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齐王之争
青州府,齐王宫,齐王朱榑烦躁地背着手走来走去,他一个月前接到长安暗探发来的消息,朱允炆命大将盛庸和户部尚书铁铉率二十万大军向山东这边开来,而他刚刚又接到最新情报,盛庸和铁铉的大军已经抵达了兖州府,进军异常迅速。
虽然朱榑也知道,朝廷军队的最终目标是北上攻燕,但他们不会暂时停留在山东,如果停留,他们又会停留多久?这就是他心中异常烦躁地原因。
从京城祭奠父皇回来后,朱榑也加快了招兵买马的步伐,昼夜不停地打造兵器,他已经看出来了,秦晋结盟,必然是要对付燕王,为了在将来能争到更多的利益,他必须要有更强大的实力。
以前他招兵买马都是偷偷摸摸,而现在,所有的藩王都已经公开化,他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朱榑有一件最遗憾的事情,他下手晚了一步,蓬莱水师的数百艘战船被李维正抢先夺走了,甚至还有整个山东半岛,现在也是在他的控制之下,这就让他深恨不已,为什么李维正占领山东半岛,朝廷就默许,为什么他动一动,朝廷就派人来警告,大明江山到底姓什么?
现在东面的山东半岛被李维正抢占了,而朝廷大军即将进入济南府,这就等于他的东面和西面都被人占领了,他被挤夹在青州这条长长的地界里,而且前些年,青州这边发生了连续的严重旱灾,很多百姓都逃到山东半岛那边去了,使他的藩国内人口锐减,他费尽心机地招兵买马,也才招募到五千人,加上他本身的四万护兵,他手中有军队不过才四万余人,而秦晋燕他们动不动就是数十万军队,他将来还能有称帝的希望吗?
“殿下也不必太发愁了,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说不定又会有契机出现。”劝慰他的是幕僚孔源,举人出身,也算是朱榑的军师。
听孔源这样说,朱榑不由叹了口气道:”无论是燕王攻打朝廷,还是朝廷进攻燕王,都要从山东走,这来来往往,我怎么能静下心来练兵发展呢?我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别理会朝廷说什么,直接占领山东半岛,这样,我也有块安稳之地,你说李维正会不会再向东走,吃掉我?”
孔源想了一想便道:“我认为李维正不会,有殿下在中间隔着,他就不会和朝廷军队接触,这样朝廷也感觉不到他的威胁,这应该是他所希望的,相反,我倒有点担心朝廷。”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到盛庸和铁铉的大军走得太快了一点,按道理燕王并非是南下山东,他们应该没有这么紧迫,相反他们应该一边行军,一边整顿军队才对,可他们这么急冲冲赶来,我怀疑是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朱榑大吃一惊,“难道是对付我来的吗?”
“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但我们要有所准备才对!”
“那依先生的意思,我该如何应对?”
孔源沉思良久便道:“殿下,我建议可以采用金蝉脱壳之计,暂时外出避难,若朝廷不动殿下,那一切无事,若朝廷要趁机削藩,那殿下可立刻率军入河北投靠燕王。”
这天晚上,齐王宫的侧门忽然大开,灯火通明,数百精骑护卫着一辆马车冲出宫门,向北疾驶而去,宫门随即关闭,门前又陷入到一片黑暗中,而就在这时,一里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个黑影正举着千里眼注视着大队骑兵的奔行,他紧紧地盯着那辆黑漆漆的马车,马车和骑兵在千里眼中仿佛近在咫尺,车帘忽然掀开了,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他正向后面的宫殿方向眺望。
大树上的黑影放下了千里眼,他飞快地写了一张纸条,塞进鸽信专用的信筒里,从树上的一只笼子里抓住一只鸽子,小心地将细细的信筒插进鸽子腿上的扣环里,他将鸽子向天空一扔,鸽子立刻展翅向西北而去。
蓬莱港的一艘宝船上,李维正正坐在船舱里仔细地研究着一副巨大的沙盘,沙盘是大明江山图,长宽各三丈,中间可以分合,便于查看中间的部位,沙盘上关隘、城池、驻军、山势、河流等等皆一目了然,整个沙盘做得栩栩如生,极为精致,这是李维正派出近千名士兵扮着商贾、旅客赴全国各地,耗时整整三年,直到两个月前才完成,将成为他做出战略决策的有力依据。
此时,他也是在察看盛庸和铁铉的大军走势,和齐王的猜测不同,他已经从齐泰的口中得到了朱允炆将削齐王藩的决定,是以他知道盛庸和铁铉此来的一目标并不是河北,而应该是青州府齐王宫。
事实上,齐王早就是他的目标了,当然他并不是看中青州,他看中的是齐王的四万护兵,这可是朱元璋从山东军卫中挑选出来的精兵,清一色的青州子弟,如果他能得到这支精兵,这将对他控制山东将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早在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两年前,他便通过山东军中的人脉秘密和齐王护军中的几名指挥使联系上了,并许与重利,但齐王尚在,这些大将军并不敢轻易背叛他,一个个的态度都模棱两可,李维正也理解这些大将们的难处,也不勉强,只是逢年过节进行打点,尤其关照他们的家庭,经过两年多的渗透,他已经和这些大将们达成了一种默契,齐王在,他们不叛,但齐王不在,他们愿意效忠李维正。
所以朝廷决定削藩齐王的这一天,李维正已经等了整整两年,现在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了,他在半个月前得到消息后,立刻派出大量探子前往青州、济南、东昌、兖州一带,随时注意朝廷军队和齐王的动向。
现在他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朝廷大军的前锋已经到了兖州的曲卓以东,那主力也并不远,已到了邹县,那么他们下来的路线该怎么走?
李维正仔细地观察着沙盘上的线路,朝廷大军为了不打草惊蛇,肯定不会直接进入青州,而是进济南府后分道,那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在莱芜分道,这里位于济南府和青州府之间,而且穿过原山峡谷的青石关,只须两天半便可以抵达青州府。
而现在朝廷主力在邹县,就算已经到了曲阜,那从曲卓到莱芜还需要三天,这样算起来,朝廷大军最快五天后便可抵达青州府,二十万大军,不是齐王的四万护军能够抵挡得住的,也就是说,他李维正还有三天的时间。
既判断出这一点,李维正立刻下令道:“急传我的命令给赖永国,调两百艘遮洋大船到莱州湾清河入海口附近等候,两天内必须抵达。”
书令官立刻写下命令交与李维正加印,随即亲兵匆匆去蓬莱港传令了,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报告声:“禀报大人,青州府和乐安县有紧急飞鸽传信。”
“快拿进来。”
李维正知道,必然是齐王那边也有动静了,一名军士进来,递上了两份报告书,李维正先后打开来看了看,他顿时惊喜万分,齐王竟然藏匿到清水湖中去了,而且身边只有五百军士护卫,真是天助他也,李维正立刻在沙盘上找到了清水湖,这里离清河入海口只有八十里,李维正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清水湖位于青州府乐安县以北,距离小清河约四十里,北阳水、女水、淄水从南面注入湖中,大湖北面又流出一条河流注入小清河,这一带地势偏僻、沼泽密布,人烟十分稀少。
而在清水湖的湖心则有一个岛屿,叫做东清岛,岛屿方圆一里,岛上林木茂盛,土地平坦,住着十几户渔民,此刻,岛上却非常热闹,齐王朱榑在五百侍卫的保护下躲上了岛,他已经做了一切准备,他的护军都集中在东北方向的博兴县,如果朝廷大军真的进入青州府,他就将立刻率军投奔河北。
此时,他上岛已经三天了,侍卫们给他搭建了一座木屋,三天内,他几乎每天都在木屋里查看地图,考虑着如果自己投靠燕王后,将来燕王会给他什么待遇?肯定会比周王好得多,周王削藩后居然被抓进京囚禁起来了,朱榑真的不明白朱允炆是怎么考虑的,囚禁周王,那天下藩王们谁还会乖乖地被抓进京,只要有可能都会投靠燕王。
现在朱榑也看清楚了,秦晋二王绝不是燕王的对手,将来的天下要么是朝廷灭了燕王,要么就是燕王灭了朝廷,不会有三种可能,自己也不会有希望。
就在朱榑想着怎么样在燕王那里捞取最大的利益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片惊慌的喧哗声,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名侍卫几乎是扑进来大喊:“殿下,船!无数的战船!”
朱榑大吃一惊,他立咧站起身向窗口走去,走到窗边,他顿时惊呆了,只见北方的湖面上,有数不清的战船正向岛疾速驶来,足有三四百艘之多,朱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三天后,青州府齐王宫外,大将盛庸正脸色阴沉地听着士兵的汇报,齐王早在六天前便潜逃不见了,而他的军队也是一片空营,数万军队在五天前被调动二百里外的博兴县,也就是说,他这次率十五万大军疾袭齐王宫,竟然扑了一个空,齐王已经看透了他们这次假道灭齐的策略。
不用说他也猜到齐王大军此时也不会在博兴县了,齐王在他们进青州之后,便率军北上了,盛庸心中不由一阵懊恼,这下他怎么给皇上交代。
就在这时,一骑报信兵飞驰而来,在马上大声禀报道:“禀报大将军,辽东总兵李维正派三百人押送齐王而来,正在城外等候交接。”
盛庸一愣,李维正怎么冒出来了,虽然齐王送来使他能够交差,可是他心中十分疑惑,他不知道李维正在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那齐王的军队呢?”
报信兵取出一封信,递给盛庸道:“这是李维正交给大人的亲笔信。”
盛庸慌忙拆开,只见信中写道:“齐王已事先探知朝廷有意削齐王藩,他率军北上欲投靠叛王燕,李维正报效朝廷,特来拦截齐王,献齐王于朝廷,其手下部众,皆已被李维正全歼,朝廷可安心矣!”
(更正一下:以前章节,老高写齐王就藩济南,这是不对的,齐王的藩国应该在青州府,也就是现在的山东益都一带。)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章 孟德故计
近一个多月来,燕王朱棣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他没有想到朱允炆这么果断地出兵了,这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他和那些书生大臣们连新军制的品阶和官衔都要讨论一个月,而且还没有结果,wrshǚ.却没想到他竟会在两三天内便做出了出兵的决断,这大大出乎燕王朱棣的意料。
他也知道这不可能是黄子澄、齐泰之流的意见,朱棣立刻命令安插在皇宫中的太监内应们打听消息,很快他便知道这居然是叶天明的方案,这使朱棣开始意识到,要想赢得最后的胜利,必须要除去叶天明。
此时,由于朝廷大军已动,而且张翼二十万大军入汉中,迫使朱棣不得不放弃原定进攻秦晋的计划,而集中精力对付中路军和东路军。
但今天燕王朱棣却异常高兴,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次子朱高熙居然活着回来了,他甚至当着无数人的面深深地给吕思远行了一礼,“先生佑护吾子之恩,朱棣铭记在心。”
书房内,正如吕思远的判断,朱棣在听完儿子坚持藏身寺院一个月才从容启程后,不由万分感叹道:“你能有此等心机和眼光,这真是我的幸运,原以为你是个鲁莽无智之人,看来是我从前错看你了。”
一路上吕思远只已教好了朱高熙应答之词,朱高熙谦虚地道:“儿子从前确实懵懵懂懂,不明事理、不辨是非,凡事都任性而为,闯了不少祸事,给父王添了很多麻烦,其实这一方面是儿子不懂事,而另一方面也是儿子没有一个好师傅的缘故,自从吕先生跟了儿子,时时教我为人之道,教儿子要成为父王的助力而是不拖父亲的后腿,吕先生的到来真如拨云见日,使儿子心里亮堂了,以后请父王放心,儿子愿竭尽全力,助父王成就霸业。”
儿子的一番话使朱棣心中十分感动,他叹了口气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其实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不请好师傅教你,这下我放心了,打仗还是要父子兵,以后我会好好用你,给你表现自己的机会,你现在先下去休息两天吧!”
“那好,父王也要早早休息,孩儿告退了。”
朱高熙恭恭敬敬地跪着给父亲行了一礼,这才告辞了,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竟感动朱棣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挥了挥手说“去吧!好好休息,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女人、银子,父王都可以满足你。”
朱高熙走出书房,却在外面的走廊里迎面遇到了姚广孝,他心中不由一阵发慌,他谁都不怕,可就怕这个老和尚,他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一切,不过他心中害怕,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番模样。
他慢慢站住,傲慢地抬起了头,这也是吕思远教他的,对付姚广孝的最好办法,就是四个字:孟德故计。
他不懂什么叫孟德故计,但他却记住了具体的操作手法:傲慢一点,张狂一点,莽撞一点,然后重金收买目睹现场的侍卫。
“老和尚,这么晚找我父王,不怕打扰父王休息吗?”
姚广孝一怔,他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二王子,是殿下召我觐见,我不敢不从。”
“哼!听说你让父王牺牲我,老和尚,看不出你是个出家人,心倒挺狠毒的,以后上了西天,不知如来老佛到底认不认你这个弟子。”
饶是姚广孝涵养再好,他还是被朱高熙的无礼激怒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走,朱高熙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恶狠狠道:“老秃驴,将来我若掌权,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这句话却不是假装子,这是朱高熙的本性出来了,他刚刚才知道姚广孝居然劝父皇牺牲自己,心中不由对姚广孝恨之入骨,姚广孝浑身一震,加快了脚步。
姚广孝消失在黑暗中,朱高熙却瞥了一眼旁边两个站岗的侍卫,冷冷问道:“你们刚才看见什么了?听见什么了?”
两名侍卫吓得连忙道:“小人什么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不!你们看见了,也听见了。”
朱高熙阴险地笑了笑道:“你们看见了彬彬有礼,听见了我恭维有加。”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颗鸽卵大的夜明珠,塞给他们一人一颗道:“这是赏你们的,如果父王问你们,你们照我的话说,事后你们来找我,我还会一人赏你们五百两银子,知道吗?可千万不要坏了我和父王的父子感情。”
如此重赏让两名侍卫目瞪口呆,他轰然大喜,一起半跪下发誓道:“愿为二王子效命!”
朱高熙呵呵笑了两声,转身扬长而去。
儿子告辞后,朱棣便站在地图前凝思,他刚刚有了一个想法,让次子高熙去对付秦晋二王,他本来是打算让大将朱能去对付秦晋,毕竟自己已经宣告天下要对付蓝玉,他怎么能食言,秦晋二王不堪一击,正好可以成就儿子的名声,况且还有谋略奇才吕思远辅佐他。
这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禀报:“殿下,道衍大师来了。”
话音刚落,姚广孝便大步走了进来,这是他的特权,可以不用禀报,直接进燕王书房。
“参见殿下!”姚广孝躬身行了一礼。
朱棣收了思路,连忙道:“大师不必多礼,请坐!”
朱棣坐下便开门见山道:“我找大师来是想和大师商量如何除掉叶天明,有此人在,屡屡让我失策。
“我猜殿下找我来也是为了此事。”
姚广孝微微一笑道:“其实黄子澄等人比我们还想除掉叶天明,借用他的手便可。”
朱棣点点头道:“我也知道可以利用黄子澄,关键是要找到叶天明的把柄,而且不能再用李维正之事来做文章,他已经断绝了和李维正的关系,再不会有效果。”
姚广孝沉吟一下道:“我倒听到一个传闻,有传闻说,先帝曾经给过叶天明一道密旨,但这只是传闻,是否真实我不知道,不过可以从这个方向进行突破,如果一旦传闻是真,我们便可以拿此事做文章。”
“这倒是条好路子。”朱棣想了想便补充道:“其实要查此事很简单,只要寻找到当时侍奉先帝左右的内侍便可得到线索,叶天明之事不能再拖,你要亲自督办此事。”
“属下明白!”
商量完了对付叶天明之事后,朱棣又兴致勃勃问道:“这次高熙归来,先生有没有发现他变了?”
姚广孝心中一跳,他太了解朱棣了,朱棣这样说,十有**又是动了改立世子的念头,其实姚广孝这次也非常遗憾,没有能够借朝廷之手杀掉朱高熙,又让他逃回来了,他这两年一直就在殚精竭虑除掉朱高熙,就是因为他知道朱棣骨子里是想让高熙取代高炽。
虽然知道朱棣会不高兴,但姚广孝还是直言道:“我刚才在走廊遇见了二王子,并没有发现二王子有什么变化,他依然是那样粗鲁无智,殿下应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八个字,如果他在殿下面前有什么变化,我认为这其实是吕思远的事先安排。”
朱棣确实有些不高兴了,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道:“就算吕思远教他也没有什么错,他本来就该这样教熙儿,革除他的戾气,教他明事理、敬父母,我一直认为人是会变的,经过这次磨难,我感觉的我儿子变成熟了,也懂事了,将来说不定真能继承我的大业。”
姚广孝立刻跪下来道:“殿下,大王子仁心宅厚,宽以待人,他又是嫡长子,他继承殿下大业才是固本之道,尤其大敌当前,殿下更不可妄动根本,动摇了将士的军心。”
此刻朱棣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提用高熙为主帅进攻秦晋,姚广孝肯定还是会反对,这件事也没必要再和他商量,他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先生想得太多了,我并没有说一定要换世子,正如先生所言,这是国之根本,不管是燕国还是将来的大明,我会慎重考虑此事,不过先生既为世子师,也要替我好好教导炽儿,让他少碰女人,少吃多动,将来日理万机,他那副身体可是不行的。”
姚广孝告退了,朱棣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姚广孝扫了他的兴,他又开始心烦意乱起来,其实他现在也是和朝廷一样地遇到了各种麻烦,首先就是军队混乱的麻烦,秦晋的降军、周王的军队、朝廷的军队,几十万大军混杂在一起,良莠不齐,尤其是二十几万河北军军心未平,让他不敢轻易重用。
其次之烦恼是他又得到消息,齐王被削藩,而他的四万护军又被李维正谋走了,李维正东一块、西一块,他手上也有近三十万大军了,尤其李维正是真正坐山观虎斗,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现在谁也看不出了。
其三的烦恼就是朝廷直接宣布他造反,相比之下,他要求平定蓝玉的呼声却又微弱得多,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大义,他迫切需要一个让天下人认可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就在朱棣烦恼不堪时,他的侍卫长走进来禀报道:“殿下,属下查到了在走廊执勤的两名侍卫,已经把他们带来了,正在门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
刚才姚广孝说在走廊遇到了高熙,说他依旧粗鲁无礼,他有点不太相信,他觉得自己儿子真的变了,所以他一定要再确认一下。
两名侍卫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参见殿下!”
“我来问你们,刚才二王子出去时遇到了军师,你们在旁边执勤吗?”
“回禀殿下,二王子出去时和军师在走廊相遇,我们就在旁边。”
朱棣点点头问道:“那二王子对军师是什么态度,很粗鲁无礼吗?”
两名侍卫早已经商量过了,就算不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也不敢说实话,说到底,朱高熙是燕王的儿子,一名侍卫小心翼翼道:“回禀殿下,属下二人没有看到二王子无礼,我们只看见二王子对军师的态度非常恭敬,他很害怕军师,一直低着头不敢顶嘴。”
朱棣忽然听出了他们话中有话,又连忙追问道:“你们是说,军师在斥责二王子吗?”
“是!军师的态度很严厉,最后,二王子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此时朱棣已经明白了一切,待侍卫退下,朱棣忽然咬牙自言自语道:“军师,你未免也太自私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反间之计
朱允炆即位后,很多事情都是和朱元璋唱反调,但有一件事他却忠实地执行着朱元璋的铁律,那就是内侍不得干政,太监只是服侍皇帝的奴仆,地位极为低贱,但这并不代表太监们是机器,没有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早在朱元璋主政的后期,诸王们便已经通过各种关系买通了不少朱元璋身边的太监,从他们这里打听着关于皇上的各种各样的消息。为此,朱元璋曾经处死过一批和诸王有勾结的太监,又严令太监不得进入他的书房,这样一来,似乎就杜绝了太监们知晓政事的途径。
但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瘫痪后基本上都在寝宫度过,包括他处理一些重大的事件,而这个时候他的精力大大衰弱,很多细节上的事情都考虑不到了,所以在他处理政务大事时,也没有能够及时把身旁服侍的太监赶出去,以致他们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点洪武末年的内幕事情。
当时贴身服侍朱元璋的老太监有两个,一个在去年已经死了,而另一个则被朱允炆赶到孝陵给朱元璋守灵。这名太监姓钱,没有名字,也大字不识一个,大家都叫他钱公公,他虽然不到五十岁,但太监的寿命都不长,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每天都如行尸走肉般的度过,等待着死亡降临。
这天晚上,钱公公还和平常一样,给先帝的灵位前添了灯油,便回自己的房里了,和平常一样,准备念三十遍金刚经就睡觉,但他一进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屋里有人,几个黑衣人把左右他包围起来,而在他床上则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青衣男子,身材魁梧,面带微笑,他见钱公公面露恐惧之色,便和蔼地笑了笑道:“钱公公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们是谁?”钱公公声音嘶哑地问道。
“你也不用问我们是谁,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利。”男子的口气依然十分温和。
“你们找我干什么?”钱公公恐惧之心略略去了一点,说话也顺了些。
青衣男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个黑衣大汉端着一只盘子上来,盘子里放着黄澄澄的十锭金子。“这是你的了。”青衣男子指了指金子笑道。
钱公公看了一眼黄金,却摇摇头道:“我不需要金子,你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知道你有一个弟弟在钱塘县,那这些黄金就给他吧!”青衣人紧紧盯着钱公公的眼睛道。
果然,钱公公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对方竟然连他最秘密之事都知道了,他们找自己要干什么?
青衣人慢慢地笑了,“你不用害怕,这是我们的规矩,办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把对方的底细摸清楚。查你的底细并不难,宫里有你三十五年前的进宫表,可能你都忘记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钱公公的声音颤抖起来。
“很简单,我就问你一件事。”青衣人的目光忽然变得比刀还锐利。他凝视着钱公公的眼睛道:“我知道洪武二十六年先帝瘫痪后,你一直就服侍在先帝身边,几乎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让你回忆一下,先帝有没有给过当时的朝廷一重臣叶天明一份密旨?”
这个青衣人自然就是燕王的人了,他就是燕王在京城的密探总头子纪纲,昨天下午他接到了北平送来的紧急命令,命令他立刻查清叶天明有密旨的传闻是否属实,并告诉他了可以查内侍的线索,纪纲早就在宫中布了不少眼线,他通过宫中的眼线,很快便查出钱公公这条重要线索,他立刻就带人赶到了孝陵。
纪纲见钱公公在思索之中,他便又提醒道:“密旨不一定是圣旨的模样,或许是一封密信,或许是一只蜡丸,或许是一个金盒。”
“金盒!”钱公公忽然想起来了,他点点头道:“是给过叶大人一只金盒,当时内阁大学士宋讷、吴沉也在,我记得当时叶大人非常惶恐。三叩九拜地接下了金盒,里面是不是圣旨我忘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不是密旨。”纪纲笑着引导他道。
“应该是吧!之前先帝好像写了什么东西,是放进金盒里了。”
“多谢了!”纪纲站起来,对后面黑衣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条白绫绞住钱公公的脖子,扔过上面的横梁,一下子把他拉在半空中,在钱公公两腿无力地挣扎中,纪纲面色阴冷地走出门去。
五天后的深夜,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一刻,这是朱允炆结束政务,准备回宫休息的时间,他正要离开御书房,一名侍卫却急匆匆跑来禀报,“陛下,黄太傅在外紧急求见,说有极重要之事要立刻禀报陛下。”
“召他觐见!”尽管朱允炆已经非常疲惫了,但听说黄子澄有紧急要事,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召见了他。
片刻,黄子澄匆匆走进御书房,躬身施礼道:“臣打扰陛下休息,先向陛下请罪!”
朱允炆摆摆手笑道:“黄爱卿多虑了,为了国事,我怎么也不会怪罪你,说吧!什么重要的大事?”
黄子澄立刻取出一封信,低声道:“陛下,臣发现了叶天明有不忠之心。”
黄子澄要说的自然就是叶天明藏有金盒一事,他是前天晚上得到了一名叶天明家奴的告密,说叶天明藏有先帝的密旨,是在一个金盒之内。家奴又说这是叶天明的长子一次喝醉酒时说漏了嘴,先帝给密旨时,大学士宋讷也在场。
得到这个消息,黄子澄如获至宝,他立刻赶往已经退仕的大学士宋讷家,几番探问劝说,宋讷终于承认,确实有此事,先帝要求叶天明在必要时候再打开,但黄子澄再追问密旨的内容时,宋讷却服毒自尽了。虽然不知道这个金盒里的密旨写的是什么内容,但从宋讷服毒自尽来看,这封密旨必然关系重大,极可能是关系大明的皇位继承问题。
本来黄子澄是抱着扳倒叶天明之心,但当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后,他也开始紧张起来,连夜赶来向朱允炆密报。
朱允炆看完信愣住了,叶天明竟藏有密旨,他看得出信是黄子澄的笔迹,但最后却有宋讷的签名,他急忙问道:“爱卿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臣是得到叶天明一名家奴的告密而知,而且臣特地查过这名家奴的身份,确实是叶天明府中养马的下人。陛下,臣还想说的是,当臣再追问宋讷密旨内容时,他却服毒自尽了。”
“啊!”朱允炆猛地站起来。又颓然坐下,宋讷竟然服毒自尽了,他脸上不由露出一种悲痛之色,当年皇祖父让他学着批改奏折时,宋讷在一旁给了他不少帮助。
黄子澄叹了一口气,歉疚地说道:“臣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但也由此说明那份密旨的内容非同小可。望陛下先收敛悲痛,以大事为重。”
朱允炆痛苦地捏着太阳穴,半晌才低声问道:“那朕该怎么办才好?”
夜越来越深,但叶天明的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他正在奋笔写一封奏折,他准备提醒皇上不能只盯着燕王,也要注意辽东李维正的野心,他今天无意中计算了一下,竟发现李维正已经有了三十万大军,这是仅次于燕王的二大势力了,但他却不声不响地发展,而且占领了山东半岛。
叶天明此时已经完全不认自己这个女婿了,他知道李维正的势力越大,他里外勾结的罪名压力也就越大。为了不受李维正的牵连,他决定明天早朝时再次公开向皇上进奏,要求注意李维正的野心。
而且,最近朝中已经有人提出,索性册封李维正为高丽王,以正他的名份,但叶天明却认为万万不可,册封李维正为高丽王,也就意味着大明将失去辽东和山东半岛,甚至辽东以北更广阔的土地。
叶天明写到一半时,有点写不下去了,他虽然提出注意李维正的野心,可是他也找不到一种应对之策,如果朝廷采用罢免的办法,那极可能就会把李维正推向燕王那一边,他倒真成为罪人了。
叶天明叹了口气,又把刚刚写好的奏折撕掉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惶恐的声音,“老爷。皇上来了!”
叶天明大吃一惊,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滚带爬地向书房外跑去。一直跑到大厅,数百名宫廷侍卫已经将大厅严密包围起来。
大厅里,朱允炆正面无表情地喝茶,叶天明慌忙进来跪下道:“臣叶天明参见陛下!”
朱允炆却没有让他起来,而是冷冷问道:“叶大人,朕听到一个传闻,说叶大人藏有先帝密旨,朕不大相信,所以特来听听叶大人撇清此事。”
刷地一下,叶天明的脸色变得惨白。朱允炆这句话如一把剑一样,在他最没有想到的时刻,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那只金盒,终于东窗事发了,他身子晃了晃,几欲晕倒过去。
“这么说,是真有此事?”朱允炆不紧不慢地追问道。
叶天明知道这件事是瞒不过去了,如果仅是传闻,朱允炆绝不会半夜上门,他必然是有证据了,极可能是其他几个大学士透露了这个秘密。
他点了点头,表示承认了这件事。他随即又长叹一声问道:“陛下想看这封密旨吗?”
朱允炆却没有吭声,半晌,叶天明惨然一笑,起身道:“臣去拿这封密旨。”
朱允炆还是没有说话,目光冷漠的望着几名侍卫跟随叶天明出去,过了片刻,一名侍卫拿着一只金盒快步走来,叶天明却跪在门口没有进来。侍卫上前低声道:“陛下,这个金盒应该是密封,但臣发现它已经被开启过了。”
“打开它!”
一名侍卫上前,用匕首撬开了金盒。从里面取接一份折叠整齐的白缎密旨,呈给了朱允炆。
朱允炆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这竟是皇祖父另立燕王的密旨,他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如果这份密旨落到燕王手中,会是什么后果?他被惊呆了。
“陛下!陛下!”几名侍卫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低声呼唤,朱允炆慢慢回神来,他沉默了一下,竟毫不犹豫地将这份密旨放在灯烛之上点着了,随手扔到地上。
朱允炆默默地望着密旨被烧成灰烬,这时,他心中生起了一道杀机。叶天明不仅是胆大妄为,私开先帝的密旨,而且他明知这是燕王登位的密旨而不告诉自己,这明摆着是想将来要留给燕王。
朱允炆冷冷地瞥了跪在门口的叶天明一眼,一挥手道:“摆驾回宫!”
次日一早,宫中传来圣旨,免去吏部尚书叶天明一切职务,贬为庶民。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全力一击
山东济南府,大将盛庸正目光凝重地望着眼前的地图,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他所率领的东路二十万大军已经停滞在这里大半个月了,按照计划,他们应该部署在馆陶县到聊城一带,这样和中路军保持着两百里左右的距离,可以互相呼应。
但此时他的大队离中路军已经有五百里的距离了,这是一个极为不安全的距离,无论是他受到攻击还是中路军受到攻击,他们都无法彼此支援。
而造成东路军无法北上的原因很简单,盛庸接到探子的报告,李维正突然在山东半岛大举增兵,现在他部署在山东半岛上的军队已经达到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了,而且并不是分散部署,而是集中在山东半岛南部的诸城县一带,有大举向南进发的可能。
这让盛庸和铁铉的心中都感到十分不安,如果他们大军北上,那么从山东以南直至长江边的广大地区都会变成一片防守空白,李维正的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不仅威胁到京城的安全,更重要是断了他们朝廷大军的粮道。
所以在李维正突然增兵的威胁下。盛庸不敢率大军北上,而是留在济南府防御,两天前,铁铉已经前去诸城交涉了,就不知道他的交涉结果会怎么样。
盛庸也对李维正突然增兵山东的意图十分怀疑,尽管临行前皇上说过,李维正是自己人,可以相信。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会这么巧突然增兵呢?当然,这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比如增加山东协防、保护粮道等等,可李维正的增兵却在事实上造成了牵制东路军北上的效果,这是非常有利于燕王的。
现在盛庸担心的是中路军耿柄文那边,如果燕王趁机对耿柄文实行大规模攻击,他能否抵挡得住,就很难说了。
“再派人去诸城,一旦有尚书大人的消息,就立刻飞鸽来报!”盛庸再次下达了命令,他走到窗前望着诸城方向,心中焦急万分,怎么铁铉还没有消息过来。
山东诸城,这里是青州府之南,一直都是个平静的小县城,平时最多也只有千余名过境士兵,但这段时间,诸城县境内却突然大军压境。十五万辽东军云集这里,一望无际的大帐甚至比县城还要占地广阔。诸城百姓整天战战兢兢地生活,不用十五大军,只有一万军队进城。这座小县城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不过已经近二十天过去了,城外的大军始终没有一兵一卒进城,诸城百姓们也就渐渐地安心下来。
此时,李维正就在城外的大营内。他正坐在地图前沉思,和盛庸一样,他也在等待消息,只不过他是在等待北平的消息,他之所以突然增兵山东半岛,是因为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叶天明被削职为民了,从京城密探传来的情报来看,是黄子澄得到叶天明家奴的密报,说叶天明藏有先帝的密旨,因此黄子澄向皇上告了状,最终使叶天明被削职。
在李维正看来,这是一个很拙劣的反间之计,叶天明的家奴怎么可能知道主人藏有先帝的密旨,以叶天明的谨慎,恐怕连他儿子都不知道。叶天明儿子喝醉酒泄露消息之说,更是胡说八道,至于告密的家奴确实是叶天明府上之人,那也很好解释,他本来就是燕王安插在叶天明府上之人。
这是个很明显的反间计,利用叶天明和黄子澄不和,借先王密旨之说干掉了叶天明,那么燕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李维正在思考良久后。他忽然明白了,燕王不喜欢叶天明的策略,至少他不喜欢和耿柄文对阵,他李维正也同样不喜欢叶天明的策略,也不喜欢耿柄文,他希望靖难之役能打下去,因此他决定帮燕王一把。
这时,帐外一名亲兵奔跑来禀报道:“大人,户部尚书铁大人在营门外求见。”
“快请!”这是在李维正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不来才是怪事。
片刻,铁铉在亲兵的引导下,匆匆走进了大帐,“李总兵别来无恙!”铁铉笑容满面地拱手道。
李维正连忙上前见礼,“铁尚书大驾光临,李维正不知,不能派人前去迎接,请尚书大人多多谅解!”
“是我来得唐突才对,和李总兵无关。”
两人寒暄几句,李维正请他上坐。又命亲兵上了茶,铁铉喝了一口茶。便开门见山问道:“我和盛将军都很奇怪,李总兵怎么会在诸城屯积大军,所以我就来问一问,是否这一带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维正呵呵一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了,我是担心将来燕王大军南下,威胁京师,所以特地举行军队的集结演练,我想看一看,从辽东出发,到山东拦截燕王军队,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本来目的地是安排在兖州,但我担心会引起盛将军和铁尚书的误会,所以地点就改为稍微偏东的诸城县,我希望没有给朝廷的东路大军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真是这样吗?”铁铉疑虑的看了李维正一眼又问道:“就算是集结演练,李总兵也不至于驻军二十天不动啊!”
“这就是铁尚书有所不知了,我的大军是从各路集结而来,有早有晚。最晚的一支军队是从高丽走海路而来,到现在还没有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候。”
铁铉有些哑口无言了,李维正说的话确实是无懈可击,他并没有真去兖州截自己的后路,只是做了个令人生疑的举动,造了一个势,虽然他并不是依照朝廷的指令来做,但铁铉也知道朝廷指挥不动辽东军,可是他这个举动确确实实又带来了严重的后果,把朝廷东路军牵制住了,如果一定要找李维正的责任,那只能是他没有及时和朝廷大军进行沟通。
铁铉只得叹了口气道:“以后李总兵再做这种大规模的军队演练。一定要及时通报我们,这样才不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误会。”
李维正恍然大悟,他连忙躬身道歉道:“这是李维正考虑不周,以后一定多多注意。”
虽然话是说开了,但李维正一天不退兵,东路大军还是一天不敢北上,铁铉又问道:“那李总兵准备什么时候结束这次演练?”
李维正沉吟了片刻,便徐徐道:“既然我演练已经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为了消除这个误会,我今天就撤军回辽东。”
二个时辰后,李维正下达命令,大军返回蓬莱,准备乘船回辽东,虽然李维正在铁铉的交涉下退兵了,但他却成功牵制住了朝廷东路大军北上,就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河北局势发生了逆转。
………………
朝廷的中路二十万大军在大将耿柄文和刑部尚书暴昭的率领下,已经于十天前抵达了邯郸,并建立了防御工事,准备在这里等候东路大军
在朱元璋的诸多大将中,耿柄文只是一个比较平庸的将领,论智谋、论敌情判断、论统兵能力和排兵布阵,他都非常平庸,远远不能和徐达、常遇春、李文忠、蓝玉之类的一流大将相比,所以在四川时,他就被蓝玉牵着鼻子团团转,损兵折将。还被蓝玉洗劫了成都和重庆,而他最后连蓝玉一根毛都没碰到。
事后朱元璋震怒,将他下大狱问罪也不冤枉他,不过他现在为朝廷的主力中路军大将,也是应了“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那句话,实在是有本事的将领都被朱元璋杀光了。
耿柄文便成了最后一个有资历的老将了,有他在,至少能稳住军心。这就是叶天明大力推荐他为中路军主帅的原因,不过耿柄文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有一个长处,那就是他的防守能力很强,在朱元璋的诸多大将中,他的防守能力是一流的,他在防守上考虑得非常细致,甚至细致到要挖多深的沟,要埋多少鹿角,对于火炮的轰击,大营栅栏需要用多粗的树,等等等等,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使他堪称为天下一守将。
这一次耿柄文非常谨慎,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长处,采用步步为营的办法向北逼近,这才使得燕王对他头疼,要千方百计除掉他。
这天晚上,耿柄文正在和暴昭商量先撤军回大名府,等待东路军前来配合,他们也得到了消息,东路军还在济南府驻兵不动,按计划他们应该在馆陶一带才对,很快,他又得到了盛庸传来的确切消息,李维正集结近二十万大军在诸城,有截断朝廷大军后路的可能,这让耿柄文大吃一惊,如果李维正和燕王勾结,那朝廷大军的形势就堪忧了。
“报告!”大帐门口忽然传来一名军士的禀报:“有燕军最新消息。”
“什么消息?”耿柄文紧张地问道。
一名军士进来,呈上一份情报道:“有探子发现燕王近二十万大军走静海、沧州一线,沿运河南下,目标似乎是前往山东。”
这个突来的情报使耿柄文和暴昭面面相视,眼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耿柄文急道:“暴大人,这一定是燕王和李维正有了勾结,准备南北夹击朝廷的东路军,盛庸危矣!”
暴昭是个文弱书生,策划一些战略建议,在军中发表发表演讲,稳定士兵的情绪是可以的,但对于这种纯战术性的问题,他真的是不懂。他也着急道:“此事耿将军可早做决断。”
耿柄文想了想便道:“燕王的战术很明显,他先和李维正夹击东路军。得手后再北上绕道我们身后,先断我们的补给,然后在和北平的另一支燕军合围我们,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我建议大军立即南下济南,救援东路军,不知暴大人以为如何?”
暴昭点了点头道:“唇亡齿寒,耿将军所言极对!”
耿柄文当即下令:“中路军立刻起兵南下。”
就在中路军开始拔营动身的当晚。一百里外的沙河县,一支如虎狼般的强大军队刚刚抵达,这是燕王朱棣亲自率领他的全部二十五万精锐之军,包括十万燕山铁骑,准备强袭朝廷中路军。
这就是朱棣所策划的反间连环计的最后一环,集中优势兵力击败耿柄文一次,为了这次行动,他不惜动用了四十五万大军,其中二十万大军由战斗力不强的次兵组成,沿运河南下佯攻山东,目的是为了调动耿柄文的军队,他对耿柄文的防守还是深为忌惮的,只要耿柄文的军队是在运动之中,那他就有把握击败中路大军。
但叶天明已经被罢免一个月了。他却迟迟不动兵的原因是他担心朝廷东路军,如果朝廷的两路大军互为犄角,互相策应,那他就真的就没有什么把握了,可他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东路大军竟然滞留在济南,和中路大军相隔五百里路,朱棣大喜过望,连连高呼:天赐良机!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不是什么天赐良机。而是李维正突然在诸城集结大军,牵制住了东路军北上。
为此朱棣深为困惑,他不知道李维正此举到底是什么用意,但他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么多了,机会稍纵即逝。他立刻发动了早已准备好的全力一击。
夜色中,朱棣的大军如洪水铁流般地向疾速行军,朱棣已经得到了耿柄文拨营起寨的消息,急令大军加速前进。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押着两名明军信使赶到了朱棣的面前,“殿下,李维正派信使求见!”
朱棣一怔,他立刻道:“带他们上来!”
两名信使被带上来,朱棣打量他们一下,便问道:“你们李总兵的信在哪里?”
一名信使呈上一封信,朱棣打开,借着火光看了一下,上面只有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助君一臂!”
朱棣恍然大悟,他呵呵笑了。“你们李总兵真是大胆,就不怕我把这封信告之朝廷吗?”
“回禀殿下,我家总兵大人还有一句口信。”
“讲!”
“我家总兵说,殿下已经使过了一次反间计,是断断不会再使二次。”
朱棣仰天大笑,“好!这个人情我领了。”
他马鞭一指南方,厉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十万燕山铁骑先行,务必在天亮前追到耿柄文!”
………………
建文元年十一月,燕王朱棣亲率二十五万主力大军在邯郸以东六十里处,与仓促应战耿柄文大军爆发了一场激战,经过一天的激战,朝廷军队大败,二十万大军死伤惨重,投降溃逃者不计其数,耿柄文败退至大名府,收拢了十万败军严防死守。朱棣大军与耿柄文军对峙五天,他见无机可乘,便退军回了北平。
消息传到了朝廷,引发朝廷震惊,黄子澄痛斥叶天明引荐无能大将,要求立即换将,他推荐曹国公李景隆为北伐主将,朱允炆当即召李景隆上殿询问,李景隆慷慨陈词,兵法韬略对答如流,并言三个月后进北平庆功。
朱允炆壮其言,命其为北伐主将,以替换耿柄文,山东盛庸听其调度。同时调动三十万后备大军交付李景隆,命其即刻北上。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三章 蓝玉生乱
当朝廷一次北伐失败后,时间便渐渐到了冬天,这是一个休整的时间,虽然李景隆在朝堂上信誓旦旦三个月灭燕,但那不过是他为了获权的一种表态,取代耿柄文成为北伐主将后,他倒不急了,需要时间来巩固他的军权,他便再次上书朱允炆,提出朝廷新败,军心不稳,不利于立即作战,他请求朱允炆给他一个冬天的时间来整顿军队,重振士气。朱允炆同意了他的请求,并将他北伐的期限由三个月放宽至半年。
与此同时,燕王朱棣也利用这段宝贵的休战期进行军队整合。就这样,两方的军队都开始平静下来。他们厉兵秣马、积极备战,中原地区处在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之中。
但贵州的蓝玉却没有跟随中原的节奏,他在贵州已经等待了将近三年,在建文元年岁末之时,他终于感觉到机会来了,小心翼翼地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贵州思南府,天空阴沉沉地下着小雨,寒意十足,两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信使正牵着马在泥泞的山道上艰难跋涉,在他们的前后。一支三百余人的军队护卫着他们,翻过一个山腰,他们已经远远地看见了思南府低矮的城墙和城外那一望无际的军营,众人不由加快了步伐,向山下的军营走去。
此时的思南府已经成为了蓝玉主力的驻扎之地,思南府处于一个极为敏感的地带,北接重庆府、东临湖广,这里是蓝玉非常熟悉的地方。洪武二十三年,蓝玉奉命平定湖广西部的土著叛乱,当时他的大军就曾经驻扎过思南府,和当地的土民极为熟悉,这次他再次进驻思南,便得到了当地土著和官府的全力支持,虽然思南所能提供的粮食远远无法满足二十万大军的需求,但他们却成功替蓝玉大军保住秘密,蓝玉二十万大军在思南整顿了近一个月,而无论重庆方向和湖广方向都丝毫不知情。
大帐里,蓝玉刚刚吃完午饭,正在地图前沉思,虽然吕思远离开了他,但此时的蓝玉已经不再像三年前那样患得患失了,他也开始变得沉稳,学会了等待机会。半年前,他利用云南沐春回朝廷述职的机会,率五万军进军云南,企图将云贵连成一片,他三战三捷,杀得沐家军队望风而逃,但他最终失败于对云南的地形不熟,被当地支持沐家的土著军队断了粮道,被迫退回了贵州。这次失败,使他意识到沐家在云南已经根深蒂固,他无法在云南复杂的地形中施展自己的军事才能。
蓝玉的目光便再次投向了物宝天华的四川,而这一次的目光已经不再像三年前那样仅仅只考虑劫掠钱粮物资,他开始考虑把自己的根基搬到四川来,贵州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使他的实力三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发展,而四川却能够成为他称帝的基础。
蓝玉已经在思南呆了近一个月,他在等待最佳的时机,这时,门外传来的禀报声:“大将军,秦王的信使已到。”
蓝玉大喜,大步迎出帐来,只见细雨中站着两名面色憔悴的男子。皆穿着蓑衣斗笠,他们见蓝玉出来。为首一人立刻跪下道:“秦王帐下亲兵百户杨庆参见蓝大将军。”
蓝玉连忙将他扶起来,叹道:“路途真是艰难,三个月前,我得秦王殿下的消息,希望能配合他夺取四川,我等了他整整三个月,才终于把你们盼来。”
“回禀大将军,我们是一个月前从西安出发,跋涉数千里才抵达贵州。也幸亏大将军事先说好走思南府,否则我们就会从播种进入贵州了,那和大将军便失之交臂。”
蓝玉大笑,他一把拉住二人的胳臂。热情地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快进帐来喝口热茶,再好好饱餐一顿。”
两人随蓝玉进了大帐坐下,各自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把内腑的寒意驱出了,百户杨庆取出一封信和一本地图道:“这是秦王殿下给大将军的亲笔信,同时送给大将军一幅详细的四川地图,包括四川的驻军和各府人口税赋情况,秦王殿下希望能对大将军有帮助。”
蓝玉慌忙接过来,他先不慌看信,而是打开了地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由感慨万分道:“这真是宝贝啊!有这幅地图,何愁四川拿不下来。”
“请大将军再看信。”杨庆小声地提醒道。
蓝玉笑了笑,这才把信打开了,信中秦王朱樉以极为恳切的态度请他出兵四川,合击汉中张翼,并支持他为明帝,并承诺将来以王爵封赐他。
蓝玉沉思了片刻,便问道:“秦王殿下手中军队如何?”
由于秦王没有事先嘱咐,杨庆不敢隐瞒,便道:“秦王殿下手中还有近二十万军队,由于殿下和晋王在进攻河北一事上发生了分歧,他们之间开始有了不和,殿下目前已经返回西安府,但他的压力很大,陇右和陕北一带尚有十万朝廷军队虎视。殿下便打算入川发展,希望大将军能够配合,只要大将军击败重庆高巍的军队,我家殿下就会立刻出兵汉中,与大将军呼应作战。”
蓝玉将信一合,淡淡一笑道:“我早已经承诺过支持秦王为帝,我蓝玉是一言九鼎之人,既已许诺,就绝不会失言。”
………………
建文元年十二月,贵州蓝玉率二十万大军从思南闪电般向重庆府进攻。在南坪关一战击败高巍手下大将李孝和的三万军队,随后蓝玉大军兵分三路向重庆府合击,驻防重庆府的高巍一方面率七万军队严守城池,另一方面火速向朝廷发出急报。
但蓝玉却绕过了重庆,大军在巴县渡过嘉陵江,直扑防守空虚的成都,此时的蜀王,护军已经被朝廷剥夺,成都仅八千军,蜀王被迫放弃成都逃亡汉中,成都守将陈思连向蓝玉投降,十二月十六日,蓝玉兵不血刃占领了成都,公开宣布支持皇长子秦王朱樉为帝。
蓝玉再次出击四川的消息震动全国,朝廷陷入了一种极度两难的境地。尤其是湖广兵力虚弱,如果蓝玉乘势东进,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时,朝廷内部有人提出与燕王和解。全力对付四川蓝玉,但这个建议也遭到了强烈的反对,朝廷内部关于先燕还是先蓝的争论进入白热化。
就在这时,燕王却高调斥责蓝玉篡明,并公开呼吁大明藩王精诚团结,一致对付蓝玉,燕王的呼吁得到了众多藩王的支持,建文二年新年刚过,燕王朱棣出兵二十万向山西进军,并打出了捍卫大明、扫除蓝贼的大旗。
………………
入夜,兵部尚书齐泰焦急地在御书房外等候,在先燕还是先蓝的争论中,他是坚决反对与燕王和解,但是下午兵部侍郎温延明觐见时,却发现皇上竟隐隐有和燕王和解的意思,立刻告诉了齐泰,齐泰顿时焦急万分,他连夜进宫劝说皇上。
齐泰背着手在御书房外来回踱步,这时一名太监上前道:“齐泰大人,陛下有请。”
齐泰一言不发,大步走进了御书房,此时,朱允炆正在批阅一份李景隆刚刚上的奏折,要求朝廷立即拨付粮食三百万石,作为北伐大军的军费,可仅仅在一个月前,朝廷才刚刚拨付了两百万两白银,现在他又伸手要钱了,这让朱允炆心中着实恼火,同时他也忧虑不已,皇祖父好不容易才积累下来的一点财富,已经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被他花得所剩无几了。
此时朱允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处理江浙税赋上犯下了致命的错误,他不该听从黄子澄和方孝孺的劝告,实行藏富于民的策略,更不该大规模裁撤课税所,以至于出现了严重的税收锐减,而偏偏此时的财政支出更较从前有数倍增加,一边收入锐减,一边支出猛增,就几乎将国库挤干了。
朱允炆叹了口气,事实上他也知道,李景隆统帅五十万大军,两个月来才要银两百万两、粮食三百万石,其实并不多,关键是他听从黄子澄的劝告,从七省调集百万军进京。仅这一项就耗去了近二千万石粮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总是觉得皇祖父对江浙税赋太重,可现在他才知道,若江浙税赋不重,别的地方又怎么能减赋。
正是严重的财政问题,使朱允炆坚决扫平燕王的信心动摇了,他也开始考虑与燕王和解的可能。
“臣参见陛下!”齐泰的参拜声打断了朱允炆的思路,他连忙在李景隆的奏折上批了个“准”字。这才放下笔道:“齐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臣谢陛下赐座。”齐泰坐下。他也不寒暄,取出一本奏折便开门见山道:“陛下,臣这两天一直在考虑朝廷两线作战的可能,臣草拟了一个方案,请陛下一观。”
朱允炆接过奏折,却没有看。而是叹了口气道:“齐爱卿,现在还可能两线作战吗?燕王高举大义之旗。若朝廷此时去攻打北平,又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可陛下应该也很清楚,燕王打蓝玉是假,攻秦晋是真,如果秦晋二王被他攻下,他的军队至少会再增二十万,那时他实力已和朝廷相当,陛下又如何抵御他的南下?”
朱允炆过了良久才低声道:“他毕竟是朕的皇叔,朕想与他和解,暂时不削诸王藩国。”
齐泰盯着朱允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终于忍了一口气,耐心劝道:“陛下,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削藩那么简单了,别的藩王或许是,但燕王已经不是了,他是取陛下而代之,难道陛下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
他见朱允炆低头不语,又继续道:“我相信陛下并不愿意让位于燕王,其实两线作战也并非不可能。既然蓝玉已经放弃贵州,陛下便可调广东、广西的军队北上,再调一部分京城驻军,这样三十万大军总是有的,加上重庆府的七万军和汉中的二十万军队,这样朝廷的百万大军便可分为西线和北线,只要陛下坚决向北平进军,燕王一定会从撤军返回,那时两军对峙,陛下便可腾出手来对付四川蓝玉,以速战速决的方式,一举解决蓝玉这条祸根。”
说完,齐泰满含希望地看着朱允炆,他认为自己的方案已是最佳方案,可同时解决两边的问题,不料朱允炆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
“爱卿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我们国库空虚,怎么可能支持两线的大规模作战呢?”
齐泰愣住了,他不相信地问道:“陛下,不至于这么窘迫吧?”
“爱卿是不知道,朕犯下了太多的错误,挥霍太大,眼看就要把先帝留下来的一点老本啃光了,朕有罪啊!”
“这、这……”或许是齐泰急中生智,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道:“臣听说李维正得日本和高丽两国的财富,钱粮颇多,陛下为何不向他要一点呢?”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四章 又到新年
从山东诸城县撤军后,李维正便直接返回了辽东,他心里很清楚,有秦晋二王虎视在旁,朱棣绝不敢舍弃北平南下,所以朱棣在击败朝廷的一波进攻后,肯定会集中精力对付秦晋,另外,朱棣手中的军队已经到了五十万,他所在的北平已经养不起这么庞大的军队了,他也只有去富庶的山西和关中去寻找新的钱粮基地了,李维正知道,至少在半年之内山东将平安无事,他也忙里偷闲,回家和亲人团聚过年,不再过问朝廷和燕国之争。
李维正的亲人目前都在辽东,他的父亲和继母是在洪武二十七年被接到了辽东,全家都住在金山卫的一处大宅里,这里是李维正老巢,戒备异常森严,城中都是辽东军高官的府宅。
大年三十,金山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打扫房屋、置办年货。一派喜悦祥和的气氛,李维正的府前几天刚刚粉刷过一次,大门上贴着新符,四个大红灯笼一字排开,大院里搭的喜红色的天花幔子,数十张大方桌一字排开,届时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将齐聚在此大吃一顿。大厅上四处悬挂了绿穗红罩的宫灯,大门前挂了粉红绣花的八仙彩。进门的正对面是一扇挂着朱红缎子的绣花屏,到处是新年的气象。
李维正是三天前回来,此时他正坐在大厅里和父亲闲聊,李维正的父亲李员外虽然来辽东两年了,但他还是无法适应儿子的高位,尤其是他喜欢去府宅附近的八仙楼看杂剧,几乎每天都要在那里泡上大半天,和一群戏友们喝茶聊天看杂剧,但他却非常不喜欢有士兵跟着他,他觉得自己失去了自由,在抗议几次后,护卫李维正府的千户便改变了策略,改派几名暗哨保护他,李员外这次稍微舒服一点。
不过他也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孙子、孙女一大堆,这几天他刚刚听到一个消息,高丽女王生了一个儿子,据说也是他的孙子。这不,他正在和儿子商量着给这个没有名份的孙子起名。
“大郎,我是过来人了,或许你有各种考虑,不给王顺姬名份,但她的儿子你必须得正式承认,否则孩子长大以后将会成为你家庭不和的根源,这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姓王,必须姓李,而且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叫做李楦,弱冠后取字为‘明高’,表示他具有大明和高丽的血统。”
李维正连忙陪笑道:“父亲,我并没有说要给他姓王,事实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就等于是承认他是我们李家的孩子,叫李楦我完全赞同。不过叫明高就没有必要了,二十年后,高丽就不复存在了,那时我也会给顺姬一个名份。”
“这件事你就看着办吧!不过今年过年你要多多陪陪你的妻儿,不要像去年那样,大年初三就走了,知道吗?”
这时,李维正的两个宝贝女儿一起跑过来,一边一个拉着父亲的胳膊道:“爹爹,陪我们去放炮仗吧!”
李员外也笑道:“大郎,去陪陪孩子们,一转眼她们都这么大了。再不和她们多呆一会儿,你以后想陪也没有机会了。”
李维正被她们俩拉得没办法,只得起身道:“那好吧!就陪你们放炮仗去。”
她的一对孪生女儿就是正月初一所生,今年已经六岁了,性格还是和从前一样,姐姐喜欢看书看报纸,妹妹喜欢舞刀弄剑。基本已经很难改变了,不过在母亲的压迫下,妹妹基本上也能点书,李维正特地从山东给她们请了一名大儒,教她们书认字,这几天新年,先生便放了她们半个月的假,先生自己也回山东探亲去了。
李维正一手牵一个走到了院子里,他看了看便对她们笑道:“既然叫爹爹陪你们放炮仗,那炮仗在哪里?”
妹妹李叶子捂着嘴笑道:“还没买呢!”
李维正恍然大悟,蹲下来一人刮了她们一下鼻子,“两个小坏蛋,原来是想骗爹爹去陪你们买东西,爹爹不是给你们新年礼物了吗?”
姐姐李知秋拉着父亲的手央求道:“爹爹给我们的是新年礼物,可我们的生日礼物却没有给,爹爹,你忘了吗?”
李维正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两个女儿的生日,他不由一阵惭愧,连忙笑道:“那好,爹爹现在就带你们买东西去。”
“买东西,总得带钱不是。”
紫童从旁边走了过来,她似笑非笑地对丈夫道:“就知道你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我才不提醒你,让你惭愧惭愧,看你以后不把我们放在心上。”
李维正连忙举起手笑道:“我知错了,明天就准备一个本子,把所有人的生日都记下来,保证以后一个不漏。”
“这种事是要记在心上的,不是记在本子上。”紫童叹了一口气。将一个装满了碎银的钱袋塞给丈夫。“快点去吧!今天是除夕,下午店铺都要关门了。”
………………
金山城的店铺都集中在城北。所以又叫北市,由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店铺组成,此时正值新年,各家店铺里都备足了货源,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有日常生活必须的盐米油茶、有布匹衣料、有锅碗瓢盆,也有笔墨纸砚以及各种高档商品,诸如绸缎丝品,珠宝首饰、名贵香料药材等等,甚至还有两家店专营各种日本高丽的新奇玩意。因为新年的缘故,每家店铺都张灯挂彩,笑脸迎客。
李维正牵着两个女儿一家店一家店地逛着,前后各有数十名亲卫保护,他们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爹爹,我要那个,那把亮晶晶的小剑。”妹妹李叶子一眼便看见了她想要的礼物之一,一把一寸长的水晶小剑。
这是一家专卖水晶制品的店铺,店铺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晶制品。李维正上前拾起水晶小剑笑道:“这是耽罗岛造的吧,多少钱?”
店家不认识李维正,但见他衣着不俗,尤其一对孪生女儿更是气质高贵,便连忙陪笑道:“客官好眼力,这确实是耽罗岛的特产,要两分银子,不过这不是最好的,客官想要的话,我这里还有更上等的水晶品。”
“有千里眼吗?”李维正随口问道。
“那个没有,我也只是听说过,听说那是军品,谁敢卖是要杀头的。”
“好吧!这柄小剑我买了。”李维正从口袋里取出一块碎银,扔给了店家,李叶子早急不可耐地一把将水晶小剑抢到手中,爱不释手地玩弄着。
李维正又低头笑着问大女儿道:“姐姐想买什么?”
“爹爹,我想买书和纸笔。”李知秋早就看到了对面有一家书店。
李维正却摇摇头道:“书和纸笔平时就应该买,爹爹是要给你买生日礼物,再想想,你还想要什么?”
“我知道,姐姐想买炮仗!”李叶子插嘴道。
“那是你想买,不是姐姐想买。”李维正笑着拍了拍她的头。
李知秋忽然想到了,她连忙道:“爹爹,我想要一个宝船模型,放在我的房间里。”
“爹爹,我也要!”
李维正有些为难,他好像还没见过哪里有卖宝船模型,这去哪里买?这时,旁边的店主人笑了,“客官,真是巧了,我昨天刚刚进了一批上等水晶货,其中就有两艘水晶宝船,要不,我拿给你们看看。”
李维正听他居然有水晶宝船,心中十分有兴趣,便点点头道:“好吧!拿出来看看。”
店主人进店里面取出一个大竹箱子,又从里面取出两个木盒,把盖子打开了,盒子里垫着锦缎,果然就是两艘一尺长的水晶宝船,水晶品质晶莹剔透,做工精巧绝伦,宝船形状、结构和真船无异,更令人叫绝的是,宝船上还有大明军士,雕刻得栩栩如生。
“爹爹,这是你吗?”李叶子眼尖。他一眼看见宝船前面雕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连忙好奇地问道。
店主人肃然起敬,向李维正拱手道:“原来阁下也是辽东军将领,失敬了。”
李维正呵呵一笑道:“客气了,这两艘宝船多少钱?”
店主人想了想道:“这两艘宝船我进价二十两银子,但看在阁下是辽东军将领的份上,我每艘只加五两银子的茶钱,两艘宝船五十两银子。”
“那好,我买了。”李维正摸了摸身上的钱不够,便留下一个地址道:“替我包好,送到府上去。”
李维正带着女儿刚刚走到北市大门口,却只见两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是两名骑兵,他们朝这边冲来,李维正的护卫立刻上前拦住了他们。“总兵大人在此,不得撒野!”
两名骑兵翻身下马道:“我们是从山海关来,有重要情报禀呈大人。”
“什么事?”李维正上前问道。
两名骑兵立刻半跪行一礼,将一封信呈给李维道:“北平有紧急情报送来。”
李维正随手接过信,打开了,不由一愣,信竟然是吕思远的笔迹,他写得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速命人到锦衣卫旧衙文档封存处,寻找洪武二十五年四月的甲级文档,十万火急!”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机密文件
京城锦衣卫署衙已经被封了整整一年,这座在洪武年间曾经叱咤风云的权力衙门已是昨日黄花,连地上也没有人清扫了,各个房间里的灰尘积了两寸厚,到处布满了蜘蛛网。
尽管锦衣卫衙门里已是满目凋零,但文书库的大门口依然戒备森严。一支百人组成的士兵分三班昼夜看守,看守文书库是他们的主要任务,这里面有十几年积累下来的上万箱各种资料,朱允炆即位后还来不及销毁。
这天下午,一名兵部的官员匆匆走进锦衣卫衙门,他的目的很明确,直接走向文书库,刚到台阶前,两名士兵立刻拦住了他,“站住!”
官员笑了笑,取出一纸调函递给士兵道:“这里有我们杨侍郎的文函,要调用文书库的一件资料。”
士兵连看都没有看,便直接拒绝道:“对不起,你们侍郎也没有这个权力调看。”
官员一愣,问道:“那谁有这个权力可以调看?”
这时,从旁边的小屋里走出一名军官,他还算比较客气地道:“这位大人,因为锦衣卫的文书库里有很多不对外公布的机密,所以我们早得到过指令,不仅要有各部尚书签批,更要有皇上的批红,否则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大人实在要看,请按规矩办理。”
官员面露难色问道:“难道没有通融的办法吗?”
百户军官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可以通融的办法,如果我们放你进去了,我们也吃罪不起,请大人见谅!”
“我知道了,不为难你们就是了。”官员深深看了一眼这名百户军官,拱拱手便走了。
官员一走,一名士兵便对百户军官发牢骚道:“陈大人,我们已经轮流看守了近一年了,整天就这么无聊,既然不给人看,索性一把火烧掉算了。”
“你这个混蛋,胡说什么!”陈百户给了士兵屁股上一脚,骂道:“看守这些文书不好吗?你再敢啰嗦,我送你到前线打仗去。”
听说要到前线打仗,士兵吓地吐了一下舌头,不敢再多言了,陈百户又看了看天色命道:“马上去叫李二他们过来换岗,老子今晚要去喝花酒,不要误了我。”
士兵不敢怠慢,连忙跑去喊人了。陈百户又回屋拿了点碎银子,锁上门便扬长而去。
天色渐渐黑了,由于北方发生战事的缘故,大街上已经明显不如去年那般热闹了,天一擦黑,人们便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大街上显得冷冷清清,这时一辆马车驶入敦化坊。缓缓地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人,正是白天去锦衣卫调用文书的那个官员,他姓吴,是兵部的一名主事,是一名极不起眼的小官员,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李维正安插在朝廷里的一名重要眼线,负责收集兵部的各种情报。这次他接到一个任务,要他摸清楚锦衣卫文书库目前的状况。
今天下午他仅仅是他亲自上门去亲自察看防卫情况,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已经从各种渠道得到了所需要的情报,吴主事快步上了台阶,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见是他,立刻将门打开了,吴主事闪身进了屋问道:“方岚在吗?”
“在!在!我去找方大人。”
吴主事和情报头子方岚不是一个体系,吴主事是朝廷官方的眼线。负责收集官方情报,直接向辽东情报署汇报,而方岚是朝廷外的秘密情报头子,负责暗杀、绑架、贿赂收买等见不得光的事情,直接向李维正汇报,他们本来没有什么联系,但为这次锦衣卫情报的事情,使吴主事不得不来找方岚帮忙了。
“原来是吴大人来了,稀客啊!”方岚走到院子里拱手笑道。
吴主事不芶言笑,回了一个礼道:“我是为锦衣卫文书之事而来,事情很紧急。”
方岚立刻肃然地一摆手道:“那我们屋里谈,请!”
他也接到了李维正的命令,如果吴主事有关锦衣卫文书之事找他,他必须要全力帮忙。
密室里,吴主事取出了几份资料。对方岚道:“这是关于锦衣卫文书库的详细资料,我详细调查过,文书库一共有一万四千三百三十三箱各种情报文书,基本是按日期码放。”
说到这里,他又取出一幅草图,这就是文书库的结构图了,他指着外面一间大仓库道:“文书库共分为两部分,这里是外面的普通文件库,共有一万三千五百箱各种情报。”
他又指着里面一间小小的密库道:“这里面就是甲级文档情报库了。李总兵想要情报就在这个库里,共有八百多箱资料,这些都是曾经上报皇上后留下来的副本。”
方岚仔细看了看图纸,不由赞道:“才两天时间,吴大人就弄得这么清楚了吗?”
吴士事摇了摇头叹气道:“弄清楚也没有用,文书库只有一个门进出。一百名士兵昼夜巡防,而且内室被一扇大铁门锁着,听说钥匙是在宫中,我要进去取资料,必须要得到皇上的批准,我实在办不到,所以才找方兄帮忙。”
方岚笑了笑道:“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方案吗?”
吴主事迟疑一下,又拿出一份防守士兵的名单道:“办法倒是一个,就看方兄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
时辰已经渐渐到了夜里亥时一刻,大街上几乎一个行人都没有了,一名军官正沿着墙角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看得出他有些喝多了,他就是负责看守锦衣衙门的陈百户,陈百户是负责皇城防卫的旗手卫的一名低级军官,这个月正好轮到他们看守锦衣卫旧衙,白天巡防,夜里回军营报到,今天他是借口父亲生病,特地请了一个假出来喝花酒,又找一个粉头泄了身,这才准备回家,他家是在江宁县筋子巷,父母老婆孩子都有,一大家子人就靠他的一点点微薄的军饷度日,偏偏他又好那一口,使得家里生活十分贫困,但他却顾不了这么多,只图自己风流快活。
走进一条小巷,他到家了,刚一敲门,门忽然开了,他老婆一把将他拉进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陈百户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
“你几个朋友说的,他们已经等了你半天了。”
“朋友?”陈百户推开老婆。快步走进屋里,只见屋里坐着一个白衣男子,后面站着四五个彪形大汉。陈百户酒意一下子醒了,他张口结舌问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站起身笑道:“我姓方,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
二天晚上,一队巡逻士兵走过皇城内的白虎街,他们盔甲鲜明,腰挂旗手卫号牌,和一般的皇城内巡防士兵并没有什么区别,走到锦衣卫门口时,为首之人警惕地向两边张望一下,见没有人,他一摆手,士兵们闪身窜进了锦衣卫大门。
锦衣卫文书库旁的小屋里,陈百户还和平常一样,与十名今晚值勤的士兵偷偷喝酒吃肉,锦衣卫早已经是空衙了,众人也没把这种执勤放在心上,一年多来,根本就没有人进去过,他们守了半个月,人早已经疲了,还不如趁夜里的时间吃肉喝酒要紧。
今晚,陈百户搞来了一大壶好酒,还有几只卤鸡和一堆碎肉,大家吃喝得兴高采烈,可过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人不胜酒力倒下了,紧接着其他人陆陆续续翻倒。
陈百户见所有人都倒了,他立刻跑出屋子,来到一间空屋前低低喊了一声,屋子里出来了十几名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士兵,他们动作非常迅速,和醉倒的士兵交换了腰牌,又将他们抬进一间空屋里锁了起来。这时,为首的方岚一伸手道:“钥匙!”
陈百户立刻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上前开了文书库大门,大门吱吱嘎嘎地椎开了一条缝,陈百户紧张地说道:“可是里面内室的钥匙我没有。”
方岚拍了拍他的肩膀,眯着眼笑道:“不需要什么钥匙,锦衣卫我们比你更熟悉。”
他带着两人一闪身进了书库。大门又关上了,其他人则在外面冒充当班士兵巡防,方岚“嚓!”地一声,点亮了一支火折子,只见一箱箱文档资料黑黝黝地堆积如小山一般,文书库已经整整一年多没有启用,到处都布满了灰尘,他们没有停留,直接奔向内室,内室被一扇厚厚的铁门锁死,巨大的铁链锁俨如人的手臂一般,方岚和他的手下都是出身锦衣卫,对这里非常熟悉,他们也压根不打算从铁门进去,他们的目光投向了房顶,在石壁上离地面约五丈处的顶端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那个通风口约一尺见方,人勉强可以爬进去。
三人一齐动手,迅速用木箱子搭起了一道高高的阶梯,他们三人身手敏捷,像猿猴一般爬了上去。探身进去看了看,随即抛下一根长索,将一端系牢了,他们接连着钻进了通风口。
内室和外面一样地堆满了木箱子,但是非常整齐,显然是有规律地置放,这里存放的是甲级文档,都是极为机密的各种文件,代表着锦衣卫成立十几年来的最高成果。
“寻找洪武二十五年四月的甲级文档。”方岚低低命令一声,三人便分头去寻找,虽然堆了八百多个木箱,但都是按日期一一摆放的,片刻时间,一名手下便低声喊道:“我找到了。”
方岚和其他二人一齐奔过来,只见十几只堆得高高的木箱上依次贴着洪武二十五年一月、二月,一直到十二月,他们要找的四月木箱就在中间,而且只有一个,他们动手将木箱都搬了下来,把四月的木箱放在地上,方岚用匕首撬开了箱子,三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里面只有两个档案袋,最上面一个写着:“礼部尚书王迪受贿详细记录。”
方岚把它放到一边,又取出了二个档案袋,这一个厚实得多,足有三四斤重,方岚掸去上面的灰尘,只见封面上写着:“曹国公李景隆之详细调查报告。”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异曲同工
五天后,从京城十万火急送来的机密文件便摆在了李维正的桌上,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拿来的东西竟然是李景隆的秘密调查报告。当然,李维正知道,这确实是件非常重要的文件,尤其在李景隆成为朝廷的北伐主帅后,关于他的情报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秘密调查报告有厚厚三大本。将李景隆的家庭生活、兴趣爱好、地方任职、朝廷交往、军方人脉都进行了极为详细地解剖,还像书一样地列了目录,使人一目了然,李维正也不得不惊叹锦衣卫调查能力之高。
他随手取过二本,翻开了目录。他要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很快他便找到,李景隆曾任山东都指挥使一年,他要的就是李景隆在山东这段经历。
李维正翻开内容,报告都是单章写成,然后装订成册,每篇报告都是由专人抄写过,工工整整的小楷,没有一处修改,这让李维正看得非常顺,而且这些报告都是从探密的角度来写,恰恰符合了李维正对这份报告的要求,他随手翻了一页,立刻被吸引住了。
“都指挥使善记忆,所之书可谓过目不忘,常居以自傲,曾对下属言:朝廷召我问军,我前一日再也不晚。”
他又翻了一页,上面写道:“都指挥极好狎妓喝花酒,每到山东一地视察,必选优妓若干陪酒,从始至终,从无一地例外。”
………………
“都指挥使对山东地势颇感兴趣,一年数次去各地巡视,但所去之地最多是陵县,还特地命人画了陵县地图……”
“陵县?”李维正立刻走到墙壁前。在山东地图上寻找陵县的位置。很快便找到了,位于德州东南,紧靠古河,从地图上看,陵县并不是什么战略位置,甚至远远不如德州重要,他低头沉思了片刻,便立刻对身边亲兵命道:“传我口令下去,命参谋署即刻派人去绘制陵县的地图,我要最详细的。”
“是!”亲兵刚要去传令,李维正却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从桌上拿过李景隆的秘密调查报告,一齐递给了亲兵道:“把这个也给参谋署的曹大人,让他找几个人专门研究,务必整理出一份有用的报告来。”
亲兵走了,李维正又回到地图旁。注视着山东陵县的位置,良久,他不由自言自语道:“李景隆,难道真的是你改变战局吗?”
………………
京城百花院,这是大明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之一,尤其这里的头牌韩千娇,更是百金难求,越是难求,求的人就越是多,甚至有一个来自浙江的大贾,愿出千金求一夜,但仍然被婉拒了,百花院也无可奈何,这位韩千娇小姐只是挂牌于百花院,至于接多少客和接什么样的客只能由韩小姐自己决定。
浙江大贾千金求不得之事顿时轰动了京城,迫于百花院的再三请求,韩小姐终于放出话来,她要的如意郎君一是要出身名门望族,其二是风流潇洒,知心懂意,其三须是天下英雄,能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这三个条件也随之成为京城议论的焦点。
有心人给她算起来,能满足这三个条件者,非皇族藩王莫属,其次就是辽东李维正,但立刻就有人反对,李维正一条就不符合,再者也谈不上风流潇洒,但很快人们便发现了,北伐主将李景隆才是最符合韩小姐条件的如意郎君,甚至还有过之。
不久之后,韩小姐便如五月烟花般在人们视野中消失了,连百花院也说不清她到哪里去了,京城人着实遗憾一阵子后,也就渐渐地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但有一个人却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韩千娇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喝的什么酒,在什么地方过的夜。
江宁县白酒坊,这里是京城酿酒工匠聚集之地,有近万户酿酒工匠居住在此,大明王朝近一半的白酒都是出自这里,但最近军粮吃紧后,朝廷开始对酿酒所用的粮食也严加控管,酿酒业也随之一落千丈,不少酿酒人家甚至偷偷去买红薯来酿酒,以维持生计。
但也有不受影响的人家,在白酒坊至少有三个作坊不受控粮的影响。它们属于半官半私,各有自己的门路,其中一家叫做桂花坊,以酿桂花酒而出名,酒香绵甜、回味悠长,已有百年的历史。桂花坊原是开在苏州府,洪武初年,朱元璋迁天下三十万匠户入京,桂花坊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桂花坊位于白酒坊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但酒香不怕巷子深,它的名气还是一天天打了出来,许多京城名酒楼都是用它的酒来揽客。
随着粮食供应开始紧张后,桂花坊虽然没有停工,但产量却减少了很多,基本上都不在送往各大酒楼了。就在自己店铺里沽卖,每天来购酒者排成长队。
和往常一样,下午时分,几名骑兵护卫一辆马车前来桂花坊买酒,买酒的是一名侍女,她正是已经失踪近半个月的韩千娇的贴身侍女,每天喝两杯桂花酒是韩小姐的习惯,而且必须是当天酿制的桂花酒,所以这名侍女的任务就是每天来买一小壶酒,半年来天天如此,以前是百花院的伙计陪同前来,而现在却变成了骑兵护卫。
这其实就隐隐透露出了韩小姐的去向,她去了军营,准确的说她被李景隆的风流文采所感,从了他,现在随他住在军营里,成为了他的红颜知己,李景隆对韩小姐的要求可谓是千依百顺,不仅将她原来房间的东西全部搬来,依照原样一模一样布置,而且还特地给她定制了一辆由二十匹拉载的移动式帐篷,这座帐篷也就成了李景隆自己的行宫,他能统帅五十万大军,住这样一顶小小的帐篷自然不在话下了。
另外韩小姐的一些特殊要求他也一并满足,其中就包括每天护送她的侍女来买桂花酒,李景隆甚至想过把桂花酒工匠带到军营来,但韩小姐告诉他这桂花酒只能用作坊后的一口井水方可酿成,别的水都不行,李景隆这才作罢。
桂花酒店铺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韩小姐的侍女自然不用排队,她拎着韩小姐的碧玉壶直接进了作坊,几名骑兵则守在门口。
片刻,她便端着一壶刚刚酿好的桂花酒出来了,作坊掌柜则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地送她出来,又讨好似的给骑兵们每人塞一把钱,骑兵们皆笑着收下了,侍女对骑兵嫣然一笑道:“我们回去吧!”
骑兵兴高采烈地一齐翻身上马。护卫在马车左右,侍女上了马车,马车立刻开动,直向西北方向驶去。
作坊掌柜笑眯眯地望着他们走远,直至消失不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立刻对几名伙计高声道:“我出去办事,你们看好店铺。”
………………
半个时辰后,桂花酒作坊的掌柜出现在一间四面无窗的密室里,纪纲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正小心翼翼打开一幅写在白绫上的密信,唯恐墨迹粘连,但很幸运,一个字也没有粘连住,纪纲先仔细地了一遍,随即交给旁边的心腹道:“把信抄下来。”
他这时才抬头问道:“她带来什么口信没有?”
掌柜摇了摇头道:“我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这幅白绫还是侍女夹在宝钞里给我的。”
纪纲笑了笑便道:“现在你桂花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一步,你要去济南,开一家叫做庐陵香的酒坊,还是用桂花酒一样的工艺,只是略略要有所区别,我估计一个月后,韩小姐就会和联系上了。”
“属下明白了,今天晚上我就连夜出发去济南府。”
掌柜走了,纪纲又从一只匣子里取出一叠已经抄好的情报,他有些得意地笑了,果然不出他的意料,李景隆这个花花公子最终没有能抵御住韩千娇的诱惑,把她带到军营去了,现在韩千娇已经通过买酒的方式,给他送来了大量的情报,很详细描述了李景隆的性格特点,包括他的弱点所在,同时也李景隆北伐策略也一一旁敲侧击出来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一个韩千娇所起的作用竟能抵得上五十万大军。
“大人,我抄好了,一字不错。”
他的心腹将文稿递了过来,纪纲接过又仔细看了看,应该说这是韩千娇在京城送来的最后一份情报了。明天朝廷三十万大军将启程北上,但不是去河北,而是去济南,李景隆要去夺盛庸手中的军权,另外,朝廷因为出现钱粮危机,对军队的供应也不那么及时了,李景隆开始对朝廷出现了不满的情绪,这倒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
纪纲对这一份情报非常满意。李景隆在济南夺权,没有一两个月事完不成事的,这样一来,燕王就完全可以集中精力去对付秦晋了。
他立刻二十几份情报整理好,交给心腹道:“马上装订成册,派人立即去送给燕王殿下。”
次日一早,驻扎在长江南岸的三十万北伐大军终于启程了,数十万军队的家眷们扶老携幼赶来江边给自己亲人送行,密密麻麻的送行队伍甚至延绵到了十几里外,士兵们搂着妻儿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最后一狠心掉头洒泪北上。三十万大军旌旗招展,黑压压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数十艘大船正川流不息地运送军队过江。
在军队中间,有一顶巨大的白色椭圆形帐篷格外引人瞩目,这一顶安置在巨大木板上的帐篷,下面有轮子,由二十匹战马拉拽,这就是李景隆私人寝帐,此刻,女扮男装的韩千娇正托着香腮坐在帐篷口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正凝视着她的爱郎,穿着一身银甲、胯下白马龙驹,俨如玉树临风般的北伐主将李景隆,李景隆已经被这个美娇娘迷住了,甚至不惜让她穿了男装藏匿于军中,此刻他似乎感觉到了美人的秋波,回头对帐篷里的韩千娇微微一笑。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过来禀报道:“大帅,皇上特来送行,就在江边等候,请大帅速去。”
“我知道了!”李景隆傲然一笑。他随即拉起战马前蹄,身子高高跃起,摆出一个悬崖勒马般的姿态,显得动作潇洒之极,他深深看了韩千娇一眼,又猛抽一鞭战马,如一阵狂风般向江边疾驶而去。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 燕王二子
新年刚过,北平便已经下了一场大雪,厚厚的白雪深及膝盖。城墙上,燕王朱棣长长地呼了一口白气。放眼向南望去,整个北平城外俨如白色的世界,天已经放晴,只见黑黑点点的行人在雪中行走。
朱棣面色凝重,虽然他赢得了一阶段的胜利,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粮食的压力已经让他不得不裁掉近十万军队,本来蓝玉进攻四川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南下机会,可是老天不帮忙,连着几次暴雪打乱了他的战略计划,张玉率领的西进之军也被困在山西平定州,现已音信断绝,对西进大军的担忧,对粮食不足的担忧,对辽东大军动向的担忧,犹如三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心中,令他心中沉甸甸的。
“看来必须得有所行动了。”朱棣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
“殿下,有什么行动就让属下去吧!”旁边大将朱能立刻低声请令。
朱能也是三十余岁,和张玉一起被朱棣视为自己的左右心腹爱将。但和张玉不同的是,朱能身材比较瘦小皮肤黝黑,显得其貌不扬,但在带兵打仗上,朱棣最放心的却是他,他多次跟随朱棣北伐蒙古,屡立大功,尤其善于出奇兵制胜。
朱棣点了点头道:“你放心,你的任务不会少,但这次我想让别人去。”
他忽然又问道:“朱将军,你觉的我的熙儿能独挡一面去山西吗?”
朱能想了想便道:“属下以为二王子勇猛过人,冲锋陷阵为大将已绰绰有余,但让他独挡一面,属下以为他还不行。”
“为何?”
尽管朱棣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一直都很看重朱能的意见,“你不觉得他从京城回来后变了很多吗?比从前稳重成熟多了。”
朱能微微一笑道:“殿下,属下并不是说二王子不成熟稳重,属下的意思是说,二王子没有独挡一面的经验,所以不能为帅。”
朱棣微微松了口气,便又笑道:“可是从不给他机会锻炼,他从哪里积累经验?”
他话音刚落,城下却传来一阵喧闹声,“殿下有令,任何军队不准出城。”
“我并非是出去公务,只是去行猎。”这是朱高熙的声音。
朱棣诧异,又走到内城墙向下望去,只见城门前的雪地里立着数百骑兵,为首之将正是他的儿子高熙,他便笑着大声问道:“吾儿欲何往?”
朱高熙没有想到父王竟然就在城上,他立刻下马跪下道:“父亲,孩儿想去行猎,望父亲批准!”
朱棣见儿子礼数周全,心中不由有些感动,便喊道:“地上冷,你站起身说话。”
朱高熙站起身道:“孩儿在城中无聊,想外出行猎。”
“可城外冰天雪地,你去哪里打猎?”
“孩儿也明白,但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打不了猎呢?孩儿愿猎野鸡给父亲下酒。”
朱棣壮之,立刻令道:“开城门,放二王子出去。”
城门大开,朱高熙大喊一声,率领数百骑兵向城外冲去,片刻,大队骑兵便消失在远方,只剩下一个个小黑点。
“你现在对他感觉如何?”朱棣笑着问朱能道。
朱能点了点头,“感觉还不错。不以势压人,如果吕先生随行,再有良将为副,他可以独自征战山西。”
朱棣却微微一笑道:“我准备亲自征战山西和陕西,届时熙儿随我出征,我会授予他经验。”
朱能大吃一惊,连忙道:“殿下慎重,征战山西少说也要数月时间。一旦朝廷李景隆大军杀至,北平恐难以抵挡。”
朱棣冷哼了一声道:“我就担心他不来呢!”
傍晚时分,朱高熙行猎归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趟行猎,他竟猎到了三百多只猎物,各种山鸡野雀、还有不少獐子野兔,满载而归,但他也付出了代价,两名下属滑倒跌伤了,断了胳膊。
虽然尽兴而归,但众人和马匹都确实有些疲惫了,战马呼呼地喘着白气,众人不再骑马,而是牵着马在雪地上缓缓步行,准备返回军营,夕阳西下,雪地铺上了一层玫瑰红,拖出骑兵们长长的身影。
朱高熙也和士兵们一样在地上步行。这却是他真正的爱护战马,这几天,他也是一样的心事重重,父亲两次要让他远征山西,但两次都被姚广孝坚决反对而作罢,姚广孝言辞凿凿:“山西一役事关全局,晋王也是善用兵之人,殿下焉能为练新人而冒险,一旦山西失败,不仅重创士气,而且会造成秦晋再次联手。与朝廷军共击北平,那时殿下危矣!”
想到这件事,朱高熙就忍不住地一阵咬牙切齿,不用吕思远告诉他,他也知道姚广孝将是他未来争位路上的最大障碍,自己非得除掉他不可。
就在这时,远方一队侍卫骑马护卫着一辆马车疾驶而来,道路已经很狭窄了,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反而大喊:“世子驾到,前方军队速闪开。”
朱高熙的属下皆一齐向他望去。朱高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待对方离这边只有五十步时,他忽然拔出匕首,狠狠地向两匹马臀部刺去,两匹战马受伤,不由长嘶一声,迎着对方的冲去,这时,对面骑兵队正在减速,忽然见有战马迎面冲来,他们大惊失色,急向一旁避让,不料地上积雪路滑,几匹马收势不及,纷纷跌倒,引发了一场严重的混乱。连带着数十匹战马摔倒,骑兵从马上摔下,虽然地下积雪深厚没有摔伤,但不少人还是被战马压伤或者撞伤,不过最严重的却是朱高炽的马车,马车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随即倾翻在地。
吓得随从们纷纷大喊:“世子!世子!”
喊了半天才隐隐听见马车里有呻吟声传来,几名随从冲上去撬开车门。把马车里的朱高炽扶了出来。朱高炽身体肥胖,似乎没有伤着,但他的额头上却破了一块皮,血流不止。使他的脸上、身上、手上全是血。随从们慌了手脚,急忙用金疮药给他敷伤。
肇事者朱高熙远远看见了,也暗暗吃了一惊,他顿时想起吕思远再三叮嘱过他的,要在表面上尊重大哥,这样父王才会放心让他继位,朱高熙立刻奔了过来,连声喊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朱高炽的随从们都对他怒目而视,朱高炽却摆摆手笑道:“问题不大,血已经止住了。”
朱高熙拉着大哥的手歉然道:“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惊马,让大哥受伤了,我要去向父王请罪!”
他这句话一出口,旁边几名性急的随从甚至大声鼓噪起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战马的臀部插有两把匕首,还有脸说战马受惊,这分明就是蓄意谋杀。
朱高炽却大喊一声,“这是我兄弟,你们不得无礼。”
众人沉默了,朱高炽又安慰兄弟道:“今天是我回府心急,忘了下雪路滑,若父王问起来,我自会解释,不会让你受罚。”
“我送哥哥回府吧!”朱高熙诚恳地说道。
“不用了,你回军营早点休息吧!”
朱高炽吃力地站了起来,随即吩咐道:“大家整理一下,回府!”
他在两名侍卫的扶持下,爬上了一匹马,由于身子太胖,他骑马不稳。须两名侍卫左右扶着他,朱高熙见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这时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道杀机,大哥竟是离他这么近,没有一点防护,他的手慢慢按在刀柄上,但他犹豫了一下,又松开了,朱高熙回头大声命道:“把打到的猎物分一半给我大哥。”
“多谢了!”朱高炽笑着点了点头,放马徐行。
一直望着朱高炽走远,朱高熙才在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声,低声骂道:“还假惺惺的,死肥猪,怎么不撞死你。”
他翻身上马,猛一抽战马,向军营方向疾驶而去。
朱高炽走得很慢,额头上的伤痛得他直咧嘴,旁边一名侍卫恨恨道:“世子,今天分明是他故意纵马来撞我们,险些伤了世子,这件事一定要向大帅禀报清楚。”
“住嘴!”朱高炽一声怒喝:“这是我亲兄弟,你们谁敢去禀报父王!”
他心中不放心,又回头嘱咐众人道:“大家听着,今天是我们行路太快,不小心在雪上滑翻,谁也不准告诉大帅真相,否则我拿你们是问。”
停一下,他又补充道:“连我母亲,另外还有师父也不准说,总之这件事就算了,听到没有。”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朱高炽却不敢直接回府,而是找了一个小药房,把额头上的伤口清理了一下,这才返回府,从侧门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内。
虽然朱高炽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了,但朱高熙却不肯善罢甘休,他一回军营,便找到了师父吕思远,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最后道:“师父,你前些日子给我讲过,唐初李世民为了争位,不惜在玄武门手刃兄弟,逼父亲退位,最后却开创不世之业,被称为天可汗,今天本来我想下手,但最后犹豫了一下,以致丧失了时机,我是不是心还不够狠?”
“这不是心不够狠,这说明你能控制自己了。”
吕思远捋须阴阴一笑道:“没错。无毒不丈夫,你若想成大事,就非得狠下心杀人不可,这是皇位斗争的必然,不过狠心杀人也要看准时机,李世民为什么能杀建成和元吉?关键是他掌握了军权,那个时候建成要夺他的军权,如果他不下手,建成就会杀他,而现在你不同,你手中无兵,杀了高炽,最后只会白白便宜高燧,你明白吗?这就是我让你无论如何要弄到军队的根本原因,你只要手中有军队,就不怕父亲和你翻脸,那时你重演行玄武门之变,将来的大明江山就是你的了。”
“我明白,多谢师父教导,将来我若登位,一定会封师父为国师。”
“不用!不用!”吕思远呵呵笑道:“其实我最想过的日子就是像神仙一样无忧无虑,能把你扶上皇位,我这一辈子也算做了一件大事,那时,你只要给我一座山,我过神仙日子去。”
朱高熙默默点了点头,他眉头又一皱道:“可是我一直领不了兵,姚广孝那秃驴几次坏我大事。”
吕思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用着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天你就可以跟随父王出兵山西了。”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朝廷借粮
建文二年初的大雪并不是河北独有。在辽东也同样遭遇了十几年一遇的暴雪,暴风雪一连肆虐了三天三夜,当它停下来时,厚厚积雪已深达两尺,无数的房屋被大雪压塌,数以万计的人无家可归。
辽东都司立即启动了紧急救援预案。李维正同时下令山海卫、东宁三卫、海州卫等六卫三万军队出动,进行紧急赈灾,接到报告后的当天下午,李维正便动身赶赴受灾严重的山海关一带。
两天后,李维正抵达了山海关水城,同时抵达的还有从辽东半岛运来的五万石赈灾粮,他下船后便立即来到了出现数百人伤亡的永安堡。
永安堡位于燕山脚下,由于有燕山山脉的阻挡,这里几乎就从来没有遭遇过大雪,老百姓的房子修建得普遍简单,抗压能力较弱,而这次大雪是永安堡百年来的最严重一次,整个村堡都被积雪压在下面,全堡五百余口人,除了二十户人家近百人逃出来外,其余四百余人全部遇难。
李维正赶到时,山海卫的士兵们已经将村堡从雪中扒出来了,四百余具尸体躺满了一地,全部都被布盖上了,他们几乎都是被雪压塌的房屋砸死,李维正一边察看情况,一边脸色阴沉地听山海卫指挥使韩亭燕介绍这次雪灾的情况。
“大人,据我刚刚得到了消息,除了永安堡外,铁场堡、三山营堡、平川营堡也一样被大雪淹没了。不过很幸运的是,大部分人都及时逃出来了,三个堡共死亡不到百人,还包括逃出后冻死的。”
“那他们怎么没逃出来?”李维正指了指不远处的永安堡问道。
“回禀大人,听说永安堡是被雪崩压塌,来得突然。”
这时,几名士兵带来幸存的堡长前来答话,韩亭燕给他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辽东都指挥使、总兵官李大人。”
堡长立刻跪下垂泪道:“小人永安堡堡长王云叩见总兵大人。”
一名亲兵搬来一把椅子,李维正坐下道:“你起来说话吧!”
“是!”王堡长站起来,垂手而立。
李维正又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叹了一口气道:“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堡长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其实积雪到门都打不开时,全堡人都准备二天离开村堡去山海关避难了,可是就在当天晚上,燕山上发生了雪崩,大雪呼啸而下,瞬间就将村堡吞没了,只有最南边的二十户人家没有受到冲击而幸免于难。实际上都是房子被落雪冲塌了而压死人,太惨了。”
“那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回禀大人,粮食和帐篷军队已经给了,可我们不敢再住在这里,大家都想到山海关去。”
李维正想了想便道:“山海关是军事重镇,只能驻军不能住民,这样吧!趁这次机会,辽西走廊上的所有百姓都迁到辽东半岛去,大家所有的财产都带上,我会命军队修建房屋,给大家粮食和土地,实际上大家只是搬搬家而已。”
赈济灾民是一回事,实际上李维正早就考虑过清空辽西走廊的百姓。只驻扎军队,这样,辽西走廊实际上就变成了一个袋子,对整个辽东的防御将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正好可以利用这次雪灾移民,这样百姓的抵触情绪也就不会太大。
王堡长哪里想到总兵大人会有如此深远的打算,他心中感激之极,跪下来又连连磕头,“谢总兵大人照顾!”
李维正决心已下,便对韩亭燕道:“移民事情现在就可以开始了,你可先派军队到各堡去动员,不要过于强迫,更要注意军纪,等准备工作结束后,所有百姓都再广宁前卫集中,然后乘船前往辽东半岛。”
“末将遵令!”韩亭燕立刻下去准备了。
这时,从山海关来了一名报信兵。他飞奔至李维正面前,半跪行一军礼道:“禀报大人,朝廷特使已经抵达山海关,是兵部尚书齐泰大人。”
“他怎么来了?”李维正微微一怔。立刻命道:“去山海关!”
从山海关到永安堡约五十里路程。官道都被大雪封死了,但此时军队已经铲开了一条可容一人独行的小道,只用了半天时间,李维正一行便赶回了山海关。
朝廷的特使果然就是兵部尚书齐泰,他是过年前便从京城出发,本来是准备从山东走海路去辽东,但齐泰晕船严重,只得改走陆路,不料北方暴雪,道路难行,他们又只得返回山东蓬莱,随从用酒把他灌醉后才乘船去了辽东,不巧的是,他们刚到辽东又得知李维正刚去了山海关。好在这时齐泰已经渐渐适应了乘船,他心急国事,便又再次乘船赶到山海关。
经过近二十天的颠簸,齐泰已经疲惫不堪了,到了山海关一件事情,就是倒头大睡,所以李维正赶到山海关时,他还沉睡未醒。
当齐泰醒来时,已经是二天的上午,他这时才知道,李维正昨天傍晚便已经赶到山海关了,他立刻前去和李维正会面。
房间里,李维正坐在一幅地图前沉思不语,他昨天傍晚便从齐泰随从的口中知道了齐泰所来的目的,朝廷居然要问他借钱。为此,他已经考虑了整整一夜,银子他是有一点,但他绝不会就这么白白地把粮食给了朱允炆,他要有自己的条件。
这时,门口传来了亲兵的禀报声,“大人,齐尚书来了。”
“快请!”李维正起身迎了出去,走到门口便正好遇到了满脸笑容的齐泰。
“李总兵,我们很久没见了。”齐泰微微拱手笑道。
李维正也笑着拱拱手回礼道:“其实也不久,去年五月份我回京城祭拜先帝,这才七八月个呢!”
“可我怎么觉得就像过了很多年似的。”
“那或许是大人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的缘故。”
李维正微微一笑,又一摆手道:“齐大人请坐!”
齐泰点了点头,便坐了下来。十分感慨道:“正如李总兵所言,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秦晋燕三王大战,随即叶天明被罢免。紧接着又是燕王造反,耿柄文大败,蓝玉攻占四川,桩桩件件都是大事,一直令人喘不过气来,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情居然只发生在七个月内,真是不可思议。”
这时亲兵进来上了两杯热茶。李维正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事情的根早就积下了,而且件件都是相关联,只要一件事情爆发,其他事情都连带发生,这几个月,朝廷一定是很焦头烂额吧!”
齐泰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惭愧,很多事情我们都想得太简单了,犯下很多错误,所以事情突然一并发生后,我们竟有种捉肘见襟的感觉。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比如什么事呢?”李维正笑了笑问道。
“比如在江浙税赋一事上处理失误,我们一直认为江浙税负太重,是先帝处置不公,所以皇上登基后,我们立刻便大大降低江浙税赋,而且废除各地的课税局,没想到这样一来,去年的税收就比前年锐减了五成,而且各地的税赋被藩王私扣,根本就运不不进京,北方就不用说了。主要是湖广和四川两地的重头税源无法入京,最后,京城库里的钱粮只出不进,已经严重地影响到北伐和西征蓝玉了。”
李维正十分惊讶,他有点不相信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吗?据我所知,先帝可是攒下一大笔家产留给皇上啊!就算去年税收减少,也不至于影响到军队的钱粮,我以为支撑三四年应该是没问题的。”
齐泰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先帝留下来的钱粮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多。绝大部分是宝钞,宝钞帐面上很好看,五千万贯,一贯值一两银,可实际上呢?五千万贯宝钞现在也就值二、三百万两银子,而且发饷士兵还不要,真正的库银只有八百万两银子,加上二千万石粮食,也就一年的税赋,最要命的是这些钱粮一半都不在京中,在地方上,尤其集中在陕西、山西和北平,用来对付蒙古,可是最后呢?这些个藩王个个都能大规模招兵买马,钱粮从哪里来?不就是朝廷设在地方的国库吗?”
齐泰只说先帝留下的钱粮不足,却不说去年他们花了多少,也不提现在还剩多少,这是他临行前,几个大臣反复商议过的,不能让李维正知道得太多底细。
这时,齐泰看了一眼李维正。便干笑一声道:“其实我们都知道李总兵东征日本发了大财,而且也收刮高丽的银子,再加上这几年和日本大规模贸易不断,李总兵手上肯定比较宽裕,所以皇上特地命我来和李总兵商量,能否支援朝廷一点钱粮,以解燃眉之急。”
说完,齐泰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尴尬之色,毕竟朝廷问地方借钱,这是闻所未闻之事,要不是实在是有点撑不下去了,朱允炆也不会同意开这个口。
本来以为李维正会嘲讽几句,不料李维正却微微一笑道:“不知朝廷要我支援多少?”
齐泰大喜,他连忙道:“不多!不多!而且朝廷也知道辽东粮食可能也不多,所以只要银子,两百万两。”
“两百万?”李维正惊愕了,“齐尚书,我没听错吧!”
齐泰心中也打起了小鼓,从李维正的表情来看,两百万白银似乎有点不大可能了,但他也不想让步。便点点头道:“没错,是两百两白银。”
李维正低头沉思不语,齐泰忽然又看到了希望,他连忙劝诱道:“只要李总兵肯答应,朝廷也会给李总兵一点补偿。”
“那朝廷准备给我什么补偿?”
“这个……皇上说,你可以自己提,只要别过分就行。”
李维正想了想便打开地图,指着最南面的琼州岛道:“我辽东粮食一直不足,久闻琼州种粮可一年三熟,不知朝廷能否答应把琼州给我屯田,并让我招募十万两广百姓入琼。”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景隆妙计
齐泰临来之前,朱允炆授予了他谈判的全部权力,如果李维正肯支援朝廷,那他齐泰可以在官职和爵位上答应他的要求,甚至可以厚封他的家人,因此,齐泰连封李维正为辽国公的圣旨都准备好了,不料李维正提出的条件却是在琼州岛的屯粮,这个条件涉及到了土地,属于重大要求,齐泰虽是全权代表,但他不敢擅自做主。
他沉吟一下,便对李维正道:“李总兵,据我所知,澎湖列岛以东百里有一个琉球大岛,面积如上县,现在并不在我大明的版图之内,而且我记得李总兵在那里也剿过倭寇。为何不去那个岛屿屯田呢?如果是那样,李总兵不仅解决了军粮问题,而且还可以重新向朝廷提要求。比如朝廷可以封你为辽国公,你的妻妾也能加封诰命,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维正却叹了口气道:“这个问题我并非没有想过,一来那里的气候不能一年三熟,而且瘴气遍地,开垦极难,其次辽东人口稀少,高丽人又是宁死不肯背井离乡,要想开垦那里,只能从福建大量移民过去,可那里不是大明的领土,我这样做岂不是触犯了大明的王法,所以我就考虑琼州岛,从两广招募民众过去屯田,相对要容易得多,如果朝廷肯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可以再加一百万两白银,援助朝廷三百万两白银。你看如何?”
齐泰其实心里有数,什么屯田不过是李维正的借口,他的目的是要占领琼州岛,和辽东进行南北呼应,这件事情他虽然可以答应,可他也知道,一旦被朝中其他大臣知道,肯定会对他群起攻击,朱允炆也会怪罪他,极可能向辽东要钱一事取消。
他左右为难,最后道:“李总兵,难道没有折中的方案吗?”
李维正却微微一笑道:“齐尚书是担心向朝廷交不了差吧!那这样,我不要朝廷正式答应什么,更不需要什么书面协议,我只要皇上默许我在琼州岛屯田。”
“这……”齐泰心中一动,如果是默许的话,说不定皇上会同意,而且他知道琼州岛上只有两个千户所,凭李维正的水师,拿下它根本就不成问题,他这样做,不过是给朝廷面子吧!他若真用武力夺取,朝廷也无可奈何。
李维正看出了他已经动心了,便又劝诱道:“另外,我还可以承诺皇上,假如蓝玉有向两广进军的野心。我负责对其拦截,齐大人,你不要以为蓝玉不知道两广空虚啊!”
齐泰的脸刷地白了,李维正的话点中了他和皇上最担心的事情,由于对付燕王和蓝玉两条线的兵力不足,两广那边军队全部被抽空了,如果蓝玉在四川招募到大量军队,真从贵州南下广西,那么两广、福建甚至浙江,他的军队都可以长驱直入。
李维正的这几句话,就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齐泰忽然下定了决心,他郑重地点点头道:“好!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正如你所说,只能是默许你在琼州岛屯田,朝廷不会对此做任何讨论,更不会有什么书面协议,而且我希望你不要闹出太大的规模,惊扰地方官府和百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地方的奏折传到朝廷去。”
………………
半个月后,齐泰回到了京城,向朱允炆秘密汇报此事,朱允炆虽然不是很愿意,但迫于财政压力和防止蓝玉进军两广,他最终还是同意了齐泰和李维正达成的秘密协议,事实上,就在齐泰启程的同时,李维正便派了两支水师卫混合舰队共两万人,满载着各种军用物资南下了,去琼州岛开辟他的二战线。
………………
时间渐渐到了二月初,北方传来了消息,燕王朱棣亲率二十五万大军挥师山西,这样,北平的驻军仅只剩下十万军队,朱允炆认为北平空虚,正是直捣燕王老巢的良机。他一方面命朝廷军队撤出山西、陕西。驻防河南,同时下旨给李景隆,命他即刻率军北征。
就在朱允炆踌躇满志时,他却忽然得到一个不利的消息,李景隆在济南和盛庸发生了争执,盛庸拒绝将军队交给李景隆,两支朝廷大军僵持在山东。
朱允炆大惊失色,他紧急派黄子澄作为宣抚使到山东排解李景隆和盛庸的矛盾。
按理说,李景隆和盛庸的矛盾不应该出现,朝廷的旨意中已经写得很清楚,李景隆为北伐主将,盛庸为副将,各统其部,盛庸受李景隆节制,也就是说,盛庸的军队仍然归他统帅,只不过他将听从李景隆的指挥,但问题就在这里,李景隆根本就不睬圣旨,他一到山东就强令盛庸交出军队,否则按军法论处,盛庸不理,也不和他会面,两人便陷入了僵局之中。
其实真正的问题还是出在朱允炆的身上,他下了圣旨已经说明两人各统其部,可在江边送行时,为表示他对李景隆的恩宠,他对李景隆表现出了一种逾分的隆遇:先是破例授予他“通天犀带”,这已经快接近御驾亲征的含义了,随即亲自为李景隆行推车礼,最关键是李景隆上船之前,朱允炆竟说出了“准许他一切便宜行事”的承诺,这就和圣旨中的各统其部矛盾了,李景隆当然就记住了便宜行事,而把圣旨置之脑后了。
此时的济南城已经是李景隆的天下了,他的三十万大军进驻济南近郊。另外,他又接受了耿柄文的十万残军,实际上他的军队已经达到四十万,军营占地之大甚至勘和济南城一比,而盛庸和铁铉的二十万山东军却撤到数十里外的齐河县一带驻扎,等候黄子澄前来调解。
进入济南后,李景隆便不再住在军营内了,他把大将军行辕安排在明泉别府内,这原本是一个大商人的宅子,占地数百亩,修得气派奢华。各种名贵花木、各种精雅的亭台楼阁遍布其中,尤其是后花园有一眼泉水,叫做明泉,李景隆最喜欢用这眼泉水泡茶,因此他携名妓韩千娇就住在这座富丽堂皇的明泉别府内。
不过韩千娇却不喜欢用明泉的水酿她的桂花酒,在她的央求下,李景隆在济南城开了一个茗酒大会,悬赏千两白银征集美酒,由韩千娇亲自评判,最后,一家叫庐陵香的酒坊胜出,成为韩千娇的专供酒坊。
这天下午,李景隆和自己的幕僚在书房里商议夺权一事,李景隆背着手忧心忡忡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上不肯承认他在江边说的话。黄子澄这次前来没有新的圣旨,一切还是按照老旨意来办。这样的话,我根本就拿不到盛庸的二十万军队,这可如何是好?”
李景隆的幕僚叫做毛华,长的獐头鼠脑,却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轻轻捻了一下鼠须笑道:“属下倒以为黄子澄既然是来调停,他必然不会只偏向盛庸,他肯定会两方面兼顾,不过如何大将军想要盛庸的二十万大军,我倒有一个办法。”
李景隆大喜,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很简单,杀了他!”
李景隆顿时如泄气的皮球,又无力地坐到椅子上,苦笑一声道:“这不用先生说,如果能杀,我早就杀了,可是他根本就不来见我,又一直住在军营,这让我如何动手?”
毛华阴阴一笑道:“那是以前没有办法,而现在我想到了一个妙计。”
李景隆精神一振,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追问道:“请先生明说。”
“大将军,黄子澄不是要来调解吗?你知道,盛庸也知道,那么我们就可以命人假扮黄子澄来到济南府,施以伪书让盛庸来见,盛庸必然不会提防,等他进了济南府,大将军取他人头岂不是易如反掌?”
李景隆鼓掌大笑:“妙!妙!真是绝妙好计。”
他随即对毛华道:“这件事我就拜托先生来做,要钱要人尽管开口。只要先生能替我杀掉盛庸,我会以万两白银酬谢。”
毛华点点笑道:“大将军就放心吧!我保证会让盛庸深信不疑地前来自投罗网,大将军只管调动大军,准备去收取盛庸的军队。”
就在李景隆和幕僚商谈如何对付盛庸之际,就在他斜对面的一间房子里,名妓韩千娇正用她的芊芊玉手旋动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壶,而贴身侍女则站在窗前观察斜对面的情况。
“他谈完了吗?”韩千娇随口问道。
“没有,他正在背手来回走动。”
这时,韩千娇已经轻轻把她的玉壶底座旋下来了,这是她最心爱的玉壶,整个玉壶用两块极品绿玉雕成。一块雕成壶身,另一块便雕成底座,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个玉壶是两块玉合成的,而且就算看出来,谁又敢检查她的玉壶?
韩千娇从桌上将一幅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白绫叠好了,小心翼翼地从底座的一个缝隙里塞进去,底座里面有个很隐蔽的夹层,正好可以容纳一幅白绫。
韩千娇把白绫放好,又左右看了看,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又将底座旋上了壶身,交给侍女道:“可以了,你现在就去庐陵香。”
这时,窗外隐隐传来了李景隆的大笑声:“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韩千娇轻轻冷笑了一声道:“还少算了一个。”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章 大军北上
齐河县位于济南府东北方向四十里外,因大清河最早齐河而得名,这是一个不大的县城,一千余户人家,低矮的城墙,四扇破旧的城门,几十年来都平平静静,建文二年以来,齐河县突然热闹起来,盛庸率领的北伐东路大军二十万人便驻扎在这里,他把济南府让给了李景隆,这是他对主帅的尊重,但主帅却似乎不休恤下属的苦心,来济南的一件事便是夺他军权,这种公然藐视圣旨的行为令盛庸十分气愤,遂不睬于他,李景隆数次召他不见,两人两军都陷入僵局之中。
同时,盛庸又听到一个消息,李景隆已经有杀他之心,虽然消息不能确定,但让盛庸也起了警惕之心,秘密派人前往济南城打探消息。
这天上午,盛庸正在大营里接见刚刚改任山东布政使的铁铉,铁铉是特地前来劝说盛庸以大局为重,莫要误了北伐大计。
“盛将军,皇上下达北伐命令已经八天,可我们依然原地不动,眼看战机即将耽误,我实在是心急如焚,特来劝将军以大局为重,不要再以个人的恩怨误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否则贻误战机,将来皇上怪罪下来,盛将军吃罪不起啊!”
盛庸冷笑一声道:“铁大人,不是我高看燕王,可真依了皇上的意见急速进取北平,我敢断言,这次朝廷军必将会惨败而归。”
铁铉一愣,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很简单,皇上所托非人,大人应该看得很清楚,李景隆北上后的所作所为是什么?骄奢淫欲、刚愎自用,不懂兵法、妄自尊大,这样的人能是燕王的对手?我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派这么一个纨绔子弟做北伐主将,只可怜我们数十万儿郎,竟要断送在这么一个人手中,我就是不想让我手下将兵死在他的手上,才不肯把兵给他,铁大人真以为我是为恩怨吗?”
铁铉默然,他虽然是文官,但这几个月跟在盛庸军中,他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军纪森严,什么叫身先士卒。而李景隆又做了什么?谁不知道他在军中私藏妓女,谁不知道他挥金如土,用军费来搞什么品酒大会。进城一月,竟无一夜在军营中度过,这样的人,莫说是懂兵之人,就是自己这个文官也知道他不可能是燕王的对手。
他长叹一口气又道:“可他毕竟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主帅,又是皇亲。再说这次机会难得,燕王率主力亲征山西,他能力虽不强,但兵力强盛,或许能抓住这次机会。”
就在这对,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大声道:“将军,济南城送来消息。”
“拿进来!”
亲兵进帐呈上了一纸情报,盛庸展开,眉头皱了一下道:“铁大人,黄子澄进城了。”
铁铉一怔,他刚刚从济南城过来,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盛将军,你的消息是否属实?黄子澄到了,应该事先通知我才对。”
这时,营帐外又有人禀报:“将军,黄大人派人送来了信函,要求将军即刻去见他。”
这下,盛庸也愣住了,他接过士兵送进的信函,看了一看,随手递给了铁铉,冷笑道:“铁大人,这个黄子澄未免也太性急了点,刚进城就找我了,难道他不应该先和李景隆谈一谈吗?”
铁铉看了看信函,迟疑一下道:“字倒是很像黄子澄,但缺一点点黄子澄那种圆润之感,而且这个印章也有点模糊。”
盛庸嗤笑一声道:“那是当然。这本来就不是黄子澄,李景隆想杀我夺兵,计策也未免太拙劣了一点。”
“盛将军何以看出这是假黄子澄?”
“大人想想看,皇上以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出征的手谕,时间是八天前。然后得知我与李景隆不和,这才会派黄子澄来调停,就算皇上是得到了飞鸽传信,那最快最快黄子澄也只能在四天前出发,铁大人以为黄子澄只用四天时间就能赶到济南吗?”
“这个混蛋!”铁铉狠狠一拳砸在小桌上,咬牙骂道:“亏我还想以大局为重,帮他来劝,他竟出此卑鄙之计,欲杀大将,哼!我当向皇上告他。”
盛庸却叹了一口气道:“大人告了也没用,皇上亲行推车礼,又赐他‘通天犀带’,由此可见对他眷顾之隆,若他反告我们一状,大人说皇上会听谁的?”
铁铉无言,半晌道:“那依盛将军的意思呢?”
盛庸背着手走了两步,良久,他慨然叹道:“既然以国事为重,我盛庸又怎能真误了军国大事,我退让一步,分大半军给他,我自去驻防东昌府去。”
当夜,盛庸命大将陈晖率十五万军归附李景隆指挥,他本人则率五万军撤到东昌府驻防,李景隆见盛庸大半军归己,还以为是自己计成,便重赏了幕僚毛华,任命他的为军师,同时兵分两路,命大将平安为先锋,率五万军直扑北平。又命副将江阴侯吴高率军十万进军真定,拦截燕王主力从山西归来,他本人则率四十万大军进驻河间府。
建文二年二月,李景隆率五十余万大军进攻河北,声势浩大,举国皆惊。
………………
时间渐渐到了二月下旬,北方大地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到处花红柳绿、群莺乱飞,一派生机勃勃的春天景象,此时海面上也是吹起了东风,海水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天边淡淡地飘着几朵白云,海水就像天色一样蔚蓝、明净,就在河间府外如沉睡般的海面上,静静地停泊着十几艘战船,其中一艘是俨如巨无霸般的宝船。
这就是李维正的坐船,自从摧毁了直沽的造船厂和几十艘军船后,整个渤海都实际上已经是辽东军的大院了,他们绝对的海上实力成为朱棣仅次于粮食的二大忧虑。事实上,朱棣远征山西,并不害怕李景隆的五十几万大军,他其实是害怕李维正破坏了他的计划。
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李维正并没有破坏他的计划,一兵一卒也没有出山海关,也似乎一点不过问这场关系到大明江山归属的决定性战役。
此刻,李维正就站在宝船船头,用千里眼远眺河间府陆地上的情况。当然,这里离李景隆主力驻扎的河间府还有数百里远,他是不可能看到什么,他是在等待斥候的到来。
这时,李维正笑了,在他的千里眼中,一艘小船从岸边的巨石后缓缓划出,船上的人奋力划船,迅速向他这边驶来,他放下千里眼便对左右命道:“斥候到来,立刻领来见我。”他随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作战舱。
此时他的船舱已经不是他一人了。从去年开始,他便正式成立了辽东军事参谋署,由数百名军队参事组成,这就仿佛是他的智囊团,负责各种方案的策划,一共分为十个组。这次他带来了其中一组,共有八名参事组成,通过斥候送来的各种情报,和他一起分析这次河北大战。
这八名参事的工作地点就在他办公舱的旁边的一个大船舱里,巨大的沙盘也位于其中,此时八名参事正各自忙碌,见李维正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致意,李维正摆摆手笑道:“你们继续忙。”
他慢慢走到沙盘前,观察了片刻,两名参事正在沙盘上标注燕军和朝廷军队的驻军情况,他便沉思一下。便笑着问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参事。他姓郑,是八名参事的头。
“郑参事,现在可有什么收获?”
郑参事躬身行了一礼,便道:“根据这些天各处斥候送来的情报,我们基本上可以断言,这次燕王西征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诱敌策略,他的用意就是要诱朝廷大军深入河北。”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李维正沉声问道。
郑参事指着井陉道:“从燕王在井陉的驻军情况便可以看出一点端倪。据斥候得到了情报,燕王在井陉只驻防了五千军队,而去年他和秦晋大军作战时,最后却布防了四万军队,由此可以看出,燕王并非是冒险之人,他不可能不防备朝廷大军拦截他的退路,而朝廷大军从山东开到河北,用了十天时间,这十天时间里,燕王也足以派重兵驻防井陉。但是他始终只留五千人,所以他的目的只能有一个,就是要麻痹朝廷大军。”
李维正笑着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依你们的分析,燕王的军队会从哪里出来?”
“大人请看!”郑参事又指着山西北部的几支红旗道:“这里是大同府广昌县,从这里向东有一条山谷,叫做浮图峪,可以穿过五回山抵达紫荆关,再向南就是保定府的易县了,去年晋王曾经打算从这里进军河北,如果江阴侯吴高也进入保定的话,燕军正好就可以从他身后杀出,或者,燕王铁骑可再向北走万全卫进入北平。”
李维正仔细看了看沙盘地图。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他很了解朱棣。去年打秦晋联军,他就是主力游离在外,诱秦晋军深入,然后断其后路,看来他又是要故技重施了。
这时,门口亲兵道:“大人,斥候到了。”
随即,一名斥候军官走进船舱。将一份情报递给李维正,“大人,这是最新的情报。”
李维正展开看了看,回头对郑参事笑道:“果然是这样,江阴侯吴高派军占领了井陉,并留三万大军驻守,他本人率七万大军进入了保定。”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奇袭容城
紫荆关位于太行山以东的崇山峻岭之间,紫荆关下的拒马河从太行山中蜿蜒穿过,形成了一条狭窄的谷道,叫做浮图峪,使这里成为了一条穿越太行山的军事密道,如果在涨水的夏季,这里就很难通过大队人马。但现在是二月,春水未涨,拒马河还是处于枯水季节,浮图峪中长长的一段河床裸露在外,使大军通行便成为了可能。
这是一个初春的夜晚,天空中布满了暗紫色的云彩,偶然在云彩的缝隙里,会露出一轮惨白的下弦月,散发着一种暗淡的肃杀之气,就在这时隐时现的月光下,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在疾速向南行走,军队无声无息地行军,只是偶然可以听见兵器撞击岩石的叮当声,不准高声谈话,不准点火把,尽量不让战马嘶鸣,而且这支军队没有辎重,全部都是轻兵简行。
这支军队就是燕军的先锋,从山西奔袭而来,一共有三万人,由大将张玉率领,而此时燕王朱棣亲率十万大军,走更北面的万全卫,也正疾速向河北方向开来。
此时三万先锋大队已经过了紫荆关,直向以东的易县奔去,离易州还有十里,在一块平整的巨岩上,大将张玉正目光严肃地望着远方狭窄的道路,他的脑海里仿佛还在回荡着燕王的叮嘱:“南军远道而来,士无嬴粮,马无宿蔡,不量险易而深入,此乃取败之道也,江阴侯吴高纵兵掠民,军纪不整,可见其人无能,公当一鼓作气,率士卒以死战便可破之,其侧翼既破,李景隆主力当不稳也。”张玉心潮起伏,大帅运筹帷幄之中,却能决胜千里之外,自己投此明主,又怎能不奋勇杀敌,建立功勋。这时,一骑斥候报信骑兵飞驰而来。急促的马蹄产打破了无声的行军。骑兵飞奔近前,翻身下马,一直跑上巨岩半跪禀报道:“张将军,这里有南军最新情报。”
张玉接过信报,展开看了看。他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中午时,江阴侯吴高五万大军抵达容城县,而李景隆的四十万大军已经开到了霸州,反而冲到吴高的前面去了,由此可见吴高心怀怯意,不肯冒险先行。
张玉看了看夜色,此时刚过亥时,从这里到容城约还有七十余里,他当即下令道:“命军队全速前进,天亮前务必要赶到容城县。”
容城县是个小县,县中千余户人家早在朝廷大军杀来前几乎全部逃光,李景隆大军军纪不整,一路抢劫民财、淫人妻女,尤其这支西路军更是恶名远扬。
此时,天空下起了靡靡细雨,春寒料峭,容城县内县外,都已经驻满了朝廷大军,这在潮湿冰冷的春寒里,士兵们都躲在各自大营里,或聚众赌钱,或喝酒吃肉,住有女人的帐篷前更是排满了长队,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种懒散放纵的气息,确实,燕王大军被堵在山西,而朝廷主力又已经到前面去了,他们这里远离危险,无论主将或者是小兵几乎丧失了警惕。
这支军队是由广东都指挥使江阴侯吴高率领,原本是驻扎在广东的防倭守军,自从李维正直捣倭寇老巢后,广东沿海的倭寇几乎已经绝迹了,所以这支军队便成了地方普通守军,在去年的军队大整合中,这支十万人的广东守军便被调回京城。改名为鹰武军,这次随李景隆北上。主要任务就是防御燕王军队从山西返回,现在井陉已经被占领,李景隆便命他留三万军防守,其余七万大军北上共击北平。
江阴侯吴高便是在五年前的广东军粮案中取代了鹤庆侯张翼成为广东都指挥使,在冯傅案的大清洗中,他因为地方遥远而侥幸逃过了一劫。现在他便成为了朝廷的柱梁,由于资格老,他也渐渐变得桀骜不驯。尽管临行时皇上三令五申,严禁军队扰民,但吴高为了收买军心,便根本不把皇上的旨意放在心上。在加上李景隆的默许,吴高便放纵军队一路烧杀劫掠,抢夺民女为军妓,虽然李景隆几次命他北上汇合,但吴高却有保存实力的念头,便迟迟不肯北上。
吴高住在容城县内的一处大宅里。主人已经逃跑了,这里就成了他的住所,此刻,吴高正坐在小桌前饮酒作乐,三名颇有姿色的妇人浓妆艳抹地在一旁陪酒,莺声燕语、衣带散乱,吴高不时开怀大笑,他已经喝得八分酣醉了,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大将的禀报声,“大将军,有人在易县一带发现有军队的踪迹。
几名女人都吓得不敢作声,吴高却不在意地一摆手道:“不要去理睬。那必是驻守在紫荆关所得小股燕军。”
副将不敢进来,仍然在外面道:“可末将担心燕军会从浮图峪越过五回山,大将军应该提防才是。”
吴高有点不高兴了,他怒声道:“你欺我不懂兵吗?浮图峪河水湍急。大队人马根本就过不来,你再敢扰乱军心,我杀你祭旗!”
门外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副将也没有声音了,吴高又连喝数杯,搂着三个女人笑道:“你们三个一起陪我,看一看我金枪的犀利。”
“将军是百战之将,我们愿意尽心服侍。”
不一会儿,灯熄灭了,房间里隐隐传来吴高得意的笑声,霏霏春雨越下越密,夜色深沉,县内县外的军营都渐渐地沉睡了,四更时分,在容城县五里外的一片森林里,张玉率三万军已经悄悄抵达了,大军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就地下午休息吃干粮。蓄积体力,张玉站在森林边凝视着一片雨幕迷茫中的远方。
现在正是奇袭的良机,数十步外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一名斥候疾奔而来,低声禀报道:“将军。南军七万大军中有六万驻扎在城外,只有一万人在城内,巡哨不全,防备十分松懈。
张玉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夜色最深之际,他立刻转身对众军厉声喊道:“南军烧杀抢掠,淫我燕赵姐妹,现在就是我们复仇之际,让他们尝一尝我们燕山铁骑的雷霆之威,众军出发,以军功论赏!”
森林里众军一声低喊,三万大军出动了,刀出鞘、箭上弦,仿佛一把锋利的大刀,直向敌方大营杀去,片刻便冲到了朝廷军的大营前,这时。已经有哨兵发现他们了,开始示警,但已经晚了,张玉长枪一挥,大吼一声,率先冲进敌营,三万燕军如山洪爆发,瞬间便将敌军的大营淹没了。
杀声震天、哭喊遍地,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朝廷西路军很快便崩溃了,士兵们互相践踏、争相逃亡。投降者不计其数,城外的败局很快便影响到了城内,不君下令。驻扎在城内的一万军队也开始奔逃。吴高的亲兵们冲进他的房间,不由分说,架起他就走,三名女人一片惊声尖叫,却被亲兵们一刀一个砍死。
吴高酒意已经醒了,他听说燕军杀至,吓得他顾不上收拢败兵,骑上马便仓惶南逃,他也不再管山西的燕军,撤走了驻守在井陉的三万军队,退回到黄河以南。
容城一战,朝廷七万大军被斩杀两万余人,其余士兵或逃或降,至此西路军全军覆没,而张玉率领的三万燕军,伤亡尚不到千人。
击溃吴高的军队后,张玉并不北上。而是调头杀向河间府,去截断朝廷大军的粮道。
河间府的外海,此时已是千船云集,船帆遮天闭日,十万辽东军也准备登陆了,这里有一处天然良港,名叫白弊湾,因不远处的一片丘陵酷似一匹白马而得名。
海湾四冉被低矮的丘陵环绕,港内水深岸直,大船可以直接靠案,此时正是夜间,码头上点燃了数百支火把,灯火通明,数百艘大船正依次停靠在岸边,将一船船的士兵送上岸,士兵上岸后立刻整军防御,随即物资船靠岸,士兵们将帐篷粮食等军需品卸下了大船。
由于大明建国后长期实行海禁国策,以至于河间府的沿海百里内皆荒无人烟,布满了大片森林,居民们都集中居住在运河沿线,所以辽东军在河间府登陆,燕军或者朝廷军队根本就无法得到消息,尽管如此。辽东军还是派出了数百支巡哨队。在数十里外进行警戒,防止他们被发观次日天刚亮,在一片树木密布的丘陵背后,一座延绵数里的军营出现了,一顶顶白色的帐篷仿佛雨后的蘑菇,一夜之间就出现在海边,这里离白耶湾不到两里,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停泊在港湾内的密密麻麻的大。
经过数日的海上航行和一夜的忙碌。士兵都已经疲惫不堪,都已经睡了,军营里静悄悄的,只有巡逻队来来回巡视,山岗上也已搭起了三座高达七丈的眺望台,假设了三架大型千里眼,眺望台上的哨兵们在观察远方的情况,不时用旗语告诉军营的哨兵,一切平安无事。
李维正是半夜上岸的,他并没有睡去,此时他正在桌案前写信,旁边一名中年文士正含笑等待他的信件。
这个中年文士不是别人,秦王的前任首席幕僚邵闻达,他因为在诸王进京时在北平和辽东之间选择了辽东,因此他的间谍身份便被恼怒的燕王告发了,但邵闻达早有准备。他先赶回西安府,接了自己的妻儿后前来投奔辽东,成了李维正的属下。从去年至今,他一直在高丽负责钱粮征集,不久前被调回辽东军。为军中的行军司马,现在他要接受李维正的一项秘密任务,准备前往李景隆的军营。
李维正写完信,又盖上了自己印章,这才把信递给邵闻达道:“此事事关重大,就拜托先生了。”
邵闻达呵呵一笑道:“大人请放心。只要不是愚蠢到家的人,都应该明白此战的结局了,我有九成的把握办妥此事。”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东之军
建文二年二月底,燕王出寺兵命大将张玉在容城县大败朝廷西路军吴高部,随即张玉挥师南下,一举攻占河间厨,断了朝廷大军的粮路,此时的李景隆已经进退两难,他遂横下一条心,派兵四处劫掠粮食,并命大军全力压上进攻北平,四十余万大军昼夜不停地攻打北平九门,北平十万将士则在燕王世子朱高炽及大将朱能的率领下奋起抵抗,两军战况异常激烈。
这天傍晚,一辆马车在数百名巡哨士兵的押送下,来到了明军的东大营,东大营也就是盛庸交出来的十五万山东军的驻地,由大将陈晖率领。
经过八天八夜的攻城战,山东军也伤亡惨重,十五万大军损折了四万余人,令陈辉十分闷闷不乐,他已经看出来了,李景隆那边的攻城并不尽心,不仅投入兵力不足,而且一旦遇到挫折就立刻后撤,所以守城的燕军基本上把主力压到他这边来。使他损失惨重,这明显是用牺牲他的军队来保存自己的实力。
陈晖既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此时,天色已晚,夜战对攻城不力。陈晖遂下今收兵,准备明天天亮后再战,一队队士兵如潮水般地退下来了,他们扶着受伤的军士,疲惫不堪地回营疗伤休息,今天一天,他阵亡了三千余人,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陈晖一边探望伤兵,一边心烦意乱地听着伙头营的报告,今天大营那边拨来的粮米少了四成,而且肉蛋的数量也极少,士兵们只能吃半饱了。
陈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有数,肯定是粮食不足了,想着李景隆不听劝阻,一意孤行,陈晖不由长叹一声,对左右将士道:“若盛将军在,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来报:“陈将军,辽东李维正派人来见将军。
陈晖精神一振,连忙道:“有请!”
他想着如果李维正肯从山海关送粮过来,那这场战役说不定还有希望。片刻,几名士兵领着邵闻达进来了大帐,邵闻达一进帐便厉声道:“将军死期将至,难道自己还不知晓吗?”
陈晖一怔,他连忙拱手道:“请问先生贵姓,何出此言?”
“在下华阴邵闻达,现在李总兵帐下幕僚。”
陈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想了想,忽然道:“莫非先生就是从前秦王的……”
“不错,就是我,秦王薄情无德。我已经另投明主。”
陈晖点了点头,立刻道:“先生请坐!”
邵闻达坐下,陈晖命人上了茶。他沉吟一下便问道:“适才先生说我死期将至,这是何意?”
邵闻达冷笑一声道:“陈将军以为燕王现在何处?”
陈晖一惊,连忙道:“难道燕王已经不在山西了吗?”
“莫非真是近墨者黑,将军也变得和李景隆一样蠢吗?”
说罢,邵冉达仰头大笑,直笑的陈晖面红耳赤,半晌才道:“其实我们都认为既然张玉军已出现,燕王必定不远了。”
“看来陈将军还不算太蠢。”
邵闻达走到地图前,指着北面的昌平县道:“据我们的最新情报,燕王十八万燕山铁骑已经在昌平县以南的小榆河休整两天了,他们在等待最佳的出击机会。
陈晖被惊呆了,燕王主力离他们竟不足百里,呆立了一会儿,他才喃喃道:“先生的意思是说,我将死于燕王突击之战吗?”
“非也!”邵闯达摇头道:“陈将军将死在李景隆的手中。”
这下,陈晖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连忙命亲兵到帐外去守候,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他这才低声问道:“请先生详解。”
邵闻达笑了笑问道:“我先请问将军,四十万大军的粮草还剩多少?”
“这个我不知,不过今天只送来了六成粮食,我估计不多了。”
“我们却很清楚,连同你们在附近劫掠的粮食,你们的粮食最多只能维持四天,四天后,四十余万大军将弹尽粮绝,那时,就是燕王全线反击的时候。”
“没想到竟然只有四天了。”
陈晖自言自语,他忽然又问道:“可粮食断绝完全是他李景隆自己独断专行造成,和我有何干?他岂能又将罪责推在我身上。”
“将军想得太简单了,我可以断言此战李景隆必败,但他决不会承担责任,他可以说,八天攻不下北平城完全是因为将军怠慢攻城而造成。把失败的责任推给将军。”
陈晖大怒,指着城墙道:“是我怠慢进攻吗?十五万山东军已经损失了三成,数万将士惨死城下,连城墙都染红了,而城中不过十万守军。却有七万部署在我这一面,但凡他李景隆肯尽力一点,这北平城早就攻下来了,现在居然想把责任推在我身上,天日昭昭,他凭什么?”
邵闻达也毫不客气地道:“就凭他是皇亲国戚,就凭皇上对他的完全信赖,就凭他是北伐主将,他就可以说是因为你们盛将军不服调遣,暗中命你掣肘,陈将军,你说到时皇上是信你,还是信他?”
陈晖无力地颓然坐了下来,他知道邵闻达说的是对的,以李景隆那种小人,他肯定会把责任椎到自己身上,朝廷五十余万大军败退,这种损失皇上岂能轻饶,最后自己真的就是死期到了。
邵闻达见他已经醒悟,便怀中取出李维正的信递给他道:“这是我家总兵大人给将军的亲笔信,总兵大人已领山东半岛,不忍山东儿部败亡在李景隆手中,特在河间府沿海建立大营,接应陈将军撤退。”
陈晖接过信看了一遍,不由面露难色,他当然明白李维正的意思,就是要接受自己手中的山东军,可是这样一来,盛将军那边怎么办?
邵闻达明白他的心思,便最后劝道:“李总兵也是朝廷绮重的大将。对陈将军而言都是效忠朝廷,而且李总兵能保住陈将军无恙,盛将军那里则不同了,恐怕他连自己都保不住。”
陈晖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请我容我三思。”
“好!请陈将军三思,大营粮草只够四日,若朝迂大军败退,请陈将军沿运河转移,李总兵会来接应。”
邵闻达离开了东大营,他却又辗转来到主营外十五里处的一片柳林里。他招来一名军士道:“毛华果真是你同乡吗?”
军士笑道:“先生尽管放心,毛华不仅是我同乡,他还是我的妻舅,我非常了解他为人。”
邵闻达点点头,取过一袋金珠。又对他嘱咐几句,“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说服他,你告诉他,事成之后,我还会有白银万两酬谢,绝不食言。”
“我一定办好此事。
军士行了一礼,便带着礼物向主营方向匆匆而去,邵闻达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着实有点担忧。
主营的帅帐内,李景隆也一样地心急如火焚,他背着手在大营内来回踱步,他刚刚接到行军司马的报告,军营粮食仅仅只能维持全军四天。而北平城他已经进攻了八天,却丝毫没有进展,李景隆终于意识到自己决策的发生了重大失误,自己数十万大军北上,竟只留一万军队留守粮草重地,他也万万没想到,吴高竟如此不堪一击,七万大军会远远不是三万燕军的对手,现在粮草已经断绝,而攻下北平更是短时间难以办到,这该如何是好?李景隆走到大帐前,望着夕阳下的巍峨高耸的北平城,他不由长叹一声。
这时他的军师毛华从后面慢慢走匕来道:“大帅,我弄个保存实力的办法,不知大帅愿不愿听?”
其实粮道被断后,李景隆手下的许多大将郏强烈要求立即后撤,返回山东,但就是这个毛华给他提出了背水一战的建议,集中军队夺取北平城,既立下大功,也能解决粮食危机,求功心切的李景隆便采取了毛华的策略,强行命大军攻打北平。
虽然现在战局不利,但李跣隆并不承认是毛华的策略有误,承认毛华的问题也就等于说自己无能,他听毛华又有建议,立刻精神一振问道:“你快说,什么办法?”
“大帅,我计算过,如果我们现在撤军返回山东,以最快的速度行军,需要六天时间,可我们只剩四天的军粮,关键是如何增加这多出来的两天军粮,如果我们抛弃一部分军队,比如陈晖的军队,那我们的手中的粮食就正好可以返回德州。”
“这个……”,李景隆有些犹豫,毕竟他是主帅,擅自放弃一部分军队,他要担这个责任。
“大帅可别忘了,皇上可是对拿下北平城信心十足,但大帅却最终拿不下来,难道大帅想自己担这个责任吗?”
“你的意思是说,把责任推给陈晖吗?”李景隆忽然明白了毛华的思。
毛华阴阴一笑道:“正是如此。大帅撤军而走,在给皇上的奏折中又可指责陈晖不听指挥,不肯随大军撤离,这样皇上自然就会相信大帅所言,攻不下北平就是山东军怠慢军令的缘故,然后再找机会以军法杀了陈辉,让此事死无对证。”
“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李景隆连连拍额头,心中紧张得怦怦直跳。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军官飞奔来报:“大帅,大事不好,斥候发现北方七十里外出现燕军骑兵主力,有近二十万人之众,请大帅定夺!”
李景隆的脸变得惨白,燕军主力来了,这必然就是燕王回来了,他再蠢也知道,燕王是在等自己粮食断绝后再发动攻击,他的嘴唇一阵哆嗦,忙问毛华道:“这、这如何是好?”
“大帅,赶紧撤退吧!让山东军殿后,否则你我都逃不过这一劫了。”毛华听说燕王出现了,他也心慌意乱之极。
李景隆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立刻下令:“传我的命令,主营各军立刻收拾行装,连夜撤军。”
陈晖左思右想邵闻达的话,几乎一夜未睡,天还没有亮,刚刚睡着的陈晖突然被一阵吵嚷声惊醒了。他披上外衣来到帐外,见是一群军官在愤怒地叫喊着什么,他的亲兵正在极力阻拦,“大将军网州睡下,你们让他再多睡片刻吧!”
“大将军不能再睡了,再睡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发生什么事了?”陈辉阴沉着脸问道。
众军官见他出来,立刻冲上来大声道:“陈将军,李景隆那狗贼已经撤军了,根本就没有通知我们,他把我们出卖了。”
“什么!”陈晖眼前一晕,险些栽倒在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真的被邵闻达说对了,现在怎么办?
“大将军,我冉没有粮食,怎么撤军啊!”
“大将军,不如投降燕王算了。”
“大将军,快做决定!”
“你们不要吵了!”陈晖怒吼一声,他转身对一名军官道:“你立刻率人杀一千匹战马,先充作军粮。”
“遵命!”军官转身便跑去了。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跑来禀报:“大将军,大事不好,燕王舟大军杀来了,已经在二十里外。”
陈晖大惊失色,他来不及再想。对众军官大吼道:“即刻撤军,沿运河南撤!”
建文二年三月,李锦隆轻敌北上,在粮路被劫后仓惶南撤,却被燕军主力追击,在良乡县被燕山铁骑追上,李景隆弃军而逃,朝廷军大败。被斩杀者不计其数,幸亏后军大将平安的拼死抵挡,朝廷大军才最终得以逃脱,但三十万大军还是损失了近十万人,而另一支山东军被燕王次子朱高熙率军追赶,但追至直沽时。前军忽然来报,辽东十五万大军在前方出现,朱高熙不敢再追,只得率军退回北平。
此时,南撤的山东军粮草尽绝,主将陈晖又惧朝廷怪罪,走投无路之下,他便率大军加入了辽东军,自此,轰轰烈烈的二次北伐,还是以朝廷大败而告终。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三章 致命错误
尽管没有正式战报传来,但前方战事不利的小道消息却迅速传遍了京城,人心惶惶,几乎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而忧心,最能反映这种忧心的就是米价,当一股抢储大米风潮刮遍全城后,两天内,米价就翻了一番,不仅使大米其他粮食也同样成为抢手的物资,连灾年才流行的红薯也开始紧俏起来。
一大早,叶天明和往常一样出门了,自从被贬黜为民后,他似乎一下子变得轻松了,每天早上都要去茶馆喝茶聊天,叶天明常去的地方叫松鹤茶楼,离他家不远,走数百步便到了,他背着手进了茶楼,一名小、二立刻迎上来笑道:“叶老爷来得真准时。”
“我的位子还在吗?”
“在!在!我特地给叶老爷留着呢。”
叶天明一笑,随手赏了他一块碎银,迈步上楼去了,他来到自己座位前,立刻有两名茶友站起起身拱手笑道:“叶兄来了。”
这两人一人叫施华,一人叫洪得志,皆是家道殷实的博学之士,叶天明也回礼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没来呢!没想到先来了。”
洪得志指了指旁边的施华道:“施老弟刚刚得到确切消息,朝廷军队大败,所以赶来告诉叶兄。”
叶天明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消息可属实?”
施华叹了口气,“叶兄先坐下再说。”
叶天明坐下,伙计送来一壶茶和几碟细点,施华这才道:“昨天晚上我有个亲戚从河南逃来,说江阴侯吴高的败退到开封一带,他们如虎狼一般,打家劫舍,**妇女,百姓纷纷逃亡,听说他们十万军队在保定府被击溃,仅剩三万人渡过黄河。”
叶天明眉头一皱道:“吴高只是西路军,主力李景隆还没有消息,应该还不算大败。”
“叶兄有所不知,我这个亲戚走得晚,他临走时已经听说朝廷主力大军的粮食重地河间府被燕军占领了,这个消息却是千真万却,他在路上走了半个月,估计李景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叶天明,啊了一声,怔怔发呆,这下他知道李景隆大势已去了。
就在这时,茶楼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激烈的马蹄声,有人在大喊:“前方让路,紧急军情!”
叶天明连忙探头向街上望去。只见四名骑兵如风驰电掣般冲来,他们皆风尘仆仆,面带忧色,没有半点大捷后的欣喜若狂样子,叶天明的心立刻沉了下来,他知道十有**是朝廷军失利的消息。
他勇也坐不下去了,便站起身对二人拱手道:“我还有事情,今天就不和二位聊天了。”
两人回礼道:“叶兄尽管自便!”
叶天明匆匆赶回府中,他直接走进书房坐下,展开一张纸便写了起来:‘罪臣叶天明不敢妄言朝政,但胸中有三忧不吐不快,请陛下恕罪。……,事实上,叶天明并没有回老家养老的原因就是他不甘心,他仍在等待复出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并没有完结,只要他不承认的那个强势女婿还存在,皇上船不会忘记他,不过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现在黄子澄力荐的李景隆败讯传来。叶天明就知道他的机会又来了。
叶天明写了一封信,他沉吟一下,便命人去给自己心腹户部侍郎卓正如市井传言一样朝廷也在十天内连接到两个不利的消息,先是西路军江阴侯吴高轻敌,十万大军被燕军三万人击溃,紧接着河间府被袭。数十万大军的粮草悉数被焚毁,然后便是各地官府如雪片般的告状信。状告吴高纵兵抢掠,百姓深受其害,甚至民间已经喊出‘迎燕王、建新明,的口号。
此时在中和殿的内殿里,朱允炆召开了紧急朝会,商量前敌对策,方孝孺最为愤慨吴高军在戕害百姓所为,他大声禀报道:“陛下,燕王谋反本是倒行逆施,天下无人支持,失之道义,即使他小有胜利,他也无法改变民心所向,本来朝廷大军是去平乱叛逆,但正因为吴高之流的荼毒百姓,使得民怨沸腾,甚至民间已经喊出‘迎燕王、建新明,的口号。这正是这些害群之麻的存在。严重地损害了皇上在民间的信誉,陛下。臣恳切要求严惩吴高,还百姓一个朗朗青天。”
这时,黄子澄也站出来道:“陛下,臣也赞成方博士之言,正是吴高疏于防守,才使燕军得以从山西杀四,是导致战异逆转的罪人,他现在又在河南害民,当杀之以谢天下。”
黄子澄心中很是惶恐,李景隆是他大力推荐,现在北方战局不利,他更是焦急,便想尽办法替李景隆开脱,同时也是替自己减轻过失,吴高可不是他推荐的。
皇座上的朱允炆心中也是愤怒异常,可是他却担心把吴高逼迫得太急。使他投降了燕王,或者在河南效仿蓝玉自立为王,他一时犹豫不决。
这时,魏国公徐辉祖站出来大声道:“陛下,吴高只是跳梁小丑,不足为虑,现在我们考虑的重点应该是河北战事,臣听闻河间府粮草已失,恐怕大事不妙,臣请陛下立即派遣支援。即使不能夺取北平,至少也应使朝廷主力大军安全返回,这才是当务之急,望陛下早做决断。”
朱允炆这才醒悟,他连忙问道:“那徐爱卿可有好的建议,这援军该如何派?”
“陛下既然已经撤出山西、陕西的军队,便可命他们速赶去河北接应,或许还能保住朝廷的主力大军。”
黄子澄却接口道:“陛下,吴高戕害百姓,若不早除,恐怕他会成蓝玉二,臣听说山西、陕西撤出的二十万大军尚在洛阳,正好可以赴开封除害,至于河北之军,臣以为不会有大问题,燕军偷袭河间府,就是为了解北平之围,既然粮食短缺,臣相信李景隆会妥善撤军。”
黄子澄的建议确实有道理,朱允炆又改变了主意,他便立刻下旨道:“传朕的旨意,命陕西都指挥使郭英和山西都指挥使吴杰立刻率军赴开封收吴高之败军,同时将吴高押解进京。”
徐辉祖见皇上太过于相信李景隆,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也不再多言了,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疾奔进殿,大声禀报道:“陛下,河北紧急战报。”
“啊!”朱允炆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快传进来!”
这时,李景隆派来的特使进殿跪下道:“陛下,微臣送来李大帅的亲笔战报,请陛下一观。”
说完,他将李景隆的信双手奉上。朱允炆却不来不及看,急声问道:“现在河北战况究竟如何?”
特使磕一个头,垂泪道:“陛下,由于吴高擅自撤走井陉的防御守军。致使燕军主力得以返回河北。李大帅被迫无奈,只得撤回围北平之军。准备在良乡县与燕军主力决战,但由于山东军主将陈晖不配合大帅的战略,擅自撤军回山东,北平守军无人防御,长驱南下,致使大帅腹背受敌,大帅亲自上阵奋勇杀敌。经过两天的血战,终于不支,现大帅已杀出重围,率部返回了德州。”
一席话说得殿中的文武面面相视,不管特使怎么自圆其说,其实就是四个字:‘朝廷大败“大殿上一片寂静,半晌,朱允炆才沙哑着声音问道:”那现在李景隆手上还有多少军队?“
“回禀陛下,李大帅手中还有二十三万主4大军。”
这时,许多大臣都再也忍不住了。户部侍郎卓敬上前厉声道:“陛下。李景隆乃纨绔子弟,人皆共知。从他掉以轻心,丢失河间府粮草便可看出此人绝非可托付之人,臣恳求陛下立即换将,不能再让其毁了陛下的社稷江山。”
监察御史曾凤韶更是慷慨激昂道:“陛下,卓侍郎说得极是,臣听闻李景隆私藏妓女在军中,在济南更是挥霍军费、不理军务,臣还听说他听信奸人之言,竟私造伪书欲杀大将,有这种人为主帅,怎么可能听到胜利的消息,臣不仅要求立即换将,臣还要求追究他的责任。”
朱允炆一时左右为难,特使所言李景隆之败是有客观原因,并不是他本人的过错,自己若这样换将。恐怕令三军将士不服。
这时徐辉祖又出列道:“臣以为李景隆所谓精通兵法,是言过其实。一般而言,统领五十余万大军的主帅,应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前进,但他却用千罢奔袭的奇兵之计。让五十万大革三天内就奔行数百里。这实在就是儿戏之举,臣并不看好他。”
朱允炆见众大臣皆反对,他不由长叹一声道:“让朕再好好想一想吧!”
朱允炆散朝回到了御书房,这时。黄子澄却跟了过来,他见朱允炆满脸愁云,便安慰他道:“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了。”
朱允炆叹了口气道:“朕其实也是这样认为,朕并不想换将,但大臣反对激烈,让朕很难办啊!”
黄子澄已经想好了说辞,他耐心的劝导道:“陛下,并不是所有大臣都反对,刚才徐增寿就对臣说,其兄徐辉祖其实是嫉妒李景隆为主帅。一心想取而代之,再者,李景隆虽率领五十五万大军,实际上吴高部十万人之败和他无关,而山东军十五万大军也是擅自撤离,臣估计这是李景隆和盛庸的矛盾所致,实际上他只统帅三十刃大军,最后撤回德州还有二十三万人,而且这是燕军主力作战后的撤离,应该说是很不错了。所以陛下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做临阵换将这种大忌之事。”
一席话说得朱允炆连连点头,他也道:“徐辉祖说李景隆不懂兵法。千里奔袭,其实这是朕的命令。怪不得李景隆,爱卿劝得很对,朕既然用他,就应该完全信任他,所以朕决定,不仅把山西、陕西之军交给他统帅,朕还会再从凤阳调十五万军北上,共六十万大军,一并交给李景隆,朕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小说网,.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