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你…吃过这个吗?
清晨,夏萌萌被酸痛的骨节,折磨醒来,看着身侧酣睡的女儿,夏萌萌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夜凉如水,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竟照的房间里,不似之前那样暗了!
借着月色,夏萌萌悄然起身,房门开阖的“吱嘎”声,惊的女孩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娘!”
“你睡吧!我睡不着,起来打水!”夏萌萌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娘不睡,雅儿也不睡了!”女孩从床上爬了起来,夏萌萌忙回身按住女孩:“快别起来了!我去趟茅房,回来再睡!”
“茅房里黑!娘还是带着火吧!”女孩依言重新躺回床上,朦胧说了一句,便又睡了过去,夏萌萌摇头轻笑:“这么点子年纪,竟还要操她的心!”不过女孩倒是提醒了夏萌萌,那种茅房,没有照明,还真怕一脚踩空,落入茅坑!
从厨房里取了火,找了根木材燃了,却在去茅房的路上,几度被风扑灭,夏萌萌不由的长长一叹,果然还得是正宗的火把,可这茅房不去不行呐!越是如此,这便意便越发明显,到最后竟弄的夏萌萌焦躁起来。
好在,明明前一刻钟天还黑蒙蒙的,后一刻钟天便放亮了!
夏萌萌扔掉手中的火把,懊恼的转身走进茅房,一时出来,女孩却也起了,正从木桶里倒水均脸。
夏萌萌跟过来,就着木盆也洗了洗,一时想起没有刷牙的东西,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你!雅儿!你们是怎么刷牙的?”夏萌萌轻声问道。
“喏!”女孩跑进厨房又跑了出来,手上抓了一撮盐,倒在夏萌萌手上,自己拿了毛巾的一角,沾了盐擦拭牙齿,夏萌萌学着女孩净了牙,刚把毛巾从盆里捞起,女孩便又开口道:“娘平时都不让洗牙的,家里的盐不多了!”说着女孩也是一叹:“要是爹在就好了!”
夏萌萌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你爹若是在,我断然没有留下的道理!”嘴上却忍不住安慰道:“放心!有娘呢!娘会给你弄到!还会让你住上好房子!吃上很多很多好吃的!”
想来实在是没法,眼下也只能将就一点。
这一天倒也过的平静,除了让女儿领着到自家地里,看了看别人的庄稼,又动手整了整院子,清点了下存粮,这天杀的暴民,自然是不会对她母女二人客气的,眼见着粮囤里的粮食也是被他们抢了去,不然的话,这样的农户之家,为何粮食也见了底?
夏萌萌想想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躺在床上,还辗转反侧只是睡不着,便不由得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娘!你怎么了?”雅儿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夏萌萌焦躁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没事!想找口水喝!”
“娘,明天要去二叔家吗?”小丫头怯怯的问道,声音里竟满是恐惧。
夏萌萌想了想一房之隔的厨房,还有水缸里冰凉的冷水,顿时打消了起来喝水的打算,悻悻然躺回床上,扶着女孩的肩头睡下:“对了!你家的地都是你二叔家种的?那你娘整天干嘛呢?!”
“我娘什么也不干!”女孩瞟了眼黑暗中的夏萌萌。
“就没有一点其他的事?”夏萌萌对这女人满身的伤痛很是好奇,若非她穿越过来,这女人怕也很难捱过冬天。
“不知道!雅儿也不知道!”说着女孩翻身背对着夏萌萌,像是打算就此睡去。
“不想说算了!”夏萌萌长叹一声:“到底还是你娘太懒了!竟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夏萌萌斜眼看了看身侧的女孩,女孩竟默不作声,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夏萌萌无法只得转过身去,重新入睡。
翌日,这母女两人,随便梳洗了,又简单的用过早饭,方往女孩所指的二叔家方向走来。
女孩二叔倒是离她们家极近,只在左邻右舍,夏萌萌也是纳闷了,这娘俩回村已有两日,这家人竟是不闻不问,毫无知觉般,村里其他农户冷淡,夏萌萌或可理解,但这二叔家实是雅儿一家至亲,现又租种着雅儿家的地,竟也能如此冷漠?
“爹!爹!你快来看!那妖孽又来了!”一个胖小子从墙头上一跃而下,转身便往院内跑去,雅儿闻言身子忍不住一哆嗦,抓住夏萌萌衣间骨节也是白了白。
夏萌萌抓住女孩的手,暗自安慰,心底却也是翻江倒海,一时推开虚掩的院门,径直走进院内,却与一名农夫走了个迎面,身后还跟着那刚刚的胖小子。
“雅儿小公主!你又到我家求着我爹我娘要粮了?!哈哈哈!”小胖子拍着手边说边笑:“你娘就是没用!天生的狐媚子!我娘说了,哪个正经男人也不会娶你娘过门的!幸好!我三叔走了,不然可就被你们这俩个妖孽祸害了!”
“住口!”中年农夫猛然回头喝道,一语未了,房内便窜出一名农妇,一把揪住那农夫的耳,用力一拧:“你说什么呢?!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么凶虎子!?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着我家娶的我?!”说着斜眼瞟向眼前母女两人,冷冷一哼:“还是说你跟你那死鬼三弟一样,看上了这狐媚子?!”
农夫被妇人揪住了耳朵,敢怒不敢言,只拿眼翻了翻女人:“我三弟现下活的好好的!你用不着平白无故的咒人!”
女人松开拧住男人的耳朵,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男人的肩头,顺手拉了拉男人的衣服:“这么说你知道三弟的下落?怎不接家里来?”一抬眼又打量了下眼前的母女两人:“赶紧找人把这女人送走!这村里还有安生日子吗?”说着转念一想,拍手笑道:“我怎么忘了这茬!我娘家村子里,有个光棍汉,都五十好几了,还没娶到人,这要是把这女人送去,说不定连这小的,也给养了!岂不便宜!”
男人闻言,抬眼翻了翻女人,把手一甩,往屋里去了,女人把眼一抬在身后嚷嚷道:“就知道你们兄弟放不下这狐媚子!”说着转过头来,看向母女两人:“你们正经的在村里生活也艰难,何不趁着年轻,给自己还有孩子找个安身的地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是?”说着抬眼偷瞄夏萌萌。
“娘!我要吃喜糖!我要吃喜糖!”小胖子一听,顿时闹了起来。
“好好好!你乖,去让爹把锅里煮的鸡蛋淘出来吃!等娘把这事说定了,一定给你买糖!”说着推了推小胖子,小胖子转身冲女孩做了个鬼脸,跑进了屋。
女孩吓的又是一哆嗦,夏萌萌忙把女孩,往怀里揽了揽。
“桂花嫂!你要卖我,也得给银子不是?这样,你且去说着,让他出五十两银子,我就跟他走!”说着冷冷一笑:“至于粮食,桂花嫂若不愿意,我直接去地里收了,自己费点事也是一样的!”说着拉了女孩转身便走。
女人在身后气的跳脚:“你懂不懂规矩,我是你嫂子!你敢直呼我的闺名!我…我…”女人似要找个什么趁手的东西,却也不敢直接扔在夏萌萌头上,只得脱了脚下的鞋子,往地上一扔,嘴里破口大骂道:“什么东西,也值五十两银子?!也不知这一辈子见过银子没?还敢这样张狂!?”
“啊!”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女人的叫骂声嘎然而止,转身便冲进屋里:“儿子!儿子!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娘呀?!你倒是哭呀!你哭呀!你怎么了?!哇!我不活了,你和江老二,你是不是故意烫的儿子?给那两个妖孽报仇来了?我不活了…哇…”
“娘!”雅儿躲在夏萌萌的怀里,不安的看了看身后,夏萌萌含笑拍了拍雅儿的手安抚道:“没事!”说着长舒了口气,拉了拉雅儿的手:“之前是你带着娘找野菜,今天就让娘给你做顿好吃的!”说完,转回自家,从梁上取了背篓背了,母女两人往河道而来,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时春寒乍暖,河里物产虽不丰富,用心找寻却也还是有的。
来到河边,夏萌萌褪皮鞋袜,试了试水温,忙摆手示意:“别下来了!水还很冷!别冻着!”说着自己也忙跳到一块石头上暖脚,一面弯腰仔细在河里寻找,女孩依言留在河岸,不一会儿便玩起了堆石子的游戏,夏萌萌见了不由得摇头轻笑:“到底只是个小孩子!”
溪水清澈,一眼见底,却是没有大鱼,夏萌萌也是经验不多,第一天只收货了几尾小鱼,饶是如此,也不舍丟弃,熬起汤来,却也是极鲜的,因添了去腥的药草,那汤喝在嘴里,更多了一分清香。
这一天,竟在这样无谓的忙碌中过去,翌日起了个大早,却与二叔走了个迎面。
“二叔这是要去哪?”夏萌萌含笑迎了上去,青年汉子扭头看了看身后,方低声道:“俺去地里拔燕麦,你要是不嫌弃就捡回去!”说完扭头便走,夏萌萌笑道:“麦子尚未成熟,我便是捡了也吃不得!”那青年汉子听了站住脚步,面上讪讪,夏萌萌含笑接着说道:“我知二叔好意,这麦子不熟,二叔且先种着,我见麦里的野豆长的也好,二叔且拔与我充饥。”见年轻汉子张嘴要说着什么,夏萌萌忙接着说道:“待到二叔收获时节,能与我们母女一些口粮便可,麦收之后,这地还是希望二叔归还,到底我们母女还得生活下去不是?”
那青年汉子翻眼瞅了瞅母女二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夏萌萌拉了拉衣服上的小手朗声道:“走吧!”
“娘!我们今日去哪?”女孩扬着一张小脸问道。
“我见村前村后有鱼塘,我们且去摸些河鲜来吃,半晌后,去地里捡野豆子!”夏萌萌悠然一声长叹,心底虽有不甘,可眼下却不得不为一日三餐费心。
于是,母女两人在众目睽睽下下了泥塘,又在众目睽睽下摸起了河鲜,早有人跑回村里,叫来一名壮汉,那人一到便没好气的问道:“你们在干什么?莫不是偷鱼?!”
只是这音刚落,那人便低头坐到一处土墩,语气一转:“这鱼苗刚下不久,收鱼时节,挑剩的小鱼,我会记得给你们母女留一份!”
夏萌萌听说直起腰来:“大哥我们只摸河鲜不要你的鱼!”
“快上来吧!”有村民跟着大声喊道:“让柴员外听见了,少不得要在村里闹起来!”
“对对对对!快上来,你摸什么,也得柴员外同意了才行不是?!”人群中有个附和。
“都站着干什么?!不用干活了?!”众人正说话间,突闻有人断喝道。
众人一起转身,有村民忙跑了过去:“柴员外,您怎么有空到村里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让小民们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怎么对付我来?!租税能交上了?!都不用干活了?!上头可是在逼着来?这地你们还想不想种了?!”一个年轻老头背手走到土坡上,瞪着一双眼扫了众人一圈,眼睛落到了塘里:“这不是那个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徭役
“你家里姓什么?!”柴员外在众人的扶持下,走到原先养鱼人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双手拍在膝上,皱眉凝思:“你家有几块自留地?”
“她家里姓江是吧?”柴员外指着塘中的母女两人问道,人群中有人连忙答道:“是!”
“你们这些个刁民!自留地就不用交租子了?!也不想一想是谁保的你们一方太平?!”说话间脸色一变,狠狠的瞪了一眼人群:“都给我识相点!今年咱们尽早完成上面的任务!别给脸不要脸,让我柴某人为难!”说着“哼”的一声站了起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水中:“你们母女今年也得把欠下的赋税补上!若不是看我柴某人的脸面,你们母女早被抓到城里卖进窑子!”
“那就多谢员外厚爱了!”夏萌萌站在泥水中,盈盈一笑屈了屈膝,柴员外一怔,这种农妇最是无知,本想恐吓一番,顺便卖个好,在这些人中竖立一些威信,没成想这女人如此识相,实在意外。
“只是农妇现在并没有耕种任何土地,这赋税应该是谁租种了,谁缴纳才是!”夏萌萌朗朗一笑,指了指脚下:“我母女两人在村中无法糊口,取这泥塘中,没人要的河蚌充饥,想来员外定不会责怪!”
“你没有种地,可还住在村子里,除了地租,这房屋所占地基,也是要缴纳赋税的!”人群中马上有人喊道。
“对!还有人头税!要交不起,趁早滚出这个村子!”妇人声音激愤,夏萌萌真不知,这具肉身是如何得罪这女人的。
柴员外本待要说些什么,不想被这两个妇人抢了先,脸色不悦的瞅了瞅那两个女人,女人忙往人群里缩了缩,试图避开柴员外的视线。
“大李家的还有陆秀家的,你可别说这话,上年还是大伙替你家求的情,怎么?刚吃了几天饱饭,这是要积极的给我们柴大老爷上供啊?”养鱼的汉子马上接口说道,一面含恨瞥了眼两人。
柴老爷顿时不乐意了,早有身侧的家丁上前一顿推搡:“叫你们爱说话,叫你们爱说话!柴大员外发话了吗?”
柴员外脸色不悦的瞅了瞅众人:“今年海上不太平,官府的赋税比往年只多不少,说不定还会提前征收年下这一季的租子!”说着一脸威严的清了清嗓子,故意停顿了一下,人群中顿时沸腾起来,柴员外见差不多了,方抬起双臂示意众人安静:“可是诸位乡邻与我柴某人如鱼与水!”柴员外拿手重重的指了指地下,见众人留神细听,颇为自得的接着说道:“所以我柴某人能看着众乡邻不管?!”说完摆了摆右手:“不可能的!所以大家放心!安心的种地!啊!乡里也好!县里也好,有我柴某人呢!”
“柴员外!”有人驱步上前,一脸哀苦的说道:“可不敢再加租了,我们家实在是交不起了!”
“我说老陈头啊!你这也太懒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摸混!?我看你们家的赋税得加,得重重的加!”柴员外挽了挽袖子,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样!我让大刘每天来监督你,每天的活不干完,不准回家!这你要是交不上,我才替你说话!”说着一甩袖子,指了指身侧一名汉子:“你留下!以后就由你负责督促村子里的农事,要完不成任务,我可拿你试问!”
“可…柴员外不是我不干活!我是…”那中年农夫还欲说话,只见那柴员外大手一挥:“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说着长袖一甩,往塘沿下的小路上走去,那中年汉子还跟在身后分说,那员外却直接走到一颗树下,那里正栓了一匹马,有仆人忙解了牵到员外面前:“好了!都留步吧!不要送了!赶紧干活!耽误了农时,可是对不起国家!那就是造反的事!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们!”
“员外!”人群中不时有人想说什么,那员外权做不知,自顾骑到马上,打马跑向来路,村民还欲拦截,早有家丁恶神般阻住去路,那被唤做大刘的家丁,更是拿出了皮鞭,站在众人之前,猛的挥动皮鞭抽向众人,人群一哄而散,各自长吁短叹去了!
夏萌萌见众人纷争不下,早领了女孩背了背篓,从另一条路回到了家中。
母女俩人双双动手,不多会便把那些硕大的河蚌收拾出来,用清水反复洗净,又用剪刀踢出泥污、切开,用食盐抓搓几遍,只待中午炒过下饭,一时又想起家中食盐不多,想着此地偏僻,道路不通,不见得有卖货郎经过,说不定此处有盐井或是盐碱地可以提炼,想着忙唤过女孩细细问明,果然在后山有盐地,趁着时辰尚早,忙跟女儿背了盐土回来。
用清水反复搅拌,稀出盐分,又用粗布、石子、棉花,依次滤出盐水,待水澄清后,直接下铁锅熬煮,待水分完全蒸发,锅底沉淀的便是食盐,拿瓦罐盛了,慢慢食用。
忙完这些,已是日暮时分,想要去麦地已是不能,只能等天明再说,母女两人拿上午备好的河蚌炒过,奢侈的吃了顿白米饭,便忙忙的就寝,只待来日去捡麦地里的野豌豆。
一夜无梦,夏萌萌睁开双眼,天已放亮,村子里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忙伸手推了推身侧的雅儿,雅儿一骨碌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迷茫的看着夏萌萌。
“快起来!去地里找豆子!”夏萌萌一面整理衣服,一面伸手去抓木梳。
“娘!我们交不起租子,会被赶走吗?”雅儿一面下床找鞋,一面开口问道。
夏萌萌闻言手上一顿:“不知道!到时候再说!”说着一把拉过雅儿的肩膀,三下五除二的扎了个马尾,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快走吧!”说着急步跑进厨房,摸黑从锅里抓过昨晚留在锅里的饭团,塞了个在雅儿怀里,母女两人便匆匆的上路上。
“娘!我们干嘛这么早?”女孩嘴里塞着,用野菜和着米饭蒸的饭团开口问道。
“早吗?你看!”夏萌萌指了指村路,果然村里的壮汉们正急急跑向自家农田,几名壮汉拿了皮鞭守在村口。
不多一会,江家二叔便也跑到了跟前,那中年汉子见母女俩已在路上,也是一愣。
“二叔!”女孩忙轻声唤道,汉子脚下一顿停住了脚步,三人默不作声,一路往麦田而来,夏萌萌母女在麦田里拔野豌豆,江家二叔除草,一块地拔完,已是日上三竿,夏萌萌指了指旁边的麦田:“雅儿,我们把这块田里的弄完再回去!”
“老三家的,快住手!”江老二直起身来唤道:“老潘婶不好说话,你还是在我家地里拔吧!”
话音未落,一个老妇人从田的另一头冒了出来,笑嘻嘻的打量着夏萌萌母女:“没事!你要拔就拔!没事!你拔吧!拔吧!”边说边抬手。
夏萌萌低头轻笑,果真弯腰拔了起来,雅儿见夏萌萌已经拔了,也跟着钻进了麦地,这里老潘婶跟江老二默默的对了个眼神,各自散开。
“娘!二叔跟老潘婶好像有点不对劲!”雅儿悄悄的拉了拉夏萌萌的衣角。
“好了!我的好雅儿!干活吧!不然晚上可就没饭吃了!”夏萌萌故作轻松的扶了扶女孩的肩头,心头却是无比的沉重,片刻摇了摇头,冲雅儿甜了甜一笑:“雅儿,你还没告诉我,你大伯住在哪呢?”
“什么大伯?雅儿只有一个大姑!”女孩眨动这一双天真的大眼睛,不解了看着夏萌萌。
“那…大姑呢?”夏萌萌想了想接着问道。
“死了!”
“那你爷爷呢?”
“死了!”
“奶奶呢?”
“也死了!”
“那…你外婆呢?”
“不知道,雅儿没见过!”
“你娘就没带你见过你外婆?!”
“没有!雅儿不记得!”小女孩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
夏萌萌一声长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到雅儿的外婆,把这孩子托付给她才好,这地方是没法呆了!
想着,夏萌萌扭过头,继续手上的活,一时又试探着问道:“那你娘就从来没跟你提起过?比如你外婆家住在哪?长什么样?”
雅儿抬起头来看着夏萌萌,茫然的摇了摇头,看来此事急不得,夏萌萌一声长叹,手下发狠,狭长的豆荚很快装满了箩筐。
把收来的豆荚用清水洗过,倒进铁锅,注入清水没过豆荚,洒上食盐,煮沸便可,虽也曾想放些八角之类调味,但眼下条件有限,也只得放弃。
看着雅儿吃的欢快,夏萌萌由衷的笑了起来,跟着捏了一个豆荚放进嘴里,豆粒虽小,却也清甜,且是生嫩,只是充不得饥,怪不得那些农人不要,若在这些微小食上费事,断然难以养活一家人,想着夏萌萌沉重的叹息一声,穿越过来已是几日,每日的都为了果腹而奔忙,却是所获寥寥无几,若无存粮度日,母女两人只能挨饿。
踯躅了片刻,夏萌萌猛的站起身来,却因小腿的酸胀,险些摔倒,扶着门框缓了半日,方直起腰来。
雅儿见夏萌萌一脸痛苦,忙放下手中的瓷碗跑了过来:“娘!想是风寒病又犯了,快回去躺一躺吧!”
“不!”夏萌萌一把推开雅儿,抬眼看向硕大的场院,心底默默盘算若能种些蔬菜水果也好,转念一想,家里的存粮已然见底,若无主粮,便是能种上蔬菜又能如何?
“雅儿,你知道这后山上还有什么出产没有?”夏萌萌边说边往身上背背篓,手上拿了铁锹,准备去后山碰碰运气。
雅儿想了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没有!”
“竹子!”夏萌萌猛的一拍大腿,想起后山有一片竹林,若能拔些竹笋,晒干了储存起来,也能再支撑一些时日。
母女两人锁闭了房门,刚走出场院,便与一人迎面对上,夏萌萌忙拉住那人:“老潘婶你看,这是在你家地里摘的豆子,你也尝一尝。”说着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把递了过去,老妇人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含笑点了点头。
“怎么样?”夏萌萌一脸期许的看着老妇人:“我就是想求你,把家地头的那块荒地让我,我先抓紧种点东西,不然你看这孩子,也要跟着我挨饿!”
老潘婶听了,把手上的豆荚一扔:“若是往年我也能让你,可是今年的赋税又加了,我正寻思着把那地整出来,种上玉米,那地在坡上,公家那不做数,我家也能多口口粮不是?”说完便要离开。
夏萌萌含笑看着对方背影,突然高声喊道:“老潘婶!你家没有盐了吧!?我们母女昨儿刚煮了一锅,你且等着,我给你拿点!”说着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老潘婶张了张嘴,本待拒绝,脚下却已站住,不多会夏萌萌的手里便抱着盐罐跑了出来,往老潘婶手上一放,雅儿见了依到夏萌萌腿上,眼巴巴的看着老潘婶,拉了拉夏萌萌的衣角:“娘!”
“没事!”夏萌萌拍了拍腿上的小手,含笑道:“潘婶按说这荒田该有三年的免租,可今年不同往年,这租子还不知道怎么收呢?别到时白费了工夫,倒让柴员外多了份收益!”
老潘婶一听果然沉吟了起来,片刻猛的抬头笑道:“你说的也是!”抱着手上的盐罐看了看:“这盐你费了不少功夫吧!回头我让当家的送你一升的小麦吧!至于那地,我们各种一半,你看怎么样?”
“好!”夏萌萌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买卖人
“二婶在家吗?”夏萌萌放下手中锄头和背篓,冲着院门朗声唤道。
院门猛然拉开,那女人一脸警惕的瞅了瞅夏萌萌,又看了眼夏萌萌脚边的雅儿,没好气的嗡声道:“又想来了害我家虎儿啦?你没事总登门是想干什么?!快走!这里不欢迎你!走走走!”
“二婶!你看这背篓里什么?”夏萌萌把身后的背篓往前拉了拉:“芋头!我在后山上挖的,我知道小孩子们都喜欢拿这个沾糖吃!你要吗?我留一半给你!”说着夏萌萌径直把背篓倒了个底朝天:“今天走运,竟然发现一颗野洋芋!我就顺手给挖了回来!”说着蹲下身来分拣芋头:“二叔干活还没回来吧?我听你家的石臼响了半日,二婶在家舂米呢?虎子呢?”
“你别假惺惺的!要不是你,虎子的手也不会烫着!你又那么好心,给我们送洋芋吃?”女人斜觑着夏萌萌一脸的不信。
“果然是娇养惯的女人,饭都吃不饱,还要吃什么洋芋?”女人继续抱怨,不想虎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一见地上的洋芋,立马大叫起来:“我要吃洋芋!我要洋芋!我要吃吗!”
女人忙把孩子搂到怀里,嘴里哄道:“好好好!虎子爱吃,娘明儿上山给你找!也是!家里的盐也不多了,你爹再不吃点盐,这活也干不起劲!”说着一声长叹:“谁知道这官盐什么时候来!”说着一脸愁苦的长叹一声。
“二婶这后山断不会再有,我母女这两日把后山翻了个遍,只找到这一颗!”夏萌萌说着把分出来的那一份,往女人脚下推了推:“二婶若是没空,赶明我给你弄些盐来!”
“谁要你的盐?!柴员外的盐明儿就到!你弄的那些个盐,让柴员外知道了,还不给收缴了?”女人又气又惧抬眼打量了夏萌萌:“走!赶紧走!”
“不!我要吃洋芋!我要吃!”虎子在女人怀里趁了趁。
“好了!你拿着吧!”夏萌萌说着已把剩下的一半扔进背篓,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盐的事你不说我不说,柴员外不会知道的!而且柴员外的盐,只怕是吃不起的!二婶你等着,明晚我过来给你送盐!”说着拉着雅儿出了院门,一径往自家走去,路上遇见两名村妇,本来正说的热闹,见夏萌萌从身边经过,忙低头缩颈的对视了一眼,一溜烟的跑回家中。
一觉醒来,天还是黑的,夏萌萌有些奇怪,留神细听,却是下了雨,这也难怪,整日奔忙,竟连看天气的闲心也没有了!这可怎么是好,下雨了,想要熬煮食盐已是不能,那么答应二婶的食盐算是泡汤了。
这样想着,门前却传来了敲门声,夏萌萌一惊,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雅儿也跟着坐了起来,黑暗中呢喃道:“娘!雅儿这就起床!”
“没事!天还黑着,你且睡着,我去看看是谁在拍门!”夏萌萌说着便下了床,拉开房门,一股浓重的水气夹裹着寒风,激的夏萌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昨日送的芋头虎子吃了!”门口的江老二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夏萌萌抬眼看了看天,天光微亮。
“这点子玉米你拿着,种到北山坡上!”汉子将手上的布包递了过来,转身钻进雨里。
夏萌萌连忙唤道:“这样大的雨,二哥也不在家歇一日?”
“地里还有点活!”说着没进雨幕中。
夏萌萌揉了揉胳膊,抬眼看了看天,回屋穿好衣服,再回身时,天已放亮,房间里却仍是漆黑一片。
“娘!咱们去哪?”女孩扎了个羊角,挎着个小筐跟在夏萌萌身侧。
“这几天下来,竹林里的竹笋都让人拔光了,今日下雨,想来出了不少,咱们赶早掰了回来,回来煮过了穿起来,凉在厨房里。”夏萌萌说着回身正了正女孩头上顶着的口袋,虽不顶事,好歹也遮一点雨。
竹林里因着连着数日有人掰笋,早被踩出一条小路来,竹竿也被踩断无数,母女两人钻进竹林,蹲在地上四处寻找,新出的笋尖,身上冷湿一片,湿漉漉的发梢不时的有雨水滴落,若雨下得大时,身上便成了流淌的小溪,虽是湿冷却也不敢脱下米袋,只为能挡歇风寒。
夏萌萌所料不错,雨水让春笋越加的透发出来,因为没人争抢,母女两人所带的容器,片刻便已装满,两人只得原路返回,林外的土路,早已泥泞不堪,此时脚下的鞋子反倒成了累赘,且是衣装艰难怕有损毁,母女两人将鞋子抱在怀中,脚步踉跄着出了山路,女孩的脚早已划开一处,鲜红的血染在泥土里,转眼便被雨水冲淡了颜色。
母女两人匆匆将怀里的竹笋放回屋里,便又冒雨出门,想着把剩下不多的一段也收拾回来,一并收拾了,也好渡日。
夏萌萌不时的翻看着厨房里晾晒的竹笋,一声声的长叹,这雨连着下了几日,笋子已渐发霉,想要用柴火焙干,灶内却已无干柴!
夏萌萌止不住的心头后悔,最该备下的是柴火才对,可惜一切无法重来,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心里说着春天也是反常,怎的就有如此大雨?
回身看了看缩在身后的雅儿,夏萌萌越发的发起愁来,这孩子竟闹起病来,只昨晚便发烧了三次,也不知是因为被雨淋的缘故,还是因为脚上的伤口处理不当。
夏萌萌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薄被,将女孩揽进怀里:“雅儿!你知道你家里还有柴火吗?”
女孩摇了摇头:“二叔家有!”
夏萌萌回想了一下,猛的想起江老二院内的草堆,“嚯”的站了起来:“我去借!”
雅儿忙跟着站了起来,夏萌萌回身按住女孩,将被子给她重新裹好:“你先躺着,等娘回来给你烧水喝!”
雅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回身躺好,夏萌萌顺手关好房门,一头扎进雨里,一路不住的左右打量,果然沿着院墙一带,有不少人家都屯了草堆。
“二叔在家吗?二叔!”夏萌萌拍打着院门,急急唤道。
院门“吱嘎”一声拉开,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夏萌萌吓了一跳:“怎么才几日不见,二叔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老病了!”说着抖了抖肩上披着的衣服,走进院内,夏萌萌忙的在身后跟上。
“你要用去拽吧!”江老二指了指院内的柴堆。
“二叔怎么知道我来借柴火?”夏萌萌打量了一眼厨房门前那座高高的草山,心底羡慕不已。
“你家里没种田,前年积的柴草在北面坡上,只是也怕淋了雨没法用!”江家老二说着一脸愁苦的蹲坐在地上,手里拿了个柴草杆放在嘴边。
“二哥怎的没出去干活?”夏萌萌有几日没去地里了,看着勤快的江老二忍不住问道。
江老二抬眼看了看夏萌萌站起身来:“河道漫了,再有几日,只怕村子里也要进水了!”说着再次抖了抖肩上的衣服,进了里屋。
夏萌萌怔在当场,片刻后,默然转身,从草垛里抽了足够多的柴火,用草绳捆了,将身上的湿口袋搭在柴草上,往家的方向走去。
灰色的天空,被雨水打湿了,淅淅沥沥的淋个不住,远处河道方向,一道银白色的水平线,似有冲天之势,很快便要一泻而下。
夏萌萌从土墩上拔出插在泥土中的双脚,捡起不远处的柴草,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着。
厨房里很潮,浓重的烟雾,呛的夏萌萌涕泪横流,好容易引燃的稻秸,转眼便又熄灭,夏萌萌自好重新引火,如此反复了很久,终于在夏萌萌小心翼翼的呵护下,一碗姜汤煮好了!
“娘!怎么有姜?”女孩端着碗,竟舍不得送到嘴边。
“你倒是比我还会过!”夏萌萌轻笑一声,转身坐到床头:“明天还不知怎样呢?喝吧!”
母女两人卷缩在被褥下,耳边听着外面的凄风苦雨,却始终无法入睡。
片刻,夏萌萌终于认命的爬起身来,到厨房再翻一遍干笋,把所有的存粮,在锅里炒熟了,分做两份收进布袋,一个交给雅儿保管,一个自己揣在怀里,回身看着破旧的土屋,心中虽有几分不舍,到底还把雅儿从床上喊了起来。
“雅儿!娘带你去京城!走!起来!”说着扶着一头散发的雅儿起身,看了看厨房里的干笋,也分了两份,两人各自装了,乘着雨停,忙忙的踏上了去往京城的小路。
“娘!村子会怎样?”站在山头雅儿止不住回头,望向山坳中的村落人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夏萌萌瞟了眼河岸,原本满溢出来的河水,此时正从一处豁口奔流而下。
“还会下雨吗?”雅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会!”夏萌萌伸手拉住雅儿滚烫的小手,义无反顾的往大山外走去。
在母女两人身后,河水终于按耐不住,汹涌着波涛,冲进村落。
很快,天空再次飘起小雨,不多会,那雨便有了倾盆之势,母女两人索性舍了头上的湿袋,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半腿深的泥泞中。
“娘!我…我头晕!”雅儿惨白着小脸,显然已到了极限,说着便瘫软下去。
夏萌萌忙把雅儿半拖半抱在怀里,拽向一旁的大树,找了个枝叶繁茂的地方稍作歇息。
“娘!你走吧!别管我了!我走不动了!”雅儿摇着一张惨白的小脸,推了推夏萌萌的手臂,夏萌萌抬头看向天空,神经质般的笑了笑:“不怕!娘等你!”说着摸了把脸上的雨水,蹲下身来:“来!我背你!”
雅儿顺从的趴到夏萌萌的背上,夏萌萌一咬牙站起身来,一步一挪的往东边天际放白的地方挪动。
“娘!要不你把我放下来!”雅儿虚弱的趴在夏萌萌的背上,夏萌萌脚下一个踉跄,两人齐齐摔到在地,在泥巴里撑了几次,方重新站稳脚步,夏萌萌双手拽住雅儿,好容易重新站稳脚步,不想被一骑快马,直接掀翻在地,因为雨水声音太大,直到那人到了跟前,两人竟都未能察觉。
马上的人被甩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泥潭里,一阵讥骂声随之破口而出。
待那人站定看清两人,方止住呼和,走回母女两人身边,拉住马的缰绳:“你们是渡口村的?”
“是!”母女俩人相互搀扶,瑟缩着身子,抬眼看向来人。
“那你们回去一趟,通知村民撤离!”说着将手上的缰绳往夏萌萌手中一抛:“喏!这匹马你们先骑着!我还有其他地方要通知!”
雅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夏萌萌嘴上轻笑:“长官!小女有病在身,我们好不容易从山下一路挣到这里,实在是已经寸步难移!”
那人皱眉看了看两人,二话不说翻身上马,双腿一夹,往两人来路上跑去,却见那马没跑出几步,便被泥巴陷住了马蹄,只在原地挣扎,夏萌萌母女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继续往山外挪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混战
“大哥!请问一下,这是哪?”夏萌萌从身边抓过一个奔跑的大汉,急急问道。
那汉子斜觑了眼夏萌萌,见不过是个叫花子,手臂一甩,把夏萌萌推让到一边:“向阳城!没事你们跑到这里干嘛?还不快跑!”说着一头扎进人群,转眼便消失了身影。
“哎!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跑什么呀?”夏萌萌茫然四顾,不知该何去何处。
“快跑吧!叛军一会就打过来了!”有老妇见夏萌萌可怜,边跑边说道。
夏萌萌一把上去搀扶住老妇的手臂,雅儿抓住夏萌萌的衣角,紧紧跟在身侧。
“大婶!怎么回事?政府军就不抵抗吗?怎么就一下子打到城里来了?”夏萌萌随着人群,扶了老妇往城外跑去。
“还有什么政府军!早成了土匪了!比叛军还坏!”老妇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嘴上仍不住说道。
“国家发给他们饷银,不就是让他们戍边卫国的吗?”夏萌萌越加不解。
“还什么国家?国家的银子谁也没见着,可不就叛乱了?”老妇人摇头叹息:“前儿还在城里烧杀抢掠,听见叛军要来,早跑的没影了!”
说话间,早有一支小分队,从后面追赶上来,人群顿做鸟兽散,各自逃命,有被叛军赶上了,只得各自求饶,或舍财保命,或有女人被叛军拉住,人群中更是哭喊一片,雅儿惊惧之极,紧紧的抓住夏萌萌的衣角,夏萌萌抬眼四顾,一把把雅儿拉进怀里,趁人不备,钻进一条巷道,眼见有一大户人家,在墙角开了狗洞,夏萌萌来不及多想,先把雅儿塞进去,自己也跟着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进院便是一处花园,还算幽静,夏萌萌立马找到一处假山,暂时躲进暗槽。
城中已乱,这种大户人家,想来不是避乱出城,便是已与流寇成为一伙,母女两人只得暂且忍耐,只待城中平静下来,方可于夜间出来活动。
花园处于宅院后方,狗洞旁边开有小门,母女两人刚躲进去不久,便见有人急急开门进来,进门后更是反扣了门扉,略作停顿,便奔向前院。
又过了不久,前院便喧闹起来,接着传来几声呼喝便安静了下来,夏萌萌母女趴在假山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引的前院的人到后花园来查看,直到入夜,夏萌萌方挪了挪早已酸麻的手臂,看了眼不知何时睡去的雅儿,心头苦笑,当下找了个平摊的地方,将雅儿藏好,刚想起身,不想被身后一只小手拉住:“娘!你去哪?”
“躺好!娘去找点吃的!你别出来!”夏萌萌按了下雅儿肩头,又叮嘱道:“若是娘被抓了,你等到后半夜再下来,就穿着这身男孩衣服不要脱下来,跟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你是女孩,答应娘好嘛?”
“嗯!”雅儿乖巧的点了点头,顺从的躺回石坳,夏萌萌这才放心的爬下山来,一路躲躲藏藏的往前院而来。
后花园与前院之间有一扇小门,夏萌萌摸索了半日,方才弄清,不过是下人用的耳房,又沿着墙根,往前院方向摸索,越过藤蔓缠绕的石阶走廊,迎面便是一个月洞,上面依稀画有字画,想来是由这里进入前院的无疑。
夏萌萌心头一松,猫腰摸向前院,不想黑暗中一双手蓦的按上肩头,惊的夏萌萌差点惊叫出声。
“干什么的?!”男性声音浑厚,底气十足,想来是军中之人,但城内已然沦陷,那么这人定是叛军无疑。
“叫花子?!你鬼鬼祟祟的在后花园里干什么嘛?”月光不甚明亮,男人的轮廓依稀可辨。
夏萌萌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肚子,比了个吃饭的姿势。
“哑巴?”男人放开手腕。
夏萌萌拼命点头。
“这里没有吃的!快出去!再不走!让人赶你出去!”中年人棱角坚毅,观面相倒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
夏萌萌眉头紧拧,痛苦的揉了揉肚子,双手合十做哀求状。
“走走走!这里没有吃的!!”男人抬手推搡。
“坚儿!你在跟谁说话?”一位银发老妇被小丫头搀扶着走了进来。
“一个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想偷东西吃!”中年汉子忙走了过来,搀了老妇人的另一只胳膊。
“这兵荒马乱的!既然只是找东西吃就给他一口又何妨?”说着老妇人抬手拍上中年汉子的肩头:“不要动不动就造杀孽!”说的中年汉子垂下头来,老妇人继续说道:“焉知淼儿的死不是你杀人太多所累?”
“娘!您不要这么说!”中年汉子抿了抿嘴唇:“杀人是我兵士的职责!”
老妇人长叹一声:“我只当我儿在保家卫国!只是不过太过为难不相干的人!”
“儿子知道了!”中年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丫鬟:“老妇人的头痛病好些了没有?晚上的药服过了吗?”
“回老爷!服过来!刚刚说好些了,让奴婢搀着到这后花园里来逛逛!”丫鬟屈了屈膝,躬身答道。
“不碍的!已经好多了!”老妇人含笑拍了拍中年汉子的手背。
“那也得好生休息!娘且去休息!儿子还想在这里练一会功!”中年汉子看了看一旁的丫鬟,那丫鬟忙走上前来,扶住老妇人的手臂:“老妇人,您还是回房去休息吧!”
“好好好!你既要用功!为娘就回去了!让下人拿些吃的给他!好好的送他出去!”老妇人说着转身离开了花园。
中年汉子应了下来,这里送走了老妇人,转过身来看了夏萌萌一眼:“来人,拿些馒头给他!”说着翻了翻眼,转身往假山方向走去。
夏萌萌忙跟在身后,男人猛的转过身来:“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夏萌萌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自己,中年汉子狐疑的打量了下夏萌萌:“你不要馒头了?”
夏萌萌忙摇了摇头,中年汉子斜觑了眼夏萌萌:“那!等着吧!”说着转到花园的另一边去了。
一时有仆人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往夏萌萌怀里塞了两个馒头,抬眼看了看男人的方向,转身便跑了下去,这倒让夏萌萌有些疑惑,却也不敢窥探,这里眼巴巴的看着男人走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方轻手轻脚的跑上山去,抬手按在雅儿唇上,示意她噤声,方拉着雅儿悄悄的下了山,把雅儿推出狗洞,自己也跟着钻了出去。
这里母女两人刚出院落,便听院内中年男人朗声问道:“旺财!那乞丐送出去了没有?”
“是!老爷!”有脚步声远远跑来。
“嗯!下去吧!”男人声音威严,夏萌萌母女已轻手轻脚的沿着墙根往巷道外探去。
巷道外似有叛军把守,夏萌萌母女只得重新返回小巷,找了个隐蔽处,做了个地铺,上面盖了苇席,从外面再看不出来里面睡的有人,便是近了,也只当着寻常乞丐,想来亦不会平白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长时间的奔波和劳碌,就算在此等环境下,夏萌萌竟还是睡了过去,夜半,却被阵阵喊杀声惊醒过来,夏萌萌猛的把雅儿捞在怀里,躲在杂物后面偷偷往外张望。
巷道口不时有人举着火把跑来跑去,巷战还在继续,兵器交戈声过后,总有人倒在血泊里,就连不远处的宅院也不安分起来,小门猛的被人踹开,一名中年汉子身上背了一名老妇冲了出来,待到近时,方才发现,那汉子正是入夜时分施舍于夏萌萌母女的军士。
那军士刚出小门,便被后面的追兵赶上,那将士只得,调转身来,用手上的长戟迎战,边战边退。
那军士武力不弱,只在眨眼间,便解决掉了身后数人,忙回身背上一旁的老妇人,继续往巷道外撤离。
只是刚走了两步,眼见一名将领由院内追赶上来,那军士驼了老妇人?原本便行动迟缓,此时更是刚走出几步,便被那将赶上,想来是那将立功心切,猛的背后一枪,直捣老妇人后背,那军士听着后方声急,“忽”的回身,将老妇人就势放到在地,便与那将战做一团。
见两人酣战,老妇人抖做一团,嘴上止不住的哭喊:“皋儿咱走吧!不打了!不打了!咱认命!”
“娘!您先休息会,等我杀了这贼,便背您出城!”那军士嘴上说着,手下毫不含糊,说话间已与那将战了几个回合,见对方毫无退意,自己却急于脱身,若自己孤身一人,或有可能,此时背负着老娘,只怕难以摆脱此人,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手上便略显迟疑,一个不备,被那将瞅准一个机会,挑落手上长枪,只听得“哐啷啷”的一声脆响,那枪已落在那将的身后,恰在此时,其他追兵已至,那军士眼见脱身无望,又不甘心受辱,从腰见拔出一把匕首,对准脖颈便要刺去,却把眼神瞟向夏萌萌母女藏身之处,轻声说道:“照顾好我娘!”说话间,那将已经再次挑落那军士手上的匕首,众军士一拥而上,拿绳捆了那军士,老妇人早已哭做一团,抢上前去,揪住一名兵士的衣领哭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那士兵松开手来,拔下腰间的佩刀,便向老妇人砍去,那军士顿时急了,挣扎着上前,撞开那士兵,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叛将孟浪,你也有今日!”说着大手一挥:“给我绑了,待我平定向阳城之时祭旗!”
话音未落,有一队散兵从正道上退了下来,边退边战,巷道里的士兵顿时面面相觑,看了看那将又看了看退向巷道的散兵,那将把手一挥,众士兵忙杀向前去,被压了双手的将士忙趁机挣开,顺手夺过士兵手上的长矛,转眼便刺翻两名士兵,跟那退入巷道的散兵汇合至一处,而另一侧早有士兵跑了向那将,附耳低语数声,那将面色沉凝片刻,冲那军士朗声道:“吾今日既不能取尔首级,来日定当报此恨事!”说完率众退向巷道另一侧,那军士本待要追,前方正道上却又杀声震天起来,那将士一把抓过一旁的士兵,厉声问道:“怎么回事?!除了王向部,还有什么人来了向阳城?!”
“属下正要禀报,秦王帅部已攻下京阳,随县,华康,直奔向阳城而来!”那士兵话音未落,像是为了印证那士兵的话般,一队队整齐的骑兵,转眼便塞满了大街小巷,那些散兵早已抖做一团,那军士忙转身背上一旁颤抖不止的老娘,一面喝命士兵抵抗,自己侧追在那将的身后,退向城外!
第一百五十七章血洗向阳城
街面上的厮杀声,渐渐的听不见了,被鲜血浸染的路面,在季风的吹拂下,已渐干涸,那座豪华宅院的后门,在夜风的吹拂下,来来回回的开阖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院内院外。
一队队士兵举着火把,在街面上不定时的巡逻,让原本呜咽的穿堂风,少了几分诡异。
夏萌萌挪了挪早已僵硬的手脚,看向怀中的雅儿,因为高度紧张,夏萌萌那布满灰尘的手臂,早已被抓出一道道淡紫色的青痕,见夏萌萌挪开手掌,雅儿轻声问道:“娘!我们接下来去哪?”
夏萌萌抬眼看了看那座宅院:“明天那里该有新的主人了!”说着抿了抿嘴唇:“不过一些剩饭菜,想来还是有的!”说着把雅儿从怀里放出来,自己挪了挪僵直的双腿,收起覆盖在身上的草席,从杂物堆里翻出来,脚下便被一具尸体绊住,夏萌萌看了眼地上那横七竖八的尸体,心底幽然一叹,早上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到了晚上便要陈尸街头,这动荡的年月当真是不好过,也不知自己穿越至此的意义何在?
城内局势尚未稳定,这街道上的尸体,便这样现摆着,无人收尸。
城中的百姓十去七八,剩下的居民,也已死伤过半,更是在叛军的滋事骚扰下,家家举哀,哭声不绝!
秦王所部颇有实力,经久作战,此时盘踞向阳城,只盼能够与民生息,稳定局势,方是向阳城百姓之福。
屋舍开阖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悠长深远,惊的夏萌萌忙拉了雅儿,重新钻进假山窥探。
果不其然,街头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随即一队兵卒“呼啦”一声便塞满了整个胡同,左右分辨片刻,便有人带头冲进了宅院后门,夏萌萌下意识的用手,紧紧的捂在雅儿的嘴上,生怕弄出任何声响。
众兵卒搜索了片刻,终于放松了警惕,有人小声说道:“是野猫也不一定!”
领头的将士抬头看了看说话的那人:“贼兵虽退,却离城不远,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众将士齐声应道。
再次打量了下后花园,那领队终于带人离开了宅院。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萌萌手上一松,雅儿跟着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看着雅儿湿答答的发梢,夏萌萌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后背也是湿凉一片。
看着雅儿那张抹去了油灰的小脸,心底一紧,手上却还是回身抓了把泥土,摸在雅儿脸上,这里母女刚刚从假山上下来,突闻身后脚步声骤起,母女两人再想躲藏,已是迟了。
众军士将母女两人团团围住,雅儿吓的一双小手,紧紧攥住夏萌萌的衣角,夏萌萌突然心头一松,结束穿越也好!
“原来不过是两个乞丐!”领队的左右打量了下夏萌萌,夏萌萌伸手把雅儿揽在怀里,那将领见夏萌萌毫无惧色,不由得纳罕:“你不怕我?!”
“将军杀人如麻,怕有何用?”夏萌萌冷笑一声,扯了扯嘴角。
那将领讶异的看着夏萌萌,从士兵手上要过火把,凑到夏萌萌跟前,夏萌萌抬手推开火把:“将军若能悲悯,便放我们一条生路,若是不能,刀下不过多了两条亡魂!”
那将领犹豫了一下,有士兵凑上前来:“将军,我看这两个乞丐倒像是女的!”
“哼!”那将军一双虎目横扫了一眼士卒,那兵士当下不敢再多言语。
“你跟了我可好?”军士沉吟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夏萌萌淡淡一笑:“城破之时,城中百姓沦为鱼肉,任人施为,将军又何曾有过怜悯之心?小民不过一贱妇,能为将军浆洗撒扫,苟延残喘本当万幸!然世事动乱,将军焉知明日之死?若为贱妇累名,妾实为不忍,还望将军成全!”
那将军闻言,再度沉吟,片刻后竟大手一挥:“放她们出城!”
夏萌萌抿唇一笑,黢黑的脸上笑容明媚,想来这古代的水土是极好的,一口洁白的牙齿,越发的动人,那将军看的出神,火把中夏萌萌拉了雅儿的手,越过众人走向那死寂的街道!
前途不可知,然身后亦无可留恋!
街道上来往的士卒亦不在少数,见夏萌萌母女两人,都投过来讶异的一瞥,有了之前的教训,夏萌萌刻意的压低了腰身,被人识破女儿身,想要全身而退,绝非易事!
“站住!”意外来的很突然,夏萌萌拽住雅儿的手,哆嗦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来。
“不知道在打仗吗?!谁准许你们出城的?!”一名武将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随了一队士兵。
说完那武将冲守城的士兵喊到:“敌我未明!严防有奸细混入城中,刺探我军军情!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城!!”
“是!”守城将士忙齐声领命。
“那将军此二人该如何处置?”守将望看夏萌萌母女等其示下。
那将提马在夏萌萌母女面前徐步而行:“吾观此两人亦非歹人,倒像是流民,既是流民,只不放他们出城便可,待大势已定,方可大开城门,任由百姓出入!”
“是!”守将依诺紧闭城门,不放任何军民出入,那将吩咐已毕,领兵回城,城门前只留下夏萌萌母女,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城中局势稍定,已有执事官丁清理街道,加固城墙,配发兵器,补充给养!
偶有路人闯入街道,多是行色匆匆,溜着墙根,生怕冲撞了巡夜的官兵。
街道越发显得冷清,寂静的路面,让哪怕是最细微的脚步声,也能传出悠长的回声。
夏萌萌无计可施,此时既无处安身,又无从觅食,困兽般在街道上转了几圈,只得转回原处,决定暂且熬过今晚再说。
迷迷糊糊中熬到了下半夜,街道上便又闹了起来,夏萌萌捞过雅儿紧紧圈在怀里,唯有如此,方能给自己全身注入一丝力量,不至因惊惧交加而晕厥过去。
一声声惨叫还在喉头间回旋,肉身便已轰然倒地,一支蒙面的队伍,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街道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街道内外来了一次全方位的大清洗。
只是这样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守城的将士,两方交战不过半刻钟,街道上已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而那队蒙面人已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街面上再次陷入死寂。
第二日,城中盘查更甚,出入城门需有城中高级官员所开路引,如此一来,寻常百姓出城已是不可能,而执事官员侧乘机驱赶百姓上楼守城。
每两名百姓夹一名士兵,前后左右均以兵卒相错,饶是如此,城墙仍是空了大半,城内守军,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般,消耗大半。
城门也在百姓的惊惧声中,传来了攻城的声音,但有异动,兵卒便以杀止逃,如此再三,方止住了百姓私逃。
而城门前战事愈紧,破城只在早晚,随着死伤不断,之前加固的城墙也轰然倒塌,正危急间,远处赶来一军,从敌后掩杀上来,敌军腹背受敌,拼死向前,冲进城楼,尚来不及关闭城门,增援部众已到,城中再次变成一座人间炼狱,尸体堆积成山,竟至阻住路径,援军中赶出一队士兵,搬运尸体,方使道路再通,巷战却持续了两天一夜,晚霞映照西方天空,城中终于再次归于平静!
夏萌萌母女因不知城中情况,只待城中彻底安静,方敢走出藏身之所,寻找食物。
是夜,城中漆黑一片,各处街道已近绝户,偶有光亮,也只是残垣断壁处,燃烧不断的房梁、门窗,往日繁华的街道不复存在,夏萌萌母女在残破的房屋内,到处翻找可以使用的物资。
偶有巡夜的士兵经过,对城中的一切却也熟视无睹,城内防守疏忽于此,与前日相比当真是大相径庭。
夏萌萌留心了一下守军的番号,令旗上大写一个“义”字,夏萌萌止不住一愣,正不知守军出处,突然有军士冲母女两人直直的走了过来,夏萌萌忍不住再次紧张起来。
“会做饭吗?”来人远远的站在废墟上,冲夏萌萌母女招了招手。
雅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夏萌萌下意识的把雅儿推向身后:“会!”
“那走吧!”来人说着跳出废墟,夏萌萌母女随即走出废墟,跟在那士兵身后,来到不远处的一处营地,夜间风凉,那些将士们正横七竖八的依在各处休息,其中大半是伤兵,因无处安置,只得暂时围在一处门楼前,周围搭有临时营帐,内里似有将领休息。
军中沉寂,无人交谈,时不时的传出一阵低微的呻吟声,空气中有伤口腐烂后留下的气息。
营地正中架了一口大铁锅,锅内热气沸腾,有士兵正不断的往锅下添柴。
“剩下的口粮全在那边,你需要保证三天之内不断粮!”那人指了指不远处士兵把守的帐篷。
夏萌萌木然的看了看火堆,又瞟了眼粮仓,拉了雅儿走上前去,有添柴的士兵转过一旁,任由夏萌萌看向铁锅。
铁锅内煮了清水,想来是为了煮米,夏萌萌又查看了下粮食,确认了一下数量,三天时间虽然不长,但让这么多人饱腹显然有些勉强。
向阳城动乱已久,城中粮仓,早在最初兵变时便被洗劫一空,然每次驻兵,都有将士向城中富户索要粮食的、财物,名为敬献。
弄到富商死伤、逃亡不断,渐次累及平民,哗变士兵争抢入户,或是夺取财物,或是淫人妻女,以至任意杀人,把个向阳城,真真弄成了个人间地狱。
秦王入内紧闭城门不准出入,残留在城内的百姓,已是不能过活,这军粮自然也是没有着落。
这旗上镶印“义”字的部众,原是些乡勇,因在乡里活不下去了,便有人登高一呼,砸了乡里富绅的宅院,据山为王,秦王统兵经过时,为首的郭七偷下山来,投靠了秦王,其他部众做鸟兽散,只余这一支亲信,被秦王留在向阳城驻守,约定攻守相望,并派以粮钱,方在向阳城勉强支撑,秦王侧帅部攻向州府,约定剪除侧翼贼人之日,便当委以重任。
此时离秦王率部离去不过一日,那贼人便得此消息赶来攻城,秦王一个回马杀,方保得向阳城不至失落,然城中粮草将尽,百姓凋零,抢无可抢,若过了三日,粮草消耗殆尽,只怕这些草莽会再度兵变,且城中经过数次动乱,房屋倒塌无数,若无秦王坚守命令,郭七只怕早已率部离去。
此时经过白日的征战,部众伤残无数,加之居处不便,军中已是怨气冲天,此时夏萌萌被临时抓包过来做饭,心中忐忑可想而知。
第一百五十八章非我所益
“怎么才这么点?!不吃饱饭,有力气打仗吗?”一名伤兵端着饭碗,对夏萌萌怒目而视。
“走走走!算了!他只是个做饭的!”有人从后面推了推那伤兵,示意他离开,别挡了后面排队的人。
“军中明明有粮!为什么不给我们吃?!我们在战场上拼死杀敌,还要被克扣军粮!”那伤兵有些不依不饶。
“对!”
“对!”
“这秦王的军队也不见得好!好处没捞着,还害得我们白白的损失了不少弟兄!”
“这向阳城有什么好守的?眼见他们让自己的亲信去州郡立功,把我们扔在这地方对抗强敌,现今还要克扣我们军粮!”
“对!杀了这军需官!反了秦王,回柳营子继续当山大王岂不快活?”
“对!”
“反了秦王!”
…
“都给我住口!”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夏萌萌拉了雅儿忙闪过一旁。
一名精壮武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一双虎目在人群中扫视一番,最后落在最先起哄的伤兵脸上:“是你带头闹事的?”
“小的没有!”说着把怀里的饭碗一推:“小的只是不满,这伙食越来越少!”
那将军看了眼士兵碗中的稀粥,回头打量了下夏萌萌:“是你做的饭?”
“是!”夏萌萌颔首应道,双唇紧闭,这个替罪羊她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军中没有粮草吗?”那人自带威严,让人精神随之一振。
“有!”夏萌萌薄唇轻抿。
“拉出去斩了!”那人勃然变色,立马有士兵上前押了夏萌萌,往军旗方向走去。
雅儿惊慌不已,双手紧紧拉住夏萌萌的手臂不肯放手:“娘!娘!”
“别怕!”夏萌萌凄惨一笑,冲身侧的士兵柔声道:“两位能否容我说句话?”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那人。
那人冷冷一哼:“想要求饶?!”
“将军错了!”夏萌萌仰天长啸:“我母子二人自乡里逃荒以来九死一生,能活到今日,时也命也!只希望将军赏我母子一同上路,这样路上也有个照应!来生…”
夏萌萌喉头哽咽,猛然顿住,伸手拉了雅儿,往军旗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那士兵倒被夏萌萌的神情唬住,不知不觉间早松开了手,任由母女两人离去。
那人脸上划过一丝狐疑,片刻后还是冲身后挥了挥手,那两名士兵再次冲了上去,把夏萌萌与雅儿分别押在旗下,母女两人相视一笑,阳光下刀光一闪,刑场上血光横飞,有头颅滚落当场,一切归于沉寂。
……
“萌萌回来了吗?”陆羽含笑冲断离轻声问道。
断离一脸忧郁的看了眼西方天空,抬手拦住了陆羽的去路:“你还是别过去了!”
陆羽跟着抬眼看了看西方天空,愕然道:“竟到了这种程度?”
断离冷冷一笑,喟然长叹:“看来你我又是白操心一场啊!”说完飘然而去,陆羽在原处犹豫片刻,随即也追着断离的背影,离开了魂所。
魂所上空愁云惨淡,黑色的雾气冲斥了整个空间。
一道微弱的红光,在空间里来回游荡,那光渐渐的凝出一道人形,却是轻飘飘的,在空中翻滚个不住。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萌萌破茧而出,在魂床上伸了个懒腰,醒转过来。
“一梦三千年!”口中没来由的呢喃着,夏萌萌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抬眼看了看空间,空荡荡的,着实无趣,挥手间空间里便多了许多的花草,乘风而长,不过片刻便又有树木,从地面方向不断涌出,满眼的花红柳绿,充斥了整个空间。
“人呢?”夏萌萌倚在树下,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虽无记性,但明明感觉他应该出现在这里,眉头微蹙,夏萌萌在手上捏了个术式,片刻后莞尔一笑:“原来在这里!”
飓风端坐在案台前,心头有几分浮躁,突感身侧气流紊乱,一股清冽的气息钻进鼻孔,眼前已是多了一人。
飓风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夏萌萌,心底已是惊涛骇浪,不说往日夏萌萌对自己颇有成见,已是几世不愿相见,便是今日这一出场方式,便着实够让人吃惊的。
“怎么不来接我?”夏萌萌右手支在案上托住下巴,一脸的嗔怪。
电光火石间,飓风明白了过来:“婉清?”
夏萌萌放下手臂,快速的眨动着那双浓密的睫毛:“那是我的名字?”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不记得了!不过无所谓!我就叫婉清好了!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飓风无奈,看来回来的只是婉清的一丝魂魄。
“想来你我定是十分亲近之人!”飓风斜眼看了下夏萌萌试探道。
夏萌萌亦斜眼打量着飓风,眼前之人虽不熟识,眼下又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却不知为何,夏萌萌却不觉得反感,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你我之间过去经历了什么姑且不论,但既然你认识我,总该帮助我回忆起一些什么才好!”夏萌萌淡定的捏起了酒杯,若说无变化,夏萌萌连自己都不信,此次回来的夏萌萌,给飓风带来的触动,当属震撼。
“行!”飓风抿了抿薄唇,应的十分爽利,手上酒杯轻举,片刻复又放下:“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是谁?这里是哪?跟你…”夏萌萌用食指指了指飓风,又指了指自己:“是什么关系?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飓风闻言再次斜觑了眼夏萌萌,缓缓放下酒杯:“好!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说着从案后起身,夏萌萌拂起长袖,随即起身,跟在飓风身后,转眼间两人的身影已出了大厅,出现在另一处密室。
夏萌萌莞尔一笑,这不正是自己破茧而出的地方吗?除了正中央的那一方大茧,空间里别无长物,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已渐枯竭的管道,发出冷冷的清灰色的光芒,飓风心生感慨,却也只冷冷一笑:“你在此沉睡万年,只余一魄,刚刚的苏醒,是你在这人世间所历的最后一世,自毁元神,魂魄归位,方能破茧而出!”
夏萌萌形神一震,似有所悟,刹那芳华,浮尘几世,却也只在须弥。
见夏萌萌神色有异,飓风心中一动,长袖飞舞,人已在九天之外:“你既已醒悟,吾自不必再多费口舌!你我之契,乃天地有约,若要逆天改命,必至祸乱不息!你若再来,便是应我…”
看着空中那消逝的身影,夏萌萌一个旋身,在空中散做一阵轻雾,随即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千里之外飓风的身边。
“你能来!倒叫我措手不及!”飓风在空中停住身形,甩了甩衣袖,背手而立:“不再考虑了?”
“做惯了坏人,这突然发起慈悲来,也让我好生不适应!”夏萌萌淡淡一笑,跟着甩了甩衣袖:“反正都一样!选你也不错!”
飓风仰头“哈哈”一笑,伸手揽住夏萌萌的肩头,两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九天之外。
“这白日响雷,怕不是有什么祸事?”断离手上端着草药,抬头看了看西方天际。
陆羽跟着往西方瞟了一眼,端起桌上的清酒一饮而尽:“该来的总会来的!”说着一个跨身,坐到桌前的长凳上,往断离面前的酒杯,注入美酒,又自顾喝了起来。
断离放下手中的草药,跟着坐到石桌前,一轮红日悬在西方天际,让周围的景物,多了一层朦胧的氲红。
西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宫殿,接天地之灵气,孤悬于九天之下,得享人间尊荣,每每于清晨或是黄昏,映衬着万道霞光,出现万千光辉景象。
神殿与花草相伴,拥百禽相眠,绿水环绕,水声潺潺。
那花木得天地滋养,显然已是繁盛之极,从半空中垂落下来,在雄浑中更多了几分灵动。
有时在百花丛中,有一道娇小的身躯,匍匐前行,显是被地上的昆虫吸引,正极力探寻那昆虫的巢穴。
“小王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王上正找你呢!”有侍女急急的从殿内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地上那道娇小的身躯,看看身上有伤没有。
“咦!你不是上次躺在我父皇身边的阿姨吗?怎么我母亲一回来,你就穿成了这样?”小孩好奇的拉着侍女的衣服:“我就说嘛?你穿我母亲的衣服一点也不好看!还是这样更好一些!”
“呵!”侍女尴尬一笑:“你父皇那么多妃嫔,阿姨即使被看中,也在情理之中!”说着侍女拢了拢小王子的发髻:“不过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告诉你母亲的好!”
“切!我才懒得理你们呢!要不是你穿了我母亲的衣服,现在又抱着我!”说着小王子猛的低下头去,冲着侍女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侍女吃疼,陡然松开手臂,小王子从怀里跌落,不曾想那小孩却也只在空中一顿,便飞向身后,落入另一个怀抱。
“你又调皮了?嗯?”夏萌萌怀里夹着那孩子,低头训斥。
“放开我!”小孩还在挣扎,甚至拳打脚踢:“我不要你抱!”
“你父皇干什么呢?也不知道管管你!娘亲回来你不高兴吗?”夏萌萌抬手止住孩子的挣扎,那孩子虽不能动弹,嘴上却不饶人:“娘亲既然不要翼儿,又何必回来?!我一个人好着呢!”
夏萌萌闻言轻轻松开孩子,一脸严肃的弯下腰去:“娘亲没有不要你!只是有些事需要出去处理一下!”说着拉了拉小孩的衣领:“不如你原谅娘亲吧!”
“哼!父皇也说天天有事!不过是抱着漂亮阿姨睡觉罢了,翼儿试过了,一点也不舒服!还对翼儿凶!只对父皇笑嘻嘻的!”小孩说着挣开夏萌萌的双手:“还说翼儿说谎!翼儿再也不喜欢漂亮阿姨了!!”
夏萌萌拧了拧眉头,抬眼看向缩到一边的侍女:“你也是翼儿说的漂亮阿姨之一?”
“不…”侍女紧张的连连摇头,双眼瞟向殿内,很希望皇上能在此时出现,替她解围:“皇上只是跟奴婢说了几句话!”
“哼!她又说谎!”小王子跺了跺脚,抬手指向那侍女:“明明就有!还这样…”小孩撅起嘴巴往前伸了伸:“喂父皇吃东西!”
侍女急的满脸通红,刚想冲向前去捂住小王子的嘴,身后突然传来皇上那威严的声音:“都堵在殿门前干什么?!”
众人忙向皇上行礼,夏萌萌只对来人屈了屈膝,跟着便是冷冷一笑:“陛下公务繁忙,臣妾先行告退,待陛下得闲,且到臣妾宫中小坐,臣妾有事向陛下请示!”说完拉了小王子飘然而去。
飓风看着母子俩离去的背影,玩味一笑,那侍女忙俯身上前:“陛下!幸亏您来了!要不然臣妾…”
不待说完,便被无情打断:“你先回去吧!”说着转过头来,抬手在侍女下巴上一勾:“晚上再来侍候!”说完飘然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决断
“怎么了?”男人顾自拿起窗前的酒杯喝了起来,女人不答,男人继续问道:“找我来什么事?”
夏萌萌薄唇轻抿:“没什么!只是希望你的那些红颜知已,能离翼儿远一点!若有下次,绝不轻饶!”说着拂袖而起,身后的雕花大床已从中断做两截。
“好大的火气!我记得你以前可不这样!”飓风笑颜依旧,食指轻捻,杯中的葡萄酒,沿着杯壁旋转,留下淡淡的水迹。
夏萌萌颓然坐下,定了定心神,良久方缓缓开口道:“我准备带着翼儿去往人间!上神您就好好的当你的皇上吧!”
“哈哈哈!”飓风猛然站起身来,长袖甩向身后:“若要我抛弃这皇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真认为做个凡人更好吗?”
夏萌萌冷冷一哼:“陛下的尊崇已是无人能及,但于萌萌而言,只是徒增烦恼!不如离去!”
“你可不要忘了你恩师的忠告!”飓风转身重新坐了下来:“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断离给不了!陆羽也不能!我以为你来到我的身边,是已经认识到!看来是我高估了你!”说完飓风手中酒杯碎为粉末,由指缝间纷洒而下:“还有!不要尝试去威胁一个男人!”
夏萌萌一怔,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良久无语,飓风语气一柔:“这里比人间好!带着翼儿留下吧!这座宫殿自今日起,不会再有外人踏入!”说完飓风转身离去:“好好的闭门思过吧!”
夏萌萌看着飓风离去的背影,摇头苦笑,有道娇小的人影,从殿后走了出来:“怎么样?父皇不会答应你吧?!”说着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夏萌萌衣裙:“我听说这王国是你跟父皇一块打下的,怎么现在倒要听父皇一个的?是你不行了吗?”
看着儿子那张天真的小脸,夏萌萌苦笑一声,抬手揪了揪孩子的小脸:“是!是是!是娘亲不行了!不过,你父皇既然不要我们了,那我们就自己闯天下!娘亲这次在……”
“娘亲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翼儿?!”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是由翼儿来保护娘亲吧!”说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娘亲现在要出这座冷宫,还得翼儿帮忙!”
夏萌萌含笑看着那孩子,自己多日不在身边,这孩子倒是成长了不少,不过还是一样的急躁。
“这么说翼儿不想跟娘亲离开?”夏萌萌犹豫的看着儿子,她不是不想翼儿父母双全,如果孩子坚持,她也不好武断。
“父皇待翼儿极好,娘亲为何要离开?”小孩说着再次仔细打量了下夏萌萌。
“那好吧!你留下!”夏萌萌无奈起身,看着冷清的宫门,心底不由深深一叹。
“你又要走?”小孩站在夏萌萌身后。
“叫娘亲!”夏萌萌转身看着身后小小的身影:“而且你年纪尚小,不要过早的卷入宫廷的争斗!娘亲只是出去办事!”说着夏萌萌抬手招过一旁的包裹,挂在肩上:“南边的夜方城是娘亲的老窝,你若想来,便用这个……”说着夏萌萌从腰上取下一块玉佩,用锦帕包了,绑在小孩的腰间:“便拿着这个默念娘亲的名字,娘亲便会亲自来接你!”
“老窝是什么意思?是很老的鸟巢吗?”小孩拍了拍腰间的玉佩:“你为什么住在鸟巢里?”
夏萌萌无语的翻了翻白眼:“老窝就是娘亲很早就收服了的地方!反正就是娘亲的城池就是了!”
“娘亲不喜欢翼儿?”小孩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夏萌萌牵强一笑。
“那为什么别人都有爹爹娘亲,翼儿只有爹爹,还总是被漂亮阿姨霸占着?”果然如此,夏萌萌心底长叹一声:“正是因为有了翼儿,娘亲才没有离开你父皇呀?只是娘亲有事情要做!翼儿就不要缠着娘亲好不好?”夏萌萌拉着翼儿的小手,努力想跟孩子亲近亲近。
翼儿猛的把手抽出来,大叫道:“你骗人!”说着转身便跑,夏萌萌一怔,忙开口喊道:“翼儿!你应该相信娘亲!娘亲真的是为了你好!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看着翼儿消失的身影,夏萌萌悲从心来,一行行热泪滚滚而下,这话听着耳熟,是不是在自己的某个前世,也曾这样质问过父母?当时的父母也是这样“敷衍”自己的?夏萌萌摇头轻笑,转身打量了下冷清的宫殿,终于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宫殿中。
就在夏萌萌的身影在殿内消失的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殿门后转了出来,另一道欣长的身影随即出现在殿外。
“走吧!”男人把手伸向孩子,孩子面色悲戚,腮边还挂着两行清泪,见男人伸手过来,孩子忍不住哽咽道:“爹爹!娘亲要办的事就那么重要吗?”说着把手塞进男人掌心。
男人伸手把孩子拉进怀里,身影一闪,随即也消失在宫殿前。
“翼儿!快过来!你看娘亲给你带什么了?”夏萌萌拾起心底的失落,露出一抹微笑。
“嗯!”翼儿匍匐在案桌前,聚精会神的摆弄着一只木鸟,夏萌萌见翼儿不曾抬头,不免心生尴尬,走到桌前看了看:“玩什么呢?这么用心?”
“没什么!小玩意!”翼儿终于含笑抬起头来:“娘亲的夜方城可好?”
夏萌萌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压下心底的不快:“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嗯!娘亲觉得翼儿这个机关鸟怎么样?”翼儿举起手上的木鸟凑到夏萌萌跟前。
夏萌萌一怔,仔细看了看翼儿手上的木鸟:“翼儿说什么?这是你的?”
“是啊!”翼儿含笑,摆弄着木鸟,甩动身后的长发,俨然已是一枚少年。
“翼儿做这个东西何用?”夏萌萌面色凝重,声音多了几分凄厉。
“卖钱!”少年不为所动,转身便又坐回桌前,对木鸟进行最后的改装。
“翼儿堂堂一国王子,难道缺钱?”夏萌萌心底松动,这孩子看来还没有坏到无药可救,也许对他讲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便能减少夜方城的伤亡。
“娘亲这话说的好笑!”翼儿抬眼看了看母亲,接着说道:“修炼需要花费古晶元,一枚上好的古晶元,便要人间的五枚古玉,且不说这古玉难得,便是任我取用,这一枚古玉也要数万金!”说着翼儿随手指了指地上摆放的各种物件:“这些东西虽不完善,但都加持了我的法力!卖给人间的权贵,已是看了娘亲人类的薄面!”
“那你也不能善恶不分,一味贪图钱财!伤及无辜!”夏萌萌急怒攻心,唇角发颤。
“以母亲的法力,难道挡不下儿子的法力加持?”翼儿斜觑了眼夏萌萌:“还是说大战时,母亲不在夜方城?像当年抛下翼儿一样?”
夏萌萌一怔,死死的盯着儿子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好了!母亲回吧!”说着翼儿站了起来,得意的看着手上的木鸟:“儿子这次改进之后,杀伤力会更强!”说着端着木鸟走到夏萌萌带来的礼品前瞟了一眼:“儿子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这些小孩子玩的玩意!也已经可以照看自己,母亲不必挂念!”说着飘然离去,留下夏萌萌怔愣在原地。
远处的身影群芳环绕,虽已是中年模样,却越发显得身姿挺拔,精神矍铄,夏萌萌弯了弯唇角,看来没了她,这爷俩倒是过的挺好!
拍飞长裙上的落花,夏萌萌从花丛中钻了出来,不想与一名面生宫女撞了个迎面,不待宫女开口,夏萌萌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天空城的上空。
“公主!您回来了?”人刚落座,便有人递了杯清茶过来,夏萌萌接在手上,心中仍觉悲凉,不想一抬头见那侍女一脸慌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夏萌萌眉心一凝,沉声问道:“怎么了?大祭司到了吗?”
“大祭司…死了!”侍女犹豫再三,方开口道。
夏萌萌端茶杯的手,止不住的抖了抖,鼻中轻叹:“找到尸首,好生安葬吧!”
“还有多少人马?”夏萌萌定了定心神,重新端起茶杯。
“公主走后,北城守军散了大半,现下只有萧弥将军帅部坚守,等待公主救援!”侍女的声音沉缓,听在耳中多了几分悲音。
“你父兄也在北城戍守?”夏萌萌抬眼看了看侍女。
“是!”侍女低头垂泪,夏萌萌心底又是一叹,想起翼儿那张酷似飓风的脸,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丝丝悔意。
“哼!放出话去,说夜方城的明日花公主回来了!”夏萌萌说着将手上的茶杯重重一放,旋即命令道:“收拾东西,马上动身前往北城!”
“不等曹师傅回来了吗?曹师傅出门前,特意叮嘱,让您回来了等她!”侍女见夏萌萌起身,忙急急问道。
“不等了!”夏萌萌薄唇轻抿。
能在这夜方城遇见曹师傅,实出意外,也正因为曹师傅的出现,才让夏萌萌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一世她还是在穿越!可笑她还以为留在了上届,远离了断离和陆羽,她便能活的真实,不想这一世,直到她生下翼儿,才突然发觉,仍未脱离穿越的命运。
此时的夏萌萌不想见曹师傅,因为翼儿,此时不见也罢!
夏萌萌沉思间,人已到了北城上空,回首看向落在远处的侍女,夏萌萌只得耐住性子等待。
“公主!”侍女上气不接下气:“您飞的实在是太快了!奴婢的这点子修行,根本跟不上!等奴婢什么时候修炼的,飞升到上境,才能追上您呢!”侍女说着抬手拭了拭汗水。
夏萌萌脑海中浮现出飓风左拥右抱的场景,当下沉下脸来:“好好的说什么飞升的事?!再说,上境也没什么好的!只要用心修炼,在哪都是一样!”说完瞟了眼侍女,转身落入北城中。
那侍女连忙跟上:“怎么会一样呢?明明上境的仙人法力就强的多!”说着露出一脸的艳羡:“今天降临的小王子,真是绝世容颜!法力更是高深莫测!谁不想飞升?”
夏萌萌冲身后抬起右手,侍女见了一怔,连忙住口,夏萌萌缓缓转身:“你好好的跟着我,也是一样的,以后去上境,我可以带着你,但是你得保证不要乱说乱看!”
侍女双眼一亮,连声询问:“可以吗?”夏萌萌含笑点了点头:“去吧!”说着抬手挥向身后官衙:“把你父兄都叫出来,让萧将军出来迎接!”
“是!”侍女点了点头,忙冲入府衙,不多一会,便有一队人马冲了出来,远远的冲夏萌萌拜不下去:“属将萧弥迎接来迟,望公主见谅!”
夏萌萌含笑点头:“免礼!萧将军辛苦!快进衙入座吧!”说着带头入衙,萧将军跟众将跟在身后,一同进入府衙。
众将依次坐定,守将潘旺忙站了起来:“小女年幼,有劳公主照看,属下感激不尽!”
侍女听了抬眼看向夏萌萌,夏萌萌点了点头,侍女忙跑到潘将军跟前站定,拉了拉对方的衣袖,父女两人相视一笑。
夏萌萌笑意慈祥:“玉儿乖巧懂事,深得我心!听说北城出事,顿时急到落泪!”说着摇头轻笑:“如今一见,放心了吧!”
“是!”父女俩齐声应道,说着坐了下来。
见父女两人落座,萧将军忙站了起来:“北城守备不足!若再遇偷袭,恐怕不保!还请公主移驾,前往幸城躲避!”
第一百六十章温厚长者
“公主!!!”
夏萌萌淡淡一笑,站起身来,伸手搀起跪倒在地的众将:“诸将跟我不久,了解不深!这夜方国三十六城,是我一郡一城一郭,亲自征讨诚服。”
说完甩了甩身后的披风:“这明日花公主的雅号,也是这夜方国千千万万个百姓所赠!”
“而今北城告急!你我上下君臣正该同心协力,抵御外敌,荡平敌寇,还民以太平,方为上策!”
“萧将军为我安全着想,邀我暂退幸城,我深为感动,然北城虽小,却关乎民生大计,本宫誓与萧将军共进退,不退敌寇,誓不回城!”夏萌萌双臂平伸,无限深情的一番演说,竟让自己生出了几分悲壮和感动。
果不其然,众将在萧将军带头表态下,都发誓保卫北城,绝不让一寸土地于敌手。在一片情绪激昂中,北城上空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金鸟。
夏萌萌讶异的看着空中那飞翔的木鸟,周身被道道金色光芒笼罩,隐隐有符文显现,而那木鸟似有灵性般,分别排列出五个阵型,一经出现在北城上空,便分散而去,萧将军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不好!那是粮库的方向!”说完急急往一群木鸟消失的方向追去,夏萌萌一听,忙闪向空中,拦住其中一群,虽不知所向,但想来定然是什么紧要的去处。
见夏萌萌已亲自冲了出去,其他众将更不敢怠慢,忙分做三队,追向其他三只鸟队。
“公主!您是千金之躯,怎能冲锋陷阵?还是让奴婢来吧!”侍女小兰挡在了夏萌萌的前面,想要率先出阵。
夏萌萌含笑扳过小兰肩膀:“好久没有使用法术了,只怕有些生疏,况且这木鸟加持的法力不俗,小兰只怕会在它手上吃亏!”说着把小兰推向身后,自己欺身上前,自己酿成的苦果,自然得自己亲自动手收拾,夏萌萌心底不自觉的生出几分苦楚。
那木鸟似生了双眼,只在两人说话间,便已发射出一阵箭雨,直奔两人面门而来。
箭尚未近身,两人便被箭身所带劲风,刮的站立不稳。而箭矢上的金光,化作金光点点,瞬间将两人笼罩其中,远远的传来一声吟唱,似呻吟,似怒吼,似撕裂一切的震荡,小兰已是心神不稳,气血翻涌,眼见便要从半空中栽落下去,夏萌萌长袖轻拂,刮出一道红光,金色的光点散开一片,两人顿觉身上一轻,小兰顺势站稳脚跟,依在夏萌萌身后不敢轻动。
那金光却也未曾散去,只远远的环住两人,让出一条道来,任由夏萌萌两人飞到木鸟跟前,木鸟失去金光加持,只顾放箭,气势虽仍骇人,却被身侧的婢女轻易化解,不多一会,这边的木鸟群便被解决。
“公主!您的法力可真厉害!连这么厉害的法术都能轻易化解,想来这北城是肯定能守住了!爹爹和大哥也不会受到责罚!”侍女在夏萌萌身侧站定,一脸的骄傲和轻松。
夏萌萌抿唇轻笑,斜眼瞟向不远处的金色符文,不知何时,那些散落的金光,已再度凝聚,却也未再对夏萌萌两人攻击。
两人正交谈,北城上空突的发出声声巨响,震的房屋树木,止不住的颤动,两人亦被气浪波及,侍女立身不稳,已再度从空中跌落,夏萌萌心神一震,气血凝滞,灵力运行不畅,显然已是受了内伤,当下心中大骇,这孩子竟能有如此神通,可为何自己这边能轻易化解?
当下,夏萌萌一边运功疗伤,一边飞身而下接住侍女,重回上空,急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萧将军停在半空气喘如牛,显然已是落了下乘,夏萌萌心底又是一惊,这些人除了自己,便是萧将军的修为最高,可为何偏偏萧将军这边的战斗,最为激烈?
“公主!我爹爹和大哥不会有事吧?”侍女不免担心起来。
夏萌萌看了看西方的天空:“没事!他们只是暂时迷失在箭阵中!”
“公主法力如此高强,何不救救我父兄?”侍女在空中停住,一脸焦急的看向西方天空。
“萧将军形势危急!你若不放心,先行过去,拖住箭阵!待我救下萧将军,便去接应你父兄出阵!”夏萌萌心头焦躁,只得说道。
“那我还是在这,等公主救出萧将军吧!”小兰想了想,顾自点了点头,夏萌萌见了无奈一声长叹,飞身进入法阵。
木鸟所携符文,此时金光大盛,摆出诡异的阵型,将萧将军团团围困,便是那符文,一经挨身,便要爆炸,弄的萧将军左支右绌,情景极为狼狈。
此时夏萌萌飞入法阵,那金光似长了眼睛,顿时四处散开,任由夏萌萌挨近木鸟,恰在此时,身后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夏萌萌心头一惊,这个方向来自刚刚自己所处的位置,莫非刚才的金光发作,炸毁了木鸟攻击的目标?
夏萌萌稳了稳心神,上前扶住萧将军,萧将军形容惭愧,转身还要冲向木鸟,夏萌萌按了按萧将军肩头:“萧将军且慢!这木鸟古怪,金光只打不散!便解决了这木鸟,金光也会发作!还是先回城中再商量对策!”
“公主!您看!您快看谁来了!”不远处的小兰突然开心叫到,不待夏萌萌回应,人已飞出丈外,直往远处天际飞去,夏萌萌心底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国师!”萧将军从夏萌萌手中挣脱,躬身行礼,小兰侧一脸崇敬的跟在曹国师的身后,夏萌萌压下心头的烦躁,飞身上前:“师傅!”
中年女人白皙的脸上,笑容恬淡,一脸温和的看着夏萌萌:“你到底还是心软了!”说着扭头看向萧将军:“北城虽小,到底是夜方国门户!辛苦萧将军了!”
“国师言重了!只是萧某不才,此时的北城只怕已成瓦砾!”萧将军说完惭愧的低下头来。
“萧将军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解决!想来一会便会有消息传来!”曹国师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夏萌萌。
夏萌萌脸上讪讪,本想赶在师傅到来之前解决,不想却弄巧成拙,到底还是陷入了被动。
“师傅!”一清丽女子停在曹国师身侧,轻声唤道,见夏萌萌站在一侧,忙亲昵上前:“师姐!你不是在皇城里吗?什么时候偷偷跑来北城了?”
“哼!”曹国师鼻中轻哼:“你师姐是怕我为难她儿子,所以才瞒着我们率先跑来了!结果呢?心浮气躁!手下留情!反而被困!”
“国师此言差矣!公主一心为国,绝无私情!”萧将军忙开口替夏萌萌辩解,说着偷眼看向身后的夏萌萌:“只是敌寇木鸟着实厉害,才让公主吃亏!”
“公主才没有吃亏呢!那法阵都绕着公主走!”小兰忙开口抢白。
“师傅若要责罚,待我收拾完这些木鸟,任由师傅处置!”夏萌萌冲曹国师弯下腰来,看向脚下北城的目光,多了几丝悲悯。
“好了!不让你为难了!”曹国师淡淡一笑:“这木鸟着实厉害!若非我提前得到消息,从乌由国购得这破解法器,便是我亲自出手,一时也难以讨到便宜!”曹国师伸手从年轻女子手中接过一件火铳,递给了夏萌萌。
夏萌萌忙双手接了,跟萧将军两人仔细看去,夏萌萌心底又是一惊,这东西好眼熟!
“怎么了?这火铳有什么不对吗?”察觉到夏萌萌神色有异,年轻女子关切问道。
夏萌萌忙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这火铳有什么妙处?竟能破解这鸟阵?”
曹师傅见问,不答反笑:“城中危机解除,我们还是先入县衙再议!”说完飞身而下,那年轻女子冲夏萌萌莞尔一笑,特意落在后面,等着夏萌萌跟上:“师姐!你能跟我说说你儿子的事吗?”
夏萌萌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翼儿,哪怕是平时的举止喜好,也知之甚少。
见夏萌萌沉默不语,女孩体贴道:“那日师傅算出师姐儿子为祸,我们都大吃一惊,这些年来师姐每次去仙界,不过数日便回,也从未提起在仙界还有个儿子,见师傅震怒,我们也不敢深问,但这次的火铳,来的也甚是蹊跷!这火器所携法力,远非人类所能驾驭,自然也不会来自人界!”说着女孩正视着夏萌萌的双眼:“在师姐没来北城之前,我跟师傅便前来打探,在返回夜方城时,突然得到消息,乌由国暗地里出售如此法器,我跟师傅便直接去了乌由国!”女孩说着一顿,片刻后,方有接着说道:“可师姐毕竟是夜方国君主,我想这些事,还是要跟师姐知会一声,方才妥当!”
两人正说话间,最前方的曹国师已落入城中,夏萌萌敏锐的感觉到,一道神识落在身上,心底冷哼:“竟是这师徒俩,刻意来试探我!”心里想着,脑海中浮现出翼儿那张仍显稚嫩的脸,夏萌萌心底越发堵闷,嘴上却不由强笑道:“师傅想是多虑了!翼儿不过是半大孩子,能有这般本事?!这样的法力,想是仙界哪位神君,私下背主行事,也未可知!”
女孩含笑点头:“师姐既然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说完向夏萌萌深深一福,转身落入城中。
“公主…”萧将军还等在身后,见夏萌萌脸上阴晴不定,忍不住上前相询。
“此时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萧将军还得多加提防!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知会将军!”夏萌萌心头苦闷,忙开口说道。
厅中,众将在曹国师徒弟的救助下,再度汇聚一堂。
一番商讨研究后,夏萌萌冲小兰递了个颜色,独自步出正厅。
“公主!您找我!”夏萌萌人刚在后堂站定,小兰便寻了过来。
“我知你父兄在萧将军手下任职多年忠心耿耿!”夏萌萌话锋一转:“可北城与夜方城相隔甚远,不如将你父兄调往夜方城可好?”
小兰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方答道:“公主这样突然问小兰,小兰也不知该怎么答了!”说着撅了撅嘴:“按说…萧将军严苛,我也在夜方城,自然希望父兄都在身边,可是…”小兰抿了抿嘴:“公主等着我!我去去就回!”说完转身跑出后堂。
夏萌萌看着小兰的身影,陷入沉思。
“你到底是沉醉其中,不愿醒来!”曹师傅的声音果敢威严。
夏萌萌抿唇淡淡一笑:“小兰去前厅找您!您倒来了后堂!”
“听的出来,你满肚子的怨气!”曹师傅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接着慢慢说道:“小兰是我派去盯着你的人不假!可小兰单纯质朴,没有心机,这样的人,跟着你不好?”
“不敢!”夏萌萌应了一声,跟着在曹师傅对面坐了下来。
“你在怪我破坏你母子之间的感情?”曹师傅瞟了眼夏萌萌阴沉的脸色。
“师傅既说这是幻境!何来破坏一说?”夏萌萌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
“你还是恨我!恨我提醒你的迟了!”曹师傅长叹一声:“我见你陷的太深,无法跳脱,怕你堕入轮回,无法回归正道!才不得不亲自入局,想要拉你出幻境。”
“师傅说的是!”夏萌萌苦笑一声。
“你嘴上如此说,心底到底还是在怨我!既是幻境,哪有真实?只有出了幻境,方能真正解脱,像你每一次穿越回来一样,再深的痛苦,也很快会忘记!”
“然后,再被你们送去下一个幻境?”夏萌萌回头看着曹师傅:“就算是幻境,也请师傅让我过完这一世吧!”夏萌萌说完紧闭双眼,不再看师傅一眼。
第一百六十一章初生嫌疑
曹国师本欲再说些什么,但见夏萌萌神色决绝,只得作罢!
夏萌萌紧闭双眼,直到耳中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方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声,起身往仙界而去。
“翼儿!”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方式,夏萌萌赔着小心含笑站在一旁:“你怎么没到下面去?”
“你这是在责问我吗?”少年手上仍在鼓捣木鸟,夏萌萌讶异的看了一眼:“这东西怎么在你这?”
少年不知所谓的撇了撇嘴:“送回来让我修一下!”
“哦!”夏萌萌转身坐到少年身旁:“你跟下面的人,都是怎么见面的?”
“供奉我父皇就行!”少年不满意的左右打量了下木鸟,再次俯下身去。
“你父皇的神庙吗?”夏萌萌微蹙眉头。
飓风是仙界的神君,主宰着凡间一切修为者的飞升,自然人间供奉无数,只是不知何时,这供奉竟到了这孩子手里。
“父皇赔偿给我的!我对这个礼物很满意!”说着少年甩了下身后的长发,站起身来:“至于母亲的这些东西,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少年瞥了眼地上的东西,仍是讥诮一笑。
见少年将要离去,夏萌萌忙紧声呼道:“翼儿!”
少年在门口停住!
“能看在母亲的份上,收手吗?”见少年仍欲转身,夏萌萌连忙接着说道:“人间的生命是无辜的!”
少年冷冷一笑,淡然转身:“母亲好伟大!”说着目光深邃的看向夏萌萌:“我听说,母亲的师傅要救母亲出幻境?”
夏萌萌一怔,这话本属私密,这孩子是从何得知?
“母亲既不想说,那便罢了!”少年翻然转身:“不过既属幻境,何来生灵一说!”少年邪魅一笑,抬了抬眉峰。
夏萌萌怔怔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张了张嘴,声音在喉咙中湮没。
“陛下!能否容我说几句话吗?”飓风正坐殿中,看着骤然闯入中殿的夏萌萌,挥退了手下。
夏萌萌瞟了眼退出的下人,竟未发现女人的身影,短暂的惊愕后,急急开口道:“你怎么能把神庙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翼儿?!”
飓风抬眼看了看夏萌萌:“怎么教翼儿是我的事!”说着伸了个懒腰,双手背后,站起身来:“倒是你这个做母亲的,一向对翼儿不管不问,今日一回来便兴师问罪,似乎不妥!”说着威严转身,横扫了一眼夏萌萌。
夏萌萌胸口一滞:“我…请陛下以天下生灵为重!”夏萌萌双手前躬,低下头来。
“哼!”飓风抖动长袖,重新坐回宝座:“该怎么做这个仙君,用不着萌萌教我!”
见飓风笑容谄媚,与夏萌萌脑海中翼儿的笑脸重叠,夏萌萌心底竟生出几丝厌烦。
“我为什么离开仙界,你难道不知道?”夏萌萌忍气道。
飓风收起脸上的笑容,嘴角轻扬:“萌萌既不愿留在仙界,多说无益!”
“你的那些个宫娥、姬妾、妃嫔,哪个不比萌萌更讨你欢心?”夏萌萌一脸挫败的指了指殿外。
“这么说,萌萌是吃醋了?”飓风含笑抬头。
夏萌萌颓然收手,鼻中长叹,走到飓风身侧坐下:“陛下,我这次回来不是跟你吵架的!”
飓风挑了挑眉头,做洗耳恭听状。
“能不能把翼儿手中的神庙要回来?”夏萌萌弯下腰来。
“不能!”飓风拂了拂额前的长发:“萌萌若无他事,请回吧!”说着拍了拍手,有宫娥由左右鱼贯而出,殿中丝竹声响,场中歌舞相邀,夏萌萌咽下未尽之言,退出殿外。
出了宫殿,夏萌萌直接离开了仙界,这里于她而言,似乎再无留恋。
夜方城中。
夏萌萌站在月下,身后的小兰,捧了几份文书,内容不一,意思却都一样。
不知何时,夏萌萌仙界产子,而此次北城受危,都与夏萌萌仙界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飓风是仙界帝王,除了神界的创世主能够左右,人界的修为者,难动其根基。
这件事闹到最后,最好的结果便是,夏萌萌与人界脱离关系,而翼儿也会失去他人界的供奉。
夏萌萌看着天空中的那座浮城,远远的,看起来只有那么大一块,若非飓风想要停留在那里,而所谓的仙界,到底也未能完全的脱离人性,这浮城只怕会开出太阳系,进入太空,消失在人类的视线中。
“公主还回仙界吗?”小兰见夏萌萌神情落寞,不由感怀。
夏萌萌摇了摇头,唇齿涩滞。
“不回了?”小兰忍不住试探。
“不知道!”夏萌萌眼眶湿润:“那是块我永远也够不到的地方!”说着转身往房间里走去:“走吧!”
“公主!”小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文书,忙开口唤道:“这些怎么办?”
“烧了吧!”夏萌萌长叹一声。
“可是…”小兰为难的瞟了眼身后,夏萌萌抿唇轻笑:“我会去解释!”说完转身进入宫殿。
是夜,月凉如水,清凉的月色照在烛台上,将影子投在了地面上。
“怎么不掌灯?”师妹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夏萌萌温存一笑,冲女孩招了招手:“进来吧!”
女孩背手走到夏萌萌跟前,依着夏萌萌坐了下来:“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夏萌萌故作不知。
“我听说夜方国内纷纷扬扬,谣言四起,都在向师姐讨要说法!”女孩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夏萌萌。
“嗯!”夏萌萌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那师姐打算怎么办?”女孩盯着夏萌萌侧脸,想要从上面读懂什么。
“明天的木鸟恐怕火力更甚!师傅若无应对方法,夜方国伤亡会更加惨重!”夏萌萌看着桌子上的灯盏,扯了扯嘴角。
女孩马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夏萌萌,想起自己的使命,旋即坐了下来:“师傅说,离开幻境,就是对幻境最好的保护!”
“那师傅打算怎么办?”夏萌萌看着女孩欲言又止,忍不住温柔一笑。
“我…我不知道!”女孩猛的站了起来:“我…”女孩用手指了指门外:“我去告诉师傅,请她拿主意!”
夏萌萌鼻中轻叹,看着女孩消失的背影,转身冲围幔方向躬了躬身。
曹师傅掀开围幔走了出来:“难得你有心,看出为师在这围幔之后。”说着走到夏萌萌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了下来:“熙络说的也不全是我的意思!若你不愿离开幻境,那便只能遵守入门之约!与仙界划清界限!”
“师傅是怕我站到仙界那一边?”夏萌萌看着师傅那张圆润的脸,接着说道:“所以派师妹监视我?”
“不!不不!你不懂!监视你小兰一个就够了!”曹国师摆了摆手:“为师是不放心你!而且我怎么会怕仙界呢?你不要忘了,我也是来自仙界!”
夏萌萌听了,在师傅对面坐了下来:“萌萌就算答应了师傅,只怕也会因法力不及,而无法退敌!”
“只要你态度坚定,其他的交给师傅来安排!”中年妇人宽厚的掌心,带着温热覆上夏萌萌冰凉的双手,夏萌萌忍住抽出双手的冲动,莞尔一笑。
“你不说话,师傅就当你是答应了!”曹国师中年发福,这体型和精神面貌,与前世大相径庭,却立场坚定,从未有过更改。
“师傅穿越到这个幻境,何故还要换个躯体?”夏萌萌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得如此说道。
“萌萌念力深重,固守自身形态,而为师早已看破,自不会拘泥于区区一副皮囊。”曹国师说着站起身来:“那个萧将军不知为何,特意从北城赶来见你!我想你定然无事,便回了他,让他回北城戍守,此时只怕也已出城!”
“如此甚好!萌萌原本无事!听了师傅这一番开导,心底也不再苦闷!”夏萌萌双手仍握在曹国师手中,夏萌萌紧走两步,凑到国师跟前。
曹国师见状松开双手:“好生休息!为师先行一步!回头让你师妹过来陪你!”
“是!”夏萌萌忙躬身行礼,曹国师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门外。
“师姐!”女孩的脑袋再次从门外探了进来,手上还抱着被褥:“师傅让我来陪你!”
夏萌萌从床上支起上身:“快进来!师姐正等着你呢!”
女孩忙跑进房间,反手关上房门,铺好自己的被窝,爬上床去,与夏萌萌一头眠了。
“熙络今年多大了?”夏萌萌看着房梁,柔声问道。
“十七了!”女孩声音甜美,略带睡意。
“哦!在这个时代,可以成亲了!”
“这个时代?师姐是哪个时代?”女孩突然转过身来,盯着夏萌萌问道。
“你是师傅在这里收的徒弟,自然不知道,师傅她来自仙界,可以去不同的世界!”夏萌萌斜眼看了看女孩,如是说道。
“哦!这个我知道!难怪师傅还有师姐都有这样的修为!我恐怕还得修炼很多年,很多年才能飞升!”女孩语音朦胧,大有睡意。
“熙络想结婚吗?”夏萌萌支起脑袋,侧身看着女孩。
“师傅说熙络还年轻,跟我爹娘说,让我晚几年…晚几年才…”女孩呼吸均匀,身体已然松懈下来。
夏萌萌从床上翻身而起,飞身落在衣架前,半刻钟后,夏萌萌的人出现在夜方城驿馆。
“公主!”萧将军拱手行礼。
“何事慌慌张张赶来?”夏萌萌甩了下长袖,转身坐到房中。
“北城有变!”萧将军并未起身,一脸的凝重。
“我于你一方手令,直驱中营,斩杀叛将,镇压叛乱!”夏萌萌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手令,加持上自己的法力。
“只是…”萧将军接过手令,面上仍有难色。
“说!”夏萌萌扫了眼萧将军。
“若是曹国师…”萧将军欲言又止,不用他说,夏萌萌已知其意。
“大胆狂徒,竟敢诽谤当朝国师!!”夏萌萌猛拍桌案,厉声喝道。
“是!属下该死!”萧将军忙单膝跪地。
“把诽谤曹国师人一一揪出来,就地正法!曹国师一心为国,更是本宫的恩师,断不会是那种宵小之辈!”夏萌萌冷冷一哼,重新坐了下来。
“可是叛将已占据中军!”萧将军惭愧的低下头来。
“此刻消息还未传开!”夏萌萌指了下身后,一人蒙面由窗外翻身入内:“萧将军法力不弱,此人能助你成功!”
“是!”萧将军沉声应道。
“嗯!”夏萌萌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萧将军见状退了出去,而翻窗入内的蒙面人,随即越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啊!”熙络还未睁眼,便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想一脚蹬在了夏萌萌的腰上,女孩子一惊,忙坐直了身子:“对不起!对不起师姐!我一个人睡惯了,忘了躺在师姐的床上!”说着女孩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皮:“再说了!师姐你怎么不躲呀!?”说完转身跪到床铺上,开始整理铺盖。
“师姐睡的沉!没留意!”夏萌萌翻过身来:“可能是因为熙络在我身边吧!”
“那我以后天天来陪师姐睡觉如何?”女孩闻言趴到铺盖上,甜甜一笑。
“好呀!只要你舍得你娘亲!”夏萌萌跟着起身,整理床铺。
“公主!我来吧!”小兰忙从外厢房转了进来,接过夏萌萌手上的被子,夏萌萌顺势放下手上的被子,站到一旁。
“师姐真小看人!”女孩不高兴的转过头去,小声的嘟囔着:“昨天还说,人家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说着瞟了眼夏萌萌,甩了下肩上的长发:“我走了!先去梳洗!”说着冲夏萌萌调皮的眨了眨眼,跑出门外。
第一百六十二章被掏空的布娃娃
三个月后。
夜方国上下战事不断,夜方城内更是波涛汹涌,暗藏杀机。
彼时的曹国师,俨然已老了十岁,圆润的脸庞上焦黄一片,满布沟壑,眼角的法令纹,越发深沉。
“师傅,您怎么还没睡?”看见屋里有光,夏萌萌站在窗外,柔声询问。
门“吱呀”的一声,从里面拉开,曹国师身披披风站在门内,往窗户方向看了看,夏萌萌忙迎了上去:“萌萌白日里见师傅理事辛苦,特意让厨房准备了点宵夜,这会子只怕已经煮好,师傅随萌萌去用一些再睡,也不迟!”
曹国师僵硬的脸庞扯出一丝笑容,强打精神应付道:“晚饭用的晚,这会倒不觉得饿!萌萌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萌萌见师傅晚上便没吃什么东西,这样下去可是撑不住的!”夏萌萌说着上前扶着曹国师的胳膊,曹国师无奈,本想抽出胳膊,但转念一想,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去前面走一趟也好。
“你师妹有消息吗?”曹国师扶了扶左侧的太阳穴,自己平素自付修为过人,饮食起居有节,不想这三月,事故不断,萌萌因避嫌,暂时卸任,而自己手上所有兵力,都已投入战场,却仍不见有起色,自己待要亲自临敌,又恐夜方城遭遇偷袭,真正是左右为难。
“萌萌已经派人去打听,一有消息,立马便会直接传入宫中!”夏萌萌见师傅焦虑,不免跟着心疼。
“唉!也怪我,平时没有提高警惕,到了战时,可用兵力少之又少!这可苦了夜方国的百姓了!”曹国师长吁短叹,显然已是苦闷之极。
“师傅不必自责!夜方国的百姓会感激您的!”夏萌萌扶着师傅坐下,盛了碗银耳羹放到师傅面前。
夏萌萌本欲提及幻境的说词,但见曹国师真心忧虑,自不好说破。
曹国师摆了摆手:“什么感激不感激的!我现在恨不能自己亲临战场退敌,能保全夜方国上下,不至背上骂名便可!”
夏萌萌莞尔一笑,见曹国师无心进食,端起桌上瓷碗,用银勺搅了搅,试了试温度,方送到曹国师唇边,曹国师忙抬手推拒:“哎呀!这个时候,我怎么还吃的下?!”说着凝眉打量了下夏萌萌:“新的征兵令派发下去了没有?”
“已经派了!”夏萌萌放下手里的瓷碗,跟着长叹一声:“夜方国国力疲弱,土地贫瘠,留下三分一的农耕人口,所征兵力,仍不足以填补战场空缺!况新兵缺乏训练,无应敌经验,投入战场,只会白白消耗,后继兵力若不能短时间内恢复,夜方国很快便会无兵可征!”说完凝眉看向曹国师。
国师扶额,片刻后,突然开口:“为师有个设想,不知萌萌愿不愿助为师一臂之力?”
夏萌萌心底警觉,含笑看向国师。
“我知道萌萌每隔一时间便会回仙界,不知能否带为师一起去仙界?”说完方又解释:“长时间征伐民不聊生,釜底抽薪方为上策!”
夏萌萌听了心底一松,此时战事已成胶着,师傅不是不知道,仙界并不会直接参与人界发展,若为此事上仙界,只怕会在飓风那吃瘪,这曹国师只怕也是急糊涂了!
“师傅的心意,萌萌自然懂得,早在三个月前,萌萌已经这样做了!”说完无奈轻叹:“但师傅应该了解飓风为人!此事断然行不通!”
曹国师双眸一沉,缓缓问道:“萌萌夫妻关系可好?”
夏萌萌看着曹国师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突然忆起前世,那个一脸狂热盯着诸神幻境的入门恩师。
初入基地,刚通过考核的夏萌萌等人,心思还停留在生死挣扎上,为得温饱而庆幸,自然无心谈及男女私情,况于考核场,唯有利益攸关,绝无感情可言,所以在师傅定下不婚誓言时,夏萌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主神因其强大的精神力,成为了每个基地人员的偶像、师傅、亲人和朋友,这种感情高于一切,超脱生死。
夏萌萌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师傅跟主神飓风之间的感情是怎样?
在飓风一次次复活,企图让他妻子的灵魂占据这具肉身时,为何师傅隐没在人群中,像是从未出现过。
“飓风主神不会爱上任何人!”夏萌萌如实答道,虽不情愿,确是充满了挫败感。
见夏萌萌神伤,曹国师喟然长叹:“我就知道!”夏萌萌莞尔一笑,忙伸手握在师傅手上:“这么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倒是师傅你,萌萌从未听您提起过您的家庭!”
曹国师面上一滞,旋即叹道:“为师早年离家,如今家里什么样,早已淡忘!”
“那师傅成过亲?”夏萌萌试探道。
“没有!那倒没有!”曹国师连忙否认,接着看向地面:“我离开的时候,他才十一岁!”
“师傅的意中人?”夏萌萌看着陷入回忆的曹国师。
“也不算是!只是总在一起玩!侧脸跟飓风主神长的一模一样!”曹国师笑了笑,抬眼看着夏萌萌:“走的时候,他就这样握着我的手,跟我说,等我回来!”曹国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脸上多出一抹红晕。
“那师傅怎么没回去呢?师傅那时候多大?”夏萌萌紧了紧曹国师的手背。
“我那会子也年轻,十九岁!”曹国师眼球红了红,又是一声长叹悲声道:“我娘不知怎么想的,非要进城找我爹,这一走就再也没回去了!”说着抬手擦了擦眼眶,抬手抚上夏萌萌的耳前长发:“你跟我年轻时候长的真像!眼睛、鼻子还有这耳朵都一模一样!”曹国师捏了捏夏萌萌的耳垂,把手拍在夏萌萌的手背上:“后来我就大病了一场!再也没遇见过中意的男人!”
夏萌萌勉强勾了勾唇角:“那师傅回去找过他吗?”
“找过!怎么没找过?可他不愿跟他那疯癫老婆离婚呀!再后来就都死了!”曹国师眼中泪光闪动,忍不住抽泣道:“我就是不愿你落到我这步田地!你知道吗?”
夏萌萌看着悲恸不止的曹国师,心底一阵发凉,手里捏了捏师傅的手背,沉默了片刻方站起身来:“既如此,师傅同我一起回仙界吧!我想有些事还是问清为好!”
曹国师一听,忙跟着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拉了下衣服下襟:“我去换身衣服!去去就来!”
夏萌萌含笑目送师傅离开。
一个时辰后,师徒二人出现在飓风的宫殿内。
“你坐前面!”曹国师推夏萌萌上前,夏萌萌一愣,刚想开口,便听飓风说道:“曹师傅请上座!”说着话抬手示意侍从安坐。
夏萌萌心头一滞,下意识瞟了眼飓风,只见飓风满脸堆笑,只顾着跟曹国师说话:“曹师傅在人界过的可好?”
没想到,此刻的飓风倒学会了人情世故,平时也没见过他给过谁好脸色。
“挺好的!”曹国师勉强应了一句,接着便沉默了下来。
这个干什么?不是来要求停战的吗?夏萌萌看着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的曹国师,心底的气又多了几分。
“师傅体谅人界疾苦,特意亲自上来,要求主神收回翼儿手中供奉!”夏萌萌只好代为请求。
“不!我的意思是,让人界停战!”曹国师终于抬起头来。
“哦?”飓风仍是不动声色的看着曹国师:“曹师傅认为朕应该怎么做呢?”
夏萌萌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飓风,而飓风也正望向夏萌萌,电光火石间,两人似乎交换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沟通。
“主神!”曹国师恭敬的弯下腰来:“我觉得此幻境不稳定不易久留!”说着瞟了眼夏萌萌:“何况萌萌法力低微,尚在懵懂。”
夏萌萌闻言,再度胸口一滞,片刻扯了扯嘴角,无故躺枪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
“国师言之有理!”飓风突然朗声说道:“就按国师的意思办!”
“那陛下是答应了?!”曹国师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兴奋的站了起来。
“对!朕答应了!”飓风再次肯定。
“那…”曹国师狐疑的看了看夏萌萌,又看了看飓风。
“国师先请回!待朕亲自说服萌萌!”飓风说着也站起身来:“来人呐!恭送国师!”
“恭送国师!”殿内所有宫女和侍卫齐声和道,又侍卫上前引着曹国师出门。
“哼!”夏萌萌冷哼一声,转身便欲离去。
“你想留下来跟翼儿斗个你死我活吗?!”飓风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
“陛下既认为这只是一场幻境,那你我之间还什么牵扯?至于翼儿,只当做一场梦吧!”夏萌萌说着人已飞出一大殿。
“父皇!”夏萌萌人刚离开大殿,翼儿人便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你这样伤母亲的心,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飓风一甩长袖,坐回宝座,手上捏了酒杯浅酌:“随她去吧!她好不容易坚持了一次!”说着父子相视一笑,看向殿外夏萌萌飞走的方向。
夜方城地下。
屋里一片狼藉,夏萌萌精疲力尽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眼神空洞的盯着,从顶棚方向滴落的水滴。
这是一个地窖,面积不大,显然已经年久失修,房间里的摆设多为古物,此刻已碎成无数,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辉。
初次发现这里,夏萌萌无疑是惊喜的,因为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值万金,夏萌萌直到此时,还能畜养军队,把夜方国牢牢的控制在手上,所费皆出自于此。
而自己苦心经营,无非是为了夜方城的百姓,为此甚至牺牲了翼儿,可偏偏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这是幻境,甚至这夜方国也不属于她。
当她想回头时,却发现伤她最深的,却是她原本以为不在乎的飓风还有翼儿。
夏萌萌从夜方国消失了,曹国师忐忑不安的坐在殿中,时不时的望向殿外。
飓风答应过她,送夏萌萌出幻境,若夏萌萌出了幻境,那她为何还坐在这里?若没有,那夏萌萌怎不见回来?
“国师!怎么办?”小兰焦急的从殿外闯了进来:“您快拿个主意吧!我爹爹还有哥哥,都要被派到前线去了!”
曹国师眉头紧蹙忧心忡忡:“我不是已经派下调令,让你父兄回城吗?曹野没有接到命令吗?”
“曹将军接没接到调令,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说,曹将军偷偷回城了!”小兰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曹国师胸口堵了又堵,待要发作,却又不好拿小兰怎样,只得咬了咬后牙槽:“既如此你亲自跑一趟,接你父兄回城!”
“是!”小兰喜形于色,忙答应了下来,一路跑了出去。
曹国师舒了口胸口的闷气,抬眼看看左右无人,偷偷叫了个小丫鬟,出了后门,往家的方向飞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至情和无情
“您怎么回来了?”曹野屁股还没坐热,一抬眼见便见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出现在自己的卧房里,能不吃惊吗?
曹将军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
“你回来怎不去见我?”曹国师气息未定,满脸恼怒,说着话,一转身坐到曹将军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小丫鬟识趣的退出门外,顺便关上了房门。
“我这不是怕给你丢脸,心里想着先回来想个说词,再去见你!”曹将军见小丫鬟出门,说话也少了顾忌,在曹国师对面坐了下来。
“你给我站起来!谁让你坐的?”曹国师厉声喝道。
曹将军斜觑了眼曹国师:“你差不多行了!这夜方国可是人家公主殿下的,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说着长叹一声:“我在前面可是听说了,公主殿下悄悄的调走了北城的萧将军,整个番西营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还蒙在鼓里呢!”
曹国师连忙追问:“你听谁说的?可有证据?”
“那倒没有!只是士兵们私下传说,不小心让我给听到的!”曹将军点了点桌面,说着冷冷一笑:“这是要拿我们去送死呐!我可没那么傻!”
“胡说!”曹国师气极猛的站了起来:“你临阵脱逃,将来还怎么带兵?!”说着抬眼看了看门外:“将来一旦局势稳定,曹家还怎么在夜方城立足?!”
谁知曹野听了却不以为意,连连摆手:“这夜方城早不知卖给了谁,公主殿下尚且自顾不暇,谁还有功夫来追究这个!?”说完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端起面前的酒杯顾自喝了起来。
“你这话又是从何听来?好没有道理!这夜方城既不是我的,自然是公主的,难不成还有外人插手不成?”曹国师气极反笑。
“你难道没有听说?”曹野放下酒杯,神秘一笑:“这乌由国只是个幌子!此次战事所用法器,皆非凡品,可见这事是惊动了仙界的!公主她能耐再强,也奈何不得仙界!”说着喟然长叹,食指上指:“哎呀!这是天要灭了公主殿下呀!不能怪我曹野无情呐!”
“哼!我当你多能耐呢!这仙界的主神乃是公主殿下的夫君!”曹国师说着拂袖而起,斜觑了眼身侧的曹将军,微微蹙了蹙眉头:“公主殿下跟主神生有一子,主神若真心想杀了公主,又何必等到现在?!”
曹将军一惊,端酒杯的手抖了抖,片刻后莞尔一笑:“那主神不也是您的老上司吗?!有你在,自然不会让我…让我们曹家吃亏的是不是?!”
“哼!”曹国师甩了甩了袖子,往前一步:“我自然是不忍心看着曹家出事,只不过你也不要再生事!”说着转身双手撑住桌面:“给我好好的守住前线!我自会派人接应你,护你周全!”
曹将军张了张嘴,放下酒杯,拱了拱手:“唉!我听你的就是!”
“好吧!”曹国师听完松了口气,转身背对着曹将军:“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吃完这顿饭,赶紧回去吧!低调点,别闹的人尽皆知!”说完整了整衣袖:“我走了!”
“是!您幔点!”曹将军忙站了起来,送曹国师出门。
曹国师走了两步却又站住:“你上次从蕴城带回来的桃子好吃的紧!我记得现在又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了吧?!”
“对对对对!我这次走的急!竟然给忘了!我这就回去,托人给你带两筐回来!”曹将军喜笑颜开,能为曹国师略尽绵薄之力,也深觉欣慰。
“嗯!”曹国师含笑点了点头,缓步走出了房间,小丫鬟见曹国师出来,忙跟了上来,两人一径往宫殿方向而来。
“你们有谁知道公主的下落?”曹国师不待落座,便急急开口问道,众侍女闻言均是一愣,忙齐齐答道:“奴婢等不知公主下落!”
曹国师抬眼扫视了下众人,不耐烦的拧了拧眉:“下去吧!谅你们也不敢欺瞒我!”
“是!”众侍女应了一声,缓缓退出殿外,片刻殿内便只剩下了曹国师一人。
曹国师握拳抵住额头,唯有如此方能解她片刻忧愁。
正苦恼间,腕上玉镯传来丝丝凉感,这玉器原有安心定神之效,不知为何,此刻这凉意竟让曹国师心生烦闷,随手从腕上摘下,那镯竟失手落在地上,瞬间碎做两段,玉器虽不值什么,但好歹亦是低阶法器,此刻落在地上,竟发出丝丝金光,隐隐有画面闪动,夏萌萌的脸庞一闪而过,金光泯灭,那玉镯躺在地上,泛着清冷的玉色。
曹国师抿唇从椅上站了起来,刚刚的画面显然是人类世界,只是这个地方她竟从未见过,更让曹国师震惊的是,夏萌萌竟能违背飓风指令,强行留在幻境,以她对飓风的了解,夏萌萌虽贵为王妃,终究难逃被主神夺舍的命运。
“来人!”既然知道了地方,总能找出来,哪怕是把这夜方城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国师!”刚刚的小丫鬟第一个跑了进来,曹国师心底的阴翳一扫而空,含笑看着小丫鬟,温柔的抬起手来抚上对方额头:“好孩子,你倒是乖巧!以后好好的跟着国师,国师不会亏待你!”
“是!”小丫鬟连忙应了下来,此刻又有侍女跑进殿内,曹国师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坐下:“你们有谁知道,这夜方城有什么地窖或者是古墓?”
众侍女面面相觑,显然一无所知,曹国师不禁鼻中轻叹:“连公主殿下都能看丟,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见国师震怒,众女纷纷跪下:“国师息怒!奴婢们来宫中的日子尚浅,国师既然动问,奴婢们少不得打听出来,稍后便来回报国师!”
“嗯!”曹国师鼻中轻哼,这些人都是她刚刚换下来的,对她绝对忠诚,只是对这宫中情形,知之甚少,此时也只得任她们自行打听:“下去吧!”
“你留下!”曹国师冲刚刚的小丫头莞尔一笑,随即拉那小丫头坐下,细细的问她身世。
“殿下!有人闯进来了!”一道黑影出现在地窖入口,压低了声音冲地窖内的夏萌萌喊道。
夏萌萌翻身越出地窖,小心盖上栅栏,抬手一挥,那道黑影瞬间在山石间隐没。
“公…公主殿下!”一名侍女一抬头便见夏萌萌站在眼前,骇然吓了一跳。
“你来的正好!把这个东西拿着,去见你们曹国师!”夏萌萌随手将自己右手上托着的东西,往侍女怀里一扔,脚步轻快的望正殿方向走去。
不料侍女一个踉跄,险险抱住怀中之物,却是刚走了两步便上气不接下气,忙的把手上东西往地上一放:“公主!这东西实在是太沉了!要不奴婢去叫几个人来抬一下!”
夏萌萌闻言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一方砚台,抿唇轻笑:“不过一方砚台,也值得大费周章!”说完抬手一收,那砚台竟平空落在夏萌萌手上,夏萌萌右手托了,脚步轻快的走着:“再磨蹭你们国师可要责怪你了!”
侍女目瞪口呆,忙的从身后跟上,一面问道:“公主这砚台奴婢怎么没见过?且是如此笨重!石头也粗糙。”
夏萌萌抬头轻笑,目光所极,乃是夜方城宫殿,虽说不上辉煌,却也威严,想当初自己建造之时,夜方国百废待兴,所费颇多,这宫殿自然也是能省则省,时至今日,这殿内装饰,别无他物,除了殿内殿外的花草,再无半分华贵,许是上天看她寒酸,竟在后花园发现了这个藏宝洞,因匠人挖掘蓄水池,竟让地面塌陷,这洞口便也露了出来,当时的工人自然已被严密叮嘱,不要走露风声,夏萌萌也不会疑心有他,此次她隐匿于此,竟至轻易被找到,若无意外,曹国师是得到了确切消息的。
“这方古砚乃是一方宝物,虽则古朴,却内蓄灵力,正是提升修为,助人登仙的不二法器!”夏萌萌说着含笑转身,看着眼前的侍女:“你说我把此物送于曹国师如何?”
“奴婢…”侍女目光闪烁不定,想来内心狐疑,夏萌萌不待侍女回话,飘然转身,口内继续说道:“我知国师失了一枚玉镯!这方古砚权当我赠于国师,以偿国师损失!”说完右手已空,那方古砚蓦地出现在曹国师面前,夏萌萌淡淡一笑:“告诉国师,萌萌闭关多日,正有事相商,待我先行回房梳洗,半刻钟后前厅议事!”
“是!”侍女忙躬身应下,飞也似的退出后花园,夏萌萌看着侍女的背影,笑容慢慢消失。
夏萌萌整理已毕,换了身干净衣衫前往前厅。
曹国师已等候片刻,因事前收到夏萌萌的古砚,此刻心情大好,待夏萌萌进殿,含笑冲夏萌萌招了招手,空出身边的位置,命夏萌萌坐下。
“师傅!”夏萌萌拱手冲曹国师打了个问询,方抬腿有到曹国师身边坐下。
曹国师无限怜爱的拍了拍夏萌萌的双手:“既然是出去闭关,怎么不通知师傅一声,害的为师瞎着急!”说着把手一挥:“弄得这夜方国上下乱的不成个样子!”
“师傅辛苦了!”夏萌萌忙反手按住曹国师的手背:“萌萌这不是特意来负薪请罪了?”
曹国师越发笑的开朗,若无其事的抽出左手:“负荆请罪倒是不必,只是修炼不易,还得缓缓而进,如今出关,就好好休息吧!这夜方国有为师替你看着,飓风主神做主,出不了差错!”
“师傅如此说,萌萌自然放心!”夏萌萌说完起身,俯身下来双手前躬:“如此就请师傅代劳了!萌萌告退!”
“也好!”曹国师抬了抬右手:“你就好生休息!有事我让小兰去请你!”
“是!”夏萌萌退出前殿,人还未走远,便听殿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夏萌萌瞟了眼身后的前殿,转身隐去身影。
“国师!”来人一脸焦急,已顾不上行礼,直接冲上台阶:“国师大事不好了!”
“混账!!”曹国师长袖一挥:“还不退下!”
来人猛然惊觉,不觉间已冲上台阶,逼近宝座,时为大逆之举,见国师震怒,双膝一软跪倒下来:“国师!夜方城守不住了!”说完双眼含泪,拜了下来。
“什么?!”曹国师猛的站起身来:“敌军尚在千里之外,因何这京畿重地,倒守不住了?!”
“数月前,来自边塞的商队骤然增多,陆续入京不下数十…”来人娓娓道来。
“区区数百人,能奈夜方城何?”曹国师闻言,轻松落座:“对了,你们是怎么查的?竟让敌人轻松混进夜方城?”
“这些商队,给出的文碟来自四面八方,何况夜方城并没有禁止通商…”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们都来自边塞?”曹国师眉头轻蹙,拿食指敲击着桌面。
“属下正要回报!”来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些人伙同城内反动势力,汇合了敌国的一支魔法师队伍,已控制了夜方城大半!”
“什么?!!”曹国师猛的站了起来,头上一阵晕眩,忙扶住桌角:“这支队伍从何而来?!”
“属下已经调查清楚,这支队伍只在昨天下午,突然出现在夜方城城郊上空,属下还来不及调查,这些人便被人接应入了城!”
“混账!!!”曹国师连连敲击桌面,手上痛感传来,忙把手缩在身后握了握,清了清嗓子,方沉声问道:“这个情况你汇报给公主了没有?”
“属下闻听公主跟国师在前殿议事,便直接赶到了这里!”
“哦!公主刚走!来人!”曹国师忙冲身后唤道:“带上…他去见公主!”
有侍女急急跑了上来,带着来人往寝殿方向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代价
你也许无法阻挡落败的命运,但你总能让那一刻来的更晚一些!!
夏萌萌弯了弯唇角,抽身回到寝殿。
“公主殿下!国师命我带许都统过来回话!”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萌萌挑了挑眉,嘴角弯出一丝弧度:“嗯!带他去前殿候着!”
“是!”侍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夏萌萌起身转过屏风,往前殿方向而来。
“公主殿下!”夏萌萌人还未坐定,那中年将领已是满面泪痕,跪倒下来:“夜方城守不住了!”
夏萌萌抬手平空托起许都统双臂,沉声道:“将军莫急!”
“可…”许都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扶住,只得站起身来,一脸担忧之色。
夏萌萌摆了摆手:“将军所说,吾已尽知!”说完长袖一甩,翻然坐上宝座:“此刻萧将军所率亲部,已过向阳关,再有一刻钟便能入城!”说完抿唇一笑:“至于夜方城叛乱,我也早有准备!”说完挥了挥手臂,面前桌案上平白多了数只木鸟,许都统乍见之下,惊惧交加。
“敌人既能用此物破我城池,焉知我亦能用此物守住夜方城!”夏萌萌长袖一挥,那木鸟立马飞向上空:“此机关经过改进,更胜从前!许都统只需帅部跟随厮杀,定能等到援军!”
许都统精神一震,忙双膝跪地,朗声道:“是!”说着爬起身来,躬身退出殿外:“属下告退!”
侍女见事毕,跟着曲了曲膝:“奴婢告退!”说着也躬身退了出去,整个大殿再次只剩下夏萌萌一人,此刻夏萌萌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飓风的身影,胸口一滞,莫名的生出一丝心痛。
“怎么说?”曹国师见派出去的侍女这么快便回来了,忙从床上转过身来:“公主殿下是怎么说的?!”边说边从床上撑起身来,她倒不打紧,哪怕敌军攻破整个夜方国,她都能随时脱身,只是夜方国正值多事之秋,曹国师心中烦闷,这脑仁也疼个不住,便只得躺下了。
侍女见状,紧走两步上前从曹国师从床上扶了起来:“国师放心!公主都安排好了!这会子萧将军正带人赶来夜方城呢!”
“呵!”曹国师心头一松,长长的舒了口气:“如此甚好!”转念一想,突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萧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带的是谁的兵?”说着看向门外:“熙络呢?熙络回来了没有?”
“国师!您还是先躺下吧!您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奴婢怎么回答?”说着便扶着曹国师重新躺下。
“还是你懂事!等你徐师姐回来,我就让她提拔你!”曹国师说着顺手掖了掖被角:“枉我修炼了这么多年,近日这身体越发的知冷知热了!这公主倒是好,夜方国出了这样的大乱子,她还能安然渡过?!果然是造化非浅呐!”
“是!您老说的都对!”侍女抿唇一笑。
“谁说我老?!”曹国师立马不高兴起来:“在仙界我这个年龄是年轻的,连飓风主神都不知什么年月了,只是形容相貌好,我是不太注重这个!”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还是得改变一点的好!”
侍女跟着低头看了看曹国师的手背:“国师肌肤白嫩,倒真不像中年人呢!国师修为那么高,干嘛不把自己变年轻一点?”
“我倒是想!只是怕镇不住夏萌萌!”曹国师冷冷一哼,再次抬头看向侍女:“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见国师脸色不好,侍女马上正色道:“奴婢只听公主说到,是她的亲兵由萧将军率领!至于徐师姐,怕是在路上耽搁了,这夜方城被围困,想进来也难!”侍女说着,替国师整了整蚕丝被,放好了蚊帐,双手交叠腹部,侍立一旁。
曹国师刚刚舒朗的眉头,再次蹙做一团:“唉!这可怎么是好?”说着扶着太阳穴重重的倒下:“哎呀!你去告诉公主,就说我说的,让她无论如何先救熙络回来!”说完长叹一声:“若她能让熙络平安回来,她私自藏兵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只要…只要她把这支私兵交出来!”曹国师说着直起身来,想了想:“交给…就交给曹野吧!交给曹野最为合适!”说着抬眼看了看侍女:“曹将军的为人你也知道,粗俗、头脑简单,所以这军营里的事,交给他最为合适!”
侍女见国师这等事情亦跟自己商谈,顿觉受宠若惊,忙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国师认为合适,那就合适!”
“糊涂!!”曹国师不满的白了眼侍女:“我这刚想提拔你,你这就又退回去了!还以为你是个机灵孩子呢!”
侍女一听,忙小心问道:“国师的意思是…”说着抬眼看向曹国师,国师不答,侍女低头想了想揣测道:“让奴婢找人推荐一下曹将军?”说着斜觑着曹国师,国师含笑拍了拍侍女的手:“我们是自己人,所以我什么也不瞒你!可是出了这个门!你可不要乱说哟!”
侍女看了看曹国师那张慈祥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忙跪倒在地:“奴婢知道规矩!绝不会泄露一句!”
“你看看你!”曹国师忙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嗔怪道:“我只是这么一说!唉!你看,这镯子如何?”曹国师说着顺势把手上的镯子,退到侍女手上:“成色虽不及先前那个,但好歹是挥儿那孩子送的!这孩子一听说我的镯子碎了,赶忙从家里找了这个,在宫门外站了两个时辰,才找着机会让人给送进来!”
“挥少爷是很有心,只是可惜了官职太小!”侍女小心应承,手上的镯子显然价值不菲,却不面露喜色。
“是的!我已经命宫门上的人,以后见了挥儿直接让他进来!”说着曹国师再次抬眼看向侍女:“等他父亲升了官,这孩子自然前程不小!公主的禁卫军一交上来,我就让他父亲,交给他统领,年轻人是该多锻炼锻炼才是!”
“是!”侍女曲了曲膝:“奴婢这就去办!”
“嗯!去吧!”说着放心的躺下身来。
翌日下午,夏萌萌直接进了曹国师寝殿。
“师傅近来可好?”夏萌萌敛了敛神色,缓缓问道。
“有什么不好的!?”曹国师鼻中轻哼:“不过是具肉体凡胎,三灾六病的在所难免!”说着淡淡的瞥了眼夏萌萌,目光看向窗外。
“昨夜夜方城激战一夜,萌萌怕敌军惊扰到师傅,一直在城内督战!”夏萌萌脸色略显苍白,看来所言不假。
曹国师眼珠一转,片刻笑道:“夜方城乃是国之重地,自然不能有任何闪失,公主亲自督战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为师,自然有办法保全自己!”说着曹国师含笑低头打量自己手背,显然无意交谈。
“哼!”夏萌萌冷冷一笑站起身来:“果然这人间浊气,能改变人的心性,就连神仙也能拉低修为!”说完拂袖而去。
曹国师闻言心口一堵,紧了紧掌心:“公主流连于尘世,贪慕人间富贵,倒把这罪名扣在为师头上!飓风主神真是带出了个好部下!”
夏萌萌明明听见身后之人所言,却无心停留,自己手上有私兵这件事如今已经明朗化,交在谁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兵的人,必须听命于她。
但眼下形势,势必跟曹国师崩裂,然夏萌萌疏于政务日久,可调用兵力有限,若不能以法力压制,很快便会落败!
仙界!
父子难得聚在一处!
“你母亲来找过你没有?”一改往日的戏谑,飓风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的香鼎,一面拨弄里面的香灰。
“没有!”短短几天不见,翼儿似乎又成长了不少,眉目俊朗,只是眉羽间带了股淡淡的戾气。
飓风放下手中的银勺,拍了拍手,靠坐在宝座上。
好好的天,竟飘起了雪花,仙界原不觉得寒冷,只是苦了人间的万物生灵。
翼儿远远的立在阶下,抬手接了雪花在手,看着它慢慢的融化,嘴角浮出一抹讥讽的微笑。
越是寒冷,仙界的花越加的繁盛,沉沉叠叠的堆积在一起,分外的姹紫嫣红。
飓风难得好情致,特命人在亭中摆了酒宴,请了王子过来同饮,却不知不觉聊到了夏萌萌的身上,飓风心头升出了一阵阴霾。
“你去人间走一趟!”飓风突然大手一挥,甩了甩长袖:“把你母亲接回来!”
“接回来继续关在冷宫?还是给你当侍女?”翼儿回身斜靠在躺椅上,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飓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不许跟你父皇这样说话!”
翼儿听了斜了斜嘴角:“父皇平时不就是这样教我的吗!?怎么自己倒是看不惯了?!”说着起身,双肘支在大腿上抬眼看向飓风。
飓风大手一挥不耐烦道:“好了!算了算了!每次一聊到你母亲就不愉快!”
翼儿听了收起张开的双腿,仍是靠坐在躺椅上。
“她在人间流连是她的事!你只管好好修行便是。”飓风突然站起身来,准备出去走动走动。
“我也没说不去!”翼儿突然在身后说道,飓风斜觑了眼身后的翼儿,微微一笑,消失在花丛中。
人间自开战一来,便陷入了混乱!
因为战争引发的瘟疫,在各地大肆流行。
土地荒芜,尸体堆积如山,战事不熄,内乱不止,此时的夜方国已如人间炼狱。
国师与国主之争势同水火,夜方国将士,两边交战,白天跟敌国交战,很可能夜晚还要被敌对势力偷袭。
而双方似乎都没有停手的意思,战事越来越急,内耗严重,国中俨然已无粮可催,夏萌萌也是骑虎在背,左右为难。
这一日,夏萌萌正忧坐中军,突有士兵来报,城南卫庙香火鼎盛,城中百姓倾囊祭拜,夏萌萌听罢怒火中烧,军中几近断粮,这些百姓竟拿得出钱粮,祭拜看不见的神明,顿时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来:“走!去看看!”说罢便带了殿中所有的侍卫往卫庙而来。
这幽云城地处夜方国正中,为南北交通要塞,历来战火频仍,此次却因公主坐镇而得以保全,街道左右经纪买卖之人络绎不绝,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当属世外桃源。
既然时事动荡,祈求平安之人自然也多,寻常小庙都已鼎沸,何况这城南卫庙,况传闻时有神仙降临,闹的这城中百姓,竞向传颂,名声远播,庙内香火旺盛,供奉不断,早已盖过公主之名。
夏萌萌一行,走在这宽敞的马路上,顿觉世间美好,官民同乐,让人不觉生出太平盛世的错觉。
城南卫庙为幽云城第一大庙,夜方国第三,庙内僧人闻听公主亲自驾临,忙分开闲人,让出正厅,由主持引领着先拜了庙神,方才分礼而坐。
“主持好经济啊!这庙中香火当真不差!”夏萌萌人方坐定,便直奔主题。
主持挥了挥右手,身后寺人忙退了出去,片刻端了托盘,走到主持面前,主持将手一抬,伸向夏萌萌,寺人忙低头走到夏萌萌跟前,夏萌萌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嚯”的站了起来:“主持厚意,我替前方万千将士收下了!”说完将手一挥,往殿门方向走去,不料主持开口唤道:“公主殿下请留步!”
第一百六十五章迟来的亲情
“公主!请留步!”主持在身后唤道,夏萌萌讶异转身,看向那黄衣老者。
“公主!请随本座后院看茶!”主持右手前伸,示意夏萌萌前往后厢房。
“何人胆敢阻抗公主回銮?!”侍卫忙横刀向前,挡在了夏萌萌前面。
主持一惊连退数步,刚想开口解释,夏萌萌抬手挥退侍卫,抿唇一笑:“主持莫怪!时局动荡,侍卫们严加防范,冒犯了!请!”说着抬手示意主持前行。
那侍卫还欲再说,夏萌萌鼻中“嗯”的一声,众卫忙退向一旁,给夏萌萌让出道来。
两人进了后厢房,分宾主而坐,茶毕,夏萌萌刚想开口相询,那主持已然起身,躬身回道:“公主少坐,本座有事回私宅一趟,少顷便回!”
那侍卫闻言满脸铁青,正欲发作,夏萌萌忙笑道:“主持请便!”
那主持躬身退出,侍卫头领不满道:“公主何必跟那贼人客气?!公主一声令下,属下便带人砸了这破庙!”
夏萌萌此时不怒反笑,抬手隔空按了按侍卫长的肩头:“我想那主持定会让我不虚此行!”见那侍卫还欲再争,忙接着说道:“好了!你们先退出去,这里不会有事!”说着抬眼看了看厢房上下:“我不光不会砸了这里,还要大兴土木,扩大这里的规模!”
侍卫长闻言愈发摸不着头脑,明明刚刚公主还怒不可遏,怎么转眼间,态度便有如此巨变。
“是!”侍卫长拱手应命,率人退出,眼角瞥见屏风后转出个青衣少年,俊朗清秀,风采迷人,心下虽有狐疑,却不敢停留,直退出门外,关好门户,守在门外。
“侍卫长!公主这是怎么了?萧将军还在等着钱粮呢!”人刚站定,副将便凑过头来,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侍卫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偷瞄了眼身后:“不该问的别问!回去站好!”
副将见状,下意识的循着侍卫长的目光,也看向门后,侍卫长忙挡住对方探寻的视线:“去去去!看什么看?!”说着连推带攘的把人推下台阶,又挥了挥手:“带几个弟兄在院外守着!”
副将翻了翻白眼,到底不好争辩什么,嘴上忙应了声:“是!”将手一挥,招了几名士兵守到了院外。
这里夏萌萌见了翼儿自然是惊喜万分,不过短短一月,却像是隔了几世,激动之余,夏萌萌整个人便冲了上去,却在一步之外,猛然刹住了脚步,翼儿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掠过母亲,不待招呼,便自行坐到了上座。
夏萌萌见状也不以为意,反怕冷落了孩子,忙转身凑上前去:“翼儿怎么有空来这人间坐上一坐?”说着便想像翼儿小时候那样,伸手揽上翼儿肩头,那手刚落在翼儿肩上,翼儿便打着哈欠,退了退身子,躺在了椅子上。
“钱!还满意吗?”翼儿抬眼斜觑着夏萌萌,夏萌萌一怔,只见翼儿突然轻笑摇头:“没想到你在人间混的这么惨!让曹姑婆欺负成这样!”说着挪了挪了身子,重新坐正,一面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坐!”说着从托盘里捏了个橘子,抛向空中,又接在手里,如此反复,嘴里慢慢的说道:“父皇不放心你,让我给你送点钱!想来够你支撑一阵子了!”说着把橘子往桌角一放,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好了!钱我也送到了!你慢慢支撑,我先回仙界,向父皇复命!”说着双手背后,转身往屏风后走去。
夏萌萌心情复杂,突然开口唤道:“翼儿!”
翼儿闻声缓缓转身,夏萌萌思忖片刻艰难说道:“夜方国内外交困,国力疲惫!军资都将难以为续,百姓何来闲钱,供奉于你?”
翼儿闻言,显然有些意外,听到最后,止不住摇头轻笑。
“至于你说的钱!”夏萌萌似乎并不打算结束交谈,反是坐了下来:“幽云城的事,娘亲不希望你一个孩子插手!最好夜方国的事,你都不要参与!”
翼儿听了邪魅一笑,抬了抬眉头,凑到夏萌萌跟前:“原来之前娘亲的唯唯诺诺都是装的!”说完转身仰天长笑:“哈哈哈!夜方国的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就连我这个儿子,也是路人!”说罢一甩长袖,大笑而去!
“不!翼儿…”夏萌萌羞怒交加,猛然站起身来,冲翼儿的身影连连呼唤,只是翼儿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一缕清烟在空中飘荡。
夏萌萌痛苦的闭上双眼,跌坐在椅子上:“如果当初你们能对我更好一些,我又何必流连人间,如果飓风能够多看我一眼,我又何必执着于,这尘世浮云般的名利。”
“没想到,到了最后,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夏萌萌想着潸然泪下:“原来自己这么拼命,只不过是想要这对父子多看自己一眼,真正是个可怜虫,说好的不贪图感情呢?说好的只做飓风的女人之一呢?当初自己不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走到飓风身边的吗?”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院落里,落在人眼里,莫名的让人的心头多了几分暖意,仿佛能够让人忘却这乱世的伤痛,一切宛若做梦,梦醒了一切都很美好,好像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萌萌推开房门,立在框内,注视着院落里的老梅,静静的舒展着枝叶,它显然已是上了年纪,斑驳而苍劲,却还在等待着冬天的来临,方得绽放它一世的芬芳。
“公主!”侍卫长见夏萌萌出来,忙躬身唤道。
夏萌萌甩了甩长袖,双手交握腹下,抬起下巴,淡淡的说了声:“回宫!”
侍卫长虽心存疑虑,却神色淡淡,忙应了声:“是!”紧随其后,守卫的士兵亦依次退出神庙,一路往行宫而来。
出了神庙,不待侍女扶持,抢先一步入轿,摔下轿帘,闭目靠在轿内养神。
片刻后,侍女方诺诺入轿,打量了下夏萌萌的神色,小心上前,蹲坐在地上,给夏萌萌捶腿。
夏萌萌轻哼一声,挪动了下肩膀,抬腿迫使侍女退到一旁:“不用了!以后这轿子也不用再备!”
侍女听了忙跪倒在地:“公主,是奴婢侍候的不好吗?还是怪奴婢蠢笨,没能跟上公主?”
夏萌萌冷冷一笑,掀开窗帘,看向街道:“没有!只是前线战事吃紧,坐轿反而耽误时间!”说着抬了抬眉峰,鼻中轻叹:“你也不用时时跟着我,看我的脸色!好了!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侍女眼神飘忽,终是应了下来,钻出轿子,坐到轿外!
回到行宫,夏萌萌紧急调拨了军资,又派人由秘密渠道购买粮草,安排完这些,自己便轻装上阵,直往前线而来。
见夏萌萌突然出现在营外,萧将军忙率众迎了出来,夏萌萌由空中旋身而下,任由部将参见,礼毕,一行众人直往中军而来。
“把情况汇报一下吧!”夏萌萌转身坐上主位,甩开长袖做洗耳恭听状。
萧将军忙上前一步站定,朗声回道:“半月来,我方与敌国大小十余战,各有死伤,曹部于我军出营应战之际,每每于背后攻城掠地,已下我方四座城池,请公主示下,先行扫灭曹部,方能全力剿敌!”
“我方处于前沿战线,前有敌国重兵把守,后有曹军时时偷袭,前后夹攻,处境实在被动!”徐将军因与夏萌萌相熟,紧接着发言。
夏萌萌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一面听台下众将发言,徐将军话音一落,附和声一片,夏萌萌猛的站起身来,萧将军见了,忙压下众将议论,躬身听公主吩咐。
“众将听令,封锁消息,不得走露本宫亲临前线的消息,违者定斩不饶!”夏萌萌环视了下众将,接着说道:“天黑后撤出军营,营帐留在原地,篝火不灭,所有人不得发出任何声音,带够三天的口粮,我们要杀狼!”
“我们就这样直接撤走!敌军发现了,恐有追击!”徐将军马上提出疑问。
“天黑后,徐将军率部偷袭敌军,边打边退,将敌人引向…曹野部!一定要真打,不要让敌人发现了你在诱敌!”夏萌萌走下台阶,甩开长袖:“我们奔袭夜方城!”
萧将军闻言神情一震,随即开口道:“可是万一曹野通敌,我们岂不是白白丟了前线十座城池!”
夏萌萌回身斜觑了眼萧将军:“萧将军所言不差!哪怕是夜间视线模糊,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弄清对方身份,只在须臾!所以…我才需要众将的鼎力相助!”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不明所以,只有一副将杵在原地,露出一副沉思面容,夏萌萌抿唇一笑,缓步走上前去,众将亦随着夏萌萌的脚步,看向那副将。
“童将军可是有了主意!?”夏萌萌柔声问道。
那副将闻言,猛然惊觉,忙躬身回道:“曹野贪戾好色,守城之时,民多有怨言!敌军先锋封兴之妻,原是幽云城富户,求娶之日,因路过曹野营地,便被劫掠至帅帐,期间多有侮辱之举,后被当地父母及时发现、上报,经双方协调求情,方放其出营,任其自去!”说完抬眼看向夏萌萌。
夏萌萌抿唇一笑:“很好!你去办!”说完转身走回主位,重新坐下:“为防消息走露,各军严加防范,即刻起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出营!”说着抬眼看了眼那副将:“除去童将军军职,派得力细作任其调用!童将军可亲自去军营挑选!”说完,扭头看向徐将军:“童傲因军中酗酒,藐视主帅,散播谣言,祸乱军心,责五十军棍,逐出军营,至此后,军中不得有任何言论提及此人,如有违者,以通敌论处!”
徐将军跟童副将同时出列,领命而去。
夏萌萌长袖一挥:“各将准备去吧!”
“是!”众将齐声应诺,鱼贯而出!
大帐归于平静,夏萌萌一人正坐帐中,良久方猛的站起身来,凭空消失在营帐中。
夜色深沉,一轮明月躲进云层若隐若现,空旷的原野上,散发着动物尸体腐烂的气息,突然一只野兔,由草丛中跳将出来,四处打量一番,便一头扎进灌木丛中隐没不见。
此时,草地上走过一队人马,率先走过的是,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时的抬手召唤身后的将领,那将与两人相隔数百米,骑在高头大马上,见前方召唤,方挥了挥手上的长矛,领着身后的队伍秘密前行,一旦出现异动,前方两人忙打出手势,那将忙压下众人,匍匐于草地之上,静观其变,如此走走停停,直到后半夜,才出营二十里,转过一道山弯,那将猛的一夹坐下骏马,将手上长矛一挥,众军紧追其后,浩浩荡荡的一路往官道而来。
“徐将军!徐将军!”有士兵打马跑上前来,军中有将按下马头,从人群中迎了出来,那士兵忙翻身下马:“公主有令!换上曹军番号!一路直奔夜方城!但有阻拦,格杀勿论!”说完那士兵翻身上马,打马跑向中军。
徐将军将手上长矛高举:“换上曹军军服、番号!!!急行三十里,目标戍方城,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军中脚步声嘎然而止,所有军士放下手中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换身绿色军服,执旗手换上曹野军号,徐将军手上长矛一挥,率先冲出队伍,身后步兵跑步跟随!
第一百六十六章繁忙忘记忧伤
“国师!国师!曹将军回城了!”
“国师!国师!曹将军打进宫了!”
“国师!是公主!是公主回宫了!”
一连串的汇报声此起彼伏,不待曹国师做出反应,宫殿内已是连续进了三批人,然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已明朗。
曹国师从宝座上坐起身子,后知后觉的说了句:“那我们走吧!”说着双手一撑,站起身来,通报消息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曹国师却已走下台阶,手上一招厉声道:“快!快走!”
“国师!您的意思?”有大臣忍不住上前询问。
“国师的意思,当然是出宫迎敌!”有武将出列,应声答道。
“可公主已经攻入宫殿,吾等手上更无兵力…”那大臣还在争辩,不想被身侧武将一推:“去你的吧!尔等只知一味的逃命,不然便是临阵投敌,此时若跑,整个夜方国便重新落入公主手中,吾等拼死沙场,岂不白白牺牲!”
那大臣羞红着一张脸,怒争:“若不是你们这些武夫恶意挑唆,公主岂能被迫逃离?!此时公主回归,正是顺应天意,夜方国正该同心协力,共退外敌,方能保…”
“那公主不问朝政已久,何时关心过吾等将士死活?!此时骤然突袭夜方城,更是引狼入室!这里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那大臣身体摇晃不已,气怒交加:“国师当权,我等亦是及时投诚,以免国事荒废,民不聊生,此时廖将军一味羞辱,岂不伤了同袍情谊?!”
“好了!!”曹国师眉心紧凝,却已定下心神,抬眼看向殿外:“再迟只怕那孽徒,要打进殿里来了!”说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到紧要关头,就窝里反!一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说完长叹一声:“要是曹野在就好了!”说着猛然想起另一个徒弟,忙一迭声的叫道:“熙络呢?你们看见熙络了吗?”
“徐仙师!徐仙师!”众人相互问询,一时都呼唤起来,殿外有声音传来:“徐仙师回来了!徐仙师正与敌人交战呢!”
人群中挤进来一抹白色身影,众臣见了,忙退让一旁,曹国师紧走两步,一把抓住熙络的手,避开众人走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样?”
“师姐要单独见您!”熙络亦压低了声音低低回道。
“她都打上门了,还有什么好谈的?”曹国师抬眼看了下众臣,含恨道。
“外城已破,整个宫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师姐容你一刻钟,若迟,玉石俱焚!”熙络嗓音干裂,悄悄盖上破损的裙底。
“曹野呢?曹将军怎么样?”曹国师不放心的抬眼看向殿外,这几日她心神不宁,依稀恍惚听见曹野回城,可等了数日,也不见曹野入宫,想要出宫,却时刻有人盯着,正打算明目张胆的回府看上一眼,这夏萌萌便打进城了。
“听边关传来的消息,曹将军与敌军交战伤亡惨重,已经退守到牧云城戍守,死等国师救援!将军新败,日夜喝酒解闷,劳顿军卒,喜怒无常,军心离散...”不待熙络说完,曹国师双眼倒插,往后便倒,熙络连忙伸手从后托住,连忙说道:“国师放心!萧将军已经派兵增援!只是撤去了曹将军的军职,压在军中!”
“萧将军!哪个萧将军?!”曹国师一听,终于缓过气来,接着又叹息道:“为什么抓曹野?!不知道他是我的人吗?!”
“就是之前小兰她父兄所处军营的主帅!师傅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熙络一面解释,一面拂拭着曹国师的后背,帮其顺气:“师傅莫急!您想啊!只要公主她肯见你,就不会拿您怎么样!这个时候,我们只要低低头,等事情过去了,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帮曹将军恢复军职!”
“哼!”曹国师斜觑了眼熙络:“连你也叫她公主!”说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吧!让她自己一个人,到冰室里见我!”说着重重的抓了抓熙络的手:“让她一个人,谁也不许带!”
“行行行!我去跟她说!”熙络忙应了下来,一面不放心的又叮嘱道:“不过,您可得好好的跟她谈!别再跟之前一样,好好的突然就闹崩了!”见周围大臣窥探,熙络抬眼看了看众臣,抬手拍了拍曹国师的手背,含笑道:“你们都散了吧!不会有敌军攻城了!相信你们的国师!她会解决的!”
众人一听,齐齐看向曹国师,曹国师上前一步,挥了挥长袖:“众位爱卿都回去吧!我会让萌萌放你们出宫的!啊!都放心回去吧!别站着了!回去休息!”
“国师!您这是被那妖妇要挟了?”廖将军上前一步扣拳。
“不!不!她要挟不了我!”曹国师连连摆手:“只是平白伤了众位爱卿的性命,我终究是心里过意不去!她要回城就回吧!”说着曹国师幽森一叹:“只是别像以前一样!”说着双手平伸:“别亏待了诸位爱卿才是!行了!都回去吧!我也要去见见那个孽徒了!”
“国师!!”廖将军重重抱拳,挡在曹国师面前:“吾等将士拼死杀敌,只为跟对君主,以图将来荣华富贵!此时国师突然投诚,那吾等人命岂非儿戏?”
“廖将军!”曹国师严厉的打量了下那武将:“前线在打仗吗?”
“是!”廖将军回道:“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所有跟着我的人,我都会优待!至于死去的军卒,我也会多给银两,让他们的父母兄弟,将来都有个好去处!”曹国师说着抬手替廖将军整了整身后的披风:“廖将军放心!你要相信我!”
“我!唉!”廖将军终于长叹一声,低下头来。
见众人无异议,曹国师这才往后招了招徐熙络,两人一同出了正殿,在殿前分别,一个往宫外送消息,一个回到寝殿,专心准备。
宫中常年存冰,冰室修建的也十分宽绰,除了存放冰块,竟还有一些冰雕,甚至还有冰床,因曹国师练功,这冰室也是常常来去,只是后来法术荒废,如今再入这冰室,竟觉得寒冷非常。
冰晶结成的桌面上,摆放了各色雕刻用具,曹国师漫不经心的拿在手上把玩,却眼神飘忽,不时看向门外。
这冰室深处地下,且入口狭小隐秘,平时便是人迹罕至,此时宫人多有外逃,宫中越加清冷,这冰室便越加的让人望而生寒。
夏萌萌一路来到冰窖,竟未遇到任何宫女、侍卫,就连时常跟随曹国师身侧驱奉的小兰等人,也未见其身影。
夏萌萌眉心微沉,片刻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走到冰窖入口处,飞身而下。
“你来了!”曹国师听见身后动静,扔下手上冰锥,抬眼看了看身后的夏萌萌。
夏萌萌向曹国师行了拱手礼,便一言不发的走到曹国师面前站定。
“说吧!你想怎么谈?”曹国师看了眼身后的冰凳,却终究未能落坐。
“师傅的气也该消了吧!”夏萌萌从桌上捡起曹国师扔下的冰刀,随手一划,一旁冰柱上立马多出一道深痕。
曹国师淡淡一笑:“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说完一声长叹:“你常年沉迷于此,不问朝政,这夜方国,我取来又有何不可?!”曹国师双手一摊,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夏萌萌趴在冰柱上一点一滴的刻画:“当初师傅在此修炼,常常把萌萌晾在一旁,一坐便是半日,萌萌也只有以此来打发时间!”
“几年后,师傅突然灰心放弃,不再修炼,却一门心思的,想要跟我抢夺这夜方国的国主之位!”
“我再修炼又能如何?!”曹国师突然声色厉茬,厉声喝问:“我倾尽一生的修为,都抵不过你在飓风主神面前的一个眼神!!”说着曹国师鼻中冷冷一哼:“我不让你成亲也是为你好!这里是幻境!飓风主神也不会拿你当真!”
夏萌萌停手,仔细端详了一番手上的作品,方继续说道:“既然师傅常常把幻境挂在嘴边,那回归上境时,一切虚妄自然破开,师傅又何必白费力气,拼命干预?!”夏萌萌说着回眼看了下曹国师,扔下冰刀继续说道:“你把我骗到这里,不过是想再赌一把,只是可惜了,这次你恐怕不能如愿!”
曹国师听完,心上一惊,脸上顿时垮了下来:“你!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国师心术过人,又怎会轻易投降?不让你彻底失去翻盘的机会,你自然永远也不会服气!”夏萌萌说完,收起脸上的笑容,无限严肃的说道:“当初让你有机可趁,是我妇人之仁!现在我已然下定决心,永远不会再让人随意主宰我的命运!”
“你!”曹国师指着夏萌萌咬了咬后牙槽,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好!好的很!夏萌萌你如此绝情,绝不会有好下场!”说完长袖一甩:“送我回上界!我要回飓风主神身边!”
“不必了!师傅还是回去吧!把你留在飓风身边,我更加不放心!”夏萌萌说着缓步走到曹国师身侧,低声说道:“毕竟师傅的预言和忠告,我也不能完全无视不是吗?”
“不!我不回去!你把曹野放出来,我回曹府,大不了我一辈子呆在曹府不出来就是了!”曹国师说着便一屁股坐到冰凳上,一副若不答应,便一直耗下去的架势。
夏萌萌含笑摇了摇头:“一个虚幻境,也值得让师傅如此修为之人,贪恋至此!”
“你若回去,我自然回去!你若不回,我绝不离开!也绝不准你去上界!”曹国师一脸无赖的坐在冰凳上,晃了晃身子。
“这可由不得师傅您了!”夏萌萌说着,眸中红光暴起,双手一拍桌面,一道红色瀑布从天而降,不想曹国师猛然站起身来,化作一道白光,飞出了冰窖。
夏萌萌看着曹国师逃遁的方向,并没有追出去,站在原地久久矗立,半日,方颓然坐倒在地。
宫殿内,由一众武将,赶着另一群武将和文臣,由宫门前往正殿,夏萌萌高坐在台阶之上,俯瞰着阶下众臣。
有武将推出数名武将跪倒在地,有文臣亦自行出列,匍匐一旁,涕泪横流。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呀!”
殿下有人哭求不绝,更有人不屑屈服,慨然赴死。夏萌萌看着脚下众人,突然心生恍惚,莫非一切果真是梦境。
“夜方国内忧外困,死伤不断,国力衰疲,是为君之过!”
“然主上不明,臣下不能提醒,反临阵倒戈,更有甚者插手军中战事,错失良机,以至祸起萧墙,朝不保夕,实为可恨!”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殿下哭求声响彻一片。
夏萌萌颓然松开紧握的拳头,闭目片刻,扔下一张文书,有近侍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文书,当场宣读,而夏萌萌已步下阶梯,走向后殿。
第一百六十七章大爱无疆
夜方城的动乱终于平定下来,街道上人来如织,繁华非常。
大清早,门户开阖,各种商贩按部就班的寻找到各自的位置,静待一天中的第一位客人的来临。
夏萌萌混迹在人群中,坐在旗幌下,认真的喝着一碗疙瘩汤。
青菜的香味,氤氲着空气中桂花的香甜,嗅在鼻尖,瞬间让人心生思乡的情愫。
又是一年中的八月!
夏萌萌仰头看向青砖院墙后的桂花树,想像着树下美人曼妙的身姿,忍不住嘴角含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人世的繁华,竟不能稍稍的冲淡身在人群的孤独。
夏萌萌看着远处,来回巡逻的士兵,和坐在轿中策马扬鞭而过的达官贵人,神情一片恍惚,视线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原来自己也不过是这世间的一粒尘埃!
扔下手上的汤勺,夏萌萌掏出五个大钱,放在破旧的桌面上,起身离桌,转眼便消失在人流中。
宫殿内,撒扫的宫人打着哈欠,一手扶腰一手拿了扫把走出房门,开始了一天的打扫。
回廊上新添的菊花,五颜六色,开至极盛,你推我攘的,宣示着自己最傲人的娇姿。
“公主殿下!”侍女们各自捧着物什,成群结队的由回廊上迎面走来,见到夏萌萌齐齐躬身行礼。
夏萌萌淡淡的瞟了眼,宫女手上的绫罗绸缎,轻蹙眉头:“把这些东西退回库房!晚宴只准备宫装便可!”
“是!”宫女们退了回去,夏萌萌脚下也并未停留,直接去了宫中的演武场。
每日清晨,便由侍卫长带领着宫中守卫,在此操练,直至辰时,方各自散去用餐。
此时天色尚早,却也接近尾声,侍卫长见夏萌萌独自走来,忙上前行礼。
夏萌萌也不答话,从近侍手中接过枪械,站到队列中,静待侍卫长的进一步指令。
见夏萌萌表情认真,侍卫长马上认真操练起来。
边疆战事仍在继续,只是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显然让双方的主将都失去了信心,只是主君并未言和,仇恨已在心中生根,也许停止战火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很快便来了,而付出的代价,却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
夏萌萌看着手中的简报,双眉紧蹙,战事持续到现在,只等对方撑不下去,率先倒下,便能获胜。
可是这简报上的小儿女,当真能够影响大局吗?也许真的能!
作为君主,夏萌萌是不相信爱情的,尤其是在被飓风冷落之后,可军中情绪激烈,人心思归,一味的威逼利诱,到最后可能会民心尽失,国将不国。
而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夏萌萌等待着!
此一月,双方虽侧对垒,却都紧闭营门,偃旗息鼓,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度引起战火。
冬月来临,天降瑞雪,营中物资短缺,兵卒叫苦不迭,多有私逃者。
夏萌萌看着宫墙上初开的梅花,良久一声长叹,嘱身边侍女取过纸笔,写下了这道最重要的国书。
书中,夏萌萌深刻的反省了自己的过失,并放宽了一切的赋税、徭役,和狱中非死刑者。
随后,嘱人取过一盆贡桔,随上自己的手书,命萧将军,送往乌由国皇室。
书中夏萌萌写了宫墙上的梅花,写了大雪纷飞的村落,还有橘子树的一生。
而乌由国的回礼也很快送到,一方璀璨夺目的披风。
“公主!这乌由国其心可诛,竟羞辱公主乃是一介女流,其中亦有辱我国贫瘠之意!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呐!!公主不可不察!”有文臣出列,一番激慨言辞,说的是抑扬顿挫,老脸通红。
夏萌萌含笑听完,抬手示意众臣平息怒火:“陆卿莫急,且看它国书如何!”
“这...”大臣语塞,躬身退回队列,且听近侍宣读国书。
“今获夜方公主亲笔手书,亮深感荣幸,久闻公主天人之姿,智虑过人,且幽居多年,亮每闻及此,备感心痛!
此次战祸,实出无奈,更有襄助公主复位之意!
望公主体我心苦,谅我心诚,只为公主得偿所愿,亮愿做罪人,亦再所不辞!
乌由国国主:詹亮!”
国书宣读已毕,那大臣再次出列反对:“公主!此贼大言不惭,竟敢肖想公主,实乃有辱国体!侮我夜方国无人!!”说完躬身拜下:“公主若不能除去此贼,扬我夜方国国威!还夜方皇室以威严!老臣绝不出这皇宫半步!!望公主三思!!”说完便长跪不起。
夏萌萌看着殿下那颗斑白的头颅,抬眼看向萧将军:“萧将军刚从前线回来,可有善策!”
萧将军闻言亦站出队伍,沉声回道:“武将建功立业,战死沙场实为天命!然朝堂众臣,言辞灼灼,不桖军士劳苦,民心浮动!战事继续,实乃有违天命!”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武将不正该保家卫国,为主分忧吗?若不能担此重任,要尔等何用?!”文臣之列,又有大臣出言争执!
夏萌萌低头轻笑,殿下众臣是非莫辩,均面面相觑。
“尔等之中多有从国师朝堂反投公主殿下!”不料文臣中又走出一人,指点众人朗声说道:“国师在位时,一味投机取巧,怯懦不战!而今公主复位,尔等却不辨曲直,一味求战,欲置国家于危险之中!莫非尔等人虽在朝堂,暗中仍与国师暗通曲款,有意灭我夜方?!”
文臣中顿时跪倒一片,口称:“不敢!”却又拿手指向那文臣:“你!竟敢在公主朝堂上认曹贼为国师!反心已现!望公主明断!”
“我称曹贼为国师,只因公主仁义,并未除曹氏国师之名!”那人臣连忙争辩。
“好了!”夏萌萌抬手一甩长袖,命众人住口。
“众臣的心意,我已明了!我虽不欲杀伐,然战事频仍,夜方国国力亏空!人口凋零!然乌由国,又岂能幸免?!乌由国此次送此重礼,实为欠妥!”夏萌萌说着抬眼看了下那缀满宝石的披风:“把这件珍宝,拿到黑市上出手,换成粮食和布匹,送还乌由国!”说着抬眼看向萧将军:“由萧将军再辛苦一趟,送往乌由国!”
“至于国书,便由邱少傅代笔,婉言相拒便可!”
说完站起身来:“自今日起,朝中再又提及曹贼者,一律逐出朝堂,永不录用!”说完转身离去。
见公主离去,众臣相互看了看,很快把目光都聚集到了萧将军身上:“公主殿下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呐?”众人躬身施礼:“还望萧将军明示!”
“诸位各自为官!好好当好自己的差事便可!若一味的揣测圣意,哪天惹怒殿下,各位可是吃罪不起!”说完双手一拱:“告辞!!”
“哎!这怎么都走了!这...这...这陆相还在这跪着呢!”有文臣指着萧将军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公主离开的方向,为难的叹息连连。
“陆相!您快起来!”有人已上前试图拉那文臣起身,有人忙出言阻止:“不可!公主懿旨未下,我等不如陪着陆相在此死谏!”
“不可!不可!刚刚陈太史公然怀疑我等暗投国师!此时若再生事端,定会惹得公主不快...”
“可...可这公主她也看不见呐!陆相您还是快起来吧!”一时众人上前拉起陆相,那老头还欲挣扎,但见众人坚持,也就半推半就的站起身来,由众人簇拥着出了宫门。
“公主!”侍女上前扶着夏萌萌的手臂,刚想抱怨两句,便被夏萌萌抬手止住:“此事非我软弱!今日既拂了陆朝卿的面子,明日他定会称病不朝,而追随他的那些大臣,也会趁机发难!借此威胁我妥协!”夏萌萌说着转身往后殿走去,思虑片刻,猛然将手背在身后:“你拿上我的虎符,直接出城,密令京畿卫由东城暗道入城待命!”
“公主殿下!这是要动手了?”侍女极为兴奋,眼神灼灼的看着夏萌萌。
夏萌萌鼻中长叹,苍凉一笑:“国事不稳,受苦的仍是百姓!但愿经此一役,国民能齐心协力,奋发向上,让夜方国从此走上富强!”
“只是公主您自己呢?”侍女突然情绪低落,双眼含泪,这种转换自如的情绪,夏萌萌自愧不如。
夏萌萌低头一笑,猛然抬头:“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是!”侍女躬身退去,夏萌萌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伫立良久,片刻终是转身离去。
三日后,冬日的暖阳,早早的爬过树梢,给这个冬天增添了无限的春意。
街道上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反是冰冷一片,人迹罕至,破裂的青石地面上,偶有积水,此时仍是蒙着一层薄冰。
某街道的后巷,原是朝厅官员的私邸,穿巷而过,对面却是一户富商,官商平素鲜少往来,此时富商之家开启后门,正有仆人拿着扫把出门洒扫路面,不料被门户的开阖声吸引,往对面一张,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转身奔回后院,紧闭院门,深怕晚走一步,便有什么不测。
然身后的敲门声,应声而响,仆人惊叫一声,跑进前院,任由院门被拍的山响。
主家刚出房门,猛的被家仆撞了个满怀,忙一把揪住:“朱三你跑什么跑?!大清早的,你见鬼啦?!”
“杀...杀人啦!”朱三一手指着身后,一脸惊惧的看着主人,话音未落,一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主仆二人面前,朱三一见,一声惊叫,忙躲到主人身后,右手紧紧的拽住主人的后襟,一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就...就是他!我看到了!他在杀人!就在街对面!”
那主人到底见过几分世面,不像朱三那般惊惧,因与官场打过几次交道,当下打量了下来人的衣着,忙躬身行礼:“家仆无知!冲撞了大人办事!还望大人海涵!”
“朱得贵!民正街兴隆门掌柜!也算是个良商!”那官围着朱得贵打量了片刻:“官家办事,本不欲扰民!”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公主圣明!小民前日刚在小店,为夜方城捐赠米面各五十担!”朱得贵再次躬身到底。
“嗯!今日之事,若有泄露...”那人面色一沉,缓声道。
“大人拿我全家是问!!”朱得贵应声接道。
那人冷冷一笑,笑声消失,主人再抬头时,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朱得贵看着满院的苍翠,在阳光的照耀下,不觉一阵恍惚,身体往后一倒,朱三忙从后面接住,半天朱得贵一声长叹,抬眼白了下朱三。
朱三惭愧的垂下头去,一面仍拿眼斜觑着主家:“这一次又一次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前回国师当权,朱家已被掏了个大半!这次又逼着捐了这些粮食!眼见着我们自己都不够了!”
“住口!!”朱得贵厉声喝道,一面警觉的打量了下四周:“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这要是命没了,你哪还有嘴吃饭?!!”说着推了推朱三:“去!快去打扫!一会回来用早饭!”
“这也得找个小厮回来了吧?!洒扫这种活,我...”朱三引而不发,一脸为难的看着主家。
“怎么了?几天饱饭一吃,你就忘本了?!还要我亲自去扫不成?!你别忘了,当初你娘是怎么把你托付给我的?!何况这府里现在是什么状况...”朱得贵痛心疾首的开始陈述。
“好!好好好!好!我去!”朱三说着拿起扫把,一面仍是嘟囔:“我这不是害怕吗?!”说着走出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