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张翼抉择
第二百七十四章 嫁祸东篱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述职前夕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迎头一棒
第二百七十七章 深远布局
第二百七十八章各有猜测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杂剧周报
第二百七十九章杂剧周报
《杂剧周报》在应天府的各大茶馆突然出现。顿时成为必示砒训一大话题,所有人都在议论这张报纸。甚至包括李维正,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配合的人,才仅仅四天。大明的第一张报纸便面世了。
今天是休朝日,百官们都在家休息,李维正也呆在了家中,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一大早,李维正的亲兵就从城里买了一份刚刚印好的《杂剧周报》,李维正拿过报纸。立刻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份《杂剧周报》居然和他创办的《高丽杂报》一模一样,连排版和图案都是一样,而且很多栏目都是模仿《高丽杂报》,只是略作修改,比如“名角动态”它改成“名角动静。;再比如“明日焦点”它则改成“明日视点”用现在的话说,活脱脱就是《高丽杂报》的山塞版,难怪出得这么快呢!
“爹爹,让我也看一看!”
李维正的大女儿李知秋如一阵风似地跑来,看书看报从来就是她的最大兴趣,在辽东她天天都要看《高丽杂报》,可到了京城,她就没有报纸看了,今天听快嘴的亲兵说爹爹有了一份报纸,她激动得飞奔跑来
“爹爹,我也要看!”小女儿叶子从后面追来,她从来都不甘示弱,只要是姐姐喜欢的,她就绝不会落后,尽管她对看书看报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维正最疼爱的就是自己这一对李生宝贝,他一手一个抱在自己怀中,知秋跑在前面,抢到了报纸,妹妹急得直跳脚,伸手去抢她的报纸。
“你又不喜欢看报,你抢什么?”
“谁说我不喜欢,你给我一半!”
李维正连忙笑道:“别抢!别抢!一共两张,一人一张。”
知秋没有办法,只好给了妹妹一张,“你拿去看吧!”
叶子拿着报纸,却根本不看;而是伸长脖子去看姐姐的那一张,知秋忽然眉头一皱道:“小爹爹,这个报纸怎么和咱们辽东的报纸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了?给我看看。”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
叶子立刻眼泪汪汪,扑在爹爹的怀里哭了起来,“爹爹,姐姐欺负
!”
李维正慌忙哄女儿道:“叶子乖小别哭,我的叶子虽然不看报,但射箭很准,姐姐就比不过你。”
说到射箭,叶子立刻破涕为笑道:“爹爹,我昨天一箭射到解先生的屁股上,他到处找人问是谁干的。”
解先生就是解借,他已经辞去朝廷职务,现在是李维正的幕僚。同时也是两个。小丫头的先生,李维正对自己的小女儿已经无可奈何了,他苦笑一声道:“那种小箭谁不知道是你射的,你以后不能再射自己的先生了1知道吗?”
“我知道了!”叶子低头嘟囔道:“不射先生,那射亲兵大叔行不行?”
“不行!我要找他们去。”
旁的姐姐忽然气愤地喊了起来,把李维正吓了一跳,“出什么事
“爹爹,这份报纸分明是抄袭,除了节目表不是外,其他评论、简介和去年五月初二的《高丽杂报》一模一样,我记得很清楚,这篇长生殿的评论就是我写的。”
李维正一阵惘然,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写评论了,她才七岁啊!
“爹爹,我们去找报馆,他们不能这样抄袭。”李知秋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道。
李维正想了想便笑道:“好吧!爹爹今天正好没事。带你去看看这家报馆。”
“爹爹,我也要去!”叶子撅着嘴道。
李维正一把将她抱起来,在她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下,“什么时候少得了你这个小精怪。”
李维正稍微收拾了一下,李知秋也找到了证据,父女三人一起出门了,网走到门口,却里面见解诸走来,李叶子见到先生,害怕得把脸扭了过去。
“大人,带她们去哪里?”解借就是来给她们上课的,见她们要出去1不由一愣。
李维正见到解诸,忽然想起,也应该让他同去才对,将来解诸可是他的笔杆子,将主导整个大明的舆论。
“解恶,今天我带小女去报馆,一起去吧!”
李知秋也施礼道:“先生。我发现今天的《杂剧周报》中有抄袭现象,先生常教导弟子说,“学书在法,而其妙在人”弟子要去告诉他们,就算学习也要融会贯通,别出心裁才对,不能这样邯郸学步,最后忘了自我。”
李维正见自己的女儿要变成小夫子了,不由苦笑一声,对解诸道:“解兄果然教得高明。”
解诸哈哈一笑道:“小知秋可是我的得意弟子,我七岁时还不如她
!”
他忽然看见了叶子,不由一瞪眼道:“昨天那一箭是你射的吧!”
叶子害怕,躲在父亲的身后,李维正护犊,把女儿拖出来笑道:“先生不会生你的气,给先生道个歉就好了。”
叶子喃喃道:“先生,弟子知错了。”
解诸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大人的两个女儿是一南一北,两个。极端1要是融合一下多好。”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李维正呵呵笑道:“我也没办法了,解兄,走吧!一起去。”
几个人骑马舟城里而去,两个小家伙则坐上了马车,她们挤在车窗前指着京城风物窃窃私语,这
《杂剧周报》报馆的地址李维正已经着令方岚找到了。就在他们老宅刘军师桥附近,一群人来到了一条小巷前小巷里十几个茶馆的伙计正等待着拿报纸,《杂剧周报》主要是在京城的各家茶馆销售,销量十分火爆,这也是明人酷爱杂剧的缘故,众伙计见来了大群带刀士兵,皆畏惧地闪到一旁,一名亲兵进去通报,片刻,两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跟着亲兵出来了,他们跪在李维正面前道:“草民参见总兵大人!”
看得出二人都十分害怕,李维正听他们称自己为总兵大人,便微微一笑问道:“你们可是从辽东来的?”
两人对望一眼,不敢隐瞒,年纪稍长一点的男子便实话实说道:“大人,我们是两兄弟。我叫刘兴,弟弟叫刘荣,原是山东人,都是秀才出身,大人在山东招募人去高丽教书,我们也去了,去年十月刚网来京城。”
“原来是这样!”
李维正明白了,难怪他们能有现成的《高丽杂报》,原来他们是从高丽过来的,不过这两兄弟的生意头脑确实不错,想到这,他温和地说道:“既然是从高丽来的,那也算得上是我的旧属了,带我去看看你们报馆。”
两人连忙将李维正请进院子,又不由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多看了几眼,李知秋却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居然敢抄自己的评论。
李维正指着大女儿笑道:“这是我女儿,也是《高丽杂报》最小的撰稿人,写了不少杂剧评论,你们的报纸瞒过了我,可瞒不过她。”
刘氏兄弟脸一红,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何在?原以为京城没有人会发现,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识破了,他们又要下跪请罪。解谱一把扶住他们笑道:“大人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因为你们是第一张大明的报纸,所以很感兴趣来看看。估计这两天会有很多官员来参观你们的报馆。”
刘氏兄弟吓得脸色惨白。他们的报馆就是剪刀加浆糊小哪里敢让人来参观,可又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把李维正领进来编室。他们的报馆很小,就三间屋子,其中一间屋子堆满了刘氏兄弟从高丽带回来的杂报,再有一间屋子是他们吃饭休息的地方,然后还有一间屋子就是采编室了,采编室加上他们兄弟。一共四人,另外两人都是年纪颇大的秀才,在这里混碗饭吃,至于去各地采访的采风者却一个也没有,他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剪切抄写报纸内容,然后编排节目。
虽然报馆简陋之极。但李维正还是兴致勃勃地参观,刘兴红着脸介绍道:“大人,其实我们从高丽来京城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赚钱的机会,从去年十月开始,我们便给各家茶馆统一印刷节目表。然后配一些评论,私下印刷卖给看戏人,前几天听说朝廷允许民间办报,我们便把原来地下发行的报纸公开了,所以我们是第一家,其实早就有了。”
“那你们在哪里印刷?每天印多少份?卖给谁?”李维正又问道。
“回禀大人,我们原本是自己印刷,但前天开始,我们便找了一家印刷作坊,每天印八千份。基本上都卖给各大茶馆,由他们再卖给看戏人。”
李维正点点头,他忽然又问道:“外面那些伙计模样的人就是茶馆派来买报纸的?”
“不完全是,有的人是提供节目单,各家茶馆都想上我们的头版,我们有个栏目叫做“每日一茶馆”就是推荐各家茶馆的看戏条件。
“这是我祖父给《高丽杂报》想出来的点子。”
李知秋再也忍不住道:“我们叫做“每日看戏好去处”被你们给篡改了。”
刘氏兄弟吓得战战兢兢。对李维正道“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维正笑了笑,回头问解诸道:“解兄,你觉得如何?”
两人一路商量,李维正决定办一份时事评论报,由解借在幕后操控,这样,他们就需耍一个在前台出面的办报经营人,这刘氏兄弟机灵能干,善于经营,而且很有办报经验,李维正已经看中他们了,但他还要征求解诸的意见。
鼻偻点小点头道:“可以!”
李维正便对二人笑道:“你们这样抄抄剪剪,也成不了大事,我打算办一份大明最大的报纸,但苦于没有人经营,我看你们二人颇为机灵,就想把报纸交给你们兄弟打理,给你们四成的份子,你们的杂剧周报也可以继续做下去,做一份正式的杂剧报纸,而且所有的本钱都由我来出,你们可愿意?”
有李维正这样的后台,能办成大明最大的报纸,这是他们兄弟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他们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管跪下“砰!砰!,磕头。
李维正又指着解诸道:“这位解先生是我的代表,他不会干涉你们的经营,更不会管你们的杂剧报纸,他只管时事政治,有关时政方面的文章都必须由他一一过目。”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遵从大人的意思办报。”
李维正点了点头,“那好,明天就开始办报,报纸的名字我已想到了,叫做《京城时论》。”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第二步棋
第二百八十章第二步棋
政已经二十余日,朝野卜下依然沉浸在“不以言获罪陋,丁。有急性子者更是写洋洋数万言,将胸中不平一一记录。交付书坊刻书,一时间洛阳纸贵,朝臣见面,也不再说天凉好个秋,而是直言朝政弊病,只恨不得抢过皇上朱笔,把眼中所见恶疾皆除去;而普通百姓见面,也不再说”你吃了吗?,而是说我昨天买了本书,专讲那些当官掬私舞弊的勾当等等等等。
“不以言获罪,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在经历了蒙元百年政治压迫和洪武一朝近三十年的高压管制之后,它弥显珍贵,这五个字激发了大明士人前所未有的热情,他们渴望大明能重新回到唐宋的宽松政治氛围中去,他们是那样激动,以至于和它一起出台的其他几条措施都被忽
了。
开放海禁被忽略固然可以理解,毕竟不住沿海,是体会不到开放海禁的重要性。但还有一条,也被绝大多数人忽略了。那就是成立临时军务参议堂,甚至连朱允烦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临时军务参议堂成立的目的,就是各个朝政部门派主事以上级别的官员参加,由兵部主导,协调对燕军的作战事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战时统筹委员会。或者是“某某领导小组”而且李维正又特意加上“临时。二字,表示它只是一时之需,将来条件成熟时可以废除。再加上参加官员的级别较低,故而它的出台,根本就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
。
或许是一种巧合,临时军务参议堂的办公地址竟然就是原锦衣卫衙门所在,锦衣卫衙门已经空关了两年多,杀人无数、惹得天怨神怒的诏狱早被拆毁。现在是一个大池塘,种满了莲藕,并养了鱼,改名叫做莲池,而锦衣卫库房中的所有文件也已经在去年八月被付之一炬,锦衣卫衙门除了惹起许多人的惨痛回忆外,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而这一次在锦衣卫旧址上改挂上了临时军务参议堂的牌子。也就意味着,锦衣卫完全成为了一段历史。
军务参议堂只是一个临时机构,除了二十几名从各部调来的底层办事吏国外,其他的就只有三名常任官员,皆是从兵部派来的官员,最高品阶的一名官员是名郎中,但这些官员和普通吏目只负责军务参议堂的日常运转,他们并不参与具体的政事。
在朱允坟下发的圣旨中写得很清楚,军务参议堂由兵部主导,各部寺参与协商。也就是说具体要办什么事情,由兵部发膘来向各部召集,如果没有事。则不须开会,所以成立了近半个月。也就开了三次会,大多是无关痒痛的小事,各部侍郎听完开会人的汇报后,也就随手批了。甚至连尚书也不闻不问。
这天上午。户部左侍郎卓敬和往常一样来上朝了。由于皇上患病,早朝已经停了半个月了,各个重臣便直接来朝房公务。卓敬来到自己朝房网坐下,茶也没来得及喝一口,户部主事翁令清便跑来禀报。
“卓大人。兵部昨天发来一蝶,说今日军务参议堂要召开协商会议,关于南逃难民的安置,属下特来向大人请示。”
卓敬喝了口茶。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好请示的,你去开会就是了,回头再向我禀报。”
翁令清迟疑一下便道:“可是这个。协商的议题太大了一点,是南逃军户难民的安置。属下担心无权代表户部表态。”
卓敬也觉的有些奇怪,前三次会议都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各地要展开粮食库存的盘查等等,今天的议题怎么一下子变大了?他想了想便道:“要不然今天让一个郎中去开会。”
忽然,门口传来了叶天明的声音,“我看还是卓大人亲自去开会
!”
叶天明走进了房间,笑了笑道:“如果卓大人事务繁忙,不方便去,那就我去。”
卓敬三怔,他听出叶天明话里有话,便摆摆手,让翁令清先出去,他关上门问道:“叶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天明微微叹了口气道:“圣旨下达了,官衙成立了,会议也开了三次,各部寺都主动配合,也见了效果,这个军务参议堂就算正式运转了,皇上就算反悔想裁掉它也不可能了,李维正的手段可谓滴水不漏,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他。”
卓敬更加迷惑了,又追问道:“皇上为什么会想到裁掉它,请大人明示。”
叶天明摇摇道:“我也不给你说明,你今天去参加会议便会明白一切,卓大人听我的。你会有收获。”
卓敬一头雾水。但叶天明可不是一般人,说这话必有深意,他点点头道:“好吧!就听叶兄的,今天的会议我亲自去参加。”
军务参议会的时间是在上午巳时正(也就是上午九点),地点是在军务参议堂天宝阁,也就是原来放置乙类文书的大库房,李维正将它改名叫天宝阁。又重新布置,现在是一个殿堂宽阔的会议大厅,只放着一座特制的会议圆桌,黑漆油光铮亮,围桌子一圈摆了二十几把高背黄花梨宽椅。这种椅子和尚书房的椅子很像,所以来开会的主事们坐在上面心里都颇不自在。
除了这套大圆桌椅外,周围还有数十把椅子,尽管如此,天宝阁的大堂还是显的太空旷了,人走在其中,会发出一阵回声。
离开会还有一刻钟,十几全部门的官员代表大都已经到了,代表刑部来开会的是郎中崔光清,他老远便看见了自己的好友,兵部郎中裘海正,裘海正就是兵部派来出任军务参议会的参政官,负责参议会的日常运转,他本人并不参与会议,只是发蝶通知各部来开会,开会前看看椅子够不够。大家的茶杯备齐了没有等等事情。
崔光清见到裘海正,连忙把他拉到一旁问道:“裘兄,今天怎么会想到开军户难民安置会议,这不是有点大题小、作了吗?”
裘海正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上面下达的通知。我照本发牌就走了。”
“我给刘侍郎说了此卓,他便让我先来开会。听听再说小真是让人糊涂。”崔光清也是一头雾水。圆谨最薪童节,请到脚联盯肌机口联让向他示意了旁边的几个小官员道!“你刑部怀算是好的心”直想到了派郎中来开会,别的寺部来的依然是主事,我觉得这里面有些不
就在这里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人回头望去,都愣住了,只见户部侍郎卓敬走进了大堂,在他身后还跟着上次来开会的主事翁令清,卓敬直接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翁令清不敢坐,就站在他身后,而旁边的几个官员都是主事,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侍郎是正三品高官。尤其卓敬在朝中资历极深,连二品尚书都照骂不误,而主事不过是正六品,这整整高了三级,几个主事都吓得不敢和他坐,都远远地走开了。
裘海正和崔光清对望一眼,眼睛里都闪过震惊之色,看来真是有问题了,裘海正是今天的主导。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呼道:“卓侍郎,您亲自来了。”
卓敬点了点头,还是一言不发,此时他的心中也十分尴尬,周围都是一帮小官,倘若开会时真是郎中、主事们聚集一堂,他这个丑可丢大了,但他也知道叶天明不会虚言,心里正七上八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片低低地悄呼声,卓敬一回头,心中不由一阵激动,他知道自己来对了。
只见兵部尚书李维正大步走进了议事大堂,身后跟着兵部侍郎马谦,李维正进门便笑道:“各位,我来晚了!”
他的目光落在卓敬身上,向他微微点头致意,眼中充满了赞许之色,此刻的卓敬忽然比然大悟,他明白叶天明的意思了,军务参议堂竟是李维正夺权的工具,以参议军务之名召集各部高官开会的场所。
声钟响,会议开始了,李维正在兵部主导的位置上坐下,对众人道:“各位,我奉皇上的旨意召集这次会议,这次会议是讨论北方军户难民安置,这其中可能会涉及普通难民,包括他们的分田、减赋,以及今年的春耕种子和耕牛的安排,事关重大,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得到自己寺部的授权,如果还没有拿到授权,你们现在可以回去请示,我等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再开会。”
他话音一落,早已坐立不安的主事、郎中们便立刻告辞离开,向自己的寺部飞奔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各部的尚书、待郎,都察院、大理寺、太常寺等部门的卿、少卿纷沓而至,虽然也有个别部门不肯前来,但大多数重耍的部门高官都来了,李维正已经开宗明义,这是奉皇上的旨意召开会议,如果不来,就是抗旨不遵,大义之下,众高官不得不来。
开完会,卓敬匆匆回到朝房,他推开叶天明的房间便问道:“叶兄怎么知道今天李维正会亲自来开会?”
卓敬十分佩服地问叶天明,他知道叶天明虽是李维正的岳父,但这种事情叶天明也不会知道。只能说明叶天明卓有远见。
“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就是他的第二步棋,天下能看出他这步棋的,没几个人。”
叶天明捋须得意地笑道:“恐怕皇上做梦也想不到,李维正所做的一切让步、所提一切建议,都不过是烟雾弹而已,是要掩护他真正的用意,而他真正的用意,就是这个临时军务参议堂。”
卓敬沉思了半晌,便道:“我看不完全是,放开言禁、海禁都是重大决策,不会仅仅只是烟雾弹,虽然军务参议堂能让李维正得到更大权力,但有个前提,要皇上同意,就像今天,李维正之所以能成功召开会议,就是因为皇上事先下了圣旨,如果皇上醒悟,不再给他这个旨意,那各寺部高官也未必肯来。”
叶天明微微摇头,“卓兄,你以为李维正没想到这一点吗?试问,如果明天他再召集会议,关于对抗燕军之军粮漕运的方案,有抗燕这个大帽子压着,你能不去吗?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所以我说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大义在他手中,除非你愿意背上私通燕王的罪名。”
叶天明又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忽然也有些疑惑地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他这样做毕竟法理上说不过去,有点偷鸡摸狗的感觉,而且我一直还有个想不通的的方,他为何要给军务参议会冠上“临时,二字,这样一来,就有了取消的可能,难道这个军务参议会仅仅只是他的一种试探或者过渡吗?”
两人正疑惑着,忽然门外传来一名吏目的禀报声,“叶大人,你耍的报纸来了。”
“噢!拿进来。”
门开了,一名吏目拿着一份报纸进来,报纸就是十天前网刚创刊的《京城时论》,在“不以言获罪,的鼓舞下,不少名家都在上面发表了时政评论文章,叶天明每天都要看。
他接过报纸对卓敬笑道:“这几天有个笔名叫“天宝旧人,的评论者连续发表了几篇有深度的文章,前天他发表文章指出先帝之所以造胡惟庸大案,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废除汉唐以来延续千年的相制,以君权取代相权,而且此人还指出如果皇位继承者荒于政事,在君权高度集中的制度下必然会造成宦官专权,最后形成大明朝局严重**的恶**态,可谓一针见血,我很佩服此人的见解。”
卓敬也十分感叹道:“此事我也知道了,这两天,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议论这篇文章,影响很大,不过胡惟庸案确实是如此,我相信很多人也想到过,只不过谁敢说出来?现在居然有人敢公开发表文章批评先帝,看来,李维正搞这个。“不以言获罪。影响深远啊!”
“说虽这样说,不过现在才才刚才开始,这个。“天宝旧人。胆子也太大了一点,还有这份《京城时论》的后台估计也很硬。”
叶天明打开了报纸,顿时一怔,卓敬也好奇地凑了上来,他也愣住了,只见报纸的头版头条刊登着一篇署名为“天宝旧人,的文章,一行斗大的黑字映入眼帘:“大明恢复唐制,重建三省六部制之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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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燕王之怒
洋诸匆匆拿着一卷报纸走向李维正的书房。老到门口他笑旧名亲兵道:“大人心情如何?”
“大人心情很好,先生放心。”
亲兵随即又高声禀报一声:“解先生到了。”
“请进!”
听得出来李维正的心情不错,解诸推开门,只见他在伏案写着什么。
“先生请坐,我还有一点便写完。”
解诸坐下。一名亲兵给他上了茶,他喝着茶。却随手翻看身边的一叠报纸,这些都是《京城时论》,按时间排列着。不过有意思的是,每一片“上元旧人。的文章都是用红笔重重勾勒。解诸笑了,这“上元旧人。就是李维正的笔名,他对自己写的文章还这么感兴趣么?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报纸?”李维正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笑问道。
“大人看看吧”。解诸把报纸递给了他,笑道:“这是今天创利的新报,《朝野杂论》,也是时事评论类报纸,上面有黄子澄公开署名发表的文章,“驳天宝旧人之谬论”很有意思。”
“这倒很热闹了,有唱对台戏的了。”
李维正很感兴趣地接过报纸,看了看,报纸的版面设计和《京城时论》很相似,看样子也是急匆匆推出,头版头条果然是黄子澄的署名文章。“驳天宝旧人之谬论”其内容大概就是说宦官之祸,唯唐朝最烈,大明有太祖立下铁牌,内官不得干政,至今尚无宦官得势,远不是唐朝能比,最后结论是以唐制取代明制,柔异于刻舟求剑,荒谬之极。
“大人,这份报纸很明显就是和咱们唱对台戏的,它今天下午摆在正阳门和通济门前,所有官员皆免费送一份,我特的打听了一下,反喊很是强烈。”
解诸有些忧心仲仲,好不容易才掌握的舆论导向。这一下子又要被翻盘了,李维正却笑了笑道:“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局面,百家争鸣,最好是在同一份报纸上打擂台,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有一份反驳我的文章投到报馆了。是这样吧!”
“是的,是一个起名叫“太祖座下一根草,的人所写,不赞成三省六部制在大明重现。现在这篇文章还扣在我手上。”
李维正一摆手道:“明天你就把这篇文章刊登了,我既然主张不以言获罪,就是希望大明士人能够畅所欲言,扣住人家文章不发,倒显得我们小气了。”
“可是这样。舆论会不利于大人啊!”解诸依然有些担忧。
“解兄多虑了。”李维正背着手走了几步,他沉吟一下便道:“其实舆论也好。军务参议会也好,都不过是一种手段。它们不是决定因素,真正的决定因素是在于实力,实力到了,就算他黄子澄在正阳门前切腹自杀,也无惧于事小可若实力不到,就算满天下支持我,也没有
。
解诸释然,笑道:“大人说得对,关键还是实力,就不知道今天大人召开军务参议会,有多少人会把它和唐朝的政事堂联系起来?”
提到今天的军务参议会,李维正呵呵笑道:“就算一时不明白,但我估计看了今天的文章,很多人就会想到了,不过这个军政参议堂只是一个试探。过几天我会在没有皇上旨意的情况下再召开两次,看看重臣们对于恢复唐朝的多相制会有多大的兴趣?如果抵触不大,那就是说大家都心领已神会了。”
解诸见李维正的谋略环环相扣,让人无懈可击。他也不禁深感佩服,“大人深谋远虑,竟然以多相制来寻求重臣们的支持,深合读书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也符合他们的切身利益。这样一来,除了黄子澄等几个铁杆外,朝中真正支持君主专制的重要人物,恐怕就没几个了。”
“有!燕王就是最强硬的君主委制支持者。”
李维负手冷冷笑道:“如果吕思远那边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有最强烈的反应,一场战争将如期而至,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大明恢复相制的最好契机。”
,
京城发生的重大变故,朱林在最短时间内便知道了,但他始终没有表态。应该说他的冲天怒火被姚广孝苦苦劝止住了,对朱橡而言,
“不以言获罪。这五个字直接挑战到了他的底线,还京城里喧嚣日盛的恢复唐制的论调。这简直就快让这位强势藩王气疯掉了,他怎么能容忍一群读书人将他父皇辛辛苦苦打造成的君主专制制度给毁掉,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立刻祭刀杀尽天下读书人。
而姚广孝几乎是用磕头出血的残忍方式劝止住了他,他知道,自从燕王打出口号“恢复祖制,诛尽左班文人”他就已经和南朝的士人们是不共戴天之敌了,现在他越是威胁南朝的改制,就会越让南朝大臣反感,反而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助李维正一臂之力,所以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策略。
朱橡毕竟是做大事的藩王,
“;“ 凹散终接受了姚广孝的劝告。苏制住了满腔的怒火,保持着唬础。但他的沉默仅仅只是不对京城发生的事情发表评论,他怒气发到了别的地方,仅仅十天,被他杖死的仆役家人就多达二十几人,整个燕王府都陷入无比的恐惧之中。
尽管朱林对南朝的政治变革恨之入骨,但山西传来的战况多少给了他一点安慰,他在两个月前便分兵两路,大将朱能和次子朱高熙各率十万大军于一南一北进攻山西,十天前两军会师于太原城下,他们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发展到了三十余万,将太原城牢牢包围,不分昼夜地攻打,昨天他得到了最新战报,太原城已经拿下,晋王朱纲被自己的次子朱高熙一箭射亡。这让朱林长长出了一口闷气。
这天上午,数百骑兵飞驰进了北平大门,为首战马上,朱高熙意气风发,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得意。在他身后,吕思远则沉思不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战马在北平的大街上疾速奔驰,完全不顾行人安危,两旁路人惊得连滚带爬,稍慢一点就会被战马撞得骨断人亡,朱高熙从来没有这样肆意放纵过,要是从前,他的师傅吕思远肯定会劝他注意形象,要忍让路人,但今天吕思远却让他刻意放纵,最好闹出点事端来。
“站住!”
他们的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数百名朱高炽的亲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燕王世子朱高炽和军师姚广孝先后从队伍中出来,朱高炽阴沉着脸教兄弟道:“你这样肆无忌惮地纵马狂奔,就不怕撞死路人
这段时间,两兄弟的关系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朱林不顾军师的强烈反对,毅然命次子统帅十万大军西征,这让朱高炽极为不满,而且朱高熙在西征路上杀人无数,纵兵掠民,这更让朱高炽愤恨不已,但最后使他对兄弟彻底失望的事,却是朱高熙一箭射死了亲叔,完全没有了一丝一毫亲情。
朱高熙早就不把兄长放在眼里了,他冷笑一声道:“在我看来,这些人如蝼蚁一般,就算踩死千百个又怎么样?”
“你放肆!”姚广孝也忍不住一声怒喝,“在兄长和世子面前,你还敢顶嘴吗?”
朱哥熙张口网要破口大骂老秃驴,吕思远却给使了个眼色,他立刻醒悟,便哼了一声道:“军师,你最好不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这样会让父王反感的。”
姚广孝愣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吕思远小微微冷笑道:“吕兄,你果然厉害,居然把这个粗人也调教得如此口尖舌利了。不简单啊!”
“哪里!哪里!在军师皓月面前,吕某不过是萤火之光,不值一提。
吕思远不露声色道。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一声高呼:“燕王殿下驾到!”
众人都吃了一惊。慌忙闪开一条路,近千名侍卫护卫着燕王的车驾缓缓而来,最后停下。朱林拉开车帘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高炽慌忙上前禀报道:“父王,二弟回城,在大街上奔马,不管路上死活,孩儿正拦住他的去路教刮他,他却不服管教。”
“哦!高熙回来了。”朱橡却是一阵惊喜。
朱高熙连忙下丐。恭恭敬敬跪在父王面前道:“孩儿高熙参见父王,祝父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用词虽然粗了一点,但朱林却听得很高兴小他摆手呵呵笑道:“熙儿,你的军队呢?”
“军队在城外驻扎,孩儿把太原扫尾之事托给的能二叔,自己赶回北平护卫父王。这次孩儿虽立小功,但远不能和二叔相比
朱高炽终手忍不住斥道:“二弟,你一路抢掠百姓。亲手射杀亲叔,还敢说自己有功吗?”
朱高熙早得到了吕思远的教授,他昂首道:“大将用兵,士气当为第一,不给军士激励,何以让他们卖命,至于射杀亲叔,我更不敢芶同,他当日率大军进攻北平,又几时把手足亲情放在心上了,我劝大哥少学建文弱子,多学一点父王的霸气,这才是坐天下江山之人。”
朱操正被南朝读书人的妄为激得满腔怒火小朱高熙恰逢其时的一席话深深打动了他,而长子酷似建文弱子之语又使他更为不满,旁边姚广孝见事不妙,立刻上前问道:小王爷,这些话是你师傅教你的吧?”
朱高熙立负道:“军师说得不错小子从小鲁莽愚钝,得不到军师的教导,多亏师傅日夜教诲,才让小子明白做人的道理,既要懂得仁义礼孝的王道,也要有一点傲视天下的霸道,这才是燕王之子。”
朱橡心中十分惊讶,他也不由深看了吕思远一眼。吕思远正向他微微欠身致意,朱林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南朝之事小为何不问问吕思远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危机再现
思远跟着一名侍卫匆匆老讨长廊。来到了燕至朱林的甩等了片玄,一名侍卫出来道:“吕先生,殿下请你进去。”
吕思远进了书房,见燕王正在书架前寻找一本什么书,他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吕思远参见燕王殿下。”
“先生快快请起!”朱林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以后先生见我可不用下跪,就像朋友间打招呼一样便可。”
他指开了指椅子又笑道:“先生请坐!”
谢殿下厚待。”
吕思远妾了下来。静待燕王的吩咐,满脸迷惑之色,事实上他知道燕王找他做什么,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才从太原急赶回来。只不过在燕王面前,他应该是才网知道此事才合理。
“吕先生可卑说南朝发生了重大变化吗?”朱林瞥了他一眼问道。
“属下网网才听说了一贞点,具体发生的事情,还请殿下告之
“我大明要变天了。”朱林叹了口气,便将京城发生的事情详群细细给他说了一遍。最后一咬牙道:“这件事依我的性子就是起兵南伐,狠狠教这帮无君无父的奸臣,但军师却死活拦住了我,让我保持沉默,着实使本王憋了一肚子闷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吕思远低头沉思片刻,问道:“不知道道衍大师让殿下保持沉默的理由是什么?”
“他是说南朝文士视我为死敌,我反对的事情他们就会支持,反对愕约强烈,他们就支持的越起劲,所以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吕思远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屏下就告辞了。
朱橡一怔,“先生,你、你这是干什么?”
“实在是属下的想法不敢和军师芶同,恐怕会误了殿下。”
“先生快快请坐!”朱林连忙将他拦了下来,笑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肯定和军师不同。如果一样的话,熙儿就不会是那样了。人称锦衣卫毒秀士,我怎么能不好好听一听先生的意见呢?”
“多谢殿下信任。那属下就直说了。”
吕思远又坐了下来。这一次他直言不讳道:“殿下,属下认为军师的话咋听有理,实际上是误了殿下。”
朱林精神一振,他挺直了腰道:“先生请详说。”
“殿下想过了吗?就算殿下保持沉默,难道这件事就不会成功?李维正的强劲实力就摆在那里,说得不敬一点,他就算取大明而代之都有可能,何况是一个小小小的相国了,只要他提出来,小皇帝不得不乖乖照办,他之所以大造舆论,无非是想得到大明文人的支持,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殿下保持沉默,只会让人理解为殿下也支持大明恢复相制,那么,那些反对相制的右班武将又去何处寻找寄托呢?”
“说得对!”朱林重重地拍了一掌桌子怒道:“军师果然是误我,本来我去年已经明确提出“恢复祖制,诛尽左班文人”那么这次事件我更应该旗帜鲜明反对方是,现在我却如一只缩头乌龟,厉于前而软于后,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吗?”
吕思远站起来躬身道:“这只是属下的拙见,请殿下多和军师商
。
朱林摆了摆手道:“军师的话也只是辅助,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我本人,先生不必担心军师。”
“那属下就告辞了。”
吕思远再次要走。朱橡又把他拦下了,“先生这么着急走做什么,我还有事和先生商量。”
朱林沉吟一下便道:“我一直就不喜欢世子的柔弱。而高熙酷似我年轻之时,如果我改立高熙为世子,先生以为如何?”
吕思远却摇摇头道:“殿下,属下虽是高熙的师傅,但在改立世子一事上,属下的想法还是比较保守,属下以为改立世子事关重大,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现在南方局势未靖,更不适合改立世子,属下的意见是,多观察,殿下不妨多给高熙一点机会,好好观察他几年,如果真的不错,再改立世子也不迟。”
吕思远的一席话说的朱橡连连点头,他十分感慨道:“先生的心胸要比军师宽阔多了,我记住了今天先生的话,也包括南朝的建议,一定会好好考虑。”
三天后,燕王朱橡公开发表声明,指出朝廷最近发生的桩桩大事,都严重背离了太祖皇帝定下的大明制度,这是李维正对大明王朝的挑衅,是他欲取代大明的先兆,作为先帝嫡子,对这种严重背离祖制的大逆之道绝不能容忍。他向天下发出了“清君侧,恢复大明祖制,的号召”希望有志者与他共举义旗,朱林亲自率领二十万精锐大军,名次子朱高熙为先锋。向山东发起了猛犹一迂攻。一场以抚杀大明革新为目标的战争再次拉开了序气。
京城,燕王再度兴兵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朝野,李维正没有请示朱允烦。以事态紧急为由,直接召开了军务参议会,这是他亲自主持的第三次军务参议会,前一次也是没有事先征的朱允坟的同意,而召开了调集各地钱粮入京的会议,虽然不是所有的寺部首脑都来,但至少也有八成高官到了,而这一次,燕王大军来势汹汹,每个人的心头都感到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无需催促,几乎所有部门的首脑都来参加了这次紧急军务参议会,所有的官员把希望,甚至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李维正的军队之上。
这次参议会一反从前议而不决的局面,会议极为高效,粮草、军饷、民夫、军队、主将皆一一得到落实,这次战役李维正以五军大都督的身份,亲自为主帅,山东都督盛庸为副将,这一次李维正不再藏私,将他在山东的十五万军队全部交给盛庸指挥,加上盛庸原有的五万军队,这样山东方面就有二十万大军和燕军抚衡,同时李维正调千艘战船共十万水军封锁了长江江面,以稳定京城的人心。
最后,他本人又率十万军走凤阳,前往河南和大将平安的二十万大军汇合,这样一来。朝廷方面共调集了六十万大军与燕军抗衡。
会议结束后。着维正拿着正式拟就好的会议决议。进宫向皇上朱允,坟请示。
唐制中。所有的军国大事都是经尚书、门下、中书、内宫这样的顺序层层上报,最后到皇帝手中,就算皇帝同意了。他也无权直接下发圣旨,所有的圣旨都是由中书舍人根据相国和皇上的意思草拟而成,并非是皇帝一人独断,须加盖中书大印方才有效,没有中书大印的圣旨,谁都可以不执行。
而今天李维正拿着这份拟好的会议决议前往宫中让朱允烦御批下发,实际上这就是恢复唐制了,一旦朱允烦批了,那军务参议会就成了事实上的政事堂。
“陛下,臣今天主持军务参议会,仅用三个时辰,众大臣便达成了对付燕军的一致意见,臣拟就了正式的会议记录,上面的有六部大臣的签名,希望陛下尽快批准。”
朱允烦的病其实早已经好了,只不过他不敢去面对强势的李维正,而一直称病不起,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一直在旁观事态发展,他其实已经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李维正的追求的口标,他要恢复相制。
和燕王的勃然大怒不同,朱允坟更多的是迷茫。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也是希望能恢复相制,但是这种希望的前提应是一种正常的君相制,相可以由他来任免,而不是李维正这样的强势军阀一手主导,这一来,他朱允坟和汉献帝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局势发展对他很不利,越来越多的官员都支持恢复三省六部制,支持恢复唐制。黄子澄的文章被无数人反驳。唐朝就是因为从玄宗肃宗开始,帝王们破坏了三省六部制才导致了宦官之祸,朱允坟本人也甚至以“太祖座下一根草,为笔名发文驳恢复唐制,但是他的声音太渺小了,很快便被淹没在要求恢复相国和三省六部制的声势浩大的运动中。
朱允坟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会议记录,他心中不由一阵悲哀,六部的尚书都签名了。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知道,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反对,朱允坟感觉到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
朱允坟没有跳起来把会议记录撕得粉碎,然后扔在李维正脸上,没有,他没有这样做。他也没有这样的魄力,生性懦弱的他拿起朱笔在会议记录上批了一个“准,字,把它递给了李维正,十分疲惫地道:“以后就不用给联批复了,事关对燕军作战事宜,军务参议会形成决议可直接执行。”
李维正接过批复,却躬身施礼道:“臣知道陛下身体不好,但制度如此,没有陛下的批准,臣怎么敢擅自下发会议纪要。”
朱允烦苦笑一下,没有中书省,这会议纪耍就成为圣旨的临时替代物了,尽管他知道恢复中书门下省已经是大势所趋,但要他下这个,决定却很难办到。他怎么向自己的祖父交代。
“李维正去吧!联有些累了,一切都照你的意思去做。”朱允烦挥了挥手。他不想再面对这个现实了。
“请陛下休息,臣告退!”
李维正从头到尾都没有再下跪,而是恭恭敬敬地又躬身施了一礼,慢慢退下了。朱允坟呆住了,难道连礼仪都要恢复唐制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明变天
中午时分,府东街的凤西酒楼的生意不是太好,大堂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零散吃饭的客人,只有楼上的几间雅室勉强坐满了客人,在三楼靠窗的一间雅室里坐着几个官员,也就是凤西酒楼的老客,今天叶如棠事务繁忙,没有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几个人谈得倒也畅快。
众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最近热门的话题,裘海正喝了一口酒道:
“看来恢复相制已是大势所趋,李维正出任相国将不可逆转,不过有相国对咱们这些低品小官是一种保护,至少皇上不会和咱们直接打交道了,不像太祖皇帝时,连九品官犯事他要过问,问也不问清楚,一挥手就统统拖出去杀了。”
崔光清却皱了下眉头道:“李维正推崇的是恢复唐制,如果是这样话,应该有左右相才对,右相不用肯定非李维正莫属,那左相会是谁,你们想过没有?”
裘海正笑道:“从资历来看,我以为很可能是叶天明,不过叶天明和李维正是翁婿,哪有翁婿同为相国的?”
“翁婿同为相国可不是佳话吗?”旁边的王凡插口笑道。
裘海正摇了摇头道:“此翁婿同为相国可不是什么佳话,左相不过是摆设,以叶天明那样重的权力**肯吗?所以他若为左相,必然会导致翁婿间的流血,李维正也不会同意,依我看来,这个左相最有可能是礼部尚书陈迪,他一向为人低调,而且年纪也大了,在左相这个位置上体面地退仕,对他是最好的结局。”
“裘兄目光犀利,说得果然不错!”
几个人一起鼓掌大笑起来,忽然,几人一齐停止了鼓掌,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是的!他们是听到了一阵声势浩大的喊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起伏鼎沸的嘈杂声从窗外传来,几人连忙丢下筷子,奔至窗前,眼前的情形顿时把他们惊呆了,只见浩浩荡荡的太学生一眼望不见边际,有数万人之多,从卢妃巷方向而来,到了府东街的口上又转道向东,向皇城方向而去,他们一路高呼着口号:“支持相制,支持恢复中书门下省,反对君主**!”
数千幅百布横幅上也用斗大黑字写满了各种各样标语。“君相分权……李景隆的败局不能再度发生!”
林林总总,但意思都是一样,坚持相制,反对君主**,太学生们情绪激昂,脸上洋溢着对变革的期盼。
裘海正几人面面相视,眼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裘海正一声长叹道:“看来今天我大明要变天了!”
数万太学生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来到了西长安街,这里是进入承天门的大路,两边已经布满了军队,但是士兵们并没有阻挡他们,而是任他们继续向前,这种情况在半年前也同样发生过,当时李景隆两次大败,损兵百万而不受惩处,激怒了在京的十万贡生和太学生,他们火烧李景隆的府宅,在承天门前静坐示威,直至朱允文下了罪己诏。而今天他们在数十名太学生领袖的带领下,再次请愿,要求恢复汉唐以来的政治常态。
队伍来到承天门前停了下来,数万太学生席地而坐,密密麻麻的身影占据了整条大街,两名太学生代表将厚厚一本有万人签名请愿书交给了承天门的守军,请他们转呈给皇上。
此刻,在太和殿广场上,几名重臣正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皇上的接见,齐泰、陈迪、暴昭、景清、铁钻以及叶天明,他们原本是在朝房中公务,太学生浩浩荡荡的请愿队伍使他们倍感压力,几个人商议了片刻,决定联合向皇上提出正式恢复相制,这已经是朝野所向,大势所趋了。
御史大夫景清对众人慷慨陈词道:“各位,军务参议会已经是事实上的政事堂,但它却明不正言不顺,一个兵部便可以主导整个议题,这不是常态,既然事实已经形成,那我们就责任将它制度化,皇上有皇上的权力,政事堂有政事堂的权力,不能这样暧昧下去,使皇上无权,使兵部坐大。”
虽然景清没有明指,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兵部就是代指李维正,这样暧昧下去,只会使李维正一手遮天,与其处于混乱之中,还不如直接挑明了,建立起真正的相制,反而会抑制李维正的权力。
“景大人说得对!我们确实是结束这种混乱的局面。”
一直保持着低调的叶天明忽然开口了,他对众人道:“燕王已经明确表态,要诛尽左班文人,恢复祖制,估计我等都是在他的杀人名单之中,这个时候,我们如果还拘泥于形式,迟迟不肯面对现灾,那么这种混乱的局面会很容易被燕王从中挑拨,从而影响战局,而且恢复相制也并非是大明初创,我们不过是要恢复到洪武十二年以前的制度,实现君相制衡,至于恢复唐制,那是以后再慢慢讨论之事,当务之急是要把制度明晰化,解决人心混乱的局面。”
其他重臣纷纷表态道:“叶大人的建议有理,我们当劝皇上顺应大势。”
就在太学生数万人请愿和几个重臣紧急求见皇上的同一时刻,朱允文的另一个师傅方孝儒也在最后劝说朱允文下定决心。
其实方孝孺也和朱允文一样,支持恢复相制,却不愿意看见李维正以强势的姿态登上相位,只是他比朱允文更清醒一点,也看得更清楚。
“陛下,臣这几天一直就在考虑此事,臣认为让李维正为相其实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能确定下他的臣子名份,以防止他用武力来篡明,陛下也应该想得到,以他的实力,如果有意取大明而代之,也完全可以办到,臣最担心就是他的身份久拖不决,恐怕他会生出异心,相反,把他定在相国之位,如果那时他再生出异心,那他也会被天下人所不容。”
朱允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几乎要使这个年轻的皇帝崩溃了,外面数万太学生的请愿代表着民意,朝廷重臣的施压代表着文武百官的意见,而现在他的师傅也这样劝他,让朱允文的最后一点点防线,也逐渐被攻破了。
“好吧!朕去见一见众位大臣。”朱允文长叹一口气,便向太和殿方向走去。
太和殿的偏殿上,朱允文再最后和几位重臣商讨恢复相制的具体事宜,宰相恢复容易,难的是君权和相权的划分,这也就是问题的关键,但没有李维正参与的这个讨论是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李维正不能接受权力的划分方案,那最后的结果极可能他用实际行动来划分君相之权,可李维正的底线又会在哪里?众人都一时陷入了迷茫。
最后,齐泰呈禀道:“陛下,李大人口口声声说恢复唐制,那我们不如用唐高宗时的君相之权来划分,成立中书省,以中书令为右相统领百官,三品以下官员皆由相国任免,凡军国大事,当先禀相国,再由相国转呈皇上,最后圣旨以加盖御印和中书印后方才生效,陛下以为如何?”
朱允文心中十分悲伤,他能以为如何?三品以上官员他可以任免,可实际上他能任免李维正吗?莫说李维正,别的重臣他又能轻易任免吗?朱允文已经看出来了,改制后的格局不仅李维正是得益者,而且各位重臣也是得益者,连以前的皇祖父也尚要借助大案才能除掉胡惟庸,现在,他又有什么力量去罢免大臣。
就在这里,殿外忽然传来了侍卫的高喝声,“五军大都督李维正求见陛下!”
主角终于来了,偏殿里一片寂静,良久,朱允文才低声道:“请他进殿吧!”
片刻,李维正大步走进偏殿,他躬身施礼道:“臣李维正参见皇帝陛下。”
“李爱卿,我们正在种论大明恢复相制的问题,不知李爱卿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维正就是为这个而来,他早就胸有成竹,又施礼道:“陛下,臣一直以为承相并不是君王的辅助,它其实是对君权的一种制衡,以防止君王滥用权力而造成国民的重大损失,所以臣一直建议恢复唐制,或许全面恢复唐制尚须时日,但一些基本的制度应该定下来,首先是中书省、门下省和政事堂须成立,中书省事草拟诏书之所,这样诏书就不能出自禁中,而是应由中书舍人撰写,其次是政事堂,政事堂是讨论和决定军国大事的地方,军国大事并非是相国或君王一人所定,而应该是朝廷重臣共同协商决定,最后由中书省转呈陛下批准,这才是真正的相制,臣不希望出现汉末一相独大的局面,也不希望像先帝一样,军国大事都由帝王独裁,请陛下考虑。”
应该说李维正这些话是非常大逆不道了,比如说防止君王滥用权力,再比如说由帝王独裁等等,换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把李维正推出去千刀万剐,李维正也知道这会伤害到朱允文的帝王尊严,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把他的制度讲清楚,这不仅仅是讲给朱允文,也同时是说给各位大臣听。
他李维正不是要大权独揽,而是要建立一种真正的君相制度,当然,这并不是李维正的最终目标,不过,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李维正的意见赢得了各位大臣的一致同意,尤其是他那句:‘军国大事并非是相国或君王一人所定,而应该是朝廷重臣共同协商决定,’就是这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重臣的共鸣。
大势已经定了,朱允文已经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正式同意大明恢复相制。
建文三年四月初一,也就是朱允文容易恢复相制的次日,大明朝廷正式向天下宣布:‘自即日起,大明王朝正式恢复相制,成立中书省、门下省和政事堂,加封五军大都督李维正为右相国中书令,兼任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另外,齐泰、陈迪、暴昭、景清、铁铉以及叶天明六人皆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入政事堂议政,取消临时军务参议会,另外,加封礼部尚书陈迪为左相国、门下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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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请君出瓮
刚到中午,天色骤然昏黑,乌云密布,黑沉沉地压在济南城头,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济南城头,巨大的布满了弹孔的旗幡在狂风中猎猎飞舞,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刚刚结束,战场上布满了尸体,血腥味尚未散尽,硝烟在风中飞舞。城头上无数的民夫正忙碌地修茸着破损的城墙,搬运尸体、包扎伤员,大将盛庸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远方延绵十余里的燕军大营。
他慢慢放下了千里眼,在刚才的战役中,他看见了燕王朱棣的身影,在攻城不利时他显得是那么焦急和暴躁,完全没有了当年的从容和气度,盛庸能体会到了燕王内心的彷徨,朝廷大军两败于他,精锐丧尽,谁曾想一举杀出个李维正,让他燕王功亏一篑,现在李维正已经在朝廷中站稳了脚,强大的军事实力,高超的政治手段,使他燕王入主朝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焦躁?
盛庸已经意识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朝廷这一边,无论兵力还是政治基础,燕王都远远不能和朝廷相比,或许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是对他唯一有利的选择了。
盛庸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燕王并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不甘心,燕王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退出夺嫡之路。
“禀报大将军,兵部有飞鸽传书到!”
一名军士将一管鸽信呈了上来,盛庸见鸽信竟是红色,不由微微一怔,他急忙取过信展开来,信是李维正亲笔写来,内容很简单,要求他在山东战场尽可能地缠住燕王,配合陕西的作战,不管燕王以何种方式撤退,都不要草率追击。
“高明!”
盛庸失声喊了出来,他忽然明白了李维正极为高明的战略布局。
关中自古就是帝王龙聚之所,它北是黄土高原,山势起伏,行军艰难,南被终南山隔断,东拒黄河,从中原进入关中,要么从北方绕道陇右走凤翔入关,要么走潼关直接进入关中,自古就为易守难攻之地,自汉唐千年来,关中一直就是全国的政治中心,但唐末以后随着农民起义和军阀的屡屡沉重打击,同时气候也开始变冷,关中便渐渐失去了全国的中心地位。
而朱元樟建立明朝后,他却非常重视关中的地位,曾不止一次考虑过迁都关中,为此他还把自己的二个儿子朱爽封到关中为藩王,只可惜朱元樟一直被北元所累,始终无力迁都西安。
此时的关中已被秦王占据了,他强令关中及陕西各地的官府向他臣服,并不断加重税赋,以满足他本人穷奢极欲的生活以及庞大的军队开支,秦王的兵力曾一度扩充到了二十多万,但由于不断有士兵逃亡和屡战屡败,秦王的兵力只剩下十万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关中一线,其中在潼关就集中了五万大军,严防死守燕王西进,晋王毫无抵抗的灭亡使朱爽胆寒了,堂堂的晋王竟被自己的亲侄儿一箭射死,朱爽也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杀的那一天,他一方面命大军死守潼关,另一方面将自己关入王宫寻欢作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要在自己灭亡前享尽人间的一切荣华富贵。
他身边的有识之士对他失望了,一个个先后离开了他,相反,一大批阿谀奉承之徒环绕在他周围,没有人关心秦王的前途,他们只管把自己腰包捞足,无数农民被逼得家破人亡,远走他乡,关中民生一片凋敝,**也很快蔓延到了军中,层层盘剥、官官克扣,秦王之军士气低迷之极,黑暗笼罩在关中上空。
这天一早,西安城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早已等候在城外的百余名商贾农民一涌而入,慌得守城的士兵连声夫喊:“不要挤!一个一个,交了钱再进去。”
在士兵刀枪的驱赶下,进城的百姓很快排成了长队,一个一个交钱进城,这时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守城的军官眼睛一亮,带领几名士兵挥舞着长刀拦住了马车,军官厉声喝道:“是哪里来的马车,一定是燕王的奸细?”
马车停下,这时马车旁一名年轻男子上前,塞给军官一锭银子,低声道:“我们是生意人,不是燕军的奸细,一点小意思,军爷拿去喝茶。”
军官掂了掂,这锭银子至少重五两,他顿时眉开眼笑道:“我说呢!潼关防备严密,哪里可能有奸细进来,”
他一挥手,“放行!”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便进了城,年轻人愤恨地骂道:“一路上都是要钱的官兵,简直比强盗还狠!”
马车内,邵闻达望着大街两旁冷清的店铺和神情沉重的行人,他不由摇摇头叹口气道:“想不到我才离开一年多,西安城便凋敝如此,秦王真是腐朽之木,不可雕也!”
年轻人骑马上前低声在车窗外问道:“先生,我们是直接进宫见秦王,还是先去正和堂?”
“当然先去正和堂。”马车立刻调了个头,向城西而去。
正和堂是一家药铺的名字,是西安城十分有名的药铺,同时也是辽东军在关中地区的情报总部,药铺大掌柜叫做孙渊,是李维正最早的情报总管孙济的弟弟,负责整个关中地区的情报收集和传递,目前辽东军在关中和陕西地区共有情报人员约两百余人,既有官府的大员、军队的将军,也有普通商人,乃至脚夫走卒,深入到各个阶层、各个角落,形成了一张严密的情报网,所有重要的情报都及时发出,使李维正对西安府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所有的情报人员都是由正和堂的大掌柜孙渊掌控,孙渊已经接到了京城的通知,不日将有李维正的特使前来西安府拜见秦王,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邵闻达。
“怎么,觉得我不能胜任吗?”
邵闻达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他坐下来便笑问道。
孙渊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人派先生来,就说明他已经完全把秦王摸透了,我是不得不佩服啊!”
邵闻达微微笑道:“那是当然,有你们每天传来的情报,大人当然是一切都了然于胸,不过如何能见到秦王,却需要你来安排了。”
“先生请放心,秦王宫的大总管董世贤早被我们收买了,愿意替我们效劳,他极得秦王的信任,前天我已经找过他,他一口应承,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董世贤不是原来养马的那个太监吗?他那种人居然也当大总管了。”
邵闻达冷冷笑了一声,便道:“那好吧!你尽快联系他,我想明天就见到秦王。”
秦王宫内歌舞升平,丝竹声整日绕梁不绝,渴了饮美酒,饿了品珍馐,吃饱喝足便找来美姬绝色宣泄淫欲。累了便像猪一般沉沉睡去,日久天长。朱爽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脑子也越来越迟钝。所有的政务都交给近臣去处理,但只有一件事朱爽却死死抓在手中不放,那就是军权,他知道,如果军权也丢了,那就是他的死期到来。
下午,朱爽刚刚和两个侍妾在房间里鬼混完毕,精神疲惫之极,在床上闭目养神之时,他的大总管董世贤悄悄走上前低声谄笑道:“殿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朱爽浮肿不堪地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李维正的特使来了,要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李维正!”朱爽‘腾!’地坐了起来,急声道:“特使在哪里?我要立即见他。”
尽管李维正曾经是朱爽的生死对头,但此一时彼一时,李维正灭了蓝玉,掌握了朝廷大权,实力雄厚,而且刚刚听说他又做了宰相,朱爽对他是害怕之极,甚至超过了燕王,现在李维正派特使来了,还要和他做笔交易,这怎么不让他喜出望外,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董世贤苦笑了一下,又道:“殿下,特使就是原来的邵先生,希望殿下见到他时不要太惊讶。”
“邵先生,哪个邵先生?”朱爽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
“就是殿下原来的幕僚邵闻达。”
“是他!”朱爽顿时怒道:“他还有脸来见我吗?”
“殿下息怒,奴才以为邵先生来,对殿下是有利而无害,正体现了李维正的诚意。”
朱爽一阵糊涂,茫然地问道:“这有什么诚意?”
董世贤笑道:“殿下想一想啊!邵先生原来是殿下的人,却投靠了李维正,如果李维正不把这件事交代清楚,你们怎么谈交易,所以他才派邵先生来,就是想和殿下消除彼此间的芥蒂。”
“原来是这样,你说得有道理。”
朱爽点了点头,他急着要听李维正的条件,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吩咐道:“那就让他进来见我。”
片刻,邵闻达走了进来,跪下泣道:“旧人邵闻达拜见殿下!”
朱爽为了得到李维正的交易,他已经不再介意邵闻达背叛他的事情了,现在邵闻达再哀哀哭泣,情真意切,朱爽的心也不由软了一点,便叹口气问道:“你当初为何要背叛我?”
邵闻达收了眼泪,惊讶道:“殿下何出此言,属下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殿下,只是被燕王所迫,才不得已离开了殿下,绝对谈不上‘背叛’二字。”
朱爽一怔,连忙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四怎么逼迫你了,你从实召来!”
“殿下是知道的,属下曾经开过一家酒楼,生意做亏了,这时一个大商人不停借钱给我,最后我负债累累,这时他才露出真面目,他竟然是燕王的人,逼我与燕王合作,否则他就会杀了我全家,属下痛苦不堪,既不想背叛殿下,又害怕他们对我家人不利,万般无奈,只好带着家人远走高丽,想在那里隐姓埋名,了此残生,不料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李大人认出来,他不计前嫌,委以我重用,属下便在高丽做了户部侍郎,这次李大人特地把属下从高丽找来,让我出使西安府。”
朱爽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现在是高丽的户部侍郎?”
“正是这样。”
邵闻达把一块在高丽为官的玉牒交给朱爽,朱爽接过,只见上面用汉字刻着:“户部侍郎邵闻达。”
玉牒上的字迹已经有些年头了,显然不是最近才刻,朱爽这下相信了,他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年我错怪你了,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还钱,再派人保护你全家,你也用不着隐姓埋名去高丽,哎!”
邵闻达垂泪道:“属下当时很害怕,连夜逃走,没有想到找殿下保护。”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谈谈李相国的交易,我很感兴趣。”
“是。”邵闻达从怀中取出一信,递给朱楔道:“这是李相国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朱爽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兵部尚书、五军大都督李维正至秦王殿下。’显然写这封信时李维正还没有成为相国。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他出兵,与河南的平安夹击山西燕军,作为报答,李维正保证在燕王灭亡后不削他的藩。
朱爽眉头一皱,让他出兵,他手上只剩下十万大军,如果在山西打没了,他还有什么依仗?迟疑一下,他吞吞吐吐道:“这个……能不能还有商量的余地?”
“殿下,燕王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被盛庸牵制在山东,而北平的军队又要防止辽东军出山海关,所以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山西只有朱能的十万军队,而且大部分都是晋王的降卒,军心不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安二十万大军从河南渡河北上,而殿下的军队从西面夹击,这样朱能必败无疑,殿下就放心吧!”
这时,朱爽忽然见董世贤向自己施了一个眼色,他连忙道:“先生请稍坐,我去更衣就来。”
几名侍妾扶着朱爽来到后面房间,董世贤从后面跟了进来,朱爽便问他道:“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殿下,这是一次和朝廷和解的机会,奴才担心殿下拒绝,所以提醒殿下。”
朱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是机会,可是担心李维正让我们打先锋,消耗兵力,我就这点本钱了,如果没了,我拿什么保护自己。”
“殿下多虑了,其实殿下可以积极出兵,但消极作战,听说平安是个急性子,等他和朱能打得差不多了,然后殿下再去收停,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爽恍然大悟,“你说得对,我只要出八万军便可,驻扎在平阳府一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便立即返回关中,这样就不会有什么损失。”
说到这,他眉头又一皱道:“只是我和李维正结仇极深,他真的会放过我吗?我很担心。”
“殿下,这件事可以问问邵先生,他毕竟是殿下的旧人。”
朱爽点点头,又回到了内殿,他坐下来便道:“李相国的条件我同意了,我会按照他约定的时间出兵,不过我想私下问一问先生,李相国他真的会不计前嫌,放过我吗?”
邵闻达微微笑道:“殿下请放心,于公于私,他都会放过殿下。”
朱爽精神一振,“此话怎讲?”
“殿下,李维正现在已经是大明宰相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应该有这个肚量,再者殿下虽然和他有旧怨,但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说起来当年广东之事还是殿下吃亏得多,他当然可以不计较。”
朱爽一想,此话说得也对,确实如此,自己和李维正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当年自己不少人还被他杀了,赵无忌、虞光清、谭雁翎等人都是死在他的手上,自己还因此被父皇一度削藩,应该是他李维正占了大便宜,朱爽一颗心放下,又笑道:“那于私又怎么说?”
邵闻达向两边侍女看了一眼,道“这件事我只能私下告诉殿下,不可让旁人知晓。”
朱爽连忙把命侍妾退下,便问道:“先生请说!”
邵闻达压低了声音道:“我猜李维正是想另立新帝,但又怕朝廷和宗室强烈反对,所以他想找一个有资历的藩王替他压制住宗室的反对,而殿下是先帝长子,最符合他的条件,所以他才看中了殿下,这件事殿下心里有数便可以了,切不可外传!”
朱爽醒悟了,一定是这样,自己还有可利用的价值,他李维正当然不会放过,朱楔心中顿时喜出望外,这样一来,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不就保住了吗?
想到这里,他欣然对邵闻达道:“先生仍念旧情,让我感激不尽,请先生转告李相国,我愿意和他结盟,按时出兵山西,而且将来他的一切决策,我都会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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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奇袭关中
从汉中入蜀道路艰难,但从汉中到关中也一样难行,须翻越茫茫的终南山(也就是现在的秦岭),一般有三条道路,一是走褒谷,二是走骆谷,三是走子午谷,其中最近也是最便捷的道路是子午谷,三国演义中魏延献计诸葛亮,就是走子午谷奇袭长安,子午谷故名思义,就是半夜子时出发,到次日中午午时走出,一共只需走六个时辰,当然这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但用时最短却是不争的事实,用时最短必须要同时满足两种条件,一是峡谷呈直线,距离最短,二是道路平坦,能走骑兵,否则只能走步兵的话,半天时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穿越终南山。
这天半夜,夜色漆黑,乌云遮蔽了月亮,远方是黑黝黝地终南山巨大山体,一支犀利的骑兵在子午谷里疾速行军,这是一支庞大的骑兵队,约两万余人,而且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这支骑兵队的装备,它由三万匹战马组成,其中一匹战马不是驮人,而是驮着一门虎蹲炮,没错!这就是辽东军中最威名显赫的炮骑军。
这支骑兵由大将邓戬率领,奉李维正之命奇袭长安,应该说这是继出兵四川灭掉蓝玉后的最重要一步棋,趁燕军南下进攻山东,又以同盟的诱饵将关中之军调至潼关,然后对秦王下手了。
队伍在崇山峻岭间疾速行军,他们是从下午时出发,应该在二天天亮时抵达西安城,三更时分,队伍停下来休息片刻,邓戬立刻命随军参谋拿来沙盘地图,邓戬是在李景隆一次战败时投降了辽东军,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他却是所有投降将领中运用辽东战术最灵活的一人,因此被李维正任命为这次奇袭关中的主将。
辽东战术中最大的特点就是情报和地图的运用,情报分为两大类,一种是军事情报,包括驻军、人数、装备、将领、战斗力等等情报,另一种则是政治经济情报,人口、税赋、官员的人心向背等等,关中的这两大类情报都有收集。全部都报往京城,其中军事情报则录副本转送给邓戬一份。
在这些军事情报中就有子午谷的驻兵情况,子午谷中自古就有三个重要的堡垒,大明建立后,子午谷成为了民商道,失去了军事机能,大明便在其中一个堡垒中设立了巡检司,以盘查往来的民众,同时收取商税,而秦王占据关中后便将巡检司改成了驻军堡垒,最多时曾驻扎了千人,但随着关中军**盛行。大量士兵逃走,但军官们却隐瞒不报,以便于吃空饷,所以子午谷的驻军名义是千户所,应有一千名驻军,但实际上已剩下不到二百人。
这些重要的情报都全部传到了邓戬的手中,甚至在子午谷的守军中还有两名辽东军的斥候,使他对这次行军了如指掌。
一只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露出一丝微弱灯光,帐篷中两名随军参谋将一面小黄旗插在子午的尾段,“将军,这是我们的位置,离子午谷口还有不到三十里,离西安城还有五十里。”
“子午谷的防御堡垒在哪里?”邓戬问道。
“在这里!”另一名参谋将一面红旗插在不远处的一座山腰上,“离我们还有十五里。”
邓戬呼地吹灭了蜡烛,站起身对帐外的亲兵道:“传令继续前进!十里后停下。”
大军继续前行,大约又行了五里后,两名探路斥候返回禀报:“子午堡内十分安静,守军并没有发现南面大军前来,而且已经和潜伏在堡垒内的探子联系上了。”
一个不到两百人的堡垒邓戬是不会放在心上,但他担心堡垒中有人会走脱前去西安城报信,从而使他奇袭的行动失败,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他立刻命令一支千户军以步行的方式疾速前行,绕到子午堡的前方截断子午堡守军的退路,其余两万大军继续前进,终于,在距离子午堡还有三里时,大军终于被子午堡的守军发现了,城堡内顿时一片混乱,镇守堡垒的守将,一名姓刘的千户将一面吼骂着命士兵准备战斗,自己却收拾贪污的白银黄金逃跑,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听他的话了,在辽东军两名暗探的煽动下,近百名愤怒的士兵将他包围在院子里,用乱刀将他砍死,数千两白银被士兵们一抢而空。
在朝廷大军还有一里时,子午堡的二百名守军便已经丢弃刀枪,跪在在山道两边向朝廷大军投降了,另有几十名不愿投降者向北逃窜,全部被截断去路的先锋拦住,几十人或被杀被俘,一个也没有逃走。
子午谷的行军顺利极大地鼓舞了大军的士气,邓戬一声令下,两万骑兵加快了马速,浩浩荡荡向西安城杀去。
自从秦王朱爽和李维正秘密达成协议后,关中的十万大军都集结到了潼关一带,准备前往山西配合朝廷军队作战,此刻的西安城只剩下不到一万守军,而且大多驻防在秦王宫附近,而九城兵马使只有三千余人,负责守城和维护地方治安。
天蒙蒙亮,白色的雾气弥漫在西安城外的田野上,城墙上也飘荡着薄纱般的白雾,能见度很低,从城墙上基本看不见城外的情形,但这对守军来说算不上什么,西安城已经数十年没有发生战事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士兵们换岗、交接,然后再传给他们的儿子,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军队来袭击西安城,而且绝大多数士兵也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样子。
城头上的守军开始换岗了,在城头上迷迷糊糊蹲了一夜的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着急地要返回房里去睡觉,而前来值勤接班的士兵也大多赌了一夜,个个神情萎靡,对他们来说,捞不到在城门处站岗,这个巡防就没有半点意义,防谁?巡谁?无非是枯燥无聊地走来走去,最好在城头找个背风的角落补一下瞌睡,谁也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
这时,两名守门的士兵急不可耐地跑上城头,向下面探望,他们想知道究竟有多少要进城的商贾,这关系到他们今天的收入。
一名士兵眼尖,忽然发现雾气中有大群黑压压的人群靠近城门,但雾气弥漫,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他立刻将手合拢在嘴边喊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从成都来的振威镖局,押一批钱物来西安城,军爷们辛苦了。”
守城士兵立刻跑去禀报今天当值的城门百户,这名百户一阵惊喜,镖局可是肥羊,这种好事情怎么被他遇到了,他立刻跑上城楼,探身向下观望,雾与比刚才只经散去了一点一只见城下果然有一百余人,皆穿着黑衣,几辆马车也从雾气中出现了,上面都是沉甸甸的大箱子,插着一杆大大的镖旗。
“你们再稍等半个时辰,我们就开门了。”
“不行啊!我约好了交货时辰,如果军爷不肯,我们就去别的城门了。”
这种肥羊谁逮着就是谁的,百户怎么可能放过,他一连声地叫喊道:“开门!这就开门!”
西安城的东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了,吊桥放下,几十名守城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向镖局队伍跑去,嘴里大喊着,“检查!打开所有的箱子。我们统统都要检查。”
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三门黑黝黝地虎蹲炮,炮身上的引线在疯狂的燃烧,冒着一股股青烟,开始有士兵发现不对了,大叫一声调头便跑,就在这时,三门大炮同时发射了,俨如惊天动地的一声闷雷,火焰从炮口喷出,数百粒弹丸铺天盖地地射向城洞,几十名士兵惨叫着倒地,或跌入护城河中,城洞里的十几名士兵也全部被打死,包括那名开门的百户,他身体被弹丸打穿了十几个血洞,倒地死了。
惊天动地的闷雷声将东城门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就在这时,一百多名镖师纷纷拔刀冲上了吊桥,马车里的一个个大箱子也被掀开,从里面跳出了金副武装的士兵,呐喊着从马车上跳下,冲进了城门。
三声炮响就是信号,三里外,二万明军骑兵铺天盖地向西安城杀来,密集的马蹄声敲击着大地,大地也为之震动,东城大门厮杀成一团,三百名最精锐的明军和五百余名守军在进行着城门的争夺,刀光飞舞,喊杀震天,三百明军个个武艺高强,将守军杀得节节败退,这时,其他几个城门的守军也发现了异常,他们从四周向东城门奔来,可跑到一半时,明军的骑兵已经杀到,大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冲进东城门,守军们纷纷丢盔弃甲,逃进了城内。
此时的西安城的居民已经全部被惊醒了,只听见大街上喊杀声震天,马蹄声敲打着地面,家家户户都惊惶失措,男人们冲进厨房抢菜刀,用桌椅抵住大门,女人们忙着往脸上抹锅底,小孩子则钻进地窖水缸,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燕军杀来了。
但也有胆大的悄悄推开窗户,从窗缝里向外张望,他们看见了大明的龙旗迎风飞舞,顿时欢喜起来,不是燕军,是朝廷大军回来了。
“城中的百姓听着,我们是朝廷大军,不会伤害百姓!”
“我们是朝廷大军,请大家暂时不要出门!”
数百名士兵在城内飞驰高喊,稳定民心,而这时战役并没有结束,秦王宫前的屡战依然在继续,守卫秦王宫的五千士兵是秦王的护兵,对他忠心耿耿,他们拼死抵抗朝廷骑兵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战役十分惨烈,满地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血流成了河,王宫内外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秦王宫乱成了一团,朱爽的近千名嫔妃尖叫着东躲西藏,朱爽更是吓得躲在床下,浑身瑟瑟发抖,他的侍卫官率领一群侍卫冲进房内,一刀劈死了两名侍妾,将朱爽从床下拖了出来。
“饶命啊!”朱爽吓得如杀猪般地嚎叫。
“殿下,我们保护你逃走!”
侍卫官大声吼叫着,数十名侍卫抬着肥硕无比的朱爽向后宫奔去,在后宫大门口,一支近千人的军队已经等候在这里了,他们将秦王塞进一辆马车,疾速向北门奔驰,可刚跑出不到百步,只见前方数千名骑兵堵住了去路,近百门火炮一字摆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他们。
邓戬冷冷地一挥手,“点火!”
士兵迅速点燃了引线,顷刻间百门火炮陡然发射,炮声震耳欲聋,白烟笼罩着大街,对面一片惨叫声,夹杂着战马的悲嘶,数百人被火炮当场轰死。
一轮发射后,五千骑兵爆发出一声狂呼,“杀啊!”他们挥动狼牙棒,铺天盖地向秦王的护军杀来,剩下的数百护兵尽管拼死抵抗,但人数太少,很快便被明军的杀戮淹没了……!
秦王的人头被一根竹竿高高挑起,由三十名骑兵在西安满城传递示众,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张张激动的脸庞,万恶的秦王死了,西安城彻底沸腾了,数十万百姓敲锣打鼓上街欢庆,大街上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更多的则是一阵阵发自内心的呼喊,响彻满城,“大明万岁!李相国万岁!”
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关中,整个关中大地一片欢腾,三天后,潼关的十万大军正式向朝廷投降,接受改编,至此,李维正的天下之棋,圆满地走完了陕西一局。
“啪!”一声脆响,李维正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对解缙微微笑道:“这一局,先生可输了!”
解缙瞅着棋盘半天,只见大势已去,只得推秤认输,苦笑道:“相国,你这一局棋和关中之棋颇有点相似啊!先晓之以诱惑,再出其不意,以奇袭来杀人夺城,我算是认识你的手段了。”
“怎么了,你认为我的关中策略胜之不武吗?”李维正似笑非笑地问道。
“胜之不武倒没有,很及时地截断了燕王西进之路,这是一步高明之极的棋,只能说秦王没有看出相国的真实态度,他还以为自己有利用价值,想用它换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不料相国却一刀把他宰了。”解缙摇了摇头,仿佛对李维正的这个决策不太理解。
“你觉得我杀他可惜了吗?”
“是有一点,他可是先帝的长子”又顺从听话,利用价值很高,杀了他是有点可惜了。”
李维正却淡淡一笑道:“杀了他换取西安府和关中民众的支持,我倒觉得很值得。”
“相国这是何意?”解缙一怔,他听出李维正话中有话。
“很简单,明年我打算继承先帝遗志,重启迁都长安的计划,让我的唐制再走得顺利一点。”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八十六章 红参案(一)
第二百八十六章红参案(一)
煮深沉,大名府的驿站内。燕圭朱橡背着手在房间里噪丙收步。两封来自北平的快信就放在桌子上,一封信是军师姚广孝写来,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却改变了整今天下的局势。
“朝廷军已经占领关中,秦王被杀。”
朱橡就是听到了这个传闻才退兵,现在传闻被证实了,他心中便有一种难以言述的焦虑和愕怅,这就意味着他西去的道路被封死了,此玄,他开始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他离那个位置已经渐行渐远了。
现在该怎么办?
姚广孝的建议是韬光养晦,以河北和山西为根基,增强实办,等待南朝变天的机会。
但桌上还有另一封信,却是吕思远给他写来的密信,同样也提出以河北和山西为根基。但他的另一半建议却和姚广孝恰恰相反,“日久根深,当促南朝尽快变天。”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朱林却明白了吕思远的苦心,机会是等不来,只有自己创造。
姚广孝和吕思远都一样看出了大明迟早要变天。李维正的所作所为只能哄哄那些书生文人,什么恢复唐制,统统都只不过是借口,削弱皇权,增强相权,不就是增加他李维正的权力吗?机会到来之时小他或许又会鼓吹尧舜的禅让制了,把大明江山让给他李维正,那是就是大明变天之时,可到了那时,他朱橡还会有机会吗?
朱林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冷笑了一声,或许姚广孝的意思是把这个机会留给长子朱高炽吧!
他慢慢走到窗前。凝视着院子里的一株桃树,桃花早已经谢了,枝繁叶茂,他不由想到了自己,自己已经四十余岁了,但登基之路依然遥不可及,难道这一辈子就这样做一个。寂寞无名的藩王吗?
况且他所在的河北和山西两地都 邻漠北,这些年北元分裂,勒靶和瓦刺内讧不断。才使边界安宁,可再过几年,一旦蒙古人内部清肃,他们必然会大举南侵。那时他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朱林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慢慢地又走回桌前拿起了吕思远的信。
京城,燕军北撤的消息使大街小巷又开始热闹起来,随着政局平稳和李维正登上相位,大明的经济渐渐地又开始复苏了,最明显的就是房价的飙升,在李景隆兵败时曾经出现了大规模的房屋甩卖,最繁华的府东街的店铺一度跌到了二千两白银,现在就算是最普通街道的店铺也要千两白银以上,而府东街的店铺更是涨到了万两白银以上,而且有价无市,根本就没有门面出售。
这天上午,天气晴好,端午佳节将至,府东街上人潮如海,各个大店铺皆生意火爆,店铺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惭茶上市。有上好龙井,云雾毛尖,鄙店名茶茶萃,各位茶客来看一看啊!价格优惠。”
“日本珍珠、精雅折扇,都是网网到货,各位乡亲,图个新鲜啊!”
“上品高丽参,皆是百年陈色,识货的请进!”
各大店铺皆使出浑身解数招揽顾客,有的请来杂剧名角即兴表演,有的请来书法名家写字留念,这其中在府东街占地最大的商号是姑苏顾记,足有八家大门面;它们从最早的顾记糕点发家,做出了天下第一名点。不仅成为名门大户人家必备,而且也是宫廷贡品。先帝朱元璋尤其喜爱,使顾记糕饼财源滚滚,但顾及糕饼的大东主顾英却不满足于做糕饼,她在四只前倾囊而出,成立顾记商号,大江南北的主耍城市都有分号,专做粮食、茶叶、糖等大宗买卖,去年又利用店铺暴跌之机,一口气吃了七家大店铺,经营着各种商品,去年甚至还开始涉足海外贸易。
现在的顾记商行在全国已有一百五十余家店铺。三十几家工坊,还有一支由数百艘船只组成了内河船队,以及十余艘海船组成的远洋贸易商队,有扇工近万人。可以说顾家现在已经是大明的第一大商人,而掌握着这支庞大商行的东主,却是一个才二十二岁、至今没有嫁人的年轻
。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现在是大明第一商行,但很少有人知道,顾家和现在的大明相国李维正还有一层特殊的关系小顾家老东主是李维正亲舅,现在的东主顾英是他的表妹,正是有这层关系,顾家的真正发达便是从辽东开始。它一度成为辽东最大的代理商。辽东军工的巨大原料需求,有六成以上都是由顾记商行供应。
顾记商行虽然规模庞大,但它的总部却很低调。它位于府东最北面的三府巷口,是一个占地十亩的大宅,整日大门关闭,但实际上它的大宗钱物进入却是走后门,后门紧靠内河,有一个私人码头,从这个。码头可以乘船入秦淮河,再进入长江,乃至到全国各的。这是江南商人的特点,以船代车。低调而不张扬。
中午时分,一辆马车在十几名随从的护卫下向府东街而去,马车里坐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其中一女身材高挑,皮肤白哲,这便是倩倩了,另一个皮肤稍黑。但眼睛却如宝石般明亮的年轻女子,自然就是顾记商行的大东主顾英了。 她二人关系最为密切,当年倩倩还是哑妹的时候便曾经住在苏州顾家大半年,当时的锦衣卫李百户跑到武昌去了小两人睡一张床,坐一张凳子,形影不离,后来又一起进京开店。
虽然中间倩倩去辽东住了几年,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友情,这次李维正把全家接过京城,倩倩便时常来找顾英说话。
顾英和倩倩同岁。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倩倩的女儿都快两岁了,可顾英却依然云英未嫁,孤身一人,二十二岁还不嫁人,这在大明是不可思议的事,就像现在三十四五岁的老姑娘一样,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顾家的生意都掌握在顾英的手上,她嫁了人也就意味着顾家商行改姓,所以她一直以这个为借口,始终不肯出嫁小而她弟弟顾俊,太过于憨厚老实,至今只守着顾家的祖业顾记糕饼店小他没有那个能力接过大
统
本来依顾英父母的意思是招上门女婿入赘小也看中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后生,怎奈女儿死活不肯,老… 上没有办法。只得随她自只去六 马车里,顾英异常疼爱地抱着倩倩的女儿李双儿,用一块小点心逗她小家伙,笑一笑啊!笑了小姨就给你吃。”
倩倩在一旁瞅着她,忽然她抿嘴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孩子,所以才死活不肯嫁人,现在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啊!你给我说老实话,你干嘛一直不肯嫁人?”
顾英鄙夷地哼了一声道:“你这死丫头,给你说多少遍了,怎么就不相信呢?我要操心这么大一个商行,全国各地这么多伙计还有他们的家人,有几万人都要仰仗着我吃饭,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干吗?”
“我看不是这个原因吧!前几天你去我们家吃饭,怎么听你表哥回家了,你就慌慌张张地要走,这是什么缘故呢?我到不懂了。”
顾英脸一红,她立刻便掩饰住了,漫不经心道:“是吗?我到没留意,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我还想找表哥谈一谈和日本贸易的事情呢,怎么会不敢见他。
倩倩向车窗外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笑道:“英姐,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你一直在等他?”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等表哥,我是做生意太忙 ,”
顾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倩倩便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死丫叉,你笑什么?”顾英狠狠地掐了她一下。 倩倩用一根玉葱般的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向她眨眨眼笑道:“不打自招了吧!我只说你是不是在等他,可他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顾英终于掩饰不住了,她脸通红,扭着脸望着车窗外,可眼睛里却闪着一点泪花,倩倩的话勾起了她的伤感,七年了,自己等了他整整七年,他知道吗?
倩悄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将她眼中的泪花深深地记在了心中。
马车缓缓在顾记藩货店后门停了下来,顾英已经恢复了常态。她对倩倩笑道:“是跟我进店看一看。还是你直接回府?”
倩倩看了看怀中已经睡着的女儿,便笑道:“时辰还早,那就跟你去看一看吧!”
两人走进了藩货店,所谓藩货店,就是专卖进口物品的店铺,这里有来自撒马尔罕的宝石,有南洋诸国的香料,有日本的珍珠、玳瑁、折扇和漆器,还有来自高丽的药材、水晶等等,这些都是顾记商行在辽东时采办的名贵物品。若是在朱元障时代,买卖这些物品都是要被杀头的,虽然建文帝登基后,刑法宽容了许多,但始终没有放开海货入境,直至几个月前,朝廷彻底放开了海禁,这些物品终于可以公开买卖了。
但由于时间尚短,卖这些藩货的还只有顾记藩货店这一家,因此生意异常火爆。
她们网进后门,便听见前店喧闹的声音传来,顾英一边走一边对倩倩道:“昨天马皇后派人来说。她想要一支上好的高丽参给皇上治病,我送进宫几支她都不太满意,她说最好要红参,我记得店里就有一支上品存货,便过来看看。”
说着,她们来到了大堂的隔壁,这里是掌柜房,从这里可以透过薄薄的轻纱看见大堂,由于今天生意火爆,大堂里挤满人,声音十分喧
。
藩货房的掌柜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他听说东主要上品高丽参,连忙从库房里取来几支木匣,放在桌上,“东主,都在这里了。”
顾英挑了挑,眉头一皱问道:“那支红参在哪里去了?”
“对啊!我前天还见到的,怎么没有了?”
掌柜急忙找来帐本,翻了翻。忽然他找到了记录,“东主,那支红参昨天被人以三千两银子的价格买走了。”
“三千两银子!”顾英一怔。她连忙问道:“是被谁买走的?”
“东主稍等,我去问一问。”说着掌柜开门出去了。
顾英轻叹一声,对倩倩道:“这种红参非常稀少,一般人都不知道,我店里只有这一支,已经摆了两年,从来就无人问津,却没想到居然在昨天被人买走了。”
倩倩笑道:“这么会这样巧。会不会是皇后另外派人来买的?”
“有可能,否则不会这么巧。”
这时大掌柜回来了,禀报道:“东主,我问过了,杨掌柜说是个中年男人,不肯透露姓名,不过听说有一名送货的伙计认识此人,不巧1伙计正好送货去了。”
“算了!”
顾英轻轻摆了摆手,“买走了就算了,不用再问了。”
李维正回到府中已经很晚了,这段时间他异常忙碌,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他做,他已经是相国了,不再只管军队的事情,六部的奏折都要先送到他那里小事情便由他直接批准,而重大的军国要务则由政事堂的几名重臣商议,定下意见。然后交由五名中书舍人分别拟旨,称1五花判事”最后由他审定其中之一后再送进宫中让朱允坟批红,实际上圣旨已经拟好了,皇帝朱允坟只有一个同意权,但最后还要经过门下审议,门下省通不过,中书省还得重拟圣旨,皇帝还得再次批准同意,直至门下省审核通过为止。这就是中国的传统政治,从来就没有什么君主**,一直到满清才彻底被废除。
李维正回府后便直接去了书房,虽然军国大事不准带回家处理,但他要处理辽东的事务,李维正网网坐下,门却推开了,倩倩端着一只漆盘进来了,里面是他的晚饭。
“先吃饭再做事!”倩倩把饭放在他面前笑着命令道。
“哦!我还真饿了。”
李维正拍格肚子便端起饭碗。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双儿呢,怎么不带她来?”
“已经睡了,乳娘在照顾她。”
李维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哎!早上走的时候孩子们没醒来,回来了他们又睡着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合格啊!”
“不仅是父亲不合格。表哥也当得不合格!”倩倩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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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红参案(二)
第二百八十七章红参案(二)
李维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表哥当得不合格?这和顾英有什么关系?”
倩倩忽然想起这件事应该给大姐说才行,给眼前这家伙说了反而会坏事,她连忙收住了话。笑道:“顾英的商行想做日本国的贸易,她找过你几次,你都没有时间,所以说你这个表哥当得不合格。”
李维正笑了笑道:“原来是这件事,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朝廷鼓励进行海外贸易。她可以直接去找市舶监,不过我可以替她写一封信,你什么时候请她来家里吃饭。”
倩倩听他肯帮忙,不由心中高兴,便连忙道:“今天她本来要来我们家吃饭,但又急着满京城去找高丽红参,所以就没来,我明后天让她过来。”
李维正微微一怔。“她急着找高丽红参做什么?。
“听说是皇后娘娘找到了她,要买一支高丽红参做药引,她本来是有一支的,不料昨天被人买走了,可她又答应了皇后。只能到别的药铺去买了。”
李维正摇摇头笑道:“这种红参很少见的,一般药铺都不会有,我记得咱们家好像有一支,你去给大姐说说,让她找出来给顾英送去。”
“就是!”倩倩忿忿地道:“她那支红参在库房里摆了两年都无人问津,这会儿皇上急着用它治病,它就立刻被人买走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作对!”
“是被谁买走了?”李维正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买者不肯透露姓名。”
“你是说这红参是用来给皇上治病?”李维正忽然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的,是皇后娘娘找到了顾英。”
李维正的心中本能的生出了一丝警惧,前几天,吕思远秘密派人来禀报他,燕王要铤而走险了,但具体是姚广孝在操纵,他也不知道燕王会用什共手段小李维正便留了意,今天这件事情虽然很寻常,但它却和朱允坟的病挂上了钩。就使李维正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联想
但这种事情他不想让倩倩知道,便指着托盘若无其事笑道:“好了,我要开始处理政务了。你把它端出去吧!”
倩倩把碗筷端走了。李维正则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在窗上敲了三下,立玄有道黑影闪出,“请大人吩咐!”
“速去挡方妾叫来!”
夜幕笼草著京城,夜色中大街上行人稀少,几名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停在了徐寿辉的府门前,府门前早已有几个人在等候,只见从马车里走出一名灰衣老者。他身材高大,脸庞干瘦,目光中带着一种阴戾,几个人立刻迎了上去,为首管家恭恭敬敬问道:“可是忘忧先生?”
老者哼了一声。取出一块金牌晃了一下,“认识这个吗?”
管家立刻肃然起敬。连忙将他请进了府内,马车随即又驶远了,老者跟着管家一直走到了内院,来到一间屋前,管家道:“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先生多时了,请进!”
老者傲慢一笑。推门大步走进了房中,房中灯火透明,坐着两人,一人正是主人徐寿辉,而另一人却是被彻底罢黜的败军之将李景隆,他们见老者进来,一起站起身拱手笑道:“久闻忘忧先生之名,今天得一见,实在是荣幸。” 老者也拱手回礼道:“老朽不过是一名医士,辨识得几味药材,懂得几个方子罢了,当不起两位大人之礼。”
“哪里!哪里!忘忧先生过谦了,三十年前先生号称天下第一国手,先帝数次相请也不出小也只有燕王殿下才有这个面子,先生请坐!”
这名老者姓贾。三十几年前当过元朝宫廷御医,曾被元顺帝封为天下第一国手小自称忘人。元朝灭亡前夕他便隐姓埋名了,朱元璋几次派人去找他,但找不到他的踪影,三年前姚广孝替燕王收罗民间奇人,在大名府找到了这个贾国手。成为燕王的金牌供奉。这个贾国手医术精湛到是其次。他最厉害的是用毒,能在无形无味中下毒杀人,一般的辨毒器具根本就试验不出他的毒药。
贾国手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道:“我用毒不用计,道衍大师让我来听徐大人吩咐。其余我就不管了。”
“先生只管用毒便可。”
徐寿辉取出一只木匣。打开盖子,推到了贾国手的面前,灯光下,一支红参正静静的躺在木匣中,贾国手眼中一亮,“是红参!”
他拾起木匣仔细地看了看里面的红参,点点头笑道:“红参又叫血参,在固元培本上尤其有特效,用它做药引比一般人参的效果要好得多,能充分发挥药效。一般的药店里很少能看到它的身影,而这支红参至少有三百年,也就更加珍贵了。
徐寿辉笑道:“忘忧先生果然高明,这支红参是我花三千两银子买来,宫中正四处寻找它。燕王殿下之事是否成功,关键就在它的身上,这件事就拜托先生了。”
贾国手捋须沉思了片刻便道:“仅仅靠一支红参是心不圳,我迈需要药方。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六” 徐寿辉和李景隆对望一眼,李景隆道:“药方没有问题,先生就先在府中安心住下。明天药方便可奉上!”
“那好。我就等二位的消息了
,
大早。位于府东街的顾记藩货店便开门营业了,和往常一样,十几个伙计先打扫一下大门前的街道,这是顾家的规矩,开门后先打扫店门前,以除去夜里积下的晦气,顾英也一早来到了店铺,昨天她派人四处去寻找红参。但都找不到,她已经答应了马皇后,这就让她有些难办了,她只能想办法把那支红参再买回来。
昨天听说有一个伙计认识买红参的人,顾英一早便过来询问,掌柜把伙计找来。伙计连忙道:“回东主的话,那个买走红参的男子应该是徐都督府上的管家,我从前送货时见过他。”
“是徐寿辉的府上吗?。
“正是!”
顾英点了点头,她准备登门去拜访了,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方驰来,停在店铺门前,从马车上跳下一名男子道:“请问顾东主在这里
“我就是!”顾英认识这辆马车,马车上有李府的标志,她走上来问道:“你是李相国府上的吗?”
“小人正是,我家大夫人命我给顾东主送来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只玉匣,递给她道:“大夫人说顾东主有急用,我不敢怠慢。”
顾英打开玉匣。见里面正是一支红参,她不由大喜,连忙谢道:“多谢你家夫人了,这正是我急需的。”
她把红参收好,又道:“请转告你家夫人,我一定会重谢于她
“我家夫人有交代,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夫人请顾东主晚上去吃饭。”
“好!我一定来
有了这支红参,她便可以交差了,顾英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立刻进宫去了。
顾英一走。藩货店又恢复了正常,几名负责送货的伙计纷纷到后院准备马匹,他们一早就要把一些事先订好的货物送到指定的地方去,伙计们取了货物出门了,大掌柜回到了掌柜房,却发现网才送来红参的人竟坐在他的房内,他愣住了。
那男子站起身笑眯眯地道:“大夫人命我来送红参是一件事,另外还有一事,想问一问你们的那支红参究竟被谁买走了?小。
, 自从被迫任命李维正为相国后,朱允烦的朝务压力明显地减少了,虽然每一项重大的军政事务都耸要他批红后才能颁布,但大部份事情都被李维正做掉了,这在唐制中也是很正常的,一般皇帝对有疑问的旨意会找相国来询问,或者直接召见上奏者,若对相国所拟旨意不满意,会打回去要求重拟,若与相国的意见根本对立时,则会召开廷议重新磋商,实在不行就换相,一般而言,这些都是唐制中皇帝之权。
可到了朱允坟这里,李维正的唐制却似乎变了调,首先他根本没有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免权,还有就是军权不在他手上,这是最要命的一点,没有军权。他就无法改变一切,另外对于李维正所报上来的拟旨,他只能同意。即使他不同意,李维正也绝不会改,如果超过十天不批准,也就是视同他批准了,这一条让他无法接受,实际上他就是愧儡了,朱允坟又气又急,一下子就病倒了,这次是真的病了,他不吃不喝,心中萌生了死意,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朱允烦已经心灰意冷了,他哪里还是什么皇帝,仅仅只是挂了一个皇帝之名罢了。他恨自己软弱,祖父把权力交给他时,他可以掌握天下一切,可才短短几年,所有的帝王之权便在他手上失去了。
让他伤心地还有他的重臣们,他们竟然不反对李维正架空皇帝之权的做法,确实。李维正的做法和一般篡权者大不一样,他并没有独揽大权,每一件军国大事都是政事堂商量的结果,在争执不下时,就用投票来决定,他李维正也只有一票,门下省也同样不是愧儡,一样有权驳回政事堂和李维正的决定,正因为这样,重臣们才个个精神焕发,根本就不在意他皇帝之权的失去。
朱允烦感到无比悲伤,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他无权也没有能力改变一切。甚至他想召见大臣也办不到,李维正曾告诉他:“臣为相国,当对陛下负责,臣又是百官之长,百官对臣负责,陛下有疑惑,臣当解惑”
就这样。他的一切权力都失去了。
“陛下,该喝药了
马皇后端着药碗出现在他身旁,她轻柔地笑道:“我找到了一支红参,御医说每天用一片作药引,一个月后,陛下的身体将完全康复。”
朱允烦的头扭向一旁,这药,他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