

    他垂眸,凝视了她一瞬,心道,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想了想道:“苏姑娘,在下还有点事,可能需要先行一步。”

    “好!我取了药就回去了。”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担忧,她拿眼神示意她无事。

    赫连长恭想起她高超的武功,点了点头,叮嘱她路上小心后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清浅如山竹的淡笑,阳光逆在他脸上,镀上一层浮光,纳兰芮雪这才发现他居然有酒窝,笑起来很是阳光。

    她也回以浅笑。

    殊不知此刻有人彻底阴寒了整个面颊,而有一大波人彻底有了种想上吊的心情。

    纳兰芮雪目送他远去,末了垂头看了看手中雕着复杂寒宫图案的玉佩,摩挲了会儿,抿出丝淡笑揣进了怀中。

    北宫晟刺目的看着他们相视凝笑的画面,感觉心拧成了一块疙瘩。

    透过窗格看着男子离开后,黑色的锐眸半眯成一条线,除了探究还有阵阵的危险。

    很敏感的一个人?能在众生喧闹的地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屋子内弥漫着浓烈的寒冰之气,冻的身后一行人默默垂头,不敢喘息。

    顿了些许,他对着宝安堂暗卫冷声吩咐道:“去调查那人!”

    “是!”

    暗卫心长吁一口气,急速走掉。

    北宫晟意识到对方武功可能深不可测后,心底从未如此烦躁过,只要想到先前笨女人那抹侧头的娇羞,他感觉现在浑身都在冒火!

第286章 失败的女人2

    她以前从未对除过他以外的男人露出过那种表情!

    他感觉现在自己浑身汗毛全部立起来了!心底的那抹独占的占有欲好似遭遇到空前的挑衅,犹如一个挚爱的珍宝被他人觊觎。

    她会对别的男人笑?

    她能与别的男人拉手?

    她还能接受别的男人的信物?玉佩?她想干嘛!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给她不行,贪心的她要要多多益善才行吗?

    千万种思绪如烟花般炸响脑海,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只短短一个天未见,他就被别的男人见缝插针了?

    特别是对方那彬彬有礼的姿态,完全让人找不到任何拒绝抗议的理由。

    顿了许久后,他喘着沉重的粗气对身边的伙计喝道:“把千宝斋的给本王叫过来!”

    凌烈的声音让伙计吓得差点一口唾沫噎死自己,忙不迭的冲了出去,好在千宝斋很近,就在路对面,没过多会儿,一个掌柜带着一群伙计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宝安堂。

    纳兰芮雪蹙眉凝看着疯狗一般跑出跑进跑的一群人,疑惑不已,搞什么!

    千宝斋的掌柜冲进二楼阁门,颤颤巍巍行了礼。“参见王爷!”

    “把淮海城所有玉佩都给本王送府上来!”

    “啊?玉佩?”掌柜有些迷瞪,下一瞬间,对上北宫晟冰冷到极致的眼神,立刻叩首道:“是!是!淮海城所有玉佩!”

    北宫晟半阖着眸子烦躁的看了楼下女人一眼,一甩袖袍离开。

    纳兰芮雪又小等了一会儿,掌柜便捧着抓好的药恭恭敬敬递了过来,看着开始笑的客气,如今笑的谄媚的掌柜,她有些迷茫。

    发生什么事了?

    赫连长恭走了后,如今有不少胆大的人开始缓缓往她跟前凑,想要试试能否搭上话。

    其中一个自诩风度不错的男子刚想上前。

    “姑……”

    她闻声转头,嗅到空气中鱼龙混杂的臭味中突然迸出的脂粉味,突然一阵酸水涌上喉头,一口气跑到墙角的痰盂之处忍不住侧头干呕起来。

    这个动作一下子将很多男人的心“嘭!”的拉断。

    自诩长相不错的男子瞬间脸白在原地,高举作揖的手显得很滑稽可笑。

    下一瞬间,随着一个紫色华贵凌霸的身影在他身边站定,他们的心碎的更彻底。

    果然!天仙儿跟他们是没有关系的!护花使者走一个,又来一个!不过看起来……这个好像更不好惹一点!

    如果说先前那个是亦如纤尘不染的翩翩公子,让人自惭形秽。

    那如今这个紫色身影周身所散发出的冰冷犹如万年积雪的寒山,令人生畏。

    脂粉味很浓的男子抬眸,对上对方阴郁如刀的面容后,心咯噔一跳。

    刚意识到了什么,就被几名劲装武士捂着嘴拖了下去。北宫晟冰冷的眸光目送那男子远去后,缓缓四面扫射一圈。

    顿时!整个大堂的人瞬间鸟兽作散,跑了个无影无踪。

    掌柜默默垂头,这……今天的生意算是全泡汤了。王爷!敢不敢气场别这么强大?您老一个月来一趟,我们就该关门了……

    示意伙计将堂门关好后,也都默默退开。

    光线暗了下来,北宫晟凝视着光影斑驳处恶心干呕的女人,一步步朝她走去。

    纳兰芮雪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附上她的后背,缓缓轻拍,熟悉的感觉让她心头一跳,鼻息间窜来他熟悉的干净气息,很清新,没有一丝脂粉的味道。

    莫名的,眼眶一红,又很快掩淡去。

    见她吐的极其难受,北宫晟先前的火光不由自主全部淡下些许,不过手指在碰到她满头笔直而垂的青丝时候,眉峰再次紧皱。

    她是因为没有绾发才被其他男人误会的吧?

    她为什么不绾发?生气不想绾?还是觉得她还没彻底拜堂不算他女人?

    啊……!北宫晟万千思绪全部化成一口郁闷的浊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郁闷至极。

    她吐完起身,就看到身侧生硬的递过来了条丝绢,没拒绝的接过,抬手拭了唇。

    又是满满的酸水,别的什么也没有。

    不过……怎么都比不过心底滋生的酸水。

    他为什么要来?她现在并不想见他……

    很矛盾的心理,很想他,这一夜她想他都快想疯了,可又不想见他,她不知道还该怎么面对他……

    虽然……他现在身上什么多余的气息都没有。

    见她背过身子不吭气,他终于仅存的耐心也被消耗完,深喘一口气,幽黑深邃的眸光凝视上她满头的青丝,不由分说的抬手拨弄起来。

    五指穿过她发丝的瞬间,那熟悉的触感让她身子微微一颤,想要挣开,更快的,一只手横穿过身子,将她密切的搂进了怀中。

    背后厚实的宽度将她紧紧包裹,犹如一座巨山将她环绕,也带来他沉重低闷的嗓音。

    “为什么要逃?”他开口询问,扫了眼手中绾了一半的头发,干脆放弃,默默垂手,任由青丝从指尖穿过,最后散落肩头,他两手合并,将她彻底禁锢在怀中,不给她半分逃脱的机会。

    纳兰芮雪继续沉默不吭声,但也没再逃离。

    光洒在两人身上,他就这么静静的从后抱着她,将头垫在她的肩头。剪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顿了些许,北宫晟扳过她的身子,黑瞳静静凝视着她,慢慢俯下身子,落下轻吻。贴着额头,吻干含泪的眼,滑下脸颊,最终落在了她的兰唇上。

    她慌忙后退,他轻皱眉头上前一步,将她完全挤在墙角,一手插过青丝垫着她后脑勺,一手环过她的腰,用一种极其霸道的姿势将她控在怀中。

    她退无可退,只得被迫接受他的侵占。

    “我刚吐过。”她小声抗议。

    “没关系。”他不顾那么多,只一遍遍吮吸着她的唇瓣,直到它变得殷红轻肿,犹如一片烟霞。

    他湿润的呼吸每一下都霸道的呼在她的脸上,慢慢吸走了她唇齿间所有的氧。

    她终于放下一切,缓缓搂上了他的脖颈。

    这一刻,北宫晟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狠狠吮了两口后,贴着她的花颊淡淡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好想知道为什么……上一次是为什么,这一次又是为什么?这跟她霸道的性子不符合。上一次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这一次呢?

    嗯?她睁开秋瞳,纤长的睫毛挂着淡淡的水光。

    静静凝望了他一会儿后,垂下眸光小声道:“我怀孕了。”

    “所以呢?”北宫晟皱眉,不明白怀孕跟塞女人有什么必然关系。

    她轻咬粉唇,有些难以启齿。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想要听听她如何说,他不想再去妄加揣测,他怕他会猜错。

    顿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气道:“我……”

    “王爷!王爷!”

    正在这时,急促的拍门声传来,他皱紧眉头想不搭理,可拍门声更加急促。

    纳兰芮雪松开手,怔了怔身子,他也才恋恋不舍的松手,负手站好,冷声道:“进来!”

    袭夜推门进来,见纳兰芮雪也在,一怔,有些不知该不该讲。

    北宫晟蹙眉。“有话快说!”

    “是!”袭夜垂眸,不忍的扫了王妃,额头滚落一滴冷汗。“宁……宁侧妃腹痛不止,可能要早产了……”

    什么!两人双双一怔,北宫晟黑瞳半眯,下一瞬,一道疾风窜过,丢下一句:“送王妃回府!”便没了踪影。

    纳兰芮雪哑口的看着光影消失的方向,对一脸抱歉的袭夜无力的挤出一丝淡笑。

    “走吧……”

    “王妃……”袭夜想了想,忍不住道:“王爷回去可能有别的原因……你别多想,今天……”

    “别说了。”她乏力的摆了摆手,扬起清浅的笑容。“孩子对他很重要,我知道。不会介意的。”

    末了,低垂了眸光,披风下的手不自觉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抿出一丝苦笑。

    袭夜凝视着她失落的背影,微叹一口气,默默跟上。

    摇晃的马车缓缓驶出长街,长街的尽头,一个一身劲装如星华般的男人默默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想着刚才率先窜出的那个紫色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意外还是巧合?

    她……们……?

    顿了顿,感觉到又是几人尾随而来,勾起不屑的淡笑,“唰”一下,幻影掠过,瞬间没了踪影。

    马车内,纳兰芮雪眼神空洞的看着虚无的空气。

    想起他先前的那句呢喃。“为什么要这样做?”

    慢慢乏力的闭上眼。

    她知道她自己很傻,她也知道他看到迎春后一定会生气,不想见她也是她自己活该,可她只是不想看他那么难受了而已。

    昨天他忍憋的模样,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紧攥的拳头与临走时失落郁闷的背影。

    每一寸线条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他是个很能忍的男人,连身上那么多伤口,都没有皱过半分眉头,可昨天,她从未见过如此挫败的他,甚至连最在乎孩子的他也能迸出那么一句“弄死他!”

    那一瞬间,曾经想弄死他身边全部女人的心态只在那个刹那,高铸的城墙缓缓倒塌……

    没有嫉妒,没有占有。

    只是心疼他,很单纯,很纯粹的心疼他而已,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到自己的心,看不到自己眼角的泪水,只能看到他额头的汗水,紧攥的拳心……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娘那么爱爹,还是给他娶了三房侍妾。

    有的时候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忍心罢了……

    可她最悲哀的就是,她做不到像娘亲那么无畏……

    勾起自嘲的淡笑,她还真是个失败的女人呢!

    北宫楚在北宫晟走了后,坐到先前晟的位置开始到处翻看,先前跟夕楠讨论过的那幅画瞅了瞅不甚满意,又拽出几幅翻阅。

    突然,眸光一亮,选定一副,抬眸瞟了眼桌上的几块方印,一个个拿起来仔细辨认,拿到第四块的时候看到久违的刻印,唇角抿笑,在红印泥上蘸了下,最后稳稳落在画卷侧方。

第287章 雪之痕

    末了,满意的举起来看了看。

    这下又值万金了,周贵妃的生辰之礼又有了,哎,当皇帝可真不容易,光一大堆妃子的生辰之礼都得想破脑袋。

    不过还好有个神人弟弟!笔墨随便一洒就解决麻烦。

    想到妃子,他突然心念一动,想起那个还在浴池边晒衣服等的女人,唇角浮起邪魅的淡笑。

    等着吧!墨霖苑没女衣,他倒看看她今天怎么出去!

    翻完画卷,看着手边批阅整整齐齐的奏折,想起先前北宫晟风雷般的批阅速度,一边跟自己聊天,一边那种从容淡然的姿态。

    不由好奇心大起。

    真有那么从容吗?南通这一趟,前后忙了五个月,长久不在北昌,能比自己国事还要精通?不需要任何时事的补习就能批阅吗?翻过一本扫了眼,黑眸中迸出微微诧异的惊叹,继而不相信似的连续翻阅好几本。

    每一本都直圈重点,狠罚绝厉,赏罚分明,连最难办的弹劾减税赋奏章都用最精简的话驳的让人哑口无言。

    北宫楚凝视着那些朱批,末了唇角抿出淡笑。

    真不愧是北昌的皇帝!果然天下事襟怀于胸,了然于心,玩转于掌!

    比自己这个顶名皇帝可称职多了!

    想到如今行事越来越老辣的北宫晟,北宫楚恍惚间有种感觉,似乎……昭告天下的禅位也就在这几年了。

    经过南通这一战,北昌彻底成长为天下第一大国,而如今晟外有纳兰芮雪帮忙打天下,内有宁羽然帮忙稳朝纲,似乎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北昌重新回归统一!

    想起百年间流失的国土……北宫楚不自觉的扣紧了太师椅的扶手,眸光渐渐悠远。

    父皇……我一定会让晟顺利登基的!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光大北昌,君临天下!

    不知是不是大殿太凉,北宫楚坐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咳咳两声,掩嘴过后,慢慢垂手发觉手心有了血迹。

    那触目的红让他黑色的瞳仁渐渐涌上一股即将解脱的悲凉。

    也就这几年了吧……看来他该给自己选一方风水宝地了。只是他不如晟那般幸运,能有心爱的女人执手合棺,他只能做一个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想到这个词,顿时觉得整个大殿更加冰冷……

    他默默垂手,安静的坐在大殿中央,犹如一个孤独的剪影,秋风尽扫,一地枯荣。

    正在沉思,急切的叩门声传来。

    “进来!”北宫楚慌忙将手背在身后,正好身子后,淡淡唤道。

    侍卫进来,一瞧里内,急切道:“皇上……刚王爷大发脾气,让宁侧妃在烈日下跪了好一会儿,现在腹痛不止,但,但是王爷出门去了,如今怎么办?”

    什么!北宫楚闻言立起,微微攥紧拳心。

    晟这家伙太胡闹了!宁羽然有孩子,怎么能如此重罚!北宫家的孩子还能这么折腾吗?

    “朕去瞧瞧!”

    说罢,起身朝外行去。

    临走前,他想了想皱眉道:“可知北宫晟去哪了?”

    “似乎是出去找王妃了!”侍卫如实禀报。

    北宫楚眉峰蹙的更紧,这女人……还真是能折腾!好好的出门干嘛!赌气离家出走吗?逼的晟都为了她连孩子都如此苛待!

    怒气一甩龙袍道:“通知青龙六将,说宁侧妃要早产!让他们想办法把晟弄回来!”

    “是!”

    “还有!那女人回来后,把西苑封了!不允许她出来!”

    那女人杀过太多人,晟被自己如此喊回来,万一又乱发脾气,闹的摄政王府不得安宁可如何是好?

    北宫楚可没忘过只开了一句玩笑,那女人就敢将刀架到自己脖子上,那样的女人!连晟的亲哥都敢这样,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他不想伤她,但也不会允许她伤着别人,给晟惹来天祸!防着总是没错的!

    呃……侍卫抬眸愣了愣,对上皇上阴冷的面色,垂眸道:“是!”

    马车回到摄政王府,袭夜跳下马车对着里面恭恭敬敬道:“王妃,到了!”

    纳兰芮雪跳下马车,看着已经彻底忙碌的摄政王府,秋瞳半眨,黯然垂下。想了想,强忍住心头的那股酸涩,淡淡道:“带我去南苑看看吧。”

    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到底是晟的第一个孩子,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也该去看看。

    “王妃……”袭夜有些迟疑。

    这份迟疑让纳兰芮雪微怔了怔,继而明了,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怎么?怕我弄死她的孩子?还是怕我弄死她?”

    “不,不是!”袭夜被拆穿心思有些面红耳赤,微微侧头,道:“好。”

    纳兰芮雪淡瞟了袭墨一眼,心中浮起一阵悲凉。或许在所有人心中,她都是个心狠手辣,从不顾忌晟感受的女人吧。

    苦笑更深,垂下头去,任由如瀑布般的长发遮住唇角的苦涩,眼底的寞落。

    北宫楚也是,青龙六将也是,其实虽然慕容俊跟夕楠没有开口过,她也能猜到,他们这群人一边对她客气的遵照,一边暗地里跟晟说,让他防着自己。

    其实他们能那么想也实属正常,毕竟她害的北宫晟重伤好几次……

    这些人从来都不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听从她命令也只是看在北宫晟的面子上而已。他们对自己的百依百顺,都仅仅只是因为晟对自己的在乎而已。

    他们跟北宫晟都是过命的交情,所以才会任由自己肆无忌惮。

    离开北宫晟,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让人胆颤的女人罢了……

    唯一能真心待自己的,只怕只有那个苏子安了,只是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起这些,不由又想到今天只见两面的赫连长恭,他真心表露出的欣赏让她唇角浮起一缕无奈的苦笑。

    真的……有时候自己人还不如一个外人!

    刚上台阶,就看到十人的侍卫分队立刻正襟危站,鞠躬行礼道:“参见王妃。”

    纳兰芮雪冷眼扫了眼这阵仗,他们那些不同于其他苑落的特质衣衫,已经明了,身子微微一怔,秋瞳中沁出几许泪光,很快掩去,深吸一口气,淡淡道。“知道了,你们回吧。”

    “这……”侍卫面面相觑,他们还没说来意呢啊。袭夜也一怔,眼眸带出几许不置信。

    她偏转了头,心底酸楚如潮汐弥漫,默不作声的朝西苑走去。

    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能堵在门口还能为了什么。

    她还真是……人见人畏呢。

    走了几步,她抬手看着自己这双沾满过鲜血的手,一瞬间有种想要剁掉的冲动。

    而想到北宫晟……居然亲自这样拦她,她恨不得将心拿出来直接递给他好了。

    倒让他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

    攥紧拳心,纳兰芮雪将头埋得更低,过风间,一滴泪随风而逝,不被察觉。

    袭夜默默跟随她走到朝花阁,想要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走进阁内,“啪!”的一下将一切阻绝。

    微叹一口气,袭夜也有些不太明白,就算他们几人担心王妃,王爷没道理这么做啊!

    阁内,青萝正按着青芙给灌药,青芙挣扎着直喊苦。

    景辰跟景南双臂抱怀靠着窗格在闲聊。

    看到她如此进门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王妃,你怎么了?”

    “出去!”她微沁红的眼眸在感受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后,半怔一瞬,末了冷喝。

    什么?景辰跟景南都不解,这……是怎么了?

    “出去!听到没有!我命令不动你们是不是!”她怒泣,哽咽出声。

    景辰跟景南诧异,青萝见状,心蓦然一跳,也沉了脸。“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这双双都下逐客令,再不想走也得走了,两人抱拳作揖后离开,刚出门,看到半倚着苑门凝视着里内的袭夜,不由好奇问道:“出什么事了?”

    袭夜皱眉:“不知道!宁侧妃可能要早产,我奉命去找王爷回来,王妃本来想去看看宁……宁侧妃的,谁料王爷派人将王妃堵回来了。”

    景辰纳闷,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疑惑道:“确定是王爷派的?”

    “是北苑的护卫!不是王爷还能是谁?”

    景南眉头一挑,锐眸迸出几许暗流,顿了顿沉声道:“走!去汇报给王爷!”

    说罢,人影就如旋风般离开,景辰扫了眼里内,蹙眉道:“你继续守着!王妃情绪不太好。”

    “我知道!”袭夜颔首,先前就看出来了,所以本该回去交任务的,他便没走。

    阁内,光影斑驳,将纳兰芮雪的脸映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渐渐暗淡下来,青萝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倔强到不落的泪光,一步步走向前。

    “小姐……”

    这个时候,她只是青萝独一无二的小姐而已。

    纳兰芮雪靠着门,仰头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又生生憋了回去。“我没事,你照顾青芙吧。这是药……”

    说罢,从袖筒中掏出清毒的药与解毒的药丸。

    “神仙哥哥派人给我救治过啦!”青芙想缓和下气氛,赶紧汇报北宫晟的功绩。顺道还晃了晃手中的药碗。

    可刚开了一句口就被青萝厉喝:“青芙!闭嘴!”

    青芙讪讪缩回了脑袋,纳兰芮雪紧攥着药越捏越紧,直至本就纤细的手背迸出丝丝青色的血管,顿了一瞬,将药往青萝怀中一塞。

    “不需要就扔了吧……”她深吸了下鼻子,转身走到通阁另一端,打开门走进内阁。

    “!”门木关合的声音再次传来。

    青芙捞捞头,看着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的青萝,默默的将手中药碗扔在一边,指了指青萝手中的药,怯怯道:“给,给我煎了吧,我换个口味尝尝。”

第288章 如果没有她

    青萝没好气的盯着她那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子,将手中药递给她。“自己去煎!我去陪陪她。”

    “哦!”青芙乖乖点头。

    话音还未落,门阁“”的一下被踹开。

    青萝青芙诧异的看着含泪冲进来的三小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心咯噔一跳!

    这还真是什么都不赶巧!

    “纳兰芮雪呢!”纳兰迎春怒吼,青萝青芙愕然失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内阁门缓缓被打开。

    “王妃!”青萝她们想唤住已来不及。

    纳兰迎春走上前去,“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接踵而至。

    纳兰芮雪避也不避,就那么怔怔的站在门口,静静的挨了这一巴掌。

    对方出手不算重,但还是让她感觉到钻心的疼。

    看着含泪愤恨看着她的妹妹,她抖了抖唇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迎春衣衫是被撕开的,衣裙尽数湿,外面罩着一件不合身的男人衣衫,那落魄的神色,怨恨的眼眸以及脖颈上明显的青紫色掐痕。

    “满意了?纳兰芮雪!你满意了?看到我像个破鞋一样被人玷污就满意了?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亲事?被人当chang。ji一样把玩?侍寝!我纳兰迎春这辈子就只能沦个这样的结局?”

    纳兰芮雪心头一怔,“玷污”,“侍寝”每个字都让脑海如针扎般疼痛,字字诛心。

    在宝安堂的时候,看到他的出现,身上干净的气息,她以为……他没有的。

    “说啊!你说话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见她不吭气,纳兰迎春上前揉推着她的身子,动作疯狂,下身还隐隐作痛的感觉无时不刻压迫着神经,那屈辱的感觉让迎春此刻情绪极度激动。

    青萝见状急忙拉开,疾呼道:“三小姐!王妃以为你喜欢他才……”

    “我喜欢他?”纳兰迎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就南通跟那狗皇帝见一面就喜欢了?“哈哈哈哈哈!”她开始放声狂笑,末了一把将衣襟扯落的更低,将脖颈的紫青给青萝看。

    “来,你看看,不如你换我试试,看看这样一个掐死你然后施暴的男人你会不会喜欢!”

    青萝看着那痕迹,哑然矢口。王爷……居然,如此残暴?

    而纳兰芮雪在听到“掐死”“施暴”后,身子猛然晃了晃,强扶着门框才没倒下。

    她从未想过会带给迎春如此大的伤害,更未想过他……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迎春笑的极其凄凉,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哑了,每一下后哽咽在喉咙,让青萝心疼的抱着她泪流满面。

    纳兰芮雪怔大着空洞的眼神,瞬间脑海什么也不剩下,只剩下一片茫茫的虚无,人如同掉进了无边空白的时空之中。

    “纳兰芮雪!我告诉你,我纳兰迎春这辈子都恨你!我恨你!”迎春说完就,一把挥开青萝的手,哭泣着朝门外跑去。

    青萝大急。“三小姐,你去哪!”

    她不会想不开吧?

    迎春顿住了脚步,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能去哪?不你的王妃给我安排的好归宿吗!侍寝啊!等着晚上继续被糟蹋啊!”

    说罢,转身离开。

    徒留屋子内三个无力到如浮萍的人。

    青萝走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哭的伤心欲绝。“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啊!把一切真相都告诉王爷跟三小姐啊!

    “解释什么……没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是我对不起她。”她空洞的眼看着空气,慢慢抚摸上自己红肿的右颊,灼烧的疼痛让她冰凉的指尖更涌上了一股澈寒。

    她有些冷……

    慢慢推开青萝的身子,淡淡嘱咐道:“不准告诉任何人!”

    末了,凝视了青芙一眼。“如果你还想跟着我的话,就别告诉他。”

    青芙哑口,咬着粉唇含泪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啊?小姐不该是这种性子啊!为什么来了一趟北昌成这样了。

    她清淡一笑,慢慢关上阁门。

    靠着阁门慢慢坐了下去,她就这么席地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中开始抽泣,微微抖动的双肩宣告着她此刻的心殇。

    一夜天堂,一夜地狱吧……

    看着自己越来越冰冷的指尖,想到昨天也是这个时候,他离开后,她骤发的寒疾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身体是要不了孩子的,娘曾经跟她说过,她如果想要孩子,那就是拿命在开玩笑。

    不过当她遇到北宫晟的第一眼起,从他第一次手抚摸着她小腹说想要孩子那刻起,她就莫名沉沦了,她停了驱寒药中麝香那一味,她在想……

    或许她可以拿命赌一次。

    这件事只有青萝知道,青萝当时觉得她疯了。

    她只说了一句“人生能为一个人疯一次也好。”

    无奈低笑,北宫晟……若你别对我如此好,别为了我隐忍,或许我喊出弄死那帮女人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一些。

    可你的纵容让我没了那种底气……

    我身体这个样子,我能陪你多久?一年?五年?再或者远一些……十年?

    可如果我不在了,如果我生产时亡了……我怎能放心把孩子交给宁羽然那帮心狠的女人?而如今的你,我怎忍心?

    在北昌,除了亲妹妹,我还能信任谁?

    也好,如今你要了迎春也好,如今你能为了宁羽然抛下我也好,如今你能将我关在这个大苑也好,只要你能好好就好。

    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你,如今已经圆梦,我其实没遗憾了。

    原谅我偶尔小小的难过……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对不起……我想我……可能没那么坚强。

    缓缓抬手,她看着指尖慢慢冻结出的冰晶,透过折射出的弧度,似乎又看到了他双喜临门那一天摄政王府门口与宁羽然比肩而立那副刺眼的画面,她似乎看到了他如今喜得贵子与宁羽然深情相拥。

    哽咽入喉,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光影将她的身子拉的很长,除了孤独还有……无边无际的失望……

    从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心凉了。

    南苑外,北宫晟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被北宫楚叫住了身形。

    “你去哪!”

    “你管我!”他真的怒了,一阵旋风窜过,一把抓起了北宫楚的衣襟。“你要不想让我再揍你一次,以后就少管我的事!”

    这动作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愣住,景辰景南默默垂头擦汗。

    这……王爷也太无畏了!居然敢这么凶皇上,直直扬言说揍!

    幸好已经出了倚月阁,此刻周身也就近卫,否则被传出去,还不治王爷个大不敬之罪。

    澎湃如山海般的怒吼也将北宫楚震慑才了原地,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再一次跟自己红脸。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自己无意发现了他那里有小女孩的肚兜,说了句谁家姑娘这么不检点,把肚兜丢你这儿。

    结果从小谁也不搭理的晟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一拳,让自己嘴巴放干净点。

    天地良心,自己又不是说他不检点,而且也没说什么脏话啊!

    那一拳简直挨的莫名其妙,不过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北宫楚此刻倒不介意晟说这句话,本来晟才该是皇帝,而且就算不是皇帝,兄弟之间,也该平等说话。

    晟这小子心思总是藏得太深,除了他自己,谁也走不进他心里,不知道他那脑袋里在琢磨什么。

    不过,北宫楚现在能弄明白一件事!这混蛋不但把这个女人看的很重要,而且把这个女人看的比自己都重要了!

    这让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爽,皱紧了眉头,一把挥开他攥紧衣领的手。“什么叫少管你的事!你从小到大什么事我没管过!你在皇宫里病到半死不活,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是谁整夜整夜守着你,给你喂饭治伤的,是谁心疼你,帮你顶包挨打的!你长大了,有了媳妇就不要哥了是不是!”

    北宫楚现在恨不得将他这狼心狗肺的弟弟掐死得了!

    北宫晟也一怔,先前漫天的火光渐渐平淡下来。

    其实他从小在深宫惯了,北宫楚就算不管他,他也死不了,萧钰不会让他死的,对于那时他来说,所有的照顾都不过只是廉价的施舍罢了。但是北宫楚真正走进他心底,是易容成他的模样,帮他挨了好几顿打却闷声不吭的时候。

    那时候他病重在床处在昏迷中,北宫楚知道那帮人就算他昏迷也不会放过他,就干脆帮他挨了打。

    也是从那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个亲人。

    有的时候血缘是件很奇特的事情,尽管他们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不妨碍感情如亲兄弟般亲和。

    北宫楚是嫡二子,当初了前皇后的嫡长子为了抢皇位对自己缕下狠手,最后危急关头是北宫楚检举揭发了亲哥哥才让他不被诬陷。

    楚对自己很好,好到有的时候甚至超越他的性命也会去呵护自己。

    可……有些事情不是拿这种来衡量。

    微叹了口气,北宫晟软下周身线条,慢慢道:“楚……我知道你如此护着宁羽然是担心我绝后,是!如果孩子没了,我是会难过,是会后悔,但是……如果没了她。”顿了顿,他唇角浮出一抹像是苦笑又像是幸福的弧度。“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得了。”

    如此直白的话让北宫楚一怔,黑眸沁出几许不置信的哑光,颤抖着指尖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她比皇位,比江山社稷还重要?难道祖训,父亲的遗命都能放弃?”北宫楚不死心追问。

    这句话将景辰景南的耳际也磨出一道锐耳的心颤,他们赫然抬头,不置信的看向王爷。

    凝视着众人诧异的光,北宫晟唇角勾出炫目的梨涡,熠熠的黑眸迸发出锐利的认真。

第289章 买一送二?1

    他一字一句,似承诺般道:“我再说一次,如果没有她,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北宫楚身子猛然一怔,后退两步。

    景辰跟景南也瞳眸微微收缩,陷入沉思。

    他的话意思很清楚,该他承担的责任,他都不会拒绝,皇位也好,江山社稷也罢,对于他来说一直都重要,他不会为了女人规避放弃自己的职责,但想让他在这条路上坚定的走下去,必须有一个前提。

    就是有她!

    顿了顿,北宫楚将墨色的眉峰绾成一道起伏的山峰,深吸一口气后道:“所以,对于宁羽然你也是心意已决了?”

    北宫晟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光中沁出几分坚定的凉薄。

    “你简直不可理喻!”北宫楚愤怒的一甩袖袍转身而走。

    他在身后低笑,知晓皇兄这算是默认了。“等你遇到喜欢的女人说不准跟我一样。”

    “我才没你那么傻!”北宫楚不回头怒唾一声扬长离开。

    北宫晟渐渐收敛了笑容,黑瞳晕染上无尽如深夜的墨黑,亦如冰冷的修罗,不含一丝温怒。他冲着景辰淡淡吩咐道:“景辰!你给我盯紧她!景南,尽快多联系几家,防止早产!”

    她是指宁羽然!两人面面相觑,末了锐声颔首。

    “是!”

    “去吧!”北宫晟淡淡吩咐完两人,回头又朝倚月阁的方向瞟了眼,勾起一抹冰冷的淡笑。

    今天楚这行为倒算是给他提了个醒,放任了五个月,也该着手准备了。

    八个月了,很快了,不是吗?

    宁羽然,这一次,就看是你跟本王的手,谁快了!

    可千万别让本王太失望,否则,还真对不起你算计本王这一趟!也对不起宁家如此“衷心”!

    冷哼一声,北宫晟慢慢走远,景南景辰面面相觑。

    景辰灵动的眸光闪着窃笑。

    啧啧!王爷还真是总让我们意外呢!

    景南负手踱步中唇角抿出了然。

    是啊!我还以为他是担心宁侧妃的孩子回来的……谁料……

    两人低笑一瞬,眼神达成一致的默契,果然跟王爷耍心机的,都是找死的命!王爷才真是万年腹黑帝啊!

    倚月阁内,宁羽然一脸浅笑的躺在软榻上,婉嫔端庄柔美的侧坐在身侧,柔荑取过葡萄轻轻剥皮,然后递过。

    “姐姐这算是因祸得福了?”

    宁羽然唇角抿出淡笑,缓缓抚摸过肚子,眼神中难得的透出几分母性的光辉。“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能抛下王妃回来,看来这个孩子对他真的很重要。”

    说实话,她只是微微胎动,借题发挥想给皇上告个状,让皇上厌恶那个女人的,谁料皇上如此袒护王爷的孩子。

    不过也想的来,皇上对王爷那是性命都能豁出去的情分,加上北宫氏呆呆凋亡的血统,自然不会允许王爷的子嗣有任何事故。

    “那你可得好好养着,再有两月生产后,西苑那贱人也服侍不了王爷了,姐姐可要再努把力再怀一胎。”婉嫔美丽的凤眼微微上扬,沁出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

    宁羽然不动声色浅笑,半阖的眼眸底滚过一丝轻蔑。

    从王爷那要子嗣有多难谁不清楚?这婉嫔还真是会闹她玩笑。唇角勾笑:“别光说我!你什么时候能赶紧服侍上王爷才是正事!进府都三年了,怎么就没个动静?”

    盈盈的笑语让婉嫔脸容上清浅的笑容微微尴尬,半咬嘴唇不再吭气。

    宁羽然凤眸泛起不屑的慵懒,柔荑慢慢拍了拍婉嫔的手背,笑道:“妹妹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笑意不减的唇角让婉嫔看着有些刺目,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得深咽了口气道。“王爷什么性子姐姐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对你独特点,别人碰过谁。”

    而且今天王爷还要追究她们几人下毒的事情,虽然都知道警告的意义大过实际出处罚,不过是给家里人办个下马威,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一品朝堂大员,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但是刚警告过,就再去试探,只怕会死的很惨。

    提及这,宁羽然唇角浮起几许满意浅笑,不过想到先前王爷居然为了其他女人给自己难堪,就还是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心。

    过去六年,他就算发火,也只关起门在阁内,第一次……如此大庭广众,为了其他女人将她看的如此一文不值,心底的怨恨弥漫而出。

    连一直辅助他的宁氏都敢如此威胁,这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扫了眼婉嫔,计从心来。

    “你不会还是处子吧……”宁羽然凝视着婉嫔的脸色假装诧异道。“我记得他去你房里呆过几晚呐!”

    婉嫔被揭穿,瞬间面色更加阴郁,暗垂的眸光泛过苦寂的寞落。

    “是啊,是呆了几晚,通宵下棋罢了……”

    婉嫔苦笑,她真不知道自己这副绝世好棋艺是好是坏,每次她想暗示王爷就寝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一记冰冷如雪的厉色,还有那唇角默不作声但挂着冷笑的弧度。

    然后她就安分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陪着下棋。

    “下棋?”这还真有些出乎宁羽然的意料之外,不过这不妨碍什么,清淡的笑了笑,继而道:“这……下棋,也是呆一宿!”

    婉嫔转了转眸色,明白了宁羽然的意思。既然明面上不能弄王妃,暗地里惹她生气就好了。“只是……”

    她有些迟疑,听闻王妃异常凶悍,万一惹的她来打自己怎么办?

    宁羽然浅笑,抚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只要是能让王爷开枝散叶的事情,自有保护伞。”

    她指的是皇上,婉嫔想了想,又剥了一颗葡萄递过去,点头笑道:“那……臣妾寻个机会试试。”

    她含笑,接过葡萄递进口,美丽明仁的眼眸里泛过几许阴鸷的冷光。

    纳兰芮雪……不如这一次,你好好撒泼给北昌人看看?北昌……可是从没闹过这种妒妇的笑话呢。

    而未来的皇后……倒看天下人允不允许你做了!

    她需要出什么手?只需要让某个备受宠爱的人一次次引起萧太皇太后的注意就好。

    萧太皇太后动不了自己,动不了王爷,还动不了个南通没权势的雏儿?

    哑巴亏,这才第一次让你吃呢!

    慵懒的半阖上眸子,宁羽然唇角勾起满意的浮笑,看着户外碧水蓝天的湖景,心情慢慢安稳下来。

    北宫晟回到朝花阁的时候,看到守在门口的袭夜。想了想小声问道:“她一路上可说过什么?”

    “什么也没说,一直很安静。”袭夜微叹一口气,看着王爷微微暗淡的黑瞳,主动认错道:“王爷,可能以前我们对她都有误会,她今天进王府的时候还说去看看宁贱人的,只是可能我反应有些大,王妃有些难过。”

    一句宁贱人让北宫晟微蹙了蹙眉头,袭夜自知口误,他是每次喊宁侧妃都有种忍不住爆粗口的冲动,加上对王妃的愧疚,默默垂了头。

    北宫晟黑眸半阖,无奈的瞥了袭夜一记,四面环顾一圈后,凑头小声道:“下次说的时候小声点!否则你再被她抓去,我可不管你!”

    袭夜身子猛然一怔,凝视上王爷黑眸中那抹不知是警告还是戏弄的眸光,咽了口气,微微攥紧拳心,末了,皱眉偏头。

    他的姐姐就是因宁羽然而死,但宁羽然直至现在都没有过半分愧疚,那种理所应当让他对她提不起半点好感,有的只有厌恶,亦如山海潮汐般的厌恶。

    见袭夜既没同意,也没否认,北宫晟也不强求,淡笑一瞬,拍了拍他的肩就负手往进去走。

    他该跟他的女人好好谈谈了。

    袭夜想了想喊住了他。“王爷!还有个事不知该不该说。”

    “说!”

    “三小姐……刚才衣衫凌乱的跑了进去,好像里面哭了一阵,如果属下没听错,应该……”

    “应该什么?”北宫晟心猛然一揪,一股阴寒仿佛笼罩住了整片天空。

    “应该有人被打了……”袭夜默默偏头,女人之间的事,还是王妃的事,他实在不好参与。“而且……三小姐穿的是男人的衣衫。”

    顿了顿,袭夜皱眉道:“王爷,你不会真……”话说了一半,对上他越来越阴冷的面容,慢慢闭嘴。

    北宫晟冷眼看着袭夜,慢慢凑近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让他后襟跟窜了凉风般,不由自主的一步步朝后靠去。

    很快,脚后跟顶上围墙,被王爷的一片阴影撒下。

    袭夜笑的极其无辜,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王爷……这大白天的,您靠这么近,这样会被人误会的!”

    “你们都这样看我的?”对于这一点,北宫晟很是好奇。

    “没有!绝对没有!”袭夜慌忙摇头。

    “说实话!”北宫晟沉了声调,让袭夜心咯噔一跳,末了慢慢垂下脑袋,小声嘀咕道:“你这么多女人,任谁都会这么想吧?”

    更何况,你上没上别的女人,都关着门,除了你自己知道,谁还能知道呢?

    北宫晟闻言峰眉绾成一道起伏的弧度,凌唇更是绷成一条直线。

    微微怔过之后,他想他明白了雪儿对他没信心的原因在哪里……

    无奈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闷闷道:“你们都觉得我该有三宫六院?”

    袭夜微微诧异,末了如实点头。“自古都是这样,更何况……”

    接到他瞬间迸出来如刀的眼神,袭夜也懒得再打哑谜,微微推开点他的身子,愤愤道:“你跟宁贱人孩子都有了,难不成还让王妃觉得你忠贞不二?”

    一句话将北宫晟彻底哑口。

    对上袭夜那抹得了吧,骗鬼鬼都不信的眼神,气的北宫晟肝颤,恨不得瞬间将他弄死得了!

    可仔细想来,袭夜跟了他十几年,如果连他们都这么看自己,只怕雪儿表面上的淡然都是装出来的吧?

    想到这,心莫名狠狠揪痛一下。她……一直都没有安全感的吗?

第290章 买一送二?2

    看着王爷渐渐悠远的眸光,袭夜淡淡凝望一瞬,末了苦笑道:“王爷,其实你在这个位置有多少身不由己,你走这条路需要面对些什么,我觉得王妃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强迫自己选择接受。她不是那样一个女人,却为了你改变成那样一个女人,王爷……王妃,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绣花的事情,王爷不清楚,可每个人都生生看在眼里,她顶着所有人的嘲笑与不看好默默的那么做,指头被戳伤多少次?失败重来,失败重来又多少次?

    她在慢慢的改变着,不是因为她想这样,而是只想成全王爷,不做王爷的畔脚石罢了。

    她是袭夜见过最有分寸,最懂进退的姑娘,王爷的爱如果是深沉的,王妃的爱就是博大的,她总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为王爷披荆斩棘。

    末了,功成身退,不问出名。

    北宫晟心猛然一颤,黑瞳微微收缩。

    比他想象的还要爱他吗?

    袭夜话中的意思,他不是不明白,可……

    下一瞬间,袭夜对上北宫晟那双比子夜还要幽深的眼眸,心咯噔一跳,嘿嘿笑着往墙上贴,而北宫晟却一手撑在墙上,将袭夜整个人都圈在身下,慢慢的往跟前凑。

    “王爷……别,别这样!”

    “你对她观察甚微昂?”北宫晟如谪仙般的面容上唇角微微扬出意思恶魔般的弧度,吓的袭夜感觉这下真要被夜袭了。

    “别……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怎么会对王妃有意思!怎么敢有意思!

    “那是怎样?不如你跟本王说说,你是怎么知道她心思的?”北宫晟幽幽若若的声音犹如来自空谷,将袭夜这颗不经摧残的心吓的噗通噗通直跳。

    自己都不知道,他却知道,再想起先前那名男子,北宫晟突然感觉自己今天好像得重新刷新对自己女人的认知了。

    袭夜是被强大冰冷的气场彻底吓的没了胆,心中默念自己千万。

    丫的!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看着越来越近,手也不安分想要滑到自己脖子上的王爷,他灵机一动。

    “啊!王妃!”袭夜瞟了眼身后,露出惊恐表情,立刻正襟站好。

    嗯?北宫晟诧异回头。

    突然感觉身前一道冷风,等瞟到空荡荡的身后时,身前已经彻底没了人影,他半眯眼眸,看着如一道夜燕般幻影灵动窜走的身形,慢慢攥紧了拳头“!”的往墙上一锤,“嘭”的震落不少白灰的墙皮。

    袭夜!你给老子等着!

    袭夜感觉身后犹如万道无形的利箭穿过,急的如风掠影,如光急射,不一会儿就跑的无影无踪。

    等彻底到达安全区域后,他才喘了口气。

    他吗的!真不该多嘴来着,晟这混蛋,实在是……醋劲太大了!

    不过想起他先前那句你怎么知道她心思的,袭夜慢慢苦笑起来。

    怎么知道的……因为我有个一样爱你爱到傻的姐姐罢了……只是她没有那种福分,即便到死,你也不曾注意过半分。

    想起姐姐,他慢慢抬头凝望上天空的浮云,慢慢,眼角沁出两道湿痕。

    北宫晟走进阁门的时候,纳兰芮雪正靠着窗台安静的绣花,看到他进来抬眸看了一眼,便又慢慢的垂眸,继续跟针线做斗。

    以前总是静不下心,觉得绣花这种活路太让人抓狂,可如今她远离了南通,不再接管军营,似乎也没什么事可做。

    思来想去,竟只有绣花能打发她未来空虚的日子。

    绣的好不好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可这一幕让北宫晟黑眸微微一缩,如此恬静的她……为什么会让他心里感觉到有一丝难过?

    微叹一口气,慢慢走上前落座在她身侧,将她合腰拦进怀中。

    她手微顿了顿,也没拒绝,任由他宽阔的怀抱将她围圈,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

    良久,北宫晟贴着她后襟喃喃道:“我没碰她!”

    纳兰芮雪无色的秋瞳轻轻收缩了一瞬,慢慢道:“知道了。”

    知道了?他皱眉,这算是个什么反应?想了想继续道:“将你圈禁在西苑的命令也不是我下的。”

    “嗯。”她继续云淡风轻的应了,手中依然没有停顿半分。

    她的不甚有兴趣终于让北宫晟不再等待,抓过她手中的东西扔在一边,将她扳正了身子。

    “雪儿,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他做解释,她是这种态度?不相信他?

    她抬眸乏力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无事,只是有些累。”

    北宫晟这才看到她微微有些卡白的面色,心疼皱眉道:“又吐了?”

    “嗯。”她默默垂头,就当做是吧。

    “累了睡会儿吧。”他心里微叹一口气,更加后悔让她怀孕。一把将她横抱起,走到榻边轻轻放下,给她脱掉了外衫与鞋子。

    细心照顾的动作让她秋瞳微深了几许。

    就在他准备出去给她炖点吃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了手。“陪我躺会儿。”

    嗯?感受到她的亲近,让他周身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轻点了点头,笑道:“好。”

    一刻钟后,纳兰芮雪感觉到身边人呼吸渐渐匀称,缓缓睁开轻合的眼眸,侧头凝视上他一宿未睡暗青的眼眶,慢慢凑唇轻啄了一口。

    感觉到他睫毛轻颤,似乎睡的不甚安稳,她轻顿住身子不敢动,直到他呼吸再次平稳后,才缓缓躺回他怀中。

    只是微蜷,他的手就下意识的揽过了她的腰身紧紧密合,似乎极度怕失去一样。

    她眨着纤长的睫毛看着他,心慢慢苦楚。

    原来,想好好爱你是件好困难的事情。

    就算你没碰迎春,不还有更多的女人等着你垂青吗?你可知道,除了迎春,你若进了其他女人的屋子,那才是真的将我推进深渊。我的底线就是在我走了后,有个跟我想象,我又信得过的女人来照顾你。

    因为,我自私的不想你眼里有其他人的样貌。

    就算下命令圈禁我的不是你,今晨下令封苑,不见我的不也是你吗?你可知道,其实对我来说,圈禁你,比圈禁我更让我难过?

    圈禁我,不过是一道高墙,我翻不过只是生气,圈禁你,那是一道心墙,我翻不过就只剩狼狈。

    晟,下一次,你是不是还会为了宁羽然跟她的孩子再一次丢下我离开?

    你可知道,我从告诉你我能接受她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真的接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孩子都是无辜的,我真的不会介意。

    可我无法接受的是,你为了她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其实……我也没那么重要,对不对。

    不过没关系,就算我在你心里不是百分百,你在我心底是全部就够了。

    只是,不要再有下一次,我想……我可能会真的会选择离开。

    第二日清晨,当阳光洒进苑落的时候,北宫晟才从熟睡中醒来,晃了晃头,他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昨天躺下的时候是黄昏,这……

    垂头扫了一眼,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衫也不知什么时候都被脱掉了,只剩一条冰丝绸锦的长裤。

    皱紧眉头,他什么时候换的裤子?

    当嗅到屋子里淡淡清新的宁神薄荷香味道后,他有些了然,支起身子揉了揉眉心,感觉全身都透着一股舒坦。

    晃了晃肩膀,更加诧异,谁给他按摩过吗?

    “吱扭。”阁门被推开,纳兰芮雪身着藕荷色素纱罗裙走了进来,裙摆绣着清雅的荷花,整个人宛若出水芙蓉般清美。

    她手中端着盛好水的铜盆,见他已经坐直身子浅笑道:“醒来了?”

    春花般轻柔的淡笑有些让他晃神,顿了一瞬,瞧到她手中的铜盆,立刻翻身起来,走上前接过。“以后别端重物。”

    “这哪里重了!”她笑嗔。

    见她精神不似昨天般萎靡,他唇角抿出笑意,凑上前趁她不备在花颊上啄了一口。“我说重就重。”

    她脸颊一红,没好气拧了他腰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北宫晟留宿西苑朝花阁的事一夜之间便飞遍了整个王府,本人倒是没在意什么,但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这……王妃前夜从北苑出来,王爷便拆了情缘小筑,王妃昨夜被皇上下令禁苑,王爷就干脆追到西苑住去了?

    吃早膳时间,北宫晟凝视着面不改色的纳兰芮雪,不由好奇他是不是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

    你看,他把她接进情缘小筑,别人只当她善使狐媚,大不了就是攀上天梯的凤凰,得宠罢了。

    她一退再退,如此贤惠,即不邀宠又不争闹,自己一追再追,不但不收女人,还发怒拆了情缘小筑,追到西苑睡了这么久,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哦,不是王妃死缠着王爷,是王爷穷追猛打王妃!

    北宫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不介意这种结果,他就是追她又怎样?可想到他不知不觉中又中了这女人一道,就觉得真是……一着不慎就落坑呐,而他却跳坑跳的如此心甘情愿。

    只怕这女人是在无形的跟皇兄叫板呢吧?

    纳兰芮雪悠悠别了他一眼,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后,也没否认,她知道北宫楚对她是什么看法,那家伙属于是护弟成癖的大家长,恨不得将北宫晟一生安排妥当,不要有半分坎坷。

    北宫晟像前日在王府门口那样宠她,她是觉得理所应当,但只怕让北宫楚看起来就是她恃宠而骄了吧,更别说还有个尚未见面的萧钰。

    无可奈何,她不能一到北昌还没拜堂就被萧钰抓个什么把柄。

    带兵这么多年,如果连两手准备都没有,苏墨岂非白盛名天下?

    她不会把自己放置绝境。

    北宫晟要收了迎春,她就给自己后路找好,也算此生了无遗憾了,他要不收迎春,她就气气北宫楚。听说但凡晟不想要的女人,都是塞给北宫楚的。北宫楚南通毁了迎春的清誉,再负责负责也是应该。

    反正她不吃亏就是了。

第291章 把宁羽然送走呢?1

    只是,她唯一没想到的两点是,北宫晟会为了宁羽然抛下她离开……北宫楚那混账居然如此对迎春……这让她什么时候想起来,心都会隐隐作痛。

    还有……没想到北宫晟居然就这么给她整了两个丫鬟过来!

    冷眼扫了眼立在一旁不敢吭气的惜娟跟安灵瑶,她感觉瞬间没了胃口。

    送一个女人给北宫晟,他就退回来两个?买一送二?

    青芙还中毒躺在内阁中,青萝跟前照顾着,此刻吃饭她跟北宫晟之间多了两个陌生的女人,还是他以前的小妾,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而且她也没忽略那两人看到北宫晟胆怯,看到自己鄙夷的眼神。这让她心情更糟糕起来,不由自主瞪了他几眼。

    接到她抗议的眼神,他唇角抿出一炫梨涡。夹过一块鲫鱼,小心去刺递了过来。“你身边多两人总是好的。”

    “我不需要!”她立刻回绝!

    就算需要,普通的丫鬟即可,这些千金大小姐她可使唤不起,万一哪天又给她茶饭里投毒怎么办?或者天天冷嘲热讽让她心情跟吃了苍蝇般不爽又怎么办?

    不需要?北宫晟黑眸半眨,想的却不是一回事,想起昨天遇到的男子,噙出一丝意味深长淡笑。“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万一你被其他人看上,我不亏大发了?”

    嗯?纳兰芮雪一怔,蹙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都大肚子的女人了,谁会看上!”

    “那可说不准!我得看紧点。”他不置可否,末了凑上前偷亲了口。

    纳兰芮雪没太在意,愣了半晌后,感觉到脸上有些黏糊糊的,才想起来他刚吃了带油的东西,回头横扫他一记,看到他低低嗤笑的模样,没好气就是一掌,却被他借势抓住手腕微微使劲,一把带到了怀中。

    北宫晟伸手,惜娟与安灵瑶怔大眼睛睁诧异的看着王爷亲王妃的场景,都没反应过来。

    “湿绢!”他不耐烦皱眉。

    哦!惜娟犹如接到了晴天霹雳般,急忙恭恭敬敬递上湿绢,他接过给纳兰芮雪擦净脸上的油,又拭干净令人诱惑的唇瓣。

    整套动作温柔又细心,看的身边两个傻姑娘痴了。

    环着她的腰,他黑眸噙出一丝不容拒绝的精光,凑唇笑道:“昨天为什么不开心还没说,别想着糊弄我!”

    她不正常,不是吗?

    嗯?她心头一怔,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鼻翼里呼出的潮湿热气扑在脸颊上,不知为何,余光感觉到他那双洞彻心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她有股莫名的心虚,想到自己寒凉的骤发,抿唇淡淡道:“没有,只是吐得难受罢了。”

    对于她的再次闭口不谈,北宫晟心里有些失望,顿了一瞬收起情绪,淡淡道。“给我些时间,我把她们全送走可好?”

    什么!她身子猛然一怔,不置信的转头看向他,脸颊贴过他柔软的唇瓣擦出一丝微微的战栗。

    她不知道是她的心在颤抖,还是脸在酥麻。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能准确无误的对视上他漆黑的瞳仁,幽深的光泽似乎是真诚,又似乎是试探,让她有些拿捏不住他真实的想法。

    顿了顿,她别开眼帘,道:“不用,我不介意……”

    其实别的女人对来她来说,虽然看着不爽,但不算什么威胁,真送走会闹的朝堂一片血雨腥风。

    不介意?北宫晟显然更不满意这个答案,半眯的眼眸闪过一缕不爽的气息,闷了口气,他再次缓缓试探道:“那如果……是送走宁羽然呢?”

    什么!她这下是真的被他的言语惊到了,身后惜娟与安灵瑶也倒吸一口凉气。

    北宫晟熠熠的黑眸紧盯着她面上的每一寸肌肤的起伏,很明显,他提到宁羽然的时候,她的反应比先前要激烈。

    看起来……问题出在宁羽然那?

    她格外介意宁羽然?

    两人眸光再次交织一瞬,这一次,是他率先别开了眼帘,她微微泛出期翼的眸光又渐渐暗淡下来。

    北宫晟垂眸,幽深的黑瞳泛过思索,却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纳兰芮雪想了想宁羽然大着的肚子,末了淡笑道:“别开玩笑了,吃饭吧。”

    说罢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他倒没强求,盯着她身影瞧了会儿后,继续动筷。

    她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他是说真的……还是做戏说给惜娟与安灵瑶听……?

    想了想,苦笑一瞬,她何必庸人自扰,除非北宫晟真疯了,不想要皇位了。自古所有帝王的祖制在那,就算不愿接触,也得娶几房妻妾摆在那占位置,毕竟一后两贵妃四妃是老祖宗定下的,谁也不能破坏。

    他只要别再娶人进来,她就算谢天谢地。

    一顿饭结束,北宫晟说有事要出去趟,让中午别等他吃饭。

    她默默点了点头,他无奈的再三看了她良久,确定她的确没有什么想表示的动作后,闷闷的走上前,抱着狠狠亲了一番,直到她喘不上气后,他才啄了两下松开。

    丢下一句:“笨女人!”后,转身离开。

    她扶着殷红的唇瓣,感觉到身侧彻底目瞪口呆的两个“丫鬟”,脸烧成了血红色。

    惜娟跟安灵瑶顿了顿,从惊愕中回神,再次恢复了不屑的眸光。

    纳兰芮雪瞥了她们一眼,便转身到侧厢去看青芙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发觉这两个“丫鬟”已经肆无忌惮的坐在罗汉榻上闲谈聊天。

    “那王妃也不怎么样嘛!我瞅着没啥脾气。”安灵瑶嘎嘣了口瓜子,拍着小手颇是不以为意。

    从昨天来当差,就发现这王妃简直安静的可以,几乎没话,看人也是冷冷清清的。她跟惜娟去院里玩了好一会儿踢毽子,也没见王妃吭过声。

    “是啊!病蔫蔫的,又太瘦,听说都怀孕三个半月了,你瞧瞧她那肚子,平的跟镜面儿似的。”惜娟小啄一口茶,皱眉道。

    “你说王爷为什么把我们调过来伺候她呀?完全跟宁侧妃不是一个档次嘛!跟着她肯定要被华美人她们欺负死了。”安灵瑶撅着嘴满脸不满。

    “有什么办法?不跟着她你想被宁侧妃弄死吗?”惜娟戳了戳她脑袋。“虽然看着没啥用,但是总有王爷疼爱啊,哎,女人真是,自己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选个好男人。”

    纳兰芮雪青黛半皱,这两个小妮子这么看她?

    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管这两丫头,清淡的瞟了眼,越身走了出去。

    清丽纤柔的人影慢慢远去后,安灵瑶与惜娟张大嘴巴久久未合。

    “她……走路怎么没声音?”

    “她站我们身后,怎么没响动?”

    墨霖苑内,深宫之中,宽阔的大榻四周碧水青帐摇曳,此刻榻上躺着一个只着肚兜衬裙的女子,她正在安然宛睡,如瀑布般的青丝平平披散在身后,衬的肌肤更加雪白,只是原本雪瓷般的肌肤上如今多了一些星罗密布的粉紫色痕迹。

    北宫楚沐浴完走进,深邃的黑眸静静凝视一会儿,走上前推了推她的胳膊。

    接触到那如丝的触感,他指尖微顿了顿,末了松手,走到落地的铜镜前,掀开衣襟自己上药。前夜那丫头抓伤的痕迹虽然不深,但是到现在血也没有完全止住。

    昨夜又被她那么一蹭,再次破裂。

    想起……那个野猫般的女人,他紧蹙了眉峰。

    不一会儿大殿叩门声传来。

    “说!”他冷言。

    “禀报皇上,摄政王妃求见。”门外传出一声细微的嗓音。

    “知道了!朕马上就出来。”北宫楚回答完,走到衣柜前抓过衣衫,正往身上套时,又回头扫了眼榻上的女人,眉峰皱的更紧。

    出门的时候,冷声对侍卫道:“去弄两套女衣过来!等她醒了将她送回去!”

    侍卫愣了愣,汗颜道:“是!”

    北宫楚走远后,接命令的两位侍卫对视一眼。

    “昨夜可真吓死我了!”

    “我差点以为皇上被杀了……”

    “嘘!”

    墨霖苑的正殿内,纳兰芮雪皱眉看着冰凉的大殿,觉得有些寒凉。古刹的建筑透着一股时代的悠远与沧桑,穿殿的风声更带出一丝年岁的恍然。

    素白的石柱与沥青的黑砖铺设出的大殿,庄严肃穆,但凝视着深宫,她似乎看到了所有君王荣耀的背后那亘古不变的孤独,亦如独自添伤的兽,危险又冰冷。

    心念一动,晟将来是不是也要独自面对这样的空旷?

    北宫楚走出来的时候,对上她深锁的眉心,似乎是意识到了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所有君王都是这样的生活,晟将来也不例外。”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莫名的又涌上了几分心疼。

    等一身莹白锦袍的北宫楚走出来后,她微微侧身行礼。“参见皇上。”

    “免了!别架刀子就成。”北宫楚似笑非笑的瞟她一记,落座到主位上,摆手挥袍。“坐吧!”

    她意识到他说的是南通的事,不由浅笑一瞬。“看不出皇上还挺记仇。”身影也款步倩移,落到到一侧。

    “那得分对谁。”北宫楚黑眸幽转,冷笑一瞬。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让晟连自己都凶的女人,他……可真是印象怎么都好不起来。

    接到他控诉的眼神,她也并不介意,浅淡笑后,一扫四周。

    北宫楚半眯了眯眼眸,挥了挥手。“都下去!”

    “是!”侍卫全部离开,关上了厚重的大殿,只有四周的天窗与彻夜点燃的烛火映衬着两人忽明忽暗的面容。

    “今天来其实只为一人。”她开门见山道。

    “如果是为了北宫晟就免了!朕的意见已经比不过你了,不必亲自前来炫耀。”北宫楚淡淡道。

    嗯?纳兰芮雪感觉到北宫楚话里似乎有话,不过也没太在意,而是淡笑道:“皇上多心了,我今天来只是接我妹妹回去的而已。”

    “你不是已经将她送出来了吗?”北宫楚一怔,没想到她居然是为了那个野女人过来的,不过,本身想将那女人送走的心思突然在听到纳兰芮雪说要接回时,起了一丝异动。

第292章 把宁羽然送走呢?2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纳兰芮雪听出了他话里那股淡淡的拒绝,秋瞳里泛过一丝会然的狡黠,淡笑道:“可我是送给我家王爷的,又不是送给皇上的!”

    北宫楚听着她言语里毫不留情的挑衅,一句“又不是送给皇上的”犹如扇了他一巴掌,第一次,他感觉以前好似收女人变了味道,以前每一次都是对方感恩涕零,这一次倒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上赶着一般。

    他……再一次被嫌弃了?

    紧皱眉头,黑眸更是迸出几道凌烈的光芒,口气也不客气起来。“摄政王妃这话朕倒不懂了,虽不是你亲自送来的,但却是晟的意思,你们夫妻有矛盾自己解决,拿朕拉锯就没必要了。”

    纳兰芮雪低低嗤笑。“皇上这话我倒更不明白了,我这不是不想让皇上您夹在中间为难,这才接走舍妹的吗?”

    北宫楚一下哑口,不知道怎么接才好。他要说的确为难,不是就将迎春送回去了吗?如果说不为难,这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没君子风度,想耍赖皮霸占迎春的意思?

    见北宫楚俊逸的脸瞬红瞬白,她唇角笑意又深了几许。“更何况迎春昨天回来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她又不想呆在您身边,我接回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北宫楚攥紧拳心。“她如今是朕的女人,岂是摄政王妃一句清淡的说接走就接走的?”

    “你的女人?”纳兰芮雪眉眼一动,莫不是昨夜……?

    北宫楚冷哼。“怎么?还需要验明正身不成?”

    “哦,那就验明一下!喊她出来吧。”她颔首。

    一句话差点将北宫楚惊的跳起来,他压根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真敢这么接话!她到底懂不懂何为廉耻羞涩?

    纳兰芮雪静静凝视着北宫楚刹那间微白一瞬的面容,明白了想探听的结果,唇角浮出淡笑。“怎么?皇上不愿?莫不是……迎春还是完璧身子?”

    “胡说!跟朕睡了两晚,怎么可能!”北宫楚被揭穿,脸上犹如被打了一巴掌般火辣辣的烧。

    一时间,他简直恨不得时间倒回,昨夜把那女人要了算了!天知道他哪根神经错搭了,第一晚不想碰那女人,第二晚想碰最后又选择不碰。

    他简直这辈子都没这么柳下惠过!

    “那就喊她出来让我验一下吧。”她继续没心没肺。

    “纳兰芮雪!”北宫楚暴躁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干嘛?想打架?皇上你可不一定能打过我呐。”纳兰芮雪继续不慌不乱的浅笑,将北宫楚气的心肺乱颤。

    北宫楚捏拳,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北昌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女人就是跟晟齐名天下的“苏墨”,他除非脑子坏了才会想去跟“苏墨”打架。

    闷闷坐回椅子中,愤然道:“说你来意吧!”

    “我就想把我妹妹接回去。”纳兰芮雪正色,也懒得再拐弯抹角。

    “朕说了!她是朕的女人,不可能!”他厉声拒绝。

    “皇上并没碰她,妹妹昨天回来哭的很伤心,我不可能把她交给一个动不动就掐死她的男人。”她淬冷了口气,毫不退让。

    她……哭了吗?北宫楚心头一颤,那个在他面前怎么折腾都不哭的女人背过他哭了?想到这,他更心烦意乱。

    见他踌躇,她继续寸寸紧逼。“人也交给你两晚了,皇上既然没这份心思,就没必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你……你说什么!你说朕……”北宫楚觉得自己疯了,北宫晟那混蛋到底娶了个什么更混账的怪胎回来!

    “话糟理不糟!皇上今年二十八了吧?迎春也才十五,皇上长子都十岁了,这岁数也错差太多,你哪天进皇陵都不知道,迎春于情于理也没必要给你耽搁着,还是让我带回去另行婚配吧。”纳兰芮雪冷笑,字字珠玑。

    帮着宁羽然让她难受是吧?没关系,以后才慢慢让他难受!

    一句进皇陵将北宫楚气疯,而那句将迎春带回去另行婚配的话才彻底将他心防击塌,他男人的自尊还从未被这么挑衅过,当下怒吼道:“纳兰芮雪!你别太无法无天!”

    凌烈的嗓音贯穿大殿,带出的回音也亦如海啸。

    大殿外,守卫的侍卫面面相觑,冷汗直流。

    这……什么情况?这纳兰家姐妹一个个把皇上往死里气吗?昨夜皇上也是怒到咆哮。

    顿了顿,北宫楚深吸一口气,怒道:“纳兰芮雪!就算朕现在没要她,她跟朕在一起呆了两晚,名义上也是朕的女人了!你想许配给谁!”

    “长姐为母,在北昌迎春的婚事我做主,在我这里,就算她有你孩子了,只要你没明媒正娶,我想把她嫁给谁就嫁给谁!摄政王的面子虽然没皇上你的好用,但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她继续讥讽,丝毫不因北宫楚的暴怒而软了口气。

    反正她就这辈子只打算最多受北宫晟一个人的委屈,别人的委屈,那还真不好意思,她从来不吃。

    北宫楚愣了愣,半眯起幽黑的眼眸,一手撑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带出一份压迫的危险。“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想给纳兰迎春要名分?”

    唇角冷笑,果然,女人都是如此贪心的。最后不都还是回归到权钱地位之上吗?

    对上北宫楚眼底的那抹鄙夷,纳兰芮雪笑了。“皇上似乎有些自作多情,难道非要我说的很明白才行?迎春……我压根不打算嫁给你!”

    毫不客气的冷语将北宫楚从头淋到了脚,再次不置信的站起来。“纳兰芮雪!你……”

    “话说明白了,我可以领人走了吗?”她冷笑起身,清瘦的身形压根没有这两日别人白日见到的病蔫温婉,有的只是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澈寒孤傲。

    这一瞬间,北宫楚突然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就好像一直懒洋洋憨窝的母狮,不出手任由别人挑衅只是因为不屑,一旦出手必定致命。

    “走吧!”正在这时,侧殿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身形羸弱的女人,淡淡看了纳兰芮雪一眼,连北宫楚压根看也未看,径直就走了过去。

    北宫楚攥紧拳心。

    纳兰迎春其实很早都醒了,只是她不想面对北宫楚那个禽兽装睡罢了,但是她来的比较迟,只听到后面的对话,对于前面她有没有失身的事情并没听到。

    尽管如此,也不妨碍她的决定,就算失身给这狗皇帝又怎样?她照样不会跟这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昨天她从朝花阁出来后,本身是想跑出摄政王府的,谁料这狗皇帝居然一路派人跟踪她,硬是将她抓了回来。

    走到纳兰芮雪面前,皱眉冷扫一记,淡淡道:“走吧!”

    纳兰芮雪瞟了眼她脖颈处浅浅紫紫的痕迹,默不作声的将她的衣襟又拉高了些,末了,清冷的瞟了北宫楚一眼,跟迎春一起转身朝外走去。

    如果纳兰芮雪的挑衅是点燃炸药的话,纳兰迎春自始至终的冷漠就是点燃火山。

    北宫楚漆黑的瞳仁火光渐渐越来越大,直至怒红一片,怒吼:“朕告诉你,在北昌,这辈子都不会有别人娶她!”

    大不了动用皇帝的权威硬抢,怎么?他这辈子还从未在女人的问题上如此憋屈过。

    只是这句话,他也不知道是说给纳兰芮雪听,还是说给纳兰迎春听。

    “大不了不嫁了!”

    “大不了不嫁了!”

    谁料,纳兰芮雪与纳兰迎春同时回头没好气丢下同样一句话。

    末了,两人对看一眼,走了出去。

    徒留北宫楚一个人如石化般愣在原地,顿了许久,直至整个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气闷的喘息声,他才反应过来。

    她……真的不愿嫁纳兰迎春,而那个该死的女人……也真的一点儿都看不上他。

    走出北苑,纳兰迎春狠狠的瞪了纳兰芮雪一眼,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惺惺作态一次我就会原谅你!纳兰芮雪!这辈子我跟你没完!”

    纳兰芮雪半阖了眸光,微顿一瞬冷笑道:“要真那么有骨气,在南通何必跟惠姨娘哭哭啼啼的想嫁北宫晟,就算我误会你,那也是你先给了我误会的契机,我不欠你什么,真要想报仇!我随时奉陪!”

    “你!”纳兰迎春狠咬下唇,在粉嫩的唇瓣上咬出一排牙印。

    纳兰芮雪冷哼的浮笑一瞬。“西苑翠林苑收拾出来给你住,下次看上谁记得直说,姐姐我没空猜你那百转千回的小心思!”

    说罢,转身离开,纳兰迎春愤愤的一跺脚跟上。

    两人行远了后,几名跟前扫地的丫鬟面面相觑,眸色对视一眼,悄悄放下扫帚,迈着急碎的步子朝南苑倚月阁行去。

    淮海城东城罗同街。

    偏远静安的雅意风景将这条街布景的甚有泼墨山水画的美感,加上沿街两边盛开的白翎夏茶,更添了几分醉人的清香。

    北宫晟驭马伫立在原处,凝视着远处的一栋别名青城院的小型府邸,紧蹙了眉头。

    身边暗卫禀报。“王爷!那日那名公子最后就是进了这个地方。”

    北宫晟黑眸深邃,半眯的眸光里透着几分雍容,又闪着几分危险。

    ……罗同街,各国皇亲国戚落脚北昌的御用贵族院群,再有三日,自己就要大婚,带着纳兰芮雪祭拜皇陵,全城游行,这几日不断有各国使节前来恭贺大喜。

    大到列国王侯,小到杰出将相,最差也得是个颇有盛名的宰相,将领之类的一品官员。

    总之,能被安排住到罗同街的,没一个身份简单的!

    而眼前这座府院……如果自己前两日批阅奏折时没记错,这一带应该是王侯落脚的府邸……

    王侯昂?

    北宫晟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淡笑。

    很快,一个锦衣侍卫跑到了跟前,单膝跪地叩首道:“王爷!查到了!”

    “说!”

    “居住在青城院的是东奴察合呼烈亲王的世子――赫连长恭!”

    赫连长恭?北宫晟如深海般的心轻轻微动,眸光更加深邃。

    虽然面容上没有半分改变,但周身冰冷压迫的气场让四周跟随的侍卫渐渐屏气凝神,不敢大喘。

第293章 锋矛对决

    顿了一瞬,北宫晟瞟了眼金阳下美轮美奂的街景,淡笑道:“去呈拜帖。”

    “王爷!”临出门前被抓来一路跟随的漠北与江风纷纷低呼。

    这……不太合适吧?北昌跟东奴这这些年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大小战一次,短暂休兵期间也会互通往来,用一句话说,就是貌合神离,实属劲敌。

    而赫连长恭相传是武功天下第一,有惊天灭世之力。

    十年前东奴攻打北昌的时候,才十三岁的赫连长恭已经能以一敌十,勇挑东奴高手了,只是当时屠虎受伤,不曾上战场。

    虽然王爷十六岁统领三军已经是传世神话了,但光就武学来说,赫连长恭那就是神话中的神话。

    虽然漠北跟江风不知王爷为何而来,但他那周身毫不遮掩的煞气已经将他此行的目的暴露无遗。

    万一王爷跟赫连长恭打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感受到漠北与江风的担心,北宫晟心火倒烧的更灼烈了些,半眯眼帘,冷声道:“去呈拜帖!”

    “是!”

    青城院内,正半趴在窗口凝视着碧池中锦鲤浅游的赫连长恭一身随性简单的水蓝色短襟衣衫,既优雅又精简,而他皓若星辰般俊逸的面容让伫立在一旁伺候的两名丫鬟眸光充满了爱慕。

    他掂着手中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投掷入水,任由鱼儿竞相争夺。

    透过那波光粼粼的水光,他却想着一张清若芙蓉,宛若白合的女人。

    ……昨天才见过,可他竟然开始期望着她什么时候能来寻自己。

    谁家姑娘呢?

    他出门并没带太多人,甩脱人,再想去追的时候,发觉已经晚了……

    正在这时,随行的库狄?布努格走进来,以手扶胸口礼道:“世子,北昌摄政王拜访!”

    摄政王?

    赫连长恭静静暗垂了眸光,思索几许后嘱咐道:“以尚宾之礼迎之,我换身衣衫随后就到。”

    “是!”

    他将手中鱼食全部抛掷水塘中,转身朝内阁走去。

    再出来时,他已换了一套更具东奴风格的衣衫,依然是精短的衣襟,翻立的高领显得他脖颈更加修长,身影劲健。

    东奴的衣衫更偏向骑马装,但又不那么清减,金丝绣线,龙腾祥文,轮做工精细程度,一样的属上乘制衫。

    腰间别着象征东奴皇室的宝鞘弯刀,嵌以明罗珠宝。

    这是比较正式场合的服装,他倒没多余的想法,只知见摄政王当以君礼待之。

    但两名守阁的丫鬟默默抬眸瞟了眼,差点头晕目眩过去,眸底里满是惊艳的心动。

    布努格迎进北宫晟的时候,微微诧异一瞬。

    一直只觉得自家世子长相极度出众,武功又盖世云天,对北昌这个盛名天下的男人颇是不以为意。

    没想到今日一见,武功暂且不知道,绝世无双这称号看起来倒不是白得的。

    光耀万华,深一分则妖孽,浅一分则谪仙。

    他走进青城院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院内人的眸光都被其吸引,特别是他唇角的浅笑,好似旭日出升的太阳,让人心暖,不由随之注目。

    还有那虽然没有刻意彰显,但与生俱来的凌霸气势,布努格微微打量后,也明白了为何当年察合吉嵇亲王非要点名这个男人做**了。

    太耀眼的男人!不禁女人看了心动,男人看了都觉得不由自主心颤。

    也许是布努格打量的眸光太炙热,北宫晟被一个陌生男人盯得有些不爽,童年的不好记忆让他对东奴那帮好色之徒一直心中梗怀。

    “好看吗?”他凑近魅世一笑,黑眸幽幽泛着危险的迷离。

    “好看!特别好看!”这一笑,真是将布努格心和眼全部随着他唇角的弧度游走而去,具体他说了个什么,倒没真心思考。

    下一瞬,听到四周一片低低嗤笑的声音,布努格回神,立刻羞了脸颊。

    而北宫晟压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敢这么回答,立刻阴寒了面容,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漠北与江风笑的肩膀都快抖掉,被王爷冷记一扫后,立刻憋住了气。

    赫连长恭从内阁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墨蓝色眸光微微打量了一瞬那个男人,微微惊颤过后,随即轻皱了眉峰。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感觉身形……有些眼熟?

    “摄政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想了想,他以手扶胸口,轻轻半身子,客气行礼道。

    北宫晟抬眸,如期对上一双蛊惑人心神的繁星璀璨般的眼眸,心底急速升起一股不爽的异样。尤其是对方彬彬有礼的姿态,让他瞬间就想到昨天对雪儿动手动脚,雪儿含着淡笑没有拒绝的场景。

    平静的心湖犹如慢慢涌起海浪,但面上毫无半点漪澜,黑眸幽幽的半眨一瞬,淡笑颔首道:“世子客气,本王久闻世子大名,但一直无缘一见,如今本王大婚,劳烦世子亲自来恭贺,本王不来谢礼一番,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跟随在赫连长恭身边的另一名侍卫秋狄?巴图轻皱了眉头,自家世子可行的大礼,这看似摄政王彬彬有礼,但双手背后的动作却并不怎么客气的模样。

    “摄政王哪里的话,请。”赫连长恭也注意到了这点细微,但却没介意,而是清浅一笑,继续淡雅。

    北宫晟幽幽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率先朝厅阁踏去,临行前还眸光冰冷的瞥了布努格一眼。

    虽然浅淡,但布努格还是如期感受到了一份渗人的凉寒,亦如从骨缝中渗吹的冷风。

    赫连长恭玩味的瞟了眼着那股不怒自威的气派,平静的心微动了动。

    两泡茶后,北宫晟看着清淡儒雅并不开口的赫连长恭笑道:“世子久居边塞,不想到对中原文化的茶道钻研颇深。”

    “略知一二罢了,钻研谈不上,摄政王高看了。”赫连长恭浅笑。

    末了轻举小盏浅啄,动作优雅。

    北宫晟淡看一眼,轻笑道:“世子倒过谦。”

    末了也不再搭话,这让赫连长恭墨蓝色眸光微转,不由自主打量上去。

    几句话说的周边人一愣一愣的,江风与漠北对视一眼,眸光暗沉许多。

    好个赫连长恭!温润的外表下竟如此深沉,谦卑有礼只是保护色罢了,虽然不知王爷为何要来会会他,但两人对于未来将要战场面临的劲敌,还是多了几分留意。

    布努格与巴图同时也在瞧瞧打量北宫晟,对方突然的造访他们可不认为是为了谢礼,可对方竟如此沉得住气,直至目前,他们还没发觉任何端倪,这让他们的心惴惴不安。

    又几盏茶过后,赫连长恭诧异的看着似乎没有任何开口打算的北宫晟,感觉到空气似乎都尴尬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知摄政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北宫晟黑眸幽转,轻轻半阖后,笑道:“哦?莫不是世子觉得本王另有所图?”

    赫连长恭微微一怔,浅笑道:“万本初心皆有图,只看事之大小了。”

    “心真豁然何有图,有道是一花一世界,眼有心生。”

    “凡眼看凡事,相得益彰。”

    “天心说凡俗,谦之尤过。”

    嗯?赫连长恭诧异的朝北宫晟瞥去一记,对上对方淡若梨花的倾目,却一脸闲淡的浅笑,墨黑的眸色深了几许,端起茶盏浅啄一口,笑道:“看起来摄政王觉得我图上了什么不该图的事物?”

    北宫晟慵懒半靠在椅子中,笑道:“世子乃谦谦君子,何有所图,只是玩笑罢了,世子不必挂心。”

    赫连长恭凝视着对方唇角的笑意,一句“何有所图,不必挂心”,让他眸色更深,端茶盏的手微紧了紧。顿了些许,淡笑道:“早听说北昌摄政王自小便是七窍玲珑心,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字字深言,让人好生难猜。”

    一句“自小”让北宫晟笑意微微僵直,末了眼底划过一缕凉薄,但很快归为无边无际的深邃,唇角也开出了更深的弧度。“百年风云终成骨,代有山河传世人。世子心思婉转程度青胜于蓝,何言难透?实属谦之过甚。”

    两人的明枪暗火让四周的人听的冷汗森森,果然高手过招从来都是无形之刃。

    顿了些许,北宫晟端着茶盏轻嗅茶香,抬眸扫了下房阁,露出一丝不满的蹙眉,末了淡淡道:“世子此趟是代表东奴大君前来贺喜,罗同街虽雅致,却不合规格,本王今日来是诚邀世子入住皇宫。”

    什么!赫连长恭心猛然一震,墨蓝色眸光狐疑的盯上北宫晟。

    但对方除了一脸淡然,以及那双幽深如墨让人猜不到任何心思的眸光,瞧不出任何端倪。

    若不是几番交谈让他觉得北宫晟这个男人心思深邃程度堪比深海,寸寸紧逼,说不准真会觉得对方此刻的行为是客套寒暄,尊礼行之。

    北宫晟淡瞟了眼赫连长恭垂眸紧缩的眉心,幽黑的眸光中沁出几分冷煞,更快的,半阖了眸子,让紧随目光探索而来的巴图探不到任何实质。

    顿了顿,赫连长恭抬眸客气淡笑道:“摄政王不必客气,这青城院我住着挺合心意,我……”

    “皇上辰午皇宫百花台给世子设宴,本王亲自来接,世子就别推脱了,漠北!去给赫连世子收拾行装。”

    北宫晟轻笑,打断他的言语,就如此霸道的决定了。

    “是!”漠北微怔后抱拳回答,却心汗不止。

    王爷啊!皇上在摄政王府住得好好的,你这是坑皇上手到擒来啊!

    听闻北昌皇帝亲自设宴,赫连长恭轻皱眉心,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心底却想起那名淡若清尘的女子,有微微失落。

    正在这时,走上来一名下人,匆忙请安后,叩首道:“世子!门外来了名姑娘,说是想要见你。”

    什么!

    北宫晟与赫连长恭两人同时眸光一颤,朝门口方向看去。

第294章 烽火升级

    北宫晟为何皱眉赫连长恭是一点儿都猜不到,但赫连长恭为何欣喜却让北宫晟心里犹如翻江倒海般愠怒,只刹那间,周身就炸崩出冰冷的气压。

    看的漠北与江风心骇不已,紧张的看着自家王爷。

    不会打起来吧?

    赫连长恭也没想到自己心里会无端如此雀跃,微微颤动的心思竟然带了几分紧张,唇角也不自觉上扬,墨蓝色眸光里熠熠满目,闪着如碧空繁星般璀璨的光泽。

    是她吗?

    他有些紧张的半绷身子,手心也微蜷了蜷。

    虽然理智告诉他,如今身边乍变的气氛很不寻常,该侧目凝望,但眼神就是止不住朝门口瞟去。

    “请进来。”顿了顿,他好听的嗓音响起。

    平静的声色中带出几分期许,北宫晟半眯的眸光,闪出一分锐寒。

    末了,缓缓举起茶杯在唇边微微摩挲,犹如静待下口的猎狮,并不惶急,而是慵懒打量。

    很快,女子被带来进来。

    宁语霜心情欢喜,她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赫连世子竟然如此想见他,请她进来的人那眸光中的打量与笑意,她可是看了个明明白白。

    高抬下巴,眸光里满是自傲。

    就说嘛!就凭她的身家长相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羽然姐姐能嫁给摄政王,她怎么也不能差了去!

    走进阁内的时候,北宫晟与赫连长恭又双双一震,同时暗垂了眸光。

    北宫晟唇间的茶水终于入口,原本的味苦中似乎品出了几分清香,末了,幽黑的眸光带着几分玩味的朝赫连长恭打量看去。

    下一瞬,看着赫连长恭那眼底的失望心又猛然一揪,冷煞之气再次迸发。

    赫连长恭终于有空回应那股冷冽的煞气,墨蓝色眸光呆着几分狐疑朝北宫晟瞟了眼,又扫了一记宁语霜,似乎明白了什么。

    宁语霜倩步移进来的时候,看到北宫晟兴奋尖唤:“姐夫!你也在这里!”

    满眼的欣喜让赫连长恭想起先前北宫晟的频频暗示,眸光里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了然,唇角勾出淡笑。

    北宫晟暗转眼眸,明白了赫连长恭心里的想法,顿时心火燃的更旺!

    本来以往看向宁语霜冷淡的眼眸淬上了一层寒霜。

    宁语霜对上他冰冷的眼神,颤了颤嘴,蔫了下来。

    姐夫对她向来冷漠,今天格外冷一些,她可不要没事去找不开心。可这让赫连长恭看来,就更别有意味了。

    凤眸转了转,对着赫连长恭羞涩欠身道:“小女宁语霜见过赫连世子。”

    赫连长恭起身,微微颔首欠礼。“宁姑娘,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这……宁语霜没想到他居然开口直问目的,有些语噎,她就是想见见他而已,顿了顿,宁语霜眸光朝北宫晟求救去。

    “姑娘但说无妨。”赫连长恭浅笑,算是明白了北宫晟原来喜欢宁语霜,这才挑衅上门,不惜让自己搬地方,不过无所谓,只要不是为了苏姑娘怎么都好说。

    至于北宫晟,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不简单,虽然很想较量一番,但那也是在战场上,他不会为了宁语霜这样一个女人去跟北宫晟翻脸。

    既然北宫晟喜欢宁语霜,跟这个女人主动划清距离也是他所愿,便措辞字字明言。

    “我……”宁语霜轻咬粉唇,看着北宫晟更加淬冷幽寒的眸光,最终识趣放弃,转头朝赫连长恭浅笑道:“昨日见了世子一面,服饰猜是东奴人士,便冒昧打听,得知世子居住此处,想……想来问问吉雅公主可好。”

    “你认识吉雅?”赫连长恭挑眉,带出一丝欣喜。

    见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赫连长恭不再那么生远,宁语霜松了口气,不亏她派人狠打听了一晚,淡笑道:“幼时跟吉雅公主见过几次,几年未见,倒有些想念。”

    “那丫头好的很。”赫连长恭眸色中闪出几分无奈的纵容之色,末了浅笑道:“吉雅过两日便来,宁姑娘若想见,进宫即可。”

    “进宫?”宁语霜疑惑。

    “是。”赫连长恭朝北宫晟淡扫了眼,没有过多解释,而是伸手作请状。“姑娘请坐。”

    宁语霜心中一阵窃喜,急忙迈开步子想朝赫连长恭身侧坐去,想了想临出行前姐姐给出的主意,让她定要保持淑女风范,切不可操之过急。

    便忍住步伐,慢慢退到了北宫晟身侧。

    北宫晟半眯着黑瞳幽幽别扫了她一记,她心中咯噔一跳,到底没敢坐太近。

    可这让赫连长恭看来,只当是北宫晟吃醋,夫纲过正,恼怒宁语霜了。

    赫连长恭又与宁语霜闲淡的聊了会儿吉雅,墨蓝色眸光不由自主打量着一旁再也默不吭声的男人,可他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完全盖住了那双比子夜更深邃的眼。

    脸上每一寸线条都维持着进门的模样,没一瞬变化过,这让他心中再次对北宫晟的危险评判提了档次。

    北宫晟黑眸半阖,对他们的聊天只拣重点的听听,听着宁语霜隐隐颤动的声线,他唇角抿出淡笑,朝赫连长恭抬眸看去。“世子尚未娶妻吧?”

    赫连长恭心中一颤,对上那双暗流涌动的眸光,一瞬间,虽然知道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从北宫晟嘴里说出来,莫名觉得似乎……别有用心。

    布努格见世子哑口,以为是亲王交代的事情还有不满,急切道:“我家世子尚未娶妻,此趟来北昌除了给摄政王贺喜外,也是遵照大君圣意,和亲娶世子妃。”

    “布努格!”赫连长恭皱眉,对其主动交代来意的行为不满。

    布努格默默垂头,巴图扫了一眼,淡淡道:“世子!本来此趟来意便是如此,没什么好隐瞒的,吉雅公主也是为和亲而来,摄政王早些知道也好!”

    巴图的声音冷冷的,对这个狂傲莫测的摄政王口吻带了几许挑衅的意味。

    江风听着不爽,冷笑道:“莫不是听到我北昌大胜南通,担心战火烧至东奴,主动求和来了?”

    他虽然不想让王爷跟赫连长恭现在打起来,但他们也知道王爷于情有对东奴的憎恨,于理有重新统一北昌的职责与夙愿,最后都不会放过东奴,再说了!十年前东奴屠杀北昌十几万子民的事还没算账呢!和亲?何必把关系走这么近!

    真当他们北昌是老好人?软的时候随意捏,硬的时候软刀子?

    “求和?我东奴北漠昌霸多年,何惧北昌?需要求和?”巴图冷哼,带着不屑,周身青筋紧绷。

    “不求和来一娶一嫁?”江风冷笑,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真把天下人当傻子吗?

    巴图与江风的冷语瞬间让场上的气氛凝重起来,但北宫晟依旧面无改色继续幽冷,赫连长恭也挂出不置可否的浅笑。

    对于北宫晟来说,江风说的是实情,他不介意被东奴的人知晓什么,和亲?他还真看不上,尤其……知道赫连长恭的心思后,他若不是碍于两国邦交此刻不易翻脸,绝对会说一句“滚回你们东奴娶亲去!”

    但……若是宁语霜,倒未尝不可。

    对于赫连长恭来说,他也压根看不上和亲,反正他早就期待与北宫晟大战一场,对他来说,婚事从来就不该是政治的牺牲品,否则他也不会拖到二十三岁,更何况就算娶亲……他也只想娶苏姑娘这样的,跟政治利益永远无关。

    心念一动,想到脑海里呈现出的娶苏姑娘的想法,赫连长恭墨蓝色眸光凝视着空气的虚无,微微扬起笑意。

    北宫晟打眼一扫,本不屑的眸光更加幽暗,袖袍中拳心也微微蜷缩。周身气压低至冰点,站在身后的人感觉浑身血液都要被冻结,江风识趣闭嘴,生怕下一瞬王爷就出手大干。

    而赫连长恭又怎会对这股弥漫的狂霸冷傲之气没有察觉,想到东奴与北昌早就的冰裂关系,也不再儒雅相对,骨子里深隐的桀骜渐渐冰浮。

    虽然两人都默不吭声,但各自冷冽的气势已经各居半个屋子。

    犹如一张满弓的弦,弹指皆断。

    见气氛犹如战场前最后的寂静,手下也都安分起来,各自冷哼对看一眼,别开头。

    宁语霜没想到居然会吵起来,虽然知道东奴与北昌的关系,但是她一个深闺女子,关心什么天下事?她只想嫁个好夫君就够了,得到了如此好的消息,瞬间心情激动不已,有些感激的瞟向北宫晟。

    北宫晟感受道她眸光的注目,却懒得对眼。

    除了雪儿以及她身边的人,其余所有女人看着……都烦!

    赫连长恭却十分理所当然的误解为北宫晟这男人夫纲过正,醋意宁语霜。

    微微沉浸后,赫连长恭眸光微微朝宁语霜一瞟,举杯淡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此趟来主要是带大君贺摄政王大喜,只怕不久后摄政王便双喜临门,我先在此以茶代酒恭贺摄政王与王妃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

    北宫晟听着赫连长恭恭贺自己跟雪儿,再想到雪儿肚子里自己的孩子,唇角勾起邪魅的一丝淡笑,也举杯笑谢道:“的确是双喜临门,那便借世子吉言了。”

    幽幽如鬼魅般的眸光让赫连长恭心头升起一丝奇怪的异样,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北宫晟如今的模样犹如猫戏耗子,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扫了眼北宫晟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他缓缓暗垂了眸色,心中有了计量。

    众人又小坐了一会儿,便朝北昌皇宫行去。

    宁语霜满脑子都是赫连长恭此番来要娶世子妃的消息,临行前对身侧的丫鬟小声嘱咐道:“让姐姐来皇宫一趟。”

    她需要帮忙。

    宁语霜默默的跟在两个男人身后,赫连长恭不以为意,反正是跟着北宫晟而来,对方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而北宫晟则看出来了宁语霜的心思,冷瞟赫连长恭一眼,默不作声翻身上马。

    瞧着那利落的姿态,赫连长恭墨蓝色眸光微微半眨,噙出一丝淡笑。“听闻北宫氏马背上得天下,摄政王更是号称战神,不如陪我小跑一程?”

    北宫晟黑眸幽淡的俯视尚在地上的赫连长恭一眼,半眨眸色后,淡淡道:“没兴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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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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