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暗流
“你来了?坐吧!”苏夫人从床上撑起身来,斜依在床头,额头上的方巾顺势滑落。
“母亲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回来,便病成了这样?”见苏夫人面容痛苦,大少爷不由得皱眉问道。
“不碍事!”苏夫人却并不想多事,忙摆手道:“只是心头闷闷的,有些头疼!略躺躺便好了!”
一时悦儿端了脸盆进来,给夫人额上的毛巾重新换过,仍旧搭在额上,方端了脸盆退出房间,片刻后却又进来,在苏夫人的背后放了个大大的靠枕,让苏夫人靠的舒服一些。
听苏夫人如此说,大少爷只得做罢,一时悦儿端了杯茶放到茶几上,大少爷趁机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侍候?其他人呢?”
“现在还有什么人敢用?”苏夫人扶了扶额头,招了招手,悦儿忙急步走回苏夫人身边,抬起双手仔细的给苏夫人揉按太阳穴,苏夫人微闭双目,脸上表情松弛了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说着不免慨然长叹:“这次的事情事出蹊跷!查又无处可查,安知不是我们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大少爷听说抿了抿唇,抬眼看了看悦儿,犹豫道:“母亲可还记得那厨子?”
悦儿闻言,手上动作一滞,苏夫人摆了摆手:“你去歇着吧!”
“是!”悦儿忙躬身退了出去,苏夫人扔掉额上的毛巾,坐直了身子:“你也认出来了?”
“母亲!”大少爷看了看地面,又抬眼看了看苏夫人:“事到如今您不该再瞒我!”说着俯身向前压低声音轻声问道:“那个人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夫人陡然皱紧了眉头,双手交握在胸前,低声问道:“我怎么知道他会死?!”
说完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只是让悦儿想办法找到他,悄悄的给他带了一句话!没想到…没想到他就死了!”苏夫人脸上惊惧,委实不像撒谎。
“您没有跟他见面?!”大少爷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苏夫人果断的答道。
“那就好办了!现在人已经死了,这就叫做死无对证!”大少爷突然轻松起来。
“可万一查到了悦儿,还是会牵连我!”苏夫人暗暗咬了咬嘴唇:“还有你那愚蠢的父亲,竟然要报官,这事万一捅出去了,我就全完了!”
大少爷见母亲着急,也正色道:“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苏夫人不等儿子说完,忙俯身向前问道。
“我们只要…”大少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苏夫人霎时脸色苍白:“悦儿?!”
“父亲那边我去想办法!如果查不到悦儿自然无事,可万一查到了,只能弃军保帅!”大少爷无限凉薄的抿了抿嘴唇。
苏夫人看着自家儿子那张寡淡的脸,心头不由得一怔,苏家人果然是苏家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绝情!若非苏煊伍刻意冷淡自己,自己又怎会走到今天?想想,苏夫人不免悲从中来,只是儿子在眼前,不敢太露,而且危机尚未解除,此时更不能松懈!
“行!你去想办法吧!”苏夫人无力的抬起绢子拭了下眼角:“只不要让你父亲报官便可!悦儿这有我!”说着垂下手腕,猛然又似想起了什么:“还有哪些知道消息的仆妇,都得一一照应到,别再出什么纰漏。”
“行!您等我消息!”说着大少爷站起身来,双眼却仍看着母亲:“苏御琴她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怎么好好的问起她来了?”苏夫人不免讶异:“你妹妹最好不要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
“您那个宝贝女儿,我就是想让她牵扯,只怕也是扯不上!”大少爷想起那张孤傲的小脸,心头竟生出几丝不快来。
苏夫人听了却是轻松一笑:“将来你妹妹出了阁,自然能保你无虞!只是现在你却不能带累她!让她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两年,将来你也能有个帮手!”
“母亲这是已经给妹妹相好了人家?!”大少爷下意识的试探道。
“没定也差不多了!以你妹妹的品貌,自然是配的过的,只是苏家乃是商贾之家,所以老爷才立志让你考取功名,有功名在身,御琴她才更易得此良配!”说起女儿,苏夫人是满脸的骄傲,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眼下还差一样功名,苏家才会对这事如此重视!
“哦?那母亲何不说来听听?”大少爷阴阳怪气的问道,心底显然有些吃味!
“好孩子!”苏夫人已深知其意,双手上前抓住大少爷的手臂:“你帮了母亲这一遭,母亲记你一辈子!”说着抿唇一笑:“自然我们母子是一体的!我让你妹妹先避着,是因为她在这件事里帮不上忙!而且女儿家名声要紧,至于以后,母亲保证她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大少爷听了斜觑了眼自己的母亲,当下丢掉手上的吃食,拍了拍双手:“我也知道我们母子肯定是一体的!我这就找人去办!”说着摇头晃脑的出了门。
大少爷一走,悦儿便进了门,苏女人斜眼打量了下悦儿,心头沉重,不料悦儿倒是先开口道:“夫人可曾想好了?这件事万一真查到了我头上,必定牵连夫人!”
见悦儿神色担忧,苏夫人不免又是一通安慰:“放心好了!那只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亲,实际上跟我们并没有什么瓜葛!这么许多年没见,派人问上一声,也在情理之中!”苏夫人懒懒的回身,重新躺倒在床榻上:“只说是问明了,认错了人!这人在老爷那好好的死了,老爷才更该着急!”
悦儿一面上前搀扶着夫人躺好,一面帮着盖好被子,放下蚊帐,听夫人如此说,好像也不无道理,当下也觉放心不少,只是这一条人命,又通过官府,岂肯轻易放过?
心中虽仍有疑问,当下却也不敢再问,见夫人准备休息,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夫人这事要办也不难!”红艳手里捏了针线,皱眉细思,大少爷上前一步,一把夺过红艳手里的针线:“好生歇着!都什么时辰了,还这样费眼!我会心疼了!”
红艳听了莞尔一笑,顺着大少爷的意思,收了针线放到一边:“这事大少爷还是不亲自出面的好!”说着回身唤过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因着夜深,已是支撑不住,抱了个扇子,坐在廊下不时的打盹,此时突然被人叫醒,尤自懵懂。
“灵儿去把你哥哥悄悄儿的叫进来!”红艳手上抓了把杏子,塞到女孩手里,女孩开心的立马挑了一个塞进嘴里,一股酸甜的汁水,顺喉而下,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小丫头嘴里吃着东西,紧着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她的哥哥大少爷想来不知道是谁!”红艳看着远去的小丫头,回身坐到原先的位置,手上下意识的摸向针线篮,摸在手里,却又反推到一旁。
“管家宣义!”大少爷跟着含笑坐到红艳对面。
“大少爷竟然知道!”红艳有些意外。
“这个管家今日偏偏不在府里!不然老爷想来也不会想到要派人通知官府!”大少爷说着也捏了棵杏子扔进嘴里,坐到了红艳的对面:“只是你如此对待管家的妹子,他岂肯为我们所用?”
“正要让别人不疑这管家是我们的人!小孩子也不能太过娇气,让她在这里值守,也是信任之意!”红艳说着抬手给大少爷斟了杯茶:“管家已经从市上回来多时!何况他常在外面走动,苏家生意与官场上也多有往来,我虽不知详尽,但大少爷可以在外走动,自然知道的比红艳多才是!”
大少爷淡淡一笑:“我也是尽人事而已!”说着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拿了张刚写好的信纸,上面笔墨未干,大少爷俯身吹了吹:“叫个妥当的小厮过来,把这封信送进吴府!”
红艳听了一怔:“这是送给夫人的娘家?”
“母亲出事,吴家岂有不顾之理,想来母亲也会有人过去通知,我这里再跟舅父通通气,方能表我一片孝心!”说着又拿了另一封书信,也只寥寥数句,装了另一封信封:“这封送给书馆里的姚先生!姚先生混迹仕林多年,虽未中第,但颇有人脉,我平日待他不薄,让他修书一封,由主薄直接拦住老爷的诉状,或是派过去的家丁,则又多了一重保障!”
“大少爷既已想的明白,倒来问我!岂不存心羞臊于我?!”红艳顿时红了脸皮,却也不敢矫情,直接往门口唤人过来,一时安排完了,方才重新走回房内。
大少爷垂头看着红艳红润的半边脸:“你是我身边第一得用的人,我岂会存心为难于你?只是有你在身边,我方头脑清楚,这也不过是你提醒之功!”
红艳抬眼看了大少爷一眼,抬起玉手,在大少爷胸前轻轻一点:“我平日劝大少爷温和示下,大少爷总也不听,今日没想到倒有这样的路径,红艳自然意外!”
大少爷听了顺势抓住红艳的玉手,放在胸前:“事情的轻重缓急我还是分的清的!何况身边的那些小厮,一个个的只知道从我身上算计钱财!”说着大少爷反坐到桌案上:“既然想要银子,总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原来你都明白!”红艳听了又是一声长叹,转身依着大少爷坐在桌边:“害我白担了这些年的心!”
两人正相依相偎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像是有石子落入院内,声音虽是不高,房内两人却已听清,当下红艳猛的站了起来,跑到门前张望。
大少爷也跟着起身,缓缓走向门外。
第一百二十一章几人欢喜几人愁
“少爷!”有小丫鬟一脸惊恐的跑向房中,恰与刚出房门的红艳撞了个正着:“你个不长眼睛的!可撞死老娘了!”情急之下,红艳竟然直接开骂。
大少爷不禁莞尔一笑,有多久没听见红艳这样骂人了?见倒在地上的两人,费力的挣扎起身,大少爷戏谑的走上前来:“这是哪里来的小丫鬟?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混跑什么?!”说着提了那小丫鬟的衣领,凑到灯下细看:“还真是眼生的紧!”
“少…少爷!有人在院子里扔了这个!奴婢正好起来小解,一头就打在了奴婢的脚边,您…您看!”小丫鬟双手捧着个小石块,上面依稀绑着个什么东西!
大少爷纳罕的接在手中,把那小丫鬟松了,这里红艳已经凑了过来,没好气的白了眼那小丫鬟:“冒冒失失的!下去吧!”
“哦…哦!”小丫鬟忙点了点头,又回身冲大少爷弯了弯腰,方转身跑了下去。
“这么点子的小丫头也能守夜?红艳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大少爷皮笑肉不笑的瞅了眼红艳,手上却已把纸条展开。
“少爷这是责怪红艳御下过严?”红艳问言跪倒在地。
“这!”大少爷低头看了看跪倒在地的红艳,双手扶了起来,含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不喜欢这个年纪段的女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红艳狐疑的看着大少爷的脸,大少爷心虚的把目光,投向手上的纸条:“没有留姓名!”说着把纸条递给了红艳。
红艳就着亮光看了看,随即握在掌心:“大少爷预备这事怎么办?”
“明天一早你亲自去一趟!别留尾巴!”大少爷面色清冷的转身回了房内,红艳一面应了,随着大少爷走回房中,心中还对大少爷刚刚的话耿耿于怀,自己小心应承这么些年,像今天这样连着被责怪两次的实属罕见,而这两次都是因着这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惹的少爷不快,红艳不免心惊,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正发呆着,门外突然有人小声唤道:“红艳姐!”
红艳猛然回神,忙走到门外:“什么事?”
“管家过来了!”小丫头嘴上回着,眼睛还不老实的瞟向屋里,红艳挪了挪步子,挡在小丫头的面前:“带他去西厢房,告诉他少爷一会就过去!”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一转身见大少爷神情发木,红艳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大少爷莫非有什么心事?
打自己七八岁跟了大少爷起,大少爷的事没有一件是她不知道的,在她红艳眼中看来,大少爷从来不会忧虑,更加不会沉思,只会变着花样的寻开心!
当下红艳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往杯子里添了热茶,大少爷捏着杯子抬眼看了看红艳,挑着唇角淡淡一笑:“红艳有什么话要问?”
“没有!”红艳忙垂下一双探寻的双眼,这样的小心思很容易被人看穿。
大少爷猛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好了!收起你的好奇心!约束好你收的那一干小丫鬟们!我该去会会管家宣义了!”
正待转身,大少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红艳明日便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吧!迎接我们新的客人!”
“这个时候?”红艳当然知道大少爷的意思,但是这种时候故意去招惹老爷,显然是很不明智的。
大少爷回头冷冷的看了眼红艳,那感觉像是腊月的寒冬,红艳神色一凛,忙低头应道:“是!”
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不然大少爷绝不会这样子对她!
“大少爷!”房内男人清俊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沉稳,见大少爷进门,当即躬身施礼。
大少爷手里拿了把摇扇,行云流水般的坐到主位上,抬了抬扇面:“坐!”随即放了扇子,端了眼前的茶饮上一口。
管家仍躬身端了茶碗,轻抿一口,便放在一旁,静等大少爷开口。
“你知我唤你来何事?”大少爷压低眉峰,捏了块糕点送进嘴里。
“不知!”管家老实答道。
大少爷点了点头,一声长叹:“下午你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办了什么事?”
“下午老爷托我去商会办了点差事!近段时间苏家在生意上,遇见了些许小麻烦,但好在苏家根深叶茂,这点小事还动摇不了苏氏的根基!”管家避重就轻。
大少爷抿唇一笑,点了点管家的方向:“滑头!”随即扔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糕点:“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说着转过身来,神秘的冲管家莞尔一笑:“府上若是招了官司,你说对苏家的生意会有影响吗?”
管家沉思,不敢轻易做答。
“一个厨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苏家!”大少爷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当然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患有什么不治之症,或者是想不开自杀了!”大少爷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知道老爷从哪里听信了谣言,认为这个厨子肯定跟东厢房有关!自己查不出来,便想动用官府的力量,一探究竟!”
大少爷说着在椅上放了个懒懒的姿势:“这官司可是不易惹的!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官府的人岂是好相与的?!”说着大少爷斜觑的眼管家:“这东厢房的名声事小,别到时惹的苏府一身腥臊!有口说不清!被人钻了空子!”
管家沉默片刻,慎重开口道:“老爷此举怕是与新人有关!宣义不敢妄加揣测!”
“你是说那个…那个…新来的姨娘!”一句话顿时让大少爷来的兴致,马上做直了身子:“管家知道她什么来头?”
“这…大少爷还是亲自去问老爷吧!”管家当下沉思了片刻:“不过大少爷提醒的是!商贾之家,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到官司!宣义明天一早,会把这层意思,转告老爷!”
“懂事!”大少爷重重的点了点手,见宣义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既然苏家的生意多由管家掌握,还请管家不辞辛苦!”说着拍了拍宣义的胳膊,抬腿往门外走去,管家忙从身后跟上:“宣义只是个给老爷跑腿的!若大少爷无心功名,这苏氏的生意,早晚都是大少爷您的产业!”
“哈哈哈!”大少爷仰头笑了笑,抬起扇子拍了拍宣义的胳膊:“苏家几世为商,到了我这一代,老爷发誓要培养出来一个读书人,出仕为官,为苏家光耀门楣!!”说着摇头晃脑的在廊下站定:“老爷既对我寄于厚望,我又岂肯令老爷失望?!”
管家看着大少爷灿烂的笑脸,一时摸不着头脑,当下只微微躬身,目送大少爷离去,这里方转身出了院门,回到自己的住所,立马便找来几个亲信,把白天发生的事,打听明白,心中虽对大少爷的为人不置可否,但事关苏家声誉,自然不好坐视不理!
“婉姑娘!苏府的管家过来拜会!”有丫鬟在卧房外轻声唤道。
“他来干什么?!”房内的女人声音淡淡,显然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奴婢已经问了,是为了白天苏夫人和苏少爷的事!”
“让他直接找老爷去吧!我不见生人!”女子仍没有起身的打算,直接开口逐客。
“婉姑娘!”管家宣义悄悄的随了丫鬟来到卧房门口,此时听闻姑娘执意不见,方开口唤道。
房内女子起身整理衣衫,依在床前:“这大半夜的,管家一个生男,出现在苏府内宅,怕是说不过去吧!?”
“姑娘的来路,宣义虽不尽知,但此时既在苏府容身,还该小心谨慎,不要露了首尾方为上策!”宣义直言不讳,房门猛的被拉开,女子一张银色脸盘,月下灼灼生辉。
“你不用拿这话吓唬我!这苏府并没有人知道我的事!至于管家你,也只会站在苏老爷这边吧?!”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官府里的那位可不是好惹的!明天老爷的一纸诉状递了上去,届时一般衙役频繁出入苏府,说不定有什么风声就吹到了这些衙役耳中!”宣义当下把厉害关系向女子点明。
女子思忖须臾,莞尔一笑:“看来你不光是个管家!”说着女子转身进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去把老爷给我叫来,就说我头疼病犯了!还有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下次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宣义只忠于苏家!”管家躬身门前,极尽卑微!
“还是您厉害!”丫鬟含笑看着管家:“姑娘性子清冷,都不用我们在房内陪侍!您一来,她就起身了!”
管家忙摆了摆手:“姑娘还是好好侍候你家主子吧!少顷老爷便到,姑娘早早预备下东西方妥!”说罢往门外一径走了。
“怎么样?”红艳听见门外响动,忙开了房门出来。
“放心!那位已经答应帮忙,这才算是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来人低语数句,见有巡夜人走来,忙退往小巷,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大少爷!”红艳披着外衣,蹑手蹑脚走到大少爷床前,见大少爷双眼紧闭,并不敢真心唤醒,只默默退往自己的小床。
“来人回话了?”不想红艳还未躺下,便听大少爷问道。
“是!要我们放心!”红艳收回双腿坐到床上:“这已经是第二波了!”
“还差管家宣义那一波?”大少爷双手枕在脑后。
“是!不过即便是没有他帮忙,少爷也可高枕无忧了!”红艳心头也是一松,这事算是过去了,只盼往后这母子俩可千万别再捅什么篓子了。
“嗯!”大少爷鼻中轻哼一声:“你去把梅姑叫进来侍候!”
红艳双眼圆睁,暗暗咬了咬双唇,大少爷抬头含笑看了看红艳:“要不以后你就替了她如何?”
红艳鼻息渐重,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开房门,往侧边的耳房走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苏府魅影
“梅姐!梅姐!”梅姑从床榻上悠悠醒转过来,看着眼前半大的小丫头,半天没认出来。
“怎么是你?娇杏呢?”梅姑抬头凑到女孩跟前,仔细辨认了一番,气若游丝的喘息着,当真虚弱之极。
“娇杏姐出去给你找东西吃了!你再等等,她一会就回来!”小丫头见梅姑开口说话,脸上的惊惧之色退去了不少!
“呵呵呵!”梅姑扯着嘴角无力的笑了笑,像是因为笑容牵扯到了伤口,脸上转而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喘息片刻方开口道:“这真是报应呐!当初小姐被关进后园,又受了责罚,一连数日滴水未进…”话未说完,梅姑便止不住的喘息起来。
小丫头连忙上前轻抚梅姑的后背,一时扶着梅姑重新躺好:“你哪里疼?这些话还是以后再说吧!若是让红艳姐听见了,又不知怎么样呢!”
梅姑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身上的伤痛倒还在其次,只是饥渴难耐,又因刚刚的一番挣扎,身上已是出了几身的虚汗,此时越发昏昏沉沉的,随时都有晕厥的可能。
“你若是想回去,我倒是可以替你跑一趟!”小丫头见梅姑再次沉默,于是自告奋勇的说道:“只是红艳姐看的紧,得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你不怕吗?”梅姑看着小丫头清亮的眼睛,心底莫名生出几丝感动。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房内两人立马沉静下来,来人猫着腰,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小丫头忙迎了上去:“娇杏姐!你可回来了!有没有被发现?”
“嘘!”娇杏忙把食指放在唇上:“灶上一直有人,红艳姐又派了我不少差事!好不容易等到了后半夜,厨房里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那就是什么也没找到?”小丫头着急的上前拉住娇杏的手臂。
“我又偷偷的转到了后院!喏!只有这些了!”娇杏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粗布手绢,里面包了块粗粮馒头还有一小块吃剩的豆腐!
“这是下人们的厨房找来的?”小丫头见了也不管好赖,忙从娇杏手里拿了,抢先递到梅姑面前。
“娇杏!是你回来了吗?”门外突然有人呼唤,听声音像是跟着红艳姐的小丫头红润,娇杏忙迎了出来:“红润姐,我这刚进屋,您怎么来了?”
“哦!还有柳儿是不是也在这里?”红润说着推开房门往里看了看,柳儿忙从房里跑了出来:“红润姐,我在这里呢!”
“我叫你们是没什么事!不过大少爷房里今晚有客!让你们过去侍候!”红润说着神秘一笑。
“有客?”娇杏面露为难之色,斜眼看了看身边的柳儿,柳儿早已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柳儿今年方才十一,只在门外传话!”
“又没让你怎么着,你怕什么?好歹大少爷叫你们只有好事,没有坏事,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吧!”柳儿话未说完,红润便抢白道。
说话间往两人身后看了一眼:“那不是梅姨娘吗?您且好生躺着!这几日府里有事不得空!不过红艳姐让我带话,等夫人身边的悦儿姐抬进来,就把你的事跟悦姨娘说了,由她做主,告诉夫人,您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梅姑手里紧紧攥住那方手帕,贴在胸前,隐在烛光下,一张苍白的脸,不时的有汗水蒸腾,打湿额前的长发。
见梅姑不说话,红润自嘲的笑了笑:“走吧!大少爷那还等人呢!把你们送过去,我也该回去歇着了!”说着打了个哈欠,皮笑肉不笑的斜觑着两人,原本便忐忑不安的两人,心底更加惶恐!
大少爷院子里内外有别,不光吃穿用度不同,且是长相、识字程度亦有不同!
像红艳和红润这样的近侍丫头,不光能读会写,且是除了大少爷之外的又一个主子,她们说话,娇杏柳儿两人自然不敢不听,只是往日风闻,大少爷好女色,夜夜做乐,就算不曾亲见,现有梅姑这样的例子,也足够让两人心惊的了!
“进去吧!”红润把两人送到门前,却故意依在门前,摆了摆脑袋,示意两人进门。
柳儿当下便哭了出来:“红润姐!我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别让我进这间屋子!”说着便要上前拉住红润的胳膊,红润听了不由得“噗呲”一笑:“屋里怕是有老虎,会吃了你们?!罢了!灵儿!你过来!”
不多时一个跟柳儿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跑了过来。
“这是管家的妹子,我也不跟你们费话了!你们跟着她进去吧!”说着果真打着哈欠转身离去。
“灵儿!大少爷叫我们做什么呢?”娇杏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试着问道。
“让你们进去喝酒吃肉呗!还能干什么?!”灵儿撅了撅嘴怪道,一时又看着柳儿,小脸无限严肃的拿食指指了指:“你!把眼泪鼻涕擦一擦!真是脏死了!里面的姐姐可不喜欢你们这样的!”
“灵儿姑娘,你告诉姐姐里面还有谁?”娇杏心下忐忑,到底不敢直接进去。
“谁跟是姐妹了?”灵儿翻了翻眼珠,上下打量了下娇杏:“不过,我好心提醒你,就你这样的,给大少爷斟酒是万万没有的道理!你只看有哪位姑娘需要你侍候,你只站在她身边侍候着就行了!”说完灵儿也往下房走去,留下两人站在原地,柳儿忙唤道:“灵儿姐姐你不进去了吗?”
“不该我当值,我好好的在这里干什么?!”灵儿已走到院中,闻言却马上回头道:“都跟你们说了,我们论不上姐妹,你们也不必故意攀我,在这里生存,全凭自己的造化!”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门帘猛的从里面掀开,红艳亲自走了出来,抬眼看了看灵儿的背影,两人也只对视一眼,便各自散开,娇杏两人被逼着,跟了红艳进入内室。
大少爷内室灯光辉煌,斟酌交错,在坐的在娇杏两人眼中看来,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不光衣着华丽,言谈举止间更胜风情,一时之间两人的到来,倒是引起了不小的涟漪,见众人注视,两人更加自渐行愧,只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两个小姑娘是哪来的,倒是纯朴的可爱!”有女人轻笑的声音传来,眼神流转之间,引的众人一阵嬉笑。
大少爷不知从何处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的走到两人面前:“你们主子既病了,就由你们代替!”说着回手指了指在坐的众美姬:“她们可是很喜欢你们的主子!快!快去!好好侍候!”说着动手脱去身上的外套,红艳见状,忙上前从大少爷手里接了外衣,扶着脚步不稳的大少爷往卧榻上走去,大少爷斜依在卧榻上,指了指众人:“尽情的折腾!本少爷最是宽厚待人!尤其是女人!”说着打了个饱嗝:“本少爷躺在这里看着你们!红艳你也去!帮本少爷看着!”说着便倒在了卧榻上,嘴上尚且呢喃不止。
娇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众美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真是比哭还难受百倍:“众位姐姐!天已经很晚了,要不…咱们早点休息吧!”说着拿眼瞟了眼不远处的大少爷。
“呦!还真是个懂事的“小妹妹”!”说着拿眼溜了一圈众人,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要不,咱们给她上上课?!”女人提议道。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美珠姐教出来的没有不好的!”有女人跟着调笑。
“姐姐们!我觉得学习规矩这种事,明天也不晚,这个天也不早了,明天我们还要当值,真该早点休息了!”娇杏还在做垂死挣扎。
“说的对!我们也该休息了!”领头的女子站了起来,冲站在不远处的红艳吩咐道:“红艳!这儿留给你了,我们的床准备好了没有?”
“早准备好了!”红艳忙含笑答道。
“那…我们回去了!”娇杏心头一松,忙转身往门外跑去。
“谁让你走的?!”名唤美珠的女子尖声叫住,转而温和一笑:“你既放心不下你们主子,红艳你就派个人过去瞧一瞧!”说着扭头看着娇杏,抬头捏着娇杏的下巴:“当真是粗糙的很!得好好教导教导才是!”说着“噗呲”一笑,拍了拍双手,好像在娇杏下巴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着话一眼估定柳儿:“至于你,先在一旁学着点!去吧!把衣服都给我脱了!”
“脱…脱衣服?!”柳儿一听,忙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衣领:“我不脱!我死也不脱!”
娇杏讶异的看着名唤美珠的女子:“姐姐这是要干什么?”
“检查身体呀!你们不脱衣服,我知道怎么调教你们?”美珠说着回头看了眼众人:“姐妹们,看来有人不服咱们!”
众美姬跟着笑了笑,娇杏却止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等娇杏再挣扎,众人一起上前,直接把娇杏拖到了屏风后的大床上。
“姐姐们!我还没洗澡!我好几天没洗澡了!”娇杏一面挣扎,一面试图说服众人。
“放心好了!我们会给你洗的!”有女人开口笑道。
娇杏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襟,抬眼望去,满眼的珠钗黛玉,一样的笑脸,一样的神情举止,娇杏却只觉得恐慌。
“好个没见识的丫头,别人想这样被我们侍候,还不能够呢!你倒好,反抗个什么劲?跟你那不识抬举的主子一个德行!”美珠的声音却是多了几分寒意。
娇杏抬眼求助似的在人群中寻找柳儿,却见柳儿不知何时已被脱了,扔进浴桶,身上正不知多了多少只玉手,浇水的浇水,搓澡的搓澡,且又忙着按住腿脚。
娇杏也正挣扎着,身上的衣服已被退去,屏风外突然有人唤道:“红艳姐!”
红艳听唤忙急步走了出来,冲众人丢了个眼色,众人忙又手忙脚乱的按住娇杏。
“人不见了!”来人低低的禀告。
“谁?梅姑!?”红艳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是!”
第一百二十三章如王莅临
“老爷!宅子已经建成了,您是不是要去看一下?”管家宣义站在门前,一脸喜色。
苏老爷神色淡淡的看了眼管家宣义,双眼暗淡无神,眼泡微肿,穿了身家常衣裳,斜依在椅背上,坐在廊下一株芭蕉树下品茗。
“嗯!”良久方轻哼一声:“宣义呀!这宅子建了有多久了?”
“大约摸能有两个多月!”宣义估算了一下:“我们的工匠算是快的!能在入夏赶着建成,大少爷也好安心入园!”
“嗯!那去看一下吧!”苏老爷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头把账本拿过来我看一下!”说完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
宣义站在老爷一侧,忙应了一声:“唉!”见老爷神色不悦,试着开解道:“老爷还在为庄上的事烦心?”
苏老爷鼻中轻轻一哼:“没事你多去盯盯!苏家除了这茶庄上的生意,其他生意今年也在紧缩!”
“州府里新来的爷,开口便是这个数!”宣义伸出一只手掌:“能把他应付过去,苏家再稳稳拿下明年茶市的供给,也算是渡过难关了!”宣义说着斜眼打量了下老爷。
苏老爷鼻中轻哼:“哼!你是不是想说,苏家乃是商贾之家,当以利益为本,为了个女子,得罪于官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说着苏老爷又是慨然一叹:“人吗!总有些情非得已!”说完仰头看了看天空:“老爷我这一辈子都没能任性一回!这会子全当是为了我自己吧!”说着双手背后:“京里有消息传来,只要我们能越过州府里的那位,跟这位贵人搭上线,便能保苏家无虞!”
“老爷可知京城里这位贵人的首尾?”宣义看着时机成熟,忙轻声进言。
“说的这位正是先皇的第五子,先帝华贵人所生!既被封于此,往后打交道是少不了的!”苏老爷说着凝眉看了看园门前的小路,不远处正有几个小厮,簇拥着锦衣华服的大少爷,由另一侧逶迤而来。
管家宣义也早已看到,躬身站在一侧,等着大少爷一行走到跟前。
大少爷正兴致勃勃往园中而来,不想在园门前竟与苏老爷不期而遇,当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父亲!”大少爷躬身施礼,苏老爷抬眼打量了下儿子,冷冷一哼:“知道的倒挺快!你母亲既一心盼你读书,望你好自为之,且不可再枉生事端,丢了苏府脸面!”
“父亲话里似有所指!”大少爷听了却是不服,眼珠子滴溜一转,还想再说。
“大少爷既进了园子,定然不负老爷所望!此时天色尚早,不如尽早请了西厢,明日便拜师,开业授课!”管家宣义忙开口说道。
苏老爷斜眼看了看宣义:“嗯!你说的倒也不错!”说完抬眼看向大少爷:“你既不成,还有你二弟!往后苏家可是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说完拂袖而去。
见苏老爷离开,大少爷缓缓直起身来,暗自磨了磨牙,回身便给了身后小厮一脚:“你瞎呀?你存心想让少爷我挨训是吧?!老爷在这呢!你也不打听清楚,就来禀告!”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呀!”小厮忙躲到一边,为难的看着苏老爷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自己倒霉,转而为了哄大少爷开心,忙又做出一副笑脸:“不过大少爷明日便能正式搬进园子,离老爷距离远了,自然管不着咱们!”
“我说你就是个蠢才!”大少爷抬手又狠狠的在小厮的脑门上敲了一击:“在东厢房,老爷行动我们便能知晓!”说着紧抿双唇:“你小子给我放机灵点!把老爷给我盯紧了!别来触我的霉头!”说着往怀里一摸,摸出块银锭子在众小厮眼前晃了一圈:“看见没有!看见没?给少爷我办事,好处多着呢!都给我机灵点!”
众小厮盯着银子看了一圈,紧着点了点头:“少爷放心!再不会出纰漏了!这是小四他没眼力见!我们定会给你打听的明明白白的!”
“去!”大少爷手上一挥,那锭银子便飞向半空:“把二少爷也给我盯死了,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众小厮飞身而起,各凭本事,争相抢夺那锭银子,少顷银子到手,有人接下这份差事,按大少爷面前的规矩,这差事该如何分派,再由他们自行商量,大少爷只问结果便可!
大少爷一行兴致勃勃的,来到刚刚修建好的寓所,因存心要避开苏老爷,大少爷已是来的迟了,正待入院,却见远远的一主一仆正站在不远处,仰望着眼前的寓所。
“我没主动去找他们,他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少爷邪魅一笑,随即领了一干仆从来到两人面前。
“大哥!”二少爷文鼎瞧着大少爷神色不善,忙躬身施礼。
翼儿跟在二少爷身后,下意识的往二少爷身后缩了缩,也随着主人向大少爷施礼:“大少爷好!”
“呦!这不是小翼吗?”大少爷直接越过二少爷,往翼儿面前走来,把瑟缩做一团的翼儿往怀里一带:“怎么摸着像是瘦了?你的主子不舍得给你吃的?”说着又把翼儿往怀里带了带:“别整的娘们唧唧的!引的少爷我,还以为你是个女人呢!”话音未落,身边众人跟着哄笑起来,弄的翼儿越发的不好意思。
翼儿正值青春年少,未经世事,何曾见过这种阵势,嘴上虽不敢妄议大少爷,心底难免对大少爷这种过分的亲近之举,颇感不适!
“不!大少爷翼儿只是,只是个书童,哪敢…哪敢跟您称兄道弟?”翼儿面红耳赤,舌头已是打结。
“大少爷我喜欢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大少爷不动声色的斜觑了眼二少爷文鼎。
“大哥寓所已然落成,真是可喜可贺!”文鼎又岂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眼下商州来了位王爷!不日便到任所!小弟听闻,这位王爷是位青年才俊,与你我实属同门!若王爷有心整治商州吏治,那你我功名有望!苏家复兴也只在翻手之间!大哥既进了园子,正该带领小弟用心科举,为苏家争光方为正道!”说着一躬到地。
大少爷放了翼儿,往文鼎走来:“家里有苏老爷一个已经够烦的了!文鼎怎的也如此迂腐?”说着半蹲着身子,既不让文鼎起身,自己也歪着脑袋看着文鼎涨红的脸蛋。
“我听说母亲送了你很多美貌丫头,你…是怎么待她们的?”大少爷好奇的凑到二少爷跟前:“对了!好像上次,对对!就是上个月还专门赏赐了你一批美酒,滋味怎么样?”
二少爷见大少爷既不让他起身,此时却又蹲到他面前,问起美女佳酿来,已知大少爷存心为难。
当下只得老实答道:“大哥需知明日父亲便送你我二人去拜谒恩师,这位授业先师不比你我之前的西厢,还请大哥慎重待之!”
“呵!”大少爷在二少爷的后肩上轻轻一拍,直起身来:“我突然有个好主意!”说着回身看向身后的众小厮:“今儿晚上,把二少爷给我请过来,少爷我要亲自带带这个弟弟!”说着右手一扬,背在身后,转身进了寓所。
“是!”众小厮忙躬身应了下来,这里二少爷直待大少爷进了院门,方缓缓直起腰来。
“少爷!”翼儿忙上前扶住二少爷,一面抬眼看着大少爷离去背影:“小的不该叫您过来,受大少爷这一场奚落!”
“走吧!回去!”二少爷神色淡淡,转身往自己的静室走去。
翼儿只得从身后跟上:“少爷!”说着眼巴巴的看着二少爷的侧脸:“也不知道游叔给的消息准确不准确,这次的塾师若是还像以前那样,只怕大少爷会越加猖狂!”
“别人猖狂是别人的事!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二少爷冷不丁的回过头来,翼儿看着那双冷凝的眸子,忙闭上了嘴,心底却不免仍是嘀咕。
“二少爷!”二少爷文鼎刚走到自己静室门前,便见游叔笑容可掬的等在院外,二少爷不敢怠慢,当下紧走几步迎了上去,躬身施礼:“游叔!”
游叔忙双手扶住二少爷的肘部,不使其躬下身去:“二少爷这可使不得!说到底老奴只不过是个佣人!”
二少爷被游叔拖住,转而侧身邀游叔进门叙话:“文鼎是游叔看着长大的,正该亲热,文鼎不敢居大,还请游叔进屋叙话!”
游叔闻言,老脸不觉一红,往常都是听命于苏夫人,虽与二少爷有些瓜葛,但委实不能算亲近,此时被二少爷这样一弄,反让游叔不好意思起来,不由得惭愧道:“二少爷也是个苦孩子!哎呀!巧姨娘虽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这一旦做了老爷的妾室,这处境…”
二少爷见游叔唏嘘,忙出言安慰道:“只要母亲用心侍奉夫人,自然在苏家会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尊重!”
“嗐!是是是!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尽说些没用的!老爷让我进来叫上您和大少爷去他书房,说是为了王爷的事,需要特意叮嘱你们一番!还有就是管家正在备礼,老爷准备亲自带着你们去拜师!”游叔说着不免又是一叹:“这是好事!哎呀!好孩子,你娘也算是熬出头啦!”说着转身便往另一条路上走去:“那什么,您进去吧!老奴我就不进去了!听闻新来的王爷,性格冷硬,您还是小心着吧!”
“多谢游叔提醒!不过我在苏家内院,想来与他暂时是不相干的!”二少爷仍是一脸的恭顺。
“哦!忘记跟您说了,王爷办了个什么,什么会!这商州的官商两道,都得参加!老爷已经接到通知!决定带上二位少爷一同出席!老奴我只知道这么多!为着这个事,老爷特意让我来请两位少爷去书房呢!”游叔努力回想苏老爷的原话,又絮叨了一遍。
“是!文鼎这便去父亲的书房!”二少爷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
游叔忙又上前扶住:“好好好好!去吧!老奴通知大少爷去!去吧!”说着挥着手,自己反往前走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玉王如意
“王爷的行程就是这么定的,那一日,全商州的政商两道都要出城迎接!两位少爷需在子时陪着老爷出府,在官道跟商会的其他老爷汇合,在驿站恭候王爷的到来!”管家把大致的行程跟两位少爷交待了一遍,因怕错过了时辰,特意把出府的时间定在了子时。
“这位王爷在当今面前仍然得宠,所以朝廷才给了这么大的脸面,让商州倾城相接!”苏老爷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到时候让你三妹妹,女扮男装随我们一同接驾!”
事出突然,不光大少爷意外,就连二少爷也不免错愕。
三小姐苏月琴长居苏府内宅,别说跟京城的王爷有什么瓜葛了,就是在商州城也实属微末,谈不上什么风云或是清誉,这苏老爷突然让三妹妹混在一众男人们中去接王爷,到底是何用意?
见两个儿子不能理解,苏老爷似乎也不打算做出解释,当下抬眼看了看管家宣义:“东西都备下了?”
“是!”管家见问,忙躬身应道。
“父亲是打算将三妹妹送于那玉王如意?”大少爷对这个问题仍旧执着,不免开口动问。
苏老爷满脸不悦的抬眼打量了下大少爷:“老爷我做决定还需要跟你打招呼吗?!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这样质问你的父亲!我倒要问问你们的塾师都是怎么教你的?!”
“父亲言重了,塾师他对孩儿要求严格,只是孩儿性子直爽,不能理解的事,难免要问个究竟!”大少爷这次倒也乖巧,见父亲动怒,忙低声解释。
“哼!”苏老爷鼻中怒哼,虽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到底不怎么生气了。
“大少爷误会老爷了!”管家斜觑了眼苏老爷,见老爷没有阻拦的意思,当下接口道:“老爷自有老爷的道理!绝不会拿三小姐的终身玩笑!”
“父亲用心良苦,孩儿虽无法完全理解,但想来对苏家是有好处的!”二少爷当下躬了躬身:“若玉王果然能够相中三妹妹,对苏家来说,将是无上的荣耀!若是不能,对苏家也将是一大助力!”
大少爷见二少爷已然赞同,想来自己在这反对,也没有意义,但想让他赞同让那个傻子去出风头,是绝对没有的事!
想着当下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既然那玉王如意在圣上面前如此得宠,那能够攀龙附凤自然是所有商州大户人家的期望!自己的父亲都能想出这样的计策,那别家岂能没有行动?三妹妹虽好,但到底自己还有个亲妹妹,转而想到苏御琴那张孤傲的小脸,心底不免有些灰心,何况母亲曾言,四妹妹婚事已经敲定,所以父亲才想起了那个傻子的吗?但什么样的姻缘能跟当今王爷相比?母亲果然是妇人短见!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当下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言语,只淡淡一笑,站在书房一角,竟不曾听见苏老爷接下来的话!
这两日苏府当真是一片忙乱,父子三人不唯拜谒了两位的塾师,还跟各位相识互通了接驾的具体行程和事宜,包括各家商贾歇息的位置,和接驾时所站的位置,何时上前接驾,还有若有问答,需要注意的事项!
苏府拜师事情虽也不小,但跟王爷到来这样的大事相比,自然不值一提!
不出一日,整个商州城上流社会已弄的是满城风雨,各家争竞表示,那喜气洋洋的姿态,犹如过节!
“给王爷的见面礼准备了吗?”苏老爷面有倦色,刚在书房坐定,便开口问道。
“准备了!”管家慎重答道。
“三小姐通知到了没有?”苏老爷捏了捏眉心,脸上颇有自得之色。
“也已经通知到了!”
“衣服得有人提点着,别出了差错!”苏老爷像是极不放心。
“我已经特意叮嘱了祝妈妈!”
“嗯!三小姐身边的人现在是祝妈妈?”苏老爷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此事事关重大,不由得他不操心。
“是!以前的管事是夫人管家的表妹梅姑!”管家始终如一的躬身站在一旁。
“梅姑?”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苏老爷不由得皱眉凝思:“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上次大少爷被诬,便是由这梅姑闹出来的!”管家在一旁提醒。
“哦!”苏老爷恍然大悟:“是有这么个人!她现在人呢?”
“只上次以后,此人便没了音讯,小的也不曾留意!”管家也在纳罕,这么个大活人,又在苏府活动,怎的自己竟没有一点消息?
“嗯!你多留心一下夫人!既跟大少爷扯上了关系,想必夫人是知道的!”苏老爷深知自己的这位夫人护短的紧。
“是!”宣义忙躬身应了下来,管家虽对苏夫人的账目,早有疑虑,但想来入夏之后,府上各项支出增多,苏夫人害暑,所费远超常人,亦非一日,但近日各项费用还在逐渐增加,这几次三番下来,已经闹到他宣义不得不留意的地步,今日老爷既已言明,让自己留意苏夫人,那查问起来,也便名正言顺了!
“你也早早的去歇着吧!明早的东西,一并预备了,以免临时忙乱。”苏老爷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管家忙唤进一名丫鬟,站在一侧慢慢的用美人锤,敲打着苏老爷的大腿,不多时苏老爷便依在躺椅上,睡去了!
管家慢慢的退至门外,抬头看了看天色,怕是也睡不上几个时辰了,索性也只在凉榻上略躺躺,让身边的小厮,一个时辰之后,便唤醒他。
安排妥当之后,跟着也进入了梦乡。
“王爷!您怎么看?”深沉的夜色中,两道黑影平白出现在苏府的东厢房,听那人的称呼,来人显然便是明日一早,商州上下要出城迎接的玉王爷和他的贴身侍卫。
两人猫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若是惊动了苏府的人,怕是会被误认做宵小之辈,扭送官府。
“嘘!”为首的男子,忙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身边之人噤声。
两人随即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往后园小路而来。
“这苏府表面上看只是一般的商贾之家,却又敢公然与刺史叫板!”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不禁摇头莞尔。
“那是蒋清那个猪头笨,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处寻找的女人,就在商州城内!”侍卫显然不能苟同。
“你小子!”为首的男人侧眼看了看身侧之人:“怎见得那蒋清就蠢笨到,你我还未到商州都知道的事,他还没有耳闻?”
“这…”旁边的男人显然迟疑了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妓院的老鸨不知收了苏家多少好处?竟也肯替苏家隐瞒?”
“只怕是那老鸨子,到现在也像蒋清一样还被蒙在鼓里呢!”男人站在池边看了看不远处三小姐的院落:“走!我们去见见那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身边人显然没能理解王爷的意思:“那婉姑娘的闺房,在东厢房!”
“当然是苏老爷好意要送给本王的女人啦!”玉王抬手在男子脑门上轻轻一弹,含笑转身走向那处幽暗不明的院落。
园中花木繁茂,香气袭人,加之月色朦胧,波光荡漾,大有醉人之态!
虽然明日一早便要进城,但玉王显然兴致颇高,听闻苏家三小姐天生痴傻,是什么原因给了苏老爷这样的自信,以为他那痴傻的女儿,能够得他玉王的亲赖,助他苏家在商场上驰骋?
显然玉王的这番心思,并没有引起侍卫孟宵的共鸣,这些日子,玉王的车驾随着一干人众在官道上行走,而玉王本人侧远远的赶在前头,把所到之处都提前摸了个底,这样的长途奔波和劳碌,侍卫虽不敢说什么,但到底有些心痛自家主子,此时事情办完,不说回去睡觉,偏偏又跑来看什么苏府的三小姐?孟宵当然十分的不情愿,以他看来,什么样的天仙美女,也配不上他家的王爷!
孟宵虽心里嘀咕,但到底不好直接反驳,尤其是看玉王突然对女人有了兴致,这种时候自然更不好反对。
两人一路摸进三小姐的卧房,所过之处,仆妇们睡倒一片,不唯玉王觉得好笑,就连孟宵也觉得不可思议,看来外界传言不虚,这三小姐果然是痴傻之人,才会被下人如此看轻!苏府虽用心找人看顾,看来收效甚微,这些下人们只知一味的偷懒,根本没把这个三小姐放在眼里。
很意外,三小姐房间的灯还亮着,玉王不由得抿了抿嘴唇,悄悄的在窗外挑破一处窗纸,看向里面。
“是祝妈妈吗?”女人的听觉极为灵敏,两人自信轻功过人,没想到还是惊醒了房中之人。
没有听到答复,女子依在床头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丢掉手上的书本,随即站起身来:“谁在外面?”说着竟然大着胆子走到了外面。
女子的衣着宽大,在夜风的吹裹下,让女人原本看不真切的娇躯,显得曲线玲珑,凸凹有致!
在房门前站了片刻,留神细听,除了风声,只有仆妇们长短不一的呼噜声,女子嘴上轻轻纳罕:“奇怪!”说着转身回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领头男子再次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两人默默的退出后院,转眼消失在苏府的夜空中。
“王爷!”孟宵止不住心底的好奇,追上了玉王,他急切的想知道王爷对那女子的看法。
“嗯?”玉王竟然在走神,这不由得让孟宵心神一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但孟宵不是冒失之人,只默默的提醒道:“王妃的车驾已经到了城外!”
玉王抬眼看了看身侧的侍卫:“孟宵!王妃的事你若是还不能释怀,你可直接回京城!”
“不!属下不会离开!王爷和王妃就算是一辈子不原谅孟宵,孟宵也毫无怨言!”侍卫执拗的躬身道。
玉王无声一叹:“王妃虽然不能再生育,但本王也已经答应,永远不会费去她的王妃之位!你大可以放心!”说着抬手拍了拍孟宵的肩头。
“是!”孟宵忙低头跪倒在地。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过平常
“三小姐!该动身了!”祝妈妈准时出现在门外,准备叫醒三小姐。
苏月琴却已站在镜台前等了半日:“进来吧!祝妈妈!”
“是!”祝妈妈推门而入,见镜台前的烛台被蜡油浸染,心知小姐昨晚定是一夜未眠,转身走到衣橱前,拉开了柜门:“昨晚上,老爷让人送过来一套男人的衣服,命小姐今日穿了,随他们一同迎接王爷!”
苏月琴挪了挪有些发麻的右腿,依着椅子坐了下来:“放那吧!等下我会穿!”说完对着镜子整理发饰,打算挽个最简单的发髻,再戴个帽子,也便十分像男人了。
“小姐!”祝妈妈站在身后,动手帮着整理头发:“老奴看小姐眼底发青,想来昨夜竟不曾休息?若是被管家知道,该要责罚老奴了!”
“我哪里是不想休息?只是昨晚用过晚饭,便觉胸口发烧,胃中不适,故而练习了一套功法,活动了下身子,如今精神虽然还好,却是眼底发青,你去寻些东西解一解方好!”苏月琴只推身上不适,并不肯深谈。
“小姐不舒服,正该叫个先生过来看看,如何反要自己硬扛着?”祝妈妈嘴上说着,却已从镜台前拿了水粉,细细的给苏月琴匀开。
“夜深人静的,我并不想闹的人尽皆知,该有人埋怨,我夜里多事了!”苏月琴抿唇淡淡一笑,接过祝妈妈递过来的衣服,一件件的穿戴在身。
因不用特意梳妆打扮,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已收拾停当,趁着夜色悄悄的出了院门。
刚走到园门,便有人迎着两人走了过来,三人不及交谈,便有另一队人马,喧嚣着走近前来。
祝妈妈忙领了苏月琴迎了上去,三人一起向来人行礼,苏老爷脸色淡淡,只鼻中轻哼一声,便率先往前走去,大少爷却斜了斜嘴角,也未做停留,跟在苏老爷身后,一径出了院门。
“三妹妹好!”苏鼎轩认真的冲苏月琴弯了弯腰,苏月琴忙回了个屈膝礼,却仍站在原地,等着二少爷经过。
“后面的轿子是为三小姐准备的!”翼儿跟在二少爷身侧,似乎受不了众人的冷淡,忙回身指了指身后的一顶小轿,只这一句,也便追着二少爷走了!
苏月琴感激不尽的颔了颔首,当下由祝妈妈扶了坐上步撵,祝妈妈跟苏老爷指派的人,一左一右的随着轿子往苏府院外而来。
苏府一行一出大院,便有人牵过来几匹高头大马,父子几人骑了,往城外飞奔。
就连苏月琴也弃车骑马,只是苏月琴的马,由苏老爷指派的仆妇紧紧的牵在手上,一路飞奔赶往城外驿站。
一路上,不时遇见骑马或是驱车的人群,想来定是这商州城中的显贵,跟苏氏一门一样,为着王爷而奔扑城外。
苏家两年前从繁华至极的京都,重新搬回当初苏氏的发家之地,所以这京城中的显贵虽不能尽识,却也是闻名如雷贯耳。
此次能在商州重遇玉王,苏老爷到底心底有着几分期待。
苏家虽擅经商,但在京都那样龙凤呈祥之地,也实难显山露水,这玉王苏老爷虽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苏老爷只捧了礼盒,跟在户部官员身侧,看着玉王从身边经过,玉王甚至都不认识那户部的小官,更不会给苏老爷一个眼神了。
苏老爷脑海中回想着京都中的过往,心中不免连连感叹。
斜眼看了看远远跟在身后的苏月琴,苏老爷心底不由得一滞,自己到底是亏欠了她许多,八年前狠心把她一人独自送回商州,关禁在后园,实也出于无奈,谁想让自家出了个疯傻丫头的消息,在京都肆意流传?影响苏家其他子女,乃至整个苏氏的声誉呢?
只是可惜了,两年后,苏家没能挺住在京都来自商场上的打压,退回了商州,却又与新任刺史起了冲突,让原本便举步维艰的苏家,更加的雪上加霜!
再想想苏家的内宅,苏老爷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婉姑娘无疑是他最为得意的一盘棋,虽是花费颇多,但只要能给刺史添堵,苏老爷便也觉得值了!等到一年半载后,婉姑娘再给苏家进口添丁,到那时,自己再能打通玉王爷这条路子,重振苏家,两子中哪怕有一人能够及第登科,苏家便能在商州的政商两道立于不败之地,也算是让苏家真正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苏月琴性情平和,不似苏御琴娇美乖觉,所以苏月琴更容易被掌握,这也正是苏老爷看重的地方,苏御琴的婚事自然不是小事,草率马虎不得,所以这种侧妻小妾,或许更合适苏月琴,毕竟她母亲都能从正妻的位置上退下来,与后来者相安无事,苏月琴自然也具备她母亲的品德!
想到这,苏老爷为自己的老谋深算,又自鸣得意了一番!
正思忖间,突见有数辆马车与自家的队伍擦肩而过,夜风吹拂,掀开车辆的门帘,苏老爷仿佛看见了马车中坐了女子,其行色匆匆,急于赶路的样子,竟有几分眼熟,只是未等苏老爷细看,那马车便拼了命的赶上前去,苏老爷待要追起,却又师出无名,想想也只得把这事暂且存在心里,眼下只能做罢!
城外三十里地,虽离商州城已不算太远,紧赶几步便能赶到商州休息,但大多数入城的商队,走了一路,早已人困马乏,况又要整理货物,以备翌日一早进城卸货,所以很多行人,大多会选择在这里休息!
苏老爷一家到来之时,整个驿站早已是人声鼎沸,车马喧腾。
小二和掌柜的楼上楼下的忙活着,给这些达官贵人们一一安排食宿,虽不能好好休息,但哪怕是歇息片刻,梳洗一番,也算难得!
以至苏老爷一家进门,掌柜的竟无瑕分身,只小二忙忙的从楼上跑了下来,问明身份后,做出了安排,苏老爷没有异议,因为此间最上等的住房,早已留了出来,以待玉王,而其他房间,也是他们提前商量过的!
苏老爷领了门牌,带了自家一众人等,往一楼的西面客房而来,因都是男宾,虽人数众多,却也只得了两间客房,苏老爷当下安排了一间,留出来给三小姐使用,其他的人都随苏老爷进了隔壁房间。
一进房里,管家便领了几名小厮,给父子三人准备茶水、糕点还有洗漱用品,就连头发饰品都一一重新整过。
因店中繁忙,且是好东西不易得,这些东西管家宣义,更是提前预备了,从家里带了出来,所以爷们几个用起来,也相当便易。
另外一边,三小姐也洗去了一身的风尘,整理了仪容。因早上委实起的早了,且是肚中饥饿,主仆三人,也便用了些茶水、糕点,又要了热汤,淳淳的喝上几口,这边便听见有人来报,玉王车驾已到。主仆三人,也忙忙的从房间里出来,便在门前遇上了苏老爷父子三人,几人汇合了,便跟在一干人群后面,迎了出去。
这一夜忙乱,出门天色竟已透亮,青灰色的天空中,眼见着要落下下雨,一众官员措手不及,慌的各家仆从何处寻找避雨的渔具。
眼看着远处笔直的管道上,远远的驶来一人一骑,待到到了近前,方才发现是派去打探的人。
来人还未落地下马,嘴上便忙忙的叫嚷道:“来了!来了!都快准备!退后把道让出来!”
众人听了,忙让出主道,由本地最高长官,领了一级官员,守在最前方,剩下的合级官僚和商贾,远远的站在道外,以备玉王随时招问。
这样一番调动,众人却突然发现,人群中更是多了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看那打扮装束,和众人的神色,想来是知道这些人存在的,更有细心的人,发现有不少人如女子般,打了耳洞,苏老爷心头一震,当下了然,看来众人所思皆同,都暗地里带了家中的女眷,出城迎接,只盼着能与这位年轻有为的玉王一见倾心!
于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给这支特殊的队伍,让出位置来,任由其占据了刺史身边的位置,其中有人更是上前推搡着刺史的手臂,刺史忙回身命众人退后,自己拉了身侧小厮,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这样一番忙乱,有人已在暗暗较劲,想要不动声色的站到更为显眼的位置上,很快苏老爷便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来人正是苏御琴,不光如此,苏御琴身边还跟了两名女伴,苏老爷很快便确定了下来,那是吴家的两位表小姐,三个女孩,也正顺着人群往前穿行,仰着脖子,一心想要见到玉王!
苏老爷抬眼看向身侧的管家,管家宣义心虚的低下头来,他委实无辜,消息绝不是他走露的。但事已至此,不待老爷开口吩咐,管家便领了一名小厮,越过人群,往苏御琴身边而来,想来把她姐妹三人,带回到苏老爷身边。
人还未走到近前,猛然听见头顶上传来:“臣等躬迎王爷玉驾!”管家忙伸手止住小厮,随着众人一同躬身施礼。
等了半日,却不见玉王动静,管家宣义等正偷偷抬眼观望,因站的位置过远,却什么也没看到。却听耳边传来一个高亢的女音:“王妃身上不适,命所有女客,进驿站陪侍,其他人等随玉王进城!”
话音刚落,人群便自动分成了两半,一部分随王妃转身往身后驿站而来,大部分等在原地,不过须臾,刺史领了众人再次躬身喝道:“臣等躬迎王爷玉驾!”有侍卫孟宵亦躬身迎在一侧,玉王一只洁白如玉的玉手,扶住了车驾的门框,随即站在车头,含笑向众人点头:“诸位辛苦了!都散了吧!随着车驾进城!”
刺史回眼看了看身侧,自己这样一番苦心安排,未邀存功,便要散去,当下驱步上前:“王爷,商州城大小各级官员,都等在这里听候王爷的训斥,还请王爷指示!”
“没听见王爷的话吗?王爷让你们都散了,跟着车驾进城便是,难不成让王爷冒雨,陪着众人在此地盘旋不成?!”侍卫孟宵上前一步,向众人言道。
“是!”众人忙躬身应道,眼看着玉王的车驾,沿着官道直往商州城而去,这里各级官员,忙忙的坐上各家的车驾,随了玉王进城。
第一百二十六章贤良淑德
“姑娘们进去吧!王妃正等着呢!”女将掀帘而入,原本惴惴不安的气氛,顿觉缓和不少,众女不知王妃不但知道她们的身份,甚至还知晓她们的心思,此时被拦在这里,看来这王妃铁定是不肯轻易放任,玉王与其他女人私下相会的!
众女面面相觑,此时若论身份高低,委实不妥,但众人不肯上前,女将自是等的不耐烦:“诸位按家中大人官级品阶入拜便可!”
众女只得排了位次,依次进入王妃的房间拜见,苏月琴在人群中张见苏御琴,只是这位妹妹不知攀了谁的官阶,竟能排在苏氏一门的前列,当下也只冲苏月琴甜甜一笑,全无心机般紧张的跟身边的两位姐妹缩做一团!
众人进进出出,王妃大概也把一众女子认了个大概,论到苏月琴时,诸多女子已去大半,想来王妃并无想留之意,拜见过后,便任由众女自行离去!
苏月琴一行,正与刚刚出来的苏御琴一队擦肩而过,妹妹甚至还给了个鼓励的眼神和笑容,苏月琴亦温和一笑。
“姐姐是骑马来的?”苏御琴在门前站定,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苏月琴微微颔首,身侧女子却已是不耐烦的推搡着往门前移动。
“想来姐姐在京中不曾习得骑马,也亏姐姐受得了颠簸,妹妹倒是乘了马车,姐姐若是不嫌弃,就随妹妹一块回去吧!”苏御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真城的盯着苏月琴看。
“你到底还进不进了?!我们可都在等着你呢!”被分了跟苏月琴一组两女,显然已是等的不耐烦了。
苏月琴抿唇淡淡一笑:“不进了!你们进去吧!”说着反走到回廊一侧,让开位置,有人立马从身后补上,众人抿唇冷笑,心底大概是少不了一顿嘲讽的。
“姐姐这样得罪王妃不好吧?!”苏御琴后知后觉的惊叹道。
“苏家本来只有你一个嫡女,作为妹妹的陪侍,原本便可有可无!想来王妃是不会计较的!”苏月琴无限平静的说道。
“果然是个傻子!”苏御琴身边的高个女子掩唇而笑:“这样的人,也能跟我们同列!”说着一甩袖子,转身拉了身侧的女子,往楼梯方向走去,一面回头招呼苏御琴:“御琴!我们可不想跟个外人同乘!再不走,可赶不上王妃的晚宴了!”说着嘴上轻笑,转身往楼下走去。
“本来王妃邀了所有今天在座的女子,去赴王府的家宴,姐姐既不肯进去,想来是不会受邀的!”苏御琴无限可惜的叹道,一面斜眼打量了下,身后离去的两位姐妹:“姐姐不必在意,吴家姐妹虽是说话刻薄,却是待人真诚的!她们既不愿跟姐姐同乘,妹妹只好先行告退了!”说完冲苏月琴微微屈了屈膝,转身也往楼下走去。
“你怎么这么傻!王爷被刺史大人拉出去接风洗尘,王妃特意在王府摆了家宴,款待商州城各路体面人物的家眷,虽不能亲见玉王,但能跟王妃成为闺中密友,也算不虚此行!”有人在身后小声提醒,苏月琴回头冲那人无限感激的笑了笑。
那女子却是一怔,旋即笑道:“都说苏家三小姐痴傻,原也只是与世无争!倒是可惜了苏老爷的一片苦心!”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天生愚钝,不堪大用,恐有负父亲的重托,倒是同门嫡妹人才出众,为人机谨,或有望得到王妃的亲睐!”苏月琴心头微漾,玉王虽好,但两人素无瓜葛,家中倒有无数的娇妻美妾,每日为了短暂的恩宠,拼死相斗,倒不如找个一心人,或能终老!
“罢了!你既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女子温婉一笑,上前拉了苏月琴的手:“我是前门柳氏慧如!柳慧如!看身量该比你大上个三两岁!你若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见女子亲热,苏月琴亦报一微笑,冲女子行了个屈膝礼:“柳姐姐好!”
“听说你骑马来的!那我可得见识见识你的骑术!”柳氏姐姐热情健谈,哪怕是不说话,站在这种人身边,也不觉冷清。
“姐姐没听苏氏嫡女说吗?妹妹自然是不懂骑术的,多要众人帮衬,还是不要姐姐见笑了!”苏月琴亦报以热情。
“呵呵!我当是那个傻子奚落你呢!既不会,那就算了!”两人说话间,也已下了楼梯:“妹妹既不用去赴王妃的晚宴,不如明日来我柳府,陪姐姐半日可好?”柳氏姐姐竟直接开口相邀。
苏月琴虽也向往交往,但委实明日不得空,今日好容易得了个朋友,却又事有不巧,当真是扫兴。
话若直说,怕是要伤了柳氏姐姐的脸面,苏月琴沉思了片刻,遂真心开口道:“家母因苏氏乃是商贾之家,少有规律,每日请了教习的师傅,过府上悉心教导,姐姐邀约,本不应拒绝,但家母之命,也实难相抗!姐姐若是不弃,不如请家中大人修书一封,寄于家父,家父收书自不好拂了柳氏的颜面,有此一次,往后再互通往来,也便容易了!”
“这个自然!回头姐姐便让家父修书一封,送到府上,只是如此以来,想要尽快见到妹妹,却要多费一番周张…”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楼上下来,柳家小姐在门前被人接住,前拥后簇着往马车旁走去:“瞧我这,竟是被她们看的紧了!这天下了点小雨,家里立马便多派了人手来接!天色不好,妹妹也早点回去吧!”柳氏姐姐嘴里轻叹,不无得意,苏月琴含笑看她离去,片刻后陪她前来的两位妈妈,也已准备停当,头上多顶了箬笠,又为苏月琴披戴一番,苏月琴原先身上多已湿了,此时却也不在意,任由两位妈妈摆弄,一时也上了路,往商州城而来。
苏老爷一行还未到家,至于苏御琴自然是轮不到她苏月琴操心的,本自忙忙乱乱的一天,到了下半日,竟格外的清闲,天已住雨,虽未大晴,却也干爽清透,偷得浮生半日闲,苏月琴无限慵懒的躺在自己的小院中,闭目养神。
“三小姐今日不曾出门吗?”有仆妇从院外而来,祝妈妈忙接了出去。
“因今日出城迎接玉王不用受训,小姐回来的早了,此时正在休息呢!”祝妈妈满脸堆笑接住来人,往院子里让。
“我说呢!老爷派人回来打过招呼,让三小姐带了四小姐一块进王府陪侍!这里有夫人现送的衣服首饰,祝妈妈且收了,用心给三小姐扮上,只别伤了苏家的脸面,只此一事!”来人回身一指,果见有两名丫鬟捧了托盘,跟在身后。
祝妈妈也忙指了身后的丫鬟过去收了一盘,自己也上前接过首饰盒:“多谢夫人操心!往常这种事,多是肖管家走动,怎么今日倒换了常妈妈出来跑腿?”
“还说呢!这也不知怎的,好好的肖管家便得罪了夫人,如今是三两天也不上来一次,虽还管着家,但脸面大不如以前!”常妈妈说着领了两个丫鬟,冲三小姐躬了躬身,便转身退了出去。
祝妈妈把衣裳和首饰都捧到三小姐跟前,让苏月琴过目,苏月琴只略略的扫了一眼,祝妈妈心知不喜,当下命丫鬟送进屋里,自己守在一旁侍候。
“祝妈妈见过梅姑?”苏月琴仰头看着枝叶密集的高大槐树若有所思。
“没有!奴婢还是那次在大少爷的院子里给三小姐带话,往后再也未曾见过!”
“那你可知肖管家为何得罪了苏夫人?”
“呦!奴婢从未想过,三小姐这么一说,想来定然是为了梅姑的事,苏夫人怀恨在心!”祝妈妈小心的在三小姐跟前曛了香。
“既然得罪了,怎不直接赶出去?!”苏月琴说着换了个姿势:“院子里的蚊虫越加厚了!只是我也该进去了!”
“那奴婢把熏炉拿到房子里!”祝妈妈忙捧了熏炉准备送进房内。
“算了!留在外面给她们熏吧!”说着抬腿走进房中,祝妈妈放下熏炉,忙跟了上去。
“姐姐今儿穿这身还真是好看!”迎头撞见盛妆而来的苏御琴,苏月琴只得站在原地。
“不及妹妹的精致!”苏月琴笑容淡淡,却似提不起精神。
“姐姐这样出尘脱俗的美,还真跟慧姨娘一模一样!”苏御琴裹着件轻纱,一张俏脸和大半个上身,若隐若现,颇有几分异域情调。
“妹妹谬赞了!”苏御琴正等着苏月琴的下一句,不想苏月琴竟直接沉默了下来,苏御琴一张笑容,渐渐的冷了下来,终于愠怒道:“无礼之极!”说着一甩轻纱,转身钻进了马车。
这里祝妈妈为难的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苏月琴:“三小姐!”
“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让你家的主子上来?!”苏御琴猛的掀开了车帘。
“多谢妹妹盛情!”苏月琴依旧皮笑肉不笑的颔了颔首。
“你!”苏御琴显然有些气结,当下泄气道:“快照看着些吧!你没见你家主子痴痴呆呆的,别一会在王府上闹出笑话来!”说着转身命自己的贴身丫鬟:“春菊,下车!”
被唤着春菊的小丫头,忙放下手上的锦扇:“奴婢下去了,谁来侍候小姐呢?”
“这个自然不用你操心,有姐姐在,自然会照看于我!”苏御琴抿唇甜甜一笑。
“三小姐不惯照看她人,还是老奴来吧!”祝妈妈见状,忙自告奋勇道。
“她人?我们才是正经姐妹,怎么就成了你这种奴婢嘴里的她人?”苏御琴虽在质问,但语调柔和,声音稚嫩,让人生不起气来,且是不忍拒绝。
“是!是老奴嘴笨!四小姐既执意如此,有三小姐陪侍也好!”祝妈妈抬眼看了看三小姐,当下钻进人群,转到马车另一侧,准备随马车出发。
苏月琴钻进马车,祝妈妈心底暗叹:“傻子就是傻子,哪里就能好完全了?”随着苏府家丁的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前移,往王府进发。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心或是有意
“这是家里的庶姐!”苏御琴眉眼弯弯,向王妃介绍着身侧之人,这样被人特意提起,若不是故意,当是难以让人置信,苏月琴亦报以微笑,越发坐实了在众人心中傻子的形象。
“苏家的两位小姐!怎的清晨却未见过这位?”王妃年岁不大,却性子沉稳,只是坐那不动,便能让人行止有矩。
“姐姐她晨起身体不适,没能来得及拜见王妃,还请王妃见谅!”苏御琴不得不替苏月琴打起了马虎眼。
王妃始终保持着微笑,却斜眼看了看身侧:“本妃也觉长途劳顿,身子困乏,才在驿站草草接待了诸位,本欲几日后再宴请各位,但想来王府得一阵子忙乱,怕冷了各位的心肠,所以才有了今日之宴!”
“是!”众女忙出声应和,能被王妃如此重视,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了。
“姬妈妈且在这里照看一二,本妃后院有事,稍候再来奉陪!”说话间,王妃施施然起身,领了数名女侍往后面走去,众女忙着起身相送。
姬妈妈侧领了一干奴仆,在诸位小姐身边照应,却有人已冷笑连连的看向苏家两姐妹。
苏御琴跟苏月琴款款落坐,因着苏御琴的一句庶女,原本坐在身侧的女子,有意无意的皱了皱眉头,像是跟苏月琴坐在一块,会拉低身份般,苏月琴又岂会毫无察觉,毫无疑问这是某家府上的嫡亲小姐,想来对身份地位看的极重,苏月琴虽不曾识得姓名,但知道她看不起庶女这一点便已足够。
看出众人的排斥,作为东道主的姬妈妈自是怕冷了场,毁了宴会气氛。
“诸位小姐,这里是王妃特意从京都带来的甜酒,听说自西域酿造,于妇人极为补益,且是不易醉人,王妃既不能作陪,且让老奴讨个颜面,在这里给诸位小姐陪饮了!”说完自己先且饮了一杯,这姬妈妈在王妃身边极受倚重,此时如此谦和相待,众女唯恐怠慢,忙都纷纷起身作陪,无形中自然解了苏氏两姐妹之围。
苏御琴越发得意,一张小脸,想是因着饮酒之故,双颊通红,言谈之间语调活泼,声如黄莺,轻快悦耳,一时之间酒席上的气氛,迅速被带动起来,众女不再拘谨,巧笑吟吟,畅所欲言,席上席下气氛热烈,好不热闹!
看着席上热闹,姬妈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任由这些年轻而又鲜活的小姐们自由交谈。
抬眼间,却见那苏家庶出小姐,只端坐一旁,仿若置身事外,不时少用些餐食,只是默默无言,当下不觉微微纳罕。
王妃再进来时,便见了众女神采飞扬的一面,又因都饮了酒,面泛红光,自觉心底松快,与那王妃也无比的亲近起来。
王妃依旧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刺史家的小姐虽然只是刺史胞弟之女,却是从小被刺史抱养在身边,已算是众女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一位,当下率先站了起来:“父亲今日在醉仙楼,请了一干同僚宴请玉王爷,本欲让小女同往,一睹玉王风采,但想到与王妃有约,不得不依邀赴约,但见王妃如此诚心,小女便不觉得后悔了!”
此话说的唐突,姬妈妈既已知此女身份,当下领了众侍上前:“刺史小姐想是饮的醉了!王妃已预备下厢房,还请小姐随老奴稍事休息!”说完躬身站在一旁。
刺史小姐撅了撅嘴:“王妃还没发话呢!要你个奴才管?在坐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官家之弟?玉王爷既是本地封王,我们这些贵女自然该来拜望,方显尊重!难不成因为怕王妃心里不适,玉王爷就不纳侧妃了不成?!”
一席话下来,弄的王妃脸上已是十分难堪,见那刺史小姐还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姬妈妈忙招呼了她身侧的丫鬟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便往席下走去,不想此女努力挣脱两人扶持,又要凑到王妃跟前,吓的两人忙上前一步,死死拉住。
“这是我的不对了!不该给诸位小姐饮酒!想来各位深居闺阁,难得会友聚饮!”王妃款款站起身来,走到刺史小姐面前:“小姐还是早些下去休息为好,被玉王看着小姐如此卖醉,形象自是不雅,想要往后有所图,怕也是难了!”
那刺史小姐被王妃一激,当下清醒过来,任由他人扶了下去休息。
说话间,王妃重新坐了下来:“王爷已经回来!我想诸位小姐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前往商州城外三十里迎接的!诸位既已打听清楚,王爷没有子嗣,本妃又身体抱恙,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妃淡淡一笑,环视了下众女:“那刺史小姐虽是粗鄙,却也是性情中人,诸位既存了希望,不如各看运气,若果能得王爷器重,本妃也觉身后有望!”说着竟再度站了起来,领了一干侍女直接退了出去,弄的众女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意思?
片刻后,众女终于明白过来,这是王妃的默许,王爷已经回府,王妃又不再过问,这岂不是大家亲近王爷的大好时机?想到这,有稳重的贵女,两颊绯红,这种事只能看破不说破,如今被刺史小姐这么一闹,竟弄成了明面上的事,众女虽多心欢,却也不敢十分放肆,毕竟这里是王府。
心中惦记着已经回府的王爷,这宴席自是了无生趣,虽是为了颜面苦坐,但终于有人离席,接下来整个宴会,也便很快散场,大家各自去打听王爷的去处,想法设法自荐枕席。
苏月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当真是一片狼藉,众女虽有教养,但被碰乱的杯盏,还有桌椅,无人收拾,这些个贵女们,更不会亲身动手,所以此时苏月琴坐在这里,竟生出了无限的感慨!
桌上餐食略动,而腹中饥饿,甚至是从未吃过如此美食的苏月琴,自然是觉得眼前的美食,跟毫无感觉和胜算的玉王爷相比起来,更加具有吸引力!
“小姐!”见自家小姐一脸没见识的自顾自的吃着,虽无人旁观,到底也让祝妈妈这个奴婢,觉出有些丢脸。
凡事总是互有因果的,如今的祝妈妈,显然已成了梅姑第二。自家主子不争气,当真让下人们跟着没脸。
“祝妈妈也来吃一点吧!”苏月琴抬眼含笑瞥了眼祝妈妈,真诚相邀。
“这里是玉王府!”祝妈妈只得好心提醒,心底到底有些责怪,小姐学了多时的规矩,到底有何用处?
“这里没人!”苏月琴笑的越加灿烂:“你家小姐在一众贵女中,也毫无出色,何必去跟着她们去自取其辱?”
说的祝妈妈跟着也是一叹,一脸为难的看着三小姐:“那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晚会便告辞回去!”
“现在除了这里,哪里都有可能遇见玉王爷,更有可能被其他贵女撞个正着!”三小姐毫不在乎的挪了挪面前的盘子,仍是吃的不亦乐乎。
“那奴婢也出去散散,好容易来一趟,也看看这王府花园里的景致!稍会再过来接小姐回去!”祝妈妈站在三小姐面前,委实觉得难为情,当下自请道。
“行!不着急,你慢慢逛去!”三小姐正仔细研究着眼前的摆盘,头也没抬,直接说道。
“是!”祝妈妈说着退了出去。
整个聚餐之所,只余苏月琴一人,因着亭阁近水,房间里多有熏香,不惯熏香气味的苏月琴,不觉有些醺醺然起来,加上刚刚是饮过酒的,此时更是醉态可掬。
酒饱饭足之际,醉眼朦胧中,见四下无人,苏月琴脱去脚上袜幔,斜依在窗棱上,伸直了脚,想把脚放进水里,凉快凉快。
只是醉着的双眼,原见那水面离的极近,其实距离不短,苏月琴努力的把脚伸了又伸,手上却是不能支撑,便“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苏月琴当下浑身一个激灵,努力挣出水面,想要大声呼救,嘴里却是灌了一脸一口温热的湖水,苏月琴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却只是在水里挣扎不得,不断的有水灌进口鼻,苏月琴虽努力呼救,声音却都很快水湖水淹没,传出不远,苏月琴当下心如死灰,这里没人,等到她被众人发现,怕是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月琴意识越来越模糊,昏过去的前一刻,突然感觉身体被人轻轻捞起,苏月琴心头一松,跟着昏了过去。
房间宽敞而明亮,哪怕是在晚上,也丝毫不觉阴暗。
苏月琴在刺眼的亮光中清醒过来。
一睁眼,苏月琴便试图寻找光源,几十支蜡烛揷在两侧巨大的烛台上,跟光洁的地板交相辉映!
房间里很空荡,除了苏月琴身下的床和一侧的案几,别无长物!
见眼前女子失焦的双眼,玉王爷不知觉的抿了抿唇,能被人如此无视,于玉王爷来说,还是第一次!
苏月琴打量了一圈,方在某人的轻哼中,发现原来床前还有一人。
苏月琴当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说着下意识的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毕竟眼前是个男子,这一注意,果然发现了问题,她浑身上下的衣服是干的,这怎么可能?苏月琴顿时局促起来。
“你…让丫鬟给我换了衣服?”苏月琴心虚的试探道。
玉王爷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有心报复一下她的“目中无人”:“不!是本王亲自给你换的!”
苏月琴当下面红耳赤,支撑着从床上起身,低垂着脑袋,掀开被子:“那谢谢你了!我该回去了!”说着猛然意识到,对方好像自称“本王”,这里是玉王府,本处也只有一位王爷,苏月琴当即跪了下来:“小女多谢玉王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待小女日后徐徐图报!”
“日后?本王可没有那样的耐心!”男子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苏月琴看着玉王的双脚,没有得到准许又不好起身,只是垂着头,聆听玉王声音。
玉王爷转身坐到苏月琴躺过的床铺上:“你能给我什么?”
苏月琴抿了抿唇:“王爷想要什么?”
“哦?这么说你认为自己很值钱?”玉王爷弯下腰来。
“不!但王爷若有所需,月琴定当全力以赴!”苏月琴心中有些埋怨起来,怎么救起自己的偏偏是玉王?看这样子,不把她盘剥干净,怕是出不了玉王府。
第一百二十八章小小女子
“王爷!”门外传来孟宵的声音,房内两人同时回神,玉王低吟道:“进来!”
苏月琴忙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玉王唇角轻挑:“谁让你起来的?!”
苏月琴心头一哀,当即只好重新跪下,孟宵进来,目不斜视的越过苏月琴,走到玉王爷耳边,低语数声,玉王食指一抬,孟宵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过来吧!”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明亮的房间,此时却显得有几分幽暗,苏月琴跪在地上,看着摇曳的烛光,投影着玉王被拉伸了的身影。
苏月琴心底正暗暗盘算着,王爷的目的。
很显然玉王爷不缺女人,此时大概是自己激起了他,猫捉老鼠般的好奇心,想来自己还不至于,让玉王对自己一见倾心。
思想间,显然动作已是慢了。
能被一个女子这样的挑战,玉王爷戏谑的抬了抬唇角,还未出声,苏月琴讨好般的“滚”到了玉王爷的脚边。
玉王一怔,抬手勾起苏月琴的下巴:“这张脸,当真有些魅惑,难怪你父亲,想要把你送给我!”
苏月琴心底“咯噔”一下,虽对父亲的决定无法反抗,但却并不代表自己赞同父亲的决定,原本是想着,到了现场再想方设法脱身,但当时的情况,显然逃跑已是多余。但是此时,这暧昧不明的姿势和态度…
苏月琴忙俯下身来,趁机从玉王爷手上挣脱:“玉王爷天人之姿,任何人间凡品,都难与玉王爷的惊世容颜媲拟!”
这话说的有些恶心,不知玉王听了会作何感想?苏月琴虽不敢抬头直视,却正留神细听。
“哦!那这么说来,我们是相互欣赏喽?”玉王今晚看起来兴致颇高,存心不放过苏月琴这个乐子。
“此时天色已晚,月琴若再不回去,唯恐家父见责,还请玉王爷大恩大德,顾惜小女的名声!”苏月琴心底惴惴,非得早早脱离这里方得作罢。
“哦?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玉王爷索性躺倒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地下的苏月琴,苏月琴心底幽幽一叹,玉王爷抿起唇角:“你以为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外界还能如此风平浪静?”
苏月琴心头一怔,仔细算来,此时应该已是半夜,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留在玉王的卧房,那些个贵女名媛们,恨不得生了四只眼睛,盯着玉王,那自己岂不是早已“名声在外”?成了商州城中那个所谓的“幸运女人”!
想着苏月琴心头一灰,不自觉的坐倒在地。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玉王未曾放过苏月琴脸上的任何表情。
“刚刚本王已经给你的父亲送信,说你人在玉王府,让他明早过来谢恩!”玉王说的颇为无奈,勉为其难的抬手,冲苏月琴招了招:“既然你都能以身犯险,也要引起本王的注意,那本王就权当你倾心于本王,主动投怀送抱,本王又何必做那狠心的人,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苏月琴把藏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这是遇见了个装糊涂的,苏月琴委实不愿再浪费口舌,可为今之际,该如何脱身呢?
“父亲把小女送上,原本便是为了服侍王妃,如今父亲既已知晓,还请王爷送小女去王妃那里,早晚侍候左右,也全了王爷的大义和商州城百姓的一片孝心!”苏月琴双眼低垂,极力抬高玉王的人品,细品之下却又不无威胁之意。
玉王果然脸色一沉,站了起来,冷冷一哼,走到苏月琴面前,捏住苏月琴的下巴,逼视着苏月琴的双眼:“好!好的很!你很能让本王听命于你!能让本王情绪波动的,你也算是第一人!”
“月琴不敢!王爷修养、品性俱佳!于月琴更是有救命之恩!”苏月琴勇敢的直视着玉王爷的双眼。
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用力,苏月琴咬牙支撑,不敢惊呼出声,一张倔强的小脸,始终迎视着玉王的双眼。
半天,玉王手下一松,人猛的站了起来,苏月琴匍匐在地,仍是一脸的恭顺。
自视甚高的人,被如此挑战!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正慢慢的爬上玉王爷的心头。
苏月琴别无选择,此时的自己只是激起了玉王的征服欲,而自己这样的性子,一旦放任事情发展下去,被扫地出门也只在早晚,哪怕是为了报复自己,玉王也会那么做!
“起来吧!”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平静,苏月琴暗暗赞叹,看来他们是一路人,一样的虚伪,一样的不得自由!
“既然你无论如何,也不愿留在这里,那么如你所愿,到王妃身边,做个侍女吧!”玉王爷像是完全控制住了情绪,淡淡的坐在床前,有可能前一刻,玉王爷还在极其厌恶商州城上下,这种刻意奉迎的方式和手段,只是下一秒,便被苏月琴激的,改变了主意,这样阴晴难测的性子,苏月琴当然不愿多留,此时得了玉王爷的这话,忙站起身来,转身往门外退去:“多谢玉王成全!”
看着苏月琴逃也似的转身离去,玉王没来由的又是心头一堵,当下弯了弯唇角,果不其然苏月琴再次回头:“此时天色已晚,想来王妃已经休息,还请玉王派人送月琴过去!”
“哦?”玉王爷长袖一甩:“很不凑巧孟宵出门办事去了!”说完玉王便闭口不言,自顾自的重新躺回床上。
这么大的玉王府,王爷身边只有一人侍候?苏月琴当然不信!
“还请王爷另派他人!”苏月琴只得忍气吞声。
“本王身边只有孟宵一人!”玉王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苏月琴自然不好相强。
而此时,玉王府到底有多大,苏月琴好像并不知道,而且现在身在何处,也说不清楚,那王妃的住处,更无从知晓了!
苏月琴心底苦笑,当下只得转身跪倒在玉王身侧,动手退去玉王的鞋子,玉王一惊,忙收回双腿:“你这是要侍候本王?”
“王爷有意挽留月琴,月琴又岂能装作不知?月琴情愿追随王爷,鞍前马后!”苏月琴仍是一脸的谦恭。
“可本王喜欢清静!有孟宵一人足够!”玉王斜眼打量了下苏月琴,苏月琴心底暗叹,这玉王未免也太小气了!这么快就要找回面子?
“月琴不要工钱!”苏月琴胸口闷滞,却不得不无奈说道。
玉王爷当下不由得轻笑出声,气既消了,这女人也被自己治的服服帖帖,当然不必再故意为难,否则岂不当真太过小气?
“起来吧!”玉王爷重新坐起身来,手上拍打着扇子,斜觑着苏月琴若有所思,苏月琴起身侍立一旁,垂头敛目一脸恭顺状。
“给本王准备洗澡水!”玉王说着自己动手退去鞋袜,光着脚站在地板上,雪白的肌肤,轻柔的踩过地板,让苏月琴莫名的觉出几分美感,这样一双脚,这样的肌肤,若是女子,当是美不胜收。
“是!”苏月琴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躬身退了出去,却因不辨路径,很快便重新转了回来。
“后厨在哪?”没有热水,哪里会有洗澡水?苏月琴一眼看见玉王爷**的身躯,心头像是受了一记重击,至此便觉慌乱不止。
像是没有察觉到苏月琴的异样,但对于这样蠢笨的女人,玉王也只得亲身前往。
玉王爷随手换上一件外衣,亲自往室外走去,苏月琴忙在身后跟上。
厨房离的不远,月光下,周围的树木依稀可辨,这样的静室,与苏月琴所居的后园,有的一拼,只不过玉王居住于此,是为了避人耳目,方便行事,而苏月琴却真真是被幽避于后园了!
厨房十分简朴,甚至是这样的院落,也说不上精致,但院中奇花异蕊,开至茶蘼,盛极一时。
见玉王站在厨下未动,苏月琴忙提起裙裾,在灶下添柴加火一番,抬头一看,玉王已不知何时悄然退去。
把热水装进浴桶,再兑好凉水,苏月琴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新衣,也多有了汗味,看着眼前的浴桶,苏月琴心头轻声一叹,回身退出房间,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蹲坐在廊下的苏月琴,感受着夜间的凉风,吹在湿漉漉的衣服上,带走了白日的燥热,竟有几分凉爽宜人!
房内没有动静,既听不见水声,也没有脚步声,苏月琴虽也好奇,但不关她的事,她绝无可能闯进去查看个究竟。
迎着半空中的月光,一股困意袭来,苏月琴努力的撑开眼皮,心底难免狐疑,自己刚刚清醒不久,怎的突然会如此困倦?
很快苏月琴身子一歪,躺倒在地面上,失去了知觉。
“一个婢女而已!扔在这里算了!别耽误了正事!”暗影中有人轻声说道。
“老大!你说这外界传言,玉王从不近女色,莫非有假?”另一人正无限可惜的蹲在地上,翻看着苏月琴的那张小脸。
“狗改不了吃屎!你可别忘了上头的命令!”刚刚说话的人,语气猛的严厉了几分。
“嗐!他老二要是能办的到,也不会到现在,连玉王的毛也没抓到了!”蹲在地上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伸进,苏月琴的前襟。
“他也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破空声,来人机警的飞身而起,退出数丈,在一处树枝上站定。
“看来这是有人没中招呀!老三你的迷药也不怎么样嘛!”话音未落,那人已飞身而起,往房门方向飞扑而去。
只是未等来人身子落地,空中再次响起尖锐的破空中,数枚箭矢在空中,往不同方向急射而出!
来人被逼的退回原处,房门前迅速出现一排黑衣人,在孟宵的带领下,冲下了台阶,与来人战做一团。
玉王爷俯下身来,看着倒在地上的苏月琴,长臂一舒,把人从地上捞起,重新扔回床上,转身走出房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空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奋斗的终点不一定是成功
活到这把岁数,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可偏偏此时,苏月琴硬是被眼前的男人吸引住了目光,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男人的卧室。
苏月琴注视着,月光下男子坚实的后背,还有那提拔的身躯,静静的看着,一眼万年,竟是上了心的!
许是太安静了,男人竟未发现苏月琴醒了过来,这样也好,不被发现的窃喜,如蜜糖般,甜在心里!
看着男人穿上如色长衫,苏月琴怅然若失,这样好的身材,遮起来干什么?!
这想法很大胆,若被人知晓,怕是活不成了!
苏月琴且是觉得自己活的长久,很奇怪的感觉!
是自己一直在梦中?或者是自己只是遗失了前世的记忆,却保存了前世所有的悲凉。
猝不及防的,男人转过身来,深深的陷入了苏月琴,秋潭般的眸子!
两相对视,那一刻,连玉王也恍惚了,那双眼睛,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四岁少女的身上!
“你看够了没有?”这台词听着相当耳熟,苏月琴忍不住莞尔一笑。
“你笑什么?”显然是不惯苏月琴这种看穿一切的态度,玉王语气越发冰冷。
“玉王爷肌肤晶莹胜雪,身姿挺拔,气度过人,凡人望之,无不心生敬仰!”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苏月琴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这一句,何况玉王爷也当真,担的起这样的赞誉。
“小小年纪,如此精于世故!你还说你一直幽居于苏府后园?”玉王爷不愿多话,转身坐到床上,倒惊的苏月琴忙撑起身来,滚坐到地上。
“月琴不知何为精于世故,但若不如此,岂能在深宅大院安身!”苏月琴不觉脱口而出,些微小事,到底不适合上达天听,苏月琴正自悔失言,不想玉王心神一震,片刻后,竟扶住苏月琴的下巴:“本王帮你逃离了苏家的钳制,你打算怎么报答本王?”
苏月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苏月琴不自觉的斜眼瞟向身后:“玉王爷想要月琴以身相许?”
不想玉王闻言,竟一脸嫌弃的甩开了苏月琴:“本王虽算不上什么大善人,但还不至龌龊至此!”说完往床上一倒:“你既要服侍本王,就好好呆着吧!这舒月阁,平时没有人来,本王也只在特别的时间上来小住!”
“这舒月阁本是祝家的产业!”苏月琴脑海里蹦出一些陈年往事:“后来祝家举家南迁,玉王到来之前,这里便被收拾了出来,没想到竟成了刺史大人,敬献给玉王爷的礼物!”苏月琴记得,她的父亲也是送了礼的,可见这玉王爷原本便不是什么好人,此时还能假装矜持,不知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哦?那照你这么说,是本王巧取豪夺,所到之处,雁过拔毛喽?”玉王爷一双冷凝的眸子,像是能看到苏月琴的心底。
玉王不是不知道,他的到来让整个商州城,商贾富户很是出了一笔血,所以在城外三十里驿站,玉王并未做停留,哪怕是晚上的接风宴,他也推脱醉酒,早早的回府。这打乱了原本的敬献次序,玉王本意便是要看看,商州城整个官场接下来的动作。没想到倒是先引动了,来自千里之外的杀机!
看着眼前自以为是的小女人,玉王爷已失了逗弄的兴致,整个商州城,以刺史为代表的驻留官员,代表着朝廷的管制权,自己虽被封于此,享受商州城的所有权和税负权,却也不敢随意动朝廷所派官员!除非他们有确实的贪赃枉法的证据,落在他玉王的手里,届时他才能更换这地方上的官员,以便安插自己的亲信!
因着晚间的刺杀,玉王显然心情很是不佳,更为糟心的是,这次那边竟是直接从江湖上,卖了亡命的杀手,来了个死无对证,查无可查,反正他玉王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到他的头上去!
在朝廷上牵涉太深,玉王的身边,原本便不是女人该呆的地方,王妃便是个例子,害了她一个还不够吗?这些个傻女人,竟还要飞蛾扑火般的,前仆后继的主动送上门!
想想不久前,这女人竟说要以身相许,玉王的身体内,传来一阵燥热,脸上的表情,却越加的严肃,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态度,大多数人,看见这般自是不敢亲近!
只有苏月琴仍一脸的憨厚无知,任人摆布的姿态!
玉王脑海中,想到不久前,这女人正躺在此时他躺着的位置上,空气中甚至有女人,残留的淡淡的体香!身体内的燥热更甚,嘴上却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此的不自知,还不下去?!”
难道不是吗?苏月琴看着玉王爷那张,冷到结霜的俊脸,在她眼里看来,自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但玉王已然动怒,苏月琴自不好,留下故意碍眼!
当下应了声“是”!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晨光初亮,殿外的空气无比清新,空气中弥漫着花木的甜香,清早的晨露,让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越加的娇艳欲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绽放!
苏月琴闻之心情大好,站在廊下尽情的舒展着四肢,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玉王爷竟是一夜未眠!男人的世界,她苏月琴果然是不懂,这一生,能够找到可以依傍的臂弯,便是所有像她这样的闺阁秀女,最大的出路和梦想!
王爷既是一夜未睡,此时定然是在补充睡眠,那她苏月琴,自是可以偷懒回去睡上一会!
想着苏月琴抬腿便下了台阶,站在院中,四处打量,这是一处以三间两层的楼阁,为主体建筑的建筑群,坐落于商州城,人造假山的窰山山顶,除了院内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依次排列的耳房,下了山便是南北走向的,商州城最为繁华的商业区!
苏家在这里也是有产业的!若不是因为玉王,此时的苏月琴只需下山,找到自家的店铺,命掌柜的送自己回去便可!
只是自己现在是礼物,既已允诺侍候玉王,断无私逃回去的可能!
想着苏月琴长叹一声!好在她在苏家也并非锦衣玉食,此时虽无人照看,也并未觉有何不妥!
在所有的房间里,挑了间相对中意的,苏月琴便自作主张的住了进去!
房间内的一应陈设,应有尽有,只是想来那刺史大人,也没料到玉王会选择在此处安身,女人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着落的!
苏月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知玉王从何处寻来,此时再想要去打扰玉王休息,苏月琴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苏月琴骤然从梦中惊醒,确定刚刚那一声不是自己幻听!门外却又安静了下来,就在苏月琴打算重新躺回床上时,门外的敲门声,不紧不慢的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苏月琴听的很清楚,当下只得下床,拉开房门的那一刻,门外刺眼的阳光,让苏月琴出现了短暂的失明,待苏月琴看清来人的那张脸时,心底顿时生出几分恶寒!
“以后没事离玉王远一点!”孟宵的脸跟他的主人一样,冷到掉渣,一双眼睛且是含着几分怨毒的打量过来,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苏月琴默默的垂下双眼,面对这样没头没脑的警告,当真不知该如何做答!
不想,眼前的人并没有耐心,等着她回答,转身走下台阶:“走吧!”
“哦!”苏月琴忧心的快速摸了摸两侧的碎发,自己还未梳洗,这一大早的,这样出现在玉王面前不太合适吧?
但显然来人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当下苏月琴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孟宵的身后,来到了正殿。
“你跟过来干嘛?王爷醒了,你去准备梳洗的东西,再把早餐做了端上来!”孟宵看着身后笨手笨脚的苏月琴,没好气的说道。
“做…做饭?”苏月琴有些为难抬眼看向孟宵。
“不是你去做,还是我去做?”孟宵理所当然的瞪了眼苏月琴,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来到王爷跟前,一心贪图荣华富贵,哪里有王妃的半点好处?
想当初王爷只是先皇众多皇子中的一位,默默无闻,不受宠也就罢了,还要时时提防来自各方的刁难和追杀,一饮一食都得王妃亲自过问,才能保的王爷有命活到今日!
他孟宵这一生,最大的亏欠,便是在王妃怀有身孕之时,让王妃受险,才导致了小王爷胎死腹中,还让王妃这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孟宵正一心期盼着,能有回天之术,让王妃身体恢复如初,与王爷的感情也能始终如一,所以他绝不准许,在这个愿望没达成之前,有其他人来破坏,任何人都不行!
只是自王妃流产之后,王爷便很少再去王妃房中,虽说王爷还未纳娶侧妃,但这也只是早晚的事,所以孟宵便更加着急,期盼着哪一天,王妃突然就传出了喜讯,也好减轻他的罪责!
当然这些苏月琴都无从知晓,但昨晚她已经看过厨房,没有什么吃食,就算有,她也不知道玉王的饮食习惯,总不见得,把她自己平时吃的饭,做了端上去吧?
但见孟宵一副吃人的模样,苏月琴当下决心不再争辩,先看看厨房里有什么东西再说!
苏月琴一脚踏进厨房,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我做饭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你出去吧!”说着便要关上房门。
孟宵一把挡住苏月琴正要关闭的房门,斜觑着站在一旁的苏月琴,进入厨房,取了打水的盆,装了满满一盆的清水,堂而皇之的转身离去!
苏月琴顿时有些气结,却也无法,只得转身进了厨房,查看房间的东西是否齐备!
第一百三十章万能拜金女
“孟宵,你也坐下吃吧!”玉王看着眼前的食物,颜色焦黑,有些不好下口,于是唤孟宵坐下同吃。
像是看穿了玉王的心思,苏月琴躬身上前,拿了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细细的嚼了,味道不错,这玉王当真矫情。
当下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站定,孟宵抬眼看了看玉王,果然坐了下来,学着苏月琴的样,也夹了个放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尝了尝味道,当下放下心来:“王爷可以用了!”
玉王夹了那黑球左右打量,不由得轻笑:“这是什么东西?”
“肉丸!”苏月琴老实答道。
“炸的?”男人显然没有食欲。
“嗯!”苏月琴淡淡的哼了一声。
“回答是或者不是!”一旁的孟宵忙轻声教导。
玉王爷长叹一声,放下筷子:“早餐还是清淡些好!”
“再晚会就中午了!”苏月琴其实不想顶嘴,但有些控制不住。
不想玉王爷却也不计较,转而问道:“还有什么?”
苏月琴上前一步,打开瓷盖:“汤!”
孟宵当下也跟着皱了皱眉,看着瓷罐里,那青白碧绿的汤一眼,转而上前一步,给玉王盛了一碗,放到玉王面前,玉王爷拿了汤勺,略尝了尝:“味道还好!”说着连用了两碗,碗筷一推,便走了出去。
这里孟宵坐到玉王爷原先坐过的位置上,把剩下的所有食物一扫而空,跟着也学着玉王爷的样,走出了房间。
苏月琴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当下斜了斜唇角,收拾了碗筷,躲到灶台下用餐去了。
一口酥油饼还含在嘴里,门前光线一暗,苏月琴被噎了个正着。
“王爷让你准备点点心送过去!”孟宵背着光站在门前,看着门内的苏月琴被噎的满脸通红,苏月琴口内不能言,只能拼命的点了点头。
“你打算做什么?”孟宵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苏月琴不可自抑的咳了起来,苏月琴一面咳一面摆手冲孟宵道:“你先走!”说着手上一通乱摸,到处寻找清水,在摸到一只海碗,牛饮了一整碗的清水后,方缓了过来,一抬眼却见门前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玉王爷。
苏月琴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嘴角,冲玉王爷行了个屈膝礼。
“房间的窗户,每天都需要打开通风,清洁!院子需要洒扫,再点上熏香,避免蚊虫蛇鼠靠近!”玉王爷面无表情的娓娓道来。
苏月琴抬眼看了看,玉王爷那张让人又恨又爱的脸:“哦!”
“那我在房间里等你的点心!”说着转身离开了厨房。
苏月琴忙忙的在厨房里,写了张单子,一出房门,便遇见了门神一般的孟宵,一把把手上的纸,摔进孟宵的怀里:“需要这些东西!今天就要!”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正殿。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有玉王一人端坐在案台前,桌上放了只鸟,玉王爷正给鸟儿喂食。
苏月琴端了盘子,放到玉王爷面前,反手掀开了盖碗,里面静静的躺了四块米糕,玉王看了一眼,捏了块放进嘴里。
“你还会做什么?”玉王爷抬眼看了看苏月琴。
“月琴不知王爷需要的是厨子,早知如此,月琴定会在家,苦心厨艺,定不让王爷失望!”苏月琴匍匐在地,双眼注视着地面,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动人。
“哼!”玉王爷淡淡一笑,伸手拿了桌上的一张单子:“这是你爹给你的陪嫁!那本王是不是该给的更多?”
苏月琴双眼仍是注视着地面:“王爷不必为了小女迂尊降贵,为了王爷的清誉和前途着想,王爷自然不能与小女这样的市井之家结亲,还请王爷以小女为侍女,如孟宵般便可!”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玉王爷颇觉好笑,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小女不敢!攀龙附凤!人之所愿!只是小女福缘浅薄,不得消受!”苏月琴再拜在地。
玉王爷若有所思的收回了满脸的笑意,随手拿了另一张单子:“这里写着,你父亲给本王送来了一尊卧佛!你说你父亲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想要点什么?”
“玉石得配君子,得其所在!至于雕刻的是什么,那得看主家的修养和喜好罢了!所以说玉石无价!苏家也别无所求!”苏月琴可不相信,小小一尊玉佛,就能让玉王为苏家打通政商两道。
“看来苏家不光擅长做生意,还擅长口舌之争!”玉王爷猛的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晚饭前,所有的房间都要打扫出来!”
“是!”苏月琴调转了个方向,躬送玉王离开。
夜半!
“苏月琴!”门外是孟宵的声音,苏月琴强撑起身子,走到门边。
“玉王爷唤你!”来人只是传话,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苏月琴认命的穿戴整齐,来到正殿。
整个大殿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灯光辉煌,苏月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爬上正殿横梁的画面,忍不住轻叹出声。
“研墨!”玉王爷提笔等在一旁。
苏月琴看了眼门外的身影:“王爷来往的公文和信件,还是由孟宵负责最好!”
玉王淡淡一笑:“女子心细,墨也磨的细腻!”
苏月琴心底一声长叹,走到书桌前,在砚台里注了清水,拿了墨锭,在砚台上细细的打磨开来。
房间里陷入死寂,唯有笔尖落在纸张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玉王放下手中笔,一抬头却见身侧的女子,闭着眼却还拿着墨锭,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身子站在桌案前,微微的前后摆动,像是随时有可能倾倒下去。
玉王爷不由得抿唇一笑,抬手环住女子的手臂,女子猛然惊醒过来,本能的挣脱玉王的手臂:“奴婢下去休息了!”说着转身逃也似的跑向门外,玉王摇头一笑,终究还是作罢!
翌日,苏月琴从睡梦中醒来,却见窗外阳光刺眼,透过窗棂照在地板上。
因着昨日太过劳累未曾打扫,房间内的地板上,竟隐隐有灰尘落在上面,此时阳光一照,便越加明显!
苏月琴呆呆的看着地面,心中不免纳罕,今日为何如此安静?孟宵和王爷竟不曾叫醒自己?
想着,苏月琴忙翻身下床,一阵手脚忙乱之后,拉开房门,却见院中多了许多陌生的身影,进进出出的竟没有一点声响!
仔细看向正殿,却见有侍女守在殿门两侧,来往侍从往来不绝的传送东西!
看这阵仗,极有可能是府上来了什么贵客,刚想出门,不想孟宵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你今天最好呆在房里!王妃过来了!”说着抬眼看了眼苏月琴,转身便穿过游廊,走向了正殿方向。
苏月琴幽幽一叹,也对!王妃面前她只是多余,当下退回房中,却耐不住腹中饥饿,终于还是拉开了房门,趁着大家忙乱之际,悄悄的顺着墙根,溜进了厨房。
厨房内今日格外的热闹,看来贴心的王妃是带了厨子上山的。
众人各自忙乱,自不会与苏月琴计较,苏月琴也便毫不客气的,从灶上端了两份冷盘,刚想转身,却被人叫住:“唉!你是干嘛的?这后厨也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一时见了苏月琴手上的盘子,忙上前一把夺了过来:“手上拿的是什么?你好大的胆子,这后厨的东西,也是你随便能偷的?!”
“大师傅!您言重了!我是玉王爷身边的丫鬟,刚来没几天,因此你可能不认识我!这盘子也不是我偷的,而是我的午餐!”苏月琴说着再次把放在灶上的盘子,端在手里,说完转身便走。
那厨子一时被苏月琴说愣,待要再问,苏月琴已然出了厨房,心里想着,在这山上,想来是玉王爷的丫鬟无疑,别自己回头得罪了,却也不好做事!当下只得轻叹一声,命徒弟重新准备一份。
这里苏月琴端了两个盘子,猫着腰从厨房偷溜出来,转眼却撞到一人身上。
苏月琴呼吸一滞,抬眼便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眸子。
“玉王爷好!给玉王爷行礼了!”苏月琴只得站住打了个招呼,这人当真奇怪,好好的正殿不呆,跑到这里干嘛?来抓自己现行不成?说完刚想转身离去,不想却被玉王一把拉住,转身便进了身后的房间。
苏月琴见玉王脸色异样,马上明白过来,可仔细一想也不对呀!这里是玉王的宅邸,什么人能让玉王爷如此规避?
果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期间更似杂有在地面上拖拽的声音传来,苏月琴心里一惊,悄悄的抬眼看向玉王,只见玉王脸色铁青,苏月琴不由得心中得意,苏家后园前不久便闯入了个陌生男子,想来定是与府上哪位女子有染,后来虽未查明,但仔细推敲,极有可能是苏夫人所为,这玉王府此番动静,莫非…想着苏月琴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玉王刚到这里,哪怕玉王妃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何况这里是山上,她没必要偏偏跑上来现眼!
看着眼前女子那张平静的脸上,唯有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含着笑意,玉王当下推开苏月琴站直了身子,一面毫不客气的夺了苏月琴的盘子,转身坐到一旁,便吃了起来,虽然仍是慢条斯理,却转眼便让那盘子见了底,苏月琴心疼不已。
“王爷还未用饭?不如让奴婢去给您传膳!”苏月琴当然想趁机多要一点,也好安抚一下自己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不必了!本王已经吃饱!”玉王爷吃完,潇洒的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拉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苏月琴抬眼看了看那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上剩下的盘子,当下毫不犹豫的,一股脑的抓了起来塞进嘴里。
“王爷让你去他书房!”门外的身影,让苏月琴再次噎的呛咳起来,苏月琴抬眼看着背光而立的孟宵,转身冲到桌前,抓过桌上的茶盏便灌了下去。
再抬眼时,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这主仆两人!
苏月琴拍了拍胸脯,整了整衣衫,若无其事般,快步走出房间,虽有仆人看见,但想来苏月琴委实不怎么起眼,竟让苏月琴成功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片刻,方又从房间偷溜了出来,往玉王爷的书房而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享受孤独
“进来!”苏月琴人还站在门前徘徊,便听见房内玉王清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苏月琴深吸一口气,认命般的推开了房门,书房挺大,苏月琴不是没有见识过,因为空荡便越发显得冷清。
小小的一排书架,竖立在玉王身后,玉王却在一张苇席上席地而坐,手上拿了支笔,半日方落下一笔,看来是在画些什么。
当真清闲!
苏月琴低头走到玉王面前站定:“不知王爷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玉王缓缓放下手上画笔,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不明,却似总怀着满腹的心事!
“本王闷了,唤你过来作陪!”玉王倒也干脆,竟如此做答。
“王妃还在正殿!不知王爷可否让奴婢唤她过来?”苏月琴当然不会忘记正殿那个存在,此时哪怕是在这里,也一刻不能忘怀。
“不用!让王妃休息吧!”玉王抬手扶着额头,斜眼看着苏月琴,不知为何,苏月琴莫名的情绪紧张起来,就连呼吸也跟着涩滞。
好在玉王并不计较,冲苏月琴心平气和的招了招手:“你会下棋吗?”
“略知一二!”苏月琴当真只是看了两局,便也不做隐瞒。
“过来坐下!”玉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苏月琴坐下。
苏月琴小心上前,提起裙裾坐到玉王对面。
玉王从案前取过黑白两个棋瓮,放在两人面前,很快棋局摆好,由苏月琴先落下黑子。
“还请玉王赐教!”苏月琴垂首颔目,不过片刻,玉王便放下手中白子,拍了拍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果然妇人短见!”
苏月琴听闻一盘棋,竟扯上女人的智商,心底难免不服,无奈自己技不如人,当下抿了抿嘴唇。
“还请玉王赐教!”苏月琴真心求教,玉王好笑的看了看眼前女子:“好胜!隐忍!实则暴虐而不够虚心!”
苏月琴一愣,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实则不然!”玉王一把捞过苏月琴的下巴:“颧骨高耸,对权利天生便有强烈的欲望!双唇寡薄,笑容恬淡,实为心狠之人!”
不等苏月琴挣扎,玉王便已率先放下苏月琴的下巴:“眼神清亮镇定,理性常居上风!你父亲把你送过来,想来是想在将来在玉王府,搏得一席之地,可惜本王向来不喜不忠于自己的女子!凡事都得提前做到,让自己放心!”
苏月琴莫名的觉得有些委屈:“王爷不是奴婢,怎知奴婢不会真心待人?”
玉王爷撇了下嘴唇,寡淡一笑:“本王一生阅人无数,又岂会看错?”
“这么说王爷定要如此折辱奴婢,方觉心中畅快?”苏月琴不是个抱屈的人,但名分已定,她这样的人,定然无力挣脱命运的枷锁,凡事也便只能顺势而为,为自己谋得最适宜的位置了。
玉王挪了挪位置,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自请奴婢不过是昨天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说着猛的直起身来:“不过本王也不会拒绝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
见玉王逼近,苏月琴忙退后一步,躬身在地:“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只希望能够永远陪伴在王爷身边便可!”
玉王仍是淡淡一笑,挥了挥衣袖:“下去吧!”
苏月琴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玉王,对于玉王突然的烦躁,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仍是温顺的行了礼,便站起身来,悄悄的退出至门外。
“回去后就别再出来,王妃看见了会不高兴!”依在门前的孟宵见苏月琴出来,适时的提醒道。
“孟大哥对王妃当真是体贴关照的紧!这份主仆情谊,连我这个外人都要被感动了!”苏月琴对于孟宵自是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这话也便更加直白。
孟宵抬眼看了看身后的房门:“这还用你说!”说完站直了身子,紧了紧贴在胸前的剑,苏月琴含笑冲孟宵行了个屈膝礼,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着昨晚未曾睡好,白日里苏月琴便有些昏昏沉沉,既不用她出去侍奉,那便是再好不过,能清清静静的躺在床上休息一天也好!
时值正午,天气炎热,四周且是花草繁茂,而山上风凉水快,正是消暑的好去处!
此处山势虽不算高,比不得苏家宅院的后山,但温度已是比山下低了几度不止,难怪王妃追着上山,看那意思,多半是要呆上几日了!
苏月琴既不受欢迎,那此处的房间,便成了她接下来几日的避难所。
只是苏月琴躺在床上还未曾睡去,门外便再次响起了敲门声,苏月琴扶了扶昏沉的脑门,试探着问道:“谁呀?”
门外之人只是再次轻轻的敲了敲门,执意不肯做答,苏月琴心思转动,当下默不作声的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主一仆,女人面容娇好,妆容端庄,目光清冷,身后的侍婢衣裳也属俏丽,眼神灵动,此时主仆两人正静静的注视着门内的苏月琴。
“王妃!”苏月琴看清来人,忙躬身施礼。
“你既跟了王爷,一大早便该来给王妃请安!”王妃身边的侍女率先发难,道理没错,可谁说她苏月琴便成了玉王爷的妾室了?一个婢子而已,又何须专门向王妃请安?
“王妃上山,你不光贪睡不起,且是躲着避而不见,难不成等着王妃亲自上门见你不成?”
苏月琴诚惶诚恐,忙躬身施礼:“奴婢与王爷之间清清白白,并未有半分逾越之事!至于外界的传言,不过是王爷为着奴婢闺誉,不得已而为之!”
王妃温和一笑:“怎么?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这是要在门前引人观看?”
苏月琴闻言忙退到一边:“奴婢不敢!王妃快请进!”
主仆两人这才进入房间,入眼便是房间的凌乱,床铺因为刚刚睡过,更是狼藉一片,苏月琴忙抢在前面,略略收拾了一下强笑道:“奴婢不知王妃驾到,房间也未整理,让王妃见笑了!”
王妃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一面拿眼四处打量:“不碍的!只是稍微乱了些!”
“是!”苏月琴说着,瞟了眼桌上的茶盏:“奴婢这就去给王妃泡茶!”
“不必了!”王妃摆了摆手,一面把手伸向身后,身后的侍女忙上前一步,把个锦盒从袖中掏了出来,双手奉上,王妃接在手上,打开了盒盖:“你虽不承认,但王爷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在京都时,无论别人怎样相强,他都从未松口,纳下妾室!如今既收下了你,想来也是用心了的!”王妃抿唇一笑。
苏月琴脸上不觉一红,忙跪倒在地:“奴婢不敢!王爷只以侍女相待于我!绝不像王妃想的那样!还请王妃不要疑心王爷的深情!”
王妃淡淡一笑,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上:“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父亲既把你送了上来,你且安心侍奉王爷,待到一年半载,养下王孙后,王爷自会给你更高的名分!”说着王妃站起身来:“小小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好自为之!”说着领了侍女走出门外,消失在回廊上。
苏月琴嗅着空气中,那淡淡的香气,还有桌上那方小小的锦盒,心底五味杂陈,这竟成了真的!
想起玉王那张俊朗的脸还有挺拔的身躯,苏月琴没来由的心头一热,此时躺到床上,便是更加难以入睡。
直熬到了傍晚,等不来睡意,腹内却再感饥饿,只得起身,往厨上寻找吃食。
不想一拉开房门,却见门前守了个小丫头,见苏月琴出来,忙跑上前来:“主子!”
苏月琴一怔,半天方反应过来,小丫头在跟自己说话。
“奴婢是王妃送过来侍候主子的!主子唤奴婢婉儿便好!”
“婉儿?”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看着眼前这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苏月琴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一个小丫头而已,能做什么,不过是做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
“你来的正好!我腹内饥饿,你去厨上看看有什么吃食,送到我房间里来!”使唤人谁不会呀,苏月琴倒要看看这半大的丫头,能有多大的能耐。
“是!”小丫头似乎很是开心,转身便往厨房方向跑去,苏月琴虽有些不放心,但王妃的人,厨上的人面子还是要给的,当下安心转身回房,静等小丫头婉儿的回音。
不过片刻,那小丫头果真跑了回来,手上拎了个食盒,现宝似的端到苏月琴的面前:“主子!您看!厨上早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去取呢!”说着打开食盒,食盒分了上下两层,各有两盘菜式,两荤两素,做的也算精致,看的苏月琴不觉胃口大开,当下命小丫头在自己对面坐了,主仆两人飞快的吃了起来,本来那小丫头还有些拘谨,但见苏月琴吃的比自己还猛,当下也便放开了腮帮子,努力的咀嚼,不多一时,面前的盘子连着两碗白米饭,便被一扫而空,苏月琴突然觉得,其实做玉王的妾室也不错,至少在吃的方面,便是比在苏府做小姐还要强些。
小丫头经此一事,对苏月琴的印象,更是有了极大的改观,她一直以为的富家小姐的形象,已然崩塌,眼前的主子,很显然就是个吃不饱饭的半大姑娘而已!
饭毕,苏月琴起身往门外走去,她得去消消食才行,于是,主仆两人一同出了房门,一个往厨房而来,另一个往山路上走去。两人相约,待婉儿送了食盒,便在侧近的山路上相聚,一起去采那林中的香花,回去拿清水养着,也算是一番情趣!
不料,苏月琴刚踏上那林间的小路,一转弯便撞到了一人面前。
“王爷好!”避之不跌,苏月琴只好屈膝行礼。
“这么快就改称呼了?”玉王爷淡淡一笑,月色中有着莫名的磁性,引的苏月琴陷入那笑容中,竟挪不开视线,移不动脚步。
见苏月琴发愣,玉王抬手在苏月琴的脑门上一推,如此亲密的举动,顿时让苏月琴醒了过来,当下垂下头来:“奴婢该死!”
玉王斜眼瞟向苏月琴,一声不吭,往山下的路走去,苏月琴站在原地,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跟上,正犹豫间,婉儿跑过来:“您在这里呀!让婉儿好找!我们走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杀敌八百
苏月琴虽是愣神,婉儿却丝毫未曾察觉,仍在花丛中欢快的奔跑,一个劲的挥舞着手上的娟子,唤苏月琴“快来!”
苏月琴淡淡的笑着,因为自己的敷衍而心存愧疚,不过相差不多几岁,自己竟不曾如此的天真烂漫过,竟连这笑,也满是虚假!
夜间的风还带着白日的暑气,扑在身上,蒸的人浑身汗气,苏月琴原不是个爱动的人,此时更因着满身的粘腻,对那月夜下的花木,也多了几分嫌憎。
这也难怪,越是花木繁盛之地,那蚊虫也越发的猖獗,若不是婉儿实在兴高,苏月琴怕是早要回去了!
脑海中浮现出月色下,玉王爷欣长的身影,笑容恬淡,情谊若有似无,有那么一会,苏月琴倒是很希望能与玉王爷,这样共享这月色下的花圃,但到了此时,也便没了先时,臆想中的完美,不由得心底一叹,婉儿虽可解闷,到底难以知心!
心中虽有不足,但苏月琴惯常如此,也便能够应付自如,不至让自己的情绪外露,而失了分寸!
“主人!你看这花漂亮吗?”婉儿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扑面而来的还有那满身的汗味,苏月琴不自觉的往后避了避,点了点头:“挺好看!”
“那这朵呢?”婉儿把手上另一只花,挪到前面,示意苏月琴快看,苏月琴打量了下那不起眼的白色花瓣,跟着点了点头:“挺香的!”
“那我们把这些都带回去揷着吧!”婉儿高高举起手上的捧花,努力吸允着空气中散发的香气。
苏月琴抬眼看了一会,伸手取过一支:“剩下的你都拿走吧!”
“那…这!这些都不要了?”婉儿显然觉得很是可惜。
“你若喜欢,拿回去揷你房间里吧!”苏月琴不忍拂了婉儿的好意,好心安慰道。
“好!”婉儿撅了下嘴,果然宝贝似的,把那些花都紧紧的攥在手里:“这花这么香,摆在房间里,连屋子也要熏香了!”
苏月琴抿唇笑了笑,任由身侧的婉儿叽叽喳喳个不停,这样也好,不至太过冷清。
一回到房间,苏月琴便找出一个美人瓶,让婉儿注了清水,把刚才选中的花,揷在水里,那花开的极艳,却又未至全盛,此时养在水里,待到夜晚,徐徐开来,方见意趣!
花木之盛,不过三两天,哪怕极尽爱怜,也无法逆转,凋零的命运,总要常常更换,方能长保新鲜!
心中不曾爱过,也便不觉可惜,总还是有一种痴人,想要强留花期,便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虽足见郑重,但到底难以展颜,苏月琴也是制过干花的,心里总也舍不得扔,到了最后,竟渐渐的忘了,丢过竟再未想起,待到来年,再看那花盛开,突然忆起那被刻意珍爱的花来,竟再未寻得!
此时的苏月琴坐在桌前,欣赏着那瓶中花,当真生的极美,满眼的怜爱,在花瓣飘落之前,能在温热的心头,驻留片刻,也算死得其所!
夜不知何时,竟已深了,远远的有笛声传来,穿堂而入,听在耳中,让人心神一凝,白日的烦躁顿消,那笛声竟是带着夜晚的凉意,让人越发睡的沉稳!
门外的敲门声,响的猝不及防,苏月琴幽幽一叹,穿衣起身。
“王爷唤你!”孟宵站在廊下,恍白的月色,静静的洒落在院中,给人片刻的诧异,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回廊上,被风肆虐的廊沿下,风灯拼命的摇摆着,像是随时有可能被吹落下来。
苏月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山上果然风大,此时行走竟不免有几分踉跄。
书房里的灯亮如白昼,玉王爷却满脸阴霭的坐在灯下,神色不明!
这样的年纪,长此以往岂能是长寿之相?苏月琴心底又是一叹!虽因被打扰休息而不悦,却也不得不屈身向前施礼:“王爷!”
“过来吧!”语气略带疲倦,苏月琴很奇怪,为何陪在玉王爷身边的不是王妃?
苏月琴略做思索,还是依言走到玉王爷的面前站定,玉王爷却抬手拍了拍了身侧,示意苏月琴坐下:“会按摩吗?”
“不会!”苏月琴心生抗拒,又无意讨好,自是想早早的打发了玉王,好早些回去休息。
玉王爷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下苏月琴:“听说你的母亲,请了嬷嬷,每日里专门教你规矩!”
“是!”苏月琴老实答道。
“你母亲明天会带你的妹妹上山来看你!我想她恐怕有话要跟你说!”玉王爷说的云淡风轻,苏月琴却暗暗紧了紧掌心。
“给我按按太阳穴!”玉王突然说道,形神疲惫,这多少有些让苏月琴手足无措。
不过还是依言上前一步,坐到玉王刚刚指定的位置上,人刚一落坐,玉王便躺了过来,闭目躺在苏月琴的双腿上:“你按!我睡一会!”
苏月琴看着腿上美如冠玉的男子,心跳不由得漏跳一拍,如此亲近,甚至连呼吸也是刻意调整了的,只是这样一调整,呼吸便越发的大声而急促,本来紧闭双目的玉王,猛的睁开了双眼,苏月琴面上一红,正要抽身出来,不料却被玉王反手抱在怀里,不等苏月琴反应过来,两人已在地上滚了几圈,钻进了不远处的帷幔下面。
苏月琴刚想说话,却被玉王大力按向肩头,下一刻,便听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便是刀剑与周围家什发出的尖锐的碰撞声,那一双双黑色长靴,还有明晃晃的刀剑在苏月琴眼前晃过,苏月琴脸色惨白,偷眼看向身侧的玉王,黑暗中,玉王那双眸子沉静而冷酷,整张脸俨然结了一层的寒霜。
苏月琴颤抖着双手,拉过玉王的左手,悄悄的在上面写了个孟字,玉王紧抿双唇摇了摇头,两人爬在地上并未等上许多,便有滚滚热浪袭来,房间里燃起了冲天的火焰,许是房间刚刚用油漆粉刷过,也或者是因为风助火势,这火便在短时间内烧了起来。
待外面的声音远去,两人终于从床下爬了出来,只不过苏月琴早被浓烟,熏的头脑昏沉,四肢发懒,此时被玉王强行拖出床下,人也跟着拼命,随着玉王往门外冲去。
两人的力量撞在门板上,竟被生生的弹了回来,这不同寻常的坚固,不由得让人疑心,外面定了堵了十分坚固的东西,既然门出不去了,两人转而跑向窗户,不巧窗户同样被反扣,苏月琴欲哭无泪,这是有人存心致玉王于死地啊,可自己何其无辜,怎么好好的就成了陪葬了呢?
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两人一再的撞向窗户,许是上天看到了两人的努力,窗户竟有了一丝的松动,但两人的力量,显然都不能爬出窗户,玉王托着苏月琴纤细的身子:“你先出去!把门打开!”
苏月琴泪眼婆娑的摇了摇头。
“你托不动我!”玉王坚定的扶住苏月琴的双腿,拼命的往窗外送,终于苏月琴从窗台上跌落下来,人还未站定,身下便传来了被烧焦了的灼热感,苏月琴本能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拖着痿软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向前门,前门果然被人刻意加了把铁锁,此时虽然火光冲天,但想要烧毁门板,看来还需一些时间,苏月琴来不及多想,本能的用身体去撞击门板,但门板的坚固出乎想象,看来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了。
苏月琴再次转回窗户,呼喊着房内的玉王,房间里黑烟弥漫,苏月琴一时竟未能发现玉王的身影,回身看向院中,四周的建筑多已燃着,让苏月琴纳闷的是,白日里那些忙碌的身影,竟像人间蒸发了般,就连孟宵也不知所踪。
正在此时,一段烧断了横木,从廊沿上倒塌下来,恰恰横在苏月琴面前,苏月琴顾不得横木的一端还在着火,便就势把横木掉了个头,横上窗台,一面冲里面大声喊道:“玉王殿下!玉王殿下您快出来!”一面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横木的另一端,抵到房内的地面上,一面仍是拼命的呼唤。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月琴差点就要放弃希望,终于窗下的地面上,好像有黑影蠕动了一下,苏月琴喜极而泣,见那人趴上横木,苏月琴双手拉住那人的手臂,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拖坠,终于在两人的合力推送下,玉王也出了房间,跟着苏月琴倒在院落里,两人虽被烧的焦黑,好在身上燃着的衣物也被扑灭,苏月琴心头一松,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恰在此时,院中突然拥进许多陌生人,脚步纷杂,苏月琴心头又是一紧,却见那人急步走到玉王面前,躬身道:“玉王殿下!属下救援来迟!还请玉王责罚!”
苏月琴摇晃着身子,躺倒在院中,来的不是敌人,终于可以放心,而玉王爷早已被人搀扶起来,送上了不远处的轿子,像是临上轿前,突然被人忆起,就这样苏月琴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扔进了玉王乘坐的轿子,朦胧中像是往山下而来,很快,苏月琴脑袋一歪,便真的睡了过去!
苏月琴是被手臂上的刺痛弄醒的,一睁眼便见面前坐了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给自己的手臂上药,见苏月琴痛的龇牙咧嘴,孟宵不由得责怪道:“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人都痛成这样了!小心着点!”
难得见孟宵对自己如此上心,苏月琴索性闭上了双眼,此时身上仍觉困乏,且由着他们折腾,一切等见了玉王再说。
“人醒了吗?”心里刚想着玉王爷,门外便响起了玉王爷的声音。
“醒了!又痛晕了过去!”孟宵忙上前回到。
“奴婢醒了!”苏月琴忙睁开双眼,一面试图撑起身子,老大夫忙上前按住:“莫动!莫动!姑娘身子吸入了许多的毒物,需好生静养一些时日!”
“吸入毒物?”苏月琴纳罕的看向玉王:“不是被浓烟熏的吗?”
“房间里早被人下了药!若不是两位主子命大,早被闷死在屋内了!我这里开了个方剂,姑娘内服外敷半月余,余毒可清矣!”老大夫说着站起身来,拿了张药方递了过来,孟宵皱着眉头,猛的扯过药方,右手一伸:“请吧!”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第一次逃离
“怎么样了?”两人在房间里,空气中多了几分暧昧,这让苏月琴很是怀疑,昨儿晚上自己的窘态,落入了玉王眼中。
“挺好!就是还有些疼!”苏月琴如实答道:“母亲她来了吗?”苏月琴记得昨天玉王爷有说过这话。
“她来的时候,你还没有醒!”玉王爷言语温存,跟之前所见判若两人,一想到这种变化,源于自己,苏月琴心底涌出几丝甜蜜。
“我命王妃作陪,她们母女用过午饭已经回去了!”经过昨晚一事,玉王爷对待苏府的家眷,也多了几分用心。
“多谢王爷!”有那么一刻,苏月琴感觉自己像极了温柔的小妻子,与自己的夫君琴瑟和鸣。
“她们临去时,可有说过什么?”担心苏夫人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自己在王爷面前失了颜面,当真是女生外向,想到了吴氏,苏月琴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生身母亲,只是早已遁入空门的她,又怎肯重入人世,惹动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没有!”王爷这样的肯定,倒让苏月琴生出了几分怀疑,以吴氏的性子,当真难以相信她不会有所图,尤其是当她的父亲,为她奉上一笔丰厚的嫁妆时。
想到父亲,苏月琴大概了解到了他的心意,想到自己如今能够在王府里安身,不必再在苏家苦撑,而于心有愧的他,为了这么多年的亏欠,急急忙忙的送上嫁资,也在情理之中。
片刻的沉默,苏月琴心头对王爷生出了几分感激。
“多谢王爷大度!往后无事,苏夫人大可不必入府,以免叨扰到了王妃!”苏月琴当真做到了冷心冷肺,这不免让王爷对她多看了几眼。
“月琴如此行事,可是在苏府受到了什么不公?”王爷的一双慧眼,又怎会看她不出?
“月琴的生母,早年曾是苏家的当家主母!如今吴氏虽好,到底出生有别,不易与官家过多勾连,影响到王爷在商城的政事!”苏月琴和盘托出,诚心相待,总好过虚与委蛇来的坦荡。
“既如此,那月琴此生定是要陪在本王左右的了?!”玉王唇角弯弯,眉眼含笑,苏月琴满脸羞红,情谊在两人之间慢慢滋长,门外却传来孟宵的声音:“王爷!”
玉王神色一凝,随即走出门外,苏月琴发热的头脑,瞬间清明。
片刻后,孟宵端了一方锦盒进门,见苏月琴仍是半躺着,索性把锦盒放到了床前:“你的贴身丫鬟在火场里找你,也受了伤!王妃正给你挑选丫鬟,明天便能送过来!”说着抬眼打量了下苏月琴,不知为何,苏月琴在那眼神中读到了鄙夷。
“王妃宽容大量,不代表凡事都能随和!你们苏府不能把女儿一个一个的都塞进王府!”孟宵果然没有让苏月琴失望,这么一会子功夫,便忍不住抱怨道,眼神中的轻藐更甚。
“孟大哥所说的苏府的女儿,指的是谁?”苏家虽还有苏御琴,但早先有闻,苏御琴已有了人家,此时却又送进王府,是什么意图?
“还能有谁?!你们苏府嫡女!一心想做侧妃,王妃都不怎么招揽,还在那里自说自话!”孟宵没好气的指了指刚刚拿进来的托盘:“那些东西是王妃赏给你的!感谢你救了王爷!可就算这样,你也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你一个武人,当真多话!苏月琴心头烦闷,不免腹诽。
“还有一事,需向你说明,我与王妃已认为异姓兄妹!往后王妃便是我自家妹子!既是自家妹子,我定会用心守护!”孟宵说着走出房门,关门前仍不忘白了眼苏月琴。
看来这孟宵是把自己当仇敌了,刚刚亏她还一度以为,能跟孟宵和睦相处,但显然是她会错了意,这孟宵是个直性子,只忠于王爷王妃还有王府!
在他眼中看来,如她苏月琴这般,只是王府的客人,她一个外人,又怎配与王妃分享王爷呢?
分享王爷?这个念头一起,苏月琴不免吓了一跳,若苏御琴果真能入王府,一旦得知,自己到现在还未与王爷圆房,这消息势必会传回苏府,也会召来苏御琴各种无情的嘲笑,本来一直刻意的逃避,如今却突然变得急不可待了!
门外有侍卫守卫,但苏月琴的房中只觉冷清,这时的苏月琴倒有些想念起婉儿来,那姑娘虽然吵闹,但说到底,苏月琴也多了个相伴之人,不像此时,心头不适,却要一个人没着没落的苦挨。
房门被推开时,苏月琴仍在为即将到来的苏御琴伤神,在苏月琴看来,除了苏家的势力,最有可能的是,吴氏会通过吴家送苏御琴入府!
若非吴氏在官场上领有官职,让商贾出生的苏家有所顾忌,之前的花园案,又岂会轻易的不了了之?
这吴家官职虽是不大,但到底官商有别,商家位卑,自不好得罪!如此一想,那苏御琴入府,便是顺理成章的了,且是入府便能高上自己许多,这不免让苏月琴心生悲凉,到哪她这个庶女,都得被吴氏母女压上一头吗?
“在想什么?”玉王进门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床头,单手扶上苏月琴的手背,苏月琴如被烫伤般,立马把手抽了回来。
“王…王爷的伤可好一些,月琴怎敢劳烦王爷亲自过来?”苏月琴忙在枕上撑起身子向王爷行礼。
这态度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玉王又怎会没有察觉?
“你在怪我?”玉王心思灵敏,一下便猜中了问题所在。
“月琴不敢!”苏月琴缓缓闭上双眼,她有什么资格责怪玉王?她又不是他的谁!
“王府上有王妃管理,下有侍卫管家约束,月琴身微位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怎敢心存不满?”苏月琴说的心底酸溜溜的,不觉红了眼眶。
玉王抿唇一笑,他又岂会不知苏月琴的小心思,但男人的尊严,不准许他做出更大的妥协,当下双手背在身后,站了起来:“王室的皇子、王爷们,都有妻妾成群!”
“但玉王爷不同!玉王爷挚爱,唯王妃一人!”苏月琴不待玉王说完,直接开口道。
“那本王便封你做个侧妃如何?”玉王似乎不惯与人周旋,直接开口道。
“月琴怎敢主动讨封?何况妹妹不日便要入府,这侧妃的位置,自然是留给她的!”苏月琴说着长叹一声,转而卧向床内:“王爷回去吧!月琴要休息了!”
只是人还未睡稳,便被玉王扳过肩头,玉王本是眉头紧锁,此时见苏月琴满脸泪痕,倒不好责怪了。
“你妹妹若果能进府,你便以姐妹相待,你比她先入府,我自不会亏待于你!”玉王说着抬手拭去月琴腮边泪痕。
“这么说,王爷果然要妹妹入府?”苏月琴心底悲凉,果然她还是太过幼稚。
玉王淡淡一笑:“商州城内外送本王佳丽无数,不日你妹妹便会跟随其他闺秀一同入府待选!至于名分吗!还得王妃一一裁定!”说完便站起身来:“晚膳我会让婉儿给你送进来!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直到…直到选妃结束!”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房门猛的被推开,婉儿提着裙裾跑了过来:“小姐,您怎么样了?”说着亲切的趴上床沿:“我听说那日是您救了咱们玉王殿下!”
“当时火势那么大,等我被烟熏醒了,大殿早着起来了!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小姐!小姐不会责怪婉儿吧?”
“怎么会?”苏月琴弯了弯唇角:“你怎么样了?伤着了没有?”
“没有!就是被烟熏着了!后来还是房子都塌了,我才醒过来!还好我命大,床铺一直到最后才烧着!不然也会像小姐一样!”说着婉儿上前动手去挽苏月琴的衣袖:“小姐您的伤在哪?严不严重?”
“你不叫我主人了?好好的改什么称呼?”苏月琴说着挽起了衣袖。
“还是叫小姐好一点!我想好了以后一直叫您小姐!”说着一眼看见苏月琴手臂上的伤痕,不由得惊呼:“小姐!怎么伤成了这样?这以后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好?”说着双手抓住苏月琴的手臂,不住的叹息!
苏月琴倒不十分在意:“大夫已经看过了!用了药!真要不好,也就算了!”苏月琴心底很是失落,对于往后在府上的尊崇,已不十分在意!
婉儿跟着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那是个什么好大夫,只不过是平时给丫鬟们看病的庸医罢了!”见自己说漏了嘴,忙抬眼看向苏月琴,谁知苏月琴只是淡淡一笑,商户人家,原也没有一般的官宦人家,诸多讲究,更何况是皇亲贵族?
玉王爷既不在意,她又何必小肚鸡肠呢?
“那小姐您以后打算怎么办?”婉儿不由得为苏月琴担忧起来。
“往后这府上无限的热闹有趣!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苏月琴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躺了一天,骨头都疼了!你去弄点吃的来吧!吃过饭,我们出去走走!”
“哦!”婉儿猛然想起自己来时还吩咐了厨房,忙站了起来:“别的先不说,这后厨的人,倒是极好说话的!我来之前已经让他们准备了!我这就去命人送上来!”
苏月琴点头笑笑,算是做答。
王府没什么不好,只是苏月琴却生出了独立门户的打算,抬眼看了看床头,王妃的赏赐,这些头饰虽也贵重,只不好当钱使唤,而苏府送于自己的嫁资,也只待跟王爷正式成亲,方能交到她的手上,即便如此,苏家的陪嫁,真金白银的通货也是有限,虽尽够苏月琴使费,但难以长久!
既然出身商家,苏月琴便有了在市井上买卖的打算,只是算来所费颇多,苏家的嫁妆必须到手才能周转,想到这,苏月琴从床上爬起身来,打开锦盒,细细的看了那些首饰,仔细的收了起来,若在市面上折价,只怕容易吃亏,但到底也算是一笔财富,苏月琴只会妥当收着,以备后需!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苏月琴正盘算着,怎么才能提前把自己的嫁妆弄出来,再找个什么罪名,让王爷休了自己?再然后,便是…也许是亡命天涯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余生不见
苏月琴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心底很是为重获新生的自由,而欢呼雀跃了一番,如此甚好,苏家管不着,而玉王府显然也不少她一个!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再看看身旁被她拐带出来的婉儿,苏月琴最后再次确认了一番:“你跟着我出来,真的不后悔吗?”
“当然了小姐!”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在府里婉儿无牵无挂,以前也只有娘亲对我好!如今娘亲去了,便只有小姐对婉儿最好了!”
突然听婉儿提起她的娘亲,且是说的伤心,苏月琴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当真是跟婉儿同病相怜了。
苏月琴无限伤感的扶着婉儿的肩头,两人脸贴着脸,相互抚慰着内心的伤痛。
而这一幕,在外人眼里看来,便成了两个大男人,站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姿态亲密,顿时引的无数路人侧目。
苏月琴猛的回过神来,果然人不能太得意,想着两人同时闪开距离,故作轻松的左顾右盼,试图转移视线,而这一幕,在街角大娘的眼中,却又成了刻意的掩饰,顿时大娘们都心领神会的微笑着,决定一有空,定要把这件事好好的宣扬一番。
苏月琴忙伸手拉了拉婉儿的衣角,两人低垂着双眼,急急穿过街头,往街道两旁的小巷走去,以避开大娘们咄咄逼人的目光。
“少爷!买点菜吧!都是新鲜的!您看看!”有大娘还不忘热情的招呼着,苏月琴拿袖子挡了脸,嘴上说着:“不买!不买!”说着一头扎进街头的小巷,回头见无人尾随,方长长的松了口气!
“小姐…”婉儿羞红着一张脸,虽不十分理解,但见那些男女一双双盯过来,发光的眼睛,心底也是十分的不舒服!
“叫少爷!”苏月琴不耐烦的抬手整了整衣领,这套从孟宵那顺来的衣服,显然大出了很多,苏月琴虽已做了改动,到底不算合身,能在临走时,顺走孟宵的衣服,苏月琴有了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这里的房子也不知贵不贵?”出身商贾之家她,从小便知讨价还价:“婉儿你去问一问!”
婉儿看了看左右无人的小巷:“问谁?”
苏月琴翻了翻白眼,抬手扶了扶额头:“走吧!”说着一甩手,大踏步的走到了前头,随即敲开了一户房子的侧门。
“大叔!您这里的房子对外出租的吧?”苏月琴摆出一副,无比和善的面孔,满脸含笑道,这里离正街不远,人口密集,想要做个买卖应该不难。
“租房子?”中年男人斜眼打量了下苏月琴,猛的拉开了房门:“还有这一间,你要租便租!”
中年男人语气不善,想也知道,此处繁华,租户不在少数,这也助长了房主的优越感。
苏月琴伸头往里一看,果然这里房子前后相通,前面是铺面,后门开在小巷,正可开门坐店。
“那不知这店铺的价值几何?”苏月琴不愠不恼,生意当要和气生财,若是这点子气,都受不了,那她也不必再抛头露面的做买卖了。
男子再次抬眼打量了下苏月琴,伸出手掌,苏月琴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试探着问道:“五两?”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苏月琴迟疑道:“五十两!”见中年男人点头,苏月琴刚想说些什么,男人随即补充道:“一年!”
苏月琴放在腰间的手,紧了紧钱袋:“这…价钱上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中年男子果断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身进门“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苏月琴无声轻叹,婉儿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怯生生的凑到苏月琴的身边:“小…少爷咱们有五十两吗?”
苏月琴没好气的白了眼婉儿:“五十两只是租房子的费用,还有置办货柜,购置货品,加上房屋的修缮、整理,还要有一笔周转的水银,至少不下三百两!”说着苏月琴撑着双腿站了起来:“这还有两个大活人要吃饭呢!走吧!把王妃赏赐的首饰给当了,看看还差多少?”
“可是,可是那是王妃的赏赐啊!”婉儿心觉不妥,可到底不好反驳。
苏月琴抽了抽嘴角:“等你饿肚子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认为了!”
婉儿追上走在前面的苏月琴,她虽出身卑贱,但王府到底与其他地方不同,苏月琴口中所说的饿肚子,她委实还没有体味过。
“少爷!苏家不是商州旺户吗?怎么会让少爷饿肚子?”婉儿当真不信。
苏月琴回头看了眼,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一眼:“那你能告诉我,你母亲是怎么入的玉王府吗?”
“我小的时候听我娘说,她是一路逃荒到了京都,在那里遇见了同样逃荒到京都的我爹,我爹那时候就在王府当差了!后来我爹就娶了我娘,再后来,王府出事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再后来我娘也死了!”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一面不解的问苏月琴:“少爷,你说饥荒是什么样的?那么吓人?我小时候听我娘说死了很多人,她们一路往京都的方向逃,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就连身边的亲人,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等到了京都就只剩下我娘亲一个人了!”婉儿说着无限伤感的看向苏月琴:“我娘说,在王府里王妃是个好人!”说着从不发愁的婉儿突然轻声一叹,低下头来看着地面:“可惜我娘走的早!”
苏月琴听了由衷的可怜起这个孩子来,为防出现刚刚在街上的尴尬局面,苏月琴到底没敢表现的太亲热,只是大方的拍了拍婉儿的肩头:“那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八年前我也在京都!只是后来我就被独自送回了商州!”苏月琴显然不太愿意提及这些陈年往事,抬头看了看已过正午的太阳,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出逃了半日,心中没了最开始的欣喜,反到多了丝,对往后生活的担忧。
“那是苏老爷不喜欢小…少爷吗?”婉儿显然并没有放弃追根溯底的打算。
“我爹娶了吴氏进门,我娘便渐渐的不问世事了,而恰在此时,我生了场大病,人也变的痴傻,便被她们送了回来!”苏月琴抿唇一笑,揽了婉儿的肩头走进一家饭店:“走吧!今天请你吃顿好的!再往后吃什么就得看我们的造化了!”
“嗯!”婉儿一听有好吃的,忙拼命的点了点头,两人手挽着手,刚准备进门,眼前突然一花,门框上却是靠了一人,一抬手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孟大哥!”婉儿怯生生的唤了句,随即抬眼看了看苏月琴,忙退到苏月琴的身后。
苏月琴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手臂,不想对方纹丝未动,苏月琴没好气的抬眼看了看身后:“怎么是你?王爷来了吗?”
“捉你自然不用王爷亲自出马!”孟宵收回手臂,双手抱在胸前,站到房门正中:“回去吧!”
苏月琴抬眼看了看店内,果然有店小二跑了出来:“这位客官您这是要挡我们的…”
话未说完,孟宵已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小二凑到跟前一看,忙点头哈腰的退到了一旁,转身便往里面跑去:“您忙!您忙!”一面抬眼看了眼苏月琴两人,转眼便消失在门内。
苏月琴不悦的白了眼孟宵,拉了婉儿便欲去下家。
不想一转身,却见王爷竟远远的坐在一辆停在巷口的马车上,掀开了车帘,正往这边张望。
“走吧!这街上人多眼杂的,王爷不便露面,先上马车!”身后的孟宵抱着双臂,越过两人往前走去。
“谁说要跟你们回去了?”心底虽有一丝欢喜,但苏月琴并不打算跟他们回去。
“小姐…”婉儿为难的晃了晃苏月琴的手臂。
苏月琴安慰般的拍了拍婉儿的手臂:“放心!王爷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了!你们刚刚问的店铺,已经让王爷租下来了!”孟宵并没有理会苏月琴的抗议,回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月琴不怒反笑:“王爷他租店铺有何用?”说着白了眼孟宵:“这么说,王爷他存心跟我作对喽?”
“不知道!可能是送人!”孟宵不为所动的抬了抬眉毛:“还有,王爷让我告诉你,你一日进了王府便是王府的人!你的行为举止代表着王府的内眷!”说着不待苏月琴再说,竟趁苏月琴不备,往苏月琴后颈处便是一记手刀,直接将苏月琴打晕,扔进了马车,随即驾车离开了集市。
苏月琴从睡梦中惊醒,回到了之前养伤的房间,婉儿在一旁给房间里的花束换水。
“小姐!您醒了!”婉儿惊喜的跑了过来,苏月琴摸了把隐隐做疼的脖颈:“王爷来过了吗?”
婉儿看了看门外,摇了摇头,随即开口道:“不过,王爷应该是来过了!”
苏月琴不解其意,婉儿只好接着解释:“我刚刚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桌子上便放了这个!”婉儿一把抓住桌上的一只药瓶,递给了苏月琴。
苏月琴接在手上,撇了撇唇角:“可能是孟宵放的吧!”
“不会的!”婉儿坚定的摇了摇头:“今天小姐一回来,王妃便给了小姐正式名分,往后所有的男仆和侍卫,都不准随意进出咱们这个房间了!还有王妃本来还送了两个丫鬟过来,被王爷给拒绝了!只准她们进来打扫!”婉儿笑的眉眼弯弯。
苏月琴苦笑着抿了抿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看来咱们得逃远点才行!”
婉儿一愣,不解其意的看着苏月琴:“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和王妃已经接纳您了!”
“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快点!她们肯定想不到,我一回来就会再逃,这次咱们直接离开商州,前往京都!”苏月琴说着滚下床来,一面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
“可是…”婉儿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要是咱们再逃,惹恼了王爷,可就不好了!”
“谁说咱们还回来了?这次咱们走的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苏月琴说着咬着包裹的一头,拉紧了包裹的绳结。
“可是!可是王爷明明对小姐有意!”婉儿委实为苏月琴感到惋惜。
“他对商州城所有权贵的女儿都有意!咱们不能死在他手里,快点!”说着便拉开了房门,趁着月色,往山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