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唐宋风华
艾家坊,一个崭新的试制间内。
朱器圾小心的拿着一个玻璃杯,将里面的水银倒进一个类似小坩埚的圆形铜碗内,直到水银面堪堪超过铜碗内的一个凹槽他才将玻璃杯放下来,随即他又拿起一块加工好的圆形玻璃,轻轻的放进铜碗内。
毕懋康和一众老练的工匠看着他这奇怪的动作,皆是满脸茫然,他们真不知道小王爷想干什么。
朱器圾接着拿起跟小木棒,轻轻的在玻璃上按压了一番,又将渗出的小水银珠小心的倒回玻璃杯里面,直到圆形玻璃片紧贴在水银的表面,他才停下手中动作,伸长脖子将脸凑到玻璃片的上方小心的往下看去。
成了!
玻璃片已经变成了镜子,他的脸已然清晰的出现在镜面上。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兴奋的招手道:“孟侯,来,看看这东西如何。”
毕懋康闻言,不由学着他的样子,好奇的伸长脖子,把脸凑到玻璃片的上方小心的往下看去。
咦?
他的脸竟然清晰的出现在玻璃片上!
这个现象并不奇怪,因为这个时候的人都知道镜子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们使用的都是铜镜,照出来的东西比较的模糊。
而且,毕懋康早就发现了,这玻璃片不这么搞其实也能照出东西来,只是比铜镜更模糊。
他只是没想到,将玻璃片紧贴在水银上会照出如此清晰的脸像来,这个可比铜镜清晰多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用这个做镜子吗?
他忍不住好奇道:“王爷,您是想用这个做镜子?”
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这种镜子可比铜镜好多了。”
问题,这东西有毒啊!
毕懋康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水银有毒啊,您可能不知道,原本炼制水银的时候也跟炼制铜铁一般,都是直接炼制,结果炼制水银的人大多被毒死了,所以,后面炼制水银都用密封的炉子,这东西,太毒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水银有毒。
他微微点头道:“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我们做镜子肯定不能这么做,传闻,西洋人都是用锡敲成薄纸片贴在玻璃上,然后将水银倒上面,让其相融,这样做出来的镜子就不会有太多的水银了,如果我们再做个精美的铜壳子,将镜子背面完全密封住,就不用担心镜子后面的水银会毒到人了。”
这个当然不是西洋传过来的,而是他偶尔在小说里看到的。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旁边的几个老工匠听了这话竟然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貌似知道怎么做了一般。
其实,这年头的人用水银用的比后世的人还多,很多江湖术士就拿这个炼丹,还有很多工匠也会拿水银溶解金银来给铜铁雕像塑金身银身。
不过,用水银溶解锡估计还没有人试过,因为溶解出来没什么用,谁会去浪费珍贵的水银。
毕懋康闻言,忍不住问道:“王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我们做这种镜子干什么,您又需要多少这种镜子?”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做镜子当然是拿来卖啦,你们先试试,等试成功了,就开始做,巴掌大一块就行,能卖多少就做多少。”
拿来卖?
这种镜子,巴掌大一块恐怕造价都不止一两,几个人买得起啊!
一般人自然是买不起的,朱器圾做这个也不是为了卖给普通人。
他是想做奢侈品生意,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这个世上有钱人虽然没穷人多,他们手里的钱却比穷人多的多,如果奢侈品的生意能做起来,赚的钱肯定会比粮食生意还多。
而且,他还想通过奢侈品生意搭上郑芝龙这个走私头子呢。
这些想法他当初做香皂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光是一个香皂是赚不了多少钱的,就算一块香皂能赚一两银子,一个月最多也就能赚几万两银子,而且那还得把货全面铺开。
如果光是这么点收益,做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郑芝龙估计也不会为了这点小生意来搭理他,一个月几万两,开玩笑呢,人家每个月赚的钱估计比他还多,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点蝇头小利。
他之所以造镜子,就是为了增加奢侈品的种类,多创造点利润。
当然,他想到的奢侈品并不止镜子和香皂,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比如说,衣服。
要知道,当初那福王小舅子身上穿的衣服都能值上千两银子,这就证明,这年头高档衣服也是有市场的,上千两一件可能有点夸张,一般有钱人估计都消费不起,不过,几十两一件又或者上百两一件估计还是有人买得起的。
他已经命人在浙川商街上开了家奢侈品的店铺,高档衣服和香皂也已经摆出去了,就是不知这几天生意到底如何了,从艾家坊回来之后,他又稍微易容了一番,随即便带着几个身着便装的密卫直奔浙川商街而去。
浙川商街繁华依旧,卖奢侈品的店铺就在范家总号旁边,人来人往的,生意貌似还不错。
朱器圾走进去的时候,店铺中的人不由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倒不是他王爷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了,主要这里面的顾客基本都是女人,他这么个大男人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着实有点令人诧异。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硬着头皮在里面转了一圈,稍稍观察了一下,又朝店里的掌柜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走了出去。
这店里的掌柜表面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其实也是密卫的一员,她自然能认出小王爷来。
小王爷刚一出去,她便跟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即就跟着小王爷的背影走进对面不远处的老李家茶馆内。
朱器圾直接上了茶馆二楼,走进一个临街的包厢,打开窗户便盯着对面的奢侈品店边问道:“莲花,这几天生意如何?”
那风韵犹存的少妇连忙回道:“回王爷,这几天生意还可以,几十两一件的衣服每天都能卖出去十来件,香皂的话一天能卖出去二十多盒。”
这样的生意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南阳的有钱人本就不多。
朱器圾盯着奢侈品店里进进出出的女眷看了一阵,又问道:“她们喜不喜欢装香皂的木盒子和装衣服的厚布袋子?”
杨莲花连连点头道:“她们都很喜欢,有的人买香皂好像就是看上了那木盒子,还有人问我那装衣服的厚布袋子卖不卖呢。”
果然,女人买东西的时候都有点无脑,很多女人都容易被精美的包装所吸引。
要知道,香皂的包装盒可是用车床车出来的,上面还雕刻了精美的花纹,为了包装盒便于加工,他都把香皂改成圆饼状了。
装衣服的厚布袋子那就更不得了了,那是他根据后世一个很有名的奢侈品提包仿制的。
不过,还有个东西更容易吸引女人,他却一直都没想好。
这东西就是品牌,品牌如果能打出来,那就更吸引人了。
品牌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就好像后世,明明就是几块布做成的提包,成本根本就没多少,但是,印上两个字母之后就能卖几千上万,因为提着倍有面子啊!
这年头,整个什么样的品牌比较好呢?
他盯着对面进出的女眷看了一阵,突然间又想起了那首形容美女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若取名华玉堂!
用华玉来代指香皂,瞬间便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啊!
另外高档衣服还可以叫“华玉云裳”,镜子还可以叫“华玉花容”,多有档次的。
如果再用瘦金体书写出来,那就更有窈窕淑女的风范了。
唐诗加上宋体,唐宋风华,不错,不错。
174 布局南京
崇祯擢原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兵部尚书,五省总督,赴贵州平定安奢之乱,监军太监自然也换了。
刘若愚虽然表面上与魏忠贤没多少瓜葛,但他们万历朝的时候同在太子朱常洛的东宫当差,而且交情还不错,以崇祯多疑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再担任五省监军这样重要的职位。
这一下,刘若愚就有点尴尬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就算回皇宫,估计也不会再得到重用了,留崇祯身边那纯属浪费时间。
朱器圾也有点尴尬,他虽然答应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留给刘若愚,问题他还没称帝啊,这会儿他甚至连后宫都没有,他也不需要太监的服侍,刘若愚就算跟着他也没事干啊!
那么,到底怎么安排刘若愚呢?
原本,他还有点头疼,不过,自从有了拉拢郑芝龙的想法之后,他的思路便渐渐清晰了。
想要拉拢郑芝龙,他肯定得去南直隶一趟,因为郑芝龙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冒险来南阳的,而他也去不了福建,南直隶就成为他们最佳的会面地点。
毕竟,他手底下的船队有前往南直隶购粮的通关文书,他想要去南直隶很简单。
至于郑芝龙,人家本身就是海上的扛把子,东南沿海等于就是他的后花园,他去南直隶就跟去自己后花园逛一圈一样,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会面地点确定以后,他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而且,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南京的重要性。
京城他是无需去的,崇祯也无需他收拾,倒是京城那些贪官污吏需要李自成去收拾收拾。
也就是说,等李自成收拾完崇祯和那些贪官污吏,南京便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到时候他如果能一举保住南京,进而称帝,那靖难就成功大半了,接下来只要收拾建奴和起义军,天下基本就太平了。
所以,南京这个地方他必须先一步暗中掌控住。
这个时候,刘若愚就有用处了,他完全可以去南京为自己铺路,甚至,毕懋良也可以过去,因为毕懋良任期就快到了,必须回京城述职了,到时候与其陪崇祯在京城一起死,还不如去南京帮他铺路呢。
事不宜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当即便命人通知刘若愚和毕懋良,前来浙川一叙。
几天之后,李家屯王府别院大堂之中,刘若愚和毕懋良皆是脸含忐忑的坐在那里,就想等待命运的宣判一般。
他们都很清楚,以现今的朝堂形势,他们回京是没有任何前程的,就是不知小王爷是想让他们现在就托病或者假死脱身跟着造反呢,还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中。
朱器圾思索了一阵,这才问道:“师皋,南京小朝廷可有什么重要职位,我说的是颇具实权的那种。”
小王爷这是让我去南京?
毕懋良愣了一下,这才大致介绍道:“南京本就是官场失意之人养老的地方,实权职位并不多,要说最重要的职位当属南京兵部尚书,因为南京没有内阁,一应军民事物基本上都是由南京兵部尚书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协商处理的。”
原来是这样。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那你有没有把握拿下南京兵部尚书一职?”
果然是想让我去南京!
毕懋良微微摇头道:“这个恐怕很难,因为南京留守司下属的都司卫所并不比京城少,南京兵部尚书能调动的兵力还是相当多的,所以,这个职位一般都是朝中掌权势力争夺的焦点,以我的关系,要拿下这个职位很难,属下斗胆问一句,王爷您是想谋取南京吗?”
这个没必要隐瞒。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京城乃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拿下必成众矢之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南京就不一样了,一旦京城有变,南京便成了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先一步暗中掌控南京。”
毕懋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刘若愚道:“刘公公,你回京城恐怕也得不到重用吧,不若去南京当镇守,你看如何?”
刘若愚本就不想回京城,南京镇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能帮上小王爷的忙。
至于争取这个职位,问题应该不大,因为南京对于宫里的太监来说也是养老的地方,就算是南京镇守太监,那也是混吃等死的货,只要去了,便再无任何发展前途。
所以,一般有想法又有办法的太监都会选择留在京城皇宫,而不会去争夺南京镇守太监这个职位。
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没有什么对手了,以他五省督军的职位,回去求个南京镇守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他连忙点头道:“嗯,奴家回京城的确没什么用,还不若去南京当镇守,王爷,您看如何?”
这意思是很有把握咯。
有把握就好,抢不到南京兵部尚书,抢个南京镇守也不错,毕竟,南京镇守太监也是小内阁成员不是。
毕懋良果然不愧官场老手,瞬间便能想到让刘若愚争取这个重要的职位。
朱器圾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师皋,那你呢,南京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职位?“
毕懋良微微思索道:“南京的实权职位除了兵部尚书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户部尚书了,南京都察院则负责监察南京所有官员,南京户部负责东南五省税赋征收,这两个职位都有一些实权,而且比较容易到手,王爷,您觉得哪个合适?”
这个还用问,他又不是想让毕懋良去捞钱,南京户部尚书有什么用。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那当然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好一点,你有把握吗?”
毕懋良忍不住微微叹息道:“南京都察院也是个养老衙门,就算左都御史那也是混吃等死的角色,相信,应该没什么人会跟我争吧。”
这会儿他可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兼郧阳抚治,职权可比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多了,他这么个劳苦功高的封疆大吏申请去南京养老还有人跟他抢那就有点过分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刘若愚和毕懋良的“前程”就算是商量好了。
当然,光有官场上的力量还不够,南京一旦乱起了,地下势力那也是很重要的一股势力。
刘若愚和毕懋良告辞之后,他便将明面上负责奢侈品销售的密卫女将杨莲花招了过来,细细交待了一番,命她即刻带一营密卫去金陵城踩点,并购置一个足够大的铺面,准备开个专售奢侈品店铺。
175 瑶池仙果
南直隶那边终于传来消息,郑芝龙果然跟苏州一些布庄的大老板有联系,想要给他传话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这会儿郑芝龙却去不了南直隶,因为他正在跟福建巡抚熊文灿周旋呢。
朝廷正着手清剿海盗,而郑芝龙就是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这段时间他自然不可能闲的蛋疼,跑南京去瞎逛。
朱器圾倒也不急,因为他这边也还没完全准备好。
毕懋良和刘若愚这会儿才刚刚回京,想要去南京上任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密卫也才刚刚赶去金陵,想要找到合适的铺面站稳脚跟也需要时间。
而且,他要去趟金陵城也不容易,最起码,他得保证浙川和重庆的两处巢穴不出任何问题才能成行,要不然,他前脚刚走,后院就起火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会儿郧阳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流民再涌过来了,因为西北早已义军遍地,饿得活不下去的灾民大多都跟着人造反去了,很少有人再千里迢迢往郧阳跑了。
他手下的流民数量也早已超过百万,暂时来说倒也足够了。
这百余万流民挑选出十来万青壮是完全不成问题的,这会儿他手下已然有禁卫军、戚家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北军、平南军等六万新军外加万余密卫总共七万人马,再征召三万青壮,就凑足十万了。
这三万青壮,他准备全部在浙川征召,而且平东军、平西军和平南军他也准备全部调回浙川。
因为朝廷已然开始清剿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叛军了,重庆那边有戚家军、禁卫军和白杆兵守着足矣,实在不行,马千乘还可以征召土司兵马,要知道,这会儿,叙州、播州和水西土司基本都已经归顺马千乘了,他要是发起狠来,随随便便征召十万土司大军都不成问题。
浙川这边就不一样了,要知道浙川往北百余里就是陕西地界了,谁知道义军会不会发了疯往这边冲,这会儿的义军可是动不动就上十万,所以,这边必须有足够的人马驻守才行。
征召青壮的事,李万雄、孙洪亮和刘文秀都已经轻车熟路,他倒是无需操心,这段时间,他还算比较清闲,无聊之下,他又开始倒腾奢侈品了。
这次他想倒腾的是干果。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主要是因为女人基本上都爱吃零食,想要赚她们的钱,自然要从她们的爱好着手。
这年头的干果其实并不怎么值钱,像最贵的蜜饯龙眼什么的,一斤大概也就五十文左右,也就相当于后世二三十块钱,倒腾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王府别院书房内,范荣和范心怡父女看着桌上的干果,满脸懵逼,王爷竟然说要把干果的价格倒腾到一两一斤,这怎么可能?
范家可是老做干果生意的,对这行太熟了,干果这东西,你别说倒腾到一两一斤了,就算倒腾到一百文一斤,这生意基本就没得做了,因为天下并不止他们范家做干果生意啊,你卖这么贵,人家不知道去别家买啊!
范荣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这个恐怕不大可能,毕竟,干果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贩卖的商户多了去了,我们要倒腾到一两一斤,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说的那是普通干果,那些的确不稀罕,我们可以整点稀罕的出来吗,这样,价不就起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稀罕的干果并不是你想整就能整出来的啊!
干果这个行当都不知道存在几千年了,能做成干果的,基本上都做成干果了,稀罕物岂是那么好整出来的。
范荣有些不解道:“王爷,难道您还能找到稀罕的干果不成?”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我对干果还没你们熟呢,怎么可能找到稀罕的干果,我想到的是往干果里加点东西。”
说罢,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个山核桃问道:“这个,你们应该尝过吧,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样,吃起来跟那种大核桃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它里面的肉也不多,剥起来还麻烦的很,售价应该不是很高吧?”
范荣微微点头道:“嗯,这东西还没普通核桃值钱。”
朱器圾微微一笑,随即指着桌上的玻璃杯神神秘秘的道:“岳丈,你知道吗,这东西如果加上奶香和甜味那就不得了了,好吃的你根本无法想象。”
呃,加上奶香和甜味?
范荣看着桌上的玻璃杯,再次陷入懵逼中。
玻璃杯里是羊奶,这个,他当然知道。
小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都要喝羊奶,而且还是加糖煮开的那种,还有他那些外孙和外孙女一个个也特别爱喝这种加了糖的奶。
问题,这东西不好收也不好放啊,想喝的话,基本上只能现挤,要是天气热点,这东西放个一两天就发酸了。
范荣愣了好一阵这才咂嘴道:“王爷,您说的这办法我还真没试过,这糖也就罢了,到处都有买的,问题,这羊奶,不好搞啊,谁没事专门养羊挤奶呢?”
的确,这年头可没奶制品这个行业,除了草原上的牧民会做点奶酪和奶酒什么的自己吃,其他地方,根本没人吃得到奶制品,因为这东西收集和存放太麻烦了。
朱器圾得意的道:“真是因为奶不好搞,做出来的东西才会稀罕啊,你像这些山核桃、坚果、瓜子什么的,你都可以想办法用甜奶泡一泡或者煮一煮再烘干,味道就大不一样了,这不就是稀罕物吗?”
呃,你当人家冤大头吗?
你随便用奶泡一泡,然后加点甜味,人家就出一两银子一斤跟你买?
范荣有些为难道:“这个,王爷,奶这东西并不是没人知道,就算这些山核桃、坚果、瓜子什么的加入了奶香,带上了甜味,撑死也就能涨二十文一斤,再高,估计就没人买了,毕竟,没人会当冤大头啊!”
朱器圾连连摇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并不是卖给普通人的,而是卖给有钱人的,而且,我们不能跟以前那样,随便称一下,拿纸一包就卖给人家了,我们得用特制的玻璃瓶子装起来,然后再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值钱了,卖个一两一斤那都算是便宜的了。”
用特制的玻璃瓶子装起来?
还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这么搞?
范荣有些吃惊道:“王爷,玻璃瓶子才是稀罕物吧?我们拿来装干果?还有,取个名字好听的名字就能卖得起价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很多有钱人,特别是女人,可能光因为包装的瓶子好看就会买。
至于好听的名字,那是品牌效应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瑶池仙果,你放心,卖个一两一斤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奶香味和甜味好不好加进去,这个,我可没你懂。”
瑶池仙果!
这名字听起来着实有点唬人。
范荣愣愣的道:“我让人试试吧,奶香味和甜味加进去应该不难。”
176 南都金陵
金陵城,我来啦!
朱器圾坐在飞驰的车轮舸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不容易啊,准备了好几个月,他终于可以奔赴金陵了,那里,可是他预定的都城!
这时候毕懋良和刘若愚早已赴任,一个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个南京镇守太监,虽然不能说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在金陵城那还是相当牛劈的。
密卫也早已在秦淮河畔夫子庙大街上买下了一个相当大的铺面,据说那里原来是个酒楼加客栈,占地面积相当的大,所以开价也相当的高,一番砍价之后,最后成交价也达到了恐怖的一万五千两。
要知道,这会儿就算是京城大街上,一个占地一亩左右的院子也只需要一百两左右,一万五千两,一般人简直无法想象,就算有钱人也不会胡乱花钱去买,毕竟,要将这成本收回来可不容易。
疯王朱器圾就不一样了,他有的是钱,只要占地面积够大,再多钱都没关系,一万五千两,他相信很快便能赚回来。
他准备的奢侈品可不少,云裳、花容、瑶池仙果这都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后面,他还想出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夜光杯也就是玻璃杯,要放在后世,玻璃杯自然不值钱,但这个时候却不一样,因为玻璃还是很罕见的东西,而且玻璃做成的杯子那真的就如同传说中的夜光杯一般,只要好好包装一下卖个好价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比如,兔毛靴,这东西在浙川西北的山区其实很常见,他自己就有好几双。
因为他手下流民养的兔子太多了,一个月出产十万只都不止了,兔肉基本都烤干拿去卖了,兔子皮毛却是没多少人买的,毕竟,南阳附近,陕西、河南和郧阳基本都遭灾了,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了,怎么可能还有钱买皮货。
于是乎这些流民便把兔子皮毛做成了各种东西,什么皮衣、皮帽,甚至皮毯、皮被等等,这些东西里面,最漂亮的就属兔子皮靴了,里外两面都用带着绒毛的兔子皮缝制,底面则是厚厚的熟牛皮,穿上去,别提多暖和了。
要知道这会儿可是小冰河时期,北方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南方却是冰雪成灾,冷得要命,据传闻,天启年间,连从来不下雪的福建和广东都下起了鹅毛大雪,气候之寒冷,可想而知。
这么冷的天气穿布鞋能把脚指头都冻坏了,兔毛靴就不一样了,穿着走路的时候甚至能热得脚冒汗!
兔毛靴在他领地里是很常见,在金陵城却是没有的,毕竟,一双靴子就需要好几只兔子的皮毛,谁没事养这么多兔子啊。
他相信,这东西,肯定能成为抢手货。
还有就是千里眼了,男人对这东西应该会很感兴趣,毕竟,这东西能把远处的景物拉近。
传说金陵城里可是美女如云,男人有几个不想看美女的。
不过,这年头,你站在近处盯着人家看,那就是非礼了,站在远处,用千里眼看那就不一样了,反正别人都不知道,那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当然,他准备的并不是那种可以看五里以上的高倍数望远镜,那东西可是战略物资,他是不可能卖出来给敌人用的,他准备的都是低倍数的,最多也就能看清一里开外的景物。
这种望远镜用于冷兵器对战可能够了,毕竟弓箭的攻击距离也就百来步,不过,用于热兵器作战就没什么用了,毕竟,火炮的攻击距离最远的都能达到五六里了。
长长的船队正在江面上奔驰,朱器圾的心思却早已经飘到金陵城里去了。
这年头的大都市他还没见过呢,金陵城到底有多繁华呢?
南阳离金陵也就两千里左右,车轮舸顺流而下,速度简直不要太夸张,虽说没有一日千里那么夸张,但是,全程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三天时间。
这个时候已然是初冬时节,外面那是相当的冷,坐车轮舸里简直就跟开了暖气一般,不要太舒服。
朱器圾走出船舱的时候都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小冰河天灾的确不是盖的,这南边竟然比北边还冷。
他们是外来船只,想要直接开进金陵城还是很麻烦的,所以,船队只是停靠在金陵城外的河口码头,也就是长江和秦淮河的交汇处,离真正的金陵城还是有点距离的。
不过,这里已经相当繁华了,港口码头附近已然被各种各样的建筑给挤满了,什么茶肆酒楼,商铺戏园,随处可见,平民百姓的院落更是此起彼伏,直接延伸到了远处的城墙下。
码头上,密卫女将杨莲花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她旁边还站着个穿便服的档头,也就是刘若愚手下的亲信。
朱器圾刚一下船,两人便迎上来恭敬的拱手道:“朱大掌柜一路辛苦。”
好吧,这地方两人自然不可能叫他王爷,朱器圾也改回了原本的名字,朱奇,他的身份就是华玉堂的大老板。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杨掌柜,马车可准备好了。”
杨莲花连忙指着不远处一溜长长的马车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要不小人先陪您进城,卸货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行,我们先进城吧。”
说完,他便带着宁丑旦和几个密卫高手往马车方向走去,那里可不光有运货的平板马车,还有一辆带着车篷的大马车呢。
这种大马车挤进去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不过,也就朱器圾、宁丑旦、杨莲花和那档头上了马车,其他密卫都在马车两侧快步相随。
众人刚一上马车,那刘若愚手下的档头便连连拱手道歉道:“王爷,我们公公和毕大人都不便前来相迎,还望海涵。”
刘若愚假假也是个镇守太监,相当于京城内阁大学士般的人物,自然不可能专门跑来城外码头迎接他一个“商贩”。
至于毕懋良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虽然是南京的,那也是专门负责监察官员的,必须以身作则,跑到城外来迎接他一个“商贩”成何体统!
朱器圾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关系,随即便掀开旁边的窗帘布往外看去。
这南都金陵城还真不是一般的繁华啊,光是城外便已经热闹非凡了,进了城里面,那更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简直就跟后世大都市中的步行街一般。
根据史料记载,洪武二十六年,应天府便有十六万余户,将近一百二十万人,就这,还是登记在册的正式人口,那些什么奴仆杂役根本就没算进去,到了天启和崇祯年间,按相关史料分析应天府人口最少在两百万以上,光是金陵城里就有一百万人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这时候在辽东肆虐的建奴总人口还不到八十万,而海上霸主荷兰总人口也就一百二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光是金陵城及其四周的郊区加起来人口就超过了建奴和荷兰的人口总和!
这么繁华的大都市,在明朝这个年代绝对是世所罕见的。
177 有钱人的疯狂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种略带伤感和无奈的诗句好像并不适合用来形容金陵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但是,此刻,朱器圾内心里偏偏就是这种感受。
这几天他着实见识了金陵城的繁华,他都想不到,在明末乱世还有如此繁华之地,恐怕,就算是唐宋盛世最为辉煌的时候也难得有现在的金陵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吧。
如果不明时局的人进了金陵城恐怕会以为大明王朝正在最为鼎盛的时期呢。
问题,事实并非如此。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然走上了末路,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不说那西南的土司叛乱,也不说了东南的海盗猖獗,光是西北的义军和辽东的建奴都有可能让腐朽不堪的大明王朝轰然倒塌。
但是,金陵城里却偏偏没有一点末世之相,有的只是畸形的繁华。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大明正烽烟四起,这里的人好像都没听说西北早已赤地千里,在西北的灾民连草根树皮都已经吃光之际,在辽东的明军正饥寒交迫之际,金陵城里的有钱人却天天在酒池肉林中徜徉,夜夜笙歌!
唉,这些人,真是醉生梦死啊!
夜色中,朱器圾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第二天中午,未时,秦淮河畔夫子庙旁最繁华的大街上,富丽堂皇的华玉堂终于开张了。
据说,这华玉堂乃是一个背景深厚的土豪所开。
据说,华玉堂里面卖的都是最为奢华的稀罕物。
据说,华玉堂在西北那边早已闻名遐迩,甚至,那边都已经开始流传一句话“没有进过华玉堂,就不叫有钱人。”
好吧,这些其实都是朱器圾命人暗地里到处吹出来的传闻。
这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主要是让人对华玉堂产生一种期待感,想进来看看。
当然,要想让有钱人在这大把花钱,还得有很多硬货才行。
这个,朱器圾也准备了不少。
比如,华玉堂大门两边排列的巨型花篮。
按照这个时候的习俗,开业大吉的时候,亲朋好友送的就是花篮,当然,花篮并不是重点,花篮上附带的条幅才是重点。
华玉堂大门两边花篮上附带的条幅就有点吓人了。
什么魏国公徐弘基,什么都察院左都御史毕懋良,什么南京镇守刘若愚,什么抚宁侯朱国弼等等,这些可都是金陵城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华玉堂的大老板果然背景深厚的吓人啊!
就这,还没完呢。
华玉堂的大门才刚刚打开,那满地的鞭炮炸响后的硝烟尚未散尽,魏国公世子徐文爵便带着一众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拥着一堆绣楼里当红的姑娘,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这一下,四周看热闹的人都炸锅了。
要知道,花篮可以托关系请人送,甚至可以塞钱求人送,也就是借借人家的面子,证明你认识这些大人物。
这魏国公世子徐文爵都带着一堆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来了那就不一样了,这就证明,华玉堂大老板跟这些达官贵人的关系并不是虚的,而是真的。
至于什么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南京镇守的人没有出现,那是很正常的,人家正当值呢,不可能从衙门里跑出来,那可是违反律例的,就算再牛的人都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违反律例。
也就是说,这华玉堂的大老板那是真有通天的关系。
其实,这些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并不是朱器圾请来的,而是刘若愚请来的。
刘若愚这家伙,那可是真叫一个长袖善舞啊,来金陵城才几个月,他便跟金陵城里公侯勋贵的老大魏国公徐弘基成了知交。
这事,就连朱器圾都没想到。
至于他是怎么跟人成为知交的,主要还是因为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
吕维祺这家伙就是个一根筋的清流,他当上南京兵部尚书之后那叫一个死板啊,什么都秉公办理,根本就不给魏国公徐弘基面子。
魏国公徐弘基被这家伙整得难受的一劈。
问题,他还拿人家没办法,因为南京小内阁里权力最大的就是兵部尚书,他这个守备勋臣甚至还排在镇守太监之后。
正当他头疼不已的时候,镇守太监刘若愚来了。
刘若愚如果是正常的镇守太监,也不会跟他眉来眼去,问题,刘若愚那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的,对于南京城里这个最大的地头蛇,他当然是极尽巴结之能事,不管什么事都站在他这边。
这一下就轮到吕维祺难受了,小内阁里他也不能只手遮天啊,毕竟,他们三个是会同协商,不是什么上下级关系,人家二比一,很多事情,他也不得不让步。
就这样,刘若愚很快便跟魏国公徐弘基成了知交,朱器圾一跟他说找人撑面子,他立马就想到了魏国公徐弘基。
魏国公徐弘基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贺的,不过,魏国公世子徐文爵正好这一口,他就喜欢在绣楼姑娘面前摆阔,以博美人一笑。
于是乎,华玉堂开业大吉的时候便出现了这轰动性的效果。
这帮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那是真的有钱,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成天就在花街柳巷转悠,为了一亲美人芳泽,出手之阔绰,那简直吓死个人。
朱器圾给他们送的大礼包,他们压根就不怎么放在眼里,什么几两银子的香皂、镜子和瑶池仙果哪能代表他们的诚意,要送就送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一件的云裳啊,女人吗,不就喜欢漂亮的衣裳。
结果,光是这些败家玩意就买走了几十件云裳,搞得朱器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执意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千里眼。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他们带来的姑娘可都是各大绣楼里的当红花旦,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客人也不是一般的多,而且,香皂和镜子,真是她们最需要的东西。
因为她们每天都得洗澡啊,而且,还不止洗一次,换个客人就得洗一次,这带着清香的香皂可比什么香胰子和皂角好用多了。
而且,她们就靠外貌吃饭,每天也不知道要打扮多少回,比铜镜清晰了不知多少倍的玻璃镜子那简直就是给她们量身定做的啊。
至于瑶池仙果,用来招待客人那也是倍有面子的。
她们回去一炫耀,秦淮河畔的绣楼都轰动了,不知道多少姑娘带着自己的恩客往华玉堂跑,华玉堂的生意顿时火爆的一塌糊涂。
什么香皂、镜子、瑶池仙果,一天不知道卖出去多少,就连贵的吓人的云裳,一天最少也能卖出去上百件!
这个时候的有钱人真是太疯狂了,为博美人一笑,那真是不惜千金。
没过几天,朱器圾便尴尬的发现,他备的货貌似不够了。
要知道,这一次,他可是拉过来几十船!
他是想着过年之后再补货,问题,按这帮有钱人疯狂的劲头,恐怕过年都撑不到就要断货了。
还好,车轮舸速度快得惊人,虽说逆流而上要多费些时间,赶回南阳最多也就七八天,让人赶回去通知家里备货倒还来得及。
178 郑芝龙的野望
大明东南沿海,南直隶与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交界处,舟山群岛以北数十里的海面上,一直庞大的船队正在缓缓前行。
这支船队足有大小战船上千艘,密密麻麻一眼都看不到尽头,那林立的风帆简直遮天蔽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明水师不是早就把家底给败光了吗?
南居益跟海上霸主荷兰人打仗都只能找来两百多艘小破船,这东南沿海怎么可能出现一支如此庞大的船队呢?
这的确是大明水师的船队没错,不过,是新近才归附的。
郑芝龙站在巨大的福船战舰顶端,看着四周整齐排列的战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他是当过一段时间的海盗没错,但是,他并非匪盗出身,他的目标也不是做一个大海盗。
要论出身,他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他的父亲还曾在南安县衙任职,而且,他从小便饱读诗书。
只可惜,他屡试不第,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而他父亲的俸禄也不高,根本就养不活他们三兄弟。
无奈之下,他只能投奔做海外营生的舅舅,辗转去了东瀛,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成了东南海面上最大的海盗头子。
当海盗真不是他的理想。
他想的是出人头地。
他想的是光宗耀祖。
他想的是成为大明东南沿海甚至南洋海域的霸主,做个朝廷都忌惮的土皇帝!
所以,听闻朝廷想要剿灭东南海盗,他便带着手下人马上岸,疯狂的攻城略地,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最终,逼得巡抚熊文灿前来招安。
现在,他已经不是什么海盗头子了,而是大明水师五虎游击将军!
他也不用再躲躲闪闪,终日在海上漂泊,连家都不敢回了。
巡抚熊文灿已然跟他立下誓约,只要他能剿灭其他海盗,熊文灿便会上奏朝廷,擢他为福建总兵官,到时候,那就是真的光宗耀祖了。
而且,他还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剿灭其他海盗,成为东南沿海甚至是整个南洋当之无愧的霸主,到那时,朝廷怕都要忌惮他三分了。
当然,这些都非一日之功,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一番才能跟其他海盗开战。
这一趟,他是准备去东瀛接自己的宝贝儿子,毕竟,他都荣归故里了,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能再寄养在东瀛了。
原本,他是想直奔东瀛而去的,不过,当他举起望远镜,看到浪涛翻滚的长江口时,却是犹豫了一下。
因为前段时间南直隶苏州府一个布庄大老板专程派人送了封信给他,说什么有个华玉堂的大老板想找他合作,做笔大买卖。
这买卖还得做啊。
毕竟,他手下可是有四五万人马要养活,而且,这会儿他都归顺朝廷了,就不可能再如同以往一般,通过打劫商船来“赚钱”了。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挥手下令道:“传令,船队转舵向西,在崇明岛背面抛锚。”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船队向东一拐,缓缓向庞大的崇明岛驶去。
这个时候他也算是朝廷官员了,自然不用再担心官兵来抓他这个海盗了,庞大的船队在崇明岛附近抛锚之后他便命人招来了十余艘车轮舸,带着上百亲卫,进入长江水道,直奔苏州府而去。
在苏州府接到那布庄大老板之后,他又带着手下亲卫乘船逆流而上,直奔金陵城而去。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天时间,他终于来到了南都金陵城。
有布庄老板的打点他倒也不必暴露自己的身份了,毕竟,他是福建水师的游击将军,无缘无故跑到金陵城来,被人查到了,那也是有点麻烦的。
很快,他便在那布庄老板的引领下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华玉堂中。
朱器圾听闻郑芝龙来了,着实高兴的不行了,因为他都准备回南阳了,这家伙要再不来,恐怕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会面了。
他很是热情的将郑芝龙请到后院,带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客气的道:“郑将军一路辛苦,我不知道你这么快便会过来,所以没做什么准备,怠慢了,还望海涵。”
说实话,郑芝龙这会儿都有点懵了。
因为他刚在前面店铺里看到的基本都是女装,这生意,有什么好做的?
那布庄老板竟然骗他,说什么华玉堂卖得都是稀罕物,日进斗金!
开什么玩笑?
他愣了一下,这才好奇道:“朱掌柜,听闻你想跟郑某做笔大生意,不知是什么生意啊?”
朱器圾闻言,微笑着往门口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人将包装精美的物件一一送上来了。
什么香皂、镜子、干果、玻璃杯子,包装倒是挺精美,问题,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海外的生意可没那么好做,不但要防着别人劫货还要小心狂风暴雨,可以说,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这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一趟要不能赚个几十万两,没人会去冒这个险。
就这些,一趟能赚几十万两吗?
朱器圾在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了。
最后,朱器圾拿出千里眼的时候,他才来了点兴趣。
不过,他熟练的举起千里眼往窗外望了一下,脸色立马又垮下来了。
这东西最多也就能看一里远,能有什么用?
他颇有些不耐道:“朱掌柜,就是这些吗?”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郑将军,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吗?”
郑芝龙颇有些不屑道:“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朱器圾微微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只要你敢开价,利润还是挺高的,我也就在金陵城开了个店,一天不说赚上万两,赚个四五千两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要是能在东瀛和南洋把货铺开,估计一天赚上万两都不成问题。”
一天上万两,倒是有点搞头。
问题,铺货需要时间啊。
东瀛和南洋,跑一趟就是几个月,而且,这些又不是什么常见的货,要把这些货铺开,估计最少也得几年,他哪里有这闲功夫!
唉,可惜了,要是这会儿他闲着没事干倒是可以做做这生意。
他只能遗憾的道:“朱掌柜,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跟巡抚熊大人约定好了,三年之内,便要剿灭东南所有海盗,这几年,我可没时间去铺货,要不,我们以后再合作吧。”
说完,他就待起身告辞。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道:“郑将军,且慢。”
这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了呢?
郑芝龙闻言,莫名其妙道:“怎么,朱掌柜,你还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没什么事了,问题,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啊!
你没时间,我也没时间,我可等不了你三年。
朱器圾飞快的思索了一番,随即故作神秘道:“郑将军,你说你要在三年之内剿灭所有海盗,可能有点难吧,要不,我帮帮你?”
179 给你看个好东西
朱器圾突然来这一出,郑芝龙是没想到的。
帮忙?
帮什么忙?
他愣了一下,这才疑惑道:“你能帮我?你知道什么是海盗不?”
切,我能不知道什么是海盗吗?
朱器圾淡淡的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有船,你们有人,你们还有弓弩等武器,甚至还有土枪土炮。你们的主要营生就是违禁私自从事海上贸易,有时候还会劫掠来往商船。”
这个你们听着着实有点刺耳。
我现在是官兵,不是海盗!
郑芝龙有些不爽道:“你知道海上有多少海盗不,你知道他们手底下有多少人不,你知道什么叫打仗不?”
你们那也叫打仗?
你见过的敌人恐怕还没我消灭的敌人多!
朱器圾依旧淡淡的道:“除了你,其他海盗手底下也就几千上万人吧?至于打仗,西南土司叛乱你知道不?那可是动不动就十多万人的大战,我都参与好几回了。”
真的假的?
西南土司叛乱郑芝龙当然知道,不过,他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吹牛。
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子,参与过十多万人的大战?
他深表怀疑道:“你上过战场?你跟官兵什么关系?你认识巡抚朱燮元、王三善还是认识总督蔡复一?”
这个就说不清楚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西南的事情暂且就不说了,我有个好东西,但是不在这里,你可敢跟我出城去看看?”
这是激将法吗?
你个做生意的问我个当海盗的敢不敢?
老鼠吓唬猫,你以为自己是老虎呢?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什么敢不敢的?走,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起身便欲往外走。
晕,这家伙也太猴急了吧?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招过宁丑旦,附耳交待了几句,让其赶紧命人去准备一番。
这次郑芝龙来的太突兀了,他着实没做什么准备。
而且,有些东西他也不想第一次见面便掏出来。
原本,他是想跟郑芝龙做几次生意,相互熟悉了,再利用那些东西引郑芝龙入套的,没想到结果,人家这会儿就没空做生意。
没空做生意就没法合作了,人家这一走,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了。
没办法,只能提前把杀手锏掏出来了。
很快,宁丑旦就走进来拱手道:“掌柜的,马车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朱器圾微微挥手道:“郑将军,请。”
郑芝龙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往外走去。
这仓促之间朱器圾自然不可能找来一堆马车,他也就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郑芝龙那也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他直接命那布庄大老板和随行而来的几个亲卫在华玉堂等着,随即便只身一人跟着朱器圾和宁丑旦上了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河口码头,上了艘奇奇怪怪的车轮舸。
这艘车轮舸着实有点奇怪,因为里面的结构跟普通的车轮舸完全不一样。
郑芝龙颇有些吃惊的跟着朱器圾坐下来,正要开口问点什么,这车轮舸却已经慢慢离开码头,往西南方向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忍不住伏身朝桌子底下看了看,又附耳上去听了听,满脸震惊。
这车轮舸竟然不需要人踩,自己就动起来了!
朱器圾等他忙活完了,这才略带得意道:“怎么样,郑将军,这车轮舸如何?”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这车轮舸着实有点神奇。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郑芝龙颇有些不爽道:“朱掌柜,你就别故弄玄虚了,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这机关的确精巧,不过,再精巧又有什么用呢?”
嘿嘿,有什么用?
你很快就知道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的朝外面看了看,直到车轮舸已经远离码头,江面的船只不是那么多了,他才淡淡的下令道:“加速。”
“噗呲噗呲”一阵疾响,车轮舸顿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江面上飞驰起来。
这可是逆水行舟,速度竟然这么快!
郑芝龙目瞪口呆道:“朱掌柜,你这用的是什么机关?”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朱器圾微笑着摇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郑将军你且稍候,很快就到了。”
这话什么意思?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你让我看的还不是这个?”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想请你看的当然不是这个。”
这个还没什么好看的?
郑芝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不简单,他有点小看人家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两个沙洲中间的一条水道里。
这是朱器圾利用魏国公府的关系买下来的地方,也就是江心的两个沙洲,反正这会儿也很少有人在沙洲上种地,两个面积超过百亩的沙洲上总共也就开了不到二十亩地,也不值多少钱。
他看中的主要是这里的地形,因为这里处于江心,而且正好是两个沙洲夹着一条水道,只要将水道两头一堵,中间有些什么,别人基本看不到。
将来,他是打算在这里屯兵的,因为这里离金陵城也就二十来里,乘车轮舸顺流而下,不到一刻钟便能赶到金陵城。
这会儿他还没来得及全面建设这两处沙洲,中间的水道里也就修建了几个小码头,停靠了十余艘车轮舸,码头附近也就几十个营帐,驻扎了大约一营的密卫。
不过,这一切对郑芝龙来说已经相当震撼了。
他手底下好歹也有四五万人马,他也曾在海岛上驻扎过,自然知道这些营帐是怎么回事,人家的营帐扎得可比他手下人扎得整齐多了,这些人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精锐啊!
没想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精锐士卒。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的营帐呢,朱器圾却已经命人把隐藏起来的十门虎蹲炮和一百把疯神全掏出来了。
这!
郑芝龙终于知道人家请他来看什么了。
原来是火枪和火炮!
他有些结巴道:“你,这是火枪和火炮?”
朱器圾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对一旁的宁丑旦道:“你让他们瞄准那边放几轮排枪,再开几炮。”
宁丑旦道了声“遵命”,随即便疾步走过去指挥着手下人马开始演练了。
一百个手持疯神的密卫很快排成整整齐齐的两排,一排直立,一排半蹲。
宁丑旦站在一边,飞快的抬手道:“前排装弹开火。”
“咔咔咔”一阵整齐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
前排五十个密卫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啊,几乎是一眨眼时间,他们便完成了一轮齐射。
宁丑旦紧接着又朗声道:“后排装弹开火。”
“咔咔咔”又是一阵整齐的脆响,紧接着又是“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
宁丑旦就这么不停的下令道:“前排装弹开火,后排装弹开火......。”
那密集的枪声就如同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郑芝龙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枪,装填弹药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这怎么可能!
180 看了就会想要滴
郑芝龙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贩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火枪和火炮,他更没想到,火枪装填弹药的速度能快到这种程度。
他都惊呆了,十轮排枪打完,他还在那发愣呢。
紧接着,宁丑旦又下令,命人把十门虎蹲炮对准小树林方向,开火。
“轰轰轰”五轮穿甲弹砸过去,小树林顿时被穿甲弹砸得枝叶乱飞,有几颗树的树干都被穿甲弹给砸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愣了半晌,这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小伙子是什么人,就算京城的神机营都没有这么好的火枪和火炮啊!
我是什么人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朱器圾微微笑道:“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郑将军,你觉得这火枪和火炮如何?”
这个,他是什么人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火枪和火炮。
这年头,火枪和火炮那可是海战的关键,可以说,谁的火枪火炮多,谁的火枪火炮好,那基本上就赢定了。
问题,想要买到这东西,那简直太难了。
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中是有些唯利是图的,火枪和火炮他们都敢拿来卖,问题,他们都搞不到太多,一次几门火炮,几十把火绳枪就算是顶天了,而且,价格还高的离谱。
郑芝龙也曾经在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那里买到过一点火枪和火炮,不过,那点根本不够他用,无奈之下,他只能雇人来仿制了。
可惜,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他们根本就造不出那么好的东西。
他们仿造出来的充其量就是土枪土炮而已,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造的火枪和火炮根本就没法比,所以,每次跟荷兰人开干,他们都要吃大亏。
如果,能买到这样的火枪和火炮,荷兰人算个屁啊!
郑芝龙满脸希冀道:“这些,你卖吗?”
当然卖,不卖带你来看什么?
朱器圾假装忸怩道:“这个,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这个价格有点高。你也知道,一分钱一分货,我这货,呃,怎么说呢,要不这样吧,你先看看货再说。”
说完,他直接一招手,命人将一把疯神递给郑芝龙。
郑芝龙满脸惊喜的接过疯神,拿手里宝贝似的摩挲了一阵,这才仔细看起来。
好家伙,这做工,简直绝了!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么精致的火枪是怎么做出来的。
朱器圾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又招手让人送过来一条子弹带。
郑芝龙抽出颗子弹仔细看了看,脸上那惊艳之色更浓了。
人家这做工,就连子弹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表面光滑的都能照出人影来。
问题,这东西怎么用呢?
他一手拿着子弹,一手拿着枪,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朱器圾见状,微微一笑,上前熟练的打开枪盖,将子弹塞进枪栓里面,麻利的一推一转,随即便盖上枪盖,指着扳机道:“你瞄准那边,用手指把这个扳机往后一扳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郑芝龙有些难以置信的举起枪,对准远处的一颗树,使劲扣了一下扳机。
“滋滋”,一阵白烟从枪身下面冒出来,“啪”的一声,子弹便飞了出去。
他飞快的跑到那颗树跟前一看,好家伙,树上到处都是枪眼,整个树干都快被打成筛子了,他都分不清那个枪眼是他射出来的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种枪的威力比荷兰人的火枪威力大得多。
荷兰人的火枪,这么远的距离,子弹能嵌进树皮里面就算不错了。
人家的子弹直接就射进树干里面去了,看都看不到了。
这枪简直太好了,不但装填弹药的速度快的离谱,威力也大的离谱,更重要的,还不用点火,开枪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郑芝龙兴奋的满脸通红道:“你说,这枪多少钱一把?”
嘿嘿,就知道你会上套。
这种火枪在这个时代足以决定战场的胜负,谁不想要。
看了就会想要,这是肯定的。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火炮呢,你不要吗?”
当然要!
郑芝龙迫不及待的拎着疯神跑到虎蹲炮跟前,满眼痴迷的抚摸起来。
这做工,真没话说,不光是炮管,就连炮弹都打磨的跟镜子一般。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提议道:“要不,再让他们开一炮给你看看?”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啊,再开一炮给我看看。”
朱器圾一个眼神过去,一个密卫立马拿起一颗炮弹,打开炮门,飞快的往里一塞,又咔的一下关上炮门,另一个密卫则拿着火折子把引信一点,“轰”的一声,炮弹便飞出去了,整个过程简直目不暇接。
这速度,比佛郎机炮都快多了。
至于威力,那也不用想,这种口径的佛郎机炮炮弹根本就不可能把大腿粗的树干给砸断。
郑芝龙激动的颤声道:“火枪和火炮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朱器圾却是假装犹豫道:“红毛番的火枪和火炮多少钱?”
那东西怎么跟这个比。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他们的火枪是两百两一把,小火炮是一千两一门。”
朱器圾假装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他们那基本上都是铁造的,而我这个都是铜造的,而且,我们这都是精心打磨出来的,相当的费工夫,还有啊,我们这装填弹药的速度,他们肯定没法比,我不是吹牛啊,我们这一把足以顶他们十把!”
呃,这个的确没错,问题,你这要价也太高了吧?
十倍的价格,那也太夸张了!
郑芝龙有些为难道:“能不能便宜一点?”
朱器圾假装咬牙道:“行,我给你算半价,火枪一千两一把,火炮五千两一门。”
这价格还是贵得吓人,不过,值!
十门火炮,一百把火枪,总共也就十五万两,买回去可顶一百门火炮和一千把火绳枪啊,有了这批火枪和火炮,就算是对上他的老对头刘香他都有把握了。
只要干翻刘香,其他海盗算个屁啊!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这种火枪和火炮,你能出多少货,我全要了。”
你开玩笑呢?
朱器圾翻白眼道:“你到底要多少,给个数啊,全要了,我怕你没这么多银子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满脸惊喜道:“你是说你手里头不止这点火枪和火炮?”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道:“当然不止这么一点,这些只是样品而已。”
这些只是样品?
太好了!
郑芝龙忍不住激动道:“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我有多少?
说出来吓死你!
朱器圾无奈道:“你还是说个数吧,全要了,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
这家伙手里到底有多少火枪和火炮?
181 要了就是我小弟
这年头,火枪和火炮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海上争霸靠的就是这个。
可以说,你火枪和火炮越多,能霸占的海域就越多,相应的,能攫取的利益自然就更多。
郑芝龙这会儿其实还不是大明东南海域的霸主,因为这会儿东南海域的海盗多如牛毛,他只是其中最大的一股而已,其他海盗,很多都不买他的帐。
特别他的老对手刘香,仗着有荷兰人支持,更是专门跟他对着干,什么都跟他抢,搞得他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利益。
这也是他看见火枪和火炮就双眼冒光的主要原因,要是他已然成为东南海域甚至是南洋的海上霸主,他还要这么多火枪和火炮干嘛。
现在,他是真的急需火枪和火炮,因为他马上就要跟刘香和其他海盗开干了。
至于火枪和火炮的数量,他本以为朱器圾跟那些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一般,手里就没多少货,所以,他才会说全要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家伙手里好像有很多的火枪和火炮。
那么,报个什么数合适呢?
他暗自估算了一番,随即试探道:“一百门火炮,一千把火枪,你有没有?”
这是他根据自己的收益来估算的。
其实,这会儿他的收益还没朱器圾想象的那么夸张,毕竟,他还没有独霸东南海域,垄断大明的海外贸易。
这会儿,他一年的收益也就两百多万两,刨去手下人的开支,他也就能拿出一百多万两来。
当然,他也只是试探一下。
他还是认为,朱器圾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枪和火炮。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点火枪和火炮我还是有的,你真要这么多吗?”
真的假的?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你真有这么多?”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是真的就好啊!
郑芝龙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这次,我先买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能交货?你还有多少,我以后再跟你买,你还有吗?”
一百门火炮和一千把火枪啊!
有了这些火枪和火炮,他就能碾压其他海盗了。
这时候,他甚至连荷兰人都想干了!
如果朱器圾能提供足够的火枪和火炮,干翻荷兰人,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时候,他就真的是独霸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了。
嘿嘿,别急嘛。
朱器圾闻言,不慌不忙道:“郑将军,我还有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你要不要?“
什吗!
郑芝龙指着地上的虎蹲炮,哆嗦道:“也是这样的吗?装填弹药的速度也有这么快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当然是一样的,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也就是把炮管和炮弹放大了而已。”
太好了!
我要,我要啊!
毕竟,小型火炮威力并不是很大,可能也就能把什么车轮舸、八爪船、苍山船等小船的甲板打穿,至于大福船的甲板,小型火炮估计很难干穿。
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就不一样了,一炮下去,只要打中了,大福船都扛不住啊!
郑芝龙迫不及待的问道:“多少钱一门?”
朱器圾假装豪爽道:“我们什么关系,五百斤的和一千斤的火炮,自然也是半价,五百斤的,一万两一门,一千斤的,两万两一门,你要多少?”
呃,这个。
要多少呢?
如果他钱多,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问题,他这会儿没多少钱啊!
郑芝龙暗自盘算了一番,这才咬牙道:“五百斤的,先来十门,一千斤的,先来五门,以后我还要,这好东西,你可得给我留着。”
看样子,这家伙就这么多钱了。
嘿嘿,看我怎么榨干你!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没问题,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火枪和火炮这次你就要这么多了吧?”
我倒是想要更多啊,问题,我没这么多钱啊!
郑芝龙不无遗憾道:“嗯,这次就要这么多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嗯,那我们再来谈谈子弹和炮弹。”
啊!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子弹和炮弹还要另算钱的吗?”
朱器圾抽出一颗子弹,认真的道:“这个当然,你看这材质,你看这做功,这个也是铜的啊,做出来也很费劲的,白送给你,我不得亏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黑?
郑芝龙都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愣了半晌,这才略带苦涩道:“朱掌柜,你能不能送我点子弹和炮弹,这会儿我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再多,我真拿不出来了。”
这会儿没有了没关系,我慢慢榨!
朱器圾又假装豪爽道:“好,毕竟我们第一次做生意,我就送你点子弹和炮弹,每把火枪我送你十发子弹,每门火炮我送你五发炮弹,这总够意思了吧?”
意思是够意思了,问题我不够用啊!
郑芝龙无奈的道:“朱掌柜,那这子弹和炮弹什么价啊?”
朱器圾继续装豪爽道:“我们什么关系,这些自然都给你算半价,火枪子弹就五两一发,小型火炮炮弹就五十两一发,五百斤火炮的炮弹就一百两一发,一千斤火炮的炮弹就两百两一发,怎么样,够便宜吧?”
还便宜呢?
一枪打出去就是五两银子,一炮轰出去就是五十两银子甚至两百两银子。
这以后打仗哪里还能叫打仗啊,那简直就是砸钱啊!
问题,这钱他还的出,这子弹和炮弹他还得买,毕竟,只要能击败其他海盗和荷兰人,他就能独霸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到时候收益可就不止这么点钱了。
郑芝龙又默默估算了一番,这才咬牙道:“好,就这个价,火枪子弹再给我来一万发,小型火炮炮弹再给我来五百发,五百斤和一千斤火炮的炮弹再每样给我来五百发。”
看样子,这一下是真的榨干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没问题,不过,有个事我的先跟你说清楚,你可别想着自己胡乱造些子弹和炮弹往我卖给你的火枪和火炮里塞,那样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子弹和炮弹都是经过研磨的,不会刮坏枪管和炮管,你肯定造不出这么精细的子弹和炮弹来,如果子弹和炮弹不合格,一枪打出去,火枪就废了,一炮轰出去,火炮就废了,而且修都没法修!”
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的确想过要自己造子弹和炮弹,毕竟这子弹和炮弹都贵得吓人。
他哪里能想的到,子弹和炮弹还能把火枪和火炮给打废了!
这一下,他感觉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问题,明知道是贼船他还得上!
朱器圾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这么先进的火枪和火炮,郑芝龙没看到则以,看到了,绝对会想要,因为火枪和火炮就是郑芝龙称霸海上的关键,他不想要才怪。
果不其然,郑芝龙一下就入套了。
嘿嘿,要了,你就只能给我当小弟,给我打工了。
182 墙头草就得捏手里
朱器圾为什么要这么坑郑芝龙呢,他不是要拉拢郑芝龙,从而拿下郑成功吗?
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郑芝龙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郑芝龙不同于郑成功。
郑成功是矢志抗清,至死都没有改变想法,坚定的很。
郑芝龙却是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大明看上去比较强大的时候他就投靠大明,建奴看上去比较强大的时候他就投靠建奴,毫无一点底线。
历史上,要不是他撇下郑成功投靠建奴,郑成功或许还不会那么惨。
这样的人,自然要死死捏在手里才行,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坑了。
正是因为如此,朱器圾才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郑芝龙。
这会儿大明虽然烽烟四起,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只要没趴下,体量还是大得惊人,怎么看,他一个藩王也无法跟朝廷抗衡。
而且,郑芝龙正好在这个时候投靠了朝廷,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为了利益把他给卖了!
他说郑芝龙造不出火枪的子弹和火炮的炮弹并不是在蔑视人家,也不是在吹牛逼的。
火枪子弹和火炮炮弹那就得细细研磨,做到尺寸分毫不差,而且表面还得光滑,没一点棱角和毛刺,要不然,真会把枪管和炮管给刮坏。
他有机床,所以,加工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郑芝龙就不要想了,没有机床,手工研磨,想要把圆面尺寸磨得丝毫不差,就算是最熟练的工匠,那也得小心翼翼,费好长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报废,前功尽弃。
郑芝龙能找来这么多熟练的研磨工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郑芝龙能找到熟练的研磨工,炮弹外形也不好加工出来,完全规整的圆面和完全规整的锥面,没有机床,想加工出来,那更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所以,郑芝龙根本就不可能造出这么精细的子弹和炮弹来。
他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捏着郑芝龙,让郑芝龙乖乖听自己的话。
火枪和火炮卖给你,子弹和炮弹捏我手里,看你怎么蹦跶!
而且,为了防止郑芝龙耍花招,他还留了一手,爆裂弹、爆破弹和轰天雷这些杀伤力巨大的炮弹他是不会卖给郑芝龙的,他只卖生铁实心弹和穿甲弹。
如果郑芝龙乖乖听话,那就罢了。
如果郑芝龙敢不听话,他自然会好好教这家伙做人!
当然,郑芝龙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
这会儿他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低头认栽,出钱买子弹,买炮弹。
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总会想办法找人来仿制的。
就好像他买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火枪和火炮一样。
一开始,他也没办法,只能出高价去买,到了后面,他就开始找人仿制了,虽然仿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没法跟人家的比,好歹也能用不是。
他可不是那种老实人,朱器圾这里买的火枪火炮和子弹炮弹,他也会找人来仿制,他还就不信了,火枪和火炮仿制不出来,子弹和炮弹还仿制不出来吗?
他打了个哈哈,假假意思道:“我怎么会胡乱造些子弹和炮弹往里塞呢,你放心,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的。对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交货?”
朱器圾算了一下时间,随即征询道:“要不两个月以后,你看如何?这会儿都快过年了,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这样一来一回差不多就得两个月时间了。”
两个月,有点紧啊。
郑芝龙想了想,随即拍板道:“要不就三个月吧,我还得去趟东瀛,两个月时间恐怕不够。”
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又不急。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绝对把东西准备好,我们就在这里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看如何?”
郑芝龙也不扭捏,当即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带钱过来提货。”
这交易谈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两人假假意思寒暄了几句,郑芝龙便准备坐船回去了。
不过,踏上车轮舸之后,他又有些心痒了。
这也是好东西啊,不用人踩不说,速度还快得吓人,要是能买上几艘,然后仿制出一大堆来,那岂不无敌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朱掌柜,这种船,你卖吗?”
这个?
那是不可能卖给你的!
因为这里面包含了蒸汽机和齿轮传动的秘密,虽说郑芝龙不一定能仿制出来,万一落荷兰人手里又或者西班牙人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蒸汽机这东西在历史上可是欧陆那边先设计出来的,这会儿他们估计都开始尝试着造蒸汽机了。
这么完整的一套东西如果被他们得了去,岂不是在帮他们克服各种难关,一步登天!
这种蠢事朱器圾自然不可能会做。
他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个不卖。”
郑芝龙还是有些不死心道:“要不就卖我几艘吧,多少钱我都出。”
你家伙怕是想买去仿制吧?
就怕你仿制不出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却仿制出来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器圾假装好奇道:“你买几艘有什么用?”
呃,这个。
郑芝龙眼珠子一转,随即解释道:“朱掌柜,你是不知道啊,要想剿灭其他海盗,最大的难处就在于确定他们的位置,茫茫大海,动不动就是千里之遥,以帆船的速度要找到一支小小的船队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有了这种速度奇快车轮舸就不一样了,在大海上,这种车轮舸日行千里应该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有几艘这样的车轮舸,我便能很快找到其他海盗船队的位置,剿灭起来,就简单多了。“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我也不能卖给你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假装为难道:“这种船我不是不想卖给你,主要里面的机关太精细了,一旦坏了,你根本就修不好,我是不想坑你啊。实在不行就这样吧,明年我应该有点空,我可以带着人帮你去找其他海盗的位置,到时候,你只要率船队去围剿就行了,你看如何?”
他是想借此机会去了解一下形势,为以后海上争霸做准备。
毕竟,这会儿可是大航海时代,不夺取制海权,你就休想又太平日子过,那些欧陆列强就是些强盗,你不把他们揍趴下,他们就会变着法子来打劫。
郑芝龙心有不甘道:“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了。”
朱器圾却是满脸向往道:“其实,我是想借此机会去海上看看,听说茫茫大海,广阔无垠,我早就想看看那壮观的景象了。”
唉,没办法,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
人家想给你帮个忙,顺带去海上一游,你不让人家去,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郑芝龙只能无奈的道:“那就有劳朱掌柜了。”
183 父子相见疯王再添三员虎将
崇祯元年,匆匆而过。
这一年,立誓五年平辽的蓟辽督师袁崇焕并没有什么作为,明军还是被压缩在狭窄的关宁锦防线,辽东依旧是建奴的天下。
这一年,老成稳重的五省总督朱燮元也未曾出兵攻打安邦彦和奢崇明,明军还在紧锣密鼓的集结和操练中,西南形势还没有太多的变化。
这一年,西北依旧旱灾严重,赤地千里,三边总督杨鹤虽手握重兵,剿抚结合,逼的各路义军不得不接受朝廷招抚,奈何朝廷没有钱粮赈灾,灾民依旧食不果腹,农民起义依旧此起彼伏,杨鹤也没办法。
这一年,东南形势倒是出现好转的迹象,福建巡抚熊文灿刚一上任便招抚了实力最强的海盗郑芝龙,并且与郑芝龙约定,联手剿灭其他海盗,当然,这个约定能不能实现尚未可知。
总之,崇祯是努力了,然而形势并未出现明显改善,大明依旧烽烟四起,天下依然乱七八糟。
疯王朱器圾在这一年倒是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南都金陵,他已经初步布局完毕,明面上毕懋良和刘若愚都已经上位并逐渐掌权,暗地里,密卫也正利用武力,偷偷整合地下势力,华玉堂的生意那更是好得出奇,一个月纯利就是十余万两。
南阳这边,李万雄和孙洪亮等人已经将三万青壮招募完毕,并开始操练了,他手下人马已然达到恐怖的十万余众。
龙河船厂那边,千料大船已经实现量产,虽然还没达到一年建造三百艘的恐怖程度,两个月建造二十艘还是不成问题了。
还有叙州、播州、水西等地,各支土司都已经被整得服服帖帖,马千乘已然被他扶持成了新一代的西南土司之王,威望和实力都已经超过了安邦彦和奢崇明,就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
总之,他的后方已然固若金汤,他也已经完全具备了自保的能力,就算朝廷发现他谋反的意图,他都不怕了。
所以,他做起事来也没以前那么多的顾忌了。
新年伊始,他便调集了上万青壮,开始分批向金陵进发了。
他要在金陵城附近建立足够的屯兵之所,以便将来一举占领这个预定的都城。
至于建在什么地方,这个好办,金陵城附近的长江水道中沙洲多了去了。
这时候还没人对交通不便的沙洲感兴趣,毕竟,以现有的技术,要在长江上建桥那是不可能的,想上沙洲,就必须坐船,麻烦的很。
所以,金陵城附近的沙洲基本都处于荒芜状态,上面开出来的荒地都寥寥无几,以他现在的能量,想要圈下几块来,容易的很。
正月才刚过,他也动身出发了。
这一次,他坐的就是千料大船,反正这会儿大明各地烽烟四起,到处都是调运粮草和辎重的船队和车队,只要把四川总兵马千乘的旗子一挂,沿途几乎无人敢查。
就算有不开眼的想上船来打秋风,他也可以命人直接把人揍回去,开玩笑呢,西南土司之王岂是那么好惹的,揍了那也是白揍。
二十余艘千料大船顺流而下,两天过后,金陵便不远了。
朱器圾站在高高的楼船顶端,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春风,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他身边,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壮汉却是激动的浑身轻颤,时不时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前方。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啊,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戚金能不激动吗?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戚将军,别急嘛,就快到了。”
戚金闻言,不由放下望远镜,尴尬的笑道:“末将着实有点过于激动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元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朱器圾忍不住微微叹息道:“唉,以前是我疏忽了,没去管他们。现在好了,若愚已经将元功他们三兄弟接到金陵了,而且,元功都已经当上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了,权力大着呢。”
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权力的确很大,要知道,南京留守司下属的屯卫足有四五十万,而都指挥使同知职权仅次于都指挥使,从名义上来说,也有权管这四五十万屯卫,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戚金连忙拱手道:“多谢王爷提携。”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说实话,这个还得感谢当今皇上,他也算办了件好事,为你们这些有功将领追记了一些军功,他要不追记你一个都督同知,并转记给元功,刘若愚纵使再有关系也没办法把元功提上高位啊。“
呃,感谢当今皇上?
我们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
戚金闻言,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没过多久,前方的江面上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沙洲,其面积怕不有千余亩,上面,正有数千农家装扮的汉子正在那里开荒挖地,搭建房舍呢。
朱器圾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介绍道:“这里就是南洲了,算是我送给元弼的礼物,你看如何?”
好大一片地方啊!
戚金不由激动的搓手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啊,其实,买下这相邻的三片沙洲我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千两银子,不值一洒,不值一洒。”
戚金却是依旧满脸感激道:“王爷买下这些沙洲虽然花的银子不多,但上面的地多啊,等他们全部开出来,怕不有两三千亩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这个倒是,不过,这三片沙洲得先借我用用,等事成之后再划给元功他们吧。”
两人说话间,船队已然驶过巨大的南洲,进入中洲河道,这里就是当初朱器圾带着郑芝龙来看货的地方了。
不过,这会儿这里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小码头和几排营帐了,两片沙洲中的河道里已然建起了大小十余个码头,河道两边也已经建起了成片的院落,而且,还有很多青壮正在两片沙洲上开荒,那密密麻麻的田地就如同豆腐块一般都快把两片沙洲布满了。
两人刚刚登上码头,刘若愚便已带着三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戚金见状,忍不住把青铜面具一揭,颤声道:“元功、元辅、元弼!”
三个年轻人顿时扑上来哭嚎道:“爹!”
好吧,这父子十来年没见,场面着实有点热闹。
朱器圾站在一旁看了看戚元功他们三个,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这三个小伙子皆是虎背熊腰,威猛异常,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为如同戚金一般的猛将。
他看了一阵又想了一想,这才问道:“若愚,元功什么时候能当上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
刘若愚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恐怕有点难度,毕竟,原来的都指挥使可是魏国公的亲信。”
魏国公的亲信吗?
张献忠后面好像会拿下凤阳,到时候倒是可以借此把这家伙坑下去。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附耳上去,低声道:“反贼进攻凤阳之时你可以如此这般......。”
184 久别重逢疯王又抢了个干儿子
戚金父子是久别重逢,郑芝龙父子亦是久别重逢。
不过,郑芝龙父子倒没有分别十年之久,因为这会儿郑成功才六岁,而且,这会儿他也不叫郑成功,而叫郑森。
郑芝龙接回郑成功之后,都没时间回福建了,因为帆船在海上行驶全靠风向、风力和洋流,这趟他运气不大好,三样都有点不给力,所以,等他从东瀛回转,三个月时间就快到了。
还好,他的家当并不在福建,而在东番老巢,他倒没必要回福建去取银子。
他直接从东番老巢取了银子,便准备去金陵跟华玉堂大掌柜朱奇交易了。
这个时候,他却有点犹豫了,要不要带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呢?
他好不容易把这宝贝从东瀛接回来,还没团聚多久又把人家丢在东番老巢,他自然有点舍不得。
再说了,金陵可是天下最为繁华之地,他也想带着自己的儿子去见识一番。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带上了。
华玉堂大门口。
朱器圾听闻郑芝龙来了,自然得假假意思亲自跑出来迎一迎。
不过,当他看到郑芝龙手里牵着的小家伙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
呃,做火枪和火炮的买卖带着个小孩着实有点的怪。
郑芝龙见状,不由尴尬的解释道:“这是犬子郑森,我这次去东瀛就是专门接他去了,由于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没来得及把他送回去,所以便带过来了,朱掌柜见谅,见谅。”
郑森?
东瀛接回来的。
这不就是郑成功嘛!
朱器圾兴奋的搓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快,里面请。”
说完,他便带着郑芝龙父子屁颠屁颠的往里走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高兴的跟抽疯一样?
郑芝龙一看朱器圾这古怪模样,不由满脸疑惑。
他着实不明白,这家伙为何会如此失态,上次他可是见识过了,这位朱掌柜沉稳着呢,上百万两的生意谈下来,人家都没当回事。
这会儿,这家伙是抽什么疯呢?
朱器圾着实高兴坏了,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找借口接触郑成功呢,这下不用想了,人家都送上门来了。
他这一高兴,差点把郑芝龙都给忘了,一路往里他是一个劲的逮着郑成功嘘寒问暖,宝贝的不得了,就当旁边的郑芝龙不存在一般。
这刚一把两父子引进书房,他便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备用的高倍望远镜,塞郑成功手里,亲切的道:“你第一次来,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先拿去玩吧。”
切,不就是一个只能看一里左右的千里眼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郑芝龙把自己宝贝儿子拉过来,认真教导道:“森儿,还不快谢过叔叔。”
郑成功这会儿都有些懵圈了,他可是刚从平户那小地方出来,这一路不但见识了他父亲庞大的船队,还见识了金陵城这样天下最为繁华的城池,这刚跑人家家里做客,人家又送了他个最为喜欢的千里眼,他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正懵着呢,朱器圾却是抬手道:“我跟森儿这么投缘,叫叔叔就生分了,郑兄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就收森儿做干儿子,你看如何?”
我不嫌弃?
你个商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五虎游击将军,而且将来还是福建总兵,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的霸主,你什么玩意儿,想收我的宝贝儿子做干儿子!
郑芝龙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样不好吧,我一介海盗出身,怕高攀不起啊。”
你这个势利眼,看不起本王是吧?
朱器圾干脆使出杀手锏,豪爽道:“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森儿这孩子,我着实喜欢,要不这样,这次的子弹和炮弹,我就不收钱了,就当送给森儿的见面礼,你看如何?”
呃!
这一开口就是二十多万两的大礼,让人怎么拒绝?
郑芝龙这会儿是真缺钱,买子弹和炮弹的钱都是他硬生生抠出来的,他回乡建造豪宅的计划甚至都因此延后了,而且,接下来几个月他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如果能省下这二十多万两,他就宽松多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道:“森儿,叫干爹。”
郑成功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的叫道:“干爹。”
好!
朱器圾一把抢过郑成功,抱怀里哈哈大笑道:“来,干爹抱。”
喂,这是我儿子好不好?
郑芝龙这个郁闷啊。
你他吗竟然抢我儿子,我就给你出个难题!
他眼珠子一转,假假意思叹息道:“唉,森儿都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只可惜没有名师教导,我这正犯愁呢,不知朱兄可有认识的人啊?”
这话其实并不是骗人的,郑芝龙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是挺看重的,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历史上他就给郑成功找了个名师。
这个名师就是和吴伟业、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的钱谦益。
钱谦益这个人,自己虽然有些软蛋,没想到却教出了这么个刚猛的徒弟来。
当然,这个时候,就没钱谦益什么事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巧了,小弟正好认识一位名师。”
真的假的?
郑芝龙不由吃惊道:“噢,不知是哪位?”
朱器圾略带夸张道:“这位就是江南书香名门,歙县毕氏当代翘楚,现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毕懋良毕大人。”
这个倒不算是在吹牛,歙县毕氏的确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光是毕懋良这一代就出了两个进士,而且,毕氏也是出了名的会教书,毕懋良和毕懋康兄弟都有几个弟子高中进士。
这样的名门郑芝龙自然听说过,他忍不住激动道:“朱兄,你真的认识毕懋良毕大人?”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道:“当然是真的,要不,今晚我们就登门拜访,请毕大人收森儿为徒?”
好啊!
郑芝龙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
于是乎,两个本来要做军火交易的人都放下正事不干了,当晚就跑毕懋康府邸,求人家收徒去了。
原本,郑芝龙以为,像毕懋良这样的名门翘楚,想要见一面都难,想要人家收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弟子那更是难上加难。
却不曾想,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人家毕懋良毕大人就亲自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请了进去。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人家看的不是他的面子,毕竟,他也就是个游击将军,连品级都没有,如果硬要算品级,最多也就算个正四品的武职,人家可是堂堂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的文职,他们之间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会给他面子才怪。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
这朱掌柜才刚开口提了一下,想请毕懋良收自己的宝贝儿子为徒,毕懋良便忙不迭点头答应了,好像生怕这位朱掌柜不高兴一般。
这姓朱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面子?
185 这家伙太恐怖了
郑芝龙着实被这位朱掌柜通天的关系吓了一跳,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对其言听计从,这家伙到底什么人?
他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位王爷了,问题,名字不对啊,皇室的王爷取名可是有规矩的,朱奇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王爷的名字,而且,就算是皇室的王爷,也没这么大面子啊。
这年头,文官可不怕王爷,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就算见到一个藩王最多也就表面上客气一下,根本不可能这么言听计从。
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物能牛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朱奇能有这通天的关系是件好事,毕竟,他宝贝儿子都认人家当干爹了。
至于毕懋良这位老师,他更是满意的不行了,甚至人家提出让郑森就此留在毕府学习,以方便日夜教导,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朱器圾也没想到,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竟然如此简单就拿下了,郑成功在毕懋良的“悉心”教导下自然会完全倒向他这边,这点已经无需他去操心了。
两人解决了郑成功的“教导问题”这才办起了正事,第二天一早,郑芝龙便带着手下开来的数十艘车轮舸和蜈蚣船跟着朱器圾前往当初的沙洲准备交易了。
不过,来到中洲码头之后,他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三个月时间,原来的河道和沙洲都已经变了模样,不但河道里多出了很多码头,沙洲上更是被成片的房舍和农田给覆盖了。
这些还不算什么。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河道里竟然出现二十余艘楼船的身影。
这种楼船可不好造,他费了好几年功夫才请人造出来十余艘,这里竟然一下出现二十余艘!
等他手下船队慢慢靠近那些楼船的时候,他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道:“这些都是炮舰!”
他绝对没看错,因为只有炮舰才会在船舱两边开出密密麻麻的炮门,如果是普通的楼船,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在船舱两边开出这么多门洞,再装上木门。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郑将军还是蛮有眼光的吗,对,这些都是炮舰。”
这跟眼光有什么关系,只要见过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舰都能看出来啊。
这么多的炮舰,着实太恐怖了。
要知道,就算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最多也就配备十来艘炮舰,光是这里的炮舰,就能顶荷兰人两支舰队了!
这位朱掌柜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向朱器圾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忌惮之色。
这家伙,太可怕了!
接下来的交易就简单了,郑芝龙根本就不敢玩什么花样,他老老实实的把银子一交,又例行公事打开几个木箱,看了看里面的枪炮和弹药,随即便命人往自己带来的船上搬了。
一千把火枪,一百多门火炮,再加上一万多发子弹和炮弹,那可不是一点点,就算是郑芝龙带来了几百个壮汉,那也得搬运个把时辰。
趁着这功夫,朱器圾不慌不忙的问道:“郑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清剿其他海盗啊?”
郑芝龙看着堆积如山的木箱,忍不住感慨道:“这个自然是越快越好,问题我还得回去将这些火炮装上,操练一番,让手下熟悉一下这些火枪和火炮的性能才行,我估计,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吧。”
晕死,你怎么这么墨迹?
我可没时间跟你墨迹。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提议道:“要不,等下我就带着手下跟你一起出发,帮你手下去安装火炮,熟悉火枪和火炮的性能,顺带,你也可以派人带着我手下开着车轮舸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海上的环境。”
郑芝龙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应了。
朱器圾当即便下令,命手下去准备出发了。
很快,各处码头便传来阵阵号令,一队队青壮排得整整齐齐,扛着一箱箱子弹和炮弹,一袋袋粮草和辎重,飞快的向大小轮船上奔去。
郑芝龙满脸吃惊的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队伍,又看了看朱奇手下整整齐齐的队伍,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疑问。
这家伙的手下不会是官兵吧?
问题,他现在也算是朝廷官员啊,这家伙完全没必要向他隐瞒身份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阵,河道的南北两端突然又涌入数十艘车轮舸,整个河道顿时布满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战船。
郑芝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这家伙手底下到底有多少战船?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便跑过来恭敬的拱手道:“大老板,我们准备好了。”
大老板?
没这么叫的吧!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还好,朱器圾很快便微笑着介绍道:“这两位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戚元功之弟,戚元辅和戚元弼,现任南直隶海防游击,他们都是刚上任,经验不是很足,郑将军,你可得多多提携。”
卧槽,这两位也是游击将军?
郑芝龙都有点傻眼了。
倒不是说游击将军是多大个官,主要人家有后台,他没后台啊!
游击将军可以说是明军中最为奇葩职位了,这个职位没有品级,没有定员,没有具体的职权,甚至手下连兵马都没有。
但凡武举人、勋贵子弟、文臣福荫的后人、武将推举的亲戚,都可以担任游击将军。
山匪、马贼、海盗,甚至是反贼接受招安之后基本也是这个职位。
反正没有品级,没有定员,没有具体的职权,什么都没,等于就是没有编制的编外人员,一个巡抚又或一个总督任命多少都无所谓,一个总兵手下有一两个、三四个、五六个游击将军都不奇怪。
当然,也不是说游击将军没一点前途。
游击将军一旦升上去,最少是正三品的参将,甚至,从二品的副总兵都有可能。
不过,能不能升上去就不好说了。
像他这种没有关系也没有后台的,就必须拼命去赚取军功才能获得升迁。
像戚家兄弟这样有后台的,那一般都是来镀金的,到了一定的时候,或者随便获取一点功勋便能获得升迁!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郑芝龙心中暗叹一声,表面上却是相当热情的和戚家兄弟攀谈起来。
搞半天,这两兄弟竟然是武毅公戚继光的侄孙,戚家军大将戚金之子!
他看向朱奇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敬畏之色。
这家伙,太恐怖了,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对其言听计从,戚武毅公的侄孙都对其恭敬有佳,他一个海盗出身的游击将军在人家眼里算个屁啊!
186 初临外海火炮齐鸣
金陵北面的长江水道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顺流而下,直奔松江府方向而去。
这支船队的规模可以说是百余年来都罕见的,其中足有楼船巨舰二十余艘,车轮舸、蜈蚣船等内河航道罕见的海船更是多达上百艘,自从英宗正统朝以来,内河航道上还没出现过这么庞大的船队呢。
这支突兀出现的船队明显是不合常理的,大明水师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楼船巨舰,更何况这里是南都重地,如此庞大的船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换做以往,恐怕巡检司、海巡司,甚至是巡按御史都会闻风而至,严查这支船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会儿,却没有任何人敢前来巡查。
没办法,自天启朝以来,大明整个军队控制系统都有点乱套了,因为粮饷、军功、派系等原因,这些调动中的明军动不动就发动兵变,谁敢去招惹,他们不来招惹你就不错了。
比如,天启二年,永宁土司奢崇明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朝廷征召他的人马去辽东支援呢,他却命手下人马直奔重庆府城,把巡抚、知府、知县等上上下下几十名官员全杀了,直接发动叛乱。
又比如,崇祯初年,甘州镇上万将士也是奉命去支援辽东,走着走着,突然就哗变了,参将王国和当地的知县都被哗变的乱兵给杀了。
还有历史上有名的吴桥兵变,驻扎在登州的上万辽东军奉命赶回辽东支援,走到吴桥,与当地望族产生摩擦,以致无法收拾,领兵的孔有德和耿仲明等将领干脆直接发动兵变,不但把当地望族杀了个鸡犬不留,连附近州县都被殃及池鱼,洗劫一空。
这会儿天下已然大乱,到处都是反贼、叛贼、流寇、海盗,造反,貌似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兵变更是时常发生。
这帮脾气火爆异常,一点就炸的主,谁敢去招惹。
朱器圾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放开手脚,把雪藏的千料大船拉出来。
船队冲出长江水道进入外海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传令,所有战舰将主炮和副炮装上,所有战船也将火炮全搬出来,装上。”
很快,便有几队精壮将一门千斤巨炮和两门五百斤的火炮抬船首,飞快的往事先预留的底座上安装起来。
不一会儿,一门主炮和两门副炮便已安装完毕。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其他舰船的进度,随即便兴奋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列,加速,冲到最前面去,打开所有炮门,准备试射。”
一阵令旗挥舞,二十余艘巨大的楼船炮舰很快排成一列,越众而出,所有战舰上的炮门也在一瞬间全部打开,露出一排排獠牙般的炮管。
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前面,正率自家船队领航的郑芝龙不由举起望远镜扫向正加速往前冲去的舰队。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为什么把所有火炮放出来?
说实话,这种场景他都没见过几回,因为他手里就没有这种火炮多达数十门的炮舰,而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舰如果把火炮全放出来,那就是准备开干了,他逃命都来不及呢,那还有闲功夫举着望远镜细看。
原本,他以为朱奇的炮舰不一定都配备了火炮,毕竟,二十余艘炮舰那就是上千门火炮,数量也太恐怖了,这年头,朝廷恐怕都没有这么多的火炮。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这么多的火炮。
二十多艘楼船炮舰啊,密密麻麻的全是火炮,着实恐怖。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呢,“轰轰轰”,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响。
这家伙,竟然开炮了,而且还是侧舷齐射!
一次侧舷齐射就是五百多发炮弹啊,五百多发炮弹那就两万多两银子啊!
朱器圾当然不在乎这么点银子,实际上生铁实心弹的造价也就十多两银子一发,根本就没有五十两那么夸张。
问题,这虎蹲炮的射程好像有点太拉跨了。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不到两里外的那排水柱,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么近的距离,好像不行啊!
如果人家全速冲过来,不到两里的距离,能开几炮?
他想了想,又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右舷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一阵令旗挥舞,一阵号令通传,很快,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先后打出准备完毕的旗语。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右舷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响,海面上再次溅起一排水柱。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扫,眉头皱得更深了。
射程才三里左右,缓冲距离好像还是不够啊。
看样子,这些火炮都得换掉,射程起码得达到四五里左右才行!
他想了想,随即又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左转,打横,主炮和副炮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开火。”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原本排成一列的楼船炮舰很快便打横了排成一排。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扫,随即便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主炮和副炮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远处的海面上顿时溅起两排冲天水柱。
嗯,这个距离还差不多,起码有四五里远,凭借新型火炮的装填速度,应该是够了。
他又想了想,随即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和副炮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很快,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准备好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主炮和副炮再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远处的海面上又溅起两排冲天水柱。
这一次,距离就比较远了,起码有五六里。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缓缓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他又回头道:“元辅、元弼,怎么样,几百门火炮一齐开火,爽吧?”
那是相当的爽啊!
戚元辅和戚元弼均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使劲点头。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二十余艘炮舰只是拉出来试试而已,你们跟着郑芝龙好好学习,好好揣摩海战之道,等你们出师了,我给你们配上几百艘这样的炮舰,到时候,万炮齐发,把什么红毛番、黄毛怪全轰成渣渣,那才叫爽呢。”
郑芝龙如果听见了,估计会一头栽海里。
二十余艘炮舰,还只是拉出来试试?
这家伙竟然准备造几百艘这样的炮舰!
187 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朱器圾几轮试射起码让郑芝龙明白两个道理。
首先,这家伙有钱,相当的有钱。
这家伙比他这个连抢带做生意的海盗头子还有钱。
要知道,这家伙用的子弹和炮弹那是真的值钱,哪怕不算加工费用,光是那些铜都值不少钱。
这几轮试射下来,那最少也是几万两银子啊!
如果是跟敌人开干了,那倒还罢了,生死相搏的时候,子弹和炮弹再值钱,那也得拼命开火。
问题,这会儿就没敌人,这家伙好像就是想试试炮舰的射程和威力。
就试试火炮啊,几万两银子就这么丢出去了!
这豪气他是没有的,他也没这么多钱往水里丢。
当然,光有钱并不算什么。
这年头,如果光有钱没有实力保护自己,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就算他这个当海盗的不抢,山贼、马匪、反贼,甚至是贪官污吏都会想着法儿去抢。
问题,这家伙不但有钱,实力更是强到恐怖。
二十多艘楼船炮舰,那可是一千多门火炮啊,这实力,他这个海上最强的海盗看了都怕啊!
没想到,人家的实力还不止这么点。
郑芝龙正张着嘴在那发愣呢,后面百余艘车轮舸又蹿前面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火炮轰鸣。
车轮舸上面竟然也装了火炮,而且还不止一门!
他连忙举起望远镜一看。
我的天,每艘车轮舸上面都有五门火炮,虽然都是最小的那种,加起来那也是五百多门啊!
这家伙到底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火炮?
郑芝龙怕了,他是真的怕了这家伙了。
这家伙不但有钱,实力也强到恐怖,更为可怕的是,人家还有后台有关系。
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在人家眼里真不算什么。
这一刻,郑芝龙已经暗下决定,今后就跟着这家伙混了。
他就是这样的“实在”,谁强,他就跟着谁混。
朱器圾倒是没想到,光是试射了几轮火炮便将郑芝龙给折服了。
他这会儿正在皱眉沉思呢。
因为,不管是楼船炮舰还是车轮舸试射效果都不是很理想,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比如,楼船炮舰的侧舷炮就得换,像这种巨舰,最大的作用就是远距离炮击,如果让小型战船近身,那可就麻烦了,人家光是用火箭攻击甚至是丢火把都能让巨舰报废。
所以,侧舷炮的射程必须达到四五里的安全距离,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轰击妄图近身搏斗的小型战船。
还有,车轮舸的主炮也得换。
当初,因为五百斤的大炮后座力过大,车轮舸根本招不住,所以,车轮舸前面的主炮和后面四门侧舷炮都采用小型虎蹲炮。
现在看来,不行!
海战中虎蹲炮作用并不是很大,除非近身肉搏,不然,虎蹲炮基本上轰不到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不把车轮舸的主炮换成射程更远的火炮,那车轮舸就只有近身肉搏的功能,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
这显然是巨大的浪费。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的车轮舸都快上千艘了。
如果都没远程攻击能力,海战中那不是给人家当靶子啊!
这一通试射之后,他倒是没再玩什么花样了,船队继续前行,直往东番方向奔去。
东番其实就是后世的宝岛,因为大明长期实施海禁,对这座海外的大岛开发及其有限,洪武朝和永乐朝的时候,岛上也就几千渔民在东岸捕鱼,到了后面,大明逐渐丧失了海权,岛上的渔民也就慢慢变少了。
这会儿东番是什么情况也就海盗清楚,因为天启朝的时候南居益把魏忠贤给得罪了,不但他本人被革职查办,监管着东番的澎湖巡检司也被魏忠贤给撤了,东番从此便成了海盗的巢穴和列强劫掠大明的跳板。
郑芝龙的老巢就在东番东岸,大致中间的位置,一个名为笨港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台中彰化北港附近。
这里本是颜思齐带领手下开荒种粮之处,后面,颜思齐不幸去世,郑芝龙便接下了颜思齐的衣钵,在这里继续发展开来。
他可不光是做海盗也不光是做海外贸易,他还招纳了不少流民在这里开荒种地,特别天启七年和崇祯元年,闽南大旱,老百姓也是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不得不背景离乡,去找吃的,他趁此机会足足招纳了十余万流民,将其全部运到东番,并给人钱粮,给人耕牛,让人在这开荒种地。
这点,他做得倒是和朱器圾差不多。
郑芝龙的老巢离长江口大约有一千五百里左右,一般情况下,这么远的路程,他都要航行四五天,不过,这次好像托了朱器圾的福,一路竟然顺风顺水,不到三天,他们便赶到了笨港。
接下来就是安装火炮了,他可没朱器圾阔气,光是一艘楼船上就装载五十多门火炮,他原本手里头的土炮和这次买来的火炮加起来都没他手底下的海盗船数量多呢。
所以,这次买来的火炮那都是当主炮。
十门五百斤大炮和五门一千斤巨炮是给手里头的大小福船当主炮用的,而虎蹲炮则是给苍山船、车轮舸、蜈蚣船这些小船当主炮用的。
一艘船就装载一门火炮,对于朱器圾手底下经验丰富的老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在他们的指导下,火炮的安装速度非常的快,郑芝龙预估要一两个月,但是,有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帮忙,估计最多十来天时间就能安装好。
这段时间朱器圾也没闲着,他不停的派出车轮舸,让郑芝龙手下的人带着对东番东岸展开了搜索,很快,他便找到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位置。
这两帮强盗都已经在东番建立了驻地,并且都已经开始修筑堡垒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便命人把郑芝龙叫到了自己的旗舰之上。
旗舰的书房之中,他指着地图上东番的南北两端,认真的问道:“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已经把这两处重要的位置占领了,你应该知道吧?”
郑芝龙有些尴尬的点头道:“这个我好像听说过。”
他其实不是听说过,而是相当的清楚,因为他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做过生意,人家在哪里他自然清楚。
不过,鉴于朱器圾背景深厚,跟朝廷的关系貌似很密切,而且,他又是新近归附朝廷的,为了今后的发展,这些事他压根就没敢跟朱器圾说。
私通蛮夷,那可是重罪,让朝廷知道了,他还有个屁的前途。
他以为瞒着朱器圾就没事了,岂知,人家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位置,并将其赶走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恼火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等他们把堡垒修建起来,那就麻烦了。”
呃,把人赶走了还怎么跟人做生意?
郑芝龙只能推脱道:“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么点火枪和火炮,我根本就打不过人家啊!”
朱器圾瞥了他一眼,随即严肃的道:“以前打不过就算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赶走,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