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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全文阅读

作者:沐若花汐     嫡女狠妃txt下载     嫡女狠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3章 大婚2

    江风凝视着他那微微慌乱的眸光,以及纳兰芮雪扫视过来的疑惑后,终于不忍垂目,叹息道:“王爷没有甜的味觉……”

    什么?纳兰芮雪怔愣,呆呆的看着他,她从不知道……诧异看向他。

    他默默抬起手绢将嘴里东西吐掉后,端起旁边茶盏喝了一口,苦涩的茶味填充了唇间无味的慌乱。缓缓抬眸朝她抿出一抹极其清淡的笑容。“无事,你吃吧。”

    说罢,垂眸沉思,不再言语,也不再动筷。

    纳兰芮雪凝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怎么会没有甜的味觉?心底千万个疑问迸出,可看着他暗淡的神色,却什么也不敢问。

    扫向江风,江风也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其实江风三岁见晟的时候,当时递给他一块糖,他吃了一口皱眉说太甜了,可等八岁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甜的味觉了,具体怎么回事江风也不知道。

    气氛变得抑郁起来,说不上是什么,总之每个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

    纳兰芮雪想到此行的目的,想缓和下气氛,拽过他的手笑道:“把正事都忘了,晟,这是从小到大把我当亲女儿养的许姨,也是我娘,你敬杯茶可好?”

    许缨一怔,没想到雪儿这么快就提这个事,忐忑的目光看向他,不知为何,她很想听他喊一声。不知是因为他相像越的面容还是神思睿的眸光,她都想听他喊一声。

    可从门外对目的那一刻,多年的看人经验又告诉她,他不可能喊。

    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防备姿态,不会是轻易开口喊人的模样。

    果然,北宫晟缓缓抬眸扫了眼她,转头捧过纳兰芮雪的花颊亲了口,淡笑道:“没准备,改天吧!”

    谁都听得出他那句话是敷衍,许缨暗淡了眸光,纳兰芮雪一把挥开他的手,赌气吃饭起来。

    他无奈淡笑一瞬,没有往日那般上去哄劝她,而是淡淡侧开了脸。

    过了会儿,纳兰芮雪见他不理自己,干脆自个儿跟许缨聊起来,很快,青萝也加进话题,为了补偿北宫晟拒绝的尴尬,江风卖力的逗许缨开心,一口一个干娘喊的极其亲热。

    四人开心的有说有聊,只有他静静的看着摇曳的烛火,犹如一个身外人,一口又一口的喝着浓茶,直到水淡了苦涩,唇内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过了会儿,雪儿笑闹,让她揭了面具,青萝跟江风也跟着起哄。

    他默默起身走了出去,靠着石墙,听着屋内的喧闹,窗格投出来的烛火在他后背洒下一片光辉,他就那么靠着墙,不去看屋内的场景。

    袖袍内,紧蜷的拳头只能攥紧又攥紧,明明侧脸就能看到她的真容,他却只在一次次闭目中躲过。

    风缠缠而吹,二十六年的点点滴滴,朝朝暮暮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她教他写字,教他读书,教他弹琴,教他作画。

    她看护着他睡觉,给他缝衣衫,给他做饭,给他讲三皇五帝,天仙凡爱的故事。

    可又是她将他丢在皇宫一丢就是七年,七年时间……不管不问,让他对母亲这个称呼无比陌生。

    她在他生辰那天离开,将他托付给别的女人,转达她的衣衫,转达她的歉意。他只能看着月亮等到天明。

    她为了避开父皇,为了逃开皇宫,甚至不等一身是血的他断气就放弃他走了……别人都说母亲会为了孩子拼尽全力,而他只有一次次的在失望中度过。

    甚至被她放弃了生命……

    他醒来的时候,金铭告诉他,皇上赶到的时候,他的血已经染尽了雪地。

    从那一天起,北宫越恨上了她,如果早一点抱过来,不会拖到那么严重。

    后来,他被扔进了寒月洞天,因为那里的寒凉最低,他能血流最慢,整整一百八十八天,他无数在寒冰中苟延残喘,在冻死与自我疗伤中度过他人生最灰暗的日子。他的甜味觉也是在那个时候失去的。

    可他不恨她,或许因为到底是她给了他这条命,或许因为她给他生命中的确带来过短暂的阳光。

    就这样吧……

    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他一步步朝黑暗的深处走去。

    纳兰芮雪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屋顶已经喝了整整十七壶酒,见她过来,他清淡的笑了笑,伸出条胳膊。

    她依偎进他怀中,没有开口。

    两个人只那么紧紧抱着,她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他也没有解释什么。

    身后一轮圆月又大又亮,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只有晃动的竹影伴随着他们各自的心声缓缓沉淀。

    晟,对不起,忽略了你的心情……

    你说你没有娘,清淡的笑容背后是你不想言说的苦,我怎能自私的在你面前提及这些伤心事?希望有一天,您能对我敞开心扉,带我走进你内心最深处的世界……

    雪儿,对不起,给我点时间,我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做……

    她是我娘,也是你娘,命运让我们如此交织演绎,或许有它命定的缘,只是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答案……

    第二天,北宫晟是被架上马车的,纳兰芮雪没想到他最后真的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

    到后半夜居然还吐了,然后一群人守着他到天亮。

    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他都还没醒,天知道江风架着他往院内走,所有人拿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是种怎样奇怪的感觉。

    短暂的休整几日后,她终于要迎来他们的大婚,想到明天就要嫁给她,这个夜她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所有的人忙出忙进,跟上一次做戏不同,这一次全部都按照正规的婚庆举办。

    触目所及,鲜红的绸带,大红的喜字,火红的珊瑚树,暗红的玛瑙配饰。

    一切带红的东西妆点了她整个院落,而整个夜她也没得休息,下午就被喜娘带去早早补了觉,这一夜,她要丑时就起来上妆,寅时就要准备焚香祷告,跪拜祖宗,拜别父母,一直到卯时上轿。

    这几天所有人都忙碌,又神神秘秘的,特别是笑的异常奸相的苏子安,让她心里甚是忐忑,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又说不上来。

    此刻屋子内乌压压的站着所有女眷,惠氏跟方氏盯着北宫晟送来的代表摄政王妃的凤袍诧异的眼眸合都合不住。

    千缕金丝凤尾扬,万道霓虹锦连裳。

    更别说送还回来的那个‘焰火靳凤’的凤头钗。

    成色如美人雪肌凝脂般莹润,雕工精湛,凤头鳌头鸣诀,凤尾九尾华天。火红色锆石镶嵌的凤眼直直闪瞎了所有人的眸光。

    没有喜袍,而是完完整整的九尾凤袍,完全准皇后规格!

    还有院落外一千三百一十四抬聘礼,天!这可是全天下截止现在,最高的娶妻聘礼了!

    上次摄政王烧了一千抬聘礼,这次还能千聘娶她,甚至毫不避讳的扬言一生一世。天!想让人不嫉妒都难!

    看着初夏跟迎春毫不遮掩的艳羡眸光,听着不断有见过他的女子今夜哭泣上吊的小道消息,还有这几日上街频频接受到的愤恨目光,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想高调的站在他身侧,可没想如此高调的成为全天下女人嫉恨的目标。

    这算什么!唉……想到明日他一露面,又会有女子尖叫晕倒的场景,她就郁闷不已。

    最让她郁闷的是现在赵姨娘的态度,给她又是整理金锁,又是亲自挑选如意果的忙碌,简直将她雷的风中凌乱。

    幸亏她将许姨请了回来,否则那三个姨娘还能为了谁给她篦头打起来。

    这……真是,一切都让她有些不适应。

    莲妃来了,送来了亲自绣得百年好合的长卷。

    如秋回来了,冷笑着别她一眼,送了一尊保子玉观音。

    薛桦来了,带来了全城百姓送来的花生桂圆之物,还有公鸡,猪,牛……说是感谢菩萨般的大小姐解救南通,一定要谢谢,明日一早祭祖的时候可以用,出行也能用,洞房也能用。

    可一般人家祭祖就斩个猪脸就够了,她需要放十几口大活猪上去吗?

    圆房?花生需要成框送吗?这圆房用不着了,她就算天天嘎嘣脆的磕都得磕一年吧?

    承接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恩情,她扶着额头郁闷到不想说话。

    最最最让她郁闷的是……她现在奇怪的妆容。

    每一个过来的人都要说脸不够红,拿起胭脂就给她点,刚才她照过镜子,脸已经彻底朝猴屁股奋进,大有赶超之势。

    天!要不要这样?

    看着初夏不忍直视侧头低笑的模样,她终于发飙了。“给我把脸上的擦掉!”

    一声如母豹般的厉吼,将满屋子忙碌的女眷震的心肺皆颤。

    空气鸦雀无声的凝滞一瞬后,所有人给她丢下一个大白眼,继续各自喧闹。

    她,纳兰芮雪……被无视了……

    屋内人声鼎沸,花灯将院落照如白昼。

    直到一声绵延的箫声呜呜咽咽的传来,带着风清的婉转,她心头一颤,不由看向窗户。

    将军府外的树林内,还是一样的位置,一个一身淡青衣着的男子对月轻吹婉萧,眸光悠远。

    箫声如平湖秋月,洋溢着淡淡的忧愁,一声声的呜咽之声悠荡在天际很远。

    一曲闭,他转头问向另一侧靠着树木不做声的男人,淡笑道:“你猜她会不会出来?”

    北宫晟缓缓抬眸,凝视着叶云清涟的眼光,又看向灯火通明的将军府,唇角抿出一丝弧度。“我不知道。”

    会吗?理智告诉他,她会出来,感性又告诉他,他不想她出来……

    新婚前夜,新娘出走,相传会跟出走的人私奔的。

    虽然只是一句古老的规矩,他还真怕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规矩……要知道他多想把她紧紧的霸箍在身边。

    “不知道?”叶云好笑,收起玉箫放进袖筒,双手抱怀走到北宫晟面前,琥珀色的眸光迸住满满欢愉的挑衅。“心底快把我骂死了吧?”

第264章 大婚3

    “知道还说!”北宫晟没好气横他一眼。“不是说不来吗?穆天昊,堂堂西燕太子,说话跟放屁一样!”

    没见过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来了就勾引他女人!没见过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天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对面这家伙!

    放屁?叶云好笑,毫不客气的回嘴道:“北宫晟,堂堂北昌摄政王,啧啧,这醋劲可真不小呐?难怪……”

    他拉长语调,成功让北宫晟满眼的不爽中泛起狐疑。“难怪什么?”

    “不告诉你!”叶云以手握拳半掩着嘴嗤嗤低笑。

    他怎能告诉这混账死男人大家背后后称呼北宫晟是醋坛,醋缸呢?

    北宫晟就是那种当着雪儿面无限大度,顺着雪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背过了就把接近雪儿的人一个个往死里整的人。

    也是,雪儿那种女人,若管的太紧,必会反弹,唯有暗地里拿对手操刀了。

    啧啧,听到苏子安的的遭遇,叶云不由想起他被北宫晟坑的那几次,想起雪儿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那种想死的心情……

    今天……半垂头的叶云眸光里一闪而过一股邪魅的光芒。

    是该讨回公道了,不是吗?

    北宫晟厌烦的看着叶云,末了闷闷朝那边一道窜来的黑影一瞥,烦躁道:“我走了!”

    死女人还真过来!看来结婚后得好好调教调教才行!以后把叶云放入谢绝来往户!连叶云的孩子都得划分为黑名单!

    他可不记得当初叶云嫁娶她那夜,她也为了自己窜出来过。

    嗯!他从来都是选择性记忆,更何况从不礼尚往来!管叶云也好,苏子安也好,对雪儿做了再多,只要越过他的底线,一样打扁锤圆!

    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又怎样!他的女人只能他一个人勾搭。

    可不等身形微动,就被近在咫尺的叶云一把抓住了胳膊。

    嗯?北宫晟后襟一凉,敏锐意识到不对劲,正想挣开,可完全不及早已预谋的叶云出手快。

    “砰!”他被牢牢抓过抵在树干上,下一瞬间,一个温软的唇瓣如迅风般直直吻上。

    陌生的气息与陌生的触感贴紧肌肤,更别说被一个生硬的胸膛挤在树干间那种奇怪的感觉。

    北宫晟怔大眼眸看着近在咫尺那双琥珀色含笑的眼眸,脑海一片空白,一股寒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脊梁骨直袭脑海全部神经。

    脑海里先蹦出三个字:完蛋了!

    又再迸出一行字:穆天昊!我靠你大爷!我靠你全家大爷!我靠你十八代祖宗大爷的!

    可一切都迟了……

    那抹黑影轻盈的落在了他们身边。

    纳兰芮雪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双眸眨巴了好几下,都不敢置信。

    北宫晟凝视着叶云,黑瞳里迸出万千将叶云碎尸万段的怒火,犹如狂怒的潮汐。

    但再多的怒火之前都还是想死的郁闷。

    叶云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直直碰上,但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而且将某个往日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男人侮辱的很彻底!感受到一股凌烈的杀气后,止不住低低嗤笑的松开,假意才看到雪儿一样,露出诧异的表情。“雪儿?你怎么来了?不……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说罢,一把推开了北宫晟的身子,急忙抬袖擦了擦唇。

    摆明了这事不关他的事……

    北宫晟感觉这下自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无语的看着他心爱的女人,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北宫晟!”纳兰芮雪暴怒,一声尖叫响彻山林,无数安眠的鸟儿都被震醒,蒲扇着翅膀赫赫的乱飞,叽叽喳喳随声附和。

    她明日要嫁的男人深更半夜在小树林私会相好?还是个男人?还在……接吻?

    天……她人生从未这么荒唐过。

    整个喉咙如吞了只苍蝇般,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有无边的恶心不断往外冒。

    顿了一瞬,气的转头跑了回去。

    北宫晟回神过来想去追,叶云在身后悠悠笑道:“今天可是大婚前夕,新郎是不能出入闺房的。”

    这句话生生顿住了他的脚步,愣了一瞬后,北宫晟深吸一口气,袖拳紧握。周身山海般的怒火晟天崩海啸之力弥弥席卷,四道色彩暗流的光泽如旋风般萦绕。

    冷冽回眸,叶云一副无畏的模样,唇角笑意更肆无忌惮。

    亲就亲了?又怎样?北宫晟的出现搅得他此生无法拥抱雪儿,这混账结婚,怎么也得搞点破坏,不是吗?

    反正他的形象早被北宫晟坑的没有,既然如此,干脆落实罪名好了。

    他从不是苏子安那些人那样的软柿子,得听命与北宫晟,他无所畏惧。

    北宫晟大婚……他作为最直接的受害人,太该好好“谢谢”他了!

    “穆天昊!”北宫晟咬牙切齿,从未有这么想撕碎一个人。

    叶云低笑不止。“哎!新婚大礼怎么样?晟,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不是你大婚,我可不来。”

    言下之意,看我多爱你。

    北宫晟黑眸幽幽转转,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他。

    下一瞬间,两人就在树林里肆无忌惮的开打起来,顿时,气浪流窜,疾风狂行,无数炸崩的气旋率先点燃了大婚的焰火。

    将军府的另一处房间内,苏子安高架着腿嚣张坐在供桌上,周围的凳子上密密麻麻一群人。

    苏子安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你们给我听着!这辈子被北宫晟欺负的,要挟的,恶整的,今天就是我们报仇的机会!”

    漠北有点胆寒。“可事情过了,王爷再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苏子安暴喝,凌烈的声音震的人心头一颤,听得出话语里满满都是愤怒。

    漠北等人面面相觑,想起以前的种种,坚定点头。

    单身这么多年,王爷都娶了这么多媳妇了,他们还在打光棍,这仇怎么也得报!想到叶云以前给他们出的主意,想来想去,就现在最合适,干脆摩拳擦掌。

    刘源等人心有余悸的看了眼众人,想起摄政王上次真人钓鱼的事,感觉有些胆怯,但陈凡杨衡等人兴奋异常,闹婚礼啊!想想都带劲!

    夕楠跟慕容俊看着苏子安气急败坏的模样,唇角笑意不浅,不过想到整北宫晟,更是浑身都充满着力量。

    苍天有眼,对么?终于轮到这混账了!

    其余的女人对北宫晟来说可有可无,完全要挟不到他,这一次……嘿嘿嘿嘿!

    地上江风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嘴里堵着汗巾不住摇头,表示他不会背叛大家的,却遭到大家一致白眼。

    众人七嘴八舌的正在商量,突然阁门被踹开,众人心头一震,看着踱步进来阴沉着面色的纳兰兴德,气氛尴尬。

    心里呜呼哀哉,连纳兰芮雪都算计进去了,看来这次是要泡汤了!

    谁料,纳兰兴德鹰眼扫了一圈后,厉喝道:“算我一个!女儿嫁不出去我嫁别人!把这混账给我往死里弄!”

    愤恨的声音让众人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点,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一场别有用心的算计恶整弥弥运算,此刻,已经回到皇宫的北宫晟此刻也已在沐浴更衣。

    南通现在已经是北昌的附属国,保留皇室,但年年岁岁必须上贡,所以对他这位正主儿伺候的颇是到位。

    龙榻金帐,温泉龙汤,一切皇帝般的待遇,所有的接亲队伍要从皇宫出发,到将军府接上新娘后,一路北上,最后回北昌祭天拜天地。

    突然,北宫晟大大的一个喷嚏,身侧景辰疑惑道:“王爷着了风寒?”

    抬手揉了揉眉心,他锐眸冷抬,缓缓摇了摇头。

    想起穆天昊先前的捉弄,就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抓起旁边的丝绢烦躁的拭了拭唇瓣,想将所有气息都擦掉。

    景辰盯着他一个时辰重复了几百次的动作,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问,只得淡笑一瞬,将摄政王的暗红色银龙绣纹的龙服整理好,白金嵌锆石龙眼的金冠平置衣衫之上。

    王爷似乎从封王还没穿过这身衣裳……不知道王爷今日穿上会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热气袅袅间,北宫晟侧眸看着那身衣衫,眼眸中沁出无边的温柔,唇角抿出淡笑,那抹炫眸的梨涡让凑头在宫殿门口的一行宫女心肝直跳,几欲晕倒。

    听到响动,他紧蹙峰眉,景辰无力的叹了口气,开始进行第六次驱赶……

    当金阳的朝晖终于洒满大地,伴随着将军府第一声鞭炮的响起,整个南通城都热闹起来,所有百姓都围上来看这个曾经臭名昭著,现在艳羡天下的传奇女人出嫁。

    纳兰芮雪此刻坐在雕花凌镜前,静静看着铜黄色镜中那个眉眼之间全是笑意满目幸福的女子,有些不置信。

    身后许缨浅笑看着她。“看来是真幸福到骨子里了,瞧瞧,我闺女都笑成什么样了!”

    “娘!”她娇羞,脸上的胭脂又红了几分。

    那害臊的模样将周围所有的人都逗乐,从未见过大小姐能有过这种表情。若有画笔,那可真该好好画下来。

    门外传来第三声鞭炮响的时候,众人不再笑闹,喜婆举着福水,掂着柳枝在她的额头轻轻拍打,念了长长一段祝词后,取出早就焚香祈福过的红木花雕木梳,恭恭敬敬递给了许缨。

    许缨接过,手缓缓捋过她满头的青丝,心情莫名沉重起来,不知为何,一股酸楚袭上心头,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如今要出嫁,那种心头不忍的割舍犹如剜肉一般。

第265章 大婚4

    尽管知道她的夫君待她是极好的,可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冠以他姓,成为他人之人。

    眼底还是沁染上了浓浓的水渍,身边的几位姨娘看着也眼泪不自觉下流。

    当闺女的终究是要走这一步的吧……可能一直要等她们为人母,亲眼看到女儿出嫁的那一天,才能懂是多么的不舍……

    直到喜婆推了推她的身子,示意她时辰不早了,许缨才回神,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一缕一缕缓慢的梳起来,口中低喃。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同富贵。”

    梳着梳着,不知是谁先泣泪出声,终于将纳兰芮雪强忍的那根神经崩断,泪,终于忍不住滚落,转身扑在许缨怀中哽咽哭出了声。

    一声连一声的哭泣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自古女子出嫁,终究是要走这一步……离开父母,告别家乡,远离父母的呵护,迎接她即将陌生的人生。

    眷恋,不舍,难过,终究还是大过嫁人的喜悦。

    无数的祝福与喜悦背后,是每一个母亲肝肠寸断的泪,与每一个父亲无法言表的痛。

    长长的庭院外,纳兰兴德扣着门框站着,直到五指全部扣进,任由木屑扎破他的手指,最终,在风吹过的时候,沁红的眼眶热泪滚过,最后默默背手离开……

    直到第八次鞭炮炸响的时候,前堂起了喧闹,众人知道正主儿来了,当下所有女眷都兴奋到不行。

    此刻纳兰芮雪已经盘好头发,带上金凤发冠,上面九尾凤凰每一条都坠下层层宫穗,稍微一动头,无数珠光乍射,华美异常。硕大的东珠耳环,几乎挂满整个胸口的金锁,还有手腕上左金右玉的数只镯子。

    脚踏金丝履,头嵌玳瑁光,顾盼曜生姿,聘婷气贵华。

    一身降红色凤袍层层叠叠垂到脚踝,水袖可直拖到地,巨大的百褶撒花裙上更拿金银丝线绣着各种吉图。

    如今她正襟危坐在榻沿上,手捧平安果。

    活脱脱一个绝世的宫妃,如果上一次做戏的时候纳兰芮雪被称作清华绝世,这一次就是艳惊天下了!

    众人满意的看着她嬉笑颜开,端庄!高贵!典雅!真是富贵命!

    只有纳兰芮雪呆滞着眸光一动不敢动的静坐在原地,心底却不住大骂。

    凤冠为什么这么重?衣服为什么这么重?金锁为什么这么重?耳环为什么这么重?她感觉脑袋上顶了最少十斤的金饰,随便朝哪个方向一晃,都能直直一头栽下去。

    喜婆告诫了她无数次要端庄,她此刻真想骂一句。

    妈了个巴子的!她倒想不端庄,能行吗?北宫晟这死男人故意整她来着吧?

    下一瞬间,最让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一条绣着金凤,四周缀满金穗的的双层红绸盖头即将又覆向她的脑袋。

    纳兰芮雪大大的翻个白瞪眼,感觉自己要晕了。

    将军府外,乌压压一片人。

    北宫晟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门口一群挡路挡的没商量,还一脸奸笑的贱人们,对视许久后,终于道:“你们想干嘛?”

    干嘛?苏子安嘿嘿一笑,立刻有人端来太师椅放在了高门下,他得意往太师椅中一座,接过下人递来的茶盏,慢慢捋了捋茶叶,小啄一口,这才悠悠道:“这天大地大,你摄政王身份够大,可这娶亲娶妻,还得过我小舅子这一关!”

    北宫晟看着他冷笑一瞬。“选今天找事?”

    苏子安眯眼一笑。“这怎么能说找事呢?这全城百姓都在,自古娶亲,娘家都有堵门一说,莫不是摄政王仗着身份高贵不愿?”

    既然你给了我小舅子这身份,我要不好好用用,岂非对不起你?

    场面开始哗然,众人的喧嚣中,北宫晟四面环顾一周,唇角勾起不屑轻笑,负手背到身后,扫了眼如铜墙铁壁般立成一排的人,淡淡道:“你们想怎么玩?”

    爽快!苏子安兴奋的合上茶盖,笑道:“三道题,二句话,一个任务,你若都完成了,今天姑娘你娶走!你若完不成……”

    苏子安锐眸半抬,迸出一道邪魅的暗流。

    今天!闹你婚礼闹定了!

    众人哗然,这是什么堵门的方式?看起来要让摄政王答题?不过看起来挺好玩。当下各个摩拳擦掌,好不热闹。

    北宫晟眸光悠悠而转,扫了眼好不得意的苏子安,淡笑道:“听起来有六个困难等着本王?”

    “摄政王结婚怎么也得图个六六大顺不是?”苏子安奸笑不止,经过众人商议,所有说辞都已经纂好,今天他不管说什么,都能给他堵死回去!

    “说来听听?”见苏子安玩真的,他也懒得再浪费时间。

    苏子安兴奋的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抬上大案放到将军府门前,上面下三中二上一,整整齐齐摆着六道卷轴。’

    苏子安起身,负手在门庭前踱步,高声笑道:“众所周知,摄政王一直有个绝世无双的称号!无双?何为无双?世人都以为是姿容天下第一,其实不尽然!”

    嗯?这一下吊起了全城百姓的胃口,难道绝世无双还有其他注解?

    苏子安一扫众人兴奋探究的表情,与某人不屑中带着冷笑的神色,继续得意道:“摄政王还文武双全!除了战功赫赫的战神名号外,其实摄政王更是饱览群书,文墨更是深海暗藏不可多得的珍贝。”

    哗!场面火热起来。

    文墨啊!文武双全啊!天!今天看起来来围观是赚大发了!

    北宫晟身子微微一怔,锐利的眸光直射向苏子安,带着冰冷的警告。但苏子安视若无睹,而且看到他的气愤后,更加得意。

    让你狂?今天众兄弟还不玩死你?

    “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不知摄政王可否解开这三道题目?一则,让天下人开开眼界,看看摄政王这绝世无双的名号是浪得虚名还是货真价实。二则,行善积德,最后的墨宝会由天下富豪竞相征购,所得银钱全部用来给这一场战役中失去家园的人重建家园。三则,给大婚冲冲喜庆,好歹人生就这一次,既然千聘娶后已经名扬天下,想必摄政王也不介意画龙点睛?”

    苏子安细语慢言娓娓道来,场边百姓已经欢呼无限。

    北宫晟默默的看着苏子安,唇角笑意越来越冰冷,不过这不妨碍苏子安将他逼的骑虎难下的好心情。

    顿了一瞬,他缓缓上前,单手甩开最下面三个卷轴,扫了一眼后,冰冷浅笑道:“看来苏兄打算今天强人所难?”

    “哪有!”苏子安笑的异常奸邪。“想必这些对摄政王不在话下,一个字谜,一段诗句,一幅画而已。”

    而已?北宫晟看着这三个题目眸光悠悠。“哦?字谜暂且不说,本王现在尚未见过新娘,如何描述?”

    卷轴中清晰的写着,用诗句详细描写出如今新娘的形貌。

    “而且,画出眼中能看到的所有事物,不算强人所难?”

    现在在场光人都上万,画出看到的所有事物?当他是大罗神仙吗?

    苏子安眯眼一笑,好不得意。“话不能这样说,如今万人来给王爷你朝贺,还不值得你笔墨轻点,勾勒一笔?至于作诗,来人!”

    “啪啪”两下手拍之声,瞬时,十个装扮的美艳的少女走了出来,每一个都是新娘装扮,全身金玉满翠,霞冠披身。

    见到摄政王后,都面露羞怯,柔柔的俯身请安。

    苏子安奸笑道:“她们每人身上有一处装扮是跟新娘一样的,不如看看摄政王对自己即将迎门的妻子熟悉有多少了。”

    看着北宫晟吃蔫的表情,他心中已经爽爆万千,摄政王妃的凤冠霞帔是随着迎亲队伍来的,北宫晟这次为了提早见雪儿,根本没见着王妃的朝服是什么样,朝服一到,就被苏子安扣留,加紧让人打造了一套一模一样的,为了混淆视听,还专门从南通皇宫搜了几件凤袍出来。此刻拆成十件套,大到嫁衣,小到手镯,想猜出来难度如何,可想而知。

    要问苏子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就是图个爽字。

    让你丫的总是算无遗策!今天坑你没商量!

    让你丫的总是意气风发!今天非逼你丢人不可!

    苏子安算好了,即便晟最后猜错了,这么难的题目也损不了他多大颜面,但是能让雪儿不爽,能让他们爽!

    门庭下,所有人都开始沸腾,这样的题目太难了!摄政王能猜到吗?

    北宫晟悠悠与苏子安对视一眼,打开其余三个卷轴,淡扫后笑道:“看起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呢?”

    苏子安嘻嘻一笑,重新落座回太师椅中。“如果你非要用强权娶妻,我们也不反对,只是……传出去可能不太那么好听。”

    见他没有太多异议后,苏子安高声道:“来人!上香!笔墨伺候!”

    很快一顶香炉摆在案几上。

    “也不能任由你这么拖下去,三炷香时间!否则误了良辰吉时可不好。”

    北宫晟锐眸最后警告的扫了苏子安一眼,冷笑一瞬默不作声提起玉毫摊开宣纸笔墨起来。

    苏子安满意极了,正在这时,陈凡小声凑到跟前道:“众兄弟安排好了!大小姐四周被围的严严实实,他想派人劫走根本不可能!”

第266章 大婚5

    嗯!苏子安颔首,一切――太完美了,今天必须让北宫晟吃蔫,丢人!认输!

    人群中,一个人双手抱怀,颇是不屑的扫了眼门庭上那一排奸笑的嘴脸,淡哼一声转身离开。

    纳兰芮雪坐在闺房中越等越觉得奇怪,怎么半天了还没见动静,初夏从后半夜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青萝跟青芙去前面看热闹了,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送嫁女儿的时候母亲都不能在场,所以许姨跟姨娘们都已经离开,此刻除了周边一群素不相识喜婆喜娘们,她快憋死了!

    搞什么!

    心底画了第几千次圈圈后,终于听到一个很熟悉但是听着怪怪的声音响起。“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前院堵门闹的不可开交,还得一会儿,我跟女儿说点话。”

    “是!”

    众人离开,她在盖头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盖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开,她心头咯噔一跳,缓缓抬眸朝上看去。

    一身简单的红裳,一张让天下男女都嫉妒的俊颜,一双温柔如水含笑的黑瞳,一弯迷人的弧度,一时间,她眩晕了神色。

    “你……”

    什么情况?他怎么这样来了?这是干嘛?

    嘘!北宫晟给她比划了个手势后,低头凑近。“他们捉弄我,不想让我娶你。”

    口气好不委屈,带着满满的辛酸。

    她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一句他们,她就知道是谁!难怪苏子安这几天看着神经兮兮的!当下心火滋冒。

    他吗的!她好不容易要嫁出去了,十八年了!知道她等了多久了吗?这帮混蛋的幺蛾子们!

    当下马胳膊撩袖子站了起来,怒声道:“走!杀出去!”

    杀?出去?北宫晟风中凌乱,一把拽住她的手,谁料劲不算大,但她满头的金翠逼迫的她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后仰倒回了了榻上。

    “哎哟!”她不等低呼出来,就被他稳稳搂住了身子。

    北宫晟半趴在榻上,垂眸凝视着心爱女人的容颜,眼底笑意越来越深,脸也越来越低,直至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鼻尖贴着鼻翼。

    潮湿温热的呼吸让她红了脸颊,害羞一瞬,推了推他的身子,羞怯道:“干嘛!”

    他眸光上下扫了一瞬,淡笑道:“跟我想象的差不多!”

    差不多?什么差不多?她迷茫,下一瞬,腰间一松,她意识到了什么,不等抗议出声,一个温软的唇瓣就稳稳落在她的唇上,舌尖卷入,她深思全部被裹走。

    等她从一吻沉迷中回神的时候,发觉她周身的凤冠霞帔,手腕上的,脖子上的金翠,都被他尽数解开,摘走。

    “喂!你干嘛?”她是彻底懵了。

    北宫晟笑着扶起她的身子,抬手帮着她扶稳脑袋,好笑道:“穿这么多你不累?”

    累啊!怎么不累?都累死了!意识到他的意图后,她扫视一圈,疑惑道:“你不是打算私奔吧?”

    “不好吗?你都不知道他们给我出的题目多刁钻!”他一边抱怨,一边帮她将头上沉重的凤冠取下来。

    纳兰芮雪一震,感觉哭出来都没眼泪了,什么情况?她这辈子就是没明媒正娶的命了?私奔?要不要这么倒霉?

    大婚这一天,跟新郎官私奔?说出去有人信吗?

    北宫晟凝视着她不乐意的表情,慢慢暗淡了眸光。“怎么……不愿意吗?”

    凄凉的口气让她心中一阵揪痛,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这样自傲的男人也不会走这一步吧,心头一颤,她拥进他怀中小声潺潺道:“没有,天上地下,你愿顾,我愿往……”

    再也没有比这更深情的表白了,北宫晟心念一动,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真的如此直接告诉着他她的内心感受。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紧紧拥着她,凌唇在贴着她的额头印下无数个轻吻。

    直到门外响起两声交谈。

    “许夫人怎么进去那么久还没出来?”问话的是袭夜。

    “没事,让她们母女好好聊聊吧,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答话的是方少坤。

    纳兰芮雪怔大眼眸满眼不置信的看着北宫晟,清亮的眸子中满是疑惑。

    你怎么进来的?

    北宫晟神秘的一笑,贴着她耳际小声道:“时间不多了,我们抓紧点!”

    嗯?虽然她还是懵懂,但看着身边的男人,她唇角终于还是扬起坚定的淡笑,就算是火坑,陪着他一起跳又怎样?

    干脆不再问为什么,只任由他捣鼓。

    他不但毫不客气的拆掉众人忙碌了一个凌晨的杰作,还将她满头盘好的青丝拆掉。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抗议道:“我不会盘发!”

    天,简单的发髻还行,复杂点的她可不会,就这么披头散发出去也不合适吧?

    他邪魅淡笑,想凑上前在她脸上亲吻,看到那厚厚的胭脂后,终于忍不住低笑。“去洗掉,我给你重新弄。”

    天!这帮人居然将他女人打扮成这样子……太……艳丽了吧?完全不合适她那种清新脱俗中带着冷艳的气质。刚才接吻时,那厚厚的唇膏已经让他有些反胃了。

    而纳兰芮雪更是迷茫,化妆也行?不置信的朝他挑了挑眉,接到他酌定的眸光后,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从他眼中,她已经读出他想要做什么,那种恶魔的光泽很明显是整人的前奏,嗯,虽然知道陪着他这种混蛋坑人很不厚道,但是,谁让他们是夫妻呢?

    别人都是外人!

    更别说,这些外人还阻拦他们夫妻大婚,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快将脸洗净,重新恢复了往日瓷白的雪肌跟不用妆点都惑人心鼓的明眸皓齿。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成了他女人后,以前青涩的眼角慢慢平添了几分若有似无妩媚。

    北宫晟凝视着她清理脱俗又暗透着倾世魅惑的容颜,一头乌黑的青丝笔直的垂落肩头的柔软,在阳光的折射中,轻抬起她下巴,缓缓印下一吻,轻喃出声。“你好美……”

    四目相对,她从他真诚的眼中读出了他的心声,唇角浮笑,迎着光辉,放肆的勾过他脖颈,毫不客气回吻。“你好俊……”

    北宫晟嗤嗤低笑,这女人还是任何时候都不服软。

    将她按在梳妆台前,他并没立刻给她梳头,而是绾起一缕青丝,拿过剪刀齐齐剪掉。

    “咔嚓”的声音将她惊了一跳,诧异回头,却发觉他已经解开全部挽在头顶的发丝,她这才发现,他的发质竟然比她的还好,乌黑透亮,顺直的披在肩头,加上他一身红色的衣衫,唇角淡淡邪魅的弧度。

    一瞬间,她竟不知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他,还是用风华绝代来形容他!

    完全不输女人好吗!甚至将她完完全全比了下去。纳兰芮雪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装扮女人,只怕没哪个男人能扛得住那种妖孽般的惑世。

    北宫晟郁闷的看着她眼底毫不遮掩的惊艳与无法合拢的兰唇,闷声道:“你剪不剪?”

    早知道趁睡觉自己解决掉好了!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再她面前解开头发!这种眼神让他太过熟悉,可天底下谁能露出这种表情,她也不能露出!

    哦!她终于回神,明白他是让她剪头发后,意识到什么,心刹那一颤,差点涌泪而出。

    凝视着她眼底淡淡的泪痕,他软了周身的气势,抓过她的柔荑将自己的一缕发丝递过去,黑色的瞳仁中满是暗流的光泽,带着柔软的情愫淡淡哄劝道:“雪儿,惟愿白首不离,从今往后,你的发只有我来绾。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是明媒正娶,还是私奔,你都是我北宫晟的结发妻子,相信我,生生世世,只你唯一。”

    真诚的眸光是她见过最真挚的表达,犹如一汪万年的镜湖,亦如亘古不变的天。

    只这一刻,他给出她这一生,他最重的承诺。

    四眸相对,她在这一日由夫君亲手绾上了她为人妻的第一个发髻,她在这一日由夫君亲手给她上了出嫁的妆容,她在这一日,收到了她最幸福的大婚礼物。

    那是两人交织缠绵的青丝,静静的躺在荷包中,伴随着她送他的同心扣,合在她的掌心。

    阳光静静的撒在他们周围,没人打扰的闺阁内,他为她静绾青丝的画面是那么的唯美,她侧眸凝望着她的夫君,他垂眸淡笑看着她。

    不管外界的纷纷扰扰,只这一刻。

    我绾你的发,你系我的情。

    菩提花开,心悦成海……

    当北宫晟抱着她一脚踹开阁门,大步走出去的时候,一院子的人愣傻原地。

    ……他是怎么进去的?

    ……她怎么变样了?

    ……他们这是……?

    不知谁回神吼了一句:“快追!”

    众人这才急忙赶去,可哪里有他的动作快,清风速影,幻梦重重,永远已不紧不慢的速度快他们一步。

    纳兰芮雪埋头在他的怀中,感受这他周身迸发的怒气,眼底毫不遮掩的邪魅还有那唇角冰冷的淡笑,低笑不止。

    一路行来,他高调的将将军府所有人震了个心肌梗塞。

    天!直接抢亲,还掀了新娘子的盖头,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抢亲出去。

    一个字,狂!两个字,狂妄!

    这……太乱来了!

    如果可以俯览将军府的话就可以看到一个奇怪的场景,将军府高门外,以苏子安为首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坐在椅子中纳凉喝茶的“北宫晟”百思不得其解。

    这搞什么猫腻?他怎么一点也不急?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万人就这么静静凝视着默不出声,只唇角挂着冰冷笑容的摄政王,心不停捣鼓。

    将军府的高门内,北宫晟抱着纳兰芮雪大步流星的朝前飞掠,身后开始是十几人,接着发展为几十人,等快追到高门的时候,已经发展为几百人。

第267章 大婚6

    所有人跟着狂奔,疾呼:“摄政王!使不得!”

    他们已经顾不得还能不能整到北宫晟了,哪有这样抢亲的,太胡来了!简直翻遍史书都找不到这样的!

    听到高呼,苏子安疑惑回头,看到渐渐醒目的熟悉修罗面容后,他后襟越来越凉,诧异的回头扫了眼场中央的“摄政王”终于明白。

    一句:“你是景辰!”还没吼出来,场中央的景辰率先起身,掀开人皮面具,嘲讽的看着众人一眼,他可是警告的眼神都示意无数次了,他们不当回事,他也没办法。

    北宫晟走到门庭立定,侧眸冷瞥了苏子安一眼,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淡笑。“子安兄煞费苦心呐?”

    苏子安不置信,狠咬了下舌尖怒吼道:“你怎么知道的?”

    居然有备而来,难道他们中间有叛徒?

    可不管是青龙部也好还是伏虎营也好,那惊恐到死的神色已经写的很明白,不可能有人去冒死告密。

    景辰以手握拳低笑,凌晨王爷沐浴的时候,看向摄政王的王服后,淡笑问他道:“你见过王妃的霞披吗?”

    他老实摇头,如实禀报了当时的情况,当说凤冠霞帔一到,就被苏子安拿去了后,只在刹那间,王爷就锐冷了眸色,微微思索后,黑眸闪过凌烈,当下就丢给他一句:“等会儿你扮成我去接亲!”

    说罢,就起身走龙案前,挥毫写下一行字,最后凝视着他淡笑道:“怎么做,知道了吗?”

    景辰好笑,一路上,他按照王爷的吩咐可劲的给苏子安等人投去冰冷警告的眼神,果然,没人怀疑他,而且王爷居然将苏子安的题目猜的八九不离十。

    除了前三个轴卷他大声念出要求后,其余三个卷轴竟然全被王爷猜中,两句话分别是让王爷管苏子安改口大舅子,管纳兰兴德改口称爹,最后一个任务是,闯到闺阁前,让纳兰芮雪心甘情愿跟王爷走。

    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大小姐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王爷就这么贸然闯到门口,只怕女儿家娇羞起来后,也不见得能跟着走。

    而且明明能明媒正娶,哪个新娘能那么众目睽睽不知廉耻的从闺阁中走出来?就算她肯走,身边喜娘喜婆也不是吃素的。

    几句规矩,也就将大小姐留下了。

    所以说,前面的题诗作画都是拖延时间,为了的就是激起毫不知情的大小姐内心等待的怒火,到最后一关的时候,将王爷往死了坑。

    别人能坑到王爷吗?只有大小姐才能让王爷心甘情愿的入坑,还有苦难言。

    此刻,看着安稳被王爷抱着的女人,景辰唇角终于抿出淡笑,扫了眼桌子上先前写好的东西,无比同情的扫向众人。

    等死吧,你们!

    青萝意识到了什么,不置信的朝身边的小丫头瞟去。

    青芙笑嘻嘻的对着景辰挥挥手,表示一切顺利,自己是功臣来着。

    将小姐屋子里的女眷都骗出来也得要内应不是?作为王爷最坚挺的派系,青芙不得不说,真跟景辰很般配。

    苏子安还在后知后觉,脑袋转不过弯,北宫晟将纳兰芮雪放在了地上,贴着耳际淡笑道:“等我一会儿。”

    嗯?纳兰芮雪颔首,扫视着场内言行拷问般的气氛,阴沉着脸色朝苏子安瞥去。

    丫的!敢毁老娘大婚?

    苏子安接到她凌烈的眸光,心咯噔一跳,有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

    青芙笑嘻嘻的凑到她身边,赞羡的看着她的妆容,惊叹道:“小姐,你好美,比早上还美!”

    一句惊呼,众人这才发觉纳兰芮雪已经彻底换了妆容,一身简单的红色衣裙很好的勾芡着她的身材,清简又不简单的发饰,还有那让人一看就无法移目的精致脸容。

    整个人高贵中透出隐隐的野性,清冷中暗含淡淡傲骨。

    驱除了原本繁重的金饰,只用简单的几个玉簪固定着如水弯清绕的发髻,焰火靳凤上红色锆石凤眼熠熠生辉,无暇转眸。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妆饰,但就是清冷华贵,犹如烈焰中的凤凰,令人不敢造次。

    在场的上万人,终于在这一天见到了什么叫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三顾倾天下。

    她就那么简单的立着,拖长的裙摆垂在台阶上,铺开一道美丽的弧度。

    只这一天,所有人知道一件事。

    摄政王娶了天下最绝色的女子――纳兰芮雪!

    北宫晟走到案桌前,瞥了眼最后一根燃了一半的,对景辰道:“研磨!”

    景辰怔了怔,颔首,取开他事先写好的东西,重新铺上宣纸。

    苏子安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已经输成这样了?北宫晟莫不是真打算去完成这些不可能的坑人任务?

    北宫晟扫视一圈后,眸光最终落在纳兰芮雪身上,淡笑一瞬,开始泼墨,凌动的手速震惊了在场所有人,疾如风,绚如虹。

    各个都伸长脖子看去,纳兰芮雪纤长的睫毛半眨,心中一股震撼袭来。

    这……不是画诣巅峰的人,做不到吧?

    待香燃尽的时候,他终于收手。

    他什么也没画,只画了一个女人,他眼中看到的女人。

    他却什么都画了,只这个女人,艳惊天下,只要她在,世间万物都会黯淡无光。

    景辰看着复刻版的大小姐唇角勾起淡笑,示意人将其挂起。

    在场所有人都一怔,看着画中绝色的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画卷上提着一首诗。

    焰融火霄出云釉,浮光七湫瑶台游。

    九天凤落惊华起,傲凌世目靳。

    红纱曼舞卿歌酒,花颜金辄淡墨。

    满玉长结白首,万鸣朝贺与天昼。

    众人信口读来,全部怔愣原地,前四句是说火云般凝结而出的凤凰傲凌天下,比之石还要惊目。五六句是说,那蔓蔓红纱的姿态即便舞醉,酒醉,歌醉,都醉不过她的花颜,连最浓烈的笔墨在她面前都要淡泽无光,勾勒不出她的美,最后两句是说今日凤凰要结亲,如发光的玉般引得万鸣朝贺。

    最后一句也是说,这段被万人祝福的婚姻会与天同昼。

    苏子安的题目是,让他画出他眼中看到的所有事物,而他狂妄的表达出,他眼中的世间万物,除了眼前这名女子,看到任何。

    这种狂妄与盛宠,还有那一气呵成的笔锋,画中惟妙惟肖,仰天半望的傲气女子,震撼着每个人的心鼓。

    无法形容那是副怎样的巨作,短短时辰间,笔墨浓淡处惊人的手法与气韵砸人之舌,可就这样,他还是用了个句“花颜金辄淡墨”来形容女子的美远超他的笔墨。

    这下子,一幅画解开两道题。

    直至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了一件事,摄政王真的――是绝世无双!

    在香炉中最后一缕烟燃尽的时候,北宫晟将另一道字谜解开,狼毫往案几上不屑一甩,稳稳落入青瓷笔洗中,在清澈的水中晕染出一道道墨色。

    众人心头一颤,紧张的盯着他最后落笔的东西。

    那是个字谜:

    上下金玉口,左右银默首,红妆接进门,齐眉共执手。

    景辰扫了眼四个字,憋着气低笑不止的举到苏子安等人面前,众人一瞧,心瞬间凉成一地,只剩吐血。

    北宫晟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接过下人递来的湿帕净手,徒留那群大老爷们欲哭无泪。

    字谜本来是:“允许娶妻。”王爷金口玉言就是上下偏旁的“允”,只要默默颔首就是左右偏旁的“许”,接进门就是“娶”,齐眉共案执手的是“妻”。

    他们就是想要王爷一个点头,让他们这群大光棍可以娶媳妇。

    可王爷却写了个“天作之合!”

    好吧,老天都默认开口的婚姻了,能不是天作之合吗?而且“天”也是上下偏旁,“作”也是左右偏旁……王爷不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故意绕开……后两句娶其整意,王爷……真是太黑了……黑的他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下子,连王爷的诗的题目都有了……真是想死想活想出三道题,被他一次性全部综合了……

    苏子安才是真的被一棒槌敲的晕头转向。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一次次刁难北宫晟,先给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逼他改口,一直到最后雪儿的时候,把他逼到欲哭无泪。

    可……这家伙居然反其道行之,先搞定雪儿……

    郁闷啊!苍天啊!大地啊!没眼啊!

    谁能收了这家伙啊!

    可下一瞬间,苏子安对上纳兰芮雪殷切的眸光后,后襟开始急速窜凉……颤着声音道:“你……想要?”

    她半咬着粉唇星泪点点的颔首。

    夫君画的她,她自然想要啊。

    苏子安这下真是感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但摄政王当着全天下人的墨宝谁不想要?当下就有人吆喝起来。

    “纳兰公子!你先前可说好了,最后摄政王的文墨是要拍卖的!价高者得!”

    “就是!你可不能独吞啊!”

    天,摄政王画了这么大个大美人,既然娶不到,买回来挂家里欣赏总行了吧?

    真是,如此精湛的手法,简直说是许轼亲笔都不为过啊!更别说那题词,那笔墨……全都是精品,不不不不!绝品才对!

    这下子,苏子安真想管北宫晟叫一声大舅子,求放过!

    北宫晟幽幽冷撇苏子安一眼,勾出一抹不屑淡笑,压根不搭理他,而是走回了纳兰芮雪身边。

    所有副将默默低头,垂泪,悔不当初!

第268章 大婚7

    果然,跟错了人,一步踏错终生错啊!

    让王爷作画只是……王爷画了不少画,可他们想上个镜都没机会,还想记住坑北宫晟这得意的一天,谁料到……

    哎……

    众人默默垂头,想拼命降低存在感。

    可他们在北宫晟这样的男人面前,想遁地是不可能的。

    只有寸寸割肤般的忍受王爷寒冷的锐气以及冰冷的肆意的笑容。

    北宫晟挥了挥手,景辰颔首,举着他先前假扮王爷时候写的东西走上前,开始念起来。

    每念一句,他们的心就凉一寸。

    原来景辰开始写的是他们的所有人的惩罚……每一条都是把他们往死亡的峡谷推了一步。

    齐泪哀鸣,王爷!不要啊……

    北宫晟淡笑,悠悠侧开脸,好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等闲散的姿态逗的纳兰芮雪心底全是笑意。

    他偷偷给她眨了眨眼睛,她心领神会,开始人生最嗲的一次卖萌,对着苏子安喊道:“哥,刚才那个画,我就想要。”

    好吧,美人泣泪,都说道这份上了,本来想偷偷遁地走的苏子安只能垂着头,哭泣道:“好!我会给你弄到的!”

    “纳兰公子!快来竞拍吧!”不知谁吆喝了一声,苏子安就被拽进了人群中……只徒留他破碎的心在原地,一地残渣。

    闹到这个份上,该闹的没闹上,闹人的全军覆没,各个都挂上了苦瓜脸。

    第九声鞭炮响起的时候,终于到了分别的一刻。

    纳兰兴德郁闷的横扫了北宫晟一眼,接到对方毫不吝啬的挑衅的笑容后,气的胡子肝颤。

    这……从没有过一次想这么把闺女留下!一辈子别嫁了算了。

    可看着他们夫唱妇随坑爹坑哥坑下属的行为,纳兰兴德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而下一瞬间,他真想吐血。

    因为那混账东西居然调皮的给他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说。

    等着,岳父大人,等下就轮到你了!

    纳兰兴德气的简直想把雪儿她娘从棺材里叫出来说一句,请带上我!

    怒横混账一眼,他声如洪钟冷喝道:“轿子呢!”

    到现在还没见到轿子,这混蛋女婿在搞什么?

    北宫晟笑而不语,而是带着纳兰芮雪往前上了一步。“马上走了,跟爹告个别吧!”

    在场所有人一怔,顿时场面鸦雀无声,都停下面部表情,诧异的看着他。

    北宫晟……刚才说什么?爹?

    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纳兰兴德更是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他不报希望的……这混账女婿欺负他这么多天,他真的不报希望的!

    纳兰芮雪大概是全场最镇定的一个,因为她不知道的是,晟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肆无忌惮的喊爹娘。

    轻颔首,八月的荷花在这一日开的异样娇艳,水珠滚动。亦如现在的她,箐箐之心,皑皑之泪。

    纳兰兴德对视上她的眼,不舍的看着她,直到双眸中凝上泪光。

    女儿要走了……这一去山高路远,他日再见不知今夕何夕。

    曾经最希望雪儿有个好归宿,如今真有了天下艳羡的好归宿,他又不想嫁她了……

    他的雪儿,他最心疼的女儿……

    纳兰芮雪静静凝视着他,心海之中如潮汐般翻涌的泪浪一浪接一浪将她拍倒。

    缓缓跪地……

    下一瞬间,一个身影撩起衣袍,伴随着她同跪身侧。

    她心间一颤,不置信侧眸。

    在场所有人也都惊在了原地,摄政王……这是打算做什么?

    顿时,场面静逸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纳兰兴德虎躯一怔,终于率先回神,急忙上前颤声道:“摄政王!这使不得!这折煞老臣了!”

    自古都是臣跪君,哪里有君跪臣?

    即便纳兰兴德如今已经封爵,可地位跟北宫晟比起来那是天上地下,他肯改口喊一声爹已经是他最莫大的奢望,这样的礼节他怎能受得起?

    皇族只所以叫皇族,从来拜的只有龙脉,天子!没有人会拜岳父,地位不允许,礼节不允许,皇家脸面更不允许!

    而且就算是普通人家,也只有妻子随着夫君拜男方祖宗,哪有夫君随着妻子拜女方祖宗的?

    这是不是有违常理?

    北宫晟抓住他想扶起的手,稳稳顿在了原地,抬眸清浅淡笑道:“我只是北宫晟,娶你女儿的一个男人而已,父亲大人受得起!”

    短短的几个字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众人面面相觑……这,任务上并没有要求过啊?可就是这么简单个动作,简单的话,好似让所有人心头缠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好似万年冰川融化,好似千丈山壑填平。

    所谓深爱……就是如此了吧?

    纳兰兴德颤抖的手上是他凝结更多的泪。

    纳兰芮雪也怔愣在原地,静静的凝视着他的动作,听着他淡淡的话。

    接到她秋瞳中的热泪,他转头淡笑,清浅的笑容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好的弧度。

    他抬手拭去泪,深邃的黑瞳中洋溢出一抹淡淡的心疼。

    “傻女人!”他淡笑。

    她的父母本来也是他的父母,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可他不明白,他的身份地位……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都不该允许他如此做。

    但他又做了,做了那么从容,那么自然。

    当着全天下百姓昭告着他的心,她无可比拟的地位……

    这一瞬间,她竟不知说什么好……

    只有心口刀刻般一寸寸刻画下现在的场景,在心底印上烙印,生生世世,誓死不忘。

    顿了许久,他抓着她的手,缓缓俯身。

    两个红色的身影在万人眸光静静的注视中三拜道别。

    他们拜的很慢,很从容。

    他们没有多余的话,只用最简单,最直白的孝礼表达着此刻的心情。

    这一刻,所有人忘了他们的身份。

    他没有穿摄政王的王服,她也没有穿王妃的嫁衣。

    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男女,告别父母,行尽孝道而已。

    可纳兰兴德这一刻,心中感动与震撼如两道澎湃的海流交织奔涌,将他寸寸掩埋,直到泪流满面。

    拜别过后,他扶起她的身子,抬手吹了声口哨。

    很快,两匹飞奔的骏马一前一后踏蹄而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摄政王想干嘛?

    喜娘举着盖头紧张的跟在身后,从没见过这么狂妄抢亲的王爷,还不等拜堂就将新娘子盖头掀掉的!

    而北宫晟淡笑看着她,本身就没打算让她盖盖头!

    他的女人又不是见不了人,干嘛要盖着盖头?

    纳兰芮雪感受到他的宠溺,心海一颤,疑惑道:“你……?”

    “想骑马还是想坐轿?”他低笑着问她,却是满满酌定的口吻。

    看着他自负骄傲的模样,她唇角抿出春花般的淡笑,也高昂起下巴,笑道:“自然是骑马!”

    身后一片人雷翻,喜娘忐忑的拿着盖头小声道:“摄,摄政王!骑马不能盖盖头!”

    “本王的女人不需要盖盖头!”他嚣张一笑,抬起她腰身就轻盈送上了马匹。

    而他自己也利落翻身上马,手握缰绳,两人相识一笑。

    纳兰芮雪最后回头看了眼纳兰兴德,小声道:“父亲,我走了!”

    “去吧!”纳兰兴德这次才是真的安心下来。

    所有送亲的队伍居然也是清一色的马队,各个威风赫赫,清一色暗红色衣衫。

    寒蝉间,青龙伏虎营的人也都换好了衣衫,都已翻身上马等候。

    顿时,想起开始留在南通的五万精锐人马,众人这才知道北宫晟想干什么。

    居然……全部是接亲队伍!

    天……五万人迎一人?这等接亲算亘古奇观了吧?

    而下一瞬,让众人心颤的场景才真正出现。

    伴随着景辰一道令旗的甩出,所有人提剑指天呐喊道:“恭迎王妃!恭迎王妃!恭迎王妃!”

    整齐嘹亮的呐喊撼天动地,震碎耳膜。

    北方汉子独特的狂气更将这份呐喊渲染出浓厚的味道。

    纳兰芮雪惊愕的扫了眼身边的男人。

    他唇角挂着淡淡笑意,似乎在说,还满意吗?

    她回以淡笑,你会把我宠坏的!

    你是个骄傲的女人,耍尽天下男人,这份淡薄的礼配不上你!

    北宫晟深邃的眼看着她,心中默默淡吐。

    当最后第十道鞭炮炸响的时候,两道红色的身影如气贯长虹般率先冲出,那凌烈的气势,锐不可当的狂妄与凌霸震的人心颤颤。

    他们带领着身后南北合部的锐师直奔北昌而去。

    天蓝蓝,万道金光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洒下辉泽,两道绚丽的红一前一后追逐,奔跃。

    如两道绚烂的太阳,灼热了整个大地。

    男子气宇轩啊,女子英姿飒爽。

    队伍的最后,苏子安带着一群人,郁闷的赶着九百九十九抬嫁妆,嘴里碎碎念叨:“我让你们长长久久,我让你们长长久久!”

    身侧迎春听到他的碎碎念后,终于忍不住一脚将他踹下马背。“苏子安!你就是个混蛋!”

    苏子安摔了个鼻青脸肿,揪起纳兰迎春的下巴就凶道:“小爷我很烦躁!别惹我!”

    “你不招惹我,我干嘛惹你!”

    “我哪招惹你了?”

    “你哪没招惹?”

    “我哪里都没招惹!”

    “你哪里都招惹了!”

    慕容俊跟夕楠紧咒着眉头,天……女人是奇怪的生物,苏子安更是奇怪的生物吧!

    将军内,纳兰初夏的闺阁内,叶云此刻呈大大的俯卧撑形式支在榻上,他身下躺着一动不动的初夏。

    不!准确的说,是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如此面面相觑好几个时辰了!

    初夏满头大汗,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感受到他下面的反应后,更是哭都哭不出来。“师……师父……我热……”

第269章 下马威1

    “别喊我!不准说热!”叶云一样大汗淋漓,烦躁狂怒的心一刻都没停止过,要不是为了救这丫头,他也不会落了北宫晟那混账的黑手!

    事实证明,跟北宫晟这种男人讲脸面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北宫晟就是一个超级不要脸的贱人!

    不是说,教了缩骨功怎么用就开穴道的吗?

    这混蛋居然完全不遵守君子之约,还扒光他衣服将他摆成这种奇怪的造型。

    最可恨的是,给他身下放一个女人……不,女孩……

    而他的下体还好死不死的正好顶在她的那个部位……这种想死的折磨可想而知。饶是他再淡定,再清冷,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真的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但对于他来说,更大的是心理的折磨。

    女孩啊!女孩啊!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禽兽来着!

    更别说只要想到雪儿,他就深感觉自己已经不再纯洁……离雪儿越来越远。

    而眼前的女孩……他的部位是离的越来越近了。

    尽管给他保留了最后的底线,一条xie裤……但那丝薄的面料跟没有又有什么两样?现在两人被盖了厚厚的被子,八月的天,捂的满头大汗,更加速了这种旖旎的滋生。

    叶云很想闭着眼睛念一段波若波罗密心经来静静心。

    可闭上眼全是北宫晟那鸟人临走前的话。

    “我得把你扭曲的性取向掰直了!昊昊,我可是为了你好。”

    言下之意,看,我还是很爱你的,尽管你对我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我还是默默的原谅了你,甚至给你这种仙人永享的待遇。

    怒火,内心的喷血,想死的欲望就一刻没停歇过。

    叶云还没郁闷完,门外就想起了让两人恐惧的声音。

    纳兰兴德推门进来道:“夏儿!你姐姐走了,你也不出来看一眼!”

    下一瞬,将军府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暴喝。

    “你们在做什么!”

    走出上京城门的时候,纳兰芮雪回头看了眼。

    北宫晟也朝后方看了眼。

    不过两人,一个是不舍,一个是顽劣。

    “你在看什么?”她先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疑惑道。

    “看看有没有人在想我。”

    “你?得了吧?谁会想你!”纳兰芮雪不屑轻哼。

    “不少吧?我看走的时候,不少小姑娘哭的肝肠寸断的!”

    “北宫晟!你要死是不是!”一声凌烈的河东狮吼震撼了整条队伍。

    “别这么凶,北昌还一大票呢!”北宫晟黑眸幽幽扫了她一眼,十分淡定道。

    “北宫晟!别让我追到你!”纳兰芮雪火了,马鞭一甩,四踢俊飞。

    而更快的,一道绚丽的虹光就从她面前闪过。

    看着飞奔而走的男人,她怒道:“有本事别跑!”

    他毫不惧色的回眸挑衅一笑,眉眼完成一道新月。“有本事你别追!”

    纳兰芮雪倔脾气上来,冷冽的扫了眼他娴熟的马技,冷笑道:“看谁先到北昌?”

    北宫晟黑眸半转,似乎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有多大,顿了一瞬,一道邪魅的光泽快速隐过。唇角勾笑,一句“好!”还没说完,已率先御马狂奔。

    纳兰芮雪在背后傻了眼,怒吼道:“北宫晟!你个死男人又耍赖皮!”

    “哈哈,你又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喊声夫君我就等你。”

    “你想的美!你还没说那三个字呢!”

    “什么字?”

    “少装!别说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是什么字啊!”

    “我爱你啊!”

    “听不清!”

    “我―爱―你――啊!”

    “哈哈哈哈,听见了!”

    “靠!你个混蛋!”

    史记:千古一帝北宫晟终娶心爱的女子纳兰芮雪为妃,历时半年,自此开启了龙凤齐鸣,谋划天下的新纪元。

    北昌的八月没有南通的浮热,气派雄威的淮海城透着别样夏季的凉爽,宛如深春,犹如初夏,让人觉得心沁舒服。

    满城的寒青白茶开的如糜如荼,清新的茶香窜进鼻息,缓解了一些人的匮乏与疲劳。

    接亲的队伍在历时十天后,终于在长途跋涉中到达,此刻,纳兰芮雪早已没有骑马,而是窝在马车中懒懒不想抬眸。

    她这害喜来的太突然,也太不是时候了点。

    前几天还在精神抖擞的她,从某一天开始呕吐第一口后,就如山洪暴发一般不可收拾,连续几日的奔波将她的精神更折腾的分毫不剩。

    往日张牙利爪的母老虎突然安分成这模样,众人除了觉得好笑外,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忧。

    尤其苏子安,在挑衅第三天,看到蔫蔫的雪儿,感觉浑身皮都痒着,难受之极。

    北宫晟更多的时候是默不作声的照顾她,那份无微不至的体贴直直雷坏了所有随行的人。

    慕容俊会时不时戳戳夕楠的胳膊,挑眉道:“这是不是北宫晟?”

    夕楠缓缓摇头:“不太像!”

    但也许是孩子真真正正的开始影响着她的生活,对于纳兰芮雪来说,心境在快速的发生着变化,即便吐的晕天转地,但是还是会在半梦半醒中唇角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

    北宫晟有时候会盯着她的笑容怔神很久,连旁人说话也听不到。

    总之,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后,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到达了摄政王府。

    同南通一样的是,无数百姓都围在王府前,同南通不一样的是,还有朝中无数大小官员,此刻都已经正襟官袍,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迎接。

    甚至金帐罗垂,皇番摇曳,很明显皇上也在摄政王府等候。

    整个场面热闹的比南通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进淮海城,青萝就带着琢玉楼的人去分号安顿了,她们不想暴露在北昌人面前,而另一个陪嫁丫头青芙则是紧跟着景辰去安顿五万兵马了,进了城后,北宫晟就钻出了马车,换上骏马走在了队伍最前边。

    北人不喜坐轿坐车,特别是男人,而且娶亲也该有个娶亲的样子,两人还未拜堂,从一个马车里钻出来也不太好看。

    所以尽管不舍,更不放心,北宫晟还是让她唯一的陪嫁妹妹纳兰迎春过来帮忙看着。

    国宴上的事,他众目睽睽拉走迎春,迎春放南通肯定是嫁不出去了,也该给人一个交代,所以便以陪嫁的名义一块带了过来。当然,这也是芮雪的意思。

    纳兰芮雪刚吐过,此刻脸色白的吓人,无力靠在马车中,听着耳旁的喧闹,不由问道:“外面什么场景?”

    迎春皱眉看着她若无气力的样子,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顿时两眼发出微微的光泽:“好气派的王府!好多人!”

    紧接着,眉头又皱回原来的弧度,看了一眼默默垂下车帘。

    好多花枝招展的女人!

    纳兰芮雪看着她那神色已猜到十之八九,想着自己此刻憔悴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唉……好不容易在南通当了一回儿仙女,还没走几步,就变这样了,等会儿下车估计想艳压群芳是做不到了,会不会让人看笑话才是更重要的。

    想了想,对迎春道:“给我找件披风吧!”

    迎春点点头,从随行的王妃衣衫中挑出一件六凤金纹的披风,作势就要给她披上,她摇了摇头。“换件素点的。”

    “你干嘛!被那些女人笑话去了,我可不管!”迎春眉头绾成了千千结,对于这个姐姐,她真是永远讨厌大过喜欢。

    芮雪的有些行为她理解不了,感觉她们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芮雪不置可否的淡笑。“生病就该有个生病的样子,华丽的披风下一张憔悴的脸,岂非对比更鲜明?”

    迎春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拿过一件冰蓝素锦的披风给她系好,又拉好了风帽。

    刚做完这些,马车就稳稳停了下来。

    看来是彻底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都莫名紧张起来。

    北宫晟勒马跃下,众人匍匐请安过后,宁太师就笑着走了过来。“王爷大喜!”

    北宫晟随手将马缰扔给漠北,抚了抚衣襟,淡瞟了眼宁太师,声色不带任何起伏的回道:“太师同喜。”

    “自是喜的,王爷双喜临门,小女如今也八个月身子,相信不久后王爷可以喜上加喜了!”宁太师犀利的眸光紧紧盯着他的面容,闪过老谋深算。

    不过很可惜,在北宫晟脸上要想找出什么可以表露出来的神色,那几乎是痴人说梦,北宫晟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不知是讽刺还是客套的淡笑,微微颔首,鼻翼轻哼了句“嗯”就算答了话。

    不喜不躁,不狂不傲的,让人很难捉摸出他那一抹笑容是什么意思。

    宁太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朝另一边的女儿投去一记,宁羽然微微颔首,北宫晟当做没看到他们父女打哑谜,转头对袭夜吩咐道:“在月灵水榭摆宴!”

    “是!”袭夜抬眸,接到他眼神的示意后,抱拳离开。

    场上官员一片哗然,月灵水榭?王爷似乎从不招待人呐?娶宁太师千金的时候,也就前厅摆了几桌,象征意思了下,王爷甚至都没出席过。

    为官这么多年,从没听过王爷能主动请人吃饭的,还在自己家里!

    这到底是给新王妃摆的,还是给侧妃肚子里的那块肉摆的?众人都猜测不出来,毕竟这场战事来的突然,王爷厉兵秣马这几个月,没有时间请客是自然的。

第270章 下马威2

    只得都将目光询问向宁太师。

    宁太师朝中官居一品,有自己强大的派系,毫不客气的说,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皇帝的权力都大,接到众人的眸光,他心中虽然也狐疑,但面容还是不动声色。

    淡笑一瞬,颔首道:“王爷有心了!”

    一句话成功上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自然而然以为摄政王是在给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摆宴。当下好不艳羡。

    众位莺莺燕燕看向宁羽然的眸光多了几分嫉恨,她淡笑着高昂下巴,抚着自己圆润的身子,不得不说,怀孕没让宁羽然发福,依然是那么的美艳,让人无暇移目。

    而她眉宇间从来自信明媚的光泽更是为她出众的形象加分不少。

    北宫晟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寒蝉的事也得分人,对于懒得接触的人他向来惜字如金,见宁太师硬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他只冷笑一瞬。“那太师先请了!”

    “王爷先请……”见摄政王居然自始至终都没有驳过自己面子,宁太师得意而笑。

    这小子终于识相了点,知道没抬羽然为王妃不是明智之举,一改往日狂傲的模样,看起来终于肯巴结自己了!

    可下一瞬间,发觉对方不等他说完,居然大步转身离开,心中又不那么确定起来。

    鹰隼的眸闪过阴鸷的光,朝青色官服的宁太师半眯双眼,想看这男人最后使什么幺蛾子,可很快,江风等人就走上前请礼道:“太师请!”

    带着满腹狐疑,他只能率先与众官员离去。

    北宫晟毫不停顿的走到了马车前,掀开车帘,看着里面的女人还是一脸蔫蔫的模样,眉色闪过心疼,递过手轻声道:“把手给我。”

    纳兰芮雪心里有些烦躁,特别是听到那个什么太师说宁羽然八个月身子,恭喜他喜上加喜的时候,他居然嗯了!

    而且还专门给那孩子摆宴!

    想着心里就堵得慌,倔脾气上来,没好气道:“不下去!”

    北宫晟怔了怔,担忧问道:“很难受吗?”

    是不是孩子又折磨她了?看着她憔悴的神色,他也于心不忍。

    难受吗?芮雪气的狠咬下唇。她还没过门呢,婚宴她都没吃到呢!就给别的女人摆宴,还好意思问她难受吗?

    将头偏转到另一侧不答话。

    低垂的风帽让北宫晟完全看不到她的神色,只当她是身体难受至极,当下转头就朝门庭看去,似乎在思考卸了门槛的话,马车能不能直接拉到府内。

    而这一眼,让站在门口等候的一行女人完全误解,宁羽然心砰然一跃,浮出倾世的笑容,款步娉婷的朝马车方向走来。

    直到柔柔的一声:“王爷!”传来的时候,纳兰芮雪这下才真的是明白什么叫心如刀锥,即便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漫天的不爽还是如期降临。

    北宫晟皱眉回头,看着不知为何走来的几个女人,不耐烦的神色更胜,淡淡“嗯”了一句,又转头看向马车内,柔声道:“不想下车就呆着,我看怎么把马车弄进去。”

    呆着?把我弄进去,你好跟别的女人眉飞色舞吗!

    纳兰芮雪瞬间火气烧的如九重天高,锐冷抬眸,错过他的肩头,看向那个明艳动人,也一样探眸朝车内看的女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侧头对着迎春吼道:“扶我下去!”

    凌烈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北宫晟举在半空中的手始终没接到她的柔荑。

    下一瞬间,不等下人将车凳火速抬过来,纳兰芮雪就已经跟迎春两人轻盈落地,这豪爽的动作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尽管北方尚武,可大陆都是以女子柔美为佳,这么……下车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宁羽然也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半步,捂着心口轻拍,做惊吓状,却又不那么明显。

    这恰到好处的表演,让在场人更觉得侧妃柔美端庄,刚娶回来的王妃就……

    北宫晟还没缓过神,不明白她这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回事。

    接到四周打量的,毒辣的目光,纳兰芮雪深吸一口气,冷眸直直盯上了宁羽然。

    上一次只是离远看,惊鸿一瞥,那如卷仙般的容貌就已深入脑海,时隔几月,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对方沉鱼落雁般的容貌再次刺痛了她的眼。

    太美,同样是怀孕,对方那红润的面色,举止柔风处恰如其分的高贵优雅,还有今日特地精妆过的妆容,都是那么的显眼夺目。

    宁羽然也在打量着她,只是低垂的风貌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精巧的下巴与那雪瓷般的肌肤。不过扫到她身侧清傲娇美,宛如碧水百荷的纳兰迎春后,也明白了她的长相,一抹嫉恨不露声色的在心底滋生。

    众人看不到王妃的面貌,也都直直打量着她的妹妹纳兰迎春。

    那娇段如柳的身材,南人那水掐的肌肤,还有那七分娇,三分傲清丽脱俗的面容,让一行盛装打扮过的美人们顿时心生妒意。

    这是在北方很少见过的水女,难怪都说南通出美女,尤其是上京那些贵族大户里的女子!这些水做的魅骨子们别说男人,连女人都恨不得揉一揉,捏一捏。

    接到众人的眸光,迎春一如既往的维持着她不屑的面容,大大方方的给人瞧着。

    虽然身材比北女略微娇小一些,可浑然自带气势倒让人不可小觑。

    毕竟受了纳兰芮雪这么多年压迫,早练就了一副雷打不动的镇定,而且将门虎女自带的傲然不羁还是有的。

    只是这抹不屑让人看起来倒有了公然叫板的意思。

    短暂的眸光交汇后。

    宁羽然身边的慕容菁菁是见过纳兰芮雪的,当下阴阳怪气率先冷笑道:“没想到晟哥哥还真把你娶回来了!怎么?带着风帽不敢见人?”

    瞬间,三记冰冷如刀的眸光就投向了慕容菁菁。

    两记是北宫晟与芮雪,还有一记是慕容俊。

    慕容菁菁吓得一阵哆嗦,不自觉朝后退去。“我……我警告你别乱来,这可是北昌!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话一说,让在场所有人对新王妃再次刷新了认知。

    慕容菁菁在北昌是出了名的骄横,除了宁羽然跟合惠公主,萧皇后,谁也不放在眼里,这才见面就对新王妃如此敬畏,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菁菁!不是说过让你禁足的吗!”慕容俊见这妹妹又来给他惹事,当下火从中生,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过衣领,如小鸡般拎走。

    “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妹妹,你不能又为了那女人骂我!”

    一声渐行渐远厉吼,让所有人的眸光再一次聚集到新王妃身上来。

    什么情况?慕容世子居然为了摄政王妃骂最宝贝的箐箐郡主?

    宁羽然扫了一圈众人的议论,扬起宛然的淡笑,欠身礼道:“臣妾见过王妃,请恕臣妾身子笨重,礼数不周。”

    她好似费尽了全力半蹲下身子,抱着肚子缓慢又优雅,尤其咬重的“身子笨重”四个字,让人一听便知缘故。

    纳兰芮雪冷冷的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模样,没有出手扶她。

    宁羽然不置信的缓缓下蹲。

    难不成今日还真蹲地行大礼不成?且不说能不能完成这个高难度的动作,这低人一等的感觉,宁羽然这辈子都没尝过。

    不过只要想到她蹲的越艰难,别人就会越看王妃心狠无德,这一蹲,她还是心甘情愿的。

    北宫晟听着四周人对芮雪不太好听的议论,紧皱了眉头,开口道:“有身子就别行礼了,进去吧!”

    冰冷的话不带一丝感情,但不妨碍所有人误解。

    宁羽然心中窃喜,低喃一句:“是!谢王爷。”

    纳兰芮雪身子一颤,贝齿不自觉再次咬紧下唇,含出丝丝红印。

    果然……他还是很在乎宁羽然孩子的吧……

    北宫晟现在没心思跟所有人寒蝉,只想都快快打发了好,他只担心雪儿的身体,这一路看着她吐的极其难受,让他突然觉得似乎让她怀孕是个错误的决定,为父的喜悦伴随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容渐渐淡却。

    正想上前牵过她的手,身边一声“哎哟!”传来,看到一个急速后仰的身子后,他无意识的出手拽住,用力一拉。

    本刚刚控制好的力道,却被人借势扑进了怀中。

    肚子撞在他腹部的时候,他黑眸猛然一缩,想一把推出去的手,忍了忍,还是扶住了来人的腰身。

    宁羽然半依在他怀中,正想巧笑,感受到比以往更生硬的胸膛以及冰冷骇人的气息后,沉了沉眸子,抬眸朝纳兰芮雪宛然一笑,扶着站稳了身子。

    这一幕英雄救美让所有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相得益彰。最主要,众目睽睽下,新王妃还没入府,侧王妃与王爷这当着王妃面鹣鲽情深的演这一幕,认谁都脸上无光吧。

    侧王妃这不动声色的下马威可立得真好!

    当下很多人都止不住低笑起来。

    纳兰芮雪暗淡了眸子,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转头对迎春笑道:“晚上你伺候王爷!”

    什么!在场的人都一阵晴天霹雳。

    纳兰迎春不置信的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让她至今心有余悸,毛骨悚然的姐夫,差点一口气没憋住,破口大骂起来!

    “看什么看?你不是王爷国宴上钦点的吗?此次陪嫁,既然本王妃跟侧妃都有了身子,你不伺候谁伺候?”纳兰芮雪毫不冷涩的回绝了她的眼神,冰冷凌烈的口吻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澎湃的气势。

    虽然让人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凌傲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王妃――绝非软角色!

    光凭着输人不输阵的气势,还有将小妹塞给摄政王那贤德,竟让刚才笑话她的人都哑了口,不知说什么好。

    而让众人更汗颜的是,王妃居然也有了身子!天!摄政王这次真是五福临门了!

    升官,胜仗,娶亲,喜得两个麟儿!算上再收一绝色美人,真是六喜临门也不为过。

    只是这公然叫板的姿态,只怕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闪电瞬间刺入宁羽然的脑海,她微微晃了晃身子,身边婉嫔立刻扶稳。

第271章 万年王八晟1

    她怀孕了?这个女人居然也怀孕了?

    北宫晟看着已经发怒的女人,黑眸微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默不作声的看了迎春一眼,示意她别开口,伸手朝纳兰芮雪的手抓去。

    纳兰芮雪刚想避开身子,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干嘛!

    她怒目横去,愤然的秋瞳里夹杂着一丝让人心疼的水光。

    北宫晟一怔,黑眸中原本的深邃更漆黑如墨,仿佛夜空中不见星光的黑洞。

    转头扫视一圈,眸光扫过殷切看着他,另一张精致妆容过的粉脸,闪过一丝毫不遮掩的讥讽寒意。

    最后视线回归到雪儿脸上,另一只手毫不停顿的掀开风帽,顿时,如天山圣雪般肌白的容颜上,一双盈动的秋瞳闪着清澈,滚着水光。

    让人一看就有心怜惜。

    素绾的发髻上只斜插着一枚簪子,滚着细白珍珠串成的流苏。映衬着她的脸更纤弱灵动,微微卡白的面色看起来有点病怏怏的,但依然不妨碍她的美。

    特别是身后整个冰蓝色的素锦披风,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如出尘的淡水芙蓉般。

    一瞬间将那些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尽数比了干干净净。就算是明艳动人,犹如富丽牡丹的宁羽然,似乎都没了光彩。

    纳兰芮雪眸光瞬间冷冽,将泪光尽数收回。

    想看她笑话?门都没有!

    北宫晟掀开风帽的手扶向了她的脸颊,看着她秋瞳中迸出余泪中毫不遮掩的愤怒,淡笑一瞬,凑身上前在她额心印下一吻,轻声道:“累吗?”

    众人一片惊呼,摄政王当众吻王妃?宁羽然的眸光里更闪着不置信的嫉恨。

    累吗?心累算不算累!虽然周身的怒火,以及被人当众下马威的尴尬,被他这么一吻感觉多少挽回了点颜面,可纳兰芮雪心底还是不爽。

    说不出什么,就是难过的要死。

    刚来北昌就要受这种鸟委屈,让她的心底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会想着他刚才扶着宁羽然入怀的举动,对他的这个怀抱多了几分厌恶。

    想要离开,却发觉他的坚持让她完全无法挣脱。

    看着余火未消的小女人,北宫晟黑眸幽幽闪过一抹光泽,唇角勾出淡笑后,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转头对迎门出来一直站到旁边默不作声的周管家吩咐道:“给皇兄说一声,王妃身子不适,本王稍后去请安,劳烦皇兄先代为照料宴席,稍后本王会去答谢各位出席本王的迎亲之宴。”

    说罢,就抱着她越过一票女子直直朝府内走去,临进门前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已经完全惊呆的所有人面前又悠悠丢下一句话。“将王妃的东西送进来!”

    直至人影走远后,所有人在如梦初醒。

    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近女色的摄政王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吻了一个女人,然后抱……抱,抱进去了?

    抱!试问,天下从没有女子享受过这种待遇吧?进门是被夫君抱进去的!

    宁羽然的心犹如重锤击过。

    他字里行间的话每一条都说的很明白。

    演戏是为了迎这个女人进门摆的,而且他居然抛开所有文武大臣,先去照顾那个女人!

    只一瞬间,王妃与侧王妃的身份地位,待遇相差之比就显现出来。

    摄政王对大腹便便的侧王妃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却能对王妃如此上心。

    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呵护,已经将未来王妃的地位捧的昭然若是。

    周管家想起来王爷的吩咐,示意人将王妃的嫁妆抬进去,可瞟了眼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不由疑惑道:“这么多?该送哪里去?”

    苏子安背着手走过,冷笑着瞥了眼宁羽然,对着周管家不屑道:“你们王爷住哪就送哪里去!这还用问?”

    说罢,不顾所有人再次惊呆的面容,负手走了进去。

    在场人再次愣着了,周管家有些不置信。

    清苑小筑?

    王爷的独居大院?

    天!那地方可是王爷金口玉言,任何女人都不能出入的地方啊!

    但接到随行的漠北,斩雷等人的眸光后,周管家才真的相信了,没有错!是送清苑小筑。

    直到一抬抬嫁妆一箱连一箱的送进王府后,围观的人再一次被震撼。

    这……搬家了?

    多少箱嫁妆啊?

    这一幕幕都生生刺痛着宁羽然的眼,身侧婉嫔凑上冷笑。“长的一幅病孬模样!肯定活不长!”

    “休要胡说!”宁羽然轻嗔,继续维持着她端庄贤惠的形象。

    心底却回想着先前女子的容貌,末了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原来……如此!也就……不过如此!

    “文武百官都在,既然王妃身子微恙,出席不了,宁妃可得做好当家主母的身份了!”另一侧,尖下巴的李婕妤凑上前阴毒冷笑。

    宁羽然美丽的凤眼微转,半含出欣慰的淡笑,点了点头,聘婷的朝月灵水榭走去,刚才的事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心情。

    不就是仗着王爷宠爱才有一点地位吗?在北昌,一个落魄侯爵家出的王妃,怎能跟她太师之女的身份比?再说了,肚子在这里摆着呢。

    她怕什么!

    扬着自信的微笑,在王府花团锦簇的美人们簇拥下,所有人渐行渐远。

    北宫晟抱着纳兰芮雪一直走到清苑小筑,他以前一直独居的房间,男性化简洁的布局映入眼帘,一如他的风格,一种低调的张扬。

    将她平放在榻上,他淡笑道:“婚房还没弄好,过一个月再去吧,先跟我住这里。”

    住这里?一路行来,她没忽略下人们那惊悚的眸光,特别是他抱着她走进清苑小筑那道石砌拱门的时候,守门的两名男人那见鬼的表情。

    她隐隐猜到了,这可能是他的地盘,从屋子里没有梳妆台之类的东西,想必这里以前也没住过女人,但不代表这份独享就能让她原谅他。

    闷哼一声,她解开披风拉过被子就将头埋了进去。

    北宫晟无奈,扳过她的身子,她又转了进去,他扳出来,她又转进去。

    反复几次后,他扳过身子,立刻俯身压了上去,这才止住了她的逃避。

    黑眸熠熠的看着她,上下打量后,他笑出了声。“你吃醋了?”

    吃醋?

    纳兰芮雪怒火这下才彻底爆发。“我为什么要吃的你醋!你以为你谁啊,我吃你的醋?开玩笑!我是会吃醋的女人吗!我是生气!这是三四十个女人吗?你真当我不会数数?最少上百个了吧!这是你说的不入你眼吗?我看一个个花枝招展,漂亮的很!尤其是那个胸大的!你看了不少眼吧!”

    北宫晟看着她一边说没有吃醋,一边又飞醋横生的模样,心情从未如此好过,偷偷低笑。

    “还有!你这些女人是不是都闲的?刚来就给我办难堪?平时没少宠她们吧?”

    言下之意,姑奶奶我都没给她们找事,她们倒先找上门来了?要不是你平日里宠着惯着,她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听着她话中话,他唇角笑意更深,眼眸完成了一道弯弯的新月。

    看着他笑的乐不可支,双肩急速抖动的模样,让她更怒火中烧,没好气吼道:“笑什么笑!不准笑!”

    “哦!”北宫晟极力忍住肆意的笑容,一副乖宝宝样看着她。

    看到这,她来了气势,推开他身子,坐直起来抱怀数落道:“北宫晟!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有多少女人!”

    “我不记得了。”他老实交代。

    他从不关心这个,反正也不碰谁,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何必在意。

    下一瞬间,一个软枕毫不留情的就砸了过来。

    “多到记不住了哈?”

    纳兰芮雪感觉自己心肺都快要气炸了。

    要知道她一下车,看到那乌压压一群女人,燕环肥瘦,跟宫廷选美似的,她简直有种想将眼前男人碎尸万段的感觉!

    不!碎尸前得先把下面净了才行!

    看着她眼神毫不遮掩的示意,北宫晟莫名后襟窜过一身凉风,将刚才接过的枕头默不作声的缓缓护到裆下,这才将紧绷的线条微喘口气。

    看着他那敬畏的眼神,她火气稍微下去了一点,可不爽还没消缺。

    顿了一瞬,她怒吼道:“脱衣服!”

    嗯?他诧异的看着她,脱衣服干吗?

    “让你脱你就脱!”她烦躁的偏过头。

    虽然她生气,可也看得出来刚才那一下是宁羽然主动扑他怀里的,但他的没有推开,而是允许那个女人依在他怀中,他的衣襟前沾过别的女人气息,这让她眼底犹如进了沙子般,想起来都难受,浑身更是不舒服。

    北宫晟黑眸幽转,一边狐疑的打量着她的神色,一边缓缓伸手到自己的腰间,解开的腰带。

    过了一会儿后,见他还没脱完,她恼怒回眸,正想开口大骂,问他是不是宁羽然扑过的衣服他舍不得脱,就怔愣原地。

    不置信的再三打量他后,伴随着他最后一条裤子的滑落,她往榻间不自觉的移动了半分,身子更是不自觉的后仰,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只是让你脱衣服!你脱裤子干嘛!”

    她声音有些颤抖……

    干嘛?

    在外面就说给他安排女人侍寝,进来就说让他脱衣服,她说他想干嘛?

    北宫晟单膝跪在榻上,身子慢慢趴向她,直到她支撑不住重量倒在榻上,而不等她跑掉,他就率先抓住了她的手腕,禁锢在头顶。

    另一只手也毫不客气的摸向了她的腰带。

    看着他眸底毫不遮掩的幽光,以及下身明显的反应,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急忙挣着身子不满吼道:“不行!我有身孕!”

    “三个半月多了!也该稳了!”他淡笑,一寸寸逼近她,宛如一匹猎食的狼,还是饿狼。

    “你就这么欺负你心灵受伤的女人?”

    “如果你想让你男人憋到受伤的话,也行!毕竟我这人吧,从来不喜欢强迫!”

    他一边邪魅淡笑,一边寸寸紧逼,不容她反抗的完全压上。

第273章 傻缺女人1

    可是……脑海里却想起另外一张越靠近北昌越郁郁寡欢的脸,他终究眉头越来越紧蹙。

    楚看着他的表情,薄唇抿成一刀锋刃。“晟!”

    一声勒令的警告让他紧握金樽的关节又白了几分。

    见他还不开口,北宫楚有些火大。“宫中的手段你没少见!就算不让那个女人成为众矢之的,就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你也该先顺着宁家,将来你登基了,江山稳固了想怎么弄是你的事,现在你宠着她胡来,不是将她往火坑推吗!”

    最后一番话终于让北宫晟神色有些松动,将樽中酒喝完,他神色悠远的朝清苑小筑的方向瞟了眼,末了,淡淡道:“容我再想想。”

    北宫楚是彻底被他气的没了脾气,不过想到宁羽然孩子还得两个月降生,也便不再说什么。

    宁羽然回头间,瞟到龙椅上跟皇上交谈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淡笑。

    他不爱她又怎样?她爱他就够了。自古能陪君王走到最后的人又有哪个是真爱?

    在权利的争斗里,真爱只是牺牲品而已。

    反正六年她都等了,还害怕以后漫长的时光?

    百年后,能跟他合棺而葬的只有她宁羽然而已!

    酒宴进行的很晚,北宫晟几番想回去,都被北宫楚拽了下来。不过听到下人汇报说王妃有纳兰三小姐陪着,吃过饭两人在屋子对弈,精神尚可,没有严重害喜反应后,便安心下来。

    楚看着他那模样,不由摇了摇头。“为个女人至于吗!”

    北宫晟笑笑不作答。

    最后散宴的时候,他喝的也有点多。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沉闷的缘故,竟觉得有些上头,晕眩的难受。

    走回清苑小筑,他推开阁门,看着屋子黑灯瞎火的倒也没管。

    脱了外衫一步步朝榻边走去,看着榻里已经背对着她安稳沉睡的女人后,他唇角浮起一抹宠溺的淡笑,翻身上榻,将她搂进了怀中。

    下一瞬间,他因醉酒懒懒半眯的眼眸赫然睁开,闪出冰冷的锐利。

    猛然坐起身子,将榻内的女人一把掰过,接着月光,五分相似的面容将他周身的酒意驱除了大半。

    一股寒心的冷气从脚心窜到头顶,再流窜到指尖。

    再次不置信的扫了屋子,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房间,这的确是他独自睡了几年的地方!

    从来没有女人踏足过的地方!他只想跟一个女人厮守的地方!

    可如今!

    愤怒的火焰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吞没,黑眸幽暗的犹如地狱的鬼魅,泛起猩红的锐杀,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强忍住杀人的冲动,抬手探到她鼻息前顿了顿,又号过脉搏后,“咯嘣”捏脆了拳头。

    下一瞬间,他起身朝阁门走去,呼啦拉开阁门,一股凉风灌入,他濒临爆炸的神智微微清醒些许。

    扫了眼灰墙琉璃瓦的墙头迅速埋下去的人影,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淡笑,本打算离开的身影顿了顿,退回阁内。

    “啪!”他毫不客气的关上阁门。

    木头碰撞的空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异常清脆,颤的人心跃动不止。守卫的人疑惑的朝苑内看了眼,面面相觑,摇头重新站好。

    院墙外的人影四下看了看,窜了回去。

    隔房内,北宫晟看着榻,再一次捏紧了拳头,紧闭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榻前,缓缓俯身,将手伸向了纳兰迎春的腰带。

    夜色深邃,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青萝回到王府西苑的朝花阁,看着靠着木柱望月色的纳兰芮雪,微叹一口,走到阁内将披风拿出,给她披好后道:“王妃,睡吧。”

    “他,进去了吗?”她眸色空洞的看着皎洁的月亮,喃喃道。

    青萝咬了咬唇,默默垂头。

    “也罢!夜色这么黑,他也瞧不出来什么端倪,明日事明日在说吧。”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唇角苦涩越发浓郁,心更是隐隐作痛,只刹那间,憋了一晚上的心痛就凝结出淡薄的水光。

    仓惶转头,她朝阁内走去。生怕再迟一步,她会忍不住迈开步子,后悔的朝清苑小筑赶去。

    青萝默默看着她,心疼到无语言表。

    她太傻了……

    傻的可以,可不傻又有什么办法?

    自古男的都是三妻四妾,她虽然以前整天嚷嚷着嫁人后,夫君必须视她唯一才行,虽然她偶尔气急了也叫嚣着把所有的女人打出门去,可王爷他日迟早位列大宝,后宫三千是必然的。选择了王爷,选择了助他称帝的路,就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更何况小姐压根都不傻,摄政王府的后院所有女眷的资料小姐都已经看过,大到三朝元老宁氏,小到五品官员千金,可以说,每一个进摄政王府的女人,背后都有势力,而且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北昌国都几百年,派系林立,比其他诸国都要错综复杂。历朝历代,后宫都跟前朝息息相关,并非简单的说动就动。更何况宁羽然在王府的地位,今日可见一斑。

    所有妃妾都对宁羽然是前呼后拥,与其让王爷忍不住去找她们其中的一个,跟宁羽然温情脉脉,倒不如放任了三小姐的小心思。

    最起码,那是她亲妹妹,她骗自己的时候理由能充分点,最起码,面对无数陌生视她为敌的女人,这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怀胎十月,夫君不碰任何女人,谁信呢?

    君临天下,夫君遣散后宫,只封一后,谁信呢?

    小姐是太爱王爷了,所以宁可只守他一颗心,委屈自己的梦……她是在活活逼自己去接受。

    青萝心揪得难受。

    可……该不该告诉她,王爷已经知道屋子内不是她的消息呢?

    踌躇的站在门口,看着阁内昏黄摇曳的烛火,想起她刚才那句,明日事明日在说吧。暗淡了眸光,陪着走了进去。

    清苑小筑内。

    北宫晟抓着纳兰迎春的腰带,就连人带被的全部卷起来,临走前看到自己睡了多年的榻,眉心的愤怒丝毫没有散去半分。

    抬脚踹起,伴随着木头龟裂的声响。“哗啦!”榻架碎裂,整个上好的黄花梨木榻碎成几块。

    他看都不看一眼,只紧绷着周身的线条,提着被褥从房间的后门走了出去。

    碧水环绕的清苑小筑隔壁是紫竹横生的墨霖苑,两边一边清幽,一边淡薄。那是常年给皇帝北宫楚留下的御用行宫。

    占地百亩的两个苑落中间只有一墙之隔,都是属于北苑的范畴,但却守卫极其森严,一样的规戒,一样的不允许任何女人出入,没有伺候的丫鬟,所有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亲卫!

    北宫晟匆匆走过的时候,守卫都正襟危站,连眼眸都没有转动半分。

    北宫楚正在香汤温浴,偌大的白玉石阶水池喷薄着袅袅水雾,映衬着他俊美的脸更加悠远。

    想起晟的执着,他懒懒的半靠着玉石池面,有些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动力能让晟面对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竟然会犹豫。

    女人?就真有那么大魅力?

    正在思索,“砰!”一声巨响,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铜环发出阵阵嗡响。

    夜的凉风灌入,将袅袅热气吹散,北宫楚诧异的看着如发怒的狂狮般走进的晟,嘴巴久久未合。

    “你这……”

    诧异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北宫晟将手中的被褥朝他一掷。“接着!”

    令喝的口吻,澎湃的怒气让楚一瞬间怔神,没有伸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褥已经抛入了水中。

    “帮我把她处理了!”北宫晟冷眼瞟了记,也没有打捞的打算,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木门的紧合声再次传来的时候,楚才回神。

    看着在水中渐渐沉下去卷起的被褥,他皱紧了眉头,还是没有出手,顿了许久,见被褥里的人没有半分挣扎,水中浮起的气泡越来越少,才不情愿的捞起来。

    晟的话什么意思他太明白,又是帮收女人。可这墨霖苑是他最清闲躲避纷扰的地方,他也不希望有女人来打破这种规矩。

    这让他觉得……很脏!就犹如山水墨画上,非要有人点上一点艳俗的胭脂,败坏了全部兴致!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弄到这种地方来做?

    他眉峰越锁越紧,放往日可能就帮了,可他实在不想污秽了这个地方。

    将被褥抛上岸,并没去管她,而是走到另一边先慢条斯理的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了月白色冰丝的内衫,走到另一侧的的软榻上,举过一本书闲淡的看起来。

    纳兰迎春是被水呛醒的,醒来后感觉到脸上湿重的布侵的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想要推开周身的束缚却感觉越挣扎越紧。

    大脑的急速缺氧让她奔着求生的意志不停的向外挣扎。

    北宫楚冷冷的看着池边挣扎的人影,不屑的轻笑,摇了摇头,继续翻阅书卷。

    过了一会儿,再转头看去,被褥那边没了半分动静,他依然没管。

    又过了一会儿,窗格又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他才想起今日似乎跟以前的有什么不太一样,以前晟让他帮收女人,都是让下人直接送进宫中,从没亲自送过人。

    更何况这墨霖苑的规矩是晟定下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个女人过来。

    带着好奇,他放下书,赤脚沿着池边走去,掀开浸水后厚重的被褥,里面一张近乎死人般卡白的脸映入眼帘。

    他瞳孔微微收缩,将她凌乱潮湿的发丝从面颊上扶开,一张小脸让他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顿了顿,指尖上前探了探鼻息,峰眉皱的正紧。

    四扫了下周围清雅的环境,跟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他终究还是伏下身子,缓缓吻上了那个唇瓣,做起人工呼吸。

    过了会儿,迎春咳咳两下,喷出两口水,清醒过来,近在咫尺的“色狼”,不等尖叫出来,她率先一巴掌扇了上去。

第274章 傻缺女人2

    “啪!”凌烈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脆。

    北宫楚被扇懵在地,只刹那间就回想起南通那个曾经甩过自己一巴掌的女人。

    愤怒油然而生,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却因用力过大,“撕拉”的一下,扯落大半,露出雪白的香肩。

    迎春甩了甩眼前的水珠,这才看清来人是谁,熟悉的面容,第一次夺走她初吻的男人!她做鬼都记得!

    看着他再次的粗暴,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半分身子,怒吼道:“你想干嘛!”

    清冽的嗓音带着满满的警告与愤怒,却没有一丝胆怯。

    这让北宫楚怒火横生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打量,但更多的是嘲讽与讥笑。

    还真是个贱种!勾引人勾引到自己姐夫身上去了?难怪晟能发那么大怒火!

    下午晟还在跟他说,改天找个时间,给纳兰芮雪的妹妹寻个亲事,让他帮留意有没有合适的王孙公子。他还在思索纳兰芮雪的妹妹是哪个!

    没想到这么快就对上号了,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野心不小!

    但最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打自己!

    下一瞬间,五指就毫不留情的掐上她纤细的脖子。

    迎春凝视这面前怒火迸发的高大男人,奋力的想从他手中挣脱。“你,你,个混,混蛋!放,放开我!”

    混蛋?北宫楚冷笑,看来这丫头还真是找死不带停歇的?

    迎春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浅,愤怒挣扎中,一只手抓过他的衣襟。

    撕拉一下,对方精键的上躯就露了出来,而她精修过的指甲在他胸膛抓出四道鲜红的血印。

    微痛袭来,北宫楚垂眸扫了眼胸前的伤痕,怒气更胜,指尖泛白的关节只许在加一点点力气,就能轻易捏断她的脖子。

    迎春看着眼前如天神般俊逸,又如天神般冷血无情的男人,心寸寸渐凉,可眼神里还是迸出了不服输的倔强。

    轻薄她,她扇他有错吗?没杀了他都是客气的!

    今天就算死,她也要记住这张让她嫉恨的脸,来生做鬼都不放过他!

    北宫楚凝视着她眼底的愤怒倔强与丝毫不曾有过的惊恐,黑眸半眯成一条缝,最终在她无力的翻了两次眼睛,软软闭眼倒在他面前后松了手。

    探过鼻息,便站起身子,临走前瞟了眼她裸露右肩上赤色梅花状守宫砂,不屑轻哼,走回另一侧。

    他下手轻重尚有,并没掐死她。

    映着烛火前黄铜立镜的照耀,他清晰的看着自己的右脸上有五道指印,左胸膛上四道血痕。

    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女人这么打过?简直让他郁闷死。

    北宫晟!你丫个混蛋就这么坑你哥的?

    居然让他收了这疯女人?简直无福消受!

    不过想起收这个词,他再次转眸看向池边昏迷中那个玲珑的身影。

    想了想,走到另一侧隔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药,重新蹲回这个女人身边,扒开瓶塞将药粉倒在她肩膀上。

    很快,赤红色的守宫砂褪消无痕。

    扫了眼她身上凌乱浸湿的衣裙,他继续很不厚道将她下半截脱了个干干净净,又指尖蘸过自己胸膛流出的血,在她腿下的水渍里融开,色泽不浓,但白玉的地面能看到那么点淡红的色彩也很瞩目了!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另一道门,走向寝宫的深处。

    恶趣味吗?他只是嫌女人脏,不想污了自己清净的地方而已。

    但那个女人醒来后的表现,他还真想看看!

    北宫晟走出墨霖苑的时候,整个人心中犹如空了一块般缺失,浑浑噩噩的走回清苑小筑的房间内,漆黑的夜色里,他没有点灯。

    只无力的靠坐在中阁的斜榻中,抬手支着额头。

    他不想说话,此刻他想说话的人,也没有等着他。

    只是那么的静静坐着。

    第二次了吧……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满腔怒火竟然发不出来,甚至不知道给谁发。

    只剩下浑身力气被抽走如飘絮般的无力。

    空洞的眼看着阁门的方向……默默静望。

    一宿,未眠。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终究没有等来他想等的人。

    无力起身,他走到了阁外。

    守门的近卫立刻站好。

    他回头看了眼居住了几年的房间,淡淡吩咐道:“日落之前将它拆了!”

    拆了?近卫有些不解,这间房间虽然不大,一共不过四间。但却是四面环湖,王爷喜清静,又不喜欢深宫大院,所以当时夕楠少主修建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

    圈了一块小型的湖泊到王府,在湖心修建了这么一座规模不大,但是颇具美感的庭楼。两边通桥,两边泛舟。

    修葺的时候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拆了是什么意思呢?

    一个胆大的近卫不禁问道:“王爷,拆完怎么处理?”

    “填湖!”他悠悠说过,走过曲径通幽的玉石桥,又越过一大片玉雪冰兰。走向了清苑小筑另一边与墨霖苑一样的深宫建筑中。

    不一会儿,江风就被唤了进去。

    江风胆颤的看着深宫大殿中面色冰冷的王爷,挠了挠头,主动跪地承认道:“王妃昨夜跟青萝就寝在明露苑的朝花阁,这会子天色好像还没起来。青萝也不让我进苑子,我不清楚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说完见王爷并不答话,他好奇抬眸,对上王爷暗青的眼眶不由呼道:“王爷!你一宿没睡啊?”

    瞬间,两道冰冷的如剑的寒光就直射向他。

    他吓得心咯噔一跳,默默垂头。

    北宫晟半靠在躺椅中,听到她安稳入睡的消息后,唇角浮起自嘲的冷笑。

    第一次他想不通,第二次他再想不通也该想通了。

    淡淡吩咐道:“去给朝花阁添些吃穿用度,加派守卫。临近的苑落都空开,西苑的男眷都搬去东苑住!传令下去,任何南苑的人都不准靠近西苑。”

    “是!”

    江风颔首,南苑里全部都是王爷的妃妾,也是王爷从不涉足的地方,为了避免跟那些莺莺燕燕碰面,王爷更是不惜挑了最远最偏的北苑居住。

    东西南北四苑除了北苑,都各有千余间房,中间还围着一片硕大的空地,整个王府占地堪比小半个皇宫。

    不让南苑的人靠近,言下之意就是想将王妃保护起来了。

    顿了顿,他乏力的阖上眼眸,无力道:“还有,即日起,北苑非昭不得入内!”

    江风心头身子猛然一震,不置信抬头道:“包括……王妃?”

    北宫晟心中默默冷笑,她还需要吗?

    一句冰冷的“所有人!”吐出的时候,江风心再次颤了颤,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见江风怔愣,他无力淡笑。“行了!出去吧,什么该说不该说,你要弄不懂,我就将你送到军营去!”

    江风默默汗颜,送军营以前不算什么惩罚,可现在就是最重的惩罚,埋头到膝盖间,叩了一首离开。

    江风走了没多久,景辰就叩门进来。

    瞟了眼远去的身影,景辰疑惑道:“王爷这次是……?”

    顿了一瞬,见王爷不想开口说话,只好禀报道:“属下刚才墨霖苑过来,皇上说……”

    景辰有些迟疑,王爷心情不好,这个时候开口烦他好不好。

    “说吧。”他依然没有睁开眼帘,挤出一丝疲惫的声音。

    “皇上说,女人他收了,劳累一夜,有点腰酸背痛……折子的事……”景辰垂头,汗颜不已。

    皇上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用这种方式撒赖皮,实在是……

    北宫晟闻言,清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眸侧头皱眉道:“又积压了多少?”

    “皇上说不多,也就四百多本……”

    四百?北宫晟差点骂出声,坐直的身子整个线条都在紧绷。

    这混蛋最近都没干活吗?看他快回来了掐着日子故意的吧?

    紧皱眉头,郁闷的靠回座椅,闷闷道:“都给我取来吧!”

    “是!”

    景辰正准备离去,北宫晟黑瞳中迸出一道流光。“等等!”

    嗯?景辰回头。

    “给皇兄说,既然腰酸背痛,就在府上多住几日!纳兰迎春伺候的好,就让纳兰迎春一直陪着他。否则折子的事……”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景辰转了转眼眸,却已会意,偷笑一瞬后点头离开。

    北宫晟看着空旷的宫殿顶端,想起那张让他难过的花颊,再一次缓缓乏力闭眼。

    等了一夜,他困了……

    可他只能独自的住进这空旷的大殿……

    天亮后,整个王府就跟炸开锅一样热闹,西苑所有男眷大迁徙到东苑。

    王爷的指令很简单,但是不难猜出原因。

    特别是听说纳兰迎春入了北苑,至今未出来过,而纳兰芮雪昨夜就住进西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南苑小镜湖倚月阁中。

    宁羽然搅动着细瓷汤勺,小口浅啄着安胎药,懒懒窝在软榻中下人汇报着王府的情况。

    阁内明罗古玩,金垂银缕,翠珠玉皿,每一样都十分考究,透露着低调的奢华,亦如她的装扮一样,总是让人觉得高贵高雅,亦如绽放的牡丹,犹如华贵的雀屏。

    不浮躁不张扬,却又暗隐贵气。

    不得不说,良好的家教与优雅的举止,用国色天香来形容她一点儿都不为过,在众人眼中,未来皇后理当如是。

    婉嫔在与李婕妤,安美人穿红着绿,花枝招展的陪伴在身侧,听到这等消息浅笑不止。

    “这新王妃还真是大度,刚来第一天就把妹妹送到王爷榻上争宠,自己却落个冷宫的下场!”李婕妤率先忍不住捂着帕子低笑起来。

    婉嫔白了她一记,冷笑道:“冷宫?整个西苑都给她腾出来了,看着是冷清,可这不也明摆着宠她吗?而且没听王爷的命令?南苑所有人都不许去西苑!”

    李婕妤被噎了话,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将眸光转向宁羽然。

    宁羽然眉色慵懒,抬也未抬,许久后,见众人都殷切的看着她,这才红唇抿出淡笑:“该吃吃,该喝喝,不惹西苑的大佛,过好自己日子就好了。”

第275章 傻缺女人3

    咬重的大佛带着几许嘲讽,婉嫔听了出来,掩绢低笑。

    昨天刚住进清苑小筑,晚上就被赶出来,不管西苑再怎么打造,整个王府,哪里能比得过清苑小筑?怎么说,这人都丢大发了!

    宁羽然不屑轻笑一瞬,昨日的试探已经让她明白,那个女人在北宫晟心底的分量不轻,最起码,现在十分重,此刻想做什么还为时尚早,而且,她不想去惹晟不愉快。

    在后院的日子,什么是妻子的本分她太清楚,孩子的事情让她在晟那几乎毁掉了所有情分,她得等孩子出生,等喜欢孩子的晟来看她的孩子,等两人冰冻解掉后再想后续。

    至于纳兰芮雪,一只飞来栖息的候鸟而已,没权没势的,弄死还不是迟早的事?

    现在,她更担忧的是……进了北苑的纳兰迎春。

    她的话却让安美人不满,皱紧眉头道:“姐姐怎么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别忘了,王妃也怀孕了,若她生下皇子,就凭王爷的喜爱,来日太子之位可就没姐姐你什么事了!”

    宁羽然眉色微动,眼眸不作声色的划过一道悠悠的暗光,浅笑道:“难不成妹妹有什么法子?”

    安美人转了转眸色,凑身上前小声嘀咕起来。

    末了,宁羽然脸上快速闪过诧异,继而眼底流光暗转。末了淡笑道:“那这事就靠安妹妹了,若事成,你哥哥的官职……”

    悠悠拉长的声线犹如黄鹂,清脆动人。

    “给宁王妃效劳是分内之事。”安美人巧笑嫣然。

    婉嫔给李婕妤暗使了个眼色,两人对视一眼,垂眸而笑。

    朝花阁内,纳兰芮雪醒来后听说了所有安排,暗淡的神色没了半分光泽。

    青萝看着眼神空洞的她,忍不住道:“王妃,昨夜……王爷……”

    “别说了!”她打断,现在她脑子一片混乱,不想听到关于北宫晟的任何消息,她越来越压抑不住心底的后悔,可她又不能崩溃。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吗?

    可她又能如何?虽然十分不想让他去碰别的女人,可她已经霸了他全部心,还能霸他全部身吗?这才三个月,未来半年,难不成让他禁欲吗?

    在军营见过太多男人忍不住,想方设法的出去偷腥。甚至还有实在忍不住,欺负身材瘦小男人的人。

    她也曾厌烦过,可见多了后,也就明白在有些方面,男人忍不了……

    她也希望自己能自私点,学以前一样,看不爽的都一巴掌拍死,可真的爱上一个人后,她开始学着去在乎对方的感受。

    纳兰芮雪苦笑,她这算不算顿悟三从四德?从此升华为贤妻良母了?

    乏力开口。“青萝,有没有觉得我好伟大?”

    青萝接不上话,默垂神色,一旁吃着北昌新鲜时果的青芙嘎嘣的啃着脆桃一边口齿不清道:“我觉得你好傻缺!”

    青萝汗颜,瞟到纳兰芮雪瞬间阴郁的脸,急忙想捂住青芙的嘴。

    青芙一把挥开她的手,皱眉道:“我说错了吗?简直不能理解你们两个神经的女人!虽然三小姐一副倔脾气傲娇的让人讨厌,但好歹也是小姐亲妹妹,居然往火坑里送。”

    火坑?什么意思?纳兰芮雪不明白。

    这一路上,迎春会时不时的看着北宫晟,而且每次一见晟到自己身边来,总是会垂头溜走。迎春应该是喜欢北宫晟的,否则也不会每次看到都那么害羞了,怎么会是火坑?

    青芙抬眸扫了眼外边的天色,又嘎嘣咬了一口桃,没心没肺道:“这个时间也差不多死透了,可以收尸了,小姐你等会记得换套白色衣衫,好哭丧。”

    青芙一直老是改不过口,直喊小姐。

    哭丧?这下连青萝都蒙了。“青芙,你说什么呢!王妃是看三小姐喜欢王爷,也想着王爷……王爷……”青萝羞怯,两次都说不出口,干脆道:“王爷那次国宴不也主动要三小姐侍寝吗?所以才有心成全,你别胡扯。”

    “噗!”青芙一口碎桃渣滓喷了一地。转头扫了眼青萝,不置信道:“我说青萝你还真跟小姐是一个路子的,要精一起精,要傻一起傻!对啊!你也说上次神仙哥哥要三小姐侍寝,怎么侍寝成重伤躺在小姐榻上了?神仙哥哥不想碰别的女人,你们看不出来啊!”

    不想……碰吗?纳兰芮雪心头一颤。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但从不知他对别的女人的态度。

    青萝被骂的脸瞬红瞬白,咬牙道:“也……也许是上一次本来有伤,不方便。”

    “不方便?把三小姐差点掐死的劲挺方便的!”青芙嗤之以鼻,将桌子上的碎桃渣滓拍倒地上。

    下一瞬间,她就被揪起衣襟站了起来。

    纳兰芮雪怔大秋瞳,紧张的看着青芙,颤声道:“你说什么?什么掐死?”

    青芙盯着她担忧的脸皱眉道:“上次神仙哥哥把三小姐带回去,直接差点掐死当场啊!最后要不是众人求情说小姐你会难安,神仙哥哥才罢手,也是看你的面子才说给三小姐管婚事,要不是当时就掐死了。”

    青萝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吼道:“青芙,这你可别信口雌黄!国宴你又不在,你从哪知道的?”

    “景南他们说的啊!你就天天知道跟江风闹别扭,从来不关心神仙哥哥的事!”青芙纷纷不满,撅着小嘴,鼓得跟包子一样。

    什么嘛!只有自己才坚定不移的帮小姐套敌方军情!结果小姐把她当吃里扒外的货,把青萝这个傻缺女人当一条战线的蚂蚱!

    太不公平了!真该给自己颁个最佳细作奖,给青萝颁最佳猪头奖才对!

    愚忠啊!简直无法跟自己聪明才智比啊!像她这么心地善良又天资聪颖的好姑娘不多了呀!

    纳兰芮雪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颤抖的指尖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千万种思绪迸上脑海。

    所以……迎春见到晟就垂头走掉,不是害羞,是……害怕?

    她给北宫晟塞女人,会让他……想杀人?

    老天,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迎春!迎春!不,不会有事的!

    神色慌乱,她急切的朝外跑去,青萝慌乱跟上,青芙举着脆桃又嘎嘣咬了口,皱眉自言自语道:“两个神经女人,上次都不会杀,这次会杀吗?”

    转头看了眼桌子上擦的晶亮亮的李子跟看着酸甜可口的梅子,青芙自顾吃起来。

    几口下肚,突然脸色卡白,五指在桌子上抠出丝丝印迹,急速狂喘,她捂着小腹,奋力起身,想往外走去喊人,唇角一抹猩红的血迹渗出。

    “磅!”坠落在地。

    纳兰芮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一路跑向清苑小筑,从未有那一刻觉得路如此遥远,走的好辛苦。

    心底一遍遍骇浪拍打,闪过迎春每次躲闪的眼,闪过北宫晟发怒的脸。

    迎春,不,不会有事的。

    王府的人诧异的看着一路飞奔向情缘小筑的王妃,怔愣半晌后,纷纷掩嘴偷笑,有些争先朝南苑跑去,有些一路尾随跟上。

    到达清苑小筑门口的时候,纳兰芮雪冷脸看着阻挡她的侍卫,怒道:“让开!”

    “对不起,王妃!王爷说了,北苑非昭不得入内!”亲卫面无表情生冷回复。

    她心头一怔,一股凉寒从脚心窜到头顶。

    他知道了吗?所以……不想见自己?

    想起他怒火的面孔,她感觉更是非见不可,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他不愿碰别的女人!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咬了咬牙,看来只能硬闯了!

    一把挥开亲卫挡路的冷兵器,她就往内冲去。

    这些亲卫从没见过纳兰芮雪,长久的训练让他们只对北宫晟一个人的话唯命是从,他们可不管是王妃还是皇后,就算太皇太后来了,王爷说不见,他们都不会放任进去!

    当下,毫不留情的出手,将她往外赶。

    侍卫冰冷的重手虽不及伤着她,但却成功让她的心寸寸渐凉。

    他……从没这么对过自己吧?

    青萝在一旁着急的不得了,这些侍卫出手太狠了!完全没一丝余地,真怕他们会不小心伤了王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当下大吼:“王妃有着身孕呢!你们敢出重手试试!”

    “王妃出去即可!”为首的侍卫丝毫不讲情面,管他什么王妃,他们只认王爷的命令!

    青萝见劝阻无效,只得也加入战斗。

    纳兰芮雪心头更凉,开始保留的招式也不再客气。

    既然他都不惜拦她在外,她还管他的亲卫干嘛!

    王府的下人离远远的看着远处大打出手的王妃主仆,一个眼睛睁的比一个大!

    王妃被王爷堵门在外的笑话他们此刻还顾不上去想,只有满眼那疾风如烈的身影。

    天!好凶悍的王妃!居然将清苑小筑的一等侍卫以一敌十打成这样?

    侍卫们冰冷的脸也终于有了反应,心底惊悚惊骇,王爷从哪娶的王妃?居然将他们这些皇家一等侍卫如砍瓜切菜般打的落花流水!

    这……大有挡我者死的气势啊!

    幽深空旷的宫殿中,静的连掉跟针都能听到。这里有着厚重的石材,大理石的地面,封闭的宫顶,很好的阻绝着外面的一切纷扰。

    景辰抱着折子回来,看着大殿深处已经靠睡着的男人,眉心闪过不忍。

    王爷是真的难过了,才会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吧?其实大家都知道,王爷是最不喜欢深宫大殿的,在北昌,熟知陈年往事的人都清楚,王爷自小就被扔在深宫中放任自流。

    从记忆开始,夜夜独自面对空无一人的宫殿,受伤,挨打,挨饿,都是在那深宫之中。

    有些孤独跟伤害,成年人都承受不了,对于孩童,那样的记忆更不是什么美好的过往。

第277章 君怒威天1

    纳兰迎春紧抱自己瑟瑟发抖,想起他侮辱性的话,紧咬粉唇,不让泪落下。

    而眼底深处,一抹浓烈的怨恨晕染开来。

    纳兰芮雪浑浑噩噩的往朝花阁走,脑海中已经什么都不剩,只有两句话疯狂的交织,折磨着她的神经。

    他还在睡,她还未起……

    青萝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痛不已,对王爷又多了几分责备。

    说好的一生一世呵护她呢?怎么才嫁过来第一天,还没拜堂就放任小姐独自伤心?将小姐阻拦在他高苑门前,怎能如此狠心?

    主仆两各怀心事的前进,却没发觉远处宁羽然前呼后拥的走了出来。

    一行莺莺燕燕低笑不止,刚听说王妃大闹北苑,撒泼门前,却被王爷的人阻拦的彻彻底底。才嫁过来第一天啊,这等丢人,直教人笑掉大牙。

    这不,众人这是出来看热闹了。

    婉嫔给娟美人使了个眼色,娟美人会然,高笑道:“参见王妃!”

    一声嬉笑让纳兰芮雪回神,听着远处一群人窃窃低笑的声响,感觉浑身犹如被扒光般接受着世人的讥讽与嘲笑。

    无处可逃!

    心口的裂缝只这一瞬间,“嘭!”骤然拉断,颤动着指尖,她停在原地,侧头看去。

    明**人的宁羽然由婉嫔扶着胳膊倩笑站立,看着她眼底来不及撤去的泪光,抿唇笑道:“哟,王妃姐姐这是怎么了?”

    纳兰芮雪感觉眼前的女人笑的是那么的刺眼,阳光好像将她灼烧的体无完肤,想抽人的冲动终究忍了忍,咬牙吞声道:“无事!”

    宁太师对朝纲太重要,她不能动宁羽然,为了北宫氏江山不内外受敌,为了北宫晟他日能朝纲稳定,她不能……

    转身想要离开,娟美人高笑道:“王妃可是从北苑过来?不知王爷起来了没?”

    一句话直直在她心口插了一刀,她身子猛然一颤。

    强忍牙关,生生挤出一句。“不知道!”

    “哟,这可怎么办好呢?宁妃姐姐,王爷说让你去见他,这太阳挺毒的,既然王爷没起来,歇会儿再去吧!”娟美人字字婉笑,如一条毒蛇一口一口吃掉了纳兰芮雪最后的心。

    痛好像如空气般弥漫四周,紧紧压迫。

    他……召见宁羽然了吗?不见她,却愿意见宁羽然了吗?

    青萝看着她昏昏欲倒的模样,急切上前一步扶住她胳膊,想要给她更多力量。

    她轻扶住青萝的手,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对着青萝淡淡道:“无事,走吧!”

    说罢,两人离开。

    娟美人低唾一声:“呸!当有多厉害呢?小夏子尽会胡说。”

    什么武功盖世,尽是骗人的鬼话!若真武功盖世能怂成这样?不就说个王爷要见宁王妃吗?至于伤心成那样?

    宁羽然悠悠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底里掠过几许玩味,末了淡笑道:“走吧,不是说的去赏花吗?别被无干的人坏了兴致。”

    “是!宁妃娘娘。”身后一片恭维的莺莺浅笑。

    离开那帮女人后,纳兰芮雪越走越快,青萝完全跟不上,急的满头大汗。

    “王妃!慢点,有身孕不能这么跑!”

    突然,她顿住了脚步,青萝差点撞倒她,吓得惊魂未定。

    接着,看到她垂袖边拳头紧紧攥起,下一瞬,一记气流手刀轰天炸起!“砰!”的沿着空气割裂一道弧度,在青石地面斩出一道裂缝。

    顿时,西苑的数名下人被惊了个肝胆俱裂。

    刚过拐弯的夕楠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劲风贴着自己脸颊,顺着自己的裆部扫过,最后落斩在他脚尖处,只刹那间,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跃。

    顿了一瞬,夕楠看着眼前这尊大佛停手,长呼一口气,惊愕道。“王妃,你怎么了?”

    实际上,他现在更想问,你们夫妻俩怎么了?刚接到消息,北宫晟发疯让拆清苑小筑,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修建的,晟很喜欢,如此说拆就拆,着实让他不解。

    从王府后门进来,正想去问问晟是怎么回事,途径西苑又感受到这一波,夕楠感觉自己可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或者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对夫妻也说不准。

    纳兰芮雪冷冷的别他一眼,不想回话。

    她现在谁也不想理,尤其是跟北宫晟有关的所有人。

    别开头,她默不作声的继续朝苑落走去,青萝抱歉的扫了一眼夕楠,叹气跟上。

    跟在夕楠身后的下属不满低喃道:“这摄政王妃也太嚣张跋扈了点吧?少主问话都不带搭理的?”

    夕楠厉喝:“不准胡说!”

    下属噤声,他回想起她先前对视的间,那通红的眼眸,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莫不是跟晟闹矛盾了?

    想了想,对下属吩咐道:“去把拙荆接过来,让她去陪王妃说说话。”

    “是!”下属离去。

    夕楠想着晟那边的莫名其妙,顿了顿心思,加快脚步走向北苑。

    有些事,即便他想关心过问一句,也不太方便,由女人出面会好点,王妃来北昌人生地不熟的,晟这王府里又全是些不省油的灯。

    王妃虽然见面不多,但绣花的事情他们都有目共睹,明显感觉到不是那么脆弱的女人,似乎能凝泪出来……想必是真受委屈了吧?但愿自己那叽叽喳喳的女人能帮上什么忙。

    纳兰芮雪虽然没回答夕楠的话,但他那句温润儒雅的问候还是稍微暖彻了一点她的心扉,或者说那一记狂怒稍稍发泄了点她心中的难过。

    两人走回朝花阁的时候,先前所有的悲伤瞬间化无。

    纳兰芮雪看着已经面色泛青,昏迷不醒的青芙,再凝视上拖了一地的鲜血,脑海犹如炸响惊雷。

    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临走前不还好好的吗?

    “青芙!青芙!你醒醒!别吓我。”青萝已经彻底哭成了泪人,晃着青芙的肩膀想让她醒过来。

    纳兰芮雪无助的环顾四周,急忙冲到门外想让下人去喊北宫晟,可刚出门又顿住了脚步,苦笑一瞬,他都不愿见自己了,还会管自己吗?

    可北昌这么大,她又能指望谁呢?

    苏子安送嫁后就离开了,说是回家一趟,杨衡他们说是没见过北昌军营,去军营溜达了,府里认识的无外乎漠北袭夜他们,可全被北宫晟赶去了东苑。

    偌大的西苑……只有她跟她相依为命的两个丫鬟。

    而她们两个,她早已视作姐妹,相依为命的亲人!

    一扫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酸梅,她身子猛然一怔,不置信的走到青芙身边,掰开她的嘴,果然!鲜血中还混杂着尚未吞咽完的梅肉。

    只这刹那,她手臂开始颤抖。

    宁羽然!宁羽然!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这些天她呕吐不止,只有吃点酸的才能果脯,这些吃的为何而来,意图也太明显!

    刹那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的可以,她居然在来北昌前还给自己做了无数的思想工作,宁羽然怀着晟的孩子,宁羽然她家势力在北昌是朝堂之柱。

    为了北宫晟,她想好了一切方式跟宁羽然和平共处,跟他的那些妻妾和平共处。

    的确,她是有私心,想要北宫晟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但称帝这条路,三宫六院是避免不了的,只要晟身边堂堂正正立的只有她一个妻子就好。

    可似乎一切都在急速破灭着。

    只一天,她终于明白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北苑高墙的围砌,生生割断了她所有的奢望。她们迅雷般的出手,狠狠掐断了她所有的忍让。

    攥紧五指,她强忍住现在去杀了宁羽然的冲动,转头对青萝吩咐道:“我去药店抓副药,你守着她!”

    对于医理,有自己那个天才娘亲,青萝跟青芙都学了些,她只零星记得几个药方,但都是娘专门给她配的万金油,虽不能对症下药,但却能保命救急。

    青萝闻言收干眼泪,将青芙抱到榻上,开始紧急抢救。

    纳兰芮雪抓过一件披风系上出门,扫了眼孤零零的西苑,唇角浮起一抹苦笑,转身走了出去,守卫西苑的暗卫见她离开的方向,面面相觑诧异不已,想了想,几人急速跟上,几人颔首朝情缘小筑走去。

    北宫晟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只浅寐一小会儿,便已醒来,看着空旷的大殿,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开始批阅奏折。

    北昌政治多年诟病很多,光税改这一项就死活实施不下去,全国各地大小官员太多,派系林立,很多实权都在萧氏手中,朝堂之上,瞬息万变,牵一发动全身。

    这些年,其实只要不出去打仗的时候,大半奏折都是他批阅的。

    楚身体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需要静养,不能过分劳累。

    赫赫的笔锋苍劲有力,朱丹的色彩在明黄的纸张上游走,圈点着北昌的国事。

    北宫楚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风雷般的速度,安静的姿态。

    关上厚重的宫门,负手走进。“你这脾性真奇怪,偌大个宫殿,一个下人都不要。”

    “习惯了。”他没有抬头,而是继续埋头翻阅。

    北宫楚微叹气。“可这也太冷清了点。”

    他闻言手一颤,一笔跑偏,末了轻浅淡笑。“我也想不冷清,可又有什么办法?”

    看着身侧本来空好的位置,淡笑变得自嘲了些。

    楚眸光微转,走到他身侧的另一张躺椅上躺下,仰望着殿顶悠悠道:“听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本打算让她陪着你批阅奏章?”

    过来的路上看到湖心庭院已经拆除,想到昨夜突发的事件,异常聪颖的北宫楚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北宫楚觉得这很正常,难得这女子有大度的一面,能设身处地的替晟考虑,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女人,想必做到也不容易吧,他现在更不理解的是,晟为什么要发火?

    “有什么不可以吗?”北宫晟反问。

    “这可都是国家机密!”

    “对我来说,在她面前没有什么机密。”北宫晟又圈批完一份,放在了手边。

第278章 君怒威天2

    无畏的姿态让北宫楚彻底来了兴致,坐直身子对着他上下打量一阵后道:“朕就一直好奇,你到底哪里比朕招女人喜欢,莫不是就是这点?”

    要说姿容,晟是好看那么一些,但男人也不靠脸过活,说才能,晟鞍马天下,他玩转朝堂,晟画风超然,他曲艺无双。没道理哪里比他差很多啊?

    北宫晟嗤之以鼻轻哼一声,嘲笑道:“怎么?被纳兰家三姑娘嫌弃了?”

    一句话噎的北宫楚差点没喘过气来,怒横一记愤然道:“胡说什么!朕女人比你多,何曾被嫌弃过?”

    心里却在诽谤,混账小子,哪里来的这七窍玲珑心?总是能猜到别人的心思。

    北宫晟又批奏完一本扔在手边,不屑的淡笑一瞬,并不揭穿他。可那凡事皆在掌握中的姿态气的楚郁闷不已,心底暗骂,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顿了一瞬,北宫晟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淡淡道:“对了,你昨天说的事,我不同意。”

    他说的是给宁羽然抬平妻的事,这让北宫楚更加迷茫。“为什么!从她能给你安排侍寝来看,她不会介意的!”

    安排侍寝,不会介意,几个字生生扎痛了他的心,一夜未眠,他想了很多。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懂,正因为懂,所以才更生气难过。

    还有什么比爱人的不介意更让人伤心的事情?但他就遇到一个这样的笨女人,他又有什么办法?他除了能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还能怎么办?

    顿了笔,他幽深的眸光定定转向北宫楚,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一字一句吐道:“我介意!”

    北宫楚无语。“你小子我就不明白了!她若介意,你不同意,她不介意,你也不同意,如果你不能给宁羽然平妻身份,来日朝堂必定动荡你知道吗?”

    “动就动吧。”他毫不介意轻笑,将北宫楚彻底气郁闷。

    正在这时,木门被推开,景辰带着夕楠走进,见状后诧异道:“王爷醒了?”末了看见北宫楚准备行大礼。

    北宫楚挥挥手,示意免了。

    景辰颔首,抱拳道:“王爷,刚王妃来过了。”

    北宫晟赫然停笔,黑眸凌烈一抬,穿越大殿的距离,直直看向景辰,北宫楚凝视着他瞬间绷直的身躯与先前暗淡无光的眸色里突然迸出的不易察觉的期翼,紧皱了眉头。

    “说什么了?”他低垂神色,强忍眸光,让自己声音听着尽量平稳。

    “没说什么,就问了句你在干嘛,三小姐在干嘛,我说你们都还未醒,等醒了告诉她,然后她就走了。”景辰如实禀报。

    什么?北宫楚闻言一怔,诧异朝北宫晟看去,这……

    景辰并不知道纳兰迎春是北宫晟送过来的事情,这么说,想必……那女人定会误会吧?

    北宫晟顿了顿,唇角泛起苦涩无边的弧度,乏力的将笔置在砚台边,靠回座椅。

    默不作声的姿态让景辰心头的那抹不祥更加浓,忍不住道:“王爷,是不是属下说错什么了?”

    “不关你的事。”北宫晟无力淡吐,心底如果昨夜是被狂风卷过,如今就是被寒浪洗刷。

    他――终究还是无法让她百分百信任吧。

    觅觅漫漫的潮汐带着失落与苦涩将他寸寸掩埋。

    看着他暗淡的眸光,北宫楚这一刻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对晟有多重要。

    这只怕是全天下第一个能让晟感到如此挫败的人吧……这样的无奈与妥协,真的从不曾见过。

    夕楠顿了顿,通过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原因,接话道:“晟,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刚过来的时候,遇到王妃,她在哭。”

    嗯?北宫晟一怔,暗淡的眸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微微起了一丝光亮,她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对不对?

    可很快又涌上后悔,他怎么又让她哭了?

    微叹一口气,不做考虑的起身朝外走去,经过夕楠身边时,夕楠抓住了他胳膊,正色道。“她刚嫁到北昌,人生地不熟的,再大的火也别晾着她,要知道在北昌她除了你谁都没有,何况女人都多愁善感,喜欢胡思乱想,有时候犯傻也是太爱你的缘故,别往心里去。”

    北宫晟微怔,顿了半晌,微微点头。

    夕楠在所有人里面年长几岁,又有个宝贝妻子,这些年感情的磨合顿悟要比别人多些。偶尔喜欢以长者的身份说教,也算一帮毫无感情经验男人的师长。

    夕楠见他听进去了,拍了拍他肩膀,淡笑道:“去吧,我给拙荆也说过了,她会没事过来陪陪王妃,你府上这些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得多注意些。”

    句句贴心的话弄的北宫晟有些尴尬,但心底的还是滋生出了感动,微颔首,他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在门口顿住,颤了颤唇,回眸道:“上次的事,对不起。”

    说罢,立刻转头离开。

    夕楠愣住,想了半天明白是上次在百花楼里王妃一脚将他踹在粥盆里的事,唇角浮起淡笑。

    无妨,只是个吃醋的小姑娘而已,可以理解。

    更何况,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的君王,不用道歉!

    北宫楚却不置信的与景辰两两对望,诧异不已。

    北宫晟――居然会说对不起?

    天!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北宫晟走出清苑小筑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戒备森严的苑落,微微皱紧眉头,转头对守门的侍卫吩咐道:“以后不管本王下什么命令,王妃除外。”

    “是!”

    侍卫领命,等王爷走远后,流汗不已。

    汗!昨天抱进苑子是例外,今天早上下命令说不是例外,现在又变成例外,王爷……这么下去我们要精神分裂啊!这活还能不能干了啊?

    北宫晟还没走进西苑,就遇到了匆匆过来的暗卫。

    见到他,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王爷!王妃独自从后门外出了,看那模样好像很急切,已经有人跟着了。”

    嗯?他半怔,微蹙了眉头,她独自出去干嘛?

    其中一个想了想,咬牙道:“明露苑好像听到女子在哭,可没您的命令,我们也不敢进,具体不知发生何事。”

    他们也很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过王爷下令一切男眷都不能留在西苑,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在远处的苑落守着不敢靠近,但又得仔细盯着。

    短短一上午,他们都快练成斗鸡眼了,第一次当差当这种望穿秋水的活。

    好在敏锐的直觉能让他们准确的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不然能崩溃死。

    北宫晟眉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萦上心头,当下疾风掠影的往朝花阁赶去。

    朝花阁内,青萝已经将青芙倒立,尽量将她嘴里的东西往出来倒,又给灌了馊水让她吐了几次,稍微好了些,幸好她吃的也不多,但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模样,青萝又差点哭出来。

    青芙已经被折腾的从昏迷中转醒,面色铁青的看着泪痕挂了两道的青萝,瘪着小嘴道:“我还说让你们给三小姐哭丧,这下,我得插个队了,青萝,帮我给三小姐说对不起,还有,记得给我出殡的时候,让小姐穿水青色那件衣裙,特别好看。”

    “说什么呢你!”青萝此刻恨不得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缝起来。都病成这样了,不能好好休息会儿吗?

    “都要死了,还不让我说话……青萝,你好狠的心,呜呜呜呜呜……”

    “我没有不让你说话,我只是让你闭着眼睛休息会儿!”

    “闭着眼睛?”青芙一下子坐直,怔大眼珠道:“闭着眼睛不就是死了吗?哇,青萝,你咒我死!”

    青萝这下是真崩溃了。

    北宫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青萝面无表情,青芙嚎啕大哭。

    扫视一圈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萝回神,带着一丝不爽瞪了他一眼,才愤愤咬牙道:“摄政王英明睿智,自己看就好了。”

    他黑眸半眯,扫了眼青萝脸上的不屑,意识到雪儿的确误会了,心瞬间有些烦躁起来,又对上青芙的面容后,铁青的面色让他心头升起一股阴郁的火光。

    一步步走上前,对抽泣的青芙道:“手伸出来。”

    青芙乖乖伸手,他轻搭脉络,半晌后,又扳开青芙的眼珠看了看,锐冷了面色,跟随进来的侍卫一看青芙姑娘那骇人的脸色,还有倒落在地的一碗酸梅,都默默垂下了头。

    这……到底还是在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北宫晟缓缓转身,深邃的黑眸慢慢凝聚上一股冰冷渗人的光,走到案桌边,拿过一颗李子捏在手中递到鼻子边嗅了嗅。

    末了,唇角勾出一抹冰邪的冷笑。

    偏头对侍卫吩咐道:“把吃的都带上!”

    说罢,二话不说的负手走了出去,侍卫急忙跟上,青芙大急。“神仙哥哥,我!我还中毒着呢!”

    话还没完全喊出来,就看到走出院落的他袖袍一挥,一记妖冶的红色鸣烟带着雀声迅速窜上天空炸响。

    只在刹那间,东苑的青龙少将们跟北苑的景辰都眸色瞬间一紧,几道急光,都没走正路,直接用轻功掂着房顶一闪而过,急速朝西苑而行,瞬间看不到人影,王府所有人面面相觑张大嘴巴。

    出什么事了?

    正在赏花的一群女眷都被吓了一跳,宁羽然看着鸣烟升起的方向,眼皮蓦然一跳。

第279章 君王的手段1

    北宫楚窝在晟先前的座位,拿过旁边青瓷纸筒里的宣画正在对夕楠笑道:“这混账的画是越来越好看了!”

    “是,好歹王爷也是――。”

    听到鸣烟之声,夕楠止住下来的话,转头朝外看了眼,起身皱眉行礼道:“皇上,容臣下去看看。”

    “去吧。”北宫楚挥挥手,夕楠离开。

    于此同时,整个王府的所有门关的侍卫看到鸣烟,只刹那间,所有苑门全部关闭。前后门立刻跑出两拨金绣侍卫,将门重兵把守。

    北宫晟负手站在明露苑门口,没多久,五大青龙侍卫,除过带伏虎营兄弟去军营参观的斩雷,全部到场。

    袭墨等人见王爷周身冰冷的气压渗人的寒,心愕然一跳,又凝视上王爷身后侍卫端着的水果,一股不祥的预感滋生而出。

    夕楠最后到,看着阵势就猜到了大概,当下紧锁眉头,摄政王府这帮女人出手还真快。

    见人都到齐,北宫晟冷笑一瞬吩咐道:“青芙中毒了,景辰、景南留下照顾!江风,你查膳房!漠北,你查西苑守卫!袭夜,去将南苑那帮女人给本王带过来!”

    “是!”众人锐紧了眸色,周身线条全部绷直。

    尤其是景辰,整个拳头都全部攥紧。

    北宫晟锐冷抬眸,犹如一只发怒的狂狮,暴喝道:“本王今天倒要看看,这混了七种毒药的东西是怎么进了明露苑的!”

    袖袍中五指紧蜷,将先前手中那刻李子狂掷而出,伴随着金,碧,红,蓝四道妖冶狂霸的气流在明露苑门的门庭房顶上直穿而过,掀翻无数飞瓦,将地面砸出万道碎片。

    众人感受着劲风从面上呼啸而过,心――瞬间颤动。

    七种毒药?听到这个数字,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骇动。这……是要有多大的仇怨?而且……所有主子的吃食从膳房开始,每过一道手,都要用银针探测。

    七种毒药的东西能送到王爷禁令严护的明露苑,可想而知手下的人都在做什么!这种阳奉阴违,这种暗箱操作,还是毫不遮掩的直直针对王妃而来,王爷今天只怕要发大火!

    众人领命散开,侍卫立刻给端来了太师椅,北宫晟愤懑落座。

    北昌夏季辰午的太阳异常毒辣,灼烧的人心惶惶。只这短短时间内,不断有暗卫跑来凑到北宫晟耳边汇报着什么,夕楠看着他冰冷中透着阴郁发狠的面色,心底微颤,看来事情还远不止于此,摄政王府今日得好好的大换血,才能平晟之愤怒了!

    不过这是晟的家事,他也不好过多干预,只安静的坐在一侧。

    时间没过多久,二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就被送了过来。

    江风带着西苑的人最后到达,末了抱拳礼道:“王爷,所有人全部到齐!”

    “这么多?”北宫晟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幽淡,深邃的眸光,平静的声色,让人听不出半点端倪,更别说想猜着他想干什么。

    所有人都只敢拿余光偷偷抬眸瞄一眼,很快垂下,忐忑的正襟危站,几百人的场面异常安静。

    江风如实回道:“膳房有三十多人,西苑有七十多人,还有您的妃嫔六十多人,她们的丫鬟仆妇一百多人。”

    北宫晟想起雪儿昨天发飙说,你有上百个吧!这下才第一次打量起他的――妻妾们,虽没雪儿眼中那么多,但似乎数量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少,不过……基本上全没见过!

    但是搜出来有这么多下人,倒挺出乎他一意料,不由朝漠北瞟去。

    漠北汗颜,这谁做过谁没做过,短短时间内还真不好追究清楚,只能先把可疑的抓过来,事后了再言行拷问。

    可这也止不住嘴硬的,可能需要的时间更长一些。

    江风那边也是一样的问题。

    看着他们俩抱歉的眼神,北宫晟淡看一眼,唇角勾笑。

    在这里面,很多人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见到了王爷该行礼,当下,一片跪地请安的声响。

    宁羽然秋瞳半转,平静的扫了眼北宫晟,也欠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王爷。”

    北宫晟冷瞥一记默不作声,两腿交合的架着,只雍容的靠坐在宽阔的太师椅中,接过下人递过的茶盏捋动着茶叶,并不开口。

    别人倒也算了,宁羽然半蹲着起也不是,蹲也不是,挺着个大肚子异样难受,微微抬眸扫了眼他平淡到没有喜怒的面容,心中有些拿捏不稳。

    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安美人得手了?可若得手,王爷不应该在着急才对吗?如果没得手,也该是发怒。怎么能如此沉静?还有,喊这么多人过来干嘛?

    心底的担忧,加上毒辣的阳光以及难受之极的姿势,让她美丽的花颊上很快印下两道汗水,显得有些许狼狈。

    顿了一瞬,她再度高声开口道:“臣妾参见王爷。”

    “宁侧妃不是得本王昭见了吗?参见什么?”北宫晟小啄了口茶,淡淡讥笑道。

    宁羽然心头咯噔一跳,意识到他是在说上午气王妃的事,心怯之余,那声带着名号的侧妃更是生生刺痛了她的耳,这些年来,府里就她一个侧王妃,所有人都喊她王妃,晟以前虽没认同,但也没刻意反对的,可如今……

    垂眸狠剜了娟美人一眼,末了抬眸较娇弱道:“哪里的话,王爷公务繁忙,臣妾不敢打扰。”

    那盈盈委屈的泪光让人一看就觉得甚是惹人心怜,不过却只换来北宫晟一记不屑浅笑的侧头。

    顿了些许,他见宁羽然的确身子开始微颤,要站不住了,这才懒懒道:“给宁侧妃赐坐。”

    宁羽然起身时晃了晃身子,一个踉跄朝侧倒去,身侧的婉嫔急忙扶稳。

    她余光扫到晟压根没有一丝欲动的模样,连周身的线条都没有半分紧绷过,顿时暗淡了眸光,很快又被一抹不被人察觉的嫉恨代替。

    但想到他到底还是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赐坐,心里也稍稍安慰。

    款步移到另一侧的凳子上坐好,一扫这宽阔的庭院内阵势,心头不祥越来越浓。

    北宫晟冷笑一瞬,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果盘摆在了宁羽然面前。“宁侧妃孕育辛苦,这新鲜水果尝尝味道如何?”

    口吻虽然淡凉客气,但笑容却十分明媚。唇角的梨涡更是盛绽妖美,极度惑人心智。

    不知为何,让宁羽然想到了一个词,恶魔的微笑。

    夕楠一怔,皱眉禁喝道:“晟!”

    他悠悠一记冷眼,夕楠半张的唇将后面的话咽了进去。

    这时,宁羽然瞬间明白了北宫晟想做什么,顿时后襟一股窜凉,冷气顺着颈椎沿着血液冰冻至指尖。

    秋瞳不置信的盯着那些水果,水葱般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紧紧扣入手心中,微微颤抖。

    他……他居然?

    只刹那间,不少人都忍不住低呼一声,或者微微惊愕。

    对北宫晟来说,只这一瞬间的反应就够了!原本清淡的神色瞬间阴霾无比,带着如冷魔般的邪笑,字字冰语道:“把刚才有反应的全给本王抓起来!”

    瞬间,事先得令的侍卫们走上前,先前二百多人的队伍分分刻就只剩下四十几人。

    漠北与江风对看一眼,偷偷竖了个大拇哥。

    宁羽然手心的冷气再度传回脑海,这才明白北宫晟更想做什么,颤着手指不置信的看着生活了六年的夫君,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她从未了解过他。

    他当年对待蓉嫔的手段,那么雷厉风行完全不是有人告密揭发的结果,而是他压根完全懂是怎么回事!

    一个完全了解女人世界的男人,那是该多么恐怖?

    北宫晟瞟到她的惊愕,不屑淡笑,从皇宫长大,那些手段见过的,亲手试过的,比这狠的多,从出生耳濡目染就是这些,而萧钰――教会他最多的就是这。

    他不懂?他不懂就见鬼了!

    皇室――就是一口血缸,能平安活着的,没一个是蠢的!而北宫晟则是站在无数骷髅头上的人。

    见宁羽然面色转为卡白,北宫晟冰冷的笑容愈发邪魅阴寒,带着几许嗜杀的狂怒终于让在场的人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他冲着宁羽然冰笑道:“从不知宁侧妃势力如此大,看来摄政王府早就姓宁了?”

    “没有!不是的,王爷!不是我做的!”宁羽然心中一慌,急忙跪倒。

    既然他已经知晓了事情,她再瞒着只会找死。这种罪名说重了可是叛乱!把控摄政王府,给宁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呐!

    下一瞬间,对上他邪魅轻笑的眼神,才明白自己中套。

    “哦?宁侧妃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如此神通,倒让本王更刮目相看了?”

    宁羽然眸光惊愕,往日的美艳已不在,烈日的暴晒与心底的忐忑将她神经一寸寸绷紧。

    北宫晟没空看她惊恐的模样,转头扫向其余四十几人,半眯的眸光,吩咐道:“各位未卜先知的本事倒跟宁侧妃如出一辙,不知这选生死符的本事怎么样?袭夜!”

    “是!”袭夜颔首,指使人将宁羽然面前的果盘端到四十几人面前,冷声吩咐道:“拿一个!”

    这下,更有不少人倒吸凉气。

    只刹那间,北宫晟悠悠的眸光一个都没落下。夕楠也有些诧异的盯着北宫晟,他从不知晟竟然有如此一面,一股莫名滋生的震撼袭上脑海。

    攻心术!这才是帝王该有的睿智吧?打蛇打七寸,掐断对方咽喉永远只是分分刻的事。

    他的命令没有任何人敢违背,一个个忐忑的拿过,一个比一个慢,那忐忑的指尖无声昭告着他们心底的忐忑,选生死符,话里的意思还不明白吗?

    可这怎么选都是死,婉嫔与李婕妤已经脸色卡白,从无知到反应过来,短短几波,王爷已经将她们彻底逼上了绝路。

    谁都以为王爷要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逼宁王妃吃有毒的水果,可谁想到,王爷这是双管齐下?

    什么水果没毒,她们都知晓,可选了没毒的不是又无声昭告她们是黑手了吗?可选了有毒的,王爷等会又会怎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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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5529/ 第一时间欣赏嫡女狠妃最新章节! 作者:沐若花汐所写的《嫡女狠妃》为转载作品,嫡女狠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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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狠妃介绍:
她是世人嘲笑的纳兰嫡女,被退婚数次,天下笑柄。
她又是世人敬仰的“苏墨”,孤冷偏傲,南方霸主。

他是俊美无双的天之骄子,妻妾成群,盛名天下。
他又是文韬武略的腹黑王爷,偏执狂妄,北方枭雄。

她杀人不眨眼,他欺人不留情。


命运让他们相遇,相知,相守。
命运也让他们相残,相杀,相敌。
他不会舍天下而娶她,她亦不会叛国而嫁他。
可紫柏山上,他用生命追逐她离开的脚步。
落水崖边,她用自刎成就他霸业的基石。

千里红裳,他以天之媒,聘她之心。
万里追路,她厚土为妆,江山为嫁。

南北合部,天下会师。
他拥着她轻吻而笑:“纳兰芮雪,你可真够厉害的,全天下的男人都被你耍了!”
她清婉淡笑:“北宫晟,你才算棋高一筹吧?如今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都被你收服了。”
他不屑低笑:“不是如今,从你出生那刻起,你就是我的!”
她嚣张亦笑:“那到你闭目那刻止,你只能是我的!”


有人说她简直是女人的耻辱。
欺庶母,压庶妹,打侧妃,逐美妾。
太皇太后怒骂她毫无妇德。
她冷冽一笑:“他这辈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男人,谁要不怕死,就往过来凑!”


有人说他简直是男人中的神话。
创武学,通海贸,平四海,功千秋。
世人说他是千古一帝。
他温柔淡笑:“拥九千繁华不如守一人欢颜,赢了她,才是我人生最大的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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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帝后,万世横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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