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疯王想抢御史
朱器圾跟在赵正道后面,随着那守卫一路郧阳抚治衙门里走去,这越走,他就感觉越不对劲。
这路径怎么这么熟呢?
郧阳抚治衙门很大,他也就来过一次,自然不熟。
而且,那次,他们见的并不是陈禹谟,而是刘若愚。
问题,他感觉,这路径,好像就是他上次走过的啊!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看到刘若愚手下的番子了,进到院子里之后,他便看到,刘若愚正满脸紧张的站那里盯着他们看呢。
刘若愚着实有点紧张,因为他知道,陈禹谟会见的是什么客人。
那可是个都察院御史,是个有名的清流!
小王爷,您怎么正好逮这时候跑过来啊?
要是被那二愣子看到了,您就麻烦大了,知道不?
朱器圾微微撇了眼,直到那引路的守卫出了院子,他这才笑眯眯的走上去,把着刘若愚的胳膊,亲切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刘若愚顺势将他们引进大堂,又将朱器圾让到左首位坐下来,这才低声道:“王爷,陈大人在会客,不能见您,您有什么事啊,怎么偏偏今天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好奇道:“怎么,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陈大人会见的这个人有点特殊啊。”
朱器圾诧异道:“陈大人会见的是什么人,怎么特殊了?”
刘若愚略带紧张道:“陈大人会见的是都察院御史陕西巡按啊!”
都察院御史?
这个,的确有点特殊,他要被撞见了,那就麻烦了。
不过,一个都察院御史而已,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朱器圾微微笑道:“刘公公,你这么紧张干嘛?一个御史而已,我不去见他不就行了?”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王爷,您不知道,这家伙是个清流,而且,还是个很有名的清流,名头都快盖过房可壮了。”
清流?
可能是个名人,房可壮他没怎么听说过,这位,他可能听说过。
朱器圾饶有兴趣的问道:“名头很大吗?他叫什么?”
刘若愚无奈道:“他就是毕懋康啊。”
毕懋康!
朱器圾闻言,突然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随即问道:“这个懋?”
刘若愚诧异道:“是啊,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此人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毕懋康!
毕懋康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可以说是个杯具。
因为,他是清流,被打上了东林的标签,天启朝,他差点被阉党整死。
崇祯朝,他短暂出仕后,又因看不惯阉党余孽所作所为,愤而辞官而去。
话说,这么官场杯具为什么会青史留名呢?
原因很简单,他之所以青史留名,并不是靠他的官场成就,而是靠官场以外的东西。
他的官场成就,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没有成就。
不过,在另外两个方面,他的成就就相当高了。
他是明末最有名的武器专家之一,而且相当痴迷火药武器的设计,明朝第一把燧发枪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可惜,不管是天启还是崇祯,都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冒,要不然,大明可能还能咸鱼翻身,起死回生。
他还是明末有名的书院教授,不但喜欢跑各个书院讲学,还自己建了个书院。
简单来说,他的主职是科学家和老师,当官只是他的副职。
这么一个人,正是自己最为需要的啊!
朱器圾眼中又露出一丝疯狂之色。
要不,趁此机会,把这个御史给抢了!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连个真正的官员都没有,十余万人,统筹管理,基本上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也早就想开设学院,教育手下那些流民的子弟,培养人才了。
奈何,他手下就一个孙继文是秀才,而且,一天到晚忙的很,根本就没时间。
还有,蒸汽机的设计和应用,他也想有人来接替,要不然,他几乎天天都得往山里钻,根本没多少时间管其他事情。
如果,能把这个毕懋康收了,他就轻松多了,而且,后面还能源源不断培养出人才来。
这些,对于他打天下可是相当重要的。
要不然,这江山打下了,没自己人去治理,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问题,这家伙是个御史啊!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有名的清流。
清流可是出了名的疯子,能抢吗?
他沉思了一阵,突然问道:“这位毕大人来找陈大人干嘛?”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还能干嘛,这些清流,一天到晚就想着惩治贪官污吏,毕大人这回可是在陕西转了一圈,贪官污吏估计发现一箩筐,他肯定是来拉陈大人一起上奏,收拾那些贪官污吏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家伙,这不找死吗!
难怪你会被打上东林的标签,差点被人整死,你不知道这些贪官污吏的后台是哪些人啊?
这么个人才,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太可惜了,他这会儿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啊!
反正,造反的事都干了,抢个御史而已,怕个叼啊!
畏畏缩缩可不是他的性格,这么长时间的磨砺,已经让他变得胆大而疯狂。
当然,还有心细。
其实,只要不鲁莽行事,小心点,安排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人家回去继续当清流呗。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蹭一下站起来,果断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会会这位毕大人,若愚,你派个人带我去陈大人那里。”
啊?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人家可是都察院御史,这里可是郧阳不是南阳,您不但不躲着人家,还主动去见人家!
朱器圾一见众人的表情,忍不住翻白眼道:“怎么了,你们当我傻啊?我又不会告诉他我是谁,你们这什么表情?”
您不傻。
您疯啊!
刘若愚有些担心道:“王爷,还是不要去了吧,您的身份万一被他识破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怕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他能知道我的身份吗?快点,叫人来,带我去。”
刘若愚无奈,只能挥手招过一个亲信番子,附耳交待了一番,这才让其带着朱器圾往陈禹谟坐值的大院走去。
这时候,陈禹谟正在大堂中与满脸正气凛然的毕懋康理论呢。
毕懋康略带不满道:“陈大人,您既然知道陕西那帮地方官员贪墨朝廷赈灾钱粮,为什么不上奏朝廷,收拾他们呢?”
陈禹谟无奈的摇头道:“毕大人,你也知道,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我如果上奏,绝对会被他们拉下马,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我还不如留这里为西北流民做点事,是吧?”
毕懋康忍不住鼻孔喷气道:“陈大人,要大家都像您这么想,谁来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呢?”
你个愣头青,贪官污吏是你想惩治就能惩治的吗?
陈禹谟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家伙解释了。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大人,王公子求见。”
王公子!
什么王公子?
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什么王公子。
他正懵逼呢,朱器圾突然大笑着走进来,拱手道:“哈哈哈哈,陈大人,好久不见啊!”
我的天!
浙川疯王!
072 两个疯子凑一起
陈禹谟着实被朱器圾吓了一跳。
我的小王爷,刘若愚没告诉你我跟前坐的这位是谁吗?
人家可是清流!
你这么在人家跟前晃荡,要被人家识破了身份,人家绝对会跑皇上跟前弹劾你的!
陈禹谟怔怔的看了看朱器圾,又看了看毕懋康,这才尴尬的笑道:“啊哈哈,哈哈,原来是王公子,快,请坐,请坐。”
王公子?
这哪家公子啊,在朝廷三品大员跟前都这么肆无忌惮的,那最少也得是朝廷正职二品大员家的公子啊。
问题,现在,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都不姓王啊!
难道,这位是原兵部尚书太子太师王象乾家的公子?
毕懋康忍不住好奇道:“这位公子是?”
这位公子是浙川疯王啊!
唉,怎么跟这家伙说呢?
陈禹谟都愣那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朱器圾却是微笑着拱手道:“这位就是毕大人吧,学生就是南阳一个小小的乡绅,因为帮陈大人安置了一些流民,所以,陈大人对学生相当的客气,学生也不是那种喜欢讲客气的人,所以,有些不拘礼节,让您见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乡绅的话,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又或举人。
这位王公子年纪轻轻就得陈大人如此看重,估计是个举人。
如此年轻就能高中举人,而且还乐善好施,收置流民,不错,不错,值得结交一番。
毕懋康连忙拱手回礼道:“王公子如此年轻有为,前途必不可限量啊,幸会幸会。”
果然,这会儿的官员对有功名在身的人态度就是不一样,他们要知道你没有功名,估计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朱器圾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拱手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听闻毕大人也是为流民而来,学生便冒昧前来凑下热闹,还望毕大人海涵。”
噢,你也是为流民而来?
毕懋康饶有兴致的道:“本官的确为西北流民而来,王公子此来又所为何事啊?”
朱器圾详细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学生看西北灾情严重,粮价暴涨,民不聊生,南阳也是粮价日渐上涨,大有供不应求之势,所以,想恳请陈大人上奏朝廷,在郧阳开设船厂,造上一批大船,从湖广转运粮食,以稳定粮价,不知,毕大人以为如何?”
毕懋康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即便忍不住赞叹道:“王公子果然高才,这想法很好,陈大人若不同意,本官帮你上奏。”
喂喂喂,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啊?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好不好?
你们当我不在吗?
陈禹谟郁闷的道:“本官没说不帮王公子上奏啊,这等好事,本官自然会上奏朝廷,无需毕大人帮忙。”
朱器圾闻言,拱手谢道:“那就多谢陈大人了。”
说完,他又对毕懋康道:“毕大人,学生听闻您对造船之术也颇有研究,不知这河里的船造多大合适呢。”
我对造船没什么研究,对造枪造车倒是很有研究。
不过,只要与武器相关的,我都略知一二。
说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毕懋康不由摇头晃脑道:“这内河船只与外海船只还不一样,因为内河水浅,不能造太大的船,最多造个四百料的船就到顶了,再大,就比较容易搁浅了。所以,我觉得,造战船在内河运粮,两百料的蜈蚣船和车轮舸最为合适,四百料的苍山船也可造一些,不过,只能往郧阳下游去进购粮食,再往郧阳上游走,恐怕也有搁浅的危险。”
这家伙,果然是个武器迷,一说起武器相关的东西来便有点忘乎所以了。
朱器圾又虚心求教道:“大人,学生对战船真不是很了解,不知,这料是何意,两百料的战船,用来运粮,又能运多少粮呢?”
毕懋康不假思索道:“这料乃是造船专用的计量方法,内含自重、大小、载重等多重意思,比如,一般二百料的战船,自重大约六万斤,长宽大约四丈和一丈,载重大约五百石左右。”
朱器圾装出相见恨晚的样子,激动道:“大人学识之渊博,学生真是敬仰万分,学生有意向大人请教一番,就是不知大人有没有空。”
我哪有空啊!
好为人师,是很多人的通病,特别像毕懋康这种主动跑各种学院讲学的,那更是当老师当上瘾了。
唉,可惜了,现在,对于武器制造这类东西感兴趣的本就不多,这王公子如此年轻才俊,好好培养一番,兴许还能把自己这方面的衣钵传下去。
唉,实在可惜了!
他暗自叹息了几声,正要开口婉拒,朱器圾却好像突然间灵光一闪,兴奋的道:“听闻大人正是为巡视灾情和流民情况而来,学生那边正好安置了不少流民,大人若想了解流民安置情况,正好去学生那里看看,学生也正好想向大人请教一番,这流民该如何安置方为妥当呢。”
尼玛,不管怎么样,先把你忽悠回去再说。
至于后续手段,那是不能在陈禹谟面前使的。
毕懋康闻言,颇为意动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忽视了,我还真没细细巡视过流民安置情况,你那是南阳哪里,离这远吗?”
朱器圾连连摇头道:“不远不远,打马不需半日即到。”
毕懋康闻言,微微点头道:“这样的话,去你那看看也好。”
说完,他又对陈禹谟道:“陈大人,下官着实疏忽了,只看了灾情,没看流民安置情况,下官想先去王公子那里看看,要不,下官改日再来叨扰?”
你想看流民安置,这郧阳周边多的很啊,何必跑南阳去看?
再说了,这家伙可是浙川疯王,你一跑过去,岂不就看出来了。
到时候,连我都有麻烦。
陈禹谟正要劝毕懋康留下来,朱器圾却是一惊一乍道:“哎呀,学生与毕大人谈的太投缘,都忘了陈大人在了,陈大人,学生是真想跟毕大人请教一番流民安置的问题,毕竟,学生那里那么多流民,如果安置不好,又要给您添麻烦了不是?”
小王爷这明显是在警告他不要坏事啊!
这小王爷,到底发什么疯啊?
陈禹谟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这疯王,惹不起,如果惹翻了,后果很严重!
人家要是一生气,把十余万流民全给他退回来,他就真完了。
至于这疯王带着毕懋康去南阳会不会暴露,想必,人家早就安排好了,无需他瞎操心。
朱器圾略带深意的看了陈禹谟一眼,又对毕懋康道:“毕大人,不如,您换身便服,一个人跟学生去如何,如果您穿着官服又带着一大帮随从,恐怕,那些流民会惊惧不已,慌忙躲避,那样一来,您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
毕懋康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行,我就换上便服跟你去看看实情。”
他还真让随从取来了便服,去内堂换了一下,然后便跟陈禹谟告辞而去。
陈禹谟怔怔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两个疯子凑一起,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来啊!
073 装疯高手
朱器圾并没有带着毕懋康去刘若愚那里,毕竟,清流跟这些什么矿监税监和监军太监可是死对头,他暂时还不能让毕懋康知道他和刘若愚有牵连。
所以,刚毕懋康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番子打发回去安排一切去了。
两人一出陈禹谟所在的大院,他便带着毕懋康直接往抚治衙门的大门外走去。
而这时候,宁丑旦早已带着五个护卫和七匹马在那等着了,至于赵正道父子和其他护卫早已先行回去了。
毕懋康也不知道朱器圾过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他就这么跟着朱器圾一路打马狂奔了将近半日,快到日落时分,才来到浙川城外。
朱器圾也没带着毕懋康进城,他直接把马头一转,便带着众人往李家村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李家村,他才减缓马速,抬手介绍道:“毕大人,您看,从这里开始,就是学生安置流民的区域了。”
这里,他也没做停留,他就那么带着毕懋康一路打马进了山,经过了好几个安置流民的山谷,直到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才赶到李家屯别院。
其实,这也是朱器圾做的一次演练,一次防止人窜进山里查探消息的演练。
他早就令先期回来的赵正道父子前来传令,让所有人将武器都藏起来,把山路上所有哨卡都撤了,还有那些拦路用的木拒马什么的,也全都隐藏起来。
所以,一路过来,毕懋康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他甚至还一个劲的夸奖王公子流民安置的好呢。
众人来到别院的时候,赵国栋兄弟早已按朱器圾的安排,将一桌酒席摆在了一处凉亭之中,他就那么带着毕懋康直接来到凉亭之中,相对而坐,迎着夕阳举杯道:“多谢毕大人光临寒舍,学生敬您一杯。“
毕懋康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口干掉杯中酒,随即看着四周,略带羡慕道:“王公子,你这还叫寒舍啊,要不是知道这是南阳,我还以为来到了江南园林之中呢。对了,令尊可在,要不,等下我去拜谒一下?”
他还一直以为这位王公子是官宦子弟呢,从这王公子家的规模来看,他估计,这王公子的父亲绝对是个致仕的大员。
没想到,这位王公子竟然微笑着摇头道:“毕大人,这只是一个别院而已,家父并不在这里。”
这么大的地方还只是个别院?
这家伙家里也太有钱了吧!
毕懋康家里其实也挺有钱的,要不,他就不可能建得起书院了。
他忍不住赞赏道:“王公子出身于如此富贵之家还能体恤民间疾苦,收置如此多的流民,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没几个。”
朱器圾也不多话,直接就举杯道:“多谢毕大人夸奖,学生再敬您一杯。”
他就这么一杯一杯的敬着,看似豪爽,其实,他杯里的酒大多都偷偷倒掉了。
毕懋康哪里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似特爽快的官宦子弟会跟他玩这手,很快,他便被灌得有点晕了。
朱器圾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假装酒后胡言道:“听闻毕大人乃清流名宿,不知,毕大人对朝中这些贪官污吏有什么看法啊?”
毕懋康才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了,他颇有些肆无忌惮笑道:“王公子,你这么问,恐怕令尊就是你说的那个吧,不知令尊是哪位名宿啊?”
晕死,搞半天,你还以为我的钱是我爹贪来的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这个,抱歉,毕大人,恕学生暂时还不能透露,学生就想知道,毕大人对朝中那些贪官污吏的看法。”
毕懋康毫不避讳道:“我身为清流,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收拾那些贪官污吏。”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如果收拾不了呢?听闻朝中清流那都是相当刚烈的,收拾不了,就跟人死杠到底,毕大人,您也认为应该这样吗?”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要毕懋康也是这么个二愣子,直肠子,那就很难说服了。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摇头叹息道:“唉,其实陈大人说得对,收拾不了,那就不要去死扛,留着有用之身,还能为国为民多做点事。可惜,我身为清流,身不由已啊。我不装得跟他们一般刚烈,否则,我就会不容于清流,到时候,我岂不是两头都不是人!”
晕死,刚烈也能装,原来这家伙也是个装疯高手!
难怪,这家伙不管是面对真正的阉党还是阉党余孽都能全身而退,要知道,被列入《东林点将录》的清流,九成都被阉党干掉了,剩下一成,要么被整得罢官削籍,要么就是两面三刀,与阉党余孽同流合污了,唯有这个毕懋康,最后是主动致仕,全心研制武器去了!
这家伙,不是无脑的清流啊!
朱器圾借着酒劲,又问道:“毕大人,请恕学生直言,听闻这次辽东统帅之争,浙党又大获全胜,把杨镐给推上去了,看样子,清流之刚烈对齐楚浙党这帮无耻的贪官污吏根本没有用啊!”
毕懋康闻言,郁闷的将一满杯酒倒嘴里,独自喝了,随即连连叹息道:“唉,齐楚浙党的确无耻之尤,他们为了争权夺利已经不顾一切了,让他们这么搞下去,大明危矣!唉,奸佞横行,清流式微,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看样子,这家伙对朝廷已经有点失去信心了。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毕大人,您为什么宁愿装刚烈,也要加入清流的行列呢?”
毕懋康盯着他认真道:“怎么,想拉我入伙啊?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加入清流是为国为民尽一份心里,让齐楚浙党这么猖狂下去,让贪腐这样盛行下去,大明还有救吗?黎民百姓还有救吗?”
晕死,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大公无私之人?
这家伙擅于装,他不会是在装大公无私吧!
朱器圾想了想,又试探道:“如果最终你还是治不了那些贪官污吏呢?你还怎么为国为民?”
毕懋康颇有些落寞道:“治不了,那就退下来专心研制武器呗,只要大明武器够强大,明军将士便能无敌于天下。”
晕死,这个他还真不是装的。
他最后做的,真的跟他现在所说的一样,收拾不了贪官污吏就主动致仕,全心研制武器。
只可惜,他遇上了天启和崇祯这两糊涂蛋。
这家伙,很不错,不能放过。
既然你也喜欢装疯,我就跟你切磋切磋吧。
朱器圾装作不胜酒力,发酒疯道:“毕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拥立一个成祖般英明神武的藩王造反,靖难,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一把清理干净!”
卧槽,这小子,醉得比我还厉害啊!
毕懋康听到造反二字,着实吓了一跳。
他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王公子,慎言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这家伙,挺谨慎啊。
朱器圾学着他的样子,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毕大人,您别怕吗,学生就问问您,觉着这办法如何?”
所谓酒壮怂人胆,反正大家都喝醉了,怕个球啊!
毕懋康摇摇晃晃的点头点头,口齿不清道:“你这办法还行,就是太难了。”
好,明天酒醒,我就将你拿下!
朱器圾兴奋的举起酒杯,大笑道:“毕大人,真是相见恨晚啊,来,我们不醉不休!”
074 为枪疯狂
第二天一早,毕懋康酒醒,朱器圾便直接带着他往艾家坊走去。
众人刚翻上艾家坊旁边的一座山头,毕懋康便愣住了。
他常年痴迷武器研制,一有空就往老铁匠家里窜,自然知道铁匠家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一大片院落,住的竟然全是铁匠!
这个不用怀疑,那遮雨棚下的大铁炉子和上面的烟囱,他太熟悉了。
不过,他真没见过,这么多铁匠聚集在一起。
他愣了一阵,这才回过神来惊奇道:“王公子,我没看错吧,眼前这一大片,全是铁匠?”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大人,您没有看错,这些,全是流民中筛选出来的铁匠。”
说完,他便带着毕懋康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一个新建的院子中。
这个院子,相当的大,里面的房舍也相当的多,除了有打铁浇铸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加工车间。
当然,这会儿大多车间都是空的,因为朱器圾还没来得及将加工新型火枪的蒸汽机床全部设计出来呢。
他直接带着毕懋康来到了加工枪管的车间。
这里的机床倒是比较的齐全了,加工枪管所需的钻床、磨床和拉膛床基本都有了,只要再稍微做些改进,便能批量生产枪管了。
这会儿,艾铁柱正带着好些熟练的老铁匠在那表演加工枪管呢。
毕懋康一看到这些神奇的机器,眼中顿时冒出一股狂热之色,这些机器竟然能自己动,而且动的这么快,这么平稳,好东西啊!
他忍不住激动道:“这些是什么机器?”
朱器圾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不知道毕大人听说过西洋奇器没。”
这个毕懋康当然听说过,他有个好友就是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听说过。”
朱器圾假装认真的介绍道:“这些就是西洋奇器,蒸汽机床。”
蒸汽机床?
没听说过啊!
他走上前去,围着台钻床转了一圈,那眼中狂热之色更浓了。
真是好东西啊!
这东西简直太好了,如果......。
他看清楚这些人正在加工的东西,职业病顿时上身。
这,这东西怎么有点像枪管?
他忍不住窜上去,拿起一根加工好的枪管,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阵,这才颤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与他想象中的枪管并不一样,外表光滑如镜,内管却刻有精美而整齐的螺旋纹,与枪管好像恰恰相反!
他真想不出来,这是干什么用的。
朱器圾开玩笑道:“这是西洋的一种乐器,叫铜笛。”
西洋乐器?
铜笛!
你,你,你,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这么好的机器,你用来做什么铜笛?
用来做枪管多好啊!
这些东西,稍微改装一下,做把新型燧发枪出来,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毕懋康可是个火枪迷,看到如此好的机器,想着自己的梦想就快成真了,他真的激动的快疯掉了。
他满脸狂热道:“王公子,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什么蒸汽机床,或者,直接把这些卖给我也行。”
这个,别急嘛。
朱器圾缓缓的道:“卖给你,不行,教你做,可以。”
你说话别大喘气啊,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不。
毕懋康迫不及待道:“要不,你现在就教我吧!”
嘿嘿,叫你别急嘛,让我先吊吊你的胃口。
朱器圾假假意思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断往复运动的蒸汽机道:“这个,就是蒸汽机床的核心蒸汽机,这东西,用处多了去了。比如加在带有水轮的车轮舸上,便能做出能在水面上自动航行的蒸汽轮船;加在带有轮子的平板车上,便能做出能在陆上自动奔行的蒸汽轮机;加在织布机上,便能做出能自动织布的蒸汽织机。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你想得到,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蒸汽轮船、蒸汽轮机、蒸汽织机等等!
毕懋康闻言,激动的浑身直颤,太好了,太好了,我都想做出来试试!
朱器圾突然停下来,转头问道:“毕大人,你真想学?”
想啊!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人家肯定不白教。
毕懋康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切道:“王公子,想学这个是不是还有条件?”
朱器圾缓缓的点头道:“对,毕大人,你想学这个,必须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诚意?
这是要钱吗?
毕懋康毫不犹豫道:“什么诚意,你说。”
朱器圾认真的道:“很简单,你写封信便可以了。”
写封信?
举荐信吗?
没问题啊,只要你教我做蒸汽机,你想当内阁大学士我都敢举荐!
毕懋康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什么信,你说。”
朱器圾缓缓的道:“你就说你这一趟西北之行,看到灾民的惨状,心神俱伤,再加上,车马劳顿,又感染了风寒积忧成疾,一病不起,下不了床了,不能再任仕了,所以,请辞御史之职。”
啊?
称病请辞!
毕懋康闻言,不由愣住了。
他着实没想到,这位王公子让他写的是请辞信!
朱器圾紧接着又严肃的道:“毕大人,你是真正的为国为民还是为了功名利禄,如果是真正的为国为民,马上写封请辞信,这些,我可以马上教你,而且,我还有样更好的东西给你看。如果你是为了功名利禄,对不起,请马上离开这里,回去做你的清流吧。”
开玩笑,我是为了功名利禄?
我当然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毕懋康受此一激,立马急不可耐道:“王公子,请借笔墨纸砚一用。”
好。
朱器圾当即便带他来到崭新的设计室,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道:“毕大人,请。”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坐下来,抽出张信纸,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不久他便放下毛笔,举起信纸,急不可待的问道:“王公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朱器圾接过信一看,不由满脸震惊。
卧槽,这家伙,还是个书法家啊!
好,很好。
朱器圾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慢慢将信纸叠好,收入怀中,这才挥手道:“毕大人,你跟我来。”
说完,他便抬脚往内院靶场走去。
不久,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空旷的靶场。
朱器圾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桌上的疯神,飞快的装上子弹,瞄准百余步外的人形木桩,“啪”就是一枪。
毕懋康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地上了。
这是火枪?
他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真的快疯掉了。
火枪,装填弹药能这么快?
火枪,还能这样凑近准星去瞄?
火枪,外面连一点火星都看不到?
火枪,还能做得如此精美?
他发了疯一般的跑到人形木桩跟前一看。
真是火枪!
那子弹都打到木桩子里面去了。
威力好强的火枪!
他又发了疯一般的跑到朱器圾跟前,伸手颤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把新型火枪塞他手里,郑重的介绍道:“此枪,名曰疯神。”
毕懋康接过疯神,用颤抖的双手细细的抚摸了一遍,又小心的打开枪身上的盖板,然后学着朱器圾的样子,扣动了扳机。
滋滋,随着小铁轮的转动,一阵细小的火花冒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那闪烁的火花,满脸痴迷。
好巧妙的设计!
好精良的做工!
好先进的燧发枪!
比他设想的,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有了这种火枪,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热泪盈眶。
075 物以类聚人以群疯
毕懋康痴痴的看着手中的疯神,不知不觉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大明,有希望了!
大明,要再次强盛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满脸震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山沟里私造火枪?”
“嗖”的一声,宁丑旦突然出现在朱器圾身边,手握刀柄,满脸冷厉之色。
朱器圾轻轻朝他摇了摇手,随即微笑道:“毕大人,昨天,你不是说要拥立一个成祖般英明神武的藩王造反,靖难,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一把清理干净吗?”
我昨天说过这样的话吗?
毕懋康使劲甩了甩略带昏沉的脑袋,满脸迷茫。
昨天,他都喝断片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阵,这才恍然抬头道:“下官应该叫您王爷吧?”
朱器圾戳了戳了囊中的信纸,略带得意道:“对,本王,浙川朱器圾!”
原来是你这个疯子!
厉害厉害。
难怪房可壮会莫名其妙栽你手里。
毕懋康当然明白朱器圾戳怀里的信纸是什么意思,他已然上当了,莫名其妙的就把生死状给签了!
朱器圾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跟着本王造反,你就会“病”死在南阳!
毕懋康呆愣了一阵,突然疯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王爷,您着实厉害,下官就跟着您疯这一回。”
这么爽快?
朱器圾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真的?”
毕懋康突然间收住笑容,郑重的道:“我当然说真的,其实,我早就看那些昏君奸臣不顺眼了,奈何,别无他法啊,我只能跟着清流,略尽绵薄之力了。其实,我也早就有退隐之意,我也知道,跟着这些人瞎混下去,没什么意义,救不了大明。现在好了,王爷如此英明神武,又有意效仿成祖靖难,重塑大明辉煌,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王爷实现宏图大志。”
呃,好吧,看样子,自己有点枉做小人了。
一般,这种痴迷技术的,都是实心眼,不会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而且,此人还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的贤臣。
传闻,他听闻京城陷落,感觉大明已然无力回天,便郁郁而终,他正是死在崇祯十七年的冬天!
这种人,一旦认定你能救国救民,肯定是不会背叛的。
朱器圾尴尬的掏出信纸,递给毕懋康,诚挚道:“抱歉啊,毕大人,先小人,后君子,毕竟,造反靖难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走漏风声,那很有可能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更别提什么救国救民了。”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将信纸推回来,坦然道:“王爷,这个就当是下官的投名状吧,您还是收起来,这样,下官就能安心的帮您做事了。”
好,此人,的确值得推心置腹。
朱器圾也不矫情,他直接就把信纸塞回怀里,随即把着毕懋康的胳膊道:“毕大人,你先把枪放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跟你商量呢,走,我们先回别院好好聊聊。”
毕懋康闻言,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疯神,跟着疯王,往别院走去。
还是那个凉亭,朱器圾直接命人上了壶香茗,又亲自给毕懋康倒了一杯,以茶代酒,敬了一回,这才推心置腹道:“毕大人,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手下至今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官员,我就算想开设学院,培养人才,也找不到教书的先生,而且,我手下也没人懂什么机械制造,武器研制,什么事都得我一个人来操心,我真有点力不从心了。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毕懋康闻言,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不若直接叫下官孟侯吧,叫毕大人,下官可承受不起。至于这些事情,实不相瞒,下官也没那么大本事全帮王爷管好,下官觉得,还是应该多招揽些人才,王爷,您觉得呢?”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唉,我也想招揽人才啊,问题,这会儿我这才刚刚起步,天下也未彻底大乱,我怎么敢胡乱招揽人才,万一招来个两面三刀的,那岂不是完了。”
毕懋康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诚挚道:“王爷,您若信得过下官,下官就给您招两个知交好友过来,先帮你把这些锁事全担下来,您看如何?”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哦,你这两位知交好友姓甚名谁,现在何处,人品可靠得住?”
毕懋康郑重的道:“王爷放心,下官既然敢推荐给您,人品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们都跟下官一样,痴迷于这些奇淫技巧,妄图通过这些来实现救国救民的梦想,他们,一个叫宋应星字长庚,现正在微臣好友所开的白鹿洞书院学习。另一个叫王徵字良甫,这会刚好会试落榜,正在西安府其舅父家中郁郁寡欢呢。唉,这两人其实都是难得的俊才,可惜啊,就是太痴迷奇淫技巧了,耽误了学业,他们想金榜题名怕是难了,还不如来全心辅佐王爷呢。”
宋应星和王徵!
这两人,的确是不务正业的典范,科举,他们那是真不行,但是,论到所谓的奇淫技巧,他们甚至比毕懋康还强,那都是真正的大科学家,厉害的很!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好,孟侯,赶紧想办法将这两人招来,你还有什么知交好友推荐吗?就类似于这两位的。”
毕懋康微微摇头叹息道:“下官倒是还有一位知交好友,此人天纵奇才,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农田水利,无一不精,八股文章,那也做得相当之精彩,不是下官吹捧,他简直就是天生的宰辅之姿,可惜,他已经金榜高中,进入翰林,成为储相了,想要叫过来,恐怕很难。”
晕死,你个大喘气,开始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却给我来句这。
朱器圾颇有些遗憾道:“这位又是谁啊,你都说得这么厉害的。”
毕懋康颇为自豪道:“此人就是我们南直隶闻名的大才子,徐光启徐子先啊!”
好吧,此人的确宰辅之姿,奈何,叫不来啊。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那行吧,先把长庚和良甫叫过来吧,其他人,以后再想办法吧。”
毕懋康依言写了两封邀请信,朱器圾命人送到南阳请刘若愚帮忙动用驿站系统,八百里加急发往西安府和九江府,没过几天,王徵便带着一家大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他是真的郁闷啊,要知道,他是万历二十二年中举的,这会儿,都万历四十四年了,他还是个举人,金榜题名,那简直难如登天,还考个屁啊!
还不如听知交毕懋康的,来南阳试试,看能混出什么名堂不。
他着实没想到,毕懋康跟他说的出路是造反靖难,不过,看到蒸汽机床之后,他便迈不动腿了。
毕懋康是枪迷,他是机械迷,这年头,蒸汽机床对他的吸引力已经超越他对造反的恐惧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闷头搞蒸汽机床研制。
至于造反,那必须得反啊,现在这些昏君奸臣,谁关心什么机械发展?
不发展机械,怎么救国救民?
小王爷关心机械发展,重视机械发展,肯定是个明君,就跟着他造反靖难,绝对能救国救民!
王徵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宋应星虽然因为路途原因,晚来了个把月,但是,对于蒸汽机的痴迷,丝毫不下于王徵。
王徵是痴迷蒸汽机床,他却是痴迷蒸汽轮船,那痴迷的劲头,简直废寝忘食。
至于造反什么的,他也跟王徵的想法差不多,现在这些昏君奸臣,谁关心什么战船?
不研发新型战船,怎么救国救民?
小王爷对战船的研发极其重视,肯定是个明君,跟着他干,不叫造反,叫推动大明发展!
物以类聚,人以群疯。
这句话,一点没错,这群痴迷技术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他们认为,只有发展技术才能救国救民。
你不赞同,你不重视他们,你不支持他们搞,你就是昏君。
你赞同,你重视他们,你支持他们搞,你就是明君,就这么简单!
076 疯王急了
郧阳抚治陈禹谟上奏,为抑制郧阳周边粮价,确保治下安定,请设郧阳船厂,造船从湖广运粮。
他既不要朝廷出钱,也不要朝廷出人,就要朝廷出个公文,确认造船的合法性。
这种小事自然没人会跟他这个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过不去。
而且,大家都清楚,如果谁上奏反对,以致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粮价飙升,激起民变,那不死都得脱层皮。
所以,陈禹谟的奏请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批复,大明内阁和工部联合发文,批准成立郧阳造船局,不拨一两银子,也不给一个人,反正意思就是你陈禹谟自己想办法去造船,能造出船来运粮,抑制了郧阳周边的粮价,那是好事,造不出船来,那是你自己找事。
陈禹谟其实也是个撒手掌柜,郧阳造船局的事是浙川疯王提出来的,造船厂也是朱器圾派来的人在张罗,钱也是朱器圾掏的。
朱器圾给他的理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养活更多的流民,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好事。
所以,他根本不管朱器圾造什么船运粮,只要这疯王别造些火炮架船上,变成真正的战船就行了。
他只是应疯王的要求,任命了一个叫宋应星的举人为造船局的主官或者说大使,其他还有几个副使工头什么的,然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反正这些人就是没品级的临时官员,吏部不会给他们升迁,户部也不会给他们发俸禄。
就这样,工部郧阳造船局成立了,大使宋应星筹集“民间善款”在郧阳城南,汉江河畔,码头附近征了硕大一块地盘,建起高大的围墙,挖出宽阔的造船水道,修起庞大的船坞,准备开始造船了。
谁都不知道,郧阳抚治已经和郧阳造船局的大老板宋应星签了个承包契约,契约确认,郧阳造船局由大使宋应星承包,自负盈亏,自万历四十四年起,往后三十年,朝廷不会掏一分钱,如果朝廷想收回造船局,需得支付宋应星投入的所有费用。
这契约合不合法暂且不论,以后,谁要想霸占郧阳造船局捞钱,反正会有点麻烦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得过宋应星这疯子这一关。
宋应星也不用疯得太厉害,只需列个几十上百万两的清单出来,吓唬吓唬人家就行了。
想要船厂,可以,把我投进去的钱给我,船厂就给你,不然,给你拆个精光,留几个水坑给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会儿造船厂还在建设中呢,根本捞不到什么钱。
造船厂开工建设了一个多月之后,朱器圾又乔装易容一番,前来查看进度了。
上千木匠、石匠、泥水匠什么的一起上,造船厂的建设进度还是很快的。
这时候,十条造船水道都已经挖好,船坞也搭建的差不多了,如果急着造船,很快就可以开工了。
不过,宋应星和朱器圾却在此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造船厂一个基本完工的船坞内,朱器圾和宋应星对坐在一个简陋的小条桌两侧,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摆着一张复杂的图纸。
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造的船,车轮舸。
车轮舸,大明正统朝之后建造最多的一种两百料小型战船,船长四丈二,宽一丈三,船两侧装有四轮,轮头入水约一尺,两人相对,以踏板踩动,航速远快于人力划桨船。
朱器圾细细看了看图纸,这才抬头道:“长庚,你想要将这种战船改造成小型蒸汽轮船再批量建造?”
宋应星很是兴奋的点头道:“是啊,王爷,您看,我们只需在脚踏板的位置加上两个蒸汽机就行了,改造起来并不难。”
朱器圾又稍微看了看宋应星手指的地方,随即皱眉道:“长庚,你有没有考虑过,由于船里面空间的限制,这两个蒸汽机肯定不用原来的,需得重新设计一种专用的,然后批量制造,这个时间算进去是多久,你知道吗?还有,我们现在还没有大量生产蒸汽管道的能力,一艘船所需的蒸汽管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来,你算过吗?”
宋应星闻言,尴尬道:“这个,重新设计再制造一种专用的蒸汽机最多也就几个月时间吧,我们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再好好想想怎么大量生产蒸汽管道不就行了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几个月?没这么快的,新的东西,你做出来都得测试,知道吗,专用蒸汽机需要测试,新做出来的官道需要测试,新造出来的蒸汽轮船更需要测试,这样算下来,新型蒸汽轮船一年能实现量产就算快的了。”
一年?
宋应星微微点头道:“嗯,这么算的话,应该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王爷,您觉得一年时间还太慢了?”
朱器圾略带焦急道:“一年时间不算长,关键问题在于,我们等不起啊!我们必须快点把车轮舸造出来,赶紧去湖广进购粮食,不然就来不及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好奇道:“王爷,怎么了?难道,湖广的粮价也在暴涨?”
唉,这个怎么跟你解释啊。
杨镐这货即将出任辽东经略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萨尔浒之战,大明必败啊!
历史上,萨尔浒之战,就是这杨镐凭一己之力硬把大明给坑输的,换任何一个人去,大明都不大可能输啊。
说句不好听的,换头猪去,大明都不大可能输,因为猪不会瞎指挥啊,问题,杨镐他就会瞎指挥!
到时候,萨尔浒之败的消息传出来,粮食价格必定会暴涨一波,早点进,就能赚一大笔,进迟了,那可是要亏一大笔的。
这些东西,要解释起来就麻烦了,甚至,这次大战为什么要叫萨尔浒之战都解释不清。
朱器圾干脆拍板道:“总之,这车轮舸必须赶紧做出来,蒸汽轮船暂时就不要做了,你只要预留摆放蒸汽锅炉的地方和蒸汽机的接口就行了。”
这!
宋应星闻言,不由面露不甘之色。
朱器圾见状,只能耐心的解释道:“长庚,我们这时候做出来船都是用来运粮的,不是用来打仗的,真正的战船,我们现在还不能造啊。还有,你知道吗,光是蒸汽锅炉加上里面的水就重达千斤,还有煤,烟囱,管道,蒸汽机什么的,全加上,那就是将近两千斤,这船载种总共才五百石啊,你把这套东西加上去,每趟就要少运将近三成的粮食,你知道不?”
呃,这个,好吧,您是王爷,您说了算。
宋应星无奈的点头道:“好,王爷,过几天,等船坞全完工了,我就带着他们开始赶制车轮舸。”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先造一百艘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宋应星估算道:“一条造船水道大致可以同时建造五艘车轮舸,按每艘工期半年算,十条水道同时开工,大概需要一年多时间。”
一年多时间?
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慢?”
宋应星吃惊道:“王爷,这还慢啊?您知道吗,一料就是将近三百斤啊,两百料就是将近六万斤啊,光是把六万斤的圆木加工成木板和木方,十个木匠一起干都得好几个月啊,要不是我们木匠多,我还不敢说这话呢。”
加工木板和木方很难吗?
朱器圾闻言,立马起身道:“走,跟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船坞附近就有人在加工木板和木方,因为这船坞本身就需要很多木板和木方。
朱器圾走到加工木板和木方的地方一看,眉头顿时便皱起来了。
这么加工,当然慢的要死!
木板,是两个人拉锯,你拉一下,我拉一下,速度慢不说,还累得要死,估计,一块两三米长的木板锯下来,两个人最少也得花一个时辰。
木方,那就更慢了,需得人先用斧子将圆木劈成大致的方形,然后,再用刨子不停的刨,边比划边刨,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方加工出来,一个人最少也得花上半个时辰。
这么搞,不行啊!
077 疯狂造船
朱器圾看着一堆木匠锯木板做木方的情景,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这么搞,效率太低了。
锯木板做木方有这么费劲吗?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眉头又舒展开了。
这些活,完全可以用蒸汽机来干啊!
他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宋应星道:“长庚,你知不知道,蒸汽机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代替人力的。”
啊?
这种观念,这年头可没人提出来过。
宋应星细细品味了一阵,这才恍然道:“王爷,您的意思,只要人力能做到的事情,蒸汽机都能做到,是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比如,这锯木板,你把木锯的一头加跟圆木,然后将圆木塞进一个大小相当的孔里,不让这头乱动,然后再在另一头加个蒸汽机来前后拉动,不就成了个自动锯木板的机器了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宋应星闻言,眼中狂热之色一闪,抬手就要招呼人去搬蒸汽机。
他已经让人运来两台蒸汽机了,是用来试做蒸汽轮船的,这会儿既然暂时不做轮船,正好用来做自动锯木板的机器。
朱器圾一见他这狂热的样子,连忙摁住他的胳膊,笑道:“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他直接将宋应星拉到一个刨木方的台子跟前,指着台面道:“你想想,如果在这台子上开条缝,做个圆锯片从下面伸出来,然后用蒸汽机带动圆锯片不停飞转,做木方是不是就简单了,只要伸出的圆锯片旁边按尺寸事先钉上一根木方,然后将圆木傍着木方推过来,一面不就平了,然后换其他三面推三下,木方不就差不多出来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激动的点头道:“王爷,您这法子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人连上蒸汽机试试。”
行吧,赶紧去试吧。
这两样东西虽然也需要反复测试才会成功,但比起蒸汽轮船来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做出成品来了。
宋应星果然不愧后世之名,才过了两天时间,他便命人请朱器圾去验收成果了。
朱器圾自然大喜过望,带着人屁颠屁颠的来到了郧阳船厂。
这时候,蒸汽拉锯和蒸汽锯床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蒸汽拉锯,宋应星根据朱器圾的提示,采用了横锯的模式,一般人力拉锯的时候都是竖着锯,若没人提示,宋应星还真不会想到横躺着锯。
这样锯有个好处,那就进料方便,只要做个平板小推车,把圆木固定在上面,一个人慢慢推过去便成,锯一块两三米长的板子,都不用半刻钟,然后再根据刻度调整锯条的位置也用不了一盏茶时间,效率提高了十倍都不止。
蒸汽锯床就更简单了,主要就是那块圆盘形的锯片,圆盘形锯片造出来,锯床差不多就成了,因为锯床的平台和使锯片飞速旋转的装置都是现成的。
这一下,做起木方来就快多了,平推四下,再用刨子稍微刨一下一个木方子就出来了,前后都不到一炷香时间,效率也提高了十倍不止。
接下来,就是边补充蒸汽拉锯和蒸汽锯床的数量,边造船了。
朱器圾手下的木匠数量很多,足有五百多,但是,他们大半都没做过船,毕竟,他们都是西北来的,那边河流水系本就不发达,官营造船厂更是寥寥可数。
剩下的一小半,大多也只是做过小渔船而已,真正进过官营船厂,做过两百料以上大船的总共也就十来个,这些,不是被任命为副使,就是被任命为工头了。
十来个做过大船的,带着一百多个只做过小渔船半吊子的和三百多个没做过船的生手来做两百料的大船,一开始,速度肯定快不了,因为大家都没多少造大船的经验。
所以,第一批十艘车轮舸的龙骨框架和船底封装足足耗了一个多月时间。
等第一批车轮舸的底座下水,后面龙骨框架和船底封装就快了,基本上,不到半个月就是一批。
而船体上面的划水轮、甲板、船舱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密封要求,做起来就简单多了,一般有做渔船经验的木匠就能带着人做。
就这样,历时三个多月,第一批五十艘车轮舸终于出厂了,朱器圾将两百名早已在租来的车轮舸上练习良久的青壮派上船熟悉了两天,便命令他们驾船顺流而下,直奔承天府而去,那里,早有范荣派去的掌柜在收购粮食了,就等着他们去拉了。
承天府距离郧阳府并不是很远,水路也才八百余里,驾船顺流而下,不出两天便能抵达,装满粮食再逆流而上的话,速度是慢点,不过,车轮舸本来就比划桨船要快,两班四个人轮流不停的踩,也就是五六天时间便能回到郧阳。
也就是说,车轮舸从郧阳到承天府打个来回也就七八天的时间,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不过,五十艘车轮舸一趟也就能运回来两万五千石粮食,这数量,还远远不够,还得赶紧继续造。
又是三个月时间,第二批五十艘车轮舸又出厂了,一百艘车轮舸,一趟就是五万石粮食,一个月最少四趟,也就是二十万石粮食,勉强保证十万人的口粮和范荣那里的销售是可以了,但是,要想囤积粮食,还是远远不够,还得继续造。
反正,朱器圾给宋应星下的命令就是日夜不停,疯狂造,一直造到辽东那边开战再说。
这两国交战当然不是说打就打,两边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开战。
努尔哈赤那边,建国之后还得集结大军操练一番,还得筹集粮草,还得将辽东长城以外的明军据点一一拔除,不耗个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正式进攻辽东。
大明这边准备的时间就更长了,定下大军主帅之后,还得调集各地大军赴京城附近集结,再赶去辽东,而调集大军也得先筹集粮草,要不然,大军路上就没得东西吃。
所以,大明这边光是调集大军,就差不多需要一年半载。
杨镐那也不是收到任命便能出发的,毕竟,他一个人过去,那就是个光杆司令,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儿路上也不安全,他还得就地集结几千人马,筹集些粮草才能出发。
大军行进那也不是撒腿狂奔,为了保持战力,一天走个四五十里就算了不得了,行进速度,那是相当之慢。
所以,大半年过去了,杨镐才慢慢吞吞的带着几千人马来到京城上任。
而此时,他还不能直接带着几千人马就往辽东跑,他还得调集辽东大军所需的粮草,等待各地援军抵达,集结上两三万人马,才好出发。
要是带着几千人去支援辽东,那基本等于没带,去了也没多大意义。
078 疯狂屯粮
浙川县城西北边,郡王府主宅外围,是一排又一排整齐的小宅院。
这些小宅院都是统一修建的,所以,不但相当整齐,功能也相当的齐全。
两两相对的两排宅院中间,那都是宽阔的大路,出行相当的方便。
两两背对的两排宅院中间,则是一块又一块的田地,有的,是给军户种菜的,有的则是朱器圾专门用来培育种苗的。
不过,这会儿,这些田地都被填平了,数百石匠和泥瓦匠正在拼命的赶建围墙和万石仓呢。
因为,朱器圾从马千乘那里得到密报,建奴已经拿下辽东长城最外围的重镇抚顺了,朝廷惊恐万分,杨镐已经带着万余援军奔赴辽东,而川军白杆兵这些排在第二批次的部队,也要筹集粮草,准备出发了。
这是大战即将打响的前奏啊,如果不赶紧囤积粮食,那拼命赶造出来的车轮舸就创造不了多少利润了,建船厂和造船的成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
所以,他决定,不顾一切,疯狂屯粮。
还好,这会儿第四批车轮舸已经出厂了,驾船的青壮稍微熟悉两天就可以出发了。
这样一来,每一趟就能从承天府那边运来十万石粮食了,每个月四趟,就是四十万石,除去十余万流民和范荣那里的消耗,他还能屯下二十万石。
这会儿,承天府那边的粮价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依旧维持在每石一两左右,而西北边西安府的粮价,早就超过三两了,就算是临近南阳的洛阳府、汝州,包括郧阳,粮价都已经涨到了二两以上。
就这,还是朱器圾和范荣合力,拼命从承天府往过运粮,不计利润的抑制粮价,才达到的效果,要不然,临近南阳的州府粮价恐怕都要涨到三两多了,西安府,最少得四两往上。
不过,一旦萨尔浒战败的消息这粮价就怎么都抑制不住了,乱世抢购粮食,自古皆是如此。
因为老百姓怕啊,建奴都将明军主力打败了,入关劫掠,那是迟早的事,万一粮运因此停了,上哪儿买粮食去!
到时候,西安府的粮价涨到四两以上都是少的了,临近南阳的州府粮价最少都要涨到三两多。
也就是说,现在,每多囤积一石粮,就能多赚一两银子,杨镐在辽东每多坚持一个月,他就能多赚二十万两银子!
当然,期望无休止的坚持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杨镐这货,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而朱器圾也没这么多银子屯粮,因为十多万流民和上万私军的消耗,他一个月也就能盈利几万两,而且,造船厂他都投下去几十万两了。
这会儿,他手里头总共也就一百多万两,要不是梁忠那死太监给他贡献了将近一百一十多万两,他都没什么银子屯粮。
也就是说,杨镐只要能坚持半年,他就发大财了,手里的银子,最少会翻一翻。
如果杨镐能坚持更久,他也不是没办法,他可以跟范荣借银子,他还可以让范荣跟南阳的商贩筹集银子,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跟那些地主乡绅借点,甚至他还能去老唐王那里借点。
总之,来钱的法子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疯狂屯粮,越快越好。
为此,他又给每艘船加了一组两个青壮,让他们尽量日夜兼程,争取六天打一个来回,这样的话,一个月又能多囤积十万石粮。
郧阳造船厂那边,他不但没让宋应星停工,反而催促其加班加点,尽量赶工,如果能赶在开战前再造五十艘车轮舸,每个月,又能多出十多万石粮来。
他这么疯狂一搞,原本不是很繁忙的汉江水道顿时船流如梭,河岸两边的老百姓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一溜长长的船队疾驰而过,郧阳府码头和承天府码头也繁忙的不行了,几乎每天都要装卸几万石的粮食。
所谓忙中出错,很快,各种问题便冒出来了。
最先出现的问题是两边码头的苦力,要知道,郧阳府码头和承天府码头本就不是什么大码头,吞吐量本就不大,原本两边都是几十个苦力在抢饭吃而已。
朱器圾开始转运粮食之后,两边码头的苦力是暴增了不少,不过,也就增加到百来人而已。
百来人,一天装卸两万多石粮勉强还可以承受,忙的时候,一天装卸五万石粮,谁受得了,五万石,那可是七十多万斤,每个人每天要扛将近七千斤粮食上船下船,谁能扛得住。
苦力扛不住了,粮食装卸的速度明显就变慢了,船队往返的速度也随之越来越慢。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机立断,派出五百密探,伪装成苦力,赶往两边码头。
反正大家都是光着膀子扛粮食,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他倒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暴露什么。
苦力的问题一解决,货源的问题又来了,承天府虽然盛产粮食,也禁不住这么疯狂进购啊,像范荣这样的,南阳最大的粮商,生意几乎遍布南阳附近州府所有城池,一个月的出货量其实也就十多万石。
承天府这边,一个月进购二三十万石,都持续一年多了,这边粮商再多的存粮也要被掏空了啊,现在倒好,需求量不但没有减少,每个月反而暴增了将近一倍,谁接得住?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们可以去周边的武昌府、长沙府、常德府等地收购粮食,这些地方粮食充足的很,粮价也不高,路途也不是很远。
问题,他们扛不住各地巡检司屯卫的吃拿卡要啊。
没办法,他们只能找范荣派来的掌柜,商量涨价的事情了,原因他们也说得很清楚,各地巡检司都得孝敬,不然,粮食拉不过来。
朱器圾收到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踏马的,这帮东西,翻了天了,陈禹谟治下的湖广行都司就没哪个巡检司屯卫敢跟他玩什么吃拿卡要。
他当即写了封密信,让陈禹谟给湖广都司那帮贪官污吏发了份公文,警告他们,如果再在承天府周边吃拿卡要,讹粮商的钱,以致郧阳府粮价上涨,激起民变,就上奏朝廷,把他们饭碗全砸了!
这些家伙,被抚治大人这么一通警告,才知道收敛,承天府周边的粮道才开始畅通,粮商这才没再提什么涨价的事情了。
唉,这年头,做生意是真不容易,屯个粮也不容易。
要不是朱器圾这样实力雄厚的疯王,想这么疯狂囤积粮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079 疯狂的杨镐
兵部侍郎杨镐经略辽东,与后金之主努尔哈赤大战,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问题,如果问杨镐,他肯定会说,我希望能坚持到年老致仕!
他的策略,就一个字,守。
他就没打算主动进攻。
万历四十六年六月,他便率北直隶和山东先期抵达的万余援军出发了,经过山海关,他又带上了山海关总兵杜松及其手下两万人马。
这一路三万大军万历四十六年七月便已经抵达辽东重镇沈阳,然后,他就守那儿不动了。
他是想以逸待劳,等努尔哈赤来攻。
他指挥作战是不行,但是,他并不是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傻子,相反他对历代兵法都颇有研究,要真谈起兵法来,纸上谈兵的赵括估计都不是他对手,这也是浙党首脑沈一贯对他如此器重的原因之一。
这家伙,真的读过很多兵法。
如果是在沙盘上推演,以嘴巴决胜负,十个努尔哈赤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如果是沙场对阵,一百个他遇到努尔哈赤也会掉头就逃,因为他怕死,他没有与敌人正面对决的勇气。
这也是他采取守势的根本原因。
因为安全啊!
沈阳城高壕深,乃辽东最有名的重镇,而且,城中本就有将近三万辽东军驻守,如果再加上他这三万援军,那就是六万,而努尔哈赤这会儿全部兵力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六万。
就算努尔哈赤现在六万兵力吧,六万对六万,他敢来攻城,那简直就是寻死。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想攻下沈阳这样的雄城,那是不可能的。
大明各路援军一到,就是他的死期!
应该说,杨镐这个策略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冒冒失失来攻打沈阳,那就真的死定了。
可惜,他这就是在纸上谈兵。
努尔哈赤不是傻子,他也学过兵法,他也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一比一,去攻城,脑子进水了吗?
他本来在攻打沈阳北面开原附近的叶赫部一支呢,听闻大明援军一到,他当即便率军退回了老巢赫图阿拉。
他的策略也是以逸待劳,杨镐是想利用沈阳的城高壕深,他是想利用萨尔浒附近的山高林深。
如果单从策略来说,两人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谁都想以逸待劳,谁都不想进攻,自然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奈何,万历不是让杨镐来跟人对峙的啊,万历那是个急性子,要么不开打,一旦开打,那就要一举把敌人干趴下。
在万历的催促下,宣府、大同、山西三镇,每镇一万精骑,很快赶到辽东。
紧接着,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四镇两万五千步卒也赶过来了。
随后,刘綎又率一万川军将士赶到。
还不到五个月,万历便调来了将近八万援军,再加上原本驻守在辽东的将近七万辽东军,杨镐手下能调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五万。
如果杨镐需要,还有江浙的戚家军,还有石柱的白杆兵、还有广西的狼兵、还有湖广的苗兵,都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奔赴辽东支援。
万历还命属国朝鲜出兵一万五,海西女真叶赫部出兵一万,随时准备围殴建奴。
也就是说,万历已然准备了将近二十万大军,想一举消灭建奴,杨镐,你还不赶紧动手!
杨镐不想动手,他想守!
他已然把手下人马布成了一个倒三角阵型,开原、沈阳、清河、宽甸到处都是明军,只要努尔哈赤攻过来,立马就会被团团围住。
他的本事,也就这么多,不打,纸上谈兵,排兵布阵,他近乎无敌。
一旦开打,他就是盘菜!
问题,这种形式下,不打不行啊,将近二十万明军,一个月光是粮饷就是将近五十万两,你不打,朝廷的税赋全填进来都不够啊!
方从哲都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那是一天一封,使劲的催,拼命的催。
杨镐被逼无奈,只能准备开打了。
他要是个正常人,或者说,他要是个人,这场国运之战,大明十有九不会输,毕竟,这么大的优势摆这呢。
可惜,他不是人!
他制定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消灭努尔哈赤,而是干掉他的死对头刘綎!
蔚山之战,大败亏输,他可是被以刘綎为首的宿将给骂惨了,他俩的仇,结大发了。
而且,这次,清流还支持刘綎跟他唱对台戏,欲夺他的主帅之位,简直就是新仇旧恨,不共戴天啊!
行,刘綎,你是主将是吧,那你率四万大军,从宽甸直扑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去干掉努尔哈赤,我会令总兵马林、杜松和李如柏分别从开原、沈阳、清河出兵策应。
这,是他上报朝廷的作战方略。
实际上,他是让刘綎率孤军从南面直插努尔哈赤的老巢,吸引努尔哈赤的主力,送上去给努尔哈赤围殴!
随后,马林和杜松便会率军从北面扑过来,给努尔哈赤来个内外夹击,拼个你死我活。
最后,李如柏和李如梅兄弟率军去捡现成的功劳就行了。
这,才是他的真正计划,他就是要让刘綎去当炮灰,去送死,让马林和杜松去拼命,然后让李如梅兄弟去捡现成的功劳!
他为了干掉刘綎,还跟朝廷玩了个障眼法。
他给刘綎调派的四万大军,是一万川军,一万五千朝鲜军,还有总数约一万五千的戚家军、白杆兵、狼兵和苗兵。
这会儿,属国朝鲜的一万五千人马还在路上,戚家军、白杆兵、狼兵和苗兵都还没开拔呢!
也就是说,刘綎手里头实际上就一万川军!
如果,他真给刘綎四万大军,刘綎还真有可能一个人干翻努尔哈赤,拿下赫图阿拉。
如果,努尔哈赤中了他的计,全力围殴刘綎这一路孤军,那努尔哈赤估计也完了。
可惜,战场上没有如果,他这种拙劣的伎俩也迷惑不了努尔哈赤。
而且,天公还不作美,他定下的出征日期,二月二十一日,天降大雪,根本无法出征。
四路大军足足等了四天,等到二十五日,雪停了,才出发。
而这时候,努尔哈赤已经完全洞悉了杨镐的计划,定下了相应的策略。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刘綎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是率一万孤军出发,直扑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而去。
他没办法,人家杨镐请了尚方宝剑,如果他违抗军令,绝对会被杨镐借机羞辱一番,然后军法从事,砍了!
所以,明知必死,他还是得上。
战死,那是为国捐躯,可以名垂青史。
如果被杨镐羞辱至死,很有可能还会遗臭万年!
明军这边是将帅有仇,胡搞瞎搞,冒然进军,努尔哈赤却是好整以暇,坐等明军来送人头。
他先是派五百精骑不断骚扰刘綎,延缓其挺进速度,然后便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了轻敌冒进的西路杜松大军,然后又一举击溃了马林的北路大军,最后又集结人马围住刘綎一通狂殴,干掉了大明当世第一猛将,全歼了大明东路大军!
这时候,等着去捡功劳的李如柏和李如梅兄弟还慢吞吞的在路上爬呢,他们收到消息,顿时吓得抱头鼠窜,以自相践踏踩死数千人的代价,逃回了清河!
大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输掉了这场关乎国运的萨尔浒之战,一时间,举国震荡!
080 又一个疯子
浙川商街,也就是浙川城南门和北门之间的那条街。
这名字,也是朱器圾给取的。
这会儿,这里已经成为整个南阳最繁华的街道了。
原本,朱器圾只是不想商铺空着,所以,他不但将两边城门口四个最好的商铺给老丈人做了粮、油、盐及干货的总号,还给手下亲信每人开了个店。
比如,给孙洪亮开的老孙家面馆,给李万雄开的老李家茶馆,给刘忠和开的老刘家文房四宝,给毕懋康开的南都字画,给宋应星开的六朝古玩,给赵正道开的鸿运酒楼,给孙继文开的万福客栈等等。
这些,都不需要他们掏钱,也不需要他们自己来管理,范心怡自然会从流民中挑出有相关经验的人来打理。
而且,朱器圾还承诺,每年都会给他们一半的利润当分红,剩下一半,就当租金了。
至于剩下的商铺,他干脆让所有缝衣匠全部搬过来,合伙开了一大串的成衣店,收益也是对半分,没收益也没关系,反正他管饭。
这年头,还没有出现过整条街上到处都是成衣店的呢,而且,因为男人和小孩成衣的款式并不多,唯有女人的成衣样式繁多,数之不尽,所以,这条街上的成衣店大多是女式成衣店。
这下,可就不得了了,什么地主乡绅,什么土豪富商,只要来过浙川的,都会好奇去逛一逛,也有人会给家里的女人买几件好看的成衣。
渐渐的,浙川商街的名气就传出去了,南阳,几乎所有有钱人家的女人都想来逛一逛。
这女人一多,男人自然也多了起来,浙川商街竟然就这么奇迹般的繁华起来了。
后面,宁丑旦和宁秀儿父女一看这地方人流比较稠密,什么样人都有,正是培养密探的好地方,干脆就跟朱器圾说了一下,让手下密探在街上摆了很多小摊。
什么水果摊、烧饼摊,什么炸土豆条的、烤红薯的,什么吹糖人的、捏面人的,什么卖饰品的、卖胭脂水粉的等等,只要其他地方有的,这里几乎都有。
这一下就更不得了了,南阳有钱人家的小孩都哭着喊着要来玩,整条街上简直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浙川商街能发展如此之快,就连朱器圾都没想到,甚至,每次马瑞伶来玩的时候,都要拉着他逛好几回呢。
这天,马瑞伶兄妹又跟着送盐的队伍来了,这街好久没逛了,那自然是必须逛逛的。
朱器圾无奈,只能带着一大家子人,陪着她逛逛了。
还好,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王妃娘娘喜欢逛街,而且,朱器圾也说过了,看见他们逛街,不要大惊小怪的,也不要多礼,大家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所以,街上认识他们的人都只是偷偷瞟一眼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至于不认识的,大多也就多看几眼而已。
马瑞伶逛了好一阵,突然觉着肚子有些饿了,于是便拉着范心怡来到她最爱吃的卤味摊前面。
这摆摊的都是密探,自然认识王妃娘娘,都不用她开口,摆摊的妇人便亲切的招呼道:“娘娘,今个还是吃卤猪脚吗,您想来几片。”
马瑞伶擦着口水点头道:“嗯嗯,给我来两片,对了,心怡,你想吃什么,还是豆腐皮吗?”
很快,两片香喷喷,热乎乎的烤猪蹄子便来到了她的手中,把她馋得啊,张嘴就是一顿啃。
这两片猪蹄子可不是两块,而是完整的两片,合起来就是一个大猪蹄子!
后面正跟朱器圾聊辽东局势的马祥麟见状,连忙抬手道:“伶伶,别吃这么多啊,等下就吃饭了。”
马瑞伶朝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爪子嘛,哈戳戳。”
然后,便拥着范心怡往前走去。
呃,马祥麟抬手愣了一阵,这才尴尬的跟着大笑不止的朱器圾往前走去。
马瑞伶这边,猪蹄子还剩下一块呢,猛然间又看到个喜欢的东西。
她忍不住欢呼雀跃道:“哇,心怡,你看,那里又多了好多好玩的面人啊。”
范心怡见她这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姐姐喜欢哪个?”
马瑞伶拥着她边往前走,边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当然是孙悟空啦,心怡,你喜欢哪个?”
范心怡脱口道:“我喜欢那个红孩儿。”
马瑞伶立马天真的笑道:“哈哈,红孩儿,心怡,你是想要宝宝了吧?”
范心怡闻言,不由捂着脸娇羞道:“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呢?”
突然,一个身影窜到范心怡前面,张开双臂,贱笑道:“小美人,要不要我帮你生个宝......,啊。”
他话还没说完,马瑞伶已经把范心怡拉怀里,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少爷!”
一阵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锵锵锵”一阵拔刀之声。
这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后面竟然跟了好几个护卫!
哼,敢调戏心怡。
马瑞伶把范心怡往身后一扳,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马祥麟连忙窜上来,拉着她问道:“伶伶,等等,这是怎么了?”
马瑞伶气呼呼的道:“那家伙刚想抱住心怡,嘴巴还不干净。”
踏马的!
跟上来的朱器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东西,竟然敢跑浙川来调戏本王的王妃,想死啊!
这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他们前面就是四个护卫打扮的人护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儿。
不过,这时候,那公子哥貌似已经被马瑞伶一脚给踹晕了。
带着四个护卫就敢来浙川撒野?
此时,摆路边摊的人都暗暗开始准备了。
捏面人的,默默的抓起了一包面粉。
烤红薯的,默默的铲了勺红红的木炭。
卖烧饼的,默默的从擀面杖中缓缓抽出一根尖刺。
炸土豆条的,默默拿起两块抹布,包住了油锅的耳朵。
......
只要朱器圾一挥手,这五个人不死都得脱层皮。
朱器圾正要把手抬起来,黑纱蒙面的宁秀儿突然如影随形的附身上来,低声道:“王爷,这家伙身份不一般,他身上的袍子是定州缂丝做的,一件最少得上千两。”
卧槽,有钱怎么了,只要你不是太子朱常洛,本王今天就要弄死你!
朱器圾目露凶光,正要下令动手,赵正道连忙上前劝道:“王爷,别冲动,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再说。”
说完,他直接挥手道:“国栋、国梁,你们上去,把那些护卫收拾下,别弄出人命啊。”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当即拔刀冲上去“啪啪啪”就是一顿拍,很快,四个护卫便被他们拍翻在地,只剩下哼哼了。
朱器圾气呼呼的上前,盯着那躺地上的公子哥儿,只恨不得上去再踹几脚。
宁秀儿见状,连忙朝旁边茶馆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心领神会的端过来一碗刚倒不久的热茶。
朱器圾接过热茶,毫不犹豫的往那家伙脸上一泼。
“啊!”
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那人挺尸般的从地上坐起来,使劲往脸上抹了一阵,这才怒吗道:“谁,谁他吗用开水泼我?想死啊!”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又是谁,敢跑这来撒野。”
那人回过神来,看了朱器圾一眼,又贪婪的看了看朱器圾身后不远处的马瑞伶和范心怡,随即威胁道:“识相的,把那两个女人送给我,不然,我宰了你们!”
卧槽,这家伙,脑子进开水了还是怎么了?
081 又一个疯王
这世道,疯子是真的多。
不过,朱器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疯的。
你踏马的,竟然敢跑浙川来抢本王的王妃!
他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茶碗,对着那家伙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啊!”
那家伙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头上还是被砸了个包。
他忍不住捂着头怒吼道:“你他吗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竟然敢砸我!”
朱器圾冷冷的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是谁,不然,马上宰了你。”
那家伙闻言,不由张狂道:“你吓唬谁呢?告诉你,小爷我就是福王殿下的小舅子姚国志,我姐姐就是福王正妃,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福王?
朱常洵!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还好,没把这家伙宰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可以说,这家伙是太子朱常洛的小舅子杀了都混的过去,因为万历本就不喜欢太子朱常洛。
朱常洛的太子妃死了万历都不闻不问,死了一个小舅子,万历更不会搭理。
福王朱常洵的小舅子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杀不得,杀了,福王绝对会上奏万历,以万历对福王的宠爱,那麻烦真不是一般大。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朱器圾强忍怒火,冷哼道:“今天给福王面子,我们走。”
说完,他转身就待往回走。
没想到,姚国志这家伙还不依不饶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把那两个美人留下,小爷就让你们走,不然,走了,你们也难逃一死。”
卧槽尼玛!
朱器圾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巴子,随后,指着姚国志的鼻子怒骂道:“本王给你脸了啊!”
哎呦!
姚国志捂着脸嚎叫道:“你是什么王,竟然还敢打我。”
朱器圾挥手又是一个大耳巴子,随即怒吼道:“本王就是浙川郡王,怎么了,你还以为本王怕你啊?”
姚国志张狂的嚎叫道:“你一个小小的郡王,竟然敢如此张狂,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哎呀,还狂!
朱器圾只是不敢杀这小子而已,打,他还是敢打的。
反正开始就已经把这小子打了,打一下跟打十下百下有什么区别,他只是懒得多费手脚而已。
没想到这小子还敢这么狂。
他直接一脚把这小子踹回地上,边踢边骂道:“郡王就不是王吗?你他吗什么东西,你就是福王府里一条狗而已,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狂!”
姚国志还是张狂的嚎叫道:“你还敢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打你怎么了?
朱器圾气得继续猛踹道:“你他吗的,做人不会做就算了,当狗你都不会,我让你再叫,我让你再叫。”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也跟着高手学了几年了,那脚劲还是挺大的,踢了一阵之后,姚国志就剩下哀嚎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赵正道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朱器圾,连连劝道:“王爷,算了,算了,我们给福王面子,别跟他计较了。”
朱器圾闻言,这才忍住怒火,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真是气坏了,要换做是崇祯朝,要换做是天下已然大乱的时候,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小子给宰了。
到那时,福王算个屁啊,也就一个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命的货。
问题,这会儿还是万历朝。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气,姚国志比他还气呢。
要知道,这小子在京城那都是嚣张无比,他仗着万历对福王的宠信,那简直是无恶不作。
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借着给姐姐姚氏找侍女的借口,强抢民女。
这个所谓的找侍女其实就是找陪侍的通房丫头,皇室藩王郡王府里的正妃侧妃为了争宠,经常会干这种事情,甚至宫里的妃子们都有这么干的。
她们就是为了让藩王郡王甚至是皇帝垂涎自己寝宫的通房丫头,从而经常往她们寝宫跑。
而这种侍女,基本都是她们的娘家人帮她们找的。
姚国志这小子也是在洛阳祸害的太厉害了,人家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躲着他走,搞得他没办法,这才想着到南阳来试试运气。
而他派人过来打听的时候就听说了,浙川商街的美女特别多,整个南阳的美女差不多都喜欢往这边跑,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
他也没想到,刚过来,才找了家最好的客栈住下,然后出来转了下,就真遇上两个绝色美女。
至于他为什么去抱范心怡而不去抱马瑞伶,倒不是看出了马瑞伶有功夫在身,他是看出了马瑞伶是个雏而范心怡已经是人妇了。
原封未动的,弄回去当侍女,已经动过的,才能留着自己玩,这是规矩。
他虽然不是个东西,这规矩他还是挺注意的,要不然,他姐姐都会收拾他。
这次,他原本以为撞大运了,不但逮到个绝色侍女,还为自己找到个绝色玩物,没想到,却是一头撞到了铁板上,遇到了浙川郡王!
踏马的,郡王又怎么样,我姐夫可是藩王,而且还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回到洪福客栈之后,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一个郡王,狂什么狂?
你他吗的,竟然敢打我!
我只要逮住你一点把柄,让福王殿下奏你一本,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到时候,一定要将那娇滴滴的小美人弄上手,帮她生一堆宝宝!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的道:“你们,轮流去打听一下,看浙川郡王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四个护卫闻言,立马分出两个,跑出去打听去了。
这里可是疯王朱器圾的地盘,到处都是密探,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密探的耳目。
很快,宁丑旦就急匆匆的来到朱器圾跟前,低声道:“王爷,那个姚国志还没走,他正派人到处打听您干过什么坏事呢。”
踏马的,找死是吧?
朱器圾真想立马派人去暗中把这小子给做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没办法,这会儿万历还没死呢,福王那就是天底下最不能招惹的人。
福王的传闻他还是听说过很多的。
传闻,这家伙也是个疯子。
不过,这家伙跟他疯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他是表面上装疯,暗地里疯狂招兵,准备造反靖难。
福王这个疯子却是疯狂敛财,疯狂玩女人,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
这天底下,只要能捞到的钱,他都想捞,只要能玩到的女人,他都想玩!
这么疯,纯粹就是找死,所以,最后他变成了福禄宴。
问题,这会儿,他怎么疯都没关系,因为有万历罩着他呢。
这疯子在这时候是真心不能招惹啊!
现在,这疯子的小舅子摆明了想找他茬,怎么办呢?
朱器圾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间阴阴一笑,随即附耳对一直等在一旁的牛丑旦道:“你如此这般......。”
很快,姚国志的护卫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都是关于私盐的。
传闻,整个南阳府,包括南阳府周边几乎所有州府的私盐都被浙川疯王一个人垄断了。
这疯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以一分银子的低价进到私盐,而且,每个月能进到几十万斤!
这些,应该都是真的,因为,一个收了他们银子的小贩还带着他们偷偷去看了一下送私盐的车队,那长长一溜马车最少也能运二十多万斤私盐!
那小贩还说了,这样的车队,一个月最少来两趟。
姚国志收到消息,如获至宝,当即就退了房回洛阳去了。
今天女神节,忍不住,说几句
今天女神节,祝各位女神永远年轻漂亮,永远十八。
不知不觉,新书发了四十天了,马上就二十万字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另外,借此机会,统一回答一下各位读者朋友问得最多的一些问题。
有很多读者朋友都在问,萨尔浒之战,明军真输得这么冤吗?
这个是真的,不是星辰编的,明军就输得这么冤,这是史实。
还有很多读者朋友问,天启朝大明朝堂就这么乱了吗?
这个也是真的,事实上,天启朝大明朝堂乱的比星辰写得还要厉害,乱得都有点不可理喻,让人无法理解。
还有很多书友问,贩卖粮食真这么赚钱吗,老百姓都吃不起饭了,哪来的钱。
这个就要看总人口了,明末官方统计,总人口是六千多万,实际上,还有很多未纳入统计的佃农,长工,流民等等,根据后面史料分析,明末人口应该在一亿左右。
这一亿人口,真正沦为流民的应该只有两千万左右,剩下八千万,那也是要吃饭的。
这个帐好算吧?
八千万人,一人一年哪怕就吃五石粮,那是多少。
好了,就啰嗦到这里。
最后,再次祝各位女神读者女神节快乐!
082 福王的疯狂
洛阳福王府,正妃姚氏寝宫。
大王子朱由崧正在书房中认真听教授讲课,王妃姚氏正坐在书房外的大堂中满脸严肃的倾听着,几个美貌的侍女站在大堂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宅院,静溢无比,唯有一老一少朗朗的读书声。
突然,一阵哀嚎自宅院外传来。
“姐,啊呜呜呜,姐,有人打我。”
紧接着,脸上还留着掌印的姚国志便如同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扑进姚氏怀里痛哭起来。
唉,这可是老姚家唯一的宝贝疙瘩。
姚氏略带焦急道:“国志,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姚国志指着头上哭诉道:“姐,你摸摸,我头都差点被人打破了。”
姚氏闻言,伸手一摸,她宝贝弟弟头上好大一个包!
是谁,这么大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再问呢,姚国志又拔开外套,指着胸口上那个乌紫乌紫的脚印和青一块红一块的痕迹抽泣道:“姐,这里打得更厉害,疼死我了。”
姚氏低头一看,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下手也太狠了吧!
她咬着牙,阴森森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姚国志咬牙切齿道:“是唐王府的浙川郡王干的,我在浙川商街上遇上个绝色美女,本来想买回来给你做侍女的,结果,正好被那家伙撞见了,他狠狠的把我打了一顿,把那绝色美女抢走了!”
浙川疯王!
姚氏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她这宝贝弟弟不知道这疯子,她可是听说过。
这疯子,厉害着呢!
姚国志也清楚他姐不会因为他挨了顿打便轻易去招惹一个郡王。
他紧接着便咬牙切齿道:“姐,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张狂,我都说了,我是福王殿下的小舅子,你的亲弟弟,他根本就没放眼里。还有啊,你不知道,他还肆无忌惮的贩卖私盐,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进到一分银子一斤的私盐,而且,每个月都是几十万斤几十万斤的贩!”
姚氏闻言,不由吃惊道:“真的?”
姚国志连连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都亲眼看见他贩私盐的车队了,好长好长,车上最少有二十多万斤私盐,听说,这样的车队,一个月最少两趟。”
哼哼,有了这把柄,纵使你是浙川疯王又如何!
姚氏又看了看宝贝弟弟身上的印记,随即认真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养伤吧,姐会为你报仇的!”
待姚国志的背影消失在大院门口,她这才阴森森的道:“绿柳,命人准备晚宴,芙蓉,去请王爷。”
当晚,王妃姚氏寝宫的正殿膳房之中。
福王朱常洵边张嘴接着身旁几个美貌侍女夹过来的山珍海味胡乱嚼着,边伸出双手在她们身上又摸又掐,玩得不亦乐乎。
王妃姚氏只当没看见一般,满脸慈爱的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细心的为他夹着菜。
直到宝贝儿子吃完了,拍着肚子告辞而去,她才夹了块福王最爱吃的鹿肉,放其碗里,温柔的道:“王爷,请用。”
福王身边的美貌侍女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巧妙的挣脱开福王的双手,退到一边。
福王朱常洵有些意犹未尽的将嘴里的菜嚼了嚼,又慢吞吞的咽下去,这才略带不耐道:“怎么了,有事?”
王妃姚氏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是的,王爷,国志被人打了,打的很惨。”
福王朱常洵闻言,不由冷哼道:“谁干的?”
踏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敢打本王的小舅子,好大的狗胆!
王妃姚氏还是直言不讳道:“是唐王府的浙川郡王。”
福王朱常洵闻言,不由皱眉道:“他为什么打国志。”
浙川疯王,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小子,貌似有点扎手啊!
王妃姚氏简单明了道:“国志去浙川游玩,正好撞上了他贩私盐的车队,国志也是看车队大的有点惊人,所以好奇上前问了问,结果,浙川郡王就跑过来把他揍了一顿。”
私盐?
福王朱常洵双眼冒光道:“车队有多大,大概拉了多少私盐?”
王妃姚氏微微咬牙道:“国志说,那么大的车队,最少能拉二十多万斤私盐,而且,他还打听过了,浙川郡王进购的井盐只要一分银子一斤,绝对是私盐,据说,这样的车队,每个月最少要去浙川两趟。这个小郡王,也太张狂了,贩卖私盐就算了,国志上去问几句,他就打人。国志都说了是您的小舅子,他还不停手。王爷,当时好多人看着呢,这个小郡王,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不然,我们福王府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
福王朱常洵嘿嘿笑道:“怎么教训他?上奏父皇,参他一本,揭发他贩卖私盐?”
王妃姚氏连忙点头拍道:“王爷英明!”
参,参你吗啊!
你这个蠢婆娘。
参他一本有什么好处?
白白得罪唐王府吗?
白白得罪贩私盐那帮官员吗?
能捞到一文钱好处吗?
一分银子一斤的私盐,一个月几十万斤,那就是几万两的收入啊,一年,那最少是几十万两的收入啊,这么好赚钱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哼,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福王朱常洵挥了挥手,让几个美人围上来,给他喂了杯美酒,又夹了好几口菜,这才含含糊糊道:“行了,本王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还有,让国志那小子以后不要去浙川玩了,知道吗?”
王妃姚氏闻言,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福王朱常洵也没跟她解释,吃饱喝足之后,他便拥着几个美人去了专门的卧房,“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才命人抬着他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宫。
这会儿,他真有点累了。
他躺舒适而奢华的躺椅上,让两个美貌的侍女给他揉捏了好一阵,又满脸贪婪的考虑了好一阵,这才挥手招过一个中官太监细细交待道:“你,去趟浙川,跟浙川郡王说,他当众打本王的小舅子,让福王府颜面大失,这事,他必须赔礼道歉!你跟他说,识相的,就将手里头九成的私盐买卖让给本王,不然,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凤阳守陵吧!”
083 疯王怕了吗
萨尔浒大战,明军惨败,辽东岌岌可危,建奴大有入寇中原之势,消息一传开,老百姓真的慌了。
乱世将至,如何是好?
赶紧屯粮啊!
一时间,大明各地,粮价狂飙。
西北连年大旱,粮价本来就高,这一下,涨得更离谱了,有的地方,甚至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了。
江南,原本是鱼米之乡,根本就不缺粮食,奈何,城里人也扛不住外面的地主乡绅只进不出,甚至囤积居奇啊,所以,江南的粮价也涨到了一两多银子一石。
南阳周边的粮价也暴涨了一波,湖广的襄阳府粮价都涨到二两多了,郧阳府、汝宁府、洛阳府、汝州等地粮价也涨到了三两多,西安府就更加不得了了,直接飙到了四两多。
这下,朱器圾真的发大财了,杨镐虽然只坚持了七个来月,他却足足囤积了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这些,可都是以一两一石低价进购来的,就算卖到周边粮价较低的郧阳府、汝宁府、洛阳府、汝州等地,那也是三两多一斤啊!
不过,他并没有派人跑各地去售卖,因为周边的粮商都在往浙川跑呢,大家都知道,疯王的老丈人范荣这里有低价粮进购啊!
范荣这里粮价真的很低,浙川商街上的范家粮店总号,批发价一律二两五分每石,这还是朱器圾为了兑现当初给陈禹谟的承诺,定下的价格,要不然,随便买个三两每石也有人抢着要。
这几个月,范家粮店的生意真是火到爆了,前来进购粮食的粮商简直络绎不绝,每个月,出货量都达到了恐怖的六十万石左右!
也就是说,这会儿,南阳府,包括南阳周边的郧阳府、汝宁府、汝州、洛阳府、西安府等地大部分粮商都在他这里进购粮食。
朱器圾手里头的屯粮早就销售一空了,他手里头的存银也达到了恐怖的四百余万两!
这次他真是发大财了,不过,每个月六十余万石的销量,他也有点吃不消了。
这会儿他手底下前去湖广进购粮食的车轮舸虽然已经多达三百艘,一个来回就能进来十五万石的粮食,但是,一个月撑死也只能进来六十万石的粮食,并不是他不愿让手下跑五趟,问题,承天府那边的粮商忙不过来了啊。
而且,承天府那边的粮价也因萨尔浒大战带来的恐慌而暴涨了一倍,现在的进价已经是二两每石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手下十余万流民吃的都是二两一斤的“高价粮”,而且,由于他手底下这十余万流民的消耗,每个月能拿出来售卖的粮食也就五十余万石,范荣那里的库存也在急剧消耗中,撑不了几个月了!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他完全可以将一部分车轮舸调去更远的武昌府和长沙府进购粮食,这样,每个月的进购总量就能超过六十万石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手底下的车轮舸数量又显得有些不够了,毕竟,他还得保证把承天府那六十万石粮食拉回来呢。
这几天,他都有点想跑去郧阳船厂看看新一批车轮舸的生产进度了,但是,他却不能去,因为,他知道,福王朱常洵会派人过来讹他!
果不其然,等了没几天,外面护卫便来报,福王府的中官求见。
尼玛,太监就太监,还中官!
朱器圾坐在主殿大堂的首位上,装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哪怕福王府的中官进来了,他也没一点反应。
这下,可把这中官太监给气坏了。
你个小小郡王竟然敢在杂家跟前狂!
他假假意思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奴家福王府中官陈忠参见王爷。”
朱器圾假装不耐道:“你一个福王府的太监跑本王这干什么?”
你!
给你脸不要是吧?
陈忠干脆冷冷的道:“浙川郡王,我们福王殿下说了,你当众打殿下的小舅子,让福王府颜面大失,这事,你必须赔礼道歉!”
朱器圾闻言,假装怒道:“什么赔礼道歉?姚国志那小子当众调戏本王的王妃本王还要赔礼道歉!”
啊?
陈忠闻言,不由一愣。
这事,福王殿下没说啊!
看样子是姚国志那小子在故意隐瞒!
不过,没关系,福王殿下要得是你的私盐买卖,姚国志干了什么,跟这个无关。
他依旧冷冷的道:“不管小舅爷干了什么,你当众打他就是在羞辱我们福王府,福王殿下可是说了,识相的,你就将手里头九成的私盐买卖让给我们福王府,不然,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凤阳守陵吧!”
果然,福王这家伙,就是贪财!
朱器圾假装憋了阵气,随后又假装惶恐道:“大家都是皇室宗亲,不用这样吧?”
知道怕了?
知道怕了就好!
陈忠略带嘲讽道:“我们福王殿下当然不想这样,问题,你想这样啊,我们福王殿下有什么办法?”
好,你们且狂着,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朱器圾假装害怕道:“本王,这不也是气得有点糊涂了,才动手打人的。福王殿下若想要做私盐买卖,早说啊,本王全给他就是了,这样总行了吧?”
算你小子识相。
陈忠略带狂傲道:“那什么时候交接啊?我们福王殿下可没什么耐心,要是交接迟了,我们福王殿下没忍住,把奏折递上去了,那可就什么都迟了!”
朱器圾假装慌神道:“不用这么急吧?要不公公先在这住两天,过两天,送盐的提举司官员来了,本王就让他跟你谈,行吗?”
陈忠冷哼道:“那行,杂家就在这等两天。”
朱器圾闻言,连忙对外面大喝道:“来人,带这位公公去洪福客栈,开间最好的上房,好生伺候着。”
陈忠得意洋洋的去了,朱器圾却是看着他的背影,阴阴的冷笑起来。
朱常洵,论皇室宗亲辈分,我是你爷爷,你知道不?
孙子诶,跟我玩,玩死你!
你爹万历要挂了,你知道吗?
你的死对头太子朱常洛就要上位了,你知道吗?
到时候,清流必将疯狂反扑,这私盐,肯定还会有人来查。
嘿嘿,这烫手的山芋,送给你,最少给你烫满手泡!
这会儿,他真的不在乎私盐买卖这点收入了,一个月四五万两的收入,跟贩粮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哂。
这私盐买卖不做了也好,他完全可以把空出来的马车调过来运送粮食。
他已经想好了,等车轮舸数量上来了,就去商洛买个大铺面,让李万雄带人把粮食运过去,专门批发,批发价就三两一石,到时候,西安周边的州府还不跑过来疯狂进购啊!
084 这次疯王真大婚
浙川郡王又要大婚了!
这次,疯王是真正大婚,因为他迎娶的是正室王妃马瑞伶。
这次,他也没有隐瞒消息,那喜帖散得,不光是南阳府,附近州府都发了一大堆,甚至,洛阳福王府都收到了疯王的喜帖。
这次,他是真要大肆操办一番,甚至,就连老唐王他都去请了。
老唐王那是相当的高兴,这宝贝儿子大婚,他自然要借机会去浙川看看,所以,他早早就跟宗人府发去申请,要出城一趟,要给浙川郡王主持大婚。
这种事宗人府是不会卡着的,按律,直系亲属的婚丧嫁娶藩王还是可以离开所居住的城池的。
所以,老唐王早早就来浙川了,说是去为浙川郡王筹备婚事,其实就是想在浙川转转看看,看宝贝儿子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为此,朱器圾专门将整个洪福客栈都包下了,专门用来招待老唐王一行。
老唐王一看浙川商街繁华的模样,直夸浙川这地方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浙川商街就是郡王府的一部分,他也不知道整个浙川西北半边都是郡王府的,他看到的浙川郡王府就是郡王府的主宅而已。
这个“郡王府”在他看来着实有点小了,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幺儿是要继嗣唐王的,到时候就搬回唐王府了,这地方就等于废弃了,大点小点,都没关系。
话说,王妃马瑞伶这身份这么敏感的,朱器圾怎么就敢大肆操办呢?
这个问题,马千乘其实早就想办法给解决了。
他为报救命之恩,早就已经决定把女儿嫁给浙川郡王了,自然要考虑女儿身份的问题。
这年头,如果是儿子,想要做手脚,那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朝廷的黄册上对男丁的记录非常的详细,不但要有姓,还要有名,那么你叫狗蛋,叫重八,叫初一,叫十五,那都得记录上去。
如果是女儿,就不一样了,黄册上一般是不记录名字的,你也可以不给女儿取名字,反正在家就是某家有女一人,嫁出去就是某氏,无需名字。
这年头没名字的女人多得很,甚至就连很多皇后贵妃都只有姓没有名的,比如,万历,皇后就两王氏,也没记录名字,嫔妃里什么郑氏、李氏、刘氏、杨氏、张氏什么的一堆,都没名字。
再比如,太子朱常洛的选侍里面就有两个姓李的,都叫李选侍,因为没名字,不好区分,只能一个叫东李,一个叫西李。
所以,马千乘要在这上面做手脚很简单,他直接在秦家族人里面找了个嫁给马姓的,把女儿跟人家一换就行了。
当然,这个换只是在黄册上换,也就是借人家黄册用一下,大婚的时候请人家来演场戏就行了。
这马瑞伶的表姨夫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见了盛大的婚礼场面都有点吓懵的那种,见了老唐王他更是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会嗯嗯啊啊的点头。
老唐王对这“亲家”那是相当的满意,老实好啊,要结了个不老实的亲家,光知道给唐王府惹事,那就麻烦了。
至于马瑞伶的表姨秦氏,跟马瑞伶长得还真有几分像,她也是那种见了大场面懵得不行的老实人,见了老唐王她更是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极了那种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慈母,演得那叫一个成功啊,连朱器圾都差点拍案叫绝了。
这次婚礼场面之盛大,也创造了浙川城一个记录,朱器圾足足在王府内外摆了两百多桌流水席,前来庆贺的地主乡绅,土豪商贩那是络绎不绝,吃了一摊又一摊,直从中午吃到晚上都未曾停歇。
就这,还是他怕搞得太夸张,暴露了,故意将场面搞小一点的结果,要不然,就算摆个四五百桌流水席,对他来说也是小意思而已。
这次,他倒是没有在王府主宅里再单独摆一桌了,因为郧阳抚治陈禹谟已然做满第二个任期,回京了,新来的抚治谭自省跟他还不是很熟,另外四川盐科提举司也早就换了波人,他现在私盐都不做了,人家自然也不会来庆贺,至于马千乘一家子和刘若愚等人,他另有安排。
这些扎眼的人物一个没来,他自然就不用躲躲闪闪了,王府主宅里面,也开了十几桌,不过,招待的大多都是唐王府的官员及其家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洛阳的福王竟然也派来了典仪官前来庆贺,这场婚礼的盛大程度因此也再上了一个台阶。
这天下谁人不知,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福王,福王都派人来庆贺了,那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当然,朱器圾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福王朱常洵并不是跟他的关系有多好,只是他把一年五百万斤的私盐生意都送给人家了,等于每年白送人家几十万两银子,人家总得派个人来意思一下不是。
一场盛大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老唐王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浙川县城的老百姓还在津津乐道,喧嚣过去,好像就剩下回味了。
其实不然,过了几天,一场更盛大的婚礼又开始了。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因为这场婚礼是在大巴山中的李家屯举行的,婚礼的主角还是朱器圾和马瑞伶,不过,来得客人就不一样了。
毕懋康、宋应星、王徵、刘若愚、宁丑旦等,未曾出现在浙川县城的亲信,这次都来了。
还有,马千乘、秦良玉、马祥麟等,马瑞伶真正的家人也都来了。
还有,秦邦翰、秦邦屏、秦民屏、秦翼明等,忠州秦家的一帮子猛将也全都来了。
还有朱器圾手下的私军将士,及其家属也都来了。
这会儿朱器圾手下的私军数量可不得了了,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因为陈禹谟走之前这两年,他又疯狂吸纳了两拨流民。
现在,他手底下的流民数量已经达到三十多万了,浙川、西峡,甚至是郧阳附近的大巴山里面,到处都是流民的聚居地,外围,全是正常的农户,中间,则全是军户和匠户,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要有人走进来,绝对会吓一大跳。
当然,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这片山区,已经成为朱器圾的禁地,他不想让人进来,谁都别想进来!
其实,这里举办的,才是一场真正盛大的婚礼,为此,朱器圾足足在李家屯摆了上千桌流水席!
这场大婚的意义可是非同凡响,因为,这代表着石柱马家、忠州秦家和疯王朱器圾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家人。
婚后,秦家第三代,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四员猛将全部留了下来,变成了朱器圾私军的四大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