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到底谁找死?
瞟了眼纸,他忍不住低低嗤笑,虽然此刻被捆绑着,但是一点儿也没有受制于人的狼狈感觉,他很随意,带着几分挑衅的狂妄,这惹的她火气更大!
“北宫晟!你给我说,这都是从哪来的!”居然敢调查她?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他吗都谁写的?都写了些什么!
什么头发乱成鸡窝,连辫子都不会梳,什么做饭烧破了几口锅,什么煮鱼不破鱼去鳞,直接丢活鱼煮鱼汤……什么洗衣服红白混洗,染的衣服花花绿绿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有那么糟糕吗?
特别是其中甚至还有她五岁尿床的事件……啊啊啊啊!简直太可气了,居然把她从小到大的糗事写的一干二净!
谁跟她这么大仇恨?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丢死人了好吗!
漫天的怒火让她现在有股杀人的冲动,她要杀人!她必须杀人!
“看来都是真的。”北宫晟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乐不可支,眼眸弯成两道新月,快岔气的笑声更是肆无忌惮。
她一怔,感受到他的酌定后,心火更旺,气不可竭,抬着他下巴的手一把扣在了他的喉管上,怒吼道:“胡说!那不是我!不是!不是!”
她急的如热锅的蚂蚁,几欲撇清,从未这么羞人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以这种形象出现……还不如杀了她得了。
“其实……尿床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瞟了眼颤抖的手,抿嘴嗤嗤低笑。
实在想说反正又不是你第一次尿……十八年前在我的榻上印了好大一片地图,后来抱你换尿片的时候,你又毫不客气尿了我一身,最后尿布都还我给你洗的……
可看着这女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最终忍住,怕说出来当场就被咔嚓了。
但这话让纳兰芮雪听来,就成了满满的嘲讽,气得双颊充血,热气呼啦一下窜至头顶。
“你……!”
狠咬嘴唇,气鼓鼓的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再进来时,北宫晟黑眸半眯,扫了眼她手中的物件,愣了愣,疑惑道:“你想干嘛?”
“好好伺候你啊。”她笑的很甜,眼神却很冷,将毛笔在研好的墨汁上蘸了蘸,轻轻俯身上前。
毛笔在他脸上转了转圈,满意的看到他眉峰渐渐紧蹙。“喂!纳兰芮雪,别胡来!”
他不介意被她打几下撒撒气,但绝对不想被她整。
事与愿违,纳兰芮雪指尖沿着他的唇线慢慢临摹,他光洁的下巴上有一点点轻微的胡渣,想起爹的胡子,她眯眼一笑,在他鼻翼下大大的画了两笔,八字胡赫然呈现。
墨的浓臭味窜进鼻息,北宫晟皱了皱鼻子,不满的看着她。
毛笔尖轻轻柔柔,从他脸上划过的时候痒痒的,他后脑一紧,特别看着近在咫尺的花颊,明知道她此刻在欺负自己,还是止不住脑海里胡思乱想。
不知道是不是药力的作用,脑门开始发热,全身感官都更加清晰。
看着北宫晟吃蔫的表情,她心底极度暗爽,笔尖开始游离到胸线的位置,瞟了眼男人那两点小小的突起,她开始拿笔尖逗弄,贴着位置画圈圈。
只顾埋头作画的她压根没注意到某人黑瞳越来越幽深,那种撩人的折磨寸寸压迫着他的神经,而她压根不知道的是,在男人胸口画圈圈意味着什么……
他开始重喘,后背开始沁出密密的汗珠,某处反应也越来越明显。
这妖精女人!他心中低咒。
她半趴着身子专心画画,感觉到小腹被顶的难受,意识到什么后,面颊骤然一红,顿了顿继续作画,笑话她小时候画画丑是吧?没关系,现在有长进了!
笑话她绣得鸳鸯是吧?没关系,小鸡还是画的很不错的。
转眼间,她在他精赤的胸口一左一右画了两只斗架憨态可掬的小鸡,肚皮上沿着腹肌纹路画了只大大的乌龟,眼看她毛笔要向下移去,北宫晟咬牙切齿道:“纳兰芮雪!”
“为妻在!”她抿唇一笑,学着他往日无耻的模样得意接口。
一句为妻在,让他心头的怒火瞬间消失殆尽,可又涌上了更多的渴望,毛笔那柔柔的触感像极了轻吻撩过,她在他胸口乱来的时候还勉强能忍住,贴着小腹划过就感觉脑海火光四射,燥热更如火龙在血液中嘶吼翻滚,似要破体而出。
周围红纱撩蔓,昏黄烛火暗摇的旖旎场景还在不断充斥着他的眼球,他想吃人了,嗯,很想!
黑眸深邃如一望无际的夜空,幽远的找不到实质,纤长的睫毛半阖中,危险迷离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而纳兰芮雪完全无视危险,事实上,她坐的位置刚好背光挡住了北宫晟面前所有的光线,看不清他的表情,笔尖更肆无忌惮的乱画。
“这里画个什么好呢?”她歪着头好似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笔尖一触,感觉到他身子猛然一怔,唇角邪魅的笑意更胜。
让你总是欺负我?北宫晟,今晚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让你知道姑奶奶可不是好整了的。
“画个长鼻象吧!”她笑的极其顽劣,犹如恶作剧的孩童。
“纳兰芮雪!我警告你最好别。”他声音悠悠,带着危险。
“哟,还警告上我了?”她毫不惧色的抬眸,冷冽一笑。“北宫晟,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北宫晟一怔,邪魅笑道:“我怎么知道查出来就是这样?”
言下之意很清楚,你要没做过,就算我查出来也没什么啊。
纳兰芮雪一听,脑海里刚熄灭不久的火光瞬间又焯燃起来,怒吼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不问我,派人查我算什么正人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他嗤之以鼻,幽幽一笑。
我要正人君子就不会婚前碰你了。
无耻至极的模样让她气的牙根痒痒,也意识到他的话中话,羞气的脸上红霞又浮上几层,早知道就不把他勾引上榻了!现在感觉弄了个牛皮糖,似乎弄不走了!
不过伴随着他的说话,嘴角画着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很是滑稽,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又被逗乐。
但对北宫晟来说,被她那样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想法可想而知……
身后的榻上似乎已经被汗水浸透,血管里尽是四游的欲望,终于在她挑衅的毛笔尖触上某处的时候,脑海的理智彻底被全全点燃,火流迸发,原本捆绑的绳索瞬间燃成灰烬,他缓缓坐起。
纳兰芮雪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面前似乎骤立起一座大山,逼人的气势显得她很娇小,一股危险萦绕在心头。
缓缓抬眸,两人相视凝望,纳兰芮雪不置信的扫了眼那些瞬间焦黑断裂的绳索,心中“咯噔”一跳,他很安静,只是为什么唇角的笑意邪恶的让人胆寒?
他很安静,只是为什么眼底的光芒邪魅让人心跳?
他很安静,只是为什么周身的线条都散发出一种让人恐惧的感觉?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我只是开个玩笑!一句惊呼还没喊出来。
他率先吼道:“纳兰芮雪,这是你自找的!”
长臂一捞,将她彻底压在身下,惩罚的火唇瞬间吞没了她所有的反抗与挣扎。
夜,宁静又美好,帐外山风鸟语,谷林水吟。
帐内红纱蔓蔓,低喘连连。
某个女人时不时的惊呼与抗议,懊悔万分,天呐!她好像真的玩大发了!
当辰午的暑热传来时,她终于懒懒的睁开了眼睛,刚睁开眼帘,面前放大的俏脸就吓得她一声惊呼“啊!”,立刻防备的坐直身子。
薄被滑落,她瞟到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惊的又是一声“啊!”
急忙将薄被拉起,这才彻底适应光线,看着面前被自己也吓的不轻的青芙,长吁一口气,没好气的一脚踹出去,可刚伸出腿,看到光洁的小腿上都有青紫的痕迹后,飞速又收了回来。
外帐,青龙六将正在重新回禀昨夜王爷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的事情,王爷居然破天荒的睡到日晒三竿后才起来,他们早都诧异不已,这一下,听到内帐连续两声惊呼,更是吓的不轻,不由自主视线都朝着帐帘紧闭的方向瞟去,动作一致,充满狐疑。
坐在主位上的北宫晟怔了怔,黑眸朝内帐方向瞟了眼,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轻咳两声,想要示意她注意点,外面有人。昨夜他用气流做屏障,她怎么喊都没人听得见,此刻发出点响动,外帐的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帐内纳兰芮雪只停在自己的震惊中,听到帐外的熟悉的嗓音后,气的大脑什么都不留下了。
这混蛋!昨夜竟如此欺负她!简直小气死了,只不过想绑着他,让他难受一晚上,谁料死结的腰带一点作用都没有,药物倒是作用十分大……
每当她讨饶的时候,他都极度无耻的说:“谁让你给我喂药。”
每当她抗议的时候,他都嫉妒嚣张的说:“谁让你如此招惹我。”
后来,她承认错误,他说她得拿实际行动道歉,她发誓保证,他说她得拿身体当字据才行。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拐到……那上面去。
痛,全身都酸痛,跟和人对打三天,全身散架了似的。折腾的她一晚上没合眼,两人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终于睡下。
她以为上次在山谷中已经是极限了……谁料到……
真的是她给喂药喂的吗?那有一次也该早解了啊,怎么能一晚上六、七次?而且她怎么一点儿没觉得他药效有退过?
青芙也听不懂咳嗽是什么意思,反正看着小姐这模样就觉得好玩,哈哈大笑起来:“哎呀,神仙哥哥果然厉害,看来不久后就有小主子抱啦。”
第213章 如果不能上天堂1
呃……
帐外青龙六将终于反应过来什么,又动作一致的往向王爷。
感情昨晚闹半天,您是造人来了?
被六道极其幽怨的目光盯着,北宫晟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面色瞬白瞬红,尴尬侧头。
内帐,纳兰芮雪闻言气恼,大吼道:“谁要给他生孩子!我衣服呢?”
昨夜她衣服被蹭的全是墨汁,后来迷迷糊糊记得他随手扔了,此刻她扫视了大帐一圈,一切都收拾干净,可她的衣服……却不见了。
此话一出,外帐的人都明白此刻内帐还是什么风景,看向北宫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玩味的精光,每个人都没吭气,只是唇角的笑意都显得不怀好意。
北宫晟以手握拳遮住嘴更尴尬的轻咳几声,眼神倍加躲藏。
这笨女人!
内帐,青芙虽然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可她从不管那么多,将准备好的衣服递了过去。“小姐,你的衣服湿的湿,脏的脏,我拿去洗了,这是我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吧。”
纳兰芮雪郁闷的接过,刚掀开被褥,青芙彻底吓得的惊呼起来:“哎呀!小姐,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先前只看到一点点,隐隐猜到可能是什么痕迹,可掀开被子一看,全身上下竟然全都有!这就绝对不是了!
原谅青芙,她真的没什么概念,对于吻痕,她只知道会出现在脖子……其余地方,打死也想不到,更别说还有那种地方……
“哪有!没伤,让开让开。”眼看着青芙的小爪子要上来摸,她急的一把挥开。
青芙只当她是受了伤不想让只知道,瞬间眼泪急出来,嘤嘤哭道:“胡说!明明就有!你看看全身上下都是伤,连腿根都有!”
几人憋笑出内伤,北宫晟无奈至极,真想冲进去让她们别说了,可这样更欲盖弥彰。
看着王爷晴白灿烂的脸,几人更是笑不可支,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王爷脸上露出如此尴尬的表情,想发火又发不出,想动又不敢动,想吼又不敢吼。
大家相互揉推着,低笑不止。
王爷,可以啊!激情啊?
北宫晟怒横他们一记。
都给老子滚!
众人纷纷摇头,唇角抿成天边的太阳,整个脸只剩下两个字“灿烂!”,眼底的暗示也只剩下两个字:“看戏!”,想到帐内的那只母老虎,相互拿手势比划着王爷等会儿的死法。“精彩!”
北宫晟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结果出了江淮有点不忍,想走外,其余的人都纷纷赖定,摇头晃脑,好不嚣张。
吗的!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北宫晟气的想骂人。
内帐,纳兰芮雪慌忙穿好了衣服,想要离开,这里她一刻钟都呆不下去了。
可刚下榻就腿一软,青芙急忙扶好,心疼道:“小姐,你都重伤到无法走路了,还起来干嘛!”
此话一出,北宫晟刹那间石化当场。
其余几人彻底憋不住低笑出声,纷纷抱拳表达敬佩。那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都在说。“王爷果然厉害,这么厉害的女人都能弄的下不来榻。属下佩服!”
外帐的响动终于引起了纳兰芮雪的狐疑,扶着青芙站了一小会儿,感觉终于又找回落地的平衡感后,蹙眉问道:“他在外面?”
他?神仙哥哥?青芙乖乖的点了点头。
纳兰芮雪前夜的火气瞬间全部点燃,推开青芙的手,怒气冲冲的朝前帐走去,掀开帐帘,怒吼:“北宫晟!你个王八蛋!你……”
她看着那个以手支头,姿态显得极度郁闷的男人,余光却在瞟到乌压压的一群人后,额头冷汗滑落。
“呱!”好似一只乌鸦慢悠悠飞过……
“噗!”
“哈哈哈哈……”
女主人登场,听到所有人都再也憋不住笑意,彻底大笑出声,可又不敢真大笑,快速笑两声立刻哑了口,继续垂着头憋笑。
气氛凝滞,纳兰芮雪愣了几许,终于大脑从短路中回神,一把放下帐帘躲回了内帐,刚转过身,青芙刚想问:“看见什么了?脸红成这样?跟猴屁股似的。”就被小姐一把捂住了嘴。
帐外,北宫晟见终究也没躲过去,无奈至极,还未发火将这群无聊的看客驱逐走,帐帘再次被掀开。
纳兰芮雪快步走上前,一把揪起他的手,不由分说的将他拽到了内帐,很快,青芙被赶了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强忍住笑意,第一时间冲到了帐帘门口,贴着耳朵听起来。
不一会儿就传出几声压抑的低吼。
“啊!我错了,下手轻点行不行?疼!”
“疼?说!你害的我丢人丢成这样你还嫌疼?”
“我给你暗示过了!”
“你的意思是我笨喽?”
“我可没这么说!啊……!不,我笨,我比较笨。你轻点行不行?外面那么多人看,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我就不给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啊……!”
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至于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他们已经不用去猜,反正这个事,够他们几兄弟笑一辈子。
后来,北宫晟极力想抹掉此事,特别是他在内帐挨揍的那一段,很可惜,这件事偏偏成了说书人嘴里最喜欢讲的故事。
“话说北昭帝家有悍妃,南征之时,夜霸通宿,合其云雨,汇其巫山……”
纳兰芮雪最后无奈在北营又住了一宿,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身体酸乏的走不动,而北宫晟那死男人又扣了马匹,说是她不道歉就让她这辈子都回不去。
从没见过那么小气的男人!小气死得了!
夜幕十分,他巡营去了,她沐浴后郁闷的独自躺在榻上发呆,想着自己是否太野蛮了点?后来掐的腰那一片也都是青青紫紫的,还对着他脸咬了口,虽然不狠,但是也留下了两排牙印……没几个时辰也下不去。
晚膳十分,看着他被一群人笑话,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淡淡的微笑,从未指责过她半句,心底愧疚蔓延……他官居高位的摄政王爷,自己这么胡闹,会破坏他威严的形象吧?
而且在这个年代……任何一个男人被自己女人打了,都是丢人到家的事,可到最后,他却搂着她先轻声问她还疼不疼。
心底似乎有什么暖流在荡漾,绵柔成海……
深夜十分,当北宫晟回来后,发觉她已经入睡,想起昨夜对她的折腾,心里有些愧疚。
他并不是个沉沦肉欲的人,可每当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特别是昨夜,她如妖精般的勾引与挑逗让他完全丧失理智。本来只是想给她撒撒气,从他看到她儿时的战绩时候,就猜到终有一日免不了一顿打,可谁也没料到后来她居然如此玩他,实在是让他……理智崩溃,这真比揍他狠多了……!
轻坐在榻边,瞧着她一脸倦色,心疼更多了些,凑上前在花颊上轻吻一口,转身去沐浴。
再回来时,发觉她已经翻醒,正眨巴着眼睛打量着他。
“怎么了?”他淡笑,褪了上衣躺到榻上,轻轻的将她搂进怀中。
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搂着他脖子懒懒挂着,并不言语。
北宫晟瞟了眼她有些悠远的神色,有些不舍的在她额头微啄。“别郁闷了,明早就送你回去。”
让她道歉只是个借口,他只是想再留她一夜而已……如果她的军帐也那么方便的话,其实他也不介意天天住那。
只是……想起南世君,他眸光阴暗了几分。
纳兰芮雪愣了愣,轻笑。“这么舍不得我走还送我回去?行了,再陪你两天了啦。”微微抬头,在他的唇角凑吻,写满调皮。
“三天不回去没事?”他挑眉,有些不置信。
“没事!”她狡黠一笑。顾百胜最近忙着占城池邀功呢,她很闲,准确的说未来半个月她跟他都会很闲。所以,得找点事儿做了。
“你想让南世君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北宫晟黑眸转了转,轻笑道。
“不好吗?”她浅笑反问。
“我怎么知道?我不一切都跟着苏大军师的安排走吗?”他低低嗤笑,装的极其无辜。
“少来!”纳兰芮雪笑着在他胸口轻捶一拳,她才不相信他不知道,这男人,贼精贼精的。
“嗯……”他假意深思熟虑了会儿,笑道:“不过你能在南世君面前替我正名,这点我很开心,终于不用偷情了。”
偷情?她噗嗤笑出声,这两个月过的,还真像偷情。想起他每次来找自己的时候,抹黑才能来,天不亮就得走,的确滑稽。
笑了一会儿,她往他怀中又凑了凑,喃喃问道:“为什么你愿意陪我折腾?退兵的事情,弄的青龙部很没面子吧?我来时听到你的士兵都在谈论,各个都很不满。”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跟青龙六将说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的确一直在按照她的心意在走,每当她做出一步反应,他都能最快时间内给出她最想要的答案。
她将高飞龙激将出战,他就知道她想要军权,拿下高飞龙,安排最不沉稳的江风去拿最重要的城池,用以交换。
她给江风绣了个小青虫,他就知道她打算锻炼江风跟杨衡,日日安排江风出战。
她刚攻打萍百关前城池,他就知道青龙部该退兵了,不问缘由,只随着她的心意一直折腾下去……
第214章 如果不能上天堂2
在他的纵容之下,她的肆无忌惮渐渐被愧疚掩埋,他如此做,在军中是否还有威信?她昨日来时,听到个别士兵私下议论着他,说的话很……心里极其难受。虽然不是青龙部的人,但到底是北昌的军队,跟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只自己来了后这短短一个多月就开始质疑他……这让她觉得心痛,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
“不满只是暂时的,总好过流血牺牲的好。南通这样的仗本身也没必要打,兵不刃血是最好的解决途径。”意识到她的内疚,他唇角抿出两抹漩涡,宽慰道。
“什么叫南通的仗本身没必要打?”她有些不爽,低愠道:“看不起我南通吗?”
北宫晟怔了怔,低笑:“你呀,还真是个好斗分子!”宠溺的话语让她脸红三分,不好意思的朝他肩胛处又偎了偎,换来他更温暖的紧拥。“我其实挺怕打仗的,如此扰乱民生,是种罪恶……”
嗯?怕打仗?纳兰芮雪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翻身趴在他的胸口,双手垫着下巴问道:“你不是……”
“战神吗?”他不置可否的轻笑,有些嗤之以鼻。末了笑的有些苦涩,眼神更是飘渺又悠远。“它除了说明我杀人如麻,还能说明什么?有时候我都在想,将来长生路上,像我这样双手沾满太多鲜血的人还会不会有下辈子,是否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晟……你。”她心头一颤,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居然如此讨厌他自己?而她此刻的所作所为是否在加速他心里的结?这样做对吗?她默默问自己。
北宫晟黑眸幽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件事不关你的事,即便你不帮这个忙,等我打完西燕与东奴后,最后还是会将战火烧到南通来,虽然不喜欢,但这条路还是会走下去。”
话语的坚定让她起了好奇,似乎在这样的话里压抑着什么痛苦的感情。很矛盾吧?他既觉得打下去是种罪恶,为什么还要打?
北宫晟唇角浮起一丝苦笑,眼神飘忽的更远。
“十年前,我是从天牢里直接带出来的……”
纳兰芮雪安静的听他讲述往日的故事,直至泪流满面。
“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披甲上阵,因为我是始作俑者……
东奴以我不愿做**,还杀了白虎为借口,发动了战争,短短月余,北昌本身就风雨飘零的基业迅速瓦解,西燕与东奴东西夹击,国土急速沦陷,往日睦邻友好的夏国不愿借兵,北昌危在旦夕……太皇太后将我关在天牢四个多月,想拿我换和平……
父皇极力拦着,最后从国内挑选了十六名长相俊俏的孩子送了过去,可东奴一心挑事,自是不肯……所以……”北宫晟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开始微微颤抖,搂着她腰际的手也无意识的暗自使劲,有些捏痛了她,她只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吭声。
深吸了一口气,北宫晟无力闭眼,呼吸缓慢到没有气力,另一只手已经彻底紧握成拳。
“他们全部被送回来了……做成了人彘。”
人彘?纳兰芮雪惊的一颤,心底骇浪如潮汐拍打,一波比一波更胜。
黑暗中,他紧闭的双眸渐渐温热,忍了多年的噩梦终于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面对着生命中唯一的依靠时,轰然瓦解,他将头埋进她的肩胛,不言不语。
第一次,她面对着如此脆弱孤独的他,卸下一切光环,也不再是往日那个能撑起整个天下的男人,而是一个极度无助的小孩,心好似被撕裂开口子,痛的找不到落点,只能拥的紧些,更紧些……
“晟,没事,都过去了……”
北宫晟闭眼,感受着脑海清晰的一张张无法忘怀的画面,无力苦笑。“过去?怎么过去?他们被“剜了眼,拔了舌,卸了四肢……泡在药酒里,只露一个头在外面,太皇太后为了惩罚我,摆在我住的天牢里,让我日日夜夜面对……”
他们好痛苦,可他什么也不能做,那时候的他四肢都被粗长的铁链拴着,只能在宫人换药水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断肢残骸……他什么都做不了……
纳兰芮雪已经讶异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样惊恐的场面,日日夜夜面对,那是怎样的精神折磨?死老太婆是打算逼疯他吗?太皇太后?那可是他亲祖母啊!天!这些年他到底在经受着什么?她以为后背的伤已经是他最痛苦的回忆了……可……
心头犹如压上千斤巨石,莫名的愤怒也席卷入脑海。
太皇太后?萧钰是吗?秋瞳半眯,闪出锐冷的寒光,厉如淬毒之刃,阴冷渐渐充斥进整个眼眸。
她骤然紧绷的冰冷没让沉浸在回忆中的北宫晟警觉,他长换了口气,继续缓缓诉说。
那些孩子里有个舌头没有完全拔断,断断续续还能勉强发声,后来那个孩子告诉他,他们去之前就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们都是战争中已经家破人亡的孩子,能替他去死这一趟不后悔。
那个孩子只希望北昌能振兴起来,抵御外贼,重建昌盛国都,还别的孩子未来一个不会再颠沛流离的世界。
后来,他们都殁了,为了不让他们再痛苦下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凝气为刀,将他们全部一刀毙命。后来他看着他们的尸体三日,不吃不喝,直至北宫越带他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回神。
原来萧钰还是坚持要把他送出去,北宫越将他抓到点将台上后,召集三军,将玉玺压在案几上,当着三军的面拿剑抵着他,说:“你只有一个机会,要么说服他们随你出征,朕拿皇位保你顺利出战,要么朕现在就杀了你……朕绝对不会允许北宫氏的子嗣沦为别人的玩物!绝不!”
眼底的泪光与手心的颤抖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父爱的深邃。
纳兰芮雪听到这里也心底豁然而出一种油然的敬佩,这是个怎样的父亲?那样的决绝狠心,那是一种望子成龙的深爱吧?皇位相保,可见迈出这一步多难。
可这没能动容他半分,他静默无情的与北宫越对视许久,后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抬手间,便光影般夺过北宫越的剑,直抵对方喉头。
或许在十六人彘之前,北宫越如此做还能打动他,可此刻,只要想到那十六张脸,剩下的只有无坚不摧的冰山!
在场一片哗然,各种指责他大逆不道的话赫然而出。
他冷笑一瞬,淡淡道:“君不强则国不昌,保我?你若能保我,十六年前从我出生就该做到!杀我?你若想杀我,就该十六年前别让我出生!”
满溢的嘲讽,狂妄的不屑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十六年来,十四皇子所受的待遇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成长的励志也一直暗佩人心,可谁也不曾料到,他居然敢如此藐视天威!皇上拿皇位相护,他居然不屑一顾!还口出狂言,想杀他,不可能!
北宫越知道了他的意思,不置信之余,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相信自己能保他,也不屑这份情……更不接受自己对他命运的安排。
周围的哗然显得吵闹,他锐冷回眸,眸光所到之处,皆鸦雀无声,北宫越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海震荡。
他回眸后继续淡淡道:“不安小家何以安天下?不震君威何以震四海?拿皇位保我?”他不屑轻笑。“我需要?北宫氏需要?”
狂妄的话已彻底震撼全场。
剑锋偏冷,他提剑厉掷,剑身直插点将台中间的石柱之上,力道之大,入石三分,场面再度哗然,他转头面向三军冷冽高语。
“外寇侵国,山河沦陷,大丈夫保家卫国,护妻守子责无旁贷。北昌千岁基业,百氏同宗,此战,生举家团聚,死功名万世,不辱族血。天有晟则国不亡,三军点将!出战!”
伴随着尾音的厉喝,他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跃身上马,于此同时,惊愕全场的将士都被眼前一幕震动,没有缘由,齐天呐喊:“是!誓死效命!”
良整的军纪与漫天如山海的呐喊,他们没有多余的思考,只在这一刻,彻底折服在一十六岁少年的君威之下,而他的气势,那种空目一切的狂傲点燃了他们心底最深的热血。
天有晟则国不亡,一句简单的话,树立了对此战毕生的决心!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君主领导,他们,对未来更扬起希望!
没有为什么,就是在面对他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成真!
家,那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
北宫越在白衣飘飘的他离去后,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安其家才能治其国。这些年,自己一直错了,错在认输命运,妥协人生。而他没有去说服任何人,也不用去说服任何人,他只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做他自己,那才是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才是北宫氏该有的不屈骨血。
民心所期,自然万众臣服。
对北宫晟来说,那一天……他扛上了整个国家的重担!从此漫漫荆棘路,孤身勇往直前。
后来,他成就了传世神话般存在的人,不但抵御外贼,还反扑了东奴一半疆土。速度之快让西燕震惊,但西燕是助军,东奴休战,他们也没了继续进攻的理由。
只得讪讪退兵,几年后,当他知道这场近乎围剿的始作俑者是夏国后,那一路行过,脑海中浮现出的北昌子民这些年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画面更加清晰。
几年前,夏国又想挑唆西燕卷土重来,他怒了,率兵用一年多时间端了夏国整个国国都,那一刻,面对着贼心不死的西燕,百年前的恩怨纠葛在无情昭告一个事实。
贼亡我族之心不死,我安国之梦永奢。
他从来不屑于被他人摆弄人生,所以这一世,他注定为命拼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纳兰芮雪听到这里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惊惨到深入脑海的记忆,他没有选择逃避与崩溃,而是选择了不一样的人生!
而她也终于明白他坚持打天下的原因,一个不再颠沛流离的世界!那是他梦想中的天堂。
第215章 怀孕1
那句“北昌千岁基业,百氏同宗”,让她先前对他的担忧荡然无存,一个愿意与百姓承认同宗同脉的君王,没有人会不爱戴的!
突然间,她为有这样一个夫君而感到骄傲。可这一路的艰难也可想而知,泪盈满眶,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不过还是有一点很费解,轻轻扣过他手,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语道:“当年你不是打到东奴国度了吗?为什么又放弃了?”
那样浓烈的恨,若放自己,定不会放过!
北宫晟微叹气。“因为楚重伤,危在旦夕。”多余的话他不想说,反正最后的事实就演变成了这样,等他回国后,不再伪装,开始跟萧钰明目张胆的抗争,也是因为他的锋芒狂露,萧钰才急忙培养侄孙萧赫,想在军权上制约他。
想起他那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哥哥,她微蹙眉,不再吭气。
他见状低笑,哄劝道:“你还真是看我身边每一个人都不顺眼。”
“我就看景南他们几个还行,江氏弟兄一个心思太深,一个榆木脑袋,都不喜欢!”
“哦?”北宫晟半挑眉毛,高深莫测的笑道:“景南对我经常横眉冷对,动不动让我去死,你觉得还行,江淮对我忠心耿耿你倒不喜欢?”
纳兰芮雪知道他在考自己,没好气瞪他一眼。“他对你太关心了,我吃醋行不行?”
憋气的话逗乐了他,低低哧笑,凑上前在唇上偷亲一口。“嗯,此醋吃的有理!”
她笑颤,快速回吻一个,叮嘱道:“你还是注意点,我总觉得江淮怪怪的。总骂你的不一定真恨你,对你好的也说不准背后捅你一刀。”
“好!”北宫晟爽快答应,黑眸划过一道迷离的精光,似乎想起什么,又归为悠远。“其实除了江氏兄弟,其余的人都是出征东奴的时候,我收的。”
“他们……?”想到那几人代号的名字与都相当俊秀的容貌,一个大胆的假设徘徊在脑海,她很是震惊。
“嗯!他们是枉死的那十六人彘中其中几人孤留在世的兄弟……”他微叹气,淡淡道:“原本有八人的,此刻只剩下五人了……”
五人?她蹙眉,去世几人能明白,但青龙六将除过江氏兄弟,怎么数也不是五人啊!
“景南还有个弟弟,叫景辰。”
“怎么没见过?”
他偷笑,凑到她耳际低语,惹的她一声惊呼。“北宫晟!你真……!”
嘘!他贴着她圆润的耳垂轻吹一口气,示意她闭嘴,但暖暖的风吹进耳朵,她不自觉打了战栗。
看着她敏感的反应,他黑眸又渐渐深邃,翻身压上,尽量动作轻柔……手指穿过发丝,吻深探入。
那一夜,后来他们谈了很多话。
这些年,他成王为她,成帝为他们……感谢上苍,让他拥有了一个愿陪他征战天下的女人,寻找她的这十八年,到后来越来越心凉,一部分是因为她如大海捞针,一部分是因为他手上沾满越来越多的血,他不知道如果遇到一个纯真美好的她,是否还能配上她……
老天终于眷顾他了,她没有嫌弃过他,那个他极度讨厌的自己。此刻他心底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这些年,她守国为他们,叛国为他……感谢厚土,让她拥有了一个此生愿以命相护,以舍万物相守的男人,未来漫漫人生路,她愿以全部去拥抱这个孤寂的男人。
两人深吻缠绵共誓同言。
如果无法一起到天堂,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好了。反正你不怨,我不悔……
很快,伏虎营的按兵不动,苏墨消失三天的事情传到朝堂,而且密探汇报,北宫晟带着一名女子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南世君勃然大怒,终于知晓了两个月前居然只是一场苦肉计的戏,纳兰芮雪那个女人就是为了迷惑他,然后要军权出战。
想到此刻北方战场数百里都在那对狗男女的控制中,他就心火旺盛。
金令急发,命其必须出战,否则就抄了纳兰氏满门。
军令传到军队的时候,伏虎营彻底暴乱,打个屁!每天吃饭都是稀粥加野菜,怎么打?还威胁他们?就因为苏校尉跟四小姐的文定下了,所以有把柄了吗?
而朝中的很多武将也开始心寒,纳兰氏这些年守护边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抢了纳兰氏军权就不说了,遇到事情,居然还是将忠心耿耿的纳兰氏当成筹码,这样的皇上,让人还怎么卖命?
纳兰芮雪接到圣旨的时候,冷笑一瞬,在众人的错愕中,命其出战!
而这一次,她不再派单人作战,而是全营开动,跋山涉水,攻城烽火。北宫晟这边,也不再客气,两人斗的难分难舍,在北营主营的方圆五十里中,每日不断厮杀。
各种神鬼莫测的战术如烟花般在这片大地上不断炸开。
青龙部见伏虎营忍饥挨饿,不是很有气力,每次都点到为止,而伏虎营见青龙部一路退让,更绝羞愧,也不好意思狠打狠杀。
皇家军除了刘源与赵一铭带兵前来偷偷帮忙外,顾百胜等人只如看戏一般嘲笑着伏虎营的狼狈,都纷纷在城池中花天酒地。
最近朝廷军粮渐渐吃紧,几十万大军在这里,天天都要口粮,他们便开始动脑筋在城池里收粮。
可百姓也不是傻子,这些大老爷们天天在城内胡作为非,没见出过一兵一卒,气愤之余都闭门不交。顾百胜第一次做将军,这样藐视军威的事情哪能忍?
当下就命其打家劫舍般抓了些典型的佃户,将其家里搜了个底朝天。
百姓苦不堪言,开始怨声载道。事情传到朝堂的时候,南世君也正在为盐粮之事愁云万分。
不知是不是大战闹的,现在连京都都开始进入缺粮缺盐的境地,贵族,官员天天奏章铺天盖地而来。听到北方战场百姓的喧闹,他已无暇顾及,也就小惩大诫的训斥了下顾百胜,便碎碎作罢。
顾百胜更肆无忌惮,几乎是一夜之间,皇家军占领的城池粮食被搜刮干净,百姓心瞬间凉如寒冰。
想起摄政王的军队驻扎的时候,还教他们如何农耕,教其水利,军队从不进城,买东西也按货给钱,哪里像皇家军这些土匪,打着保家卫国的名号,想拿就拿,想抢就抢。
朝廷的不管,让十几座城池犹如被遗弃的孩子,破布烂衫,阴晦一片。
杨衡等人进城借粮的时候,看到这样一番场景,紧皱了眉头,纷纷叹气离开,可临行前,善良的百姓将仅存的余粮塞到他们手中,哭着道,他们知道是谁在保家卫国,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这些浴血厮杀的将士。
可伏虎营这些日子其实没什么战绩,杨衡他们第一次领教了摄政王战神的名号之威,那些战术简直非常人所想,当然,苏校尉也旗鼓相当,但一来一往之间,谁也没沾到什么大便宜,五十里久攻不下,让他们觉得面上无光。
听到百姓如此说,心中更觉愧疚,没有拿粮,而是道歉后离开。
相较之下,百姓更觉得皇家军都是一帮王八蛋!朝廷简直亏待伏虎营亏待到家了……
六月中旬,盐粮危机彻底爆发,偌大的皇都,买不到粮不说,盐更是千金难求,一夜之间,经济如吸水的海绵,急速紧缩。皇宫后妃开始纷纷嘟囔,都觉得美食无味,倒掉的珍馐成车成车拉出皇宫,这让北方因饥饿逃难到京都的百姓看到,心痛如刀绞。
南通乱了,彻底乱成了一锅粥,陷入缺粮断盐的恐慌之中。
而更大的危机开始逼近,北方诸国虽然不缺粮,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断盐,订单都因战争以不方便运送为由推掉。
精盐大户跟不缺钱似的,所有订单二倍赔偿。
可这个时候,谁还在乎这二倍的赔偿金?买不到盐,百姓忍忍也就过了,贵族们纷纷喧闹,让南通给个说法!
南世君彻底焦头烂额,长子南槐毫无魄力,嫡子南枫以静修为由再不参与朝政。
琢玉楼金玉早在半个多月前全部处理干净,掌柜已经关门,南世君想找个最看不起的商行领头之人都找不到,反正抓谁来问,都是说,南方诸国经济都靠琢玉楼,但琢玉楼从来都只听,哪见实质?
金玉店一关门,谁也找不到琢玉楼该去哪里找。
而更让他火大的事情是,半月下来,北宫晟居然跟纳兰芮雪在北方练兵玩的不亦乐乎!
别人都当他们在拼杀,可他知道那两人的关系后,知道他们这是拿南通国土当过家家玩来了!找不到发火的地方,弑杀之心更重。
干脆一纸皇令彻底断了伏虎营的军粮。
既然他们爱玩,就让北宫晟养着她去,让天下人看看伏虎营跟青龙部早已勾搭成奸!而他……也必须该做点什么了!阴鸷的冷眼泛起狠毒。
纳兰芮雪?你以为你玩弄了全天下?哼,这一次,要你跟北宫晟合葬落水崖!
圣旨到的时候,这些日子厮杀精疲力尽的伏虎营纷纷攥紧了拳头,青筋迸露,当夜,整个大营笼罩在萧瑟之中。
第216章 怀孕2
纳兰芮雪看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身侧陈凡等人只剩下无力的苦笑。
“苏校尉……”
杨衡等人面面相觑后,欲言又止。
“走吧,去山里打点野物,周坤,陈凡,你们带人去挖点野菜。”她翻身上马,杨衡跟方少坤紧随其后。
两个时辰后,纳兰芮雪坐在篝火前望着寥寥焰火发呆,苏子安走进,递给他一块烤好的兔子肉。“吃点吧。”
她似乎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半多个月营里伙食很不好,他没想到这个丫头居然跟士兵一样,吃糠粥,吃咸菜,没有半分优越,其实她本可以要求特殊的……
她回眸看了苏子安,淡笑了瞬,并没有接过。此刻她已经揭了麒麟面具,带着酷似叶云的男性人皮面具,所以面部的线条还是可以看出来些,很愁淡,不知在忧虑什么。
苏子安环顾四周后,凑上前小声道:“怎么了?吃点吧。”
她垂眸扫了眼,眉头紧皱。“拿远点!我不吃。”
“吃点吧,总饿着晟会心疼的。”他又递近了点,刹那间,纳兰芮雪一口没憋住,急忙侧头吐去。
油腥的味道让她感到极度恶心,胃里翻江倒海,酸水作俑,身体的反应让心头的担忧瞬凉如冰。
苏子安几乎是同一时间立刻抓住了她的脉搏,她想抽手时已经来不及。
不等他喜上眉梢,她率先冰冷道:“不准告诉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她口气更加淬冷,听得苏子安心头一阵哆嗦。
手缓缓滑下自己的小腹,月信晚了近一周,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在山里的那一次吧……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会在这个时候突入而至,想想这半个月自己所呆的环境,就有无边的愧疚。
可接下来……境遇会更糟,她要怎么让他知道?事情成功与否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不能让他的心疼成为这么长时间努力功亏一篑的原因。
苏子安隐隐也猜到了端由,微叹一口气。“你也该知道你的身子有孕很难,再这么下去,孩子……”他没往下说,可她明白。
面色瞬白了几分,她咬牙道:“不会有事的!”她虽然体寒,但是身体从别的方面看还是很健康的,她会好好保护“她”……
“我去给你炖点药膳吃吧。”见她坚持,他也没阻拦,毕竟这些年晟图的是什么,他们都明白,如果功亏一篑,那未来路会更加艰难,虽然不忍,目前也只能委屈她了……
只是……脉象真的太弱了,体寒不容易受孕不说,还容易流产,这天天稀粥野菜的吃下去,人受得了,孩子受不了啊。
而苏子安不知道的是,纳兰芮雪的忧愁根本不是这……
对着篝火,她眼神更加飘渺……未来,真要带着孩子一起去赌吗?
五指紧扣在小腹,她攥的很紧,很紧……
第二天,天还未亮,前帐的哨兵烽火之声传来:“报……!”
“后山发现大量粮草!几百车!”
一句消息如涨了翅膀般飞也似的传遍全营,每个人喜上眉梢,连杨衡等人都激动万分,冲进军帐后,都在对上苏校尉冰冷的面具后,蔫了下来。
她翻着军书,声色冷淡道:“有就有,又不是我军粮草,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几人对视一眼,不再吭声。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锐冷抬眸道:“你们拉回来了?”
依然一片沉默。
“说!你们是不是拉回来了!”高八分的声音吓得所有人一阵哆嗦,立刻单膝跪倒一片。
杨衡抱拳:“属下擅作主张!可……苏校尉,朝廷断我军粮草,再这么下去,兄弟们会饿死的!”
他们都知道粮草来自哪里,这半个多月跟青龙部的厮杀,相互看对方的眼神都已经明了。前两天景南跟陈凡打的时候,一枪将陈凡挑下马,诧异问道:“你们怎么最近越来越没力气?”
众人汗颜,谁也没好意思开口。
“等着!我回去禀报王爷。”说罢,景南就率兵离开了。
刚好昨日接到朝廷断粮的圣旨,今天粮草就出现在后山,谁送的,不言而喻。
“啪!”纳兰芮雪将书往木案上一撂,怒吼道:“你们疯了吗?敌军的粮草也敢接?你们是打算叛国还是造反?”
众人心头一颤,冷汗森流。
杨衡咬了咬牙,道:“苏校尉!没人认领的粮草,哪里是敌军的!”
“对!苏校尉,车子上又没写是青龙部送来的!我们不承认就好了。”陈凡想到这半个多月将士们各个食不果腹,心里就在揪痛。
方少坤与周坤也随声附和。
“你们反了吗?你们祖氏有几条命能被抄?不知道?你们装不知道,皇上就不知道了吗?为什么断我军粮草你们不清楚!”
纳兰芮雪一脚踹开凳子,一掌拍在木桌上。“咔!”木桌传来龟裂之声。
杨衡等人知晓这是苏校尉发怒前兆,心中怨怒也更胜。“苏校尉!这事也不能怪我们,这半个月我们一直在卖命的拼杀,可摄政王又不是三岁孩童!他什么名声别人又不是没听过,将军府前能一人大战千人!皇上都打不过,这事怪我们岂非作难!”
“就是!我们卖命在前面拼杀,皇家军就坐拥在城池内掠夺百姓,皇上不罚他们,罚我们,岂非太过昏庸!”
几人阵阵有词,纳兰芮雪听完,冷笑一瞬。“所以,你们是打算反了?”
冰冷如刀的声音犹如荒山枯骨,吹的他们后襟发凉。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想将粮草留下而已,饿肚子的滋味真心不好受,虽然心里其实已经偏向北军了,但叛国……谁也不敢真走到那一步。
微叹一口气,谁也没再挣扎。
“去吧!烧了。越快越好,不要等皇上的探子将我军的消息带回朝堂。各位都是南通的精英,叛国,辱没祖上的事,谁也不能担了这责任,何况各位亲眷都还在关内,以后别意气用事了。”
见他们安分,纳兰芮雪软了口气,挥挥手散去。
粮草的火染红天际的时候,伏虎营上下凝视着火光,十指越蜷越紧……眸光中的暗红犹如渐渐苏醒野兽,只待嘶吼。
事情传到南世君耳朵后,他微微诧异,阴鸷的眸光泛出更深的冷意,立刻安排顾百胜封城,不让伏虎营进城搜到一颗粮。
北宫晟接到景南的回禀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淡淡点头。“给城内百姓送过去吧,总有愿意给他们的。”
“是!”
几千石粮食运送城内,很快,夕楠从南方高价买的盐也运送回来,途径过的时候,接到了北宫晟的吩咐,见百姓就留送些。
百姓开始不敢拿,毕竟是敌军送来的,可总有胆大的,一旦开了头,就抑制不住。特别是听到还在北军控制下的百里国土上,数十座城池从未缺粮断粮,北昌的军队依然从未进过城,更是觉得悔不当初。
等顾百胜接到圣旨的时候,北方已经大肆放粮三日,这让早按耐不住的顾百胜这下有了借口,朝廷给的粮越来越少,盐又根本买不到,众人早就有气无力,食不下咽了。当夜就吩咐皇家军将百姓手中的粮盐洗劫一空。
美其名曰遵照圣旨,断伏虎营粮草。
可皇家军为虎作伥的总是小部分,大部分都还是普通百姓家的男子,看到家徒四壁的屋子,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很多人都想起了自己贫穷的家里。还是不忍,都象征性的收了些,转身离开。
夜里,高楼里,顾百胜带着亲信们开酒狂欢,远处的城门处,刘源与赵一铭跟士兵们围城一团继续闲聊。
“刘少将,你们怎么不去跟顾将军他们喝酒?”
刘源不语,赵一铭拍拍他的肩膀,无奈笑道:“想到今日他们狂欢的理由,谁喝的下去?”
赵一铭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暗淡了神色。这些日子,百姓那无助茫然的眼神,让人越来越心痛,而百姓对他们越来越愤恨的眼神,他们也看在眼里……
谁都没有办法,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顾将军不出去打仗,他们也不能擅自而出,倒是刘少将跟赵少将能领着一些旧部偶尔出去帮忙,已尽职责,这事已经在私下传开了。但无一例外,竟谁也没上去打报告。
军人,就该战场上厮杀!天天窝在城内鱼肉百姓,他们跟强盗悍匪有什么区别?
“刘少将,别郁闷了!再讲讲摄政王怎么跟苏校尉斗智的事情吧!”
“对对对,我要听智取卿周山的事!听说那一次,苏校尉让摄政王吃了个大亏!”
“可最后摄政王不也拿了长曦坡吗?”有人不满,嘟囔道。
“喂!你可是南通的将士,怎么站在摄政王那边了!”
“南通的将士?我们他吗的哪里像南通的将士!我们天天都在干什么!”刘源只要想到整个伏虎营如今饿着肚子还在战斗,就怒火中烧,暴躁起身,将身边的石头猛踢出去。
“源!别这样,会让顾将军很难做的!”赵一铭劝慰。
这话点燃了刘源更大的怒火。“难做?我看他吗的他好做的很!不出去打仗就算了!没听他今天的号令吗?封城!为什么封城你不知道吗?这是打算把苏校尉他们活活饿死在外面!他吗的!”说道气氛处,他又踹走了一颗石子!
众士兵都抱着长枪黯然垂头,都知道,可谁有什么办法呢?遇到这样的将军……遇到这样的……国家。唉……
刘源扯了扯汗巾,怒道:“不管了!我那还有几石存粮,我先给他们晚上送去!”
说罢,就要打开城门,赵一铭立刻抓住了他的后襟。“源!你这样会让顾将军给你定罪!以后真大战了,你想帮苏校尉都帮不了!”
其实他也想去,但这种时候,只能沉住气,否则以后连个后援都没了。
“刘将军,你们不能去,让我去吧,正好我也想这么做了,有什么事我一个人的错!”一个士兵立刻起身附和道。
第217章 怀孕3
话音一落,顿时成山海之势。
“让我去,我也正有此打算!”
“我也去!”
“你们都别去!我们去!”一声厉喝,止住了这边的争吵,回头看去,居然是瓷德镇的知县周大明,带着几百名百姓扛着米袋子抱着孩子,卷着被褥,赶着牛车站在了他们身后。
周大明是百里享誉的清官,大战这段时间来,他眼里跟明镜儿似的,今天,他摘了乌纱帽,一身布袍出现在众人眼中,眼底的决绝让所有人明白。
这样违抗命令,他们很清楚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这依然止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皇家军太混账了!皇上也太昏庸了!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远离皇都的郡城来说,从来不知什么叫皇恩浩荡,他们只知靠天吃饭,靠地吃水,做事要良心!不管是保家卫国的苏校尉也好,还是对他们有厚恩的摄政王也好,都比皇家军,都比南通更让他们踏实。
他们不懂什么三纲五常,没有族谱,祖宗就是那漫山的孤坟,他们无所畏惧。
周大明深作揖,行礼道:“周某知各位都是豪杰之人,赵少将说得对,来日苏校尉说不准还更需要各位帮助,此次,就让老朽带百姓去吧。我们家眷都已在随行,送完粮我们就去那边投靠亲戚。”
一句那边,让在场人都明白,他们这是打算彻底投奔北昌了。
“我送你们过去!否则被别的皇家军发现,会以叛国罪论处的!”刘源欣喜,当下答应。开始打算前去的士兵也纷纷摩拳擦掌,那边,想想都让人兴奋。
“那就有劳了。”
夜色阑珊,几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在夜色,一路上,碰到不少巡逻的皇家军,每个人都默默的背过身子,揉揉鼻子,捞捞头,当做没看到。
刘源带人来后,已经天临近破晓,纳兰芮雪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这死男人……这迂回战术打的。
“苏校尉,收下吧,虽然不多,但是好歹救个急。我们那边的亲戚早让我们过去了,食宿你都不用担心。”周大明作揖道。
杨衡等人都已经开始在默默流泪,太多伏虎营将士都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百味杂陈。
纳兰芮雪深叹一口气,缓缓道:“周知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粮,我们不能收。此次是朝廷下旨要断我军粮草,此粮来自北营,我们若收了,此事传到朝廷,伏虎营上下全部都无法幸免于难。”
她的话让那些饥饿的伏虎营将士眸光中的期翼渐渐冷却,化为瞬凉,又凝上怒火。
她说的很在理,每个人都明白,这粮收了,他们就是叛国……不收,皇上打算活活饿死他们……横竖都是死,可他们死了无所谓,家里的妻眷都会连坐……
该怎么办?每个人都在心里发问。
心寒夜夜凌迟着他们的心,效忠了一辈子的南通,居然在这种时候,将他们推上断头台……
“不如跟我们一起投靠那边吧,苏校尉,你年轻有为,如此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去了那边,想必摄政王也会惜才,伏虎营众将士也不会就此埋没,跟着这样的皇上,真的是亏了你们了。”周大明继续劝说。
一句话犹如炸响的惊雷,让所有人的心头点亮了一种期翼,是的!也许是一颗深埋在心底的种子,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口,就会迅速发芽。
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天下齐名那天开始吧,他们都对那边充满了好奇。也许是从第一次交锋开始吧,他们开始惺惺相惜。也许是从那夜摄政王闯进南营开始吧,虽不知道原因,但能看出来摄政王是真的关心苏校尉。也许是从那一刻退兵开始,也许是从那天赠粮开始,也许是从这一刻开始……
纳兰芮雪怔愣,皱眉四扫了下周围,低声道:“周知县,此话不可乱讲!”
“是!是老朽唐突了。”周大明作揖赔礼。
两人又就粮食的事推了好久,最后周大明等人最终架不住她的言论,只好带着人离开。
众人目送人远离后,眼底渐渐充斥进更复杂的迷茫。
天渐渐破晓,朝阳的金芒洒满大地,纳兰芮雪看着天际许久,松开袖中紧攥的手心,对着众人淡淡道:“不要怪我,各位都有妻儿家眷,天亡我们无畏,人亡我们无畏,可我们存在的意义,除了保家卫国,除了天地道义,还有各自要承担的责任,这粮,我们不能收。”
说罢,她深叹一口气,钻进了军帐。众人面面相觑,无奈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特别是看到刚才离开的一群人后……
军帐内,苏子安支着头撇着嘴不满看着她:“你多少留点啊!你的孩子……!”
真没见过这样拼的女人,不拿自己当回事就算了,居然连孩子都这么委屈着,这事晟若知道,肯定是要发天火了。要知道晟多恨他的娘,多恨一个女人不能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
晟当时之所以让宁羽然留下孩子,一方面是亲骨肉,的确不舍得也做不到,一方面是因为宁羽然敢为了孩子豁出去一切,虽然那个女人晟一点儿也不喜欢,但是就这一点来说,晟还是蛮尊重她的。
可偏偏晟爱上一个纳兰芮雪这样的女人……苏子安真的有些理解不了。
“我不能为了我的孩子,让更多的孩子受战祸之苦。”她怒横一记,朝内帐走去。
她的手心中,全是指甲的深印……就在那一刻,她差点就点头了,可只要想到可能会发生的战祸……就无法做到。已经让百姓承受流离之苦,一招棋差满盘皆输的错,她不能犯。
周大明等人途径北方的时候,诉说了那边的情况,青龙六将喜不自胜,派人安顿好他们后,开始相互击掌。
王爷说粮送出去,自然有人过来,看来是真的!而且听周大明的意思,他们这是第一波,已经有其余两县的知县也在暗动了,而且皇家军那边也开始动摇。
帐内,北宫晟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黑眸凝望着日落月升的天空,紧蹙了眉峰,给众人丢下一句:“江淮跟江风留守,剩下的跟我来!”就转身不见了踪影。
北宫晟独自大摇大摆,不等众人入睡就出现在伏虎营,这次四大副将想帮瞒都瞒不住了,他肆无忌惮的走进纳兰芮雪的主帐,徒留全营将士面面相觑,跟活见鬼一样。
帐内,苏子安正缠着纳兰芮雪给喂药膳,真受不了这女人了!天天拼命不说,还不爱喝药,说味道太大不好喝!好喝她别折腾自己啊!
“你,再,再喝一口,啊,就一口!”苏子安举着汤匙追着她转圈。
“不喝了!不喝了!一天四五碗,你有完没完!”她蹙眉,烦躁死了。简直想将他一拳揍晕,让他安静一会儿。他是老太太转世吗?怎么这么烦人?
那东西说苦不苦,说酸不酸,软糊糊的还带着股刺鼻的异味儿,实在不是人喝的东西。
她感觉再喝下去,孩子都该吐出来了。
北宫晟掀开帐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纳兰芮雪从桌子上往下跳,苏子安捧着药碗正准备往桌子上爬的奇怪景象。
呃……苏子安这一次扫了一圈,确定自己行为还算正常,应该不会挨打后,顺了口气,正想劝北宫晟哄他女人赶紧把安胎药喝了,一阵旋风吹来,纳兰芮雪躲过碗一饮而尽,将碗塞给他。“行了行了,赶紧走。”
才顿一瞬,见他怔愣,一飞腿横扫过来。
“赶紧走!”
“哎哟!”苏子安悲催的摔了个狗吃屎,碗脱手,华丽丽的朝空中甩去。
再抬头时,瓷碗已经在北宫晟手中,他黑眸疑惑的扫了眼两人,缓缓举过碗在鼻下嗅了嗅,峰眉紧皱。“喝的这是什么?”
“砰!”纳兰芮雪感觉自己心瞬间碎了,不是上次陪了他三天后,说好最近不要见面的吗?他怎么来了?还是在这种时候!
他起疑心了吗?她该怎么办?怎么解释?这……
忐忑不安的扫了苏子安一眼,苏子安几乎欲哭无泪,这要被晟发现他知情不报,会不会又揍一顿?这种事情要瞒着,肯定不会像上次抱他媳妇那么简单了,天,他为什么要活在这对奇怪的夫妻之间?他突然开始想娘……
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所以他这辈子才会如此悲催吗?他突然好想当个宝……
闷闷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扫了眼那个已经脑袋有些缩的女人,只得摆出英勇就义的姿势。“这……”
“她怕苦,下次加点蜂蜜。”北宫晟实在懒得跟他废话,淡淡嘱咐后,将药碗塞给他,示意他出去。
苏子安如临大赦,如一阵风蹿了出去,一掀开帐帘,看到门外乌压压一片脑袋,都一副里面发生了什么?老实交代的表情,他费力的咽了口口水,脑海里只出现几个字。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很快,便有了答案,里面传出一声怒吼:“你打算饿死自己吗!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怒吼中满满的责备与心疼让帐外的人都心头一颤。
什么情况?摄政王此番来是为了找苏校尉兴师问罪?可那口吻……怎么看都感觉怪怪的……
苏子安见状赶紧偷偷溜走……
纳兰芮雪看着外面的喧闹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个点还不到睡觉时辰,难道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天呐,她可不打算这样将两人的关系公布给众人,但看着对面男人盛怒的脸,她觉得这件事似乎是她在一厢情愿。
很明显,两次拒粮的事,已经彻底惹怒了这尊大佛。
他能不顾承诺的从北方赶来,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再在意他们的关系是否被发现……
他很生气,黑眸里尽是想掐死她的冲动,她很怂的再缩后了一步。
从不怀疑他的狂妄,她真怕这男人下一瞬间将她抓出军帐,当着全伏虎营的面强吻,宣告主权,然后扯着她到北营去……
但很明显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加剧了这种可能性,北宫晟黑眸中风暴弥漫更胜,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咯人的触感让他心头的怒火犹如喷薄的火山。
第218章 怀孕4
“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不让我来就是因为这个?是不是我再不来,你打算让我直接带着棺材来接你?梨花木还是紫檀木?双封棺还是长天棺?双面雕花还是单面雕花?你要不要现在就选个型号?好让我有个准备!”
北宫晟真的气疯了,本以为那三日她的温顺是终于会考虑自己感受了,学会收敛了,没想到她是变本加厉了!她是不是要折磨疯他才肯罢休?
而他连珠炮似的怒吼吓坏了她,她从未发觉这家伙说话居然是这幅调调,气成这样了还能说出更气死人的话,他就这么咒她?可为什么她偏偏还老想笑?
不,为什么她想哭又想笑?
而帐外听懵的是一群人,摄政王居然如此关心苏校尉?虽然看起来在吼他,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在乎让人一颤。
还有,摄政王说接苏校尉?难道摄政王也有心想让苏校尉去北昌吗?
不过苏校尉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如此决绝,如果摄政王能劝说苏校尉,是否也是一个契机?
纳兰芮雪怯怯的看着面前发火的男人,她一句话也不敢接,只能咬着下唇表示着她知错了,求原谅。
真的,如果面前这个女人能吃掉,北宫晟真想直接吃掉算了,看着她的消瘦,感觉心都快碎了。深吸一口气,他不由分说的扯着她朝帐外走去。
“不!”晟,不行啊!不要。她急了,绝对不能这个时候公布两人的关系啊!
出帐后,帐外的人呼拉拉全部站好,北宫晟四扫了下周围,怒吼道:“灶营在哪?”
凌烈的声音让众人后襟一阵冷汗,天!摄政王好恐怖,周身冰冷的煞气与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让人感觉所有人在他面前只有听话的份儿。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手指向了东方,带着颤抖。
“跟我来!”似乎意识到他的模样太吓人了,微顿了顿,他有些尴尬道,可在转头对上那个女人偷偷的摇头后,怒火再次点燃,冷哼一声,不由分说扯着她就朝前走去。
同时,密音传声道:‘如果不想让我抱着你,你最好安分点!’
啊啊啊!纳兰芮雪目瞪口呆,这个男人……居然如此霸道了?偏偏无可奈何,这个时候她只能乖乖听话,祈求他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毁了自己的设想。
可心底的担忧越来越盛,他抓着她的手腕!手腕!手腕!她真怕他摸出些什么!天,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此刻怀孕了,他会怎么做?杀了她装棺材带走?还是绑起手脚带到北昌去?心底不断滋生出各种想法,每一种都是光烈的死法。
呃……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他的?不对啊!以前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像个胡思乱想的小女人?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模样在众人眼中,的确有点像。
不知道是因为摄政王太高大的身躯映衬的,还是苏校尉开天辟地的吃蔫模样表现的,反正让别人看起来,就是……那么怪怪的。
走到灶营附近,北宫晟转头对杨衡吩咐:“把全营的人喊过来!”
“是!”杨衡带人跑远了才发觉不对劲,咦,他为什么要听摄政王的吩咐?而且为什么觉得理所应当?
纳兰芮雪此刻心已经震如擂鼓,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可……这传到南世君耳朵里,她真的要一切功亏一篑吗?
这是伏虎营!他疯了吗?
北宫晟怒横她一记,食指与拇指合成圈放到嘴里,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很快,山影那边有人暗动,似乎有马蹄与车轴的声音传来。
景南、袭夜等人对上陈凡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后,偷笑一瞬,挥手示意。“来帮忙!”
“哦!”不等纳兰芮雪拒绝,已经很是熟稔的陈凡等人已经主动开始搭手。
苏校尉被摄政王禁锢,四大副将开始跟青龙部的帮忙搬东西,伏虎营士兵自然就自然而然的上前帮忙。
不!她看着眼前自来熟的一幕,瞠目结舌。
北宫晟烦躁的看着她,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看着那张酷似叶云的脸,每次想吻她的冲动都生生被恶心回去。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看着成车的粮食蔬菜果肉,她汗颜许久,终于忍不住凑头上前低唾道:“喂!你就这点耐心!这事传到南世君耳朵里,你想让我们坐实叛国的罪名吗!”
“你对自己就这点信心?”北宫晟怒横她一眼,不屑轻笑。
嗯?什么意思?她眨巴着眼帘,有些迷茫。
正在这时,喊完人来的杨衡一路小跑过来,抱拳礼道:“摄政王,人都喊来了!”
“谁是摄政王!”北宫晟一声暴喝,惊的在场所有人都怔愣住,有些思想短路。
袭夜转了转眼眸,淡笑着走上前拍了拍杨衡的肩,将手中的鲜鱼递给北宫晟,笑道:“晟,去把鱼刺了吧。”
说罢,在众人的惊愕中转身离开,北宫晟自然而然接过,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一侧的木桩上,小声厉喝道:“安分待一会儿,别乱跑。”
似乎是怕什么,他又凑近了点,贴着她耳朵咬道:“如果你不想当众发生点什么的话!”
接到他警告的眼神,她真想一脚踹出去,这算什么!她现在可是男人!男人!跟个娘们似的坐在一边?不,不对!就算是女人,也该是她去做饭,让他坐在一边等着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能乱成这样?
不过既然他不揭穿两人的关系,就随他去吧,反正他敢做,就会处理好,她不管了!
见她不服气的瞪他一眼,双手抱坏气鼓鼓的坐好,他唇角抿出一抹淡笑,四扫周围后,一只手抬空,一道淡碧色流光如光球般从手心开始跳跃,越来越大,几乎是瞬间就弥漫了他整个人,然后如枝生的藤蔓,急速扩散到四周,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中,如一个巨大的流光罩笼罩住整片灶营。芳草碧碧,藤蔓植物开始疯狂的沿着流光的方向急速生长。
将所有的山路封锁,而巨大的碧光罩色泽渐渐暗淡,同气息凝成一股色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隔绝了,他们听不到山涧的吵杂。
北宫晟转身问道:“你们今天看到谁了?”
众人愣了愣,连同先前摄政王说他不是摄政王的事情,都恍然大悟,纷纷高笑,齐声道:“谁也没看到!”
“哦,开火吧!”袖袍一挥,远处几十口大锅下的火堆瞬间点燃。
这一举动再次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眸,天呐!摄政王是不是天神下凡来着?实际上,他只是悟出了五行之流的诀窍,将属性气流运用的更加纯熟了而已。
以前所有能凝气的高手,想的都是武功上怎么再突进,怎么提升气流的杀气,谁也不会想到去拿这种能力做生活中的小事……
能用气流来烧火做饭织被子的,北宫晟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人。
只是随性而为,他不知道的是,只是这么随意的使用,反而让气流更加纯净,真正实现了气流的突破,提升,威力也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
垂头扫了眼手中的鱼,瞟了眼那女人消瘦的身影,他转身朝远处走去。很快,他跟那些人一样忙碌起来,众人看着他娴熟又没有架子的做活,青龙部的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是喊一句北宫晟,或者晟。压根不喊封号,他很欣然,没有半分怒气,偶尔还笑着回捶一拳。
伏虎营从来不知道当初在国宴上那个如帝君般高高在上,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有如此一面。
方少坤捧着一口袋食材走到他身边。“摄……”
刚开了口,对上他紧皱的眉峰后,心中咯噔一跳。“北……北……北宫……”
“说吧。”他熟练的将鱼破肚,清仓,去鳞,手法犹如光影,却一点污秽都没溅到身上,见方少坤实在吞吞吐吐,有些无奈……他有那么吓人吗?
如果他问十个人的话,他板着脸的样子吓不吓人,有十一个人都会肯定的点头,多出的那一人就是纳兰芮雪。
“我,我,我看你要做鱼汤,要不要作料?”方少坤小心翼翼的将口袋递过去,里面是葱姜蒜之类的辅料。
北宫晟扫了眼他忐忑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从中扯出一截葱。“行了。”
“不要姜吗?去腥啊……”
“她不吃。”
嗯?他?难道做给苏校尉吃的吗?方少坤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提着破好的鱼去清洗,心中如惊涛骇浪般拍打,摄政王连这都知道?苏校尉不吃姜吗?他们怎么没一个人知道?
见方少将上前找死没事,渐渐有人跃跃欲试,上前开始搭讪,不一会儿,那边开始热闹起来,而且是越来越热闹!
纳兰芮雪支着头郁闷不已,什么情况!啊!自己的人为什么全部被他调遣着使用?那么自然而然?不!是所有人都往他跟前凑,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的她鸡皮疙瘩立了一身。
需要这么惹人眼球吗?可他似乎会对每一个人报以淡笑,犹如一道春风,暖暖的,很亲切。
相较他那边的热闹,她堂堂苏校尉……被冷落了。
苏子安趁机凑回她身边,蹲在身侧双手揣怀里要死不死道:“你还打算瞒着他吗?可别怪哥哥我没告诉你,发怒的北宫晟可谁都惹不起。”
苏子安没说过的是,其实北宫晟……像雪儿这么大的时候,比她还恐怖。
拆过宫墙,烧过宫殿,砸过金銮殿……别说当初拿剑抵着先皇,就连当今圣上,也被晟揍的想跟晟断绝血缘关系……
只是现在随着年岁的增长,更加沉稳了而已,可骨子里,真的很恐怖。似乎只要他认定的事情,谁都无可奈何,虽然不暴力,但是整人的时候都不带喘气的。
纳兰芮雪扫了眼苏子安跟蹲坑似的模样,冷笑:“我就惹得起了?”
真不爽!居然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睿儿可是她哥哥!居然也帮着他说话!
苏子安不满蹙鼻。“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女人一样?如果不是你这么折腾自己,他需要冒着这么大风险,千里迢迢跑过来,软硬兼施的强迫着给你做饭吗?”
第219章 逼问1
不过今天有口福了,哈哈哈哈哈。
纳兰芮雪心头一颤,看着远方忙碌的身影,眼底渐渐什么也看不到……淡笑一瞬,轻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他?”
“嗯!是啊!”苏子安满脑子都是好吃的,压根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等意识到的时候,对上她暗淡的神色,瘪瘪嘴。“你算是交上八辈子好运了,放心好了,他就算放弃全世界也不会放弃你的,把心妥妥收到肚子里吧,孩子都有了,就别瞎想了。”
“为什么?”其实她也有这种感觉,可一向大脑缺根筋的苏子安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是不是不太不正常了?
“因为你……呃,命中注定啦!”想起晟的警告,后半句,因为你生下来就是他媳妇的话没说出口。
命中注定吗?她看着他清浅而笑,唇角渐渐弥漫出山花。
当北宫晟给她盛好鱼汤端过来的时候,苏子安识趣的溜走。
她笑着接过。“你会的还不少。”
他淡横她一眼,转身靠坐在另一侧卸空了的木板车上,看到叶云那张脸……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虽然他站的不远,不过开天辟地的不粘着她,还真是稀见。
她小啄一口,看着远处苏子安已经凑到汤锅边上时,轻笑出声。“难怪他一直砸吧嘴,你还真是做什么都好吃,跟谁学的?”
“被逼的。”他淡语。
简单的三个字,让她心头一颤,眼底似乎有什么温热毫无预警的骤然涌出。
北宫晟其实是无意识淡吐,刚说完就意识到似乎说错话了,侧头看去时,她已经含着泪起身缓缓朝他走过来。
也靠坐在他身侧,她静静的举着汤碗小口啄着,北宫晟颤了颤手,看着远方喧闹的场景,实在是不敢做逾越的举动。
半叹口气,他双手抱怀苦笑道:“雪儿,你这模样,怎么让我放心?”
“我……”想说句,我很好,似乎太过苍白,这些日子她见不得荤腥油腻,野物虽然偶尔有,但一点也不敢碰,只能吃些野菜糙米粥。若放以前其实也到过了,可自从有了身子后,饥饿一天比一天更胜,她从不知道怀孕后竟可以饿成这样……
挠心挠肺,难受之极,这几日,她夜里都会饿醒,可只能吃几个山果果脯。
见她词穷,他只当她是知错了,淡淡道:“没必要跟身子过不去,我可不想下个月娶个棺材回家。”
嗯?娶?她侧头看向他。
眼底的迷茫让他皱紧了眉峰。“你不会还在怀疑吧?天!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她脸红侧头,想起那天求婚的场景,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没有……”
一句小声的呢喃让他周身紧绷的线条渐渐柔和下来,他感觉自己快被这个女人折腾成神经病了,她怎么总是会动摇他想娶她的决心呢?
其实她心里诽谤的却是……他要怎么娶她?
或许以前还有过别的想法,可自从有了孩子后,她明白这是上天帮她做了选择,不要再犹豫了。
就算不为了她,也得为了孩子……他跟她的孩子……
想到这,她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许。
北宫晟侧头黑眸凝远的看着她唇角的弧度,渐渐唇角也浮起两璇炫目的梨涡,清浅,柔和。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月亮在他们身后爬上山头,映在身后。
两人的身影映在皎洁的银色月轮中,从远处的方向看去,好似两个月宫中的仙人,清美袭人。
月光打在他们身上,给周身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两人的浅笑更凝华了时间。
所有人都一个兑一个,静静的朝他们的方向看去,那副画卷太美,让人不忍心破坏。
景南四扫了下环境,轻咳了下嗓子,大吼道:“北宫晟!饭好了。”
众人回神,才发觉刚才居然盯着两个男人的笑出神了……天,是摄政王跟苏校尉有问题?还是他们有问题?为什么他们觉得好和谐?为什么他们刚才甚至希望摄政王低头吻下去?他们的人生观错乱了吗?
啊啊啊!太凌乱了!
不,一定是两人都太俊美的缘故!
见她喝完,他抬手自然的擦过她唇角的液渍,轻声嘱咐道:“我去给你盛饭。”
“我自己……吧。”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夺过碗离开,纳兰芮雪心里暖暖的,或许苏子安说的对,她交了八辈子好运,才会遇到这样一个将她呵护成宝的男人。
不过,闻到那边腻人的油味,她急忙吼道:“清淡点!”
北宫晟没回头,不满的声音却传来。“都瘦成那样了,再清淡你都可以劈了做棺材了。”
棺材……啊!这死男人一刻钟不咒她就心里不爽快吗?
想到他的话,纳兰芮雪心底寸寸渐凉……他会不会夹好多大鱼大肉过来?想到那个场景,瞬间,一股恶酸从腹部直涌上喉头,立刻翻身吐去。
景南抬头扫到那个场景,皱眉示意背对的王爷看看。“晟,她……”
还没说完,苏子安一把扣住了北宫晟的肩膀笑道:“好家伙!时隔八年了,今天终于又吃到你做的汤了,完了!我估计未来几年我又的得天天惦记着。啥时候家里开火别忘了喊我啊!”
“滚!”北宫晟笑横他一记,一把豁开手,端着盛好的饭转身朝她走去,只这一瞬间,她已经飞速正回了身子。
景南眼眸转了转,心下了然。看着意欲逃脱的的苏子安阴阳怪气的笑道:“可以啊,这都敢瞒着了。”
“呃……不瞒我会死的。”苏子安怒横一眼,这家伙贼精贼精的!青龙六将数他最心细,总是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
“哼。”
“喂,你可别揭发我!”
“你要找死,我不奉陪。”景南冷哼,不置可否。
苏子安大急,一把扯着他的衣袖。“别这样,他迟点知道不会死,早点知道我会死。”
“这么大的事,你瞒着迟早都会死!”
“反正我横竖都是死了,你就让我迟点死好不好?你就当没看到就完了!”
景南皱眉,看着苏子安不依不饶的模样,突然转了神色,笑道:“行,除非你告诉我,你们这些年银号总部在哪!”
“你干嘛!”心中警铃大作,苏子安朝后退去。
纳兰芮雪强忍着笑,看着他过来,心中想吁一口气,还好,除了一个不是很有油的鸡腿,别的都是素菜。
“你的吩咐哪敢不从?”他淡笑,继续靠坐在一侧。
她淡笑,努力忍着恶心,尽量不去闻鼻息下的肉味,小口小口的咀嚼着饭。北宫晟安静的看她吃着,小心叮嘱:“慢点,别噎着了。”
轻柔的嗓音让她鼻头一酸,眼底似乎有什么温热滚出……这死男人,难道军国大事真的还没自己一顿饭重要吗?这种节骨眼上,他敢如此兴师动众大不畏的前来。
说不清心里到底是埋怨还是心暖,反正折磨的她心底愧疚更胜。
可随着时间推移,她只口不碰鸡腿还是引起了北宫晟的狐疑,黑眸疑惑瞟向。“你上次鸡腿不吃的挺开心吗?”
“不是你做的,没胃口。”慌乱间,她只能胡诌。
他唇角抿出淡笑,正想劝她好不好吃都吃点,另一侧苏子安与景南大打出手吸引了他的目光,皱眉吩咐道:“你先吃,我去看看。”
纳兰芮雪长吁一口气,四下扫了圈,将鸡腿咔的一下往后丢去。
另一边,别人只当是伏虎营跟青龙部又在试手,纷纷叫好,热闹非凡。
等北宫晟挤进来时,两人已经挂彩多处,苏子安更胜一筹,大有步步紧逼之势,眼看苏子安一记杀招将至,景南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光闪过。
众人再回神时,北宫晟已经带着景南到了人影稀少的安全地带。
苏子安气恼,光影跟随,冲至跟前想继续追杀,北宫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峰眉冷蹙:“搞什么!”冷冽的话犹如千年冰霜让苏子安彻底冷静下来,讪讪罢手。
“晟!他是叛徒!这些年跟随在我们身边替萧赫打探的那个叛徒!”但苏子安依旧心急,今天就算抖出雪儿怀孕之事,被暴打一顿也行。追查了多年的叛徒终于浮出水面,焉能不急?
“他不是!”北宫晟闻言松开了苏子安的手,扫了眼冷笑着的景南,淡淡道。
什么?他不是?他明明刚才在问自己银号的事情!苏子安心急如焚。
似乎是为了完全剔除苏子安的心忧,他继续淡语。“兄弟如手足,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是也不是,没人会是!不必再纠结了!我去看她,你们两个别闹了,这是伏虎营!”
北宫晟离开,苏子安脑袋乱成一锅浆糊,什么叫是也不是,没人会是?
景南轻蔑的瞟了苏子安一眼,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冷笑道:“你脑子是猪啃过的吗?”
说罢,气鼓鼓的走掉,苏子安想起景南刚才眼神瞟向的地方,回头扫了眼已经匆匆吃完饭的纳兰芮雪,心底突然了然。
景南是看到北宫晟端去的饭里有鸡腿,知道等会露陷,所以故意激怒他,吸引北宫晟过来,让她好有时间赶紧处理掉!景南这是帮她们在瞒了。
领悟后,笑嘻嘻的冲到景南跟前。“哥们儿,对不起了!”
“滚蛋!”景南烦躁,他刚才莫名其妙对上那女人求救的眼光后,第一次无意识的选择了背叛王爷。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看到王爷今日的表现后,那一瞬间他觉得还是不让王爷知道的好,否则按照王爷的脾气,肯定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还好,在王爷跟那女人之间,那女人到底是比较理性的那一个。王爷太重情,有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在身边帮他心狠抉择,是好事。
夜里,酒足饭饱后的伏虎营看向北宫晟的眼神都变了,纳兰芮雪狠抽嘴角,这就是所谓的吃人嘴短?雪中送炭最暖?
第221章 子安扉心
原谅他,末将做不到啊!
“放你爷爷的屁!”陈凡气的一巴掌拍过。“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吗?青龙部的谁看起来像神经病?一晚上摄政王对苏校尉的关心你看不到?做饭,盛汤,照顾他。”
方少坤恍然大悟,震惊道:“所以……摄政王是女人?”
让他相信这?末将做不到啊!
“去你奶奶个嘴!”陈凡怒道:“你脑子被猪啃过吗?做饭的就一定得是女人?摄政王对苏校尉的霸道跟刚才……的行为,明明是男人的反应好吗?”
周坤牙龈哆嗦,后襟冷汗直扑。
“所以……苏校尉才是女人?”
哦!还是杀了他吧!众兄弟这么多年跟着一个女人在卖命?不,这么多年,没一个人发现她是女人?哎呀,吗呀!让他相信这,末将真的做不到啊!
杨衡跟方少坤也彻底怔愣,咽了口口水,怎么也消化不了这个骇人的事实。
苏校尉是女人?万千碎片拼接在脑海,她的面具,她从不让人去她的后帐,罗身材比较娇小,他们两个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还有她很多奇怪的行为……
是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苏校尉在摄政王的对比下,的确就显得比较女人。更别说今天摄政王对她的怒吼,说下个月带着棺材来接她……其实仔细想想,那句话说的是娶她吧?
摄政王要娶她?
加上刚才眼前戳瞎他们双眸的一幕,的确……男人跟男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她是谁!
这个问题迸出来后,思绪就如潮汐翻涌,几人面面相觑,都看向陈凡。
陈凡见他们开始接受这个骇人的猜想后,轻咳了下嗓子,皱眉道:“摄政王想娶谁?…………谁跟摄政王圆过房?”
话音一落,众人的思绪立刻跳回两个多月前,将军府前的一幕。
几乎同一时间惊吼道:“纳兰芮雪!”
皇宫内,南世君靠在金光奢华的龙榻上浅寐,皇后陈叶兰一身降红色冰丝水袍,绣着繁琐的金丝牡丹花,头发梳成双流髻,凤头金步摇妆点着美丽的妆容。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即便此刻她心中早已濒临崩溃。
“皇上,就当臣妾求你了,放了枫儿吧。”
“是朕不放他吗?”南世君冷笑。“你的好儿子是见国家有难,不愿出头罢了。”
“枫儿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心一意要做个好国君的!”陈叶兰哭的悲切。
“行了!如果他真有心,朕就给他一个机会!”南世君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扳指,阴冷笑道:“让他接管伏虎营如何?”
“皇上,你不是说,能跟北宫晟较量的只有苏墨吗?”陈叶兰心头一震,皇上这是打算将枫儿往死路上逼了,枫儿怎么可能打得过北宫晟?心头苦笑更胜,是了,自古君王哪有深情?爱子?那也是有条件的情况下,如果山河飘摇,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眼前的金色龙榻,就是南世君一辈子追逐的梦想吧……
他闻言面色更加阴郁,手指暗暗紧攥,青筋曝露,但唇角浮起冰冷如蛇蝎的弧度。
纳兰芮雪!纳兰芮雪!你个千刀万剐的女人,居然敢为了男人叛国!这次我倒要看看,让天下人知道你是女人后,谁还会为了你们这对奸夫**卖命!
想让百姓,军队都归顺吗?没关系!只要揭露你是女人,没有一个人会容忍你的存在。这个世界,永远是男权至上!
想让天下舆论一边倒吗?没关系!只要揭露你是女人,将军府巨变之事自然可大白天下,为了男人抛弃家国,你将千夫所指,人人得而诛之!
想让北宫晟安然身退吗?没关系,只要有你存在,北宫晟永远不会跟你正面开战,我倒要看看内外夹击的他这次又该如此逃脱!
唇角笑意更深,南世君狭长的眸子里泛着忽明忽暗的光泽。
他好歹为皇二十几载,怎会看不出来她的意图,但正如她了解他一样,他也料定了她为了纳兰兴德那个老匹夫,永远不会正大光明的走叛国的路。
除非她想让她爹羞愧自刎!
自从北宫晟走了后,纳兰芮雪就感觉伏虎营气氛变了许多,尤其是她的四大副将,对她疏远了很多,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躲避,人更常常不知所踪,被她撞到几次四人的秘密会谈,却在看到她后迅速散开。
她十分纳闷,平时不很注意的吗?怎么会一夕之间被发现身份?
但是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猜到原因后,苦笑的失落也伴随而至。
果然……即便出生入死多年,还是无法忍受她是女人的事实吧?也是,自古哪有女子挂帅?不过……也无所谓了。虽然不能到她最期望的地步,可只要他们肯承认北宫晟就行。
七月流火,此刻深山之中,夜莺宛歌,纳兰芮雪坐在马厩的横木上,看着身边的白马吃草,唇角渐渐浮起淡笑。
伏虎营已经彻底断粮,她那日还是拒绝了北宫晟的意愿,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强求,只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便离开。
走到这一步,什么时候能自私,什么时候该沉稳,他们都了解,纵然无奈,可为了减少杀戮,也只能如此了。
缓缓抚摸着小腹,清澈的秋瞳中眸光坚定,不管怎样,这场战局一开始就是一场豪赌,赌赢名利双全,赌输……一无所有。
此刻……南世君该知道了吧?
纳兰芮雪瞟了眼天际的月亮,松懒了多日的神经在这一刻全然绷紧,单薄又轻健的身子每一寸线条都透出了大战在即的锐棱。
宛如一只已经苏醒的母狮,沉稳的对视着四周弥漫的危险,却无比从容。
“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了好半天。”苏子安左右乱窜,拨开草丛后,长嘘一口气,轻点脚尖,如一道清风飘至她面前。
却在对上她萧冷的眸光后,赫然一怔,一种表达不出的恐惧袭上心头,那是一种怎样的眸光?他不能形容,但是一旦对上,就莫名生出胆寒,铺面而来的气势压迫住他全身了神经。
苏子安从未见过她如此的一面……犹如地狱修罗,宛如寒冰瑞雪,恍惚间,那种傲视众生的凌烈震撼了他全部心神。
跟晟很像,却又不像。晟就犹如炽热的太阳般让人追逐,她却如清冷的月华般让人仰望。
这一瞬间,苏子安眼中只有一种震撼。
这才是苏墨吧?不愧是苏墨!一种让万众臣服的气势!
可她刚才在想什么?居然迸出这样的气势?究竟这是她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他跟晟从未见过的一面?
短短时间,苏子安脑海里迸出千万个疑惑。
“找我何事?”她淡淡而语,似乎意识到惊着了他,她紧绷的线条渐渐柔和,恢复往日的懒散。
其实伏虎营没人发觉她是女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一直是刚才的模样,一种傲视群雄的领袖气质,一种绝对不会出现在女人身上的气质。只是遇到北宫晟后,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开始慢慢改变,或许是依赖,或许是他的纵容。
她以一种看不见的速度日日蜕变,越来越像个女人,苏子安见惯了她如今的模样,所以乍一看以前的样子会被震惊到。
“你……没事吧。”本来想说点什么,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苏子安现在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侧脸淡笑:“我有什么事?挺好的,明天我们就退进关内。”
关内?他疑惑:“南世君明明让你死守的,你这样抗旨,他会怎么对你?”
唇角勾出狡黠的笑容,她笑的犹如一只狐狸。“能怎么对我,大不了就是将我斩首示众呗。”
“喂!纳兰芮雪,你可别开玩笑,你要死了,我还不被晟碎尸万段!”
“你就只为他?”她有些不屑轻笑,不得不说,对于睿儿的态度,她有时候蛮失望的。
苏子安一怔,想起那夜晟凝望月光,淡淡道:“她想要个哥哥……”
看着她有些黯然的脸,他淡笑一瞬,走上前翻身跳坐在她身侧,扣着她肩膀笑道:“谁让你找这个厉害个相公,你哥我是被打怕了。”
“你就不怕被我打?”她笑颤。
“怕!不过你打跟他打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她来了兴趣,眼神透出几分光亮。
“你是真打!将不高兴,不爽都发泄出来,打完咱们就两清了。他不是,不管他再生气,再伤心。他都会对人手下留情。即便自己在承受委屈也是如此,所以每次就算挨了打,还是感觉欠他个人情,还是个还不起的人情。那种感觉跟便秘似的,憋屈的很!”
苏子安的话将她逗乐,咯咯笑了一会儿,心情开朗许多。眼眸转了转,想起被北宫晟抓到的糗事,笑道:“问你个问题,你跟北宫晟小时候就认识了吧?他有没有什么丢人的事,或者出丑的事?”
丢人的事?苏子安疑惑的瞟了她一眼,思考许久后,坚定的点了点头:“自从找了你,他一直很丢人。”
“砰!”回应他的是一记毫不留情的狠拳。
惨呼一声,他揉着脑门上的包满脸不爽。“开个玩笑至于么!他丢人的事可多了,被太皇太后装扮成花孔雀跟所有公主一起表演才艺,受尽嘲笑,让列国时节参观。当着所有皇子的面被先皇扔进冰河之中,他游上来又被扔下去,游上来又被扔下去,受尽白眼,娶了不少美妾,不过最后都被当今皇上给……那个了。”
第222章 自刎1
啊……纳兰芮雪先前还听得心里揪痛,听到这一句,冷汗直流。
北宫晟……这……他……
“匪夷所思是不是?”苏子安嘿嘿一笑。“我们平时都笑话他是一株常青树,怎么青怎么长。”似乎想到什么,他颤颤的将胳膊取回来安分的放好,横她一记。“他以前压根不在乎的,可自从遇到你,哥哥我为你忍受了多少你知道吗!我跟宁羽然呆一个屋子三天三夜,那娘们最后哭着觉得名节不保要上吊,他都不带抬眼的,不过那夜抱了你一下,好家伙!到现在……他还在跟我记账!”
那混蛋根本不一次找他算清,就是没事给他警告一下,弄得他现在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而她抓住了一句重点,心头一颤,小声问道:“他……不喜欢宁羽然吗?”苏子安不是说宁羽然是北宫晟唯一主动娶的女人吗?而且……他们不是有孩子了吗?
“喜欢个屁!要真喜欢哪能大婚让那女人独守空房,半年都不见面的?”
“那……孩子。”她还是问出了这几个月萦绕在心头最大的疑惑。
“喝醉了,被那女人趁机了呗!别说晟不知道,我们也没人知道,要不是皇上说起来这事,让晟好好负责,都没人知道这回事。”苏子安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思绪却深陷进愧疚中不能自拔。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不过你们现在都有身子,诸国皇室都是立嫡不立长。但北昌皇室凋零极快,所以没有这个限制,将来晟继承大统,无所出的话后位不稳!而且……宁羽然那胎我去看过了………是男孩。”苏子安想了想,还是咬牙说道。
宁羽然是个敢为了孩子豁出去一切的女人,而且北宫晟绝对不会抛弃那个孩子,他希望她尽快明白这一点!
这些日子,他缠着她喝了不少补药,但是前几天……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敢瞒到这一步,虽然没伤着孩子,但是给苏子安敲响了警钟,他必须提点提点她了!
但纳兰芮雪似乎压根没听进去,而是沉浸在误会他的自责,与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结轰然瓦解的喜悦中。听到苏子安的话后,她唇角浮起淡淡的宛笑。“那我的是男是女?”
苏子安闻言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横一眼,气鼓鼓道:“现在不敢确定,不过猜的没错的话,是女孩!”
女孩吗?她唇角笑意更深,犹如春花灿烂。手贴着小腹轻轻抚摸。
“喂!你怎么不急!”苏子安见她还能笑得出来,简直无语,她都没点危机意识的吗!
而她的思绪却飘回那夜两人缠绵后,她窝在他怀中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北宫晟想也没想回答道:“女孩!”
她笑问为什么。
他深吻一瞬,笑道:“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最好跟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就更好了。”
她问他那将来皇位后继无人怎么办。
他狂妄笑道:“谁规定皇位就得是皇子才能继承了?你要给我生个女儿,我就让她当女皇帝!喂,纳兰芮雪,你别光说不干,倒先给我生个女儿出来啊!”
后来就变成两人的嬉笑打闹。
直至此刻,她再次深刻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将她宠到了骨子里,也为他不介意男女这种尊重震撼。垂眸沉思,她的思绪全部被幸福的喜悦掩埋。
苏子安无奈的看着她无药可救的模样,微叹一口,淡淡道:“你别灰心,你能怀说明你还没坏,以后继续生就好了!生他个十个八个,数量上成绝对优势!”
呃……她气愕,苏子安以为她在灰心丧气?什么叫十个八个?她又不是母猪!而且为什么她要跟宁羽然比?想起来就不爽!
“你要这么忧心忡忡,干脆把宁羽然肚子里的那个弄死得了,不是一了百了!”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以我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个孩子不简单!”苏子安兴奋的跳下木栏,摩拳擦掌,好不得意。
惊的纳兰芮雪一愣一愣的,不是吧!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中毒还是意外?我有上百种杀人于无形的毒药,嗯,我功夫也还不错,你说是将她推下台阶还是给她脚底抹油,让她滑倒?要不连宁羽然一起弄死好了!”
“砰!”下一瞬间,一记狠掌彻底拍醒了他的胡思乱想,她简直要被他气死了!她以为她已经是没心没肺到极致了,没想到这家伙更没心没肺!
那可是条命!更何况还是晟的孩子,他怎么下的去手?
苏子安摸了摸脑后的包,不满道:“我只是替你心急而已!”
“没必要。”她淡淡一笑,其实她只要他的心就够了,孩子是无辜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惹苏子安厌烦,不过她能想象在面对北宫晟这样男人的时候,夫妻这么多年,那个女人想必也是深陷其中了吧。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管那个女人用什么方法有了这个孩子,她都没有剥夺对方做母亲的权力。
苏子安皱眉。“心软会吃大亏!”没看出来这个丫头平时里这么心狠,对自己都不带心软的,对别人却这么善良,欣慰之余又有点担心。
她自信一笑。“没人能跟我抢走他!”
苏子安懵懵懂懂的点头,似乎想起来什么,在全身上下摸来摸去,后来在袖兜最深处翻出一块桃木令牌,递了过去。
嗯?这是什么?她拿眼神询问着。
他神秘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的嫁妆!”说罢更加得意洋洋的补充了句:“北宫晟最想要的东西,他可是苦苦哀求我好多年,我都没给的!”
她低笑,知道那句苦苦哀求定是他杜撰的,不过对于北宫晟想要的东西还是起了一丝好奇。“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舍不得给他却舍得给我?”
“反正是好东西就好了,这不是当哥了,总得表示表示么。”苏子安憨憨的一笑。“或者当我给小侄女的好了,你不必太感动!我这人向来大方!”
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扫了眼他清澈含笑的眼,微微点头,塞进了袖中。
苏子安大喜,一把将她扣进怀中。“呐!你可收了啊,以后你就是我洪门庄的人,是我苏子安的妹子,你可不准耍赖!”
似乎是怕她打他,他搂的很紧,差点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本来就是兄妹呀,为什么他还跟要承诺似的,不过唇角还是浮出万千花海,抬手拍了拍他肩,淡笑道:“好。”
“以后不准打我了!”
“好!”
“也不准欺负我了!”
“好!”
“别人欺负我,你得帮我!”
“……好!”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的说哦!”苏子安大笑,凑下头对着她花颊就是“吧唧!”大大的一吻。将纳兰芮雪彻底亲懵原地。
可高兴没几分,微微怔愣后又皱眉道:“如果是北宫晟欺负我,你帮不帮我?”
“你有完没完!”她怒吼,这家伙还真够得寸进尺的!
他瘪瘪嘴,深叹口气:“唉,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自然向着夫家了!哥哥我懂。”
阴阳怪气的语调惹得她哭笑不得,正想说点什么,他突然正色起来,清澈的眸光犹如碧空里的星辰,熠熠生辉,带着几许她从未见过的真诚。
“雪儿,我从小都是一个人长大,没有兄弟姐妹,不管上天因为什么缘分让你做了我妹妹,这辈子,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虽然……额,可能有北宫晟在,也轮不到我做什么,不过只要你让我帮的,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去做到。你要听话,药虽然很苦,但是每天还得喝,好歹孩子出生也得喊我一声舅舅,我得替她的健康跟安全负责!”
“如果你不愿做苏墨,我来替你做,如果你担心纳兰氏的责任,我帮你承担。等你嫁北宫晟那天,整个洪门庄都是你的嫁妆!”
“被纳兰氏除名没关系,就从苏氏嫁出去好了,哥背你上花轿,一辈子护着你,要是北宫晟欺负你,哥替你出头!”
秋瞳中泪珠滚落,心头犹如被骇浪拍过,一波一浪的震撼几乎将她全全吞没。
心间似乎千斤重担落下,只剩下暖如温海。
娘走了,爹已年迈,这几年,她内心好孤独,有的时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还要撑到什么时候,北宫晟的出现,让她的感情有了依靠的肩膀。
可她总会凌迟在抛弃纳兰氏责任的自责中。她从未想过如此神经大条的苏子安能感觉到这么多。哽咽出声,她心颤道:“为什么?”
为什么?苏子安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低浅而笑。
为了北宫晟吧,为了父亲的嘱托吧,为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喜爱吧,这个总是揍得他鼻青脸肿却又让他提不起半点火气的可爱女人。
为了这份割不断的亲情吧!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谁让她姓苏。
缘分是种很奇妙的东西,有些人或许是命中注定,或许有些事情就是上天安排。
纤长的睫毛半眨,他如玉的清颊上泛出几许得意。“因为这样北宫晟就是我妹夫,也得管我喊哥了,多赚!有没有觉得我是经商天才!”
“…………”
闲散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凌晨刚过,伏虎营就拔营后退,萍百关门口,顾百胜银甲花翎,脚踏虎靴,端端站在城门上。
“苏校尉,皇上下令说全面进攻,这……”
纳兰芮雪抬眸瞟了眼假惺惺的他,冷冷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此事我自会向皇上解释,劳烦顾将军开下城门。”
“这……恕本将军无能为力了,苏校尉乃皇上面前红人,为非作歹自是无事,本将军却只敢忠于皇令。”顾百胜声音迟疑,但眼底的眉飞色舞毫不遮掩。
“顾将军只管开门即可,出事自由我一力承担!”她蹙眉,凌烈气势带出嗜杀之气,让顾百胜心惊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
第224章 自刎3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地方,可我们就生在了乱世,有的时候不是我们想走这一步,可老天将我们逼到了这一步。你可知纳兰氏族谱的卷轴里,还有一卷皇旨吗?”
嗯?苏子安不解,不过似乎听晟说过百年前的纷争,纳兰氏是随着南氏拥兵自立的。
纳兰芮雪看着天边的云,想到年迈的父亲,苦笑更胜。
“那是个连父亲都不知道的秘密……”
当天她翻开卷轴看到跟南氏的契约之后,心底已经震撼到无与伦比,却在合卷轴的时候,发觉半边重,半边轻,疑惑不已,最后发觉卷轴的右边木轴中是空心的,里面还夹杂着一份皇旨。
上面是北昌宣武帝的亲笔密昭。
“北昌山河飘零,穆氏自立至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孤深感愧德,北宫氏血脉凋亡,不知存亡几许,南氏欲拥兵又立,望卿顾念南方疆土,莫再生灵涂炭,护其山河。若天不亡族氏,他日兴旺之时,纳兰氏定助皇室一臂之力,重夺故土。”
苏子安闻言大惊,久久不能言语,放大的瞳仁仔细消化着每一句……
“你的意思是……”
纳兰芮雪苦笑。“纳兰氏跟南氏签订契约,其实是遵照宣武帝的旨意,北宫氏孩子那一代消亡极快,他担心族氏将亡,再多挣扎争到最后只是黄粱一梦,干脆放任南方疆土。”
“他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可惜时不待他,最后只能选择这种方式保护子民。而纳兰氏的军队……其实是北昌第四军,伏虎营……以前是皇室骁骑营,而且……直接隶属于皇室。”
苏子安费力咽了口口水,颤颤道:“难怪我看杨衡他们身材怪怪的!虽然比北人矮,但是比南人高,而且那么勇猛好斗。跟着晟打了这么多年仗,没见过这么难缠的!”
“杨衡祖上姓库德那尔……他们几人都是当年骁骑营的副将嫡支,杨衡祖上应该是东奴那边的血统,陈凡是西燕血统,方少坤和周坤是北昌血统。伏虎营大部分将士都是嫡支入营,不过近几十年,收了不少南通本土将士。”她淡淡而语,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轻微一声苦笑。
苏子安点点头。“所以你没拿皇旨出来让他们看,是因为传代到这一世,其实都是南通血脉了吧?”
纳兰芮雪闷闷的点了点头,曾经的那些往事能做的了什么数呢?只要他们的心向着南通,就算她拿出金旨银旨都改变不了什么。他们的亲眷……都是南人,他们在这里定居了百年……她是想将伏虎营交还给北昌的,她是想让纳兰军回归北昌的……她是想让这里的百姓都向往北昌的……
不是单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想给他们彼此一个回归故土的机会。毕竟他们的祖坟都埋葬在那,他们都留着北昌的血。
可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做不到。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一切都毁了……
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离开,因为不耻……
他们宁愿去接受一个外姓的苏墨,也不愿接受纳兰芮雪。
他们宁可去忠于将来会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南氏,也不愿追逐与他们朝夕相处,养活他们多年的女人。
全部的全部,只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已……
苏子安心疼的搂着她,听着她的低泣越来越重,只剩下沉重的哽咽。她转过身子,将头埋在他的怀中,眼泪如连成河流,每一滴都透露着悲伤。
这些她从不敢当着北宫晟面留的眼泪,在此刻轰然而出,心殇成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的抱着她,一遍遍的轻吐。“雪儿,雪儿……”
直至此刻,苏子安才终于明白,她发动这场战争是为了避免以后兵戎相见。
她是能一干二净的离开,可南世君的野心太大,一旦被他牢牢掌控伏虎营,不用北宫晟来打南通,南世君便会先下手为强。
到那一日,她该如何看着自己与昔日的他们站在对立面?她该如何举刀破入对方的身体?她该如何指点战术,将他们围剿?
她跟北宫晟不惜双双承受伤害,一个甘愿挨刀,一个甘愿忍饿,甚至不惜拿孩子作陪,都只是为了不让这块土地真正染上战火。只是为了将来不跟曾经最亲近的人反目成仇……
深叹许久,苏子安锐冷的眸光如阴鸷的猎鹰,黯哑越来越浓。
南世君!你们这群北昌的乱臣贼子,为了担心往事被世人发觉,都如此不遗余力的想要吞掉北昌!
难怪北昌这些年一直灾祸不断,难怪你们一个个都那么想至北宫晟于死地!难怪你敢为了兵权如此逼雪儿,为了一绝后患千人围剿晟!
你们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你们要的只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瓜分国土怎能满足你们的贪欲?你们想要更多,一统天下,然后万世朝拜!
这笔账!爷这次跟你们慢慢算!
顾百胜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拥抱着的两个人惊了半晌。
什么情况!纳兰芮雪不是跟摄政王好着吗?怎么跟大夫搂搂抱抱的?
招呼士兵放下午膳,扫了眼他们自行解开的镣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这些肯定拦不住他们,只要纳兰芮雪顾念着伏虎营那帮傻子就不会离开。
轻咳了下嗓子,他淡笑道:“苏校尉,这些日子饿着你了,吃点东西吧,若缺什么支会一声,现在兵荒马乱的,物资不多,不过但凡你要的,我还是会尽力去做到。你的事我已经上报朝廷了,等皇上旨意下来之前,你我还是同僚。我不会亏待你的。”
“滚!”纳兰芮雪淡扫了眼他虚假至极的笑容,冷冷道。
顾百胜揉了揉鼻子,冷笑一声“不知好歹!”便转身离开。
苏子安扫了眼饭菜,拉着她坐到桌边,掏出银针在米饭与菜上都测了测,发觉没有异常后,小声劝道:“怀着孩子呢,别跟身体过不去,吃吧!”
她扫了眼饭菜,实在没有胃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举起筷子。
半个时辰后,从高塔上传出响动,顾百胜负手走上去,守卫的士兵立刻掀开门上一条极小的细缝示意他看里面,表情极度猥琐。
他探头凑近,发觉里面一幕甚是刺激。
苏子安正将纳兰芮雪按倒在榻上几欲强迫,两人都已经衣衫不整,面颊泛着桃粉的热潮,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哭泣不止,大骂着:“滚!,苏子安,你给我滚!”
苏子安嘴里说着:“雪儿,别怪我,好难受……”
而人却一步步压向了她……
眼看更血脉膨胀的一幕即将上演,顾百胜唇角泛起得意的阴笑,拍了拍守卫士兵的头,小声唾骂道:“别看了,小心眼睛长鸡眼!”
“是!”
他转身朝塔下行去,才走一半,便听到上面女人一声近乎痛苦的哀叫。
回头瞟了眼面前的虚空,身侧紧随的两名士兵偷笑不止,他也泛起更深的笑意。
跟前一名笑道:“顾将军,下顿饭还下药吗?”
“算了,哪能次次便宜那小子,改天北宫晟攻到城下了,再给他看出好戏得了!”袖袍中,他攥了攥瓷瓶,想的却是,这么好的东西,不如跟万花楼的姑娘试试看。
百里外的北军主营中,北宫晟正在午睡,突然惊坐起身,额头尽是虚汗。
身侧景南诧异的看着他,疑惑道:“晟,你怎么了?”
揉了揉几欲炸裂的额头,他皱眉道:“她们到哪了?”
“过了萍百关了,探子回报全部进城,只是人数众多,似乎进城前小有纷争,不过离的太远也没听见,只看到全部都进城了。”
“没出什么意外吧?”他眼皮跳的很厉害,心慌如鼓,他是不是不该放任她如此去做?总觉得好危险……虽然成功的话可以减少杀戮,给南世君致命一击。
可只要想到她一直在危险的边缘游走,他就心下难安。
“有苏子安在她身边,应该还好吧。”景南见他慌乱,宽慰道。
苏子安……苏子安……北宫晟想到这,又重重的躺回榻上,乏力的闭上眼眸。“是……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你还真是对每个弟兄都这么信任。”景南不置可否的摇头笑了笑。
“信任不好吗?”他淡笑反问。
“好!不过我觉得你就是傻货!苏子安挺喜欢纳兰小姐的,难保什么时候情不自禁吧!”景南打趣,一如往常的半分怒骂,半分调笑。
北宫晟闻言如幽潭般的黑眸深邃了几许,淡笑道:“他不会!”
景南本就是开玩笑,见他坚定也就没兴趣调笑下去,而是继续转过身对他列出的处方碾草药。
“王爷!王爷!”
伴随着急吼,斩雷冲进后帐,气喘吁吁道:“王爷!不好了!西燕发兵了!”
紧随其后的几名副将闻言瞬间惊傻,景南手中木槌“哐”一声掉落在石窝中。
北宫晟重新坐直身子,整了整衣衫,淡淡道:“慢慢说!”
“西燕发兵了!四十万大军,从北方包抄过来!王爷,南世君打算南北夹击我们了!”
话音一落,众人心凉,南通四十万大军还没搞定,北方又来四十万,八十万大军合围的话,在南方这群山峡谷,几乎是将他们围死中央了!
八十万比三十万!那是什么概念!
北宫晟闻言纤长的睫毛半眨,黑眸没有半丝波澜划过。“可知何人领军?”
“西燕穆二皇子穆御杰挂帅,伐北将军冯德隆任先锋将军!”
冯德隆就是当年跟东奴一起攻打北昌的将军,那些年他们吃了不少亏,对其恨之入骨。
“现在到哪了?”他继续声色冰淡问道。
“刚出西燕,到这里,估计只需半个月!王爷,纳兰小姐那边如何?如果不行直接带着她撤兵回北昌吧?八十万大军一旦合围上,我们必死无疑!”
北宫晟半眯眼眸,微微沉思一瞬后,起身走到外帐,众人合围过来,顺着他的指尖看去。
他沿着落水崖至西燕交合处划了一条线。吩咐道:“将沿路城池的百姓全部转移,守城的军士护送他们安全离开,不要采取暴力,如果实在不愿走的百姓,让他们负责带齐隐入山涧,照顾家小。”
第225章 自刎4
“王爷!”江淮大惊,不满吼道。“放空的城池只会让西燕军队进军更快!而且守城的有十五万人马!这些人马全去搬迁百姓,我们就只剩十六万人了!”
“我知道,”北宫晟悠悠扫了眼江淮,声色平淡道:“按我的吩咐去做!”
几人面面相觑,只能领命离开。
临走快要出帐的时候,江风顿住脚步,疑惑回问道:“那我们这十六万人马干嘛?”
北宫晟黑眸半抬,淡吐一个字。“等!”
广德二十九年,七月下旬,西燕接南通借兵请求,发兵南通,一路兵贵神速,行进极快。
北昌大军原地滞留一个多月,既不进攻攻打萍百关,也不后退回北昌。
一个谣言渐渐在大陆悄然兴起,摄政王攻打南通,其实只是为了抢一个女人,结果多次与南王交涉未果,因为这个女人在萍百关,所以他为了这个女人再次举兵不前。
甚至不惜将北昌军队陷入危险之中,此等要女人不要众将士性命的王爷!实在可恨!
谣言传到他耳际的时候,已经是八日后,西燕军队距他们安营的落水崖已经不足八十里,只要一天就能到达。
青龙六将天天出入他的军帐,每一次得到的指示还是只有那一个字:“等!”
他在等一个女人,他们说好,不管成不成,她都要平安回来,不管是厮杀也好,阵亡也罢,此生他们要一起携手走过。
可这些日子,她的消息就跟断线的蝴蝶,再也找不到踪迹,带回来的每一条消息都没有关于她的……
雪儿,你在哪?
雪儿,你发生了什么事?
雪儿,你是否还记得你所说的。“妾未到,君莫行?”
第九日,金色的朝辉刚洒满大地,他终于下令三军武装,阴霾的情绪笼罩住每一个人的内心。
而他只是下令所有人上到落水崖的顶端,依旧不前。
日光渐渐高照,探子的每一次回报,西燕的军队都前进一里,终于,等第十七次回报后,江淮终于忍不住单膝跪地叩首道:“王爷!别等了!撤吧,要么就攻进萍百关!这个地方根本没有其他逃生的路,在这里等就是找死!”
北宫晟抬眼扫了眼天边的金云,雪白的云缎在金光中镀上明媚的光芒,此刻他所站的地方崖高万丈,周围青山葱翠,霞光漫天。
清风掠过,他衣袂翻飞,同样雪白的云锦衣衫映在这山水如画里,亦如最美的风景。
而他负手而立的姿态在霞光中亦如天神下凡,每个人紧盯着他的背影,充满期翼,他是北昌的希望,是北昌的阳光,不是吗?
而这个光明再一次让他们失望,因为他再次淡吐出一句话:“等!”
“等等等,王爷!她要能来早就来了!你这样等下去,只是在枉顾众兄弟性命!”江淮怒了,看着再一次冲上前的哨兵,他愤怒起身,推开哨兵的禀报,走到北宫晟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让他回头看。
“北宫晟!你看着,这些兄弟跟着你这么多年,今天你为了一个女人的承诺,原地等她!可你能不能想想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爱的女人,他们今天枉死在这里,全部都只因你一个自私的念头!”
北宫晟黑眸幽幽扫了眼众人失望的眼神,眸光再次聚焦到江淮手上,那危险如猎豹的眸光冰冷渗人,让江淮不自觉收回了手。
他拽回袖子,轻拍了拍褶皱,冷冷道:“我还是那句话,等!”
凌烈的气势让所有欲言又止的人再次安分下来。没有为什么,即便知道这样是死路一条,还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道淡然的身影,继续伫立。
江淮懊恼侧头,景南看不下去,皱眉冷笑道:“王爷让你等你就等是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最沉得住气吗?今天怎么了?”
满满的嘲讽与阴阳顿挫的怪笑让江淮听着很不爽。
怒吼道:“他这是在玩火自焚!枉顾众人性命!”
“众人?哟,不知你的众人在哪?可别算我,死就死好了!老子不在乎,但你要再胡搅蛮缠一会儿,别怪我不客气!”
“我胡搅蛮缠?景南!你到底有没有大局观?王爷疯,你也陪着他疯?”
“大局观我没有,我只知道当年命是王爷救得,他若要我死,我死就好了,哦,也对,你可是江家大少爷,就算不跟着王爷,将来也是能袭成侯爵之人,跟我们这些没人要的野孩子不一样。”景南继续冷嘲热讽,听得江淮心火怒燃。
“行了!都一人少说一句!没看王爷烦着呢?”袭夜皱眉,厉声喝道。
北宫晟充耳不闻的看着山谷的南方,那一团青草漫漫,山路陡峭的尽头。
他在等她。
那一夜他离开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北宫晟,答应我件事可好?”
“你说!”他唇角浮出两璇梨涡,俊魅无双。
看的她有些痴傻,笑嘻嘻凑上前深啄一吻。“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相信我。”熠熠的眸光包含满满的期待,犹如碧空中璀璨的星星。
他心头一颤,她似乎从未认真的索要过承诺,她在担心什么?压抑住心底的好奇,他认真颔首道:“好!”
“任何事!任何时候!任何原因!”似乎是觉得他承诺给的太快,她纤长的睫毛半眨,泛着几许不置信,再次确认道。
他嗤嗤低笑,捧过她的脸颊在额头轻啄一吻,没有松开,而是贴着清浅而语。“我答应你,不论任何事,任何时候,任何原因,纳兰芮雪,这辈子,但凡是你说的,每一句我都相信,你没说的,每一个眼神我都相信,你做过的,每一个动作我都相信,你没做过的,每一句解释我都相信,不问缘由,不问答案!”
最后都化成她含着泪绵延的柔软的吻,那个让他眷恋到窒息的吻。
“北宫晟,记着,不管是现实还是黄泉路,妾未到,君莫行。”
“好!”
远处的急报再次打乱了他的思绪。“报!西燕大军据此不足十里!”
所有人闻言,心间一颤,江淮含泪跪地道:“王爷!求你了,攻打萍百关吧!这是唯一能扭转局势的机会了!”
打萍百关吗?他转眸扫了眼天际的金阳,袖袍中,右手心红色的同心扣被攥的很紧,很紧。
紧闭双眸,他脑海只有一个女人临行前的起誓。“此战不拿北宫晟人头,我自刎以谢天下!”
雪儿……不要开玩笑。我信你,但是求你别开玩笑……
萍百关上,朝晖肆意,纳兰芮雪被揉推到城门之上,此刻她已经消瘦至极,一身雪白的衣裙完全撑不起半点,一缕清风吹过,她似乎都要随风而飘一样。但依旧高扬的下巴包含清冷孤傲,如冰山雪莲,清冷的让人心沁,却又只敢仰望,不敢亵渎。
城门内尽数是伏虎营的士兵与看热闹的皇家军,老百姓远远观望着,眼眸闪着不忍。
杨衡他们都已经回来,他们的衣甲之上已经卸去了伏虎营的虎头标志,每个人的右衣袖上都绑着一块白布,像极了发丧。
纳兰芮雪冷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唇角浮起自嘲的冷笑。
众人对上她的眼神,都暗漠的垂下了头。
他们今天是来送苏校尉走的……不,是从纳兰芮雪走的……
顾百胜淫恶的看着卸去面具的她开始精虫上脑,指腹有意无意的摸过她下巴,凑身低笑道:“啧啧,没看出来真面目竟然如此倾城绝美,难怪摄政王如此痴情,为了你不攻打萍百关半步,皇上说有你在,萍百关稳守,看来是真的。”
她锐冷的眸光半扫,只字未语,但眼神所带出凌烈的杀气让顾百胜笑容僵在脸上,愣了愣后,讪讪的松开手。
那股气势犹如立地而起寒雪所铸的龙卷风,骇冷袭人,让人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凉寒。
顾百胜扫了眼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唇角浮起满意的淡笑,以手握拳轻了轻嗓子后,小声道:“苏校尉,今儿可是封了皇上旨意取你性命,九泉之下,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找我。”
她冷瞟一记,轻笑侧头。
“不过……这些日子忘了告诉你个消息,西燕发兵了,四十万大军!很快就到落水崖了!”见她孤冷,他兴趣开始浮游。
“你说什么!”她心中“咯噔”一跳,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你很快就要跟摄政王见面了,唉!据说他只有十六万人马,剩下的十五万全部安顿老百姓去了,你说他傻不傻?自己命都保不住了,先管他国百姓。啧啧啧,找这个愚蠢个男人,你可真够惨的。还不如跟了我顾百胜,最起码保你后半生平步青云。”说道后面,顾百胜面对着她白皙凝脂的肌肤,再次心猿意马。
真他奶奶是个绝色美人儿!特别是这股子清傲的淡然,让人看到都有征服欲!早知道自己弄来睡一夜了。
不过可惜了,皇上下令等北宫晟攻打萍百关之时,就是她的死期!
“这么小声诉说你卑微的渴求,你不觉得你很孬种吗?”她冷笑。
顾百胜气愕,抬手“啪”的就是一巴掌。“臭biao子!你现在送给爷,爷都看不上!名声臭的很屎一样,更别说你还如此下贱!做了摄政王的玩物不说,还勾引他兄弟,一个贫贱的大夫。怎么样?他们两哪个更厉害点?”
凌烈的掌声震惊了场下的人,谁也没想到顾将军居然当众打女人……而且言语如此恶劣……
顾百胜这一巴掌是牟足了劲扇的,顿时,她雪色的肌肤上就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掌印,烧的火辣辣的疼,划过耳际的时候,更是扇的耳际一阵嗡鸣……唇角破裂,沁出鲜红的血迹。
但怎么都抵不过他言辞带来的伤害。
她被绑在身后的手攥的很紧,指甲似乎生生都要掐入肉中。微微颤抖的身子更全全表达着她的心情。
顾百胜冷笑:“装什么清傲,以前没少受你的鸟气,今日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知道不?你倒是哭一个啊!等下摄政王来了,看到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你猜他该多心疼呢?哟,会不会一个心疼给爷爷我磕个头,求放过你呢?”
第226章 自刎5
“他不会来的!”她终于开口,冰冷入雪的眸光如看死物般冷冷的看着他。
“不会来?哈哈哈!难道他真在落水崖那三面环山的地方等死?西燕大军可是直奔他而去,他不往萍百关退,就只有死路一条!”顾百胜不信,哪有那么蠢的人,那鸟地方地势邪乎的要死,犹如葫芦口,等西燕大军将葫芦口一堵,待那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话音刚落,皇家军的哨兵就跌跌撞撞的跑来,高呼道:“报――!,禀报顾将军,摄政王人马依然在落水崖,没有半分南下的意图!”
顾百胜心中大惊,回头扫了眼冷笑如修罗的女人,厌恶的一把推开身子,走上前揪起哨兵的衣襟怒吼道:“不可能!老子设计这么多抓他的机关,他不来怎么行!”
萍百关外的土地上,全是深坑兽架,竹签锐器,绵延二里,按照地形来说,绝对没军队能从这里通过!两边的青山上,弓箭手秘密麻麻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人来。
而北宫晟的确还在落水崖,这让他烦躁。如果被西燕抓住北宫晟,他还有什么军功可言?
瞟了眼面前的女人,顾百胜阴鸷的眸光半眨,唇角浮起森人的冷笑。“北宫晟明知道你在这里,还不来,如果你死了,他是否会来报仇呢?”
抽出宝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剑锋在阳光下,“噌!”泛出冰冷的杀意。
见顾百胜杀心四起,城楼下,杨衡半眯了眸子,高声吼道:“苏校尉!我等也跟你一场,今日你就自行了断了吧,如果你还顾念着伏虎营当日的情谊的话!”
情谊?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自始至终都高傲不屈的她,在听到这个词后,心底似乎被什么撕裂成万道深口,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凄美冷笑。“情谊?我一个女人何德何能,跟你们讲情谊?不怕污了尔等皇家护卫队的身份?”
伏虎营已经全部被收编,回来后,当众人听说苏校尉居然是女儿身后,全部都羞于抬头,默认了皇家收编,此刻他们是凌驾皇家军之上的皇家护卫队,享百关同行之便利,军队先行之荣耀。
陈凡皱眉高吼道:“知道就好!这几年你耍我们耍的可以!杨兄弟也是心善不忍,想给你留个尊严的死法!你别不知好歹!”
“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居然浪迹军营,简直视天下男人如无物了!”刘源补充,含着满满怒火。
她缓缓侧头,在氤氲的水光中看着那曾经一张张熟悉的脸,唇角的自嘲越来越深。
好!很好!
男人,女人?原来做再多,终究抵不过一个性别……
顾百胜走进,本想一剑毙命,见场下叫嚣的欢,心底冷笑渐胜。
使了个眼色,跟前士兵颔首,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给!既然众弟兄都愿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也嫌杀你这样下贱的女人失了身份,你自行了结吧!”
“!”利剑插入青石砖的缝隙之中,剑身微晃,泛出寒光。
她含泪拔起,看着银光锃亮的剑身映着她苦笑的面容。
瞟了眼楼下的都殷切看着她的众人,她突然笑了,笑的宛如春花,笑的倾国倾城,乌黑的发丝凌空飞舞,雪色的轻纺纱裙亦随风而飘。
她就犹如天地中最纯净的蝴蝶,只待风骤起,便会与天地共舞。
只是这只独舞的名字,叫心殇……
“南军三月不见惺,孤怜寒陋惹人轻,长街打酒囊羞涩,娇娘见之笑躲撤。十有六七未娶妻,剩余三俩养儿凄,上有古稀老人息,下有儿读学不易……”
她开始念起一首儿歌,一首曾经在南通流传盛行,连三岁孩童都会唱的儿歌。众人皆怔,痴傻的看着她……
她声色很淡,很轻柔,似乎要消亡在天地间……
末了,她抬眸扫了眼天际的浮云,静默闭眼。
“女人不算什么是吗?行,今天我成全你们高贵的气节!我倒黄泉路上看看,你们口中的耻辱,是否会让你们悔不当初!”
银峰划过,一抹血色扬起,染尽云霞……
一颗头颅飞溅至半空,在空中滑出鲜红的虹色,后重重滚落在地,扑起黄土,烟灰弥漫中漫天的血光牵动起所有人的神经。
在她转身挥剑的瞬间,杨衡等人几乎不做考虑朝她奔来,看到这一幕后都生生顿住了步伐。
怔大的瞳孔中满是不置信的哑光,微微收缩,又急速迸裂。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刹那骤断,涣碎一地。
落水崖上,北宫晟突感心头猛然一颤,揪痛住全身神经,眼前瞬黑,直直向后倒去,江淮眼尖立刻上前扶住。
“王爷?你怎么了?”
他晃了晃身影在江淮的帮扶下站稳,脑海的眩晕依然没有退却,心跳如鼓,似乎有股寒流顺着脚心游窜全身,直达指尖。
发生了什么?他使劲晃了晃头,想驱除心底骤然猛升的不祥之感,却发觉心揪的裂痛越来越盛,如黑暗的潮汐般似要将他全部吞噬。
见此一幕,青龙六将都纷纷围了上来,身后军队发出嗡声的骚动。
“雪……雪儿。”他无意识的唇间呢喃着。
江淮手颤了颤,怒吼道:“王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摒弃个人情感?一个女人真值得你这样吗!”
失望的语气亦如山海,每一句都剥落着身后伫立士兵的心。
北宫晟充耳不闻,漆黑如深潭的眸光只紧紧盯着山谷那头,似乎想透过茫茫山川看见那边的风景。
景南皱眉,凑上前小声道:“有苏子安在跟前,不会有事的。可能事情不太顺利而已,王爷,不如我们退吧,再不走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就算坚守也换个阵地。”
四十万大军又怎样?八十万大军又怎样?尽管天方夜谭,景南还是相信他们能以少胜多创造神话!大不了血拼出去就好,只是有一点必须尽早做出判断。
落水崖怎么瞧这里都不是作战的地方。
北宫晟垂眸,似乎在思索什么,让周围人紧张到手心冒汗,江淮更是心中忐忑的看着他。
他不言不语,只是继续拿沉默回应着一切。
在这里呆下去将面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不敢看身后那一双双殷切期盼的眼帘,这都是跟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从他面对地图的那一刻,只剩下对一个女人无边的信任。
没有理由的,第一次他把全部性命交到了一个女人手中。
是的,不只他一人,是三军所有的人性命。
他有无数种解决的办法,可他也只想陪她赌一次,她赌只为帮他打这个天下,而他赌只为让全天下人相信,她可以胜过天底下全部男人。
最主要,他想让她相信――即便全世界都不再相信她了,他永远相信她,没有理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压抑的气氛如紧绷的弦,浮动在空气中。
就在所有人都要被沉默折磨至死的时候,一哨兵策马狂奔而来,气喘吁吁的冲到跟前,来不及下跪行礼,先闷吼道:“王,王爷!萍百,萍百关出事了!”
他一个激灵,脑海犹如炸响惊雷,众人只觉面前白影一晃,那哨兵已经被抓紧衣襟提了起来。“说!出什么事了!”
浮游如火山喷发的怒气伴随着怒吼而出,那气势犹如雄狮发狂,吓的哨兵三魂去了七魄,张着嘴反而半个字都不敢吐,思维全部断线。
“说!”他再次怒吼,声色莫名多了几分颤抖。
哨兵回神,颤颤道:“苏……苏校尉自刎了。”
一句话落,四周的所有人犹如被重锤击过,身子如灌铅般不能移动半步。
北宫晟黑瞳瞬间怔大,空洞到没有神色,松开手,他一步步后退,轻晃了晃头,似乎想将这个消息剔除脑海。
可脑海只剩下一片空白,犹如茫茫六合中的虚无,只有一句话不断一遍遍回放。
自……自刎了……
她……真的……自刎了?
风吹着他耳边凌乱的发丝,像极了他此刻无处躲藏的慌乱。眼神四处游离,不知该落到何处,人生第一次,他茫然的如个孩子,找不到躲藏的地方。
似乎天塌了,开始沥沥下起狂雨。
心底酸楚越来越胜,在心间下出一道道水洼。
最终都汇成一个女人如花的淡笑。“妾未到,君莫行!”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不!”他晃着头寸寸后退,想要逃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好吵,好乱……她一定是累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昔日的战友举起刀刃,她不知道在一个男权的社会该如何存活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她一定是累了吧。
可,雪儿……你好傻。
即便全世界都抛弃你了,我还在这里,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放任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过去的十八年,你是我全部活下去的意义。
你……怎么,能忍心?
“啊!”他仰天怒吼,气啸如龙,直达苍穹。
周身浮光骤迸,澎湃的气流吹的青山树木倒刮,被巨大的吸力连根拔起,飞沙走石,植物席卷入空,杂色的气旋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放大。
第227章 谍影1
吹得每个人脸颊上生疼生疼的,身边的江风等人被狂风刮的衣袂翩飞,发丝乱舞,只能一步步向后退去,那股如山海的压迫力涌的每个人腹腔紧迫,喉头腥甜。
他们已经稳不住身形,只能抬手努力遮挡席卷的风沙。
北宫晟似乎要将所有的力量释放出来,如再世的狂魔,雪白的衣襟倒刮,金白色气流渐渐弥漫,带出阵阵萧杀,击打在山石上,凿出深槽,划过人身上,顿时鲜血涌流。
厉吼尾音是那么的颤动,似在跟天地叫嚣。
他双拳紧握,任由泪从眼角滚落,很快被狂风拭干。
只有周身弥漫的戾气越来越盛,红色的火流之光,冰蓝的寒流之芒,炫青的木流之气,最后是金白色的金流之刃,要吞噬这里的一切……
众人不断后退,江风刚喊出一句王爷,嘴中就吞进大口的砂石,噎在喉头。
漠北更是被一块高速狂舞的山石击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王爷疯了!制服住他!”江淮见状皱眉大吼,这等戾气甚重的金属性气流,他居然在这种时候突破了?
天!别人悟一种气流都难,他一个人同时拥有四种狂霸的气流,还是不是人?这样的北宫晟?以后天下还谁能是对手?
听到这一声,几人思绪开始回转,几乎同一时间奔向他。
北宫晟此刻思绪已经彻底混乱,他只想将心头的愤恨全部发泄出来,也不管来人是谁,抬手就是一击金芒四射的重拳。
袭夜不幸中招,喷出一口鲜血哐坠地。
江风想去接住袭墨,又被他一掌击打在后背,也直直朝前扑去。
斩雷抱住他腰,景南跟漠北借势一人抓住一只胳膊,才算勉强稳住他的狂躁,可没一瞬,他周身迸出一道更大的气晕,将三人弹射开来,两人被重伤在地,而斩雷被震下山崖,伴随着众人的一片惊呼,北宫晟终于回神,翻身扑在崖边一把抓住了斩雷的手。
刚想将其拉上来,一只脚稳稳踩住了他的胳膊,只一脚,胳膊吃痛,本来抓的不是很稳的手瞬间神经一颤,已经重伤到虚弱无力的斩雷脱落指尖,伴随着一声不太真切的“晟……”无情坠落山谷。
众人惊愕,不等全部反应过来,一柄利刃夹在了他的颈边。
漠北捂着冒血的额头愤力怒吼:“江淮!你疯了吗!”
江风见状,眼底的失望与不置信如山海涌现,想说点什么,可张嘴只有无力的低咳。
他们全部重伤……无一人能起身。
江淮冷笑,往日的清淡眸光换上一股似厉鹰般的阴鸷。“疯了?跟着这样的主子,我是真疯了。北宫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为了女人,你敢什么都不要,这样的人能成大事?”
北宫晟只愣愣的看着山谷,那个斩雷坠下的地方……不言不语。
良久,唇角才浮出一抹极其清淡的笑意。“原来是你。”
“是我!”江淮幽幽而笑。“我知道你们都在猜军队里有内奸,可有什么用呢?你不愿追究,即便夏国之役你走哪,夏军就追到哪,你还是不愿追究。北宫晟,我挺看不起你的,你心太软,总是看在多年的感情上一忍再忍。你明知道我们六人中有一人就是内奸,你却不愿彻查,你在逃避,害怕面对背叛!尤其谁对你越好,你越害怕,啧啧啧,你是不是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总会软化?这样的性子还想雄霸天下?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笑声是那么刺耳,身后的青龙部将士纷纷握紧金枪,可谁也不敢上前,江淮的锋刃就稳稳的架在王爷的脖颈上……
袭夜看了眼景南,攥紧拳头,深叹了口气,这没逃过江淮的眼眸,他不屑的朝景南瞟了眼。“这也怪景南自己,他为了景辰而死的事这些年对你时而衷心,时而冷漠,背着你做了不少违抗你命令的事,其实所有人私下都在怀疑他,所以他越活越孤僻,除了跟你说话,甚少跟兄弟们交流。如果你彻查的话,我手上有好多他的证据,替死鬼都找好了,可你偏偏就是不查!北宫晟,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等什么?”
景南闻言更懊恼的垂下头,被拆中心思的几人也黯然低眸。
的确,他们这些年都在怀疑景南……是他们的不信任导致了景南越来越不爱合群。而江淮对谁都好,特别对王爷如此“忠心耿耿”,知心到了解王爷一切的生活习惯,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此番想来,原来是刻意为之了。
北宫晟纤长的睫毛下,黑眸半眨,幽幽看不出神色。
依然的默不作声惹怒了江淮,奋力又朝他肩肘的胳膊处踩了脚,“咯嘣”一声,脱臼的声响传来,可他依然不声不响,连身子都没有颤动过一瞬,仿佛踩的不是他的身子般。
江淮大怒,剑锋更近了一寸,擦出点点猩红的血迹。“说话!”
最讨厌他这幅难以捉摸的模样!即便知道他此刻中了自己的计谋,可还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平心而论,他对自己不错,但他从不让自己知道任何关于苏子安,慕容俊那边的消息,就这一点便可推断,看似对谁都坦诚心扉,毫无保留信任的他,其实在防着所有人!
良久,北宫晟淡淡的声音传来。“所以你是有万全的准备离开了?”
“那是自然!”江淮得意冷笑。“你以为卫将军能一直被你兜转的耍下去?他两个月还进不去帝陵,已经猜到你在这个时候暴露帝陵,其实就是为了拖住他的视线,不好意思,你以为发兵的只有西燕?北宫晟,你知不知道全天下人都想要你的命?西北方西燕大军马上就到了,如果你南下,面临的将是南通的大军,而你如果退兵回北昌的话,卫将军的人马已经在等着你了。”
说到兴奋处,他身子低了几瞬,弥弥的声线更显阴毒。“所以天上地下!你无处可逃!”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风不置信,终于含泪出声,不住摇头,他不信,他不信他亲哥居然是那个叛徒!
“闭嘴!我这么做还不是你害的!江家本来好好的武将世家,不愿沾惹是非隐居寒山,偏偏二十年前你为了一只雏鹰就跟了他!从此江家便踏上了万劫不复的路!你可知父母是怎么死的?都是因为他!所以萧钰才注意上江氏,你以为江家的侯爵封号哪里来的?那是父母拿血换来的!而全部!都因为他打扰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江淮暴怒,眼眸充斥着血丝,声色更加哽咽。
江风的精神彻底崩溃,只有泪撒纵横,嘴里一遍遍低吐着:“不,这不是他的原因……”
而江淮充耳不闻,整个人陷在复仇的满足中。
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纳兰芮雪那女人死了,北宫晟此刻心如死灰,而青龙六将其余五人都已伤残,没人可以阻拦他。
今天,他要北宫晟输的一无所有!
看着身后开始躁动不安的北昌大军,他高声道:“摄政王今日表现各位都瞧见了,他是个可以为了女人不顾一切的人,如此枉顾兄弟性命的他,你们还要效忠吗!”
众人沉默,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渐渐,人群中有了一些声音,在空旷的山谷,显得异常嘹亮清晰。“不愿意!”
慢慢,开始有人小声道:“不愿意……”
很好!虽然不多,很多人保持中庸态度,但已经足够了,江淮唇角勾笑。“今日兄弟我给各位指条明路,西燕大军很快就来了,我们从东北方向撤退,绕道东奴边境,回国自有卫将军接应,卫将军说了!都是北昌子民,这场战斗为了一个女人,实在有辱北昌军队的威名!只要回国,一切既往不咎,各位都还是铮铮铁骨的好汉!”
这一下,又有一些人开始松动。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江淮冷冷一笑,高举长剑奋力向下刺去,口中大喊:“去陪你女人吧!黄泉路,我送你一程!”
萧冷的长剑泛着寒光,渗冷骇人!
“不要!”江风怒吼,挣扎着身子奋力朝北宫晟冲去。
听到江风凄烈的声音,江淮手指颤抖,紧闭双眸,长剑如含着厉风的索命符,更迅速逼近。
电光火石间,不等江风冲来,“!”一道脆响,银光闪过,强大的力道将长剑击飞。
更快的,两道鬼魅的身影已窜至他身后,弯钩的双戟泛着冷光稳稳架在了江淮脖颈。
喜欢奇门遁甲的何林老者轻盈的翻身上崖,不屑的瞟了眼江淮,冷笑道:“还真让小姐说上了!”
薛桦收起击打江淮利剑的银钩,迅速缠在腰际,正想伸手扶北宫晟起来,谁料清影一闪,他已经径直起身,肩膀微动,一声“咯嘣”声脆响,胳膊稳稳接回,轻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切自然又从容,深邃的黑眸哪里还有先前的慌乱。
周身沉稳的气势亦如千年不老山松,令人一看,就莫名屏气凝神,不敢造次。凌霸的气势不用做任何动作,只是单单负手静站那,就是一副让人信服的神像。
江淮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当然,吃惊的不止他一人,众人哗然。
当斩雷翻身上崖的时候,江淮彻底讶异的张嘴久久未合。
而更多的一身青衣劲装的男女老少都身轻如燕的从崖底跃上,所有人彻底目瞪口呆,这可是万丈悬崖!山谷深邃,他们在这里扎营多日,崖面成刀锋切割状,根本没有空间容纳这么多人!这些人从哪来的?
青萝扫了眼已经哭成花猫又一脸痴呆模样的江风,紧皱眉头,厌恶的别开头。
三十多人全部上来后,整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摄政王!”
北宫晟清淡颔首。“嗯。”
江淮终于明白了什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也不过如此,还真当你对纳兰芮雪如此深情,没想到只是做戏!”
第228章 谍影2
北宫晟回眸,黑瞳不含喜怒的幽幽瞟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
而斩雷却忍不住大骂道:“演你奶奶个腿!要不是王爷看到山崖下有人,才放心松手,今天老子就被你害死了!”说罢就想上前去揍人,被北宫晟横着胳膊拦了下来。
对于那边的事情,稍后再解决,他现在心底满腹狐疑,偏头问薛桦道:“她什么时候安排你们的?”
对于摄政王压根不好奇他们身份,薛桦眼底滑过一缕经赞,淡笑道:“今日之事国宴之前已经安排了,至于……”他拉长声调,扫了眼江淮,淡笑道:“江大少的事,九日前,小姐拔营退往萍百关前,安排青萝带话,才有此一出。”
国宴前?这下北宫晟心中也惊了一瞬,三个多月前?眸光半眯。
这混蛋女人!一直以为她去了北昌伤心才会远离他,没想到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演戏了!所以那夜,她接受叶云的亲吻也是故意演给他看的了?
就是为了断了他的心思,不在他的逼婚下,情不自禁的点头?她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光逼他,还逼她自己?
天!北宫晟突然后脑筋都在发凉,他到底娶了个什么女人?但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叶云肯定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她给他的地图上所有地方都绘制的极其详细,偏偏只有落水崖四周一片混沌,虽然不仔细看并不明显,但如此独特的地势,她为什么不画在地图里?
唯一一种解释,就是她以后要在这里做事情。
他将主营安札在这里,那夜她偷溜过来,没有半分异色,更加让他酌定,她打算在落水崖搞些名堂!
刚才听到消息后,的确慌神了,因为她没有任何动作,这让他开始担心她是否已经出事,却在斩雷落崖的时候,看到了对他比划手势的薛桦,那一刻他心终于澄净下来。
如果她连江淮的事都能算到的话,就不可能死!一个跟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怎么可能死!
青萝继续补充道:“小姐临走前说得到消息萧赫回国了,说你这边可能要出事,本来今日来了就该行事的,小姐说奸细要不出来,就不让我们动手。”
北宫晟这一刻真开始哭笑不得,一方面被她的聪慧震撼,能猜到他打算做什么,猜到奸细会做什么,一方面被她的忍功气的无语。没见过这样的人,自己为了目的使劲忍就算了,手下一个个都这么能忍。她是属王八的吗?
这话要让纳兰芮雪听见,肯定不屑皱眉,得了吧,不知道能忍,想想她那次惨无人道,惨不忍睹频频失败的勾引计划,就说明谁比较能忍了。
想着刚才琢玉楼都在崖下看着他发疯,就额头虚汗直冒……这要传到她耳朵里,她该笑话他一辈子了?
啊!他又想吃人了!
但不得不说,她又帮了他一个大忙,这女人居然连回家的路都盘算好了。
也罢,既然她都帮到了这一步,他微叹一口气,对着景南挥挥手。“都压起来吧!”
景南转了转眸子,会然。高声道:“将刚才煽动闹事的人都抓起来!”
很快,几百号人都被揉推出来,众人跟着王爷打天下这么多年,早都心悦诚服了,岂是江淮几句话动摇的,虽然平时嘴上牢骚几句,但是站队的时候绝对不会站错位置,开始都还在纳闷,怎么会有人不服王爷?此刻看这情节推出去就是了!
所以很快,萧赫安插进北军的大大小小的探子被一网打尽,也怪他们先前嗓门太响,此刻面对周边无数毫不徇私的士兵,一点挣扎的办法都没有。
袭夜等人努力脑补,猜到前因后果后,讶异的嘴巴久久未合。
纳兰芮雪让琢玉楼忍这么久才露面,就是为了将北军里的奸细一次性逼出来?
她算准了在危机关头,这些奸细看到摄政王已经墙倒,还不众人推?
但在王爷眼皮子低下插奸细,那得是多难的事情?几百人,想必萧赫也费了些人力跟精神,只一瞬间,全部暴露……
江淮看着先前一个个重伤到不能动弹的袭夜等人都晃晃身子,慢悠悠站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置信的看向北宫晟。“你是故意的?”
北宫晟黑眸半阖,唇角浮起一抹淡笑。“不这样你怎么出来?”
这些年,他们每个人在他面前都如同亲人般,而他们每个人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隐藏与反隐藏能力都很强。虽然他们在猜景南,但是他并不那么觉得。特别是经过蛇窟之事后……
那一日,他被青蛇缠紧之时,是景南滑着青藤舍命相救。
事后他笑问景南,不是很想杀了他吗?为什么还来救他。
景南怒横他一眼,不爽回答:“后悔了行不行?再废话把你丢回去喂大蛇!”
后来两人相视淡笑。
雪儿说得对,有些人或许平时对你恶语相向,但危急关头却会拉你一把。有些人或许往日对你关怀备至,却难保什么时候背后捅一刀。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酌定,可能在他身边沉寂十几年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他不想因为主观判断冤枉了任何一个人,所以干脆放任他们去争吵,只看谁会自乱阵脚。
以前江淮的确藏得很好,可怪只怪萧赫太贪心,竟然妄图夺其军权?江淮在他身上始终找不到青鳞兽戒指,所以妄图有这种方式让军队归顺。
可事实是,即便众人知道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不愿背叛。
没有原因,就是信服,这种信服可以超越一切世俗的观念。对错在这些人心中从来不是问题,因为他在那就是一股向心力,从十六岁不需要任何军符就能调动三军时开始,一切军符对他来说,都只是摆设。
对于众人来说,一切军符还没他这张脸好用。
偏偏萧赫从来认不清这一点,使了多种方式想要弄到军符。
勾起淡笑,北宫晟对江风伸手。“拿来。”
江风颔首,迎着江淮的诧异将青鳞兽戒指从袖中掏出来放到王爷手中。
江淮讶异的久久未能闭口。“风……你……”这怎么可能?他不断的近北宫晟的身,就是想搜到青鳞兽戒指,可每次都无功而返,这样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在他亲弟弟身上?北宫晟为什么会给他最不沉稳弟弟保管?北宫晟疯了吗!
江风愤恨的瞪他一眼,似乎是想让江淮死个明白,没好气愤然道。“一直在我身上!”
北宫晟笑着拿过,抓过江淮的手,塞进他手心。“知道你跟萧赫都喜欢,来,为了你今日卓越的表现,奖你个纪念品。”
奖个纪念品?调笑的口吻气的江淮心肝都在吐血,眼前的一幕以前不明白,现在还不明白吗?有北宫晟在,即便手中有金戒银戒,都不及他一句话。
攥紧戒指,江淮几欲想将其捏碎。北宫晟好心宽慰道:“别这么大火气,最起码你今日总有得偿所愿的事,来,为了你盼了十几年的戒指,笑一个。”
满满如帝王调戏妃子般的口气让众人汗颜。
江淮暴怒,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愿现在北宫晟杀了他,都不愿对方肆意拿他调笑,可长期的了解他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笑你大爷!”
“我大爷在金陵。”北宫晟很认真回复。
“噗!”周围人再也忍不住,薛桦等人抽抽嘴角,笑容僵的极其古怪。
姑爷啊!西燕先锋军已经在八里外了,你老人家还有心情开玩笑?
“北宫晟!你别得意,卫将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前有狼,后有虎,我倒看看你能笑到几时!”江淮怒吼。
北宫晟闻言低笑,漆黑的眸光射入他的眼帘中,如一道夺目的炫光,无暇移目,却备受其灼。“知道为什么你今天才落网吗?”
“因为你一直不知道奸细是谁!而且不想追究!如果我不贪军权,你也发现不了。”提及着,他冷笑,口吻含着几分自得。晟不查奸细,一方面是因为不忍忍受背叛,一方面是因为不确定是谁!
“那你只猜对了一半。”北宫晟幽幽的声音拉的很长,带着更浓烈的调笑。“我的确是不想追究,但不是害怕背叛!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江淮心头一颤,微眨眸子一瞬,咬牙愤恨道:“没有必要?北宫晟!你还敢不敢更狂点!”
四周的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天!这得是多狂妄?
言辞很清晰,他不惧奸细,即便养在身边,即便传达他所有消息,他都不惧!
事实上的确如此,对于北宫晟来说,比如夏国之战,他走哪夏军追哪又怎样?追他正好,刚好引到深山之中一举歼灭。省了他费神抓对方的力气。
奸细又怎样?谁能拿他怎样?只要善加利用,照样为他所用。
众人心颤,这才是北宫晟吧!永远懂得在逆境中寻找出最大利益,给个死人都能从身上榨出三斤油来,不惧万物的狂傲本性让人不得不信服。
只在这一刹那间,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誓死追随的坚定。
江淮从心颤中回神,后襟发凉,不置信道:“所以……你今日故意表现的让众人失望,给我绝佳机会,是为了更大的图谋?”
“不然我为什么拖着萧赫两个月?”
“不是害怕卫将军制造纷乱吗?”江淮疑惑、
而他却笑得如一只狐狸,轻声道:“再想想。”
再想想?江淮思绪飞转,不停的过滤信息,良久后,赫然惊恐抬头,怒吼道:“你是想让卫将军围剿你,你好师出有名的反击?”
“还不太笨。”北宫晟颔首。
他会怕个萧赫?看来江淮还是不太了解他,这辈子,他怕的只有一个女人而已。他一直想动萧赫了,偏偏萧赫暗地里频繁追杀他,明面上却在国内举止有礼。
都知道他们俩在斗,可谁也不会先撕破脸皮。他本想等四海统一后,再收拾萧赫。
但谁让萧赫盯上了他的女人?这一次,被耍了两个月的萧赫心头怒火难平,见他四面楚歌,怎会来不踹一脚?这可是战争,萧赫想踹他,必须明目张胆,大兴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