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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玖     大明疯王txt下载     大明疯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8 这天下还不够乱是吧

    朱器圾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因为这天下已经够乱了。

    这时候义军主力三十六营虽然已经偃旗息鼓,陕西和山西却还有数不清的义军在那里闹呢,而且,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都不是什么善茬,一旦让他们逮着机会,他们绝对会跳出来,让你刮目相看。

    更何况,关外还有个皇太极在那里虎视眈眈。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将明军主力全部吸引过来,那绝对是在给皇太极和高迎祥他们帮忙啊!

    问题,崇祯这个疯子就要搞马千乘,怎么办呢?

    或许,应该整点事情出来,让这个疯子知道知道厉害!

    朱器圾收到马千乘被革去四川总兵官之职的消息后,当即便命人传了封密信到夔州,让马千乘率军退回石柱。

    人家都要搞你了,你自然没必要给人家守着川北的门户了,反贼要打就打吧,最好能拿下夔州,进而围住成都,到那时,崇祯就知道厉害了。

    紧接着,他便带着密卫,坐上车轮舸,直奔石柱而去。

    夔州虽然离石柱比较近,但马千乘走的是陆路,而且还带着上万人马,所以,他赶到石柱的时候,马千乘都还没到呢。

    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对着地图,细细研究了一番西南的形势,等马千乘率大军赶回来的时候,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天,石柱宣慰司驻地,朱器圾经常落脚的书房之中,马千乘坐在书桌跟前,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微微叹息道:“朝廷好像要收拾我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很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毕竟,他们可是准备造反靖难的,朝廷迟早要收拾他,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刚刚才帮朝廷打退了十多万反贼,守住了川北的门户,朝廷便毫不客气的把他总兵之职给撤了,并勒令他推出重庆和夔州。

    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的好不!

    紧接着恐怕就是兴师问罪,抓起来往死里整了。

    还好,他们是真想造反,倒也不怕朝廷玩这招。

    只是,朝廷玩这招的时机选得有点太操蛋了。

    我才刚为朝廷立功好不好!

    朱器圾当然知道马千乘在感叹什么,他不慌不忙道:“岳丈,你觉得我们现在造反靖难合适吗?”

    马千乘依旧忍不住叹息道:“唉,这个时候造反,不是白白帮建奴牵扯了朝廷的兵力吗,如果朝廷真全力来围剿我们,辽东恐怕就要失守了。”

    朱器圾亦是忍不住恼怒道:“这帮阉党,真他吗不知所谓,他们收拾熊廷弼,收拾孙承宗,收拾袁崇焕,何尝不是在帮建奴的忙,如果他们不这么胡搞瞎搞,建奴现在还在萨尔浒窝着呢,哪里能攻占辽东全境!”

    阉党这么搞的确有点不知所谓,好像建奴在哪里被谁挡住了,他们就收拾谁。

    建奴在沈阳被挡住了,他们就收拾驻守沈阳的熊廷弼,建奴在关宁锦防线被挡住了,他们就收拾修建关宁锦防线的孙承宗,建奴在宁远和锦州被挡住了,他们就收拾取得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袁崇焕,简直就像在全力帮助建奴击垮大明一般!

    马千乘想起在浑河血战中阵亡的四千白杆兵精锐,不由咬牙切齿道:“这帮阉党,不要让我逮住了,逮住了我也给他们来个千刀万剐!”

    朱器圾忍不住叹息道:“他们如果能活到我们靖难成功的那一天,的确要逮住几个千刀万剐,以儆效尤,不过,现在的确不宜揭竿而起,我们不能白白便宜了建奴。”

    马千乘闻言,不由诧异道:“那我们怎么办?”

    朱器圾恨恨的道:“这帮阉党,不是嫌天下还不够乱吗,那就乱给他们看看,看他们怎么收拾,一帮无能鼠辈,成天就知道在朝堂阴这个阴那个,我看看真的天下大乱之时,他们能干什么!”

    呃,乱给他们看?

    这个怎么搞,你倒是说啊!

    马千乘闻言,不由满脸疑惑的看向朱器圾。

    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道:“你亲自去趟水西,命安位及贵州各土司集结十万人马,拿下安顺进逼贵阳。同时,让祥麟去趟播州,命播州及叙州各土司集结十万人马,拿下泸州,进逼重庆。”

    啊!

    这不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马千乘不由吃惊道:“那禁卫军和戚家军怎么办,他们这会儿就驻扎在水西和播州啊!”

    朱器圾阴阴的道:“谁知道你手下人马驻扎在哪儿,到时候朝中那帮阉党肯定会吓得惊慌失措,他们又能干什么呢?他们还不是得靠你去平叛,到时候,你带领戚家军和禁卫军进驻息烽就行了。”

    息烽距离贵阳就一百多里了!

    马千乘看了看地图,诧异道:“我们真的要乘势拿下贵阳?”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不,朱燮元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们不能让他里外不是人,你就率军驻扎在息烽不要动,到时候他自然会去找你的。”

    五省总督找上门来又怎么办呢?

    马千乘忍不住问道:“朱大人找上来肯定是想让我去平叛,到时候我又怎么做?”

    朱器圾又阴阴的道:“到时候你如此这般就行了。”

    很快,石柱宣慰使同知马祥麟便来到播州,通告播州和叙州所有土司,朝廷要改土归流了,你们如果不想被朝廷夺了兵权,任人宰割,那就凑齐十万人马,去把泸州拿下,吓唬吓唬朝廷。

    至于集结人马所需的粮饷,都由石柱宣慰司提供。

    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朝廷这是逼他们造反啊!

    再说了,泸州本就在石柱土司的掌控之中,他们只是去演下戏而已。

    不出半个月,播州和叙州各土司便凑齐了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冲到泸州,一举“攻”下了泸州州城。

    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则亲自来到水西,跟安位等土司头人言明,朝廷要改土归流了,你们如果不想被朝廷夺了兵权,任人宰割,那就凑齐十万人马,去把安顺拿下,吓唬吓唬朝廷。

    至于集结人马所需的粮饷,都由石柱宣慰司提供。

    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安位等土司头人当然明白,一旦改土归流,他们就完了。

    不出一月,水西各土司便集结了十万人马,一窝蜂冲到安顺,拿下了安顺州州城。

    消息传到京城,阉党余孽都傻眼了。

    他们是在逼马千乘造反呢,怎么马千乘没反,播州、叙州和水西的土司却全反了?

    崇祯闻讯,那更是头大如斗。

    西南不都没事了吗,这些土司为什么又反了?

    二十余万土司大军啊!

    这下如何收拾?

219 谁在说服谁

    阉党很会利用敌对势力来制造事端,激起当朝皇帝的怒火,然后再利用这个怒火来消灭他们的对手。

    比如,阉党制造的熊廷弼案,就是利用建奴制造辽东失守这样的大事,激怒天启,让天启从宠信东林变成厌恶东林,从而一举消灭朝中东林,掌控朝中大权。

    又比如,阉党制造的袁崇焕案,就是利用建奴从蓟州镇偷袭京城的由头,捏造什么袁崇焕通敌卖国,带着建奴来进攻京城这样的大事,激怒崇祯,让崇祯从利用东林收拾阉党变成直接收拾东林,从而一举将朝中掌权的东林全部拿下,掌控朝中大权。

    他们这纯粹是在玩火,因为这是在变相的帮助敌人,建奴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拿下辽东,更不可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次,他们又准备利用西南土司来制造事端,激怒崇祯,从而收拾功勋卓著的五省总督朱燮元。

    如果让他们成功了,朱燮元肯定是完蛋了,跟袁崇焕一样被凌迟处死都有可能,当然,与此同时,西南土司也会因此获利,甚至一举发展成堪比建奴的势力都有可能。

    因为朱燮元就是压制他们的“罪魁祸首”啊,没了朱燮元,谁来压制他们?

    换阉党来吗?

    如果真换成王化贞、王在晋、高第、王之臣之流,那西南土司真有可能发展成堪比建奴的势力!

    还好,朱燮元并不是熊廷弼和袁崇焕那样的冲动之人,他是那种老成持重且相当精明的能臣干吏,阉党想弄得他跟熊廷弼和袁崇焕一样,很难。

    历史上温体仁也曾发动阉党弄过朱燮元,不过,朱燮元最终还是保住了五省总督的位子,直至老死任上,他虽然死得憋屈,倒不像熊廷弼和袁崇焕一样,死得那么惨。

    当然,这会儿整个西南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石柱土司马千乘已经隐隐成为西南土司的首领,西南乱与不乱,全看马千乘是不是真想造反。

    这点朱燮元是心知肚明,温体仁和崇祯却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

    水西、播州、叙州土司皆反,二十余万大军进逼重庆和贵阳,怎么办?

    温体仁是傻眼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阉党向来都是如此,利用敌对势力制造事端他们有一手,但是,真正面对敌对势力,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崇祯也有点傻眼了,他思来想去才发现,西南之事貌似还得靠五省总督朱燮元!

    他连忙进封朱燮元为太子少师,请其继续总督五省兵马,平定西南土司之乱。

    这个时候,朱燮元的精明之处就体现出来了,他直接一封调令发到石柱,请马千乘出兵平叛!

    他这是在试探马千乘呢。

    如果马千乘不理他,那就证明马千乘要反了,他就要想其他办法应对了。

    如果马千乘一如既往的出兵帮他平叛,那就说明这家伙只是闹闹脾气而已。

    没想到,马千乘的反应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家伙竟然不出兵泸州也不出兵安顺,而是直接率两万人马来到贵阳府,在息烽驻扎下来!

    这什么意思?

    朱燮元都被朱器圾这手给玩懵圈了,这马千乘是想乘势拿下贵阳呢,还是有其他图谋呢?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马千乘如果真要反,凭他一己之力是挡不住了,就算他总督五省兵马都挡不住!

    这时候的马千乘就如同当初的杨应龙一般,势力强大到足以与朝廷扳手腕了,如果马千乘真要反,恐怕得如同万历朝应对播州之乱一般,集结大明所有精锐全力以赴才能平定。

    这会儿大明还能集结所有精锐来平定西南吗?

    很明显,不能!

    不说遍布西北的反贼,光辽东的建奴就牵扯了朝廷大半的兵力,如果集结所有精锐全力以赴来平定西南,建奴恐怕就要一举入关,灭了大明了!

    那么,怎么办呢?

    朱燮元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赴息烽,去说服马千乘。

    于是乎,马千乘才进驻息烽不到三天,五省总督朱燮元便来了。

    马千乘对这位劳苦功高的贤臣还是相当客气的,他不但亲自将其迎进帅帐,还将其让到主位坐下,他自己则陪坐在下首。

    朱燮元见马千乘这态度,心中不由大定。

    看样子这家伙并不想造反,只是这朝中的阉党,太过分了!

    他忍不住感叹道:“马将军,本官知道,你一向都是忠于朝廷的,这次,朝中的阉党做的的确有点过分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当今皇上英明神武,绝不可能被阉党左右枉杀忠良的。”

    哼,不可能吗?

    当今皇上还英明神武?

    马千乘愤愤的道:“朱大人,袁崇焕袁大人结局如何,你应该清楚吧?”

    这!

    朱燮元闻言,不由尴尬的道:“袁大人一事与西南无关,毕竟袁大人是负责镇守辽东的,当时建奴都杀到京城了,皇上震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千乘依旧愤愤不平道:“阉党还管什么辽东西南吗?当初南居益南大人镇守东南,击败红毛番,劳苦功高,结局又如何?”

    呃!

    朱燮元竟无言以对!

    这些阉党为了争权夺利的确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才不管什么辽东西南呢。

    马千乘见状,悠悠叹息道:“朱大人,您应该清楚,这次阉党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我,他们的目标是您啊!毕竟您功勋卓著,而皇上缺的又是您这种能征善战的统帅,您一旦归朝,不说别的,兵部他们肯定是掌控不了了,您想想,他们能让您活着回去吗?”

    这个朱燮元自然清楚。

    他忍不住微微叹息道:“本官又不想跟他们争权,他们想多了。”

    马千乘摇了摇头,继续叹息道:“朱大人,您想想,当初南居益南大人想跟他们争权吗?他们可不管这么多,只要威胁到他们掌控朝堂大权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您觉得您能幸免吗?”

    这个谁说的准。

    朱燮元只能无奈的叹息道:“实在不行,我就请辞,告老返乡,他们总该放过我了吧?”

    马千乘还是摇头叹息道:“唉,当初熊廷弼熊大人不也请辞了,奈何后面又临危受命,结果呢?当今天下大乱之际,朱大人您这样能征善战的统帅,辞得掉吗?”

    这个!

    朱燮元闻言,不由露出凝重之色,久久不语。

    马千乘亦是满脸凝重道:“朱大人,您躲不掉的。说句不好听的,您能捞到个南大人那样的结局就算不错了,毕竟,罢官削籍只是面子上难看,命还是保住了。就是怕阉党想把您整得跟熊大人甚至袁大人那般啊!”

    朱燮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到底是谁在说服谁呢?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马千乘给说服了。

    问题,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220 先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

    朱燮元真不知道马千乘想干嘛,按理来说,马千乘如果想造反的话,直接反就完事了,根本无需跟他啰嗦啊。

    要知道,马千乘可是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围攻贵阳和成都都够了,何必废话呢?

    看来,马千乘还不想反。

    不想反就好,只要不造反,什么都好商量。

    朱燮元缓缓吸了口气,将脸色一正,随即郑重的道:“马将军,本官都这把年纪了,生死早已看淡,至于什么官位权力本官也没多大兴趣了,现在,本官只求西南安宁,不给朝廷添乱,你能帮帮本官吗?”

    这意思很含蓄,但马千乘还是一听就懂。

    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水西、播州和叙州土司造反是怎么回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朱燮元的意思,我会怎么样,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求你不要闹了。

    问题,不闹不行啊!

    马千乘也郑重的道:“朱大人,想必您也清楚,此次西南之所以乱,并非水西、播州和叙州土司想造反,他们都是被逼的,他们本不想再反了,奈何朝廷就是不放过他们,如之奈何?”

    这意思,我也不想闹啊,问题人家要收拾我啊!

    我怎么办?

    朱燮元微微点头道:“嗯,这个本官很清楚,这事本官定会上奏皇上,请皇上主持公道的。”

    皇上能听你的吗?

    马千乘直言不讳道:“朱大人,您也应该清楚,阉党最大的本事就是蛊惑皇上,此事您觉得皇上会听您的吗?说句不好听的,在阉党的诋毁之下,您不落个熊大人和袁大人一般的下场就算不错了,至于我们西南的土司,反与不反有什么不同吗?就算我们不造反,阉党也会把我们当反贼办啊!您说,我们怎么办?”

    这个!

    朱燮元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当然知道西南土司就是阉党扳倒他的工具,人家不造反又如何,阉党可不管他们造不造反,反正,他们必须是反贼!

    唉,这帮阉党,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他想了想,干脆也开诚布公的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马千乘假装恼怒道:“想让我们束手待毙那是不可能的,阉党既然想让我们造反,我们就造反,他们真当我们好欺负啊,想借我们的项上人头办事,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能耐!”

    别这样啊!

    朱燮元连忙抬手道:“马将军,别激动,别激动,凡事好商量,阉党这不还没动手吗,本官一定会尽量想办法保你们周全的。”

    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保我们?

    马千乘又假装推心置腹道:“朱大人,我是不想让您这样劳苦功高的忠良白白死在这里,才一直在这犹豫,要不然,我早挥兵围攻贵阳了。今天,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朱大人,我劝您赶紧装病请辞吧,不管朝廷准不准,你都赶紧回家养病去,我是真不想枉杀忠良!“

    原来这家伙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这个原因!

    朱燮元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马将军,我已经说过了,生死我早就看淡了,让我临阵脱逃那是不可能的。唉,马将军,你别冲动啊,我知道你一直是忠于朝廷的,我也不相信你会造反,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你错了,我早就想造反了!

    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反,想想别的办法也行,就看你听不听我的。

    马千乘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愤愤的道:“我是不想造反,奈何阉党欺人太甚,要不这样,朱大人,您上奏朝廷,让他们恢复我四川总兵官之职,并论功行赏,给我加个左都督什么的,然后,再好好褒奖我一番,权当道歉,我就帮朝廷平了这西南之乱,要不然,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你这不是让人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

    朱燮元闻言,不由一愣。

    阉党才刚革了你的总兵官之职呢,你不但让人家给你官复原职,还要论功行赏,给你加个左都督,还要褒奖你一番,可能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现在,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都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反了,如果再把这个能征善战的马千乘给逼反,谁收拾的了?

    阉党不想想后果,皇上也得想想后果吧?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行,马将军,我为你上奏朝廷请功,你别冲动好吧,凡事好商量。”

    马千乘连忙拱手道:“那就多谢朱大人了,末将就在这静候佳音。”

    朱器圾的意思其实就是要让朱燮元配合上奏,让阉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这样一来,他们再出尔反尔,一会儿说马千乘好,一会儿说马千乘坏,崇祯就算再蠢也不会信了。

    如果不打,那也可以,再凑个十万大军,进逼昆明,总共三十万大军,就问你们怕不怕,不怕,那就试试!

    朱燮元可不知道马千乘还能凑十万大军出来,光是这二十余万大军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他回到贵阳之后,立马写了封奏折,命人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

    当然,他奏折写的还是比较含蓄的。

    他并没有说马千乘也想反了,他只是分析了一下西南五省的形势。

    这会儿湖广屯卫都已经调去围剿反贼去了,肯定是没法出兵来平定土司叛乱了,而云南、贵州、广西的兵力都不是很多,撑死也就能凑出五万人马来,而且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并不一定能打的过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集结的二十余万大军。

    此战的关键还得石柱土司马千乘手里的白杆兵。

    问题,朝廷才刚革了人家四川总兵官之职,人家正疑神疑鬼,以为朝廷要对其动手呢,这时候人家都应召出兵了,但是就躲在息烽不敢动弹。

    如果平叛的时候人家也不动弹,那可就麻烦了,云南、贵州、广西三省五万人马很有可能会全部葬送在水西或者播州。

    所以,还请朝廷给人家官复原职,并论功行赏,给人家加个左都督,以安其心,如果可以的话,在褒奖一番,以鼓舞其士气,这样方能借助其平定西南土司之乱,如若不然,微臣恐怕只能步巡抚王三善和总督蔡复一的后尘,为国尽忠了!

    他这其实是给阉党一个台阶,让他们顺着这个台阶在崇祯面前改口。

    那么,阉党会不会踩着这个台阶下去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呢?

221 突然间跑出个凑热闹的

    温体仁看到朱燮元的奏折,足足皱眉沉思了大半天。

    他当然不想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在崇祯面前又说马千乘的好话。

    问题,西南的形势没有按他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啊。

    他是想逼得马千乘干蠢事,揭竿而起,造反,以此来牵连朱燮元,将朱燮元干掉,然后再派上自己的亲信,掌控西南五省,集结云南、贵州、广西等省的屯卫精锐和其他土司的兵力一举干掉马千乘。

    然而,形势的发展却与他的预谋背道而驰。

    他刻意打压的马千乘还没反呢,水西、播州、叙州的土司却反了。

    二十余万大军啊,怎么收拾?

    他并不是怕西南乱到无法收拾,主要,是他提出改土归流之后这些土司才反的啊!

    崇祯并不是傻子,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要不提出改土归流,撤掉西南所有土司,那些土司怎么可能突然间全部反了!

    崇祯这个人可是相当的疯狂,他要是觉得是你把他的江山搞乱了,那不是革职查办这么简单了,活剐了你都有可能。

    温体仁当然清楚这一点,这会儿西南不能乱啊,一旦乱到无法收拾,崇祯不收拾他才怪。

    问题,他也不想自己打自己个大嘴巴子啊!

    这票拟到底怎么写?

    他考虑了半天,最后还是在票拟上写道:此乃一家之言,实情如何,尚未可知,拟派御史以核之,派监军以督之。

    这意思就是想拖一拖,看一看。

    毕竟,这自己打自己嘴巴子的事情做出来那就等于败给朱燮元了,如果能拖到朱燮元如同奏折上说得那般,步巡抚王三善和总督蔡复一的后尘,孤军深入水西或者播州,战死了,再派自己人去掌控西南五省大权,那就好了。

    那么,崇祯会不会按他票拟上写的去做呢?

    这会儿西南可是岌岌可危了,二十余万土司大军造反啊,还拖拖拉拉,派御史去查,派监军去看?

    崇祯看到朱燮元的奏折和温体仁的票拟,也皱眉沉思了半天。

    最终,他还是按温体仁所说,令都察院派御史去查,同时,他也派出了监军直奔西南。

    因为他不放心啊,他担心朱燮元是在骗他,毕竟一堆御史才刚刚弹劾朱燮元,说这家伙收受贿赂和西南土司狼狈为奸,紧接着,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便全反了,而且,从四川巡按御史上奏的情况来看,石柱土司马千乘和五省总督朱燮元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朱燮元会指挥不动马千乘?

    这些事都太蹊跷了,他能不怀疑吗?

    温体仁正是摸透了了崇祯生性多疑的性子,才能每每牵着崇祯的鼻子走。

    这会儿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就是他的亲信,而监军太监高起潜、陈大全、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等跟他关系也铁的很,所谓派御史去查,派监军去看,那自然是他想查到什么便能查到什么,他想崇祯看到什么,崇祯就只能看到什么!

    朱燮元着实没想到,他都给人家台阶下了,人家不顺势安抚一下马千乘就算了,竟然还派来了御史和监军!

    御史和监军是干什么的,他当然清楚。

    这些阉党,做事太没底线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西南乱成什么样子,就一门心思想弄死他啊!

    这下如何是好?

    说到内斗,他也不是阉党的对手啊!

    人家别的不行,就这个精,人家就是一门心思专门玩这个的,他怎么跟人家玩?

    这个时候朱燮元已经萌生死志了,他准备学前任总督蔡复一的,率军与反贼死战到底,为国尽忠!

    应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所有被阉党整治的有功之臣里面应该就蔡复一的结局最好了,为国捐躯起码还留了个好名声,像熊廷弼和袁崇焕,留下的很有可能是千古骂名!

    这眼看着一位功勋卓著的有功之臣又要被阉党给逼死了,老天爷好像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终于,历史上救朱燮元命的事情又重演了。

    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突然集结十余万大军发动叛乱,一举攻下大姚、定远、姚安等地。

    这家伙可不是装腔作势,也不是闹着玩的,人家是玩真的。

    普名声攻下这些地盘之后又开始联络安南土司沙定洲,准备一举拿下云南和安南,建国称帝!

    这下温体仁又傻眼了。

    西南这些土司怎么回事,就好像约定好了一般,全反了,唯独他希望反的马千乘没有反!

    这可如何是好?

    他真有点傻眼了,这改土归流的大计可是他带头提出来的,结果,一下吧四川、贵州、云南,甚至是安南的土司全给逼反了,如果西南因此乱到无法收拾,崇祯能饶了他吗?

    崇祯这会儿着实头疼无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川和贵州的土司之乱不是才刚刚平定吗,怎么突然之间四川、贵州、云南,甚至是安南的土司都反了?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隐隐有点明白了,温体仁提出改土归流的时机并不合适,这不没事找事嘛?

    话说普名声为什么突然间跑出来凑热闹,跟着反了呢?

    难道,这也是朱器圾又或马千乘安排的?

    这事跟朱器圾和马千乘还真没关系,普名声跟马千乘就没什么联系,他之所以造反,那真是被温体仁等阉党给逼的。

    因为他也曾出兵帮助朝廷平定奢安之乱,这些年,他也是立下了一些功劳的,没想到,朝廷不但不嘉奖,还准备玩什么改土归流,把他们这些土司全撤了!

    这种事谁忍得了?

    普名声忍不了,所以,他听闻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都反了之后,立马趁机揭竿而起,也跟着一起反了。

    他这一反着实救了朱燮元一命,因为他反得温体仁都怕了,不敢再玩火了。

    温体仁是真的怕了。

    开玩笑呢,四川、贵州、云南,甚至是安南的土司都反了,还玩,崇祯暴怒之下,不弄死他才怪。

    他连忙八百里加急传讯,令前去监察和监督朱燮元的御史和监军将西南的情况如实上报,在奏折中给马千乘说几句好话。

    崇祯也不敢再犹犹豫豫,疑神疑鬼了,他收到都察院御史和中军太监的奏章之后,当即下旨,朱燮元加左柱国,世荫锦衣指挥佥事,马千乘复四川总兵官,加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记大功,赐金币及绫罗绸缎若干,以示嘉奖。

    你们也别犹疑不定了,赶紧的,给朕去平叛啊!

222 准备再打十来年

    朱燮元也没想到普名声会造反,不过普名声这一反着实帮了他一个大忙,因为阉党的态度瞬间便翻转过来,马千乘所开出的条件人家全默许了。

    这一下马千乘该放心了吧?

    他带着朝廷的赏赐和任免的公文再次来到息烽,亲自给马千乘道贺来了。

    马千乘依旧是恭敬的把他请进帅帐,又让到了主位。

    两人坐下来之后,他便有些激动的道:“马将军,幸不辱命,朝中那些阉党终于松口了,这一下他们应该不会咬着你不放了。”

    马千乘这会儿心里着实有点五味杂陈,这些人,真正立功的时候没见他们褒奖,硬要逼的人闹,闹的不可收拾了,他们才知道厉害。

    唉,让这帮家伙这么搞下去,大明不亡才怪。

    他颇有些意兴索然道:“朱大人,多谢了,您也知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水西、播州和叙州土司造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燮元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没事,没事。”

    马千乘紧接着又问道:“那朱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朱燮元毫不犹豫道:“自然是集结人马尽快平定滇南之乱,马将军,这下你应该能放心的跟我去滇南了吧?”

    跟你去滇南?

    我可不去!

    马千乘假假意思为难道:“这个,末将如果跟您去了滇南,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叛乱谁来平定?”

    你这什么意思?

    朱燮元不由诧异道:“他们不就是闹闹脾气吗,马将军,你命人去劝解一番就行了吧?”

    他这已经说的比较委婉了。

    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都被马千乘给收服了,闹不闹还不是马千乘一句话的事情,哪里需要去平定。

    没想到,马千乘竟然一本正经道:“朱大人,二十余万叛军啊,岂止是闹闹脾气这么简单,想要平叛,最少也需要几年吧?”

    呃,这个。

    朱燮元算是明白了,马千乘这是要利用这些土司做文章,要挟朝廷,让阉党投鼠忌器,不敢再玩什么幺蛾子。

    他颇为无奈道:“马将军,有必要这样吗?”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有必要,要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某些人估计又该有想法了,朱大人,末将斗胆提醒一句,您也要小心啊!”

    你这是让我跟你一起糊弄朝廷?

    朱燮元闻言,愣了半晌,这才微微摇头叹息道:“唉,那行吧,我带着四省屯卫精锐去滇南平叛,这边就交给你了。”

    这就对了嘛,对付那些阉党,你不能太实诚,太实诚会吃大亏的。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左右,屯卫精锐终于集结差不多了,五省总督朱燮元在贵阳誓师,准备出征平叛了。

    总督衙门大堂内,文臣武将齐聚一堂。

    右首边是新近进封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四川总兵官马千乘,他身后不是总兵就是都司,足足站了一大排。

    左首边则是一个满脸阴阳怪气的太监领头,后面还有好几个太监,一堆文官都站太监后面如同鹌鹑一般。

    没办法,这会儿崇祯是谁都不信,就相信身边的太监,这些监军太监在外面简直牛的不行了,别说是地方官员了就算是总督巡抚都怕他们。

    朱燮元坐在主位上,啰嗦了一大堆,细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随即便宣布,他亲自率四省屯卫精锐赴滇南平叛,至于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叛乱,甚至是贵阳的守卫,都交给四川总兵官马千乘来负责。

    朱燮元这个决定着实有点出人意料,就连马千乘都没想到,朱燮元会连贵阳城的守卫都交给他。

    这下可是有点麻烦了,因为贵阳城里监军太监和监察御史什么的太多了!

    朱大人,您不带这么坑人的好不。

    他所谓的平叛其实就是去做做样子,吆喝一番便成了,不会真跟那些所谓的“叛军”打,如果这些监军和御史跟着他去,那岂不露馅了。

    这下怎么办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对策来。

    还好,播州的习水附近就有快船随时候命,他要联系坐镇石柱的朱器圾倒也不用费多少时间。

    他假假意思跑到息烽整顿了一番手下人马,暗地里却是写了封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习水,等他磨叽了几天,又与朱燮元交接了一番贵阳的防御,朱器圾的密信便已经来了。

    其实,要想这些家伙不跟着他很简单,只要吓唬吓唬他们便成,因为这些家伙都是贪生怕死之徒。

    于是乎,马千乘便假假意思忙活起来,准备出征了。

    他也没忙活什么,就命人采购了一些治疗瘴毒的药,天天再那煮,同时命人到处采购兽皮靴子。

    这家伙足足忙活了十来天还不出征是几个意思,监军太监孙茂霖终于忍不住跑过来催他了。

    马千乘当初可是差点被监军太监给玩死了,吃了个大亏之后他当然知道怎么招呼这些家伙了。

    监军太监都一个德行,死要面子,死要钱。

    他直接将鼻孔朝天的孙茂霖请进帅帐,让到主位,又命人上了几百两银子,这家伙果然面色缓和道:“马将军,你这都准备了十多天了,怎么还不出征啊,杂家好歹也是督军平叛的,你老是不动弹,杂家没法跟上面交待啊。”

    马千乘连忙解释道:“孙公公,您有所不知啊,水西、播州和叙州到处都是毒瘴和毒虫,末将如果不多备些药水和皮靴,贸贸然跑过去的话,人家都不用动手,我们估计全得被毒死!”

    啊!

    没这么严重吧?

    孙茂霖不由骇然道:“毒瘴和毒虫真有这么厉害吗?”

    这毒瘴和毒虫他自然听说过,但是他没听说有这么吓人的啊。

    马千乘假装满脸凝重道:“您应该也听说了,当初五省总督蔡复一蔡大人就死在水西了,蔡大人并非战死的,而是被毒瘴给毒死的,您要是随末将一起去的话,可得小心啊!”

    我的天,五省总督蔡复一都被毒死了,我还跟你去,我脑子进水了吗?

    孙茂霖连连摇头道:“不了不了,杂家还是在贵阳坐镇吧。”

    嘿嘿,知道害怕就好。

    果然,后面马千乘率军出征的时候什么监军太监什么监察御史一个都不敢跟着去,他假假意思在安顺吆喝了个把月,将安顺州城“攻”下之后,又各留了五千禁卫军在贵阳和安顺驻守,随即便带着一万戚家军“攻打”水西去了。

    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马千乘虽然时不时会命人将捷报传到贵阳,但每次都进展不大,不是攻下了一个什么山寨便是推进了多少里地,以水西那硕大的面积,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

    至于滇南那边,那就不是演戏了,而是打真的。

    朱燮元貌似相当的谨慎,虽说每一战都打赢了,但推进速度却相当的慢,每次都是走个十余里便连忙命人安营驻守,好像生怕中人家埋伏一般。

    他们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但是,温体仁之流还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上次光是叙州的奢崇明和水西的安邦彦叛乱便平定了十余年,期间还折两个巡抚一个总督和数万明军将士。

    这一次可是水西、播州、叙州和滇南的土司全反了,再打个十来年都正常。

    谁敢冒冒失失孤军突进?

    要一不小心中了埋伏,那岂不是完了,朝廷可再抽调不出什么兵力来平定西南的叛乱了!

223 这年头疯子真多

    龙河船厂,最大的一条船坞水道内,数百名工匠正在一艘巨大的战舰上不停的忙碌着。

    这艘战舰宽度已然超过了三丈,高度也超过了三丈,长度更是达到了十二丈左右,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就是一走宽十余米,高十余米,长度四十米左右!

    这个尺寸的船舶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年头已经算是相当恐怖的了,要知道这时候欧陆列强最大的楼船炮舰都不到三十米长。

    朱器圾站在这艘巨舰的船头,看着不断成型的五层舱楼,心中不由自豪无比。

    这么巨大的战舰开到战场上,估计荷兰人都要吓一大跳!

    他之所以命人全力以赴将这艘两千料的旗舰造出来,就是为了准备接下来跟荷兰人的海战。

    因为南洋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个二十余艘楼船炮舰组成的舰队已然穿过麻六甲海峡往巴达维亚方向去了。

    不用问,荷兰人肯定是准备动手了,整个远东,除了大明,还没有哪个国家能让荷兰人出动如此多的炮舰。

    唉,这年头疯子可真多啊,荷兰小小一个国家,面积也就比南阳大一点,这会儿人口估计也就百来万,男女老少全加起来还没大明的屯卫多呢,他们竟然妄图击败大明!

    真是不自量力!

    他正在那暗自感慨呢,一个密卫突然匆匆跑过来拱手道:“王爷,毕大人请您过去,他说准备试炮了。”

    火炮调节装置终于做好了!

    朱器圾闻言,颇为兴奋的招呼了一声不远处的宋应星,随即便大步往船下走去。

    这会儿龙河船厂附近早已房舍林立,工场密布,各种各样的作坊一大堆,不过,为了防止失火,铸炮和造枪的作坊离船厂还是比较远的。

    朱器圾和宋应星坐马车都耗费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才抵达铸炮作坊旁边的试炮场,这个时候,毕懋康和一堆白杆兵将校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这次试的是一门两百斤左右的加农炮,当然,试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检验加农炮的威力又或射程什么的,这些早就已经试过了,加农炮也开始量产了。

    毕懋康要试的是最新的火炮调节装置。

    这东西可把他折腾坏了,因为火炮的后座力太大了,很多地方用铜制原件都扛不住,必须用铁的才行。

    而这会儿铁制原件又不好加工,如果只是做一件两件还好,问题这东西的大批量生产啊。

    他是绞尽脑汁,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好不容易才把这套调节装置给拼凑出来。

    朱器圾一行刚过来,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王爷,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这个倒不急,反正东西都已经做出来了。

    朱器圾伸手从一个密卫手中接过一个特制的望远镜,不疾不徐的问道:“距离都标好了吗?”

    毕懋康指着远处的山坡道:“早标好了,都在那边。”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举起望远镜扫视起来。

    他手里这个望远镜也是新研发出来的,专门用于测距的,镜头相当的大,而且镜面两边还用淡黑色的燃料标出了两排细细的刻度。

    对面的山坡上树早已砍光了,甚至花草也全部清理干净了,唯有一个个六尺左右的木桩子矗立在那里,木桩子上还用鲜红的燃料做出了标识,什么中五里,东三里,西二里等等,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山坡。

    朱器圾拿着望远镜细细扫视了一圈,这才问道:“现在射击角度多少?”

    一个白杆兵将校略带生疏道:“报,王爷,仰角三十度,偏转零度。”

    这角度也是他最近才提出来的,白杆兵将校读起来有点生疏倒也正常。

    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好,装填穿甲弹,试射一发。”

    海战中最适用的就是穿甲弹了,一炮下去,只要能击中侧舷,那基本就是个大窟窿,如果窟窿离水面比较近又或者在水线以下,敌船基本就沉了,整船的人也将随之失去战斗力。

    白杆兵将校装填炮弹倒是麻利的很,咔咔几下,一枚穿甲弹便装好了,“轰”的一声,炮弹便飞射出去了。

    这出膛速度好快啊!

    朱器圾虽然早已有了准备,还是没看清炮弹的具体落点。

    还好,他手里的望远镜精度很高,十里以内的景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举着望远镜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这黑洞内壁相当的光滑,肯定不是什么老鼠挖出来的,应该就是炮弹落点无疑。

    加农炮的射程的确不是盖的,两百斤左右的火炮便能达到五六里的射程,而且威力也相当的大,这么远的距离,炮弹都钻进土里不见了,想必一般的楼船炮舰侧舷肯定是顶不住的,一炮必穿!

    他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下附近的木桩子,随即便下令道:“仰角下调一度,再装填穿甲弹,试射一发。”

    加农炮的射程和威力都测试过很多次了,没什么好测试的了,现在就看调整角度之后炮弹的落点之间距离是多少了。

    这个调整角度也是个新鲜活,白杆兵将校也不是很熟悉,毕懋康干脆亲自上前,抓住一个带手柄的转轮缓缓转动起来,边转还边指着旁边带指针的刻度细细的讲解了一番。

    调整一度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不过讲解这调节的方法还是得费点时间的,过了好一阵一众白杆兵将校才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毕懋康见状,也不再啰嗦,直接一挥手,让他们继续装填炮弹。

    很快,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又射了出去。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扫视了一番,又继续下令,再将仰角下调一度,然后再试射一发穿甲弹。

    这加农炮的炮弹基本是直射而非抛射,所以仰角不能太大,要仰角太大的话,那炮弹估计会直接射过对面的山坡,落点都找不到了。

    他指挥着白杆兵将校上下左右各试射了几发穿甲弹之后,心中不由大定。

    看样子这套调节装置算是试制成功了,接下来就可以量产了。

    不过,这个操作熟练度却是个问题,一般人就算能熟练操控其他火炮第一眼看到这调节装置估计也得懵圈。

    他放下望远镜仔细想了想,这才对一边的毕懋康道:“孟侯,这个调节装置是可以量产了,不过一般人第一次见了估计还不会操控,你得写个详细的操控方法出来才行,最好还能配上图。”

    这个对毕懋康来说简直再简单不过了,他不但是个武器专家还是个画家呢,燧发枪那么复杂的东西他都能画的栩栩如生,一个调节装置自然不在话下。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等下就去写。”

224 一场不可避免的海战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月有余。

    这天,龙河船厂前如同湖泊一般的河道里,二十余艘楼船炮舰集结在一起,整装待发。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着壮观的船队,不由悠悠叹息道:“唉,可惜啊,水军实在是太少了,要不然,今天就不止这么多炮舰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跟着叹息一声。

    其实,这会儿龙河船厂造船速度已经上来了,要是拼命的造,一年造出上百艘楼船炮舰都不成问题,奈何,没人操控啊,造再多出来也只能摆那里看。

    没办法,他们能挑选的青壮大多是西北来的旱鸭子,不说操船了,会游水的都找不出多少来。

    而一艘楼船炮舰最少也要配备一百多人,二十余艘那就是三千多人,加上原来操控车轮舸的和上一批奔赴东番的就是上万人了,他们能挑选出这么多水军来已经不容易了。

    他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水军如此难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么大个船厂,如此多的工匠,总不能闲着吧?

    朱器圾考虑了一下,随即缓缓的道:“等这第一艘两千料炮舰试制成了你就带着他们开始造两千料的炮舰吧,不用急,一年造个几十艘出来就可以了,至于水军过几年自然会有的。”

    他是在等郑成功长大,这会儿郑成功都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应该就能挑大梁了。

    至于郑芝龙,他是真不敢把数量庞大的楼船炮舰交给这家伙,因为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跟宋应星他们说。

    紧接着,他又对毕懋康道:“孟侯,你此去东番一定要抓紧时间指挥他们将原来二十余艘炮舰上的火炮全换成加农炮并装上调节装置,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开战了。”

    他为什么如此肯定荷兰人会跑过来跟大明开战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太了解这些所谓的列强了。

    荷兰做为现在的海上霸主,必然也必须掠夺足够的利益,要不然他们就没法维持现在这个庞大到有点离谱的利益体。

    要知道,这会儿他们光是远洋帆船就多达上万艘,一艘能全世界到处乱跑的远洋帆船最少还不得带上几十个人啊,这样算下来,光是这些远洋帆船最少也得几十万人操控。

    而他们本来就只有百来万人口,其中能有十余万青壮就算不错了,也就是说,他们最少雇佣了几十万人,光是雇佣这些人的费用就不是个小数目。

    他们造这么多船雇这么多人可不是为了好玩,他们是为了夺取海上霸主之位,为了劫掠殖民地,为了抢钱。

    如果没钱没殖民地,谁跟着他们混,这么个庞大到离谱的利益体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而这会儿全世界比较容易劫掠的殖民地差不多都被西班牙和葡萄牙给抢光了,他们想要从西班牙和葡萄牙手里把这些殖民地抢过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人口就那么多,就算到处雇人也根本没法跟西班牙和葡萄牙比,而且,西班牙和葡萄牙也是有枪有炮的,他们跟人家争夺殖民地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这个帐并不难算,打一个土著国家,可能几百个人就够了,也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死。

    而攻打一个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殖民地可能几万人都不够,死上几千人都有可能。

    这么一算,那自然是打土著国家划算。

    所以,荷兰抢到了海上霸权之后便直奔远东这个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没怎么殖民的空白之地,开始疯狂殖民。

    他们很快便占领了印尼,并建立了巴达维亚这个殖民中心,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哪里,不用想,绝对是大明。

    要知道,正是在马可波罗描述中远东这个土著帝国可是个遍地是黄金的富饶之地,他们不垂涎那是不可能的。

    天启朝的时候他们就试探过一次了。

    应该说,那一次他们对传说中的明帝国的实力还算是比较看重的,进攻其他土著国家的时候他们最多也就派上几艘船几百人,进攻明帝国的时候他们足足派出了十余艘船和上千人。

    结果他们碰到了南居益这个疯子。

    别看南居益面对阉党这样的内斗行家一点办法,面对入侵的蛮夷,他却是智计百出,哪怕福建水师只剩下一堆小船,哪怕蛮夷的楼船炮舰看上去无法战胜,他还是想尽办法将荷兰人击败了。

    荷兰人无奈之下只能先退守东番,建立据点,以图反扑。

    原本,只要南居益不被阉党陷害,他们东番也待不了多久便会被赶走。

    可惜,南居益上京城献俘之后不但没有获取什么奖赏,还被夺了兵权,罢官削籍!

    阉党可不管什么外敌,他们只管内斗,占据东番的荷兰人自然是没人去管了。

    荷兰人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认为误以为明帝国不过如此,我们都打到他们家门口了,他们只是拼死反扑了一波,然后就没动静了,这是实力不济的表现啊,只要再加派些人手,肯定能拿下来!

    他们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就是郑芝龙这个海盗头子竟然会投靠明帝国,妄图借明帝国之力剿灭其他海盗,垄断明帝国的对外贸易。

    一个海盗头子能阻止他们对明帝国的垂涎吗?

    很明显,不可能!

    历史上,他们也没把郑芝龙这个海盗头子放眼里,当郑芝龙借助大明朝廷的力量清剿其他海盗,妄图垄断大明对外贸易的时候,他们便组织舰队直扑福建,妄图一举击败大明朝廷和郑芝龙的联军,逼迫大明开放口岸,甚至直接抢夺殖民地。

    这会儿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的东番据点被郑芝龙拿下了。

    他们会惧怕一个海盗头子吗?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他们没把郑芝龙放在眼里,这会儿他们自然也不会把郑芝龙放在眼里。

    东番或者说福尔摩沙失守,只能说明郑芝龙有点强,而一个海盗头子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他们会因为惧怕一个海盗头子而放弃大明这块肥肉吗?

    绝不可能!

    要知道,这会儿大明出产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等奢侈品可是欧陆各国贵族追捧的对象,大明的海外贸易就是当今世界上利润最高的贸易,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小的海盗头子垄断世界上最赚钱的贸易吗?

    他们可是海上霸主,他们不但想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还想在大明开拓殖民地呢!

    所以,这一场海战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些殖民列强,除非你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然,他们就会张牙舞爪,只想咬你一口,甚至一口把你吞了!

225 又是个枉死的忠良

    第一艘两千料的楼船炮舰终于造好了,测试了一番没有问题之后,朱器圾便带着数百密卫,坐着这艘巨舰直奔东番而去。

    这么巨大的楼船出现在江面上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毕竟这会儿大明水师最大的战船也就是一千料的大福船,这突然间出现一艘比大福船大了将近一倍的巨舰,崇祯和满朝文武就算都是傻子也知道这不正常啊!

    不过,朱器圾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暴露了就暴露了,你们能咋滴?

    这会儿天下已然大乱,崇祯还有闲工夫来管一艘突然间出现的巨舰吗?

    就算崇祯有这闲工夫,也得有这能耐来管啊!

    这种新型轮船开足马力顺流而下,那真是拍马都赶不上,等消息传到京城,他早已连人带船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上了,以大明水师现在的破落样,还能出海来搜寻不成?

    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崇祯来找他麻烦了,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崇祯根本就拿他没辙了,他要是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崇祯估计只能选择提前几年上吊了。

    他是真不想白白便宜了建奴,这会儿,他只想赶紧赶到东番,与戚元辅和郑芝龙他们汇合,好好教训荷兰人一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不出十日,巨舰便已赶到东番大员,而郑芝龙、戚元辅、戚元弼等将领已然在这等候多时了。

    这时候郑芝龙已经把东南沿海的海盗清剿的差不多了,他的老对头刘香都被他逼得远遁南洋找荷兰人庇护去了,他也因为剿贼有功而如愿以偿晋升福建总兵官,身份与当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面对这位神奇的“奇王”他依然不敢造次,因为人家的实力比他强太多了。

    这些年他虽然通过不断吞并其他海盗,将手下人马扩充到了七八万左右,大小战船也积累到了将近两千艘,但是,楼船炮舰却一艘都没增加,还是原来荷兰人那七艘,大福船也没增加多少,也就多了十来艘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手里头千料大船加起来也就三十来艘,真正称得上战舰的也就七艘,而这位奇王手底下的千料楼船炮舰已经达到恐怖的五十艘了,光是这五十艘千料楼船炮舰就能轰得他找不着北!

    更令他吃惊的是,奇王的座驾竟然换成了一艘两千料的巨舰!

    这么大的楼船巨舰已经上百年没出现过了,也不知道这位奇王是从哪里弄来的。

    朱器圾对这艘新的座驾那也是相当的喜欢,为了显摆一番,他直接命人在楼船顶层的甲板上摆下了几张条桌,就在自己座驾上与众人商议开了。

    参与商议的人并不多,左边也就毕懋康和戚元辅、戚元弼兄弟,这会儿这两兄弟也挂了个副总兵的衔,假假也是副二品的武将了。

    右边则是郑芝龙、郑芝虎、郑芝豹三兄弟。

    朱器圾高坐主位,缓缓扫视了一圈,这才微微笑道:“怎么样,郑兄,这几年清剿海盗还算顺利吧?”

    郑芝龙连忙回道:“很顺利,有朱兄的快船相助,那些海盗简直无所遁形,也就刘香那家伙跑得快,跑去南洋找荷兰人去了,其他的基本都被我清剿干净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戚元弼道:“元弼,鸡笼那边生意如何,西班牙人还老实吧?”

    戚元弼连忙回道:“西班牙人倒还算老实,每年的精铜都按时送过来了,各种货物他们也是现钱收购,从不赖账。只是他们老是在那抱怨荷兰人假扮海盗劫掠他们的商船,他们希望我们能帮帮忙,帮他们把那些海盗给收拾了。”

    嘿嘿,狗咬狗。

    朱器圾淡淡的道:“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忙不能白帮,等打完这一仗以后他们再提起这个,你直接跟他们说,我们可以派船队给他们护航,一艘车轮舸一趟一千两,一艘楼船炮舰一趟一万两,只要他们肯出钱,派上十艘楼船炮舰和一百艘车轮舸给他们护航都可以。”

    他这也是为了锄强扶弱,帮助西班牙人打压荷兰人,让双方势力均衡一点,继续紧咬下去,要不然,他才懒得管西班牙人死活呢。

    当然,这会儿他手下的船队可没空去护航,他得先把荷兰人的主力舰队干掉。

    他稍微想了想,又对戚元辅道:“元辅,巴达维亚那边情况如何,荷兰人的主力舰队大概有多少楼船战舰,你估计他们会选在什么时候北上?”

    戚元辅连忙回道:“据密卫来报,荷兰人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粮食和淡水等物资,估计这个月中旬他们就该出发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洋流和风向都是最适合北上的。至于他们主力舰队的规模,原本他们就有十余艘楼船炮舰驻守在巴达维亚,加上这次的二十余艘,总共都快四十艘了,我估计他们最少会派三十艘北上,而且,他们应该还会带上海盗刘香手底下那百余艘小型战船,以防止我们用快船火攻。”

    嘿嘿,就这点实力。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郑芝龙道:“郑兄,这次你能出多少战船?”

    郑芝龙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楼船战舰,颇为尴尬道:“我手底下倒是有将近两千艘战船了,不过楼船炮舰也就七艘,其他的也就能敲敲边鼓,涨涨声势而已。”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朱器圾点了点头,又考虑了一下,随即淡淡的道:“这一仗你就不用冲锋陷阵了,围在四周别让荷兰人跑了就行了。”

    果然,他这点实力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郑芝龙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又小心的问道:“朱兄,我们要不要跟巡抚大人说一声,邹大人还是挺不错的,每次都照实给我报功,而且,备战也相当的积极,现在福建水师还是有点实力的。”

    我用得着水师那点破船吗?

    你怕是想人家给你记上这个大功吧!

    朱器圾也知道,这会儿福建巡抚已经换成邹维琏了,这家伙在历史上还是比较有名的,因为荷兰人这次反扑本是这家伙督战将之击退的。

    不过,这家伙结局跟南居益差不多,虽然功勋卓著却被阉党所嫉恨,最后也被罢官削籍了。

    他之所以记得这家伙也是因为这事,传闻,崇祯知道料罗湾海战的真相之后后悔不迭,亲笔写下“天下第一清忠”的匾额赐予邹维涟,并下令将其连升三级任兵部左侍郎。

    可惜,邹维琏被阉党给整得就剩下一口气了,接到牌匾之后,怨气一消,直接就挂了!

    唉,又是个枉死的忠良。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行吧,开战之前你跟邹大人知会一声,不过,福建水师就不用参与了,这仗打完,俘虏都归你,你送去给人家长长脸吧。”

226 到底谁碾压谁

    巴达维亚,原名查雅加尔达,意为凯旋之城,简称为雅加达。

    这里本是马打蓝素丹国的都城,可惜,这里万历二十四年就被荷兰人占领了。

    荷兰人占领这里之后,便将这里变成了远东的殖民中心,马打蓝素丹国也逐渐被其侵吞蚕食,最后变成了荷兰的附庸国,也就是殖民地。

    这会儿,荷兰人已经将这里建成了一个颇具欧陆特色的要塞,北边,临海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港口,港口两边是两座双层棱堡,棱堡的后面则是城墙和水道环绕的城池,城池的四周还有数不清的良田和窝棚,窝棚里面住的都是被奴役的土著,有马打蓝本地人,也有流落至此的汉人。

    这天,巴达维亚港足足聚集了两百余艘大小战船,其中有楼船炮舰,有武装商船,也有各种各样的小帆船。

    荷兰人的远征舰队就要出发了,总督范迪门在码头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三十艘楼船炮舰、二十艘武装商船和百余艘小帆船便陆续出港,扬帆起航,往北驶去。

    这个时候,城东五里许,临海的一个小山包上,一颗浓密的大树下,五个头戴草帽身披野草的汉子正静静的趴伏在那里,其中一个人手里竟然还拿着时下颇为稀罕的单筒望远镜。

    那手拿单筒望远镜的汉子盯着出港的战船仔细看了好一阵,这才低声道:“楼船炮舰三十艘。”

    他身边,另一个汉子连忙用炭笔在一张粗糙的白纸上记录起来。

    过了一阵,他又低声道:“武装商船二十艘。”

    紧接着,又是什么小福船、苍山船、蜈蚣船等等,他们都做了详细的记录,直到荷兰人的船队全部出港,消失在远处的海面上,他们才缓缓退下山坡,一溜烟跑向不远处的小渔港。

    这小渔港也就几个茅草窝棚和一个简易的码头,窝棚里面总共也住了二十来个衣着简陋的汉子,表面上他们都是打渔为生的渔民,其实他们是戚元辅派驻在这里的密卫,专门负责监控荷兰人的。

    五个轮班监控的汉子回到渔港之后便钻进一个窝棚里汇报了一番,很快,一艘表面看似破旧的车轮舸便缓缓离开渔港,一路往东北方向驶去。

    他们行驶的方向跟荷兰远征船队的方向并不一样,因为巴达维亚往东绕过加里曼丹岛便是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了,所以,荷兰人的船队北上的时候一般都是从西边绕过加里曼丹岛,这样不管是去东番还是东瀛都得多走将近千里的海路。

    密卫自然不用往西边去绕路,因为这会儿西班牙人跟郑芝龙或者说他们的王爷是合作关系,他们在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内通行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他们在加里曼丹岛东岸和马尼拉港都设立了补给点,走这条航道,简直不要太方便。

    荷兰人可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控之中。

    当然,他们也不在乎这个,他们认为以远征舰队的实力,完全能碾压海盗郑芝龙和明帝国的联军。

    他们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是被朱器圾给误导了。

    为了麻痹荷兰人,朱器圾可是蓄谋已久,除了大员一战他手底下的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亮出了獠牙,逮着荷兰人的炮舰猛轰了一阵,接下来这几年,他手底下的楼船炮舰基本都窝在台江内海,根本没出去过。

    郑芝龙剿灭其他海盗的时候他也只是命戚元辅和戚元弼派出车轮舸轮船帮人家去搜寻其他海盗的踪迹,从未让楼船炮舰出海参战。

    而且,台江内海一直都处在封闭状态,俘虏的荷兰人也一个都没放回去,荷兰人哪里知道这里还隐藏着一直恐怖的舰队。

    他们一直都以为郑芝龙或者明帝国水师加起来也就三十多艘可堪一战的大船,而且有七艘还是抢了他们的楼船炮舰,这点实力,三十艘楼船炮舰完全可以碾压。

    那么,到底谁碾压谁呢?

    朱器圾收到密卫来报,当即便展开地图开始筹划了。

    这时候的地图可没后世的地图那么详细,就算他将郑芝龙手里的海图,还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航海图全总到一起,也就得出了一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海图,上面很多岛屿都没有标记,地名也就那么几个,不过,航道倒是挺全的,荷兰人走过的航道在地图上都有标记。

    他盯着荷兰人走过的航道仔细看了一阵,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因为荷兰人绕过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之后再往北走便不止一条航道了,他们总共走过三条航道。

    一条是往东北方向直扑澳门附近的海岛,再沿着海岸线继续北上。

    一条是往西北方向,抵达澎湖,然后再往东去往漳州方向或者往西去往大员方向。

    最后一条则是直接往西北方向走,进入台江内海。

    这一次,荷兰人会走哪一条航道呢?

    他只能排除一条,澎湖方向荷兰人应该不会去了,因为自从南居益夺回澎湖之后他们就没再走过那条航道了,他们要么往东直扑澳门附近的海岛,要么往西直抵台江内海。

    他们要是往西直抵台江内海那就好了,那简直就是来送菜的,不说他手底下五十余艘楼船炮舰,光是一个热兰遮城堡的火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问题,热兰遮城堡可没法隐蔽,从附近经过的船只都能看到,荷兰人会来碰这颗硬钉子吗?

    这个是不大可能的,他们自己设计的棱堡还能不知道这棱堡防御力有多恐怖吗?

    也就是说,荷兰人很有可能会选择往东,直扑澳门附近的海岛,然后再沿着海岸线继续北上,去进攻漳州。

    这也是历史上料罗湾海战荷兰人选择的航道。

    如果让荷兰人的舰队靠近东南沿海那可就麻烦了,因为他们不可能带太多的食物和淡水,从巴达维亚航行到大明东南沿海之后,他们肯定是要补充食物和淡水的。

    而大明沿海的地方官员肯定不可能给他们准备什么食物和淡水,那么,他们就只能上岸劫掠了,到时候沿海的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他盯着海图看了好一阵,这才朗声道:“来人,速速传令,让郑芝龙率手下船队先行去澳门附近的海岛集结,随时准备出击。”

    紧接着,他又命人招来戚元辅,指着海图跟其详细交待了一番。

227 落后就要挨打

    大员西南约千余里,有一片珊瑚围成的岛礁。

    这片岛礁是吕宋、东番和大明东南沿海之间唯一露出海面的东西,在没有任何导航的年代,这片岛礁便成为茫茫大海之中确定位置的唯一参照。

    所以,几乎所有往北又或往西去往东番、东瀛和大明沿海的航道都会经过这里。

    没办法,茫茫的海面上全是水,如果不经过这片唯一露出水面的参照物,谁知道自己的航向对不对。

    万一航向稍微偏了那么一点,那可就是几百上千里,而东番的宽度也就三四百里,也就是说,几千里的航道如果不找个参照物确定一下自己的方向,很有可能会错过东番,直接开进太平洋!

    这年头,在海上迷航的结果可想而知,所以,荷兰人北上的航道也必须经过这片岛礁,这里正是荷兰人三条分支航道的起点。

    原本这片岛礁是没有什么船只逗留的,毕竟这里就是一片露出水面的珊瑚礁,既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逗留在这里那纯粹就是找死。

    不过,这些天却好像有几艘车轮舸一直逗留这一片岛礁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些车轮舸就是朱器圾派出的哨探船,他们也不是一直在这逗留,而是一直在轮换,每天大员方向和澳门方向都会派出两艘哨探船赶往这边,而茫茫大海之上基本什么障碍物都没有,车轮舸完全可以全速航行,千余里的距离,一天之内赶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他们一直在轮换,每天虽然停留在这里的船只数量是一样的,不过,却不是同一批。

    这些哨探船唯一的任务就是确定荷兰舰队的行踪,每天,他们都会派人登上最高的岛礁,趴在上面,用高倍数的望远镜不断的扫视南边的海面。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轮换了十余天之后,荷兰人的舰队终于出现在岛礁南边的海面上,那巨大的楼船炮舰就算远隔十余里都能分辨出来。

    荷兰人自然也看见这片岛礁了,这里的珊瑚礁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人造的楼船炮舰还是没法比的,这里最大的珊瑚礁比楼船炮舰大了百倍都不止,就算用肉眼看,远远也能看到好大一个黑点啊。

    当然,荷兰人也有望远镜,不过,他们的望远镜跟朱器圾命人造出的专用望远镜根本就没法比。

    这会儿,哨探手中用的都是高倍率的专用望远镜,清晰度虽然不是很高,十余里远的距离还是能看出大概的人形轮廓来,而巨大的楼船炮舰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荷兰人的望远镜可没这么高的倍率,他们也就能隐隐看到一片巨大的岛礁,至于岛礁上扒着的人,他们是不可能分辨出来的。

    他们看到岛礁之后便纷纷转舵向西,直奔澳门附近的海岛而去,至于什么靠近岛礁登岸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也就是个确定航道方向的参照物而已,上面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淡水,上去干嘛?

    荷兰人的舰队已经全体转舵向西了,他们的目标果然是漳州!

    四艘哨探船很快便分成两拨,分别往大员和澳门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之后,台江内海,停泊在大员港旗舰之上,一阵令旗挥舞,旁边十余艘车轮舸顿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来,很快,停留在附近的五十艘楼船炮舰和两百余艘车轮舸便如同百川汇流一般汇集过来。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微微扫视了一圈,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出发!”

    庞大的船队很快便汇集成一条长龙,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大员距离澳门是一千三百余里,那片岛礁距离澳门却只有一千余里,再加上哨船船回港的时间,他们等于是比荷兰人晚一天出发,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还能赶得上吗?

    如果荷兰人的舰队是一路往北,他们肯定是赶不上了,因为帆船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速度并不比他们手底下这种最为原始的轮船慢多少。

    不过,荷兰人转舵向西之后速度就快不起来了,因为洋流和方向都是向北的,他们为了不偏离方向甚至还得逆势往南偏转一点,这速度自然就慢多了。

    不到两天时间,朱器圾已经率舰队赶到澳门附近的海岛,与郑芝龙的舰队汇合,而这个时候,荷兰人的舰队离他们还有两百多里呢。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欧陆列强正是仗着他们领先于其他土著国家不知道多少年的坚船利炮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满世界的开拓殖民地,而这一次,作为海上霸主的荷兰貌似也要尝尝落后就要挨打的滋味了。

    他们手里头的武器装备其实并不比朱器圾手里头的武器装备落后多少,不过,这点差距已然足够影响整个战局了。

    比如,望远镜。

    荷兰人并不是没有望远镜,只是,他们使用的望远镜没他们倍数高而已,说白了,就是看得没他们远而已。就这点差距却使得荷兰人一直处于他们的监控之中还不自知。

    又比如,楼船炮舰。

    荷兰人也有楼船炮舰,而且,其大小和火炮数量跟千料的楼船炮舰差不多,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荷兰人是帆船,而他们是轮船。

    这点差距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顺风顺水的时候帆船的速度跟简易的轮船完全有得一拼。

    当然,问题也在这个顺风顺水上,帆船的动力主要来自于洋流和气流,而轮船的动力来自于蒸汽机,根本无需洋流和气流,这就使得朱器圾能快速探知荷兰人的准确位置,并先一步集结优势兵力,等着荷兰人撞进他们的包围圈。

    再比如,火炮。

    加农炮还是荷兰人先造出来的呢,朱器圾是看到他们的加农炮之后才意识到这东西在海战中的作用,然后才跟着人家造的,按理来说,荷兰人的火炮应该比他们的火炮还先进一点才对。

    问题,荷兰人采用的还是前膛装弹模式,火药和炮弹还是分离的,装填弹药的速度根本没法跟他们比,就这一点差距就足以让荷兰人在对轰的时候吃大亏了。

    荷兰人还以为落后的是郑芝龙和明帝国的联军呢,殊不知,真正落后的是他们!

    所以,他们不远万里跑过来,并不是来揍人的,而是来挨打的。

    他们还在屁颠屁颠往大明的海岸线方向赶的时候,朱器圾已然命郑芝龙的舰队两边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而他则带领手下舰队顶在包围圈的正中间,迎面向荷兰人的舰队驶去。

228 细节决定成败(上)

    大明东南沿海,距离澳门约百余里处,两只庞大的舰队正相向而行,不断靠近。

    荷兰人以为他们的舰队已经够庞大了,两百余艘战船集结在一起作战,这在欧陆那都是相当罕见的。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明帝国的舰队比他们大了十倍都不止!

    荷兰远征舰队司令普特曼斯这会儿正意气风发的站在旗舰的瞭望台上做美梦呢。

    如此庞大的舰队他都是第一次指挥,虽说舰队之中大半都是海盗刘香的小帆船,但是,楼船炮舰却多达三十艘。

    这么多的楼船炮舰,灭掉欧陆一个国家的海军都够了!

    明帝国的实力其实并不强,至少在他眼里不强,一个海盗都不能剿灭,还要依靠其他海盗来帮忙的土著帝国能有多强?

    倒是海盗郑芝龙有点强,这家伙竟然偷袭拿下了他们在福尔摩沙的驻点,而且还抢走了他们七艘楼船炮舰,这点他们着实没想到。

    不过,一个海盗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这家伙手里也就七艘楼船炮舰和二十多艘大点的武装商船,其他都是小舢板,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击败了海盗郑芝龙就能慢慢逼迫明帝国开放沿海口岸甚至是直接上岸抢夺殖民地了,到那时候,他可就发大财了,要知道明帝国可是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富饶之地,不说黄金到底有多少,光是丝绸、瓷器、茶叶这些,随便抢上几船运到欧陆,他这辈子都有享之不尽的财富!

    他正在那做美梦呢,突然,桅杆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这是发现敌人的舰队了?

    他抬头一看,果然,桅杆上的哨兵正指着前方使劲吹哨呢。

    郑芝龙的舰队就在前方?

    他连忙举起望远镜一看,前方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不过,黑点的数量也就两三百的样子。

    哼,就这点数量也敢冲上来送死!

    他下意识不屑的冷哼一声。

    但是,当前面的黑点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他脸上的不屑之色瞬间就变成了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

    对面竟然有五十多艘楼船炮舰,而且中间还有一艘他从未见过的超级巨无霸!

    郑芝龙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楼船炮舰?

    他着实吓了一跳,甚至,就连对面的楼船炮舰没有风帆他都忽略了。

    不过,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就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来,有没有风帆,着实看不大清楚。

    朱器圾也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荷兰人的舰队呢。

    不过,他脸上一点震惊之色都没有,因为他派出的哨探早就已经确定荷兰人舰队的位置了,而且,荷兰人舰队的规模和配置他也早已一清二楚。

    此刻,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他已然能看清地方战船上的人影了。

    是时候行动了。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传令,命戚元辅、戚元弼各率二十五艘楼船炮舰左右散开六里,排一字长蛇阵,旗舰和其他车轮舸战船全部停止前进。”

    一阵令旗挥舞,五十艘楼船炮舰瞬间排成两条长龙,左右分散开来,旗舰和其他车轮舸则缓缓停在海面上。

    两边的二十五艘楼船炮舰距离中间必须是六里左右,这个很重要,因为这是他事先定下的战术。

    朱器圾亲自举起带有刻度的望远镜和戚元辅、戚元弼两人比划着手势,不断确定双方的距离。

    这个时候,专用望远镜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其实,在茫茫的海面上,确定双方的距离很困难,至少这时候很困难。

    因为这会儿并没有什么卫星导航,也没有雷达测距,大家基本上都只能依靠肉眼和经验来判定双方之间的距离,误差一般都在百米以上。

    而他发明的这种望远镜却可以精确测定双方之间的距离。

    望远镜测距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一个标杆便成。

    比如,现在朱器圾用的标杆就是楼船炮舰的楼层,楼船炮舰每一层的高度都是八尺左右,同样的倍率下,假定一个楼层在望远镜中占满了十个刻度距离是一里,那么当楼层的高度只要五个刻度的时候就是五里,只有一个刻度那么高就是十里。

    当然,望远镜的倍率是要不断调节的,要不然就没法看清楚远处的东西,这种情况下,就要通过两个镜筒上的刻度和镜面上的刻度来对比才能准确的判断出双方之间的距离了。

    总之,这种方法测距精度相当的高,误差一般不会超过十米。

    朱器圾和戚元辅、戚元弼两兄弟确定好距离之后便果断下令,两列楼船炮舰保持直线阵型向前突击!

    普特曼斯一看敌方的举动,瞬间便明白了,人家这是要冲上来侧舷齐射了。

    他连忙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列,其他所有战船减速,在后方待命。

    这年头的海战,楼船炮舰就是无敌般的存在,其他战船在楼船炮舰面前就是靶子,除非是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不然,其他战船冲到楼船炮舰射程之内便会被轰成碎片!

    这会儿他手底下其他战船加起来还不到两百艘,在五十余艘楼船炮舰面前显然没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冲上去,很有可能一轮侧舷齐射都扛不住就完了。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手里头的三十艘楼船炮舰了,在接下来的对轰中,只要他能将对方五十艘楼船炮舰击退,这一战就赢定了。

    原本,三十艘楼船炮舰击退五十艘楼船炮舰是不大可能的,毕竟人家楼船炮舰差不多是他们的两倍了,到了这个数量级,要打个平手都难。

    但是,对面的指挥官好像脑袋不怎么灵光,竟然将五十余艘楼船炮舰分成两列围上来,这简直是送给他机会啊!

    要知道,两边围上来的话,敌方只能一侧船舷齐射,而他们却可以两侧船舷齐射。

    也就是说,现在的数量对比等于是三十比二十五左右啊!

    对面的指挥官竟然会使出这么愚蠢的战术,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他脸上刚刚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双方最前方的战船已然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而且,敌方已经率先开炮了。

    “轰轰轰”,一阵连绵不断的巨响声顿时响彻整个海面。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直接开炮对轰就对了。

    普特曼斯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依次开炮,两侧火力全开,只要敌方进入射程范围就开炮!”

    很快,荷兰人的楼船炮舰也依次开火了,而且还是两侧一齐开火,海面上顿时响起连绵不断的巨响声,那冲天的水柱几乎将双方的视线都挡住了。

229 细节决定成败(中)

    “轰轰轰”。

    “轰轰轰”。

    三列楼船炮舰迎面交错而过,相互倾泻着炮火,海面的火炮轰鸣声简直震耳欲聋。

    楼船炮舰对轰的场面那是相当的壮观,因为每一次侧舷齐射都是五十门左右的火炮一齐开火,不说那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就说那炮弹一齐飞出去砸出来的水柱,那都壮观无比啊!

    双方八十艘楼船炮舰对轰是什么场景?

    这时候,海面上简直就如同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一般,雷鸣般的火炮轰鸣声不绝于耳,冲天的水柱就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身处其中的普特曼斯这会儿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一个劲的打手势,让桅杆上的旗手命令其他楼船炮舰全力开火。

    这场面是热闹无比,不过,双方好像都轰了个寂寞。

    双方的楼船炮舰之间的距离是六里,而加农炮的射程则是五里左右,怎么轰的到?

    这一轮对轰之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一艘楼船炮舰挨到哪怕一发炮弹!

    这是怎么回事?

    水柱全部落下,水雾慢慢散尽,普特曼斯终于看到了战果。

    他傻眼了!

    双方都倾斜了数千发炮弹,为什么没有一艘战舰中弹?

    那冲天的水柱已然证明,大家发射的肯定都是实心弹,不是在放空炮啊!

    朱器圾身在局外自然看得比较清楚,这时候他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很好,敌人的生铁实心弹果然没有他们的穿甲弹射的远!

    他们的穿甲弹射程大致都在五里半左右,而对面的生铁实心弹大致都在五里左右,很少有能达到五里半的,甚至,有的还不到五里。

    这下好了,戚元辅和戚元弼只要按他事先安排好的战术执行,这一仗必定能大获全胜。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小子临场指挥能力如何。

    不过,就算这两个小子再菜,率五十艘相对先进的楼船炮舰击败对方相对比较落后的三十艘楼船炮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看最终付出了多少代价而已。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等结果了,大战已然展开,五十艘楼船炮舰都冲上去了,他也指挥不到前面的战舰群了,他只能下令,命旗舰和周围的两百余艘车轮舸缓缓后退,与敌舰保持距离,因为这时候敌方的楼船炮舰正迎面向他们驶来,很快就要进入双方的射程范围了。

    这会儿正面就他乘坐的旗舰是楼船炮舰,而对方三十艘楼船炮舰还毫发无损,他自然不可能与之对轰,他只能留出足够的空间,让戚元辅和戚元弼去发挥。

    这时候前方两列五十艘楼船炮舰都已经转向,左右的第一艘楼船炮舰的船头已然偏转了九十度,船头正对中间,戚元辅正举着专用望远镜不断通过标杆尺寸确认双方之间的距离呢,他选定的标杆也是楼船炮舰的一个楼层,不过,这次他选定的是敌方的楼船炮舰。

    按俘虏的那七艘楼船炮舰测量结果来看,敌方的楼船炮舰每层高度应该是九尺左右,那么,一倍焦距下,相距五里的时候标杆的高度应该是两格多一点,五里半的话,应该是两格半左右。

    不过,一倍焦距根本就看不清楚,必须调整到两倍焦距才行,两倍焦距下,五里半的距离,标杆的高度应该是.....。

    这东西测算起来着实有点麻烦,不过,精度却相当的高。

    过了好一阵,他终于抬手朗声道:“距离五里半,转舵向西,右侧火炮,仰角二十六,偏转左五,装填穿甲弹,准备齐射。”

    “刷刷刷”一阵令旗挥舞,他座下的战舰率先开始掉头,再次驶向地方的炮舰,各层船舱也是号令阵阵,右侧的火炮手正根据他的指令调整火炮的角度,装填炮弹,准备开火呢。

    这次与上次就不一样了,上次他们是迎面与敌方交错而过,这一次他们却是撵着人家屁股追上去的,双方等于是朝着同一方向行驶的,对轰的时间肯定比上次长的多。

    很快掉头完成,他座驾的航向与敌方战舰的航向已经完全一致。

    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加速,提至二挡,追上去。”

    “哗啦”一阵水响,四个水轮开始加速转动,他的座驾瞬间提速,很快就要追上敌方最后一艘楼船炮舰了。

    就是现在!

    他抬手大喝道:“开火,右侧舷齐射一轮,继续装填穿甲弹。”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依旧是他们率先开火。

    普特曼斯虽然身处舰队的中段,不过,他早已转过身来举起望远镜关注敌舰的动向了,敌舰开始掉头尾随的时候他并没有下令开火,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双方看似已经进入对方的射程,其实还有一点的距离,上次就是这帮家伙先开火,搞的他产生了误判,以为双方已经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了,所以跟着齐射了一轮,浪费了数千发炮弹。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傻乎乎的跟着敌人开炮了。

    毕竟,他们携带的炮弹数量是有限的,炮管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连开几炮炮管就得冷却一段时间,而且,海战之中炮弹的准头一般都低得吓人,他还不知道要齐射多少轮才能将敌方的五十艘楼船炮舰击退呢,这会儿他可不能胡乱开炮,浪费炮弹。

    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敌方的楼船炮舰不是帆船了,而是巨大的车轮舸!

    也就是说,敌人不用依靠风向和水流也能灵活掉头,而他们全是帆船,掉头相当的困难。

    他貌似也看出来了,敌人的战术就是不断掉头转向,两边侧舷轮流开炮,这样,既能节省炮弹,又能给炮管足够的冷却时间,有利于持久作战。

    这个时候,他可不能上敌人的当,盲目的跟人家对轰,一旦轰到炮管需要冷却的时候敌人再围上来,他们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也就是说,他必须确定敌舰真正进入射程范围才能开炮,要不然,他们很有可能会上敌人的当,白白浪费炮弹不说,还会导致炮管过热,在一段时间内无法还击。

    那么,这一次敌舰是真的进入射程范围了还是胡乱开炮诱使他跟着开炮呢?

    想要确定这个很简单,只要看敌方炮弹落下来之后激起的水柱大致范围在哪里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三十艘楼船战舰已经排成了一条直线,他是看不到最后一艘战舰的,他也只能根据水柱的范围大致判断双方之间的距离。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过后,海面上很快便激起了一堆水柱。

    普特曼斯举着望远镜一扫,脸色顿时大变。

    这次敌方炮弹溅起的水柱竟然紧挨着己方的最后一艘炮舰!

    也就是说,这次敌方是真的进入射程范围了,而且,己方最后一艘炮舰很有可能已经中弹了!

    他连忙下令道:“快,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依次开炮,两侧火力全开,只要敌方进入射程范围就开炮!”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火炮轰鸣声再次响起,双方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对轰。

229 细节决定成败(下)

    海面上连绵不绝的火炮轰鸣之声再次响起,双方又开始了第二轮对轰。

    普特曼斯发出全力开火的命令之后貌似就没什么事做了,因为帆船的机动性能有限,掉头需要很长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他们可是被夹在两列楼船炮舰之间,贸贸然掉头的话,那完全是给人当靶子打。

    他只能看着不断向前推进的水柱,握紧拳头,希望这一轮运气能好点,击沉对面几艘炮舰。

    这年头海战就是如此,运气成分很大,因为这会儿的火炮根本就没有瞄准系统,只能凭借运气,一通猛轰。

    要这年头的火炮准头高就不会出现楼船炮舰这种怪物级的存在了。

    正是因为这年头火炮准头不高,才会出现这种以数量来增加击中概率的楼船炮舰。

    如果火炮准头高的话,那就无需一艘战舰配备上百门火炮了,只要火炮威力够大,干翻对面一艘战舰那也就是几炮的事情,何必配备上百门火炮呢,有几门火炮就足够了。

    这也是后世的战舰火炮数量普遍比较少的原因,除非是防空用又或者专门对海岸进行覆盖攻击的超级战列舰,其他战舰基本都只有一门主炮和一到两门副炮,因为多了没意义,反正有瞄准系统,基本一两炮就能击中目标,追求数量还不如追求威力呢,一门超过一百毫米口径的大型火炮肯定比十门甚至是几十门四五十毫米口径的小型火炮作用都要大得多。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火炮在没有瞄准系统的情况下,几里远的距离要轰中目标那真的得看运气,一般情况下十炮能轰中一炮就算是运气不错了。

    当然,这指的是一般情况,戚元辅和戚元弼指挥的五十艘炮舰却不一般。

    因为他们都带有专用望远镜,可以测定双方的距离,而且火炮上下和左右的角度都是可以调节的,这等于就是给火炮加了个人工的辅助瞄准系统。

    一轮侧舷齐射过后,戚元辅便忍不住举起望远镜扫视起对面最后一艘炮舰的侧舷来。

    这个时候对面还没有开火,视线倒还算可以。

    可惜,他的判断貌似有点问题,这一轮齐射五十发炮弹大多都落水里了,只有几枚击中了对面的侧舷。

    仰角还是有点高了,就差一两度啊!

    他连忙大吼道:“快,传令,所有炮舰,右侧火炮仰角调至二十四度!”

    一阵令旗挥舞,他身后那艘炮舰貌似停滞了一下,这才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又是五十枚炮弹轰过去。

    这一次足足有十多枚炮弹击中了敌舰的侧舷,就这,还有大半炮弹落在了敌舰前方的水面上。

    也就是说,他身后的那艘炮舰是因为调整仰角浪费了一点时间,所以炮弹轰出去之后落点位置有点太靠前了,要不然,这一轮至少会有二十多枚炮弹砸到敌舰的侧舷上。

    这下没问题了。

    戚元辅果断下令道:“传令,所有炮舰就按现在的仰角依次齐射穿甲弹,只要敌舰进入射程范围就全力开火,不要停!”

    这下就比较恐怖了。

    原本,一次侧舷齐射之后,所有火炮都要收回去,炮门也得关上,才能继续装填弹药。

    因为这是这年头炮舰的基本操作。

    接近目标,装填弹药,然后打开炮门,然后将炮车推上去,让炮管伸出船舷之外,然后开炮,然后赶紧将炮车拉回来,关上炮门,以防止海水溅进来把炮管打湿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火炮大多是前膛装填,而且弹头和火药是分开的,每次都得把火药先倒进炮管,压实,然后再将炮弹塞进去。

    如果海水溅进炮管里面那可就麻烦了,打湿的火药可是点不着的,必须把炮管里面的水全部擦干才能再次装填弹药,那样一来,浪费的时间就多了。

    所以,这年头的炮舰操作流程都是开完炮赶紧把火炮拉进来关上炮门,然后再装填弹药。

    不过,他们根本无需如此,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弹头和火药一体的炮弹,而且还是后膛装弹,就算炮管进水也没关系,只需把炮门打开,把水放掉,然后再用抹布把引信位置擦干就可以了,其他地方根本不用去管,湿了就湿了,根本就不影响发射。

    一开始,他们之所以齐射完一轮之后便收回火炮,关闭炮门,而且交错而过的那段时间每艘炮舰也只是齐射了两轮,那完全是在麻痹敌人。

    其实,他们完全无需关闭炮门,而且,他们装填炮弹的速度快得惊人,就算刚迎面交错而过的时候还不到半盏茶时间里他们齐射五轮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问题,那一轮只是引诱敌人开炮而已,双方的距离足足有六里,根本就轰不中对方,他们压根就没必要浪费炮弹,所以,他们才装成跟敌人的装填速度差不多,来麻痹敌人。

    这下,火力全开就不一样了,那家伙,炮弹简直就跟下雨一样砸向敌舰,密集程度简直吓死个人。

    “轰轰轰”,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荷兰人的战舰顿时木屑横飞,千疮百孔,最后一艘战舰只吃了他们前面五艘炮舰各一轮侧舷齐射便开始缓缓下沉了。

    这还只是开始,二十五艘炮舰,哪怕每艘只齐射十轮,那也是二百五十轮啊!

    五轮便能击沉一艘敌舰,结果可想而知。

    普特曼斯听到比刚才密集了一倍都不止的火炮轰鸣声已然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惜,他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落水的炮弹实在是太密集了,激起的水柱简直形成了一片水幕,他就算举着望远镜使劲看也穿透不了那一片水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幕不断向他的旗舰接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炮弹砸下来,整个旗舰一瞬间便被炮弹给淹没了!

    大约一刻钟过后,火炮轰鸣声终于渐渐平息,两列炮舰慢慢从漫天水雾中驶出来,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朱器圾细细的数了数,五十艘炮舰,一艘不少,全部出来了,而且,所有炮舰上都没有明显中弹的痕迹。

    他忍不住分别朝望远镜中的戚元辅和戚元弼竖起了大拇指。

    这两个小家伙已然成长为合格的水师将领了!

    漫天的水雾渐渐散尽,海面上已经看不到荷兰人楼船炮舰的踪迹了,留下的只有一大片碎屑和抱着碎木板绝望的漂浮在海面上的红毛番。

    细节决定成败。

    其实,此战之中荷兰人差的也就是几个小细节。

    比如,带有刻度的专用望远镜。

    他们不是没有望远镜,他们只是没想到在望远镜上标上刻度,用来准确测距。

    又比如,火炮调节装置。

    他们也不是没有火炮,他们只是没想到给火炮加上调节装置,让炮弹的落点基本可控而已。

    又比如,弹头和弹药一体的炮弹。

    按历史的发展进程,封装炮弹应该是欧陆先发明的,可惜,这会儿被疯王朱器圾给发明出来了。

    就这个几个细节,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荷兰人的三十艘炮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干光了!

231 是时候去南洋抢地盘了

    大战才开始不到半个时辰,郑芝龙已然带着手下舰队在荷兰人后方完成合围了。

    他的任务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切断敌人后路,不让敌人逃脱。

    这个对他来说真不难,因为他手底下有将近两千艘战船,而且事先就已经兵分两路绕到敌人舰队的后方了,两边都是将近千艘战船,每艘战船之间的距离都不到五十步,如同两条铁臂一般围拢过来,敌人要能逃脱就怪了。

    不过,这会儿他脸色却有点紧张,貌似在担心什么。

    他并不是担心拦不住敌人的舰队。

    毕竟他手底下战船数量比敌人多了将近十倍,一把围上去,就算是神仙都跑不掉。

    他也不是担心奇王干不过敌人的舰队。

    因为开战之前奇王已经带他看过换装加农炮之后的楼船炮舰的演练了,那家伙,虽然只是一艘楼船炮舰在演练,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支舰队一般,那炮弹,简直就跟下雨一样,而且,炮弹的射程也不比荷兰人的差。

    五十艘这样的楼船炮舰对战一百艘荷兰人的楼船炮舰估计都没问题,何况,荷兰人才三十艘楼船炮舰。

    他之所以担心,就是因为奇王手底下的楼船炮舰火力太猛了,荷兰人肯定扛不住啊!

    要是荷兰人傻乎乎的用三十艘楼船炮舰去跟奇王手底下的五十艘楼船炮舰对轰,不知道会被击沉多少艘!

    荷兰人这三十艘楼船炮舰可是他预定好了的,因为奇王根本就不要这种帆船。

    他真的很担心这些楼船炮舰被击沉了,又或者被轰得千疮百孔,修都没法修。

    这会儿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了,他时不时举起望远镜扫视着前方的海面,热切的期盼着,期盼着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快出现在他面前。

    要不是奇王一再叮嘱,让他不要冲上去参战,他真恨不得现在就率舰队冲过去开抢!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片黑点。

    看其规模,应该就是荷兰人的溃败舰队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艘楼船炮舰。

    郑芝龙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黑点,眼睛都没眨一下。

    终于,黑点渐渐变得清晰,武装商船、小福船、沧海船等一一显露出身影,唯独就是没有楼船炮舰。

    这又是怎么回事,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呢?

    郑芝龙愣了好一阵,这才有些意兴索然的下令道:“传令,两翼合围,冲上去,夺船!”

    唉,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先把这一百多艘大小战船吃下再说吧。

    一百多艘战船遇到一千多艘战船,而且还是迎面相撞,想逃那是不可能的,这么短的距离甚至掉头都来不及了。

    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和刘香手底下的海盗船基本都只稀稀拉拉的放了几炮便被蜂拥而至的小船给围住了。

    飞索夺船这种事情对于郑芝龙手底下的海盗来说简直不要太熟练,不一会儿,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和刘香手底下的海盗船便被密密麻麻的飞索给淹没了。

    郑芝龙举起望远镜匆匆扫视了一番,便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传令,命芝虎和芝豹率所有大小福船在此督阵,所有楼船炮舰扬帆起航,绕过前面的战圈,随我去前面看看。”

    很快,七艘楼船炮舰便扬起风帆绕过混战的区域,一路向西而去。

    郑芝龙赶到主战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碎片,两百余艘车轮舸正穿行其间不断的将落水的荷兰人捞起来,奇王手底下的五十一艘楼船炮舰一艘不少,都在不远处排着呢,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却一艘都不见了。

    不会吧?

    难道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全部被击沉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命座驾靠过去,然后甩出钩锁飞快的爬上朱器圾的旗舰,神经质般的跑到朱器圾跟前问道:“朱兄,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呢?”

    朱器圾对着海面上的碎片努了努嘴,微笑道:“都在这里了,一艘都没跑掉,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光是这里的俘虏怕就有上千。”

    我要这些俘虏干嘛?

    朝廷又没赏钱给。

    就算是有,我也不稀罕那点银子啊!

    我要的是楼船炮舰啊!

    你怎么一艘不剩,全给我击沉了?

    郑芝龙呆呆的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感觉,心在滴血。

    三十艘楼船炮舰啊,要是全俘虏过来,他便可以纵横大明东瀛海域和整个南洋海域了。

    这一下,全没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郑芝龙的野心,他原本是可以让戚元辅和戚元弼使用爆裂弹的,那样一来,估计荷兰人的三十艘楼船炮舰一艘都不会被击沉。

    但是,他就不。

    他就是不想让郑芝龙得到这三十艘楼船炮舰。

    要是让郑芝龙得到这三十艘楼船炮舰,这家伙不飞天上去了!

    到时候,这家伙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纵横大明东瀛海域和整个南洋海域了,根本就无需他帮忙了。

    那样一来,还怎么拿捏?

    他看着郑芝龙呆愣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郑兄,不用如此激动吧?”

    我激动个屁啊,我是心疼啊!

    郑芝龙尴尬的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荷兰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朱器圾假假意思收起微笑,一本正经道:“我们可不能轻敌啊,毕竟荷兰人可是名副其实的海上霸主,他们的战舰多着呢,这三十艘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唉,人家战舰多也得能开过来啊!

    欧陆远离大明不知有几万里,就算算准了洋流和风向,人家一路赶过来最少也得一年时间啊。

    这一年时间人都要吃饭喝水的,一艘楼船炮舰就是一百多将近两百人,三十艘楼船炮舰就是五六千人,光是这些人赶过来就不知要带上多少粮食和淡水了。

    而且,他们就算有这么多粮食和淡水,也没这么多人在海上耗着啊。

    郑芝龙忍不住微微摇头道:“荷兰人怕是很难再组织这么大规模的舰队开赴远东了。”

    朱器圾假假意思好奇道:“噢,为什么?”

    郑芝龙喃喃的回忆道:“我曾经听西班牙人说过,荷兰也就屁大个地方,人口还不到百万,而且,这会儿他们正在欧陆那边跟人打得不可开交呢,他们不可能让上万精锐白白在海上耗费一年甚至几年时间,因为他们根本耗不起。”

    原来你也知道啊,那就好办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带着手下人先去把南洋能占下来的地方都给占下来吧,荷兰人在南洋也就几艘楼船炮舰了,你应该打得过了吧?”

    这个当然。

    郑芝龙闻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狂热之色。

    南洋,那可是硕大的地盘啊,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不能说纵横南洋无敌手,但是,人家肯定也不敢轻易来招惹他了,是时候去南洋抢地盘了!

232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金陵,南京左都御史府邸。

    时值端午佳节,难得有个几天空闲,毕懋良几乎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得意弟子郑成功身上了。

    不得不说,成功的人,之所以能成功,那都是有原因的,除了那些积祖荫而水到渠成者,其他人靠的基本都是勤奋。

    郑成功可以算是一个官二代,不过,他的父亲郑芝龙说白了就是个海盗而已,而且最后还投靠了螨清,他之所以能名垂青史,靠的还真不是他的父亲。

    他真的很勤奋,历史上他也是六岁才回到大明的,但是,十五岁的时候,他便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秀才功名,而且,他还获取了廪膳生的待遇,也就是那种朝廷提供免费膳食的秀才。

    这个跟他的出身真没关系,那个时候的读书人可是出了名的仇富,所谓穷秀才穷秀才,他要成绩不好,真不可能占据这个公费名额。

    就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勤奋,因为他是文武双修的,也就是读书的同时还不忘勤练武功,他的武功那也是出了名的高强。

    他是怎么练功的呢?

    每天力举三百斤的石狮三十次,还只是热身!

    这个可不是吹牛,很多史料都有记载。

    这么一个勤奋的弟子毕懋良当然是喜爱异常,但凡有空他都会孜孜不倦,细心教导,终日不讳。

    不过,这一次却是个例外,因为府里来了个稀客。

    这天早上,刚用过早膳的毕懋良正准备去给郑成功讲解《四书五经》呢,门房突然来报,华玉堂大掌柜朱奇求见。

    朱奇就是疯王朱器圾,这点毕懋良当然知道。

    他连忙疾步来到大门口,亲自将朱器圾迎进自己的书房当中,屏退了下人之后,他便忍不住问道:“王爷,此次对战红毛番,战果如何?”

    荷兰人组织舰队前来报复,这个是郑芝龙近几天才告诉邹维琏的,消息甚至还没传到京城呢,金陵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毕懋良却是早已从戚元功那里收到消息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区区红毛番而已,自然是手到擒来,此战我们大获全胜,全歼来犯之敌,福建巡抚邹维琏和总兵郑芝龙都已经上奏了,相信捷报不日便会传至金陵。”

    毕懋良闻言,忍不住拍手大赞道:“王爷厉害啊,还有邹巡抚和郑将军,大明朝廷官员如果都能如同他们这般,何愁建奴不灭,反贼不平!”

    呃,这个,怎么说呢?

    其实,这一战之所以大获全胜,跟邹维琏和郑芝龙真没多大关系。

    不过,邹维琏这个人的确不错,至少勤政爱民,不贪腐,不抢功,现在能做到这点的官员真的不多了。

    只可惜,他就快完了!

    朱器圾忍不住叹息道:“唉,郑芝龙也就罢了,兵强马壮,没人敢动他,邹巡抚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啊?

    毕懋良下意识问道:“邹巡抚怎么了?难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晕死,他需要得罪什么人吗?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太天真了,面对心狠手辣的阉党,你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道:“他并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主要他不该立此大功啊!辽东经略熊廷弼、福建巡抚南居益、五省总督蔡复一、五省总督朱燮元、蓟辽督师孙承宗、蓟辽督师袁崇焕等等,凡功勋卓著者,只要不是阉党,结局如何?”

    这!

    毕懋良细细回想了一下,顿时满脸震怒之色。

    这个他还真没注意,现在细细一想,顿时便明白了。

    天启崇祯二朝,但凡功勋卓著者,只要不是阉党,不死都得脱层皮!

    至于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们不是阉党,立了大功,不但不能给阉党利益,还有可能会阻碍阉党掌控大权。

    想到这里,毕懋良不由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这帮阉党,该死啊!能征善战者皆被他们给陷害了,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呃,有点跑题了,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说这个。

    朱器圾略带尴尬道:“这个就暂且不说了,他们现在还掌控着朝堂大权,我们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成功,成功他学习的如何了?”

    毕懋良闻言,不由转怒为喜道:“成功这孩子真是难得的栋梁之才啊,才几年时间,他已经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而且,做出来的文章也相当的不错,县试、府试和院试肯定是没问题了。更为难得的是,他每天还在勤练武功,这乱世,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这么厉害的吗?

    很好!

    既然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没问题了,那就跟我去转转吧。

    朱器圾假装一本正经道:“嗯,既然如此,那就该带他去历练一番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成功这孩子,因为父母的原因,很少能接触到常人,他接触不到常人就很难明白世间的疾苦,他不明白世间的疾苦,又如何知道读书和练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要不,我带他去西北转转,让他看看什么是世间疾苦,老百姓又需要什么。”

    呃,这话的确有道理,问题,毕懋良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个得意门生啊!

    你这带他去西北转一圈,那得多长时间啊?

    毕懋良想了想,随即提醒道:“王爷,您带成功去西北的话,您的身份恐怕怕就瞒不住了,郑将军如果知道了,不好吧?”

    他其实就是舍不得郑成功。

    当然,郑芝龙的因素也不得不考虑,毕竟,这家伙就是个墙头草,而且还是唯利是图的那种。

    朱器圾微微笑道:“郑芝龙这会儿估计都启程去南洋了,一两年之内估计是回不来了,再说了,我的身份他迟早会知道,这会儿我们也不用怕朝廷了,他知道就知道了吧,没什么的。”

    这个,好吧。

    毕懋良无奈的道:“那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朱器圾估摸道:“后天吧,这两天我还得处理点事情,估计得后天一早才能启程回南阳。”

    两人又聊了一阵,毕懋良这才把郑成功招了过来。

    郑成功听闻义父要带他去西北历练,自然是兴奋异常,他毕竟还是小孩子,贪玩的天性那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他还是相当自律的,就算是出去玩《四书五经》他也不忘备上,而且,他还专门跟朱器圾说了,必须带上他的小叔,因为他的小叔不但是他父亲派来保护他的,还是教授他功夫的老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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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疯王介绍:
明末乱世,世人皆疯。
一个郡王,如何生存?
别无他法,唯有比别人更疯!
我是疯王我怕谁!
不服?
来。
本王发个疯,弄死你!大明疯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疯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疯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