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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小节奏     精真之马txt下载     精真之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九三章 火石羽焰

    洪炼达儿心里清楚:作为冰卢厝的祭者护,修武真要阻挠自己接近堡嘉珥的话,肯定不是这么样说说算。显然,语气里带有某种嘲讽。

    修武眼神传达的意思是:像你这样饰尊已经不愿意搭理的人,找堡嘉珥也没用。

    晨祭后的冰卢厝大地,状态复燃生动的铁骑又在历练和调校一匹匹健硕的高脚马。

    那些混牧在族界上的羽焰火人,驭马时高频跃迁的手脚,欢朗地驱驰他们心爱的马匹,仿佛滚动的云辇一样肆意游弋马群。

    羽焰火在冰卢厝族人的眼里,仅仅就是一处弹丸之地。地势贫瘠而又恶劣。

    盾马人、图兰人和仑陀人祭祀的时候,偶尔触碰时空恶兆了,经常会说道:“神啊,别将我抛弃到——冰缘大地上,干枯得只剩余下火焰的地方。”

    他们所说的“火焰的地方”,就是指大地上满是石砾,连草木也讨厌生长的羽焰火族。

    这也正是羽焰火人被迫与其他族部很容易混牧的现象。

    所以,尽管羽焰火人精壮敏捷的战马很出名,但是,依然不被冰塬大地的其他族部所在意。

    但是,羽焰火人在劣境中建造的城堡,崎岖俊拔,而又坚固异常。那样陡峭的高度差和悬空筑构,足以让看着的人们头晕目眩。

    原来,这些畸形张扬的物构,正是按照大地原材,精恰取势,凌冽粹拔成惊险锋棱的结果。因为,那种淡色系石头随势造就的城堡,在冰塬大地造势最为高拔。

    每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城堡时,那些陡峭的轮廓边缘,就会燃动朝霞赤红鲜艳的飞光,因此,冰塬大地的人们就将城堡唤作火石羽焰。

    尽管火石羽焰造势异常壮观,但是,在冰塬大地人们的眼中,那依然就是贫瘠的象征。

    所以在诸部族中,羽焰火的真实含义,并没有它的名称那样生动和迷人。

    虽然,这是一个弹丸之地。不过,崎岖俊拔,反而变作护佑羽焰火族人的一道天堑。在羽焰火人的心里,火石羽焰,按照羽焰火的语法解释就是:不可征服者。

    唯有那些善意的人们会将它解释成为吉祥鸟。

    火石羽焰,悬崖式的物构,就是截面式一道垂直状剧燃的火。

    那样惊吒到心灵的挺拔,就像羽焰火人的性格。热烈、粹拔出性灵张力的极端。

    这些极致状态中生存的羽焰火马,虽然就是冰塬大地劳力马的一种,但是,却是劳力马中的被人们称呼的火风。与精悍得形格发苍、硬朗的羽焰火人非常搭配。

    虽然,冰卢厝或其他部族,用羽焰火的马来形容那些羽焰火人驾驭的小舢板,叫马船或船马。但是,那些“马”,指事羽焰火的马,同时也是指羽焰火的人。

    也许,正是因为羽焰火族是一个小族的缘故。所以高傲的冰卢厝人总在有意无意地,逃避或躲避着这个贫瘠土地的概念。总在无形规避被羽焰火人同化的感觉。

    所以,即便羽焰火人有上佳的马匹,然而那些劳力马种依然是被冰卢厝铁骑鄙视的对象。即便那些马匹的膂力胜过那些冰卢厝健硕俊美的高脚。

    不过,唯能让冰卢厝人、盾马人敬佩的,就是羽焰火人的渔船了。

    那些精致的小舢板,一经拓开铁锚,就放马由缰。

    在诸族部的眼里,大海上,孤驶的小船中,羽焰火的小舢就是唯一可以穿梭厚重波浪的船。

    于是,人们将他们唤作破障的“马”。是吉祥开海捕鱼的前奏。就这样,船马或马船的名称便如此传开了。

    在盾马,五彩亮湖峡湾的盾马法寨,那个铁质的烛台就是盾马人的灯盏。

    然而,冰卢厝其他族部的人们眼里,唯有高高的火石羽焰更是其他标志物构不可代替的高塔。

    在毗邻的冰卢厝,火石羽焰和辉煌壮观的太阳神宫殿简直不可相提并论。更不用说祭祀的威严感。

    所以,饰尊洪叠迩厝从来就不在乎羽焰火人。

    更多的时候,他是有意避开——粘著羽焰火族的风俗和族祭。所以,羽焰火族的存在,对于饰尊洪叠迩厝和冰卢厝铁骑是陌生的。

    祭主堡嘉珥虽然在举行族祭的时候,遵从冰卢厝族人的规格,不提说羽焰火人的蛛丝马迹。只是,在他真实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忽怠行祭时,一颗平等心照射万化的密宗。所以,他对羽焰火人的判断上,从来没有隔阂感。

    当初,制造冰卢厝船鼓的时候,安置的鼓具备深层含义。除了敬祝海神,结纳士气,探知波浪振频的水流信息,还有搭配“马船”的高能飞箭,并传令统御。

    可是,饰尊洪叠迩厝对之略显忌讳。所以,堡嘉珥即时放逐了“马船”的策略。

    不过,在堡嘉珥的心里,从来没有忽视羽焰火族的力量高弓。相反,在盾马战船开始统御海事的情况下,堡嘉珥更不愿忘记冰卢厝大地上一个羽焰火族的存在。

    此时的大海上,浩浩荡荡的盾马巨帆,仿佛战刀一样高耀着明亮的太阳光,又在冰卢厝族人的视野中昭著威风。

    冰卢厝大地上,那些渔猎的人们又在叮叮咚咚的修葺船只的甲板、桅杆、绳索和渔具。

    堡嘉珥和恰卢利穿行在渔人们中间,即时感受着这些驭船的水手,感受他们持重的大手力量锋棱和技能。

    那些还没有锐化出来的锐利力凸,已经让共同驭船的堡嘉珥感受到状态飙升的锐意。

    身旁,那些动态高骋的“火焰”,一飒而过的瞬间,飞翔的烈风带着犀利的呼哨,仿佛贲力中欢腾驭水的海兽。

    那种动频,已经不是力量的形状戈,而是一尊尊焕然活现的生命。

    这是羽焰火人的马船?

    崚嶒凸显的腱子肉,苍黯肌肤紧凑脉动状的强悍肌肉群,弓背式拓拔——随手短桨叶的瞬间。呼啦一声,仿佛长啸着奔驰而过的马匹。

    浑整驭船的飙动,随着船尾斜掠抛起的一幕水帘,已经让堡嘉珥感到异常震惊。

    嗯,那应当就是驭船如马的羽焰火小舢了。

    同船的水手不甘示弱,抡起半弧状的臂弯,木浆深邃地扎水时,同样激射出一道冲刺竞技的水幕,将刚刚倾斜压抑而至的水帘,覆盖并压回去。

    “去吧,这些盾马的鲶鱼精。”

    原来,这还不是羽焰火真正的马船,而是盾马的。

第三九四章 “达昂火瑟!”

    堡嘉珥手执一叶木浆,当他和两名水手、恰卢利搭力的瞬间,亲历动能状态、飞翔小舢板灵动飒划的锐气。

    那种从即时新鲜流淌的海水中采撷变化力的过程,对他一点儿都不陌生。

    虽然他不是水手。但是拥有祭祀和力量,让他可以灵犀形绽的各种手段。

    大海上,这些各个族部的渔猎小舢板,仿佛冰塬大地混牧状态的马群一样。造化境,野蛮求生状态的他们,既是惊险的,也是热烈的。

    都说羽焰火人的财富是属于精悍的马船。他们使用海水,填平了自己大地土壤的贫瘠。

    羽焰火人在冰塬大地中的语法,也就是其中的方言那种。虽然没有盾马人的屈折钩沉,也没有冰卢厝的断意立令的切割,不像猎司里迪楔形语法元音的圆润欢朗。

    羽焰火语法却是燥烈干爽的带棱角的火红石头。听起来的感觉,就像是有形拿着的、很烫手硌心的块垒。而且,色泽略带半透明感。

    所以,羽焰火人的语法在诸部族的感受力是生僻的。这些就是因为:冰塬大地人们喜欢将他们唤作达昂火瑟的原因。

    显然了,达昂火瑟,就是大漠族部中达昂瑟侬、达昂诺格、赫瑟侬拉等的语系。

    不过,那仅仅是冰塬人的感觉,并非真正的语法分类。偶尔,总有被羽焰火人姿态激燃的冰塬人,就会朝着羽焰火人这样唤。

    此时,从大海上,被太阳照耀的火石羽焰,简直就是飘焰燃烧的野火。炽烈泛白的崎岖状,已经幻如燎燃。仿佛猎猎发响的旌风图腾。

    那团烈火一样缭绕的火石羽焰,略带悬空飘摇的美感,谁能晓得那是贫瘠造成的苦志呢?

    在冰卢厝的太阳神宫殿里,堡嘉珥和泰情状下感悟的祭祀境界,就在他真正感受火石羽焰的瞬间,被完整打破了。

    一种临界状态的裂变,剧烈发生的感受,不再是惯有感受祭祀状态的那种背景。

    是的,许多事情并不是因为知晓、看见、拥有而震动一颗心灵的境界。往往是因为一颗心凝注真挚感受的瞬间。

    是的,此刻看见的火石羽焰和曾经看见的火石羽焰仿佛就是不相同的两件事。

    仿佛穿梭时,在海面上雪亮发光的飞鱼。欢快震动飒飒鳍刀的犀利风声,带着划掠的倾斜姿态。

    “看吧,冰卢厝的祭者尊。在这儿,只有羽焰火的船是迷惑耳目的幻觉。”一个水手用目光指着穿浪而过的“飞鱼”。

    随着水手的话,就见抡桨如鳍的船,仿佛空灵飞翔中俯冲向海面的海鸟,翅翼触水,发生一连串的跃迁。

    不过,每一次触水的瞬间,翻腾的桨叶总会猛烈地拍击水面,所以船只在水面上滑行的速度不断激增。

    “那就是羽焰火人的马船。”另一个水手略带紧急的口气,“超前的说话,就是为了滞后的看见。”

    顿见,那只飞骋的船只已经变得炽白。迎着一道高高翻卷着高矗的海澜,破擦而过。极速划飞的粗粝直线洞穿海浪的瞬间,劈水的船并没有濡湿感,而是更像一团白色剧燃的火焰马匹,那一刻,才是点亮的火马。

    姿态跃迁中飞拔高翘的桨叶,带动泛白的水朵,仿佛缭绕点缀的火团。

    那个瞬间,就是一匹姿态飞扬着奔腾的“白马”。这,仿佛也是火石羽焰腾挪跌宕的势。

    “达昂火瑟!”恰卢利不禁激烈地呼唤道。

    堡嘉珥已经触到了足以令感官生旺、喷薄欲燃的心跳脉动。

    也许,一直以来,渔船仅仅就是一件渔猎的普通工具。所以没有人太过在乎:这些空灵中发生过的渺小“飞刀”。

    这一刻,堡嘉珥再看那些盾马渔船、冰卢厝渔船,瞬间就感觉到了:掩藏在羽焰火人灵感中,犀利穿梭壁垒的一颗颗心。

    这就是真实亲证到的羽焰火人的渔猎马船。

    一直以来,那些高岸的巨帆大船,完整占领了——堡嘉珥心中对这些平静小船感受的记忆。阻挡着这些孤立的、流离自发状的小舢板进入概念和判断。

    敏锐的堡嘉珥深深感喟到了:这些掩盖在海浪中,精密穿凿的“马匹”,才是羽焰火没有能够熄灭的原因。

    “那就是被渔人们唤作的死亡穿凿。”那个年轻的水手道。

    “是的,那一刻他们就是拿命在搏杀。我亲眼见过:一次偶然的失败:瞬间的撞击海浪中,木船和羽焰火的水手,就在碎散的一刹那,变做了神话的泡沫。”另一个年长的水手。

    堡嘉珥对于羽焰火人真正的感受,就是从这个不经意的瞬间颠覆了以往的陈见。

    以前,他听说的那些羽焰火人的渔猎事件,总以为那是平常的海难罢了,从来没有执意放到过心上。然而,此刻,水手匆忙说过的这一句话,却像一枚重浊的榔头,很疼地敲在自己的心上了。

    就在刚才,羽焰火马船出现的那一刻,堡嘉珥一颗心灵就已经触碰了祭祀境。

    是的,木质感轻浮的那只双人小舢板。行船的就是羽焰火亲生的兄弟俩。虽然,小舢板飞划在海面上。但是,堡嘉珥敏锐的一颗心超越形质块垒,聆听者两个羽焰火人的心灵物语——

    “纪飒!”

    “笃利!”

    “兄是弟的箭镞金,

    镶嵌在舢尖。

    愿破厚重的浪。”

    “弟是兄的延命火,

    遵令于舢尾。

    愿押金刚的力。”

    那一刻,堡嘉珥不仅清晰地听见时空中的、达昂火瑟的颂词。而且听见前沿兄立定的确凿金令,就是为了后弟力量的火翼无限腾奋的翱翔。

    同时刻,堡嘉珥感受到:轻浮之木为了变成穿障的重金之箭,他们只有极致加速。运用超卓难度的技巧,加速度增益一只舢板极限飞骋的动能,化轻成重,炼重焠金。

    那一刻,看似白光一样飞射在海面上的船,不再是目光中的马匹,而是浑整粹成金刚的、一支金刚镶嵌成的箭镞。

    最后,这支箭射向一道大海巨澜的瞬间,他听见亲兄弟俩共同用羽焰火语法修饰的颂——

    “火石羽焰的马船——唯一破浪的令!”

    堡嘉珥就是用一颗祭礼状态的心,“听”完了兄弟俩最后的话。

    “海啊,堡嘉珥用一颗心,看见了燃烧成火的血液了……”

    堡嘉珥心里正说着呢,已看见破了浪的船马。

    终于,他放声道:“我用疼痛,感受能够说完——最后这一句话的惊喜啊。达昂火瑟!”

    “达昂火瑟!”恰卢利附和道,就像服侍的祭祀那样。

第三九五章 三典王

    欢腾跳动的波浪,在午时太阳的照射下变得异常明亮。

    光滑流畅的线状勾勒,消弭掉那些激烈动频波漪的锋利和突兀感。

    旷朗的海风,牵引着纯蓝灵致天空的云辇。造化着即时光影的被云辇截取的倾斜光瀑。各种光线、从不重叠的动态,让每一个大海的瞬间,都是生命记忆中,最美意境装帧的印象派。

    光与形物幻觉般呈现的瞬间光感,温馨美致,让精致的短暂流离感,制造着万化的紧凑和疏松。完美动态的海浪时光。因为浩瀚而变得温柔。

    那些个性独卓的冰塬族人,一经镶嵌进无垠的大海上,自我生命宇宙中发生小表情,一缕大海的风烟就倏忽间将之消弭,变成岁纪一个记忆了。

    风光美丽的海光时刻,随处都会闪烁吉祥的灵符。

    在堡嘉珥的目光中,羽焰火的马船,虽然在祭祀状态的感受中惊心动魄。但是,在这些渔人们的目光中,一切的发生都刚刚好。

    那些在堡嘉珥心灵境界的发生,在旷境中已经被完全稀释了。

    “因为一个目的刀,世界就变作一颗心握持的武器。那个瞬间,不平等的目的,就已经是支离的工具。”堡嘉珥回想一下记忆中,那些敏感触碰自己的冰塬大地流传的古辞。不禁点点头。

    可不是嘛,本来,他真正参与渔猎,并非来亲证冰卢厝人和盾马人所称赞过的羽焰火马船的,而是一颗心刀指向浩浩荡荡的盾马巨帆的。

    只是,平缓海风状态下的盾马战船,除了造化中豁然呈现的一派巍巍风光。并没有显化想象中力量拔刀状态的高峰。

    相反,这些身旁精美穿梭的小姿态渔船,带来超越自己想象的一点儿震撼。

    流火夏令的时节。冰塬大地的渔船。这些小巧精致,裸露着灵魂与力量的碎美,已经是真实生长在堡嘉珥意念中的一把刀。

    在堡嘉珥的一颗心里,宏构之物和渺小纤微,在感验里其实是一视同等的。

    本来,这是古来祭礼精真入境的法门。但是,堡嘉珥心里,却视之为心轮修持状态的灵源。所以,在浩瀚的平等境中,最小的突兀,很容易变作心灵动态中即时表达的主频。

    这就是他在刚才,忽然将目的刀真正指向羽焰火马船的原因。而且,堡嘉珥感到:羽焰火的马船,完全可以跟紧战斗船鼓,变作船鼓集结令中的一部分。

    这一次,他不愿再屈就——饰尊洪叠迩厝对于羽焰火人的鄙视感。

    而且,就在他刚才亲见羽焰火马船的威厉后,已经被那种力量所折服。

    但是,最困难的是:羽焰火马船的技战姿态,根本就不是冰卢厝族人所能够具备的一种特技。这就是除了饰尊洪叠迩厝轻视羽焰火马船之外的、最重要的一个理由。

    即便是冰卢厝最好驭船特技,也不能达成这种精尖破浪的船刀。

    自从饰尊洪叠迩厝在一次震怒中,亲自鞭笞了混牧的羽焰火族的马匹和牧人,饰尊洪叠迩厝已经变作了羽焰火人心中抹不掉的仇罹。更不消说,让羽焰火人变成冰卢厝人的口令了。

    生性倔强好强的羽焰火人,越是如斯受诟,越是刀挑偏锋。

    所以,紧邻的冰卢厝和羽焰火,心灵的距离最远。这也是那些羽焰火船马,对堡嘉珥而言,更多的是道听途说的传言。出于忌讳和规避,并没有真正见识过羽焰火马船的真威。

    在羽焰火族,三是累世流传的一个吉祥符。那也象征着他们的王冠与之有关。

    羽焰火自古流传着三王典。那就是:兄王典,弟王典和船王典。

    在羽焰火人祭礼队伍时候,他们将兄王典称为右手,将弟王典称为左手。而将驾驭的船称之为——力量修饰的契。

    羽焰火人的祭礼中虽然没有护祭,他们说:火石羽焰就是。

    “如果羽焰火人行诺不真,火石羽焰就会频临自崩。”这是连冰塬大地的其他族部听了,也为之震恐的铭辞。

    所以,火石羽焰的存在,也是足以震慑诸族部的一道法令。

    兄王典龙焰飞督,弟王典锡攀。船王典玉兆马舢。

    羽焰火的祭,也有音声唱阙的辞。只是,他们他们将这些祝神的礼赞辞唤作颂。吟哦的婉转感虽然不胜猎司里迪的香颂。但是,却非常适合崎岖险境中精透和野悍的措辞。

    行声亢奋,龙步屈折。那种裂变式的火烁跳跃,质感音声,颗粒精真。偶尔,冰塬人也将它唤作法音。立令气势并不比盾马和冰卢厝的屈折语气弱。

    其中的玉兆马舢,就是羽焰火古纪中原迹。那样永恒静矗的船,古老得就像永恒凝结在祭祀祠里地上一样。那个精致的祠,就是一只古船的原迹。

    “古华舢的契,

    屈折卧弓。

    著焰冲腾的右手和左手,

    合志古阙,

    掰力——

    古航不堕的乾坤。”

    这是刻在古船上红榴字符的颂。

    每一个火石羽焰的晨阳和每一个晚烛赤红的高盏,最能照亮的就是这句古老浊红的屈折锲刻。火石羽焰悬空城堡的玲珑镶嵌,擎着古老的祭礼司仪。格式显得异常险峻和凸兀。

    这样奇伟的无根之悬,祭礼声扬时空,仿佛略带震颤发嗡鸣的钟声,向大地、天空和海洋,散逸着回荡不息的、回环复叠的韵。

    在冰塬大地上,火石羽焰的祭,位置确是最高的。就像图兰人和仑陀人喜欢说:火石羽焰就是冰塬大地记忆羽焰火的缘由。是古老大地一直没有忘却羽焰火族的原因。

    而羽焰火人却订正道:“记住羽焰火的,在于祭礼。”他们那样说,就是因为:冰塬大地的人们崇尚——猎司里迪和冰卢厝祭祀巫才可以站立的浮桥。

    在羽焰火人的心里,站在火石羽焰,表达灵感祭礼,同样就是一个时空奇迹。

    在他们看来,火石羽焰更接近于祭礼空间的玄窍龙风。

    无垠湛蓝的天空与海,修饰了羽焰火高悬的古堡。境界一片空灵。

    “三典王啊,

    右手箭镞,

    左手火翼。

    亘古意念落淀的契,

    铸火烁燃辞的——

    祭。”

    大海上空又在漂浮吟游诗人的声音。那声音的语法就是达昂火瑟。龙音叠句的颂,不时形成主频音辙……

第三九六章 右手和左手

    因为有了叠卧的云朵。阳光瞬间弥足了意境丰赡的情味。

    大自然焕然显化的凝炼、素美,本相具足。原初总是那样谐态柔雅,无可挑剔。

    正午阳光蒸腾的丰隆水汽,弥漫空间时,包含水汽的空间,浓淡流溢,让空间里形物随蠕变而虚幻些。

    物事丰繁芜杂的发生,在邈邈的大海境界中,自我修复和焕活的能力总是异常富有弹性。

    刚才,羽焰火马船的穿浪,瞬间发生的奇迹和惊动,那些喧嚣已经被淼淼海波的声音所覆盖。

    是的,在镜面蓝光无垠浮泛的大海上,一个小小的羽焰火船马又算得了什么呢?

    “羽焰火的马船虽然是一把凶悍破障的刀,但是,并不是冰卢厝族人喜欢看到的事情。”图兰人摇摆着古旧的长橹桨。

    “大海神灵说:不是马船,就不要说马船的话。”猎司里迪的渔人道。

    ““神灵说?”图兰人因为被看穿偏颇心,瞪着接话茬的猎司里迪人,“应该是猎司里迪的渔船说吧。敢用神灵荒诞造势的,图兰的语录说:那,就是应该忏悔的妄言了。”图兰人摇着老式旧橹,绕开猎司里迪人。

    “那样高翔的马船,更像是翅翼伶俐如刀猛禽。这些渔船捡拾的,绝对是——冰塬大地祭祀献牲礼仪中、最好的奇珍。”

    “他们所享,都是上佳的海爨。冰卢厝族人也是他们剩余的味道。”仑陀人毫不隐晦地说道。

    “嗯,在大海上,你这样小尺寸的眯眯眼睛,怎么就没有看得到盾马人和盾马人的船?笑话。羽焰火人那么有能耐,为什么太阳神未能赋予其——广袤的土壤和浩浩荡荡的巨帆?”盾马的渔人道。

    “不被海神眷顾,就是语言说不过去的理由了。”另一个盾马渔人附和道。

    堡嘉珥有力地划动桨叶。在心里,他一直惯于双脚站确在有形的大地上,才能感受到一颗心在凝静中矗直的力量。

    一直以来,他将大海视为无根之动。这种无时无刻都处在动频状态的流体,很难凝定一颗祭祀的心。

    即便是刚才用祭祀境界感受羽焰火马船,一颗心灵听见了许多声音,但是感觉依然非常牵强。

    “纪飒!笃利!”堡嘉珥看着从旁边一滑而逝的羽焰火的马船,不禁叹服点点头。

    其实,这些精致的小型渔船,一旦汇聚在大海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泰和、相安无事。恰恰相反,这些依赖渔猎技艺谋生的冰塬人。更在意那些手脚超卓的、驭船的高手。:

    刚才他们略带穿凿的说话,其实都是有偏意的。所有这些平泰相处的情景仅仅是个风光和乐的表象。

    只有他们自己深深知道:羽焰火人纪飒和笃利,就是冰塬人自由渔船中无形默认的“头马”。即便是盾马渔船和冰卢厝渔船,只要是以小号船只渔猎的格式,来到一起,都是无形顺服于“头马”意志力的。

    也就是说,羽焰火人纪飒和笃利驾驭的马船,就是这儿的“头马”。

    其实,在最佳水域捕鱼、被叫做马船的仅仅只是一只。再有那只渔船敢要唤作马船,势必会遭到其他船只最重的报复。

    因为被真正征服的渔船,在这片海域都只能被叫做马仆或船仆的。只是这些都只是马船才可以这样唤的。在“头马”船只面前,这个带有屈志的名称,才是他们敢于自愿接纳的。显然,这些马仆渔船都是被马船一一征服过的。

    羽焰火马船或船马,之所以很容易变成传奇,就是有这儿原因在。

    当然,时时刻刻总会有桀骜不驯的渔船会挑战纪飒和笃利的马船。渴望意外地战胜马船,成为新的马船。

    马船犀利地穿梭海澜,并不是纪飒和笃利喜欢这样干的。他们这样做,既是显威,也是警告其他船只私自守规的一种统御手段了。

    其实,堡嘉珥和恰卢利以新鲜出现在冰卢厝渔船上的那一刻,早就被纪飒和笃利犀利的目光和意念标注了。所以,堡嘉珥能够亲眼目睹马船穿梭巨澜的事可不是偶尔有幸见到的事。

    只是,那些本族水手也不愿过多地提说马船的威风。他们知道:纪飒和笃利的目光,要比他们的思觉更加快捷。话说透了不好。

    所以,不亲证渔船,堡嘉珥对于大海上无形存在的规矩,还是不大清楚。这一刻不再懵懂的他,才刚刚知道羽焰火三王典——无形装饰在大海上的行头。

    也许因为盾马巨帆正仪态高风、巍峨出航,所以就有一只盾马渔船猛地翘首,仿佛一只攒力状态的蓝鳍金枪鱼,

    射杀向刚刚穿透海浪的马船。

    盾马结实船体精敏动态的“匕刀”,斜掠叉向羽焰火马船的方向和速度,带起飒划的白浪。

    正处于力弓懈怠状态的羽焰火马船,恰时的临界于力量回弹的低谷。

    随着爆满的撞击声,就见羽焰火马船挟势倾斜而翻滚。就在人们的惊叫声中,却料相互嵌套的两只船,砸击着浓浊的水花,一同翻滚。

    狂颠起伏的涟漪,一直荡漾到堡嘉珥的渔船上。

    触惊的渔船随着散逸的涟漪,纷纷远离搏击中的两船。然而,相撞的船只并没有破裂成碎折的木片。而是相互紧箍,完成凶猛的鳄鱼翻滚。

    随即,荡漾的羽焰火复归于稳态荡漾的飘浮状。自发频动的摇晃,仿佛一场恶战后,抖擞毛发水滴的猛兽。

    纪飒和笃利鲜活贲张的健美臂力,经过猛烈搓磨的一番拍水,轮廓力勾的锋棱肌肉块闪闪发亮。

    两人手中,精致的桨叶仿佛玲珑拍击的两把铲刀。触水,仿佛焕活撩挑水流的龙爪。瞬间将渔船把持得异常平稳。

    但是盾马你的船只却持久地反扣在海面上,咕咕咕……成串发响着的气泡,黏连在那种船只的周缘,不断泡爆着浑浊的水花。

    那些早就随势跟动的盾马渔船,只是绕着羽焰火马船逡巡,不敢再肆意靠拢。

    过了一会儿,就见远处的海面上,冒出两个黑暗的人影。正是刚才驾驭那只盾马渔船的水手。

    饱饮海水的两个盾马人,略带呕状。两手捋一捋满脸水迹,沮丧发暗的脸色,一派粘稠的酱。

    而那些本来与盾马人颇有隔阂的冰卢厝族人,却对盾马人流露同情色。看来,在拥趸巨型战船的盾马人和冰卢厝族人眼里,羽焰火其实是不配在海域立势的。

    “纪飒!右手。”

    “笃利!左手。”

    纪飒和笃利凝视滚荡蓝波海水,暗自说罢,两手牵联一起……

第三九七章 小夜叉

    响成木植叶片一样、欢朗的笑声,荡漾在蓝波上。又铃铛般跃迁的弹动,仿佛水面上凝练浪尖、飞射的一枚水莲。

    小小碎步高频的足,弹击长弧轮廓海流的线段。一个精致的影子,绽出高飞的一枚黑暗箭镞,一直从一道浪底,飙上翻卷的浪巅上。

    除了带着身后三角形拓开的水影、风影,连声音都是:由剧烈瞬间衰减到接近空无的骤变。

    整个时空间都因为一个大化小的弹丸,以飞骋远遁的视角效果和听觉效果,制造着万感的巨变。

    一个影子,强大对比形成能的意念落差,让那些驾驭渔船的人们,猛地身形凝窒了。

    冰塬各族的渔船霎时静置在海面上。有那么一瞬的停顿。

    目光一直跟动着马船调欢情调的渔人们,真的被眼前有点怪诞的人影吓了微微一跳。

    是的,生命感觉的惯性其实也是负重的,很容易失控而变得失度。

    轻迁如叶片一样飘上浪巅的那个人影,不就是烈司里迪的新厝阿笃吗?

    脚踏滑板手提一桨。他是为了追赶被海浪甩到浪尖上的小滑板,才抡桨滑翔,跃迁上海浪的。

    人们惊恐又惊喜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断崖式的浪峰,刚才那些略带执着和偏颇、好恶的一颗颗心,瞬间被打碎了。

    这一刻,他们多么担心,那个从“悬崖”掉落的人影,坠落的瞬间会不会变成破裂的碎片。

    “新厝阿笃,你这个不敛手脚的破浪鼓。”海荣里戈站在摇晃的渔船上,呼唤着那个一到海上,就不大听话的火猴子。

    其实,声调埋怨的分量不多,更多的是祈求。

    碧耶盾看着——被晃抖的船唬得突然打个激灵的拓罗尔大叔,大着嗓门,道:“神,只有你那猎司里迪醉酒似的沙哑喉咙,才足以将小妖孽给镇住。”

    但是,这一次,拓罗尔大叔简直变成了一个怕死鬼。宽阔的厚手片儿,刚刚摇晃起来,就哆嗦道:“猎司里迪的太阳神,命是我的,船是他的。我的命是属船的。”

    “这个糊涂神的意思是:他得听从猴的话。这个精明活下去的意思,你都没听出来吗?碧耶盾。”海荣里戈道。

    “你没有听见,我用猎司里迪铜号一样的声音喊话吗?难道你没有听出:我在替他说话吗?”碧耶盾生气地道。

    几个人正说话呢,就见在浪巅上倒挂金钩的新厝阿笃,已经找到,并踩上了自己心爱的滑板。

    越是惊险的地方,拥有滑板的新厝阿笃。因为足有所踩,力有附著,有形的身躯姿态变得更显精粹。

    暗黑色的身形紧蹙的瞬间,双脚钩撩滑板,调转好倒吊式制控的动作,佐动精致熟稔脚力的滑板,逆着卷绕状的海浪,敏捷下滑。

    烈性的逆掣,以坚硬固体滑板的刀棱,钩划出一道攒射向大海的白色飞箭。

    这种依靠高度势能,逆向激射的水箭,在海面发出噌噌噌犀利的声音。

    那样惊心动魄的逆刀势,展示了逆力驾驭海浪的手段。

    渔人们纷纷惊疑,这个小小的生命还能不能真正安然地活着的时候,就见新厝阿笃已经滑下海浪,一个带着涡旋状的翻越,精致的影子已经飘落在渔船上,宁静泊着。

    被碧耶盾怂恿的拓罗尔大叔,斗胆着,肥胖的左手一把牢牢地抓住新厝阿笃,拎起来。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很弯地弓着脊背。右手指着新厝阿笃的鼻尖,“你刚才究竟在干什么了?我问你。”

    薰腥的嘴巴,随着说话,喷吐着灰暗气流变成的云堆。

    “哎呀,好我滴拓罗尔大叔呢。为捉到你喜欢的大鲶鱼,人家我将滑板都跑丢了……”新厝阿笃飞舞着造势的动作,摆荡着秋千一样的身躯,带动拓罗尔大叔庞大重载般的身躯,弄得整条船都在吱嘎吱嘎的响动了起来。

    拓罗尔被船晃到眼晕,“那……那后来呢……”

    “喏,我帮你捉了条皮鞭似的带鱼。”新厝阿笃兴奋地说道,随即解脱了系在腰间间的一根麻绳,猛烈地抖晃着胳膊,好像自己手中攥着的是一条蟒蛇精。

    那样巨大的颠晃,好像整个船都快要被颠翻了。

    拓罗尔大叔早就晕的不行,手一松就放脱了新厝阿笃。在他的眼里,他可信以为真了呢。

    “看看看,我在身上将带鱼捆得紧紧的。这下可糟,猎物弄丢了。”恼的新厝阿笃胡乱跺脚。船简直快颠翻个儿了。

    “好好,我的小野仙。我不责怪你了。”拓罗尔累趴,道。

    拓罗尔大叔扒在船舷,呕得腹内没遗物了,四仰八叉地躺在船上……

    “呃,还没训完话,先把自己累死了,呵呵呵……”碧耶盾又气又笑地道。

    海荣里戈瞪了一眼新厝阿笃,卖力地躬身,将水上漂浮的麻绳捡起来,“等他睡醒,我就拿你的带鱼给他看。嗯,如果你再夜叉似的闹海的话。”

    新厝阿笃这下冷静了,低头道:“我听你的令。真的。海荣里戈叔。”

    海荣里戈和碧耶盾这才带上新厝阿笃,划船离开了。

    新厝阿笃狡黠地回首,看着羽焰火的马船和盾马人光亮上彩的船只,满天飞翔的海鸟,还有远处浩浩荡荡的盾马巨帆……恋恋不舍道:“我还会来的。嘻嘻!”

    原来,刚下海了,脚板一沾到海水,瞬间就变成野鱼的拨浪鼓,捕鱼当儿,一看见渔船之战,就跟风凑热闹了。

    直到新厝阿笃被大人呵责着带走了,那些聚在一起的渔人,才忽然惊醒似的发觉:刚才,除了异常惊心动魄的船战,他们还看见了一个疯狂的小夜叉,逆力滑翔巨澜的情景。

    “海神啊,别让我知道:那会是猎司里迪人变得海兽。”

    “实际上,那就是。因为猎司里迪的渔船我辨得清楚的。那个马虎的睡神,说话的方言就是猎司里迪口音。”

    “那样的小夜叉,脚下明明踩的就是一把飞舞的刀。”

    ……

    堡嘉珥惊讶地听着人们的话,他忽然感到:这个蓝光潋滟的海镜,照射光中,不但有盾马船,冰卢厝船,羽焰火马船。也有着印象里一直忽怠的猎司里迪的船啊。

    这会儿,平静荡漾的船只上,拓罗尔模模糊糊说着呓语,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珠子,转的可欢,“小拨浪鼓,我可什么都知道的。哼,回去,再用麻绳说话呗!”

第三九八章 涡风火

    大海上刚刚发生的事情,总会被大海旷朗的境界所稀释。偶尔经历的奇迹,在经历过无数祭祀礼仪境界的堡嘉珥,已经是一件平常事。

    但是,羽焰火马船依然给堡嘉珥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在堡嘉珥的感受里,对于一个祭祀者而言,那些在感觉中牢固到了让感官发疼的记忆,之所以尖锐如刀,不可在自我生命的小宇宙,用意念和司仪礼消弭掉。就是因为被感受者具备一把强大的心灵刀戈。

    所以,这个被称作“右手”和“左手”的纪飒和笃利,已经变作难以空置的意念,在心里锐化出有形的质感。

    揭翻盾马渔船的羽焰火马船,在平静的海面涟漪上荡漾了一阵子,纪飒和笃利看着反扣在海面的盾马渔船,没有再施报复式的攻击。

    两人脸上荡漾着缓和情味后、脸上显露的一抹淡淡的笑意,同时摇摇头。

    然后,他们看向逃逸到远方的盾马渔人,脸上略略显示一些恻隐。可以看出,他们对于盾马渔船并没有极度的反感和憎恶。

    环绕散逸在翻船周围的盾马渔船似乎有所禁忌,还是肆意不敢靠拢那只船。

    纪飒和笃利利落地调转伶俐的船只。在短暂起伏的谐振中,两人加著动态颠动起来的船只。船只带着递增的重磅感,形成高低的落差。

    猛地,马船震动中一个沉淀,逼仄船舷压出喷薄的水花。

    转眼间,就见两人猛烈冲锋,从那种盾马反扣的渔船旁一滑而过。

    深辙水沟,切割出倾斜飞射的一道水幕。深深翻动的波涛制造的冲击波,一下子将那只船只完整翻转,复归于初了。

    随着飞划的一瞬,那只羽焰火马船仿佛一条飙飞状游弋的烈鱼,激飞一道湍急锐直的水花,消失得踪影皆无。

    “我看得出:那样的马船,真正表现的力量刀,足以将盾马船切割成两半。”

    “羽焰火的马船,没有执意给盾马人立威,应该就是有原因的了。”

    “嗯,没有在这儿发生的,也可能就是蕴藏的一个可怕的敌人了。谁又能说我的话,会与冰卢厝族人没有关系呢?”

    “在这儿,我可真不喜欢:用刀修辞的人。完美的神灵,应该是将刀折叠起来、说话的人。”

    ……

    堡嘉珥清楚:如果羽焰火马船的纪飒和笃利,处理盾马船的手感,残酷犀利一点,也许他凭借一颗敏捷的祭祀心灵,很容易对羽焰火人形成确凿的立辨。然而,这种含蓄和隐晦,其中隐含的意向是屈折的。

    这也就是洪叠迩厝曾经说过的:羽焰火人其实是——比盾马人更加难以执握的皮鞭。对冰卢厝人而言,他们很难立即辨鉴出来,那记羽焰火人的响鞭抽击时的准确方向。

    即便是心思缜密的冰卢厝祭主堡珈珥,瞬间难于对羽焰火人的意志瞬间形成定论。

    羽焰火人被称作不可征服者,在堡嘉珥的眼里,正是因为他们就是不可被判断者。

    堡嘉珥凭借祭祀的境,于心灵中听清了羽焰火马船纪飒笃利的图腾。但是,那只是精真意念感悟和苦行的过程。并未动诸繁密艰涩盘亘的判断与筹谋的心念手段。

    而这一点,堡嘉珥对于羽焰火人依然是陌生的。堡嘉珥感觉:也许自己此时遭遇的“右手”和“左手”,就是就是那种生命带有祭祀境界的修炼者了。

    “这次,穿越海浪,我忽儿感觉:意念锐意飒划的刀,并没什么比想象中的更好。”纪飒道。

    “造化赠送给羽焰火人唯一的秘密时,那就是一把绝对的刀。那样的意念刀,速度才是最快的。一颗心有顿感,是吧。我们一定被窥视的意念光粘著了。纪飒兄。”笃利略惊,敏感侧目看了纪飒一眼。终于将自己的同感完整地说出来了。

    看样子,要是纪飒不再提说这件事的话,笃利也许再也不会在乎——那些荒诞得快要超越感觉,没有理由的事了。

    “我知道:你是不愿说出心里忌讳的事。所以,我还是直接说尽了。感觉一经形成确凿的道理,那中神秘附着的魂魄感也就结束了。”笃利毫不隐晦地道。

    纪飒静静地看着笃利的目光,骤然问道:“难道你没有看见冰卢厝的祭主堡珈珥吗?那个能佐动地精火焰的人。”

    “哦,我懂了。祭祀火,才是羽焰火人最难以摆脱掉的意识。”笃利道。“只是,我感觉他并不具有真实的恶意。”

    “但愿他仅仅是牵扰了羽焰火人的一个业力。能承载的业力,只配做磨砺性灵刀的工具。”纪飒道。

    “我感觉不完全是。也许,他的窥视,虽然没有真正裸露真实妨碍的目的。但是感觉不是很妙。”

    “我们就用玉兆马舢的铭辞化释那些不净的心惑吧。免得我们沾染到冰卢厝带来的厄运。”

    纪飒和笃利渐渐调缓了船只,朝向阳光照耀下的火石羽焰看过去。

    光芒最盛的时刻,那些浅淡色系的石构,著光照耀的片刻,就已经是明亮燎燃到发白的“火”。

    “火石羽焰,

    照耀那——

    粘著羽焰火灵感、

    漆黑的眼。

    从古老的玉兆马舢,

    解脱掉——

    马船上意念的绳索。

    就是崩断了,

    异力的缰绳。”

    纪飒站立在船头,右手执桨。左手指向火石羽焰,明亮得仿佛燃烧的火苗。

    笃利逆着字词,用达昂火瑟的语法,将纪飒颂给玉兆马舢的阙,逆着字序,完整颂完。

    那样的语法逆辞,就叫“搓磨火,顺与逆的涡旋音声里,羽焰火言辞足以燃烧掉时空中、意念的附著。”

    在羽焰火人的火辞中,唯独如斯涡风猝燃的火,才足以将意念刀彻底焚烧殆尽。

    恰时,堡嘉珥正随船驶向大海时,忽儿察到:自己感觉中,那些被纪飒和笃利印记硌心的触碰感,渐渐消蚀掉了。好像心中一道力量也瞬间消失了。

    他隐隐能够知道:敏感的羽焰火人,已经将自己曾经的“感觉”发现了,并且像脱掉兽皮一样,抛掉了。

    堡嘉珥瞭望星颗一样、明亮地撒播在大海蓝波上的点点渔船,没有发现“右手”“左手”的影子。

第三九九章 马步沧海

    同时刻,在冰卢厝的海岸,洪炼达儿仿佛一块凝练在风中的石雕。

    被海风吹动的衣衫,裹缠紧高迈矗在马背的身躯,饱满肌肉囤积的力量块垒,完全可以感受出来:此时的他,依然就是一把沉雄静置的猛刀。

    尽管在修武的眼里,洪炼达儿不算冰卢厝族人中的猛刀。但是擅于动用法相手段的洪炼达儿,确是修武和冰卢厝铁骑中的另一个概念。

    “他是冰卢厝太阳神手中的鞭子,一旦怒掷出无象奔腾的形变,没有袭击不到的地方。”洪叠迩厝其实一直未曾改更——用这句话的来形容洪炼达儿。

    偶尔,冰卢厝族人开始唤他是“一根冰卢厝的血杉”。言之为珍木。

    在洪炼达儿的感觉里,真正能够压稳他容易荡漾的手脚的,就是冰卢厝太阳神宫殿的祭主堡嘉珥。

    虽然,洪炼达儿擅于盯住——自己意念锁定、追踪的“铁橛子”。但是,在他真正的心里,能够稳稳定住自己的,在冰卢厝并非王者洪叠迩厝,而是冰卢厝祭主堡珈珥。

    “唯有堡嘉珥,才是身披太阳神光亮的山脉。”是的,洪炼达儿就是从深邃的祭,获取灵魂丰隆飞腾的翅翼。

    修武自然没有强烈感受出来——这些微妙的变化。

    堡嘉珥曾走向海边,和渔人们整饬渔具的时候,洪炼达儿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异常的变迁。在洪炼达儿的心里,祭主堡嘉珥行事的每一个过程,从来就没有多余的一步。

    而盾马巨帆同样。

    不仅是冰卢厝族,冰塬大地的其他族部也能够明显感觉到:盾马巨帆行程的范围,一次比一次距离冰塬大地越来越远了。

    冰卢厝船鼓与盾马巨帆曾经发生海战的那一次,总有耳目敏锐的冰卢厝水手,已经发现了棒棰岛、澜礁、葫芦石界限处的海弓弩。

    冰塬大地上的人们,习惯将那块水域唤作彩海。意思是海族彩船出没的地方。

    就因为有三块礁石形成的标识,古纪传说:冰塬人的商贸海船,到达那儿,就已经是商事物流所能达到的极限。

    那些从遥远的、传说中的可可喏玛、咖咖梭罗来的商船,就是在彩海完成交易的。

    据说,彩海是海族海弓弩被盾马人发现后,才将那片海域这样命名的。当然了,那是出于恐惧的警示。可不是一个吉祥的名词。

    也有人说,彩海的出现,那是海贸物流中断的标志。

    这些话,其实都是最先到达那儿的盾马人说的。比古纪传说的部分,迷幻得更多。

    而且盾马人除了渔猎为生,丰裕的海鲜资源总是物埠天华。已经是运用不尽的财富。盾马巨帆在洪炼达儿的目视中,似乎从未带货出行过。

    还有,在洪炼达儿真正目视的真实海事中,其实,作为战船的盾马巨帆,更像形格巨大渔船,哪像海运商帮。

    所以,除了洪炼达儿,护者修武也不大信任盾马人说的那些话了。

    不过,那些嗜好物华财宝的海族传说,倒是没有人否定。

    可以想象,不光是彩海,传说中神秘的海弓弩,一定到达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这一点,古纪中的传说最多。

    冰塬大地的古纪中,海弓弩拥趸武志、祭祀和神话,强大的法力,这些才是他们传奇中的精华。

    也许,就是因为冰卢厝古卷、猎司里迪古卷、盾马石、羽焰火铭文,以及冰塬大地诸族口口传承的史诗,人们才更愿意相信古纪里的东西。

    ……

    洪炼达儿远眺堡嘉珥所在的那只渔船,一直到那只渔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就在他独自一人在海岸凝神的片刻,忽然,耳畔传来叮叮当当……剧烈的铁戈磕击和匆促焦躁的马鸣声。

    只见,冰卢厝铁骑与混牧的羽焰火人发生角斗。

    一个手执皮鞭的冰卢厝铁骑,显然是要抽打和驱赶——混杂在冰卢厝高脚马群的羽焰火马匹。

    混响中,大地一瞬间奔动的马步,森森交辙着。仿佛浑浊的河流突然在一处形成的漩涡。隆隆升腾的土尘,模糊了风烟中相互撞击的身影轮廓。

    只见一个远远站立的羽焰火牧人,听见马群狂烈抽击的皮鞭声,目光并不显急躁。

    他略带迟滞,谛听的姿态好像在辨别痛叫的马鸣声。

    原来,混牧状态的羽焰火劳力马和冰卢厝高脚马撕咬和重夯在一起。

    是的,作为动态新簇合的马群,总有即时生成头马的一场鏖战。看似个头魁伟的冰卢厝高脚马,并非膂力战中掌势的主攻。

    只见艳阳之下,橙红色或干草黄的羽焰火马匹,虽然个头不甚高,但是身相玲珑跃迁,弹力爆满。这些马本来就出自恶劣的石砾地形的野性求生,一键旺草,状态比冰卢厝的高脚烈性和力量要旺盛的多。

    所以,一经和冰卢厝的高脚马混牧,一经出现就是叱咤风云的王相。浑躯扑扑震颤的紧凑肌腱,欢摇长鬃和抽击的马尾。

    以前,统御这些劳力马的,就是羽焰火精敏强悍的羽焰火牧人。所以,从来没有发生过激烈的马战。

    但是,一直心结怒怨的冰卢厝铁骑,忽然发觉这一次冰卢厝马匹数量众多,所以,不等羽焰火牧人即时赶到。

    已经放逐了那些带有铁骑战马的高脚,践踏这些羽焰火族的劳力马。

    那些狂暴的冰卢厝铁骑武士,手执结实的皮鞭,随着奔腾的马群执意将那些徒步的牧人,阻在马群之外。并挥动皮鞭,猛烈抽击着那些羽焰火的劳力马。

    本来,在冰卢厝铁骑武士的眼里,高岸统御姿态的高脚马匹,是浩荡攻击中的主频。足以将那些看似体型较小的劳力马,踩踏成血肉风尘。

    然而,一切远比想象中的更加不可思议。

    只见,没有羽焰火牧人统御的羽焰火劳力马,才是渴于护食的原始凶兽。原始求生状态中的劳力马,越遭暴击,越是执著杀戮状态的致命刀。

    马步沧海,动频澎湃。颤动发光的肌肉,仿佛湍急的浪涛。

    这些久匿苦志,薰腥血性的马匹,不间断地用低矮稳实的撞击,夯得那些高脚马匹,身态浮游,屡屡显现倾斜中的崩塌。

    而其中一匹橙色劳力马,低徊伸长的脖颈仿佛饿狼状态,从马鬃穿梭时,那些惊惧的高脚马匹,厉鸣着纷纷垂低摇晃的马首。

    好像那些高脚才是冰卢厝铁骑鞭笞的目标。

    那些被马群逼仄出围的冰卢厝铁骑,顿时一时颓然。骤然刹止手中的皮鞭。

    洪炼达儿实在看不下那匹已经呈现头马的劳力马,飒地,他摘下随身硬弓,搭箭瞄向头马……

第四〇〇章 逮箭

    羽焰火的那匹干草黄劳力马,响彻明亮的声线,随着铿锵摇摆的马首,仿佛漫长喷薄到空间的风篆弧勾,昂扬一飒。

    劲爆身形弓弩,蹿蹄风射杀出空间半透明的一道锐气。

    洪炼达儿能够感受出:此刻自己弹性手指的良好感觉。

    精致辨察:自我静态力量火候与动态马匹在意念中形成的慢进对照,洪炼达儿能确凿预感——自我力量精锐弹性的狙击感。

    大地上,阳光烘燃出的劳力马干草黄,丰韵光泽洇染在空气中金黄明亮的轮廓,仿佛那是豁然从空气中勾勒出的精致图案。

    干草黄气势蓬隆,姿态的火焰已经旺盛点燃,搓擦精朗质感的马步火榴蹄朵。还有威厉中飘荡着俊飒的婆娑长鬃。整个火跃式的弹击,敏捷调校着那些姿态不羁的冰卢厝高脚。

    欢撒姿态即时燎燃升腾的火性,飞光盈目,浑躯荡漾精美流畅的波痕。

    随着洪炼达儿料峭指勾的跳动,“吱嘎——”张驰满圆的力感,带着静哑无声的瞄击,驱力攒射出灵敏隐蔽的长箭。

    颠动的马群,即便是在冰卢厝铁骑的惊扰下,原始兽族血性中,依然保持着抉择头马的格式。

    而那匹干草黄就是即时状态上佳的头马。看得出,那就是瞬间较马刚刚完毕,群马意境中已经立令的头马势了。

    一直凝练姿态,冷酷看着冰卢厝铁骑鞭笞马匹的那个牧马人。依然是沉默的,神态静敛。

    他的目光偶尔明练地眨巴着,悠意和温敦中投射出——凝沉的一丝亮锐之光。

    似乎已经熟稔了冰卢厝铁骑的惯态。羽焰火牧马人并没有执意表现:遮掩自己马匹的过激姿态。

    但是,从他的目光中,那种锐意的闪烁,却显化着即时清晰的刀裁感。

    就在洪炼达儿攒箭射杀头马的片刻,手脚从静谧,忽然间变得亢奋的羽焰火牧人,仿佛隐忍的一把伏刀。

    身形带满的尘土,随着他身弓打开的瞬间,倾斜弹步,仿佛一只原始本能的应激反应。嘭嘭投落的风尘,飞扬起滚荡不息的烟雾。让人惊异:那样洪荒般拔力的形绽,肌肉震颤到肌肉足以分崩离析。

    姿态,与其说是跃迁,更不如说是捕猎和攒击。

    亢奋的马,这一刻,掩不住亢奋的人。

    一瞬间,空间调转物华,所有惊目的形变,全部变作对于一个人精彩的修饰。

    羽焰火牧马人身形弹射,臂展平衡身形状态时,以翻腾凝聚浑身旋转的势能,次第弹击足槌,敲击在那个气势最猛的铁骑头人的身上。

    莽撞摇曳的铁骑险些坠马。

    牧马人捕获式翻身起势,完成凌空一踩铁骑的垫足,跃迁头马背上,手中抓中一支长箭。迸发单力,叭地折成两节,

    逆徊的目光凝静得仿佛一道锐利的照射光。刺得洪炼达儿一颗心灵簌簌发抖。

    早在铁骑之外驻立的修武,本来是要眼见着——去亲刃斩杀羽焰火族的头马的。

    他早就不堪隐忍:混牧于冰卢厝马群中的那些异族马了。唆使那些冰卢厝铁骑打破惯例,怒惩羽焰火马匹的,就是修武。

    当他突然看见:逆力拓势夺箭的羽焰火牧人,登时,那种久匿的执拗心,仿佛也被羽焰火人所折。

    “嗯,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修武说着,双臂翻动之际,就见一根长箭,已经搭在力势贲圆的高弓上。

    只见身旁的初音度,忽然按住修武执箭的右手,“护着尊,不要射出——被对手目光看着的箭,那是凝结族仇的根源啊。”

    其实,初音度隐晦在心里的真话是:他连狙击箭都能够柔韧力逮,何况瞳光中光芒照耀的响耳箭。

    “亘古遗传至今的流俗,总是有着不可想象的、存在的道理。也许许多的隔阂,让我们将其中那些真实的原因遗忘了。”初音度看着修武难以掰转的手劲儿,道。

    修武愣了半晌,还是沉沉地摇晃了一下脑袋,“也许吗?”

    修武知道:初音度对自己的忠告,向来不虚,也知道凝滞手脚。

    “我猜,应该一定是的。”初音度加重了一下语气。

    “猎司里迪族的古卷经本,有一句诗句:冰塬大地的人啊,当你鞭打羽焰火人的那一刻开始,堕落其实就已经开始了。那是一个多么令心灵恐怖的话啊。”初音度略带吟哦,道。

    修武这才刹住手脚,“冰卢厝吉祥的月光注啊,是你的道理折服着:冰卢厝护者一颗不甘隐忍的心啊。”修武痛苦地倾吐了压抑在心中的一团郁气。终于屈服似的垂落下重浊的脑袋。

    初音度看看修武的模样,终于说出压抑在心中的话:“护者尊,你知道:他是谁吗?”初音度暗暗指着那个骑在头马马背上的羽焰火牧马人。

    “谁?”修武略带吃惊,猛地转首,看着初音度。

    “羽焰火族的弟王典锡攀!”初音度平静地道。

    修武登时震惊。他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身敷土尘,除了沉静还是沉静的人,就是羽焰火的左手王尊。

    在冰塬人世俗的传奇里,真正的羽焰火三王典,就是羽焰火人最现实的信仰。因为,三王典传承了冰塬大地最苍古的船契——玉兆马舢。

    即便是冰卢厝的船鼓令、盾马巨帆开海的赞辞,对于羽焰火人的船王典玉兆马舢,同样待之以敬畏心。

    “他不是真正来顶撞冰卢厝的铁骑和战马的。”初音度看着状态依然朴和,神情不显贲怒色的羽焰火牧马人,轻声道:“真正出海的羽焰火人,王尊会亲证大地,先行牧饱他们的马匹,然后,才会真正安然一颗心灵,双脚踏上开海远航的大海。”

    修武眨眨眼睛,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那是他们记住和修补生命情味的功课。在真实牧人的心里:心爱的马匹,就是他们亲缘血液的一部分。”初音度道。

    就在初音度和修武说话的当儿,只见羽焰火牧人,终于缓缓佐动那匹欢飒的头马,回遁羽焰火大地。随着他右手轻微兜缰的动作,尖锐嘶鸣的干草黄,猛地弹蹄,一跃而起,威势耸拔、屈折的马首,仰天长啸……

    恰时,力绽崎岖的羽焰火牧人,激烈吒动在高擎在左手的一团火焰,猛烈点亮高光。仿佛一枚飘燃的火烛……

    身后,成群的羽焰火劳力马一同欢啸不息。与远处喧嚣的海浪形成雄壮牧歌一般,连缀般的共鸣声……

第四〇一章 律令

    “小小的一个羽焰火,用卑贱的劳力马践踏广袤的冰卢厝的大地。说来就来了,说走就走了?”那个冰卢厝铁骑的首领幕迩扎,忽然看着沉默状态的修武,不再掩饰心中呼呼旺长的疯狂和暴躁。

    本来,修武是有同样的心态感受,只是一直匿着,经由幕尔扎火烈一激。登时幡然生忿。他暴烈地指着冲临到自己和初音度面前的幕迩扎,大声喝道:“冰卢厝祭者护是怎么说的,你就怎么样照着做。你再肆意放狂,小心我用维系祭礼法护的皮鞭抽你。士者。”

    “我是武士没错,但他——”幕迩扎突然指着修武声旁初音度,“他是冰卢厝武者中的士奴。冰卢厝的法护尊宁愿听从一介士奴的话,却将武士的话视作可以被随便折断的箭杆,试问,冰塬大地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是的,冰卢厝的武士,就是为冰卢厝饰尊洪叠迩厝而战,从来就不愿变作一个士奴目光佐令奔竞的工具。”另一个冰卢厝铁骑武士转首看着初音度,道。毫不隐晦修武对于初音度包庇的嫌疑。

    “法护尊,尽管冰卢厝的太阳神赐予其法相手段,但是,顺从一个不属王尊的士奴的话,就是毫无道理的一件事。他,能比饰尊洪叠迩厝更加值得尊崇和信赖吗?”

    “冰卢厝法护所在的地方,就是法令的一部分。法护尊啊,我们铁骑武士说的话,难道不比出自士奴的话更加可信吗?这就是神圣冰卢厝族人的法吗?”

    “真正掰落马辇上那个血杉木的,是饰尊洪叠迩厝和铁骑武士洪炼达儿。根本就不是他。”

    “对,他只是在恰好的空间点上,做了件恰好的事。擅于伪装者,魔性足以改换古老的经本。刻在冰卢厝大殿石壁的话,足够将冰卢厝族人的碰翻,为什么跌倒的冰卢厝族人就是不记过啊?”

    “应该遣走他,这个很容易给冰卢厝脑袋——套上蛊辞之咒的人。”

    “对,遣走他。冰卢厝族人的神灵才能够耳眼清亮。”

    “遣走他!遭人厌恶的家伙”“遣走他!”“遣走他……”

    那些激昂亢奋的冰卢厝铁骑武士怒斥着初音度,不再忌讳修武给予初音度的庇护。

    是的,这个从来就没有受到饰尊洪叠迩厝真正垂言一句话的人,在冰卢厝族人眼里,就是不值得被法护尊修武青睐的。

    而且,从群情激奋的铁骑武士的话里,修武已经感到:那些恶咄咄薰染的话,就是不断地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修武心里已然暴怒,他强忍怒火,突然呈现了一下牵强附会的笑容,坚韧的目光看向幕迩扎,“嗯,冰卢厝有一句话:愤怒的感觉不等于愤怒的刀。今天我真想辨辨这句话久经算不算古老经本里的箴言。幕迩扎,这下,我就命令你:践行你在冰卢厝太阳神面前的心愿——”

    修武停顿了一下,凝注幕迩扎,遂又环视一周众冰卢厝铁骑,“我以冰卢厝祭祀法护的司仪,答应你们合力斩除掉:羽焰火混牧冰卢厝马群的牧者,并杀戮掉那匹——消磨冰卢厝高脚大马的头马干草黄。”

    顿时,众冰卢厝铁骑武士义气振作。率性拔刀,丝毫不显恻隐心。

    初音度看着那些冰卢厝铁骑、直锐果决高擎的战刀,微微摇摇脑袋,从喉咙发出低沉委婉的一声叹息,不愿说出一句话。

    但是,在他异常凝练的一颗心里,不显任何惶惑。他清楚:在真正的现实中,完美异常的道理,其实在众铁骑的感觉是非常可笑的虚词。他们唯一相信的就是:即是握控在手中,质感确凿有形状的一把刀。

    在初音度看来,众铁骑对于羽焰火的牧人就是鄙视的。

    是的,事情只有发生了,人们才会相信。最好的话,在众冰卢厝铁骑武士的心里,其实往往是最可笑的。他们没有谁会相信:那些只有音声修饰出来的东西。

    忽然,修武指着幕迩扎的长弧马刀,森森地问道:“如果你的刀带不回羽焰火的两条命,怎么终结冰卢厝太阳神的愿?”

    修武说话的时刻,冷静地扫过每一个冰卢厝铁骑的目光。高扬的皮鞭“叭!”地,迎空抽击出一记剧烈的爆鸣。意在强饰说话的誓愿与力量。

    幕迩扎被鞭声惊动,略带错愕。他已经意识到修武说话的郑重和愤怒。

    “如果我不能战胜一个羽焰火的牧马人,幕迩扎愿受死抵过,替众忏悔。”幕迩扎说罢,看着身后庞大的铁骑。

    修武带着痛苦地浊笑了一下,“在冰卢厝法护的面前,我还不配你付出那么大的愿和誓。我只希望:那时的你就像一个士奴一样,对着法护的话不再有半句质疑和违约。还有,将你刚才说过士奴的话,刻镂在你的兽皮裘衣上,以备忘却羞辱感。”

    幕迩扎听罢,感到:护者修武说的话,句句在理。辞根意髓深邃而分明。并没有对自己显示真实报复的用意。这才带着恭敬,缓缓下马,对着修武致礼,道:“冰卢厝的护者尊啊,你的言辞和法辩,就是此时的冰卢厝太阳神祭的一部分。我幕迩扎和身后的冰卢厝铁骑,就是你命令中言辞。愿以士奴的司仪,听令你的话。”

    众冰卢厝铁骑武士纷纷下马,向修武表达致。

    “好,冰卢厝的勇者,现在,就以力量来履行和亲证你们想要的愿。”修武点首道。

    此时的初音度也即时下马,朝着修武行礼,道:“冰卢厝的祭者护,你就是此时这儿,用双手端平太阳神法器的法护尊。所有蛊辞,唯有在你押势的言辞中,获得正法的订正。从而,彻底消弭尽所有辨言中的疑窦。”

    修武看着众铁骑和初音度,目视天空和大地,道——

    “冰卢厝的太阳神,

    心,

    只要是冰卢厝族人的,

    在这儿就用——

    祭眼看着,

    力量来说明,

    刀来说明。

    祭者护修武愿取消:

    刚刚超前说的——

    拦挡辞。”

    修武说罢,执着的大手,有力地把握着皮鞭,朝着羽焰火族的方向,“叭!”地震响叱咤的鞭鸣声。仿佛一声律令。

第四〇二章 截风白幕

    幕迩扎熟稔地挽起狭长的马刀。力态饱满的他,一经获得确凿的命令,身躯攒射的力量,瞬间锐化在指端。

    他猛地甩动马鞭,驱动响蹄已经弹欢的马匹,身弓矮挫之间,整个飞奔的人,身廓绽放的一瞬,已经豁然跃上马背。

    大地上,轰轰隆动的浊黄的风尘,再一次冲腾着膨大的烟雾,形成缓缓移动的风辇。

    缓移的风辇中,一个个铁骑仿佛平行飞射中劲疾的长箭,射向羽焰火大地。

    羽焰火牧人就像一个归牧者那样。将欢嬗动频状态、河流一样的羽焰火劳力马,驱遣在前方,自己随着不急不缓颠动的马步,身形依然稳态地矗着。好像那样的姿态,平静地在时空一直存在着。令人想象——不尽邈邈无极牧歌飘逸的远方。

    那匹干草黄,敏捷踩动大地的每一步,都带有精致短暂的射杀状。时刻保持着即时弹跃的颠步和脉动。

    猎司里迪、盾马的冰塬劳力马,依然是族人们使用马匹中主要的脚程。那些高脚都是武志中铁骑战马。

    但是,在羽焰火,羽焰火人一直笃定使用冰塬大地的这种唯一的马种。所以,这种土生土长的马匹,在羽焰火就是精锐。

    图兰人、仑陀人、埃盖尔赛人说:只有羽焰火人骑上劳力马,才足以显示冰塬大地古纪中精良豪迈的战斗。吟哦冰塬古纪的吟游诗人们,唱颂的战马,就是火焰状的劳力马。

    羽焰火就是来自古老传记里冰塬劳力马的称呼。所以,在冰塬大地的诸族部,人们都知道:唯有羽焰火人可以通透地调教出劳力马的灵性。

    冰卢厝战骑风雷响动的那一刻,归牧的那个羽焰火牧人压稳马群的阵脚。这一刻,只要头马状态不变,无论空间传来的任何风声,在此都是寂静的。此时,那匹干草黄就是:将个性完美保持到最后的那一个骨鲠。

    就在冰卢厝铁骑越界而入,那些欢飒生动的冰卢厝高脚马,顿时奔驰的速度锐减。

    遍布石砾的羽焰火大地,让那些马步流畅、匀称的冰卢厝铁骑,顿时失去了冲竞状态的威仪。

    幕迩扎的确就是铁骑的首领。精致驾驭高脚马,一个冲步状态的滑飒风,带着半旋的一道风辇,冲前拦挡了驾驭头马的羽焰火牧人。

    头马猛颠式刹步的那一刻,那个一直温敦和祥的羽焰火牧人,这才抬起头势。

    他纷飞的头发像一团风卷的狂草。目光直视幕迩扎。

    他轻盈地挽动左手的缰绳,将手中的马鞭忽儿高高抛起。

    就见逆着羽焰火马群,另一个羽焰火牧马人精洽地迎空接过马鞭,押阵着羽焰火那群继续沿着归牧的方向走动。

    直到这一刻,幕迩扎终于看见羽焰火牧人双目中燃烧的怒火。

    看得出,羽焰火牧人似乎对于骤然发生的事情,已经知晓起其中的动机。

    幕迩扎惯战的马刀,一经拦截了羽焰火牧人的道路,斜骋刀带动犀利的风声,仿佛被马刀之弧拓长的一道风刃,猛烈地劈出一面白幕。

    羽焰火人依然空手张驰。玲珑驾驭头马超前刀幕,奔离开幕迩扎的刀控。

    羽焰火牧人避刀的一瞬,回眸鄙视一眼幕迩扎,“脚步踏进羽焰火大地,如果用冰卢厝的刀致意羽焰火的玉兆马舢,就是凶礼祭了。”

    “冰卢厝的刀对待羽焰火,就叫凶礼,而不叫祭!”幕迩扎用刀指定羽焰火牧人道。

    随后赶来但是冰卢厝铁骑迅速将羽焰火牧人围在中间。

    这一刻,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追逐和鞭笞羽焰火马群。毕竟,心中集满愤怒的冰卢厝铁骑,众刀所指,就是羽焰火和这匹干草黄的头马。

    这些冰卢厝铁骑武士们知道:一旦羽焰火的劳力马变成混牧马群中的头马,那么,冰卢厝的高脚马很容易随势倒戈。那时无形之间,冰卢厝的马匹就变成羽焰火牧人操纵的工具。

    最为致命的是冰卢厝铁骑使用的高脚马,就是出自这些冰卢厝放牧的马群。

    以前,这些冰卢厝铁骑就是无形游弋的牧者。那些混牧马群很少有异族的马力成为头马的。是的,那是因为:这些冰卢厝铁骑武士的皮鞭不容许的。

    很多时候,外力干预,就是混牧马群选秀头马的主要原因。

    是的,在冰卢厝大地上,水草丰茂的大地诱掖着各个族部的马匹源源不断地打破藩篱,形成动频状态的混牧现象。

    这其实对于冰卢厝铁骑而言,是异常恐怖的一件事。

    羽焰火地域狭小,但是羽焰火极端环境造就的羽焰火马,在冰塬大地诸部族的眼里,已经不再被叫做劳力马,而是羽焰火马。

    冰卢厝族人除了憎恶猎司里迪人的猎者,更憎恶羽焰火混牧的羽焰火马。

    他们清楚:那些无形中杀伤冰卢厝高脚的羽焰火马,一旦成为头马,那么,此后的羽焰火铁骑就是冰卢厝铁骑的主宰。

    一匹族马很容易丢失的战斗力,可以通过强化训练获得体能的完整修复。但是,一经变作受俘于强大的羽焰火马惯性的精神压制,那么,冰卢厝体格健硕魁梧的高脚马,从此很难突破心理和精神瓶颈,变作被拿捏的傀儡。

    所以,在马群混牧状态,这是最令冰卢厝铁骑头疼的一件事。

    曾经,洪叠迩厝亲力鞭笞异族混牧于冰卢厝大地的马匹,就是有这个缘由在内。

    所以,这一刻,当冰卢厝铁骑看见混牧中的羽焰火马匹,眼睁睁地变成马群的头马时,他们的心已经愤怒到痛不可受。

    所以,他们必须以亢奋在手中的刀,变成外力干预的主频。而且,这样做屡试不爽。不断地化解了一次次临界状态的危险。

    然而,这一次,力势搏杀的干草黄,野性姿态粘风带刀,强韧绞杀冰卢厝高脚马。

    这匹个头稍矮的羽焰火劳力马,精敏调频的飞箭足,频频射杀冰卢厝马匹的锐气,似乎完全吃透这些高大马匹不擅弹跃步辇的流弊。

    所以,一霎时,那匹干草黄就制造了:刚才立威搏杀中,力拔高姿态统御的势。

    当那匹马风扬长啸,高耀弹足,绽现头马气势的一颗,几乎所有的冰卢厝武士已经攒握起精致的弓弩铁箭。

    但是,狡黠穿梭在马丛的干草黄,显然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所以,推动整个马群浑浊奔腾。

    这,更加激发冰卢厝铁骑武士杀戮的心。

    洪炼达儿尽管射杀狙击箭,毕竟未遂。

    此刻,凶煞的羽焰火人与马,终于陷进困局……

第四〇三章 火面冷颊

    在羽焰火的大地上,擅于弹跃响蹄,犀利搏杀的干草黄。显然是动频状态闪烁跃迁的风火。

    短暂的围堵,就是冰卢厝铁骑武士在幕迩扎定稳格式后,采用短弩射杀的最好时机。

    所以,就在幕迩扎切割断——羽焰火头马干草黄的道路时,

    那些手脚一直在状态的冰卢厝铁骑的快手,已经将暗藏在身上的箭和弩控之在握了。

    羽焰火牧人此时的每一个神情,就像一道杀戮的指令,空手调频,将伶俐的干草黄调节出敏捷临战的精佳状态。

    就在冰卢厝铁骑形成贲围的瞬间,最先搭弩的一个冰卢厝铁骑武士,已经射杀紧致短小的铁箭。

    登时,早就暗蓄灵锐目的的羽焰火牧人,显露鄙夷的眨眼,意念已经锁定这个自以为神速、冥顽不化的冰卢厝铁骑武士。

    在羽焰火大地,马足再有威势,也不足以放浪长线驰骋的风云。

    那些遍布石砾的嵯峨地貌,就是对地况生疏马匹最大的羁绊。

    只要被羽焰火牧人看在眼里的,即便他不再持续凝视,已经能够精准辨鉴:那些目的瞬间发力的动态。

    羽焰火牧人看着凶烈弓弩敏捷手感的一记调频时,已经拔动了干草黄原地弹蹄射杀的姿势。

    干草黄凸睛愤怒的瞳光,倾斜弹跃。凝蹙成紧缩的身躯,已经高耀腾起。呼呼响动的风辇从身形轮廓,斜上拉拽出一道道白风的直线。

    马步高辇临空的时刻,只见羽焰火牧人空手白刃,飞手如猱。

    那种带着猛烈重夯的飞跃,即便众冰卢厝铁骑武士已经心中早有预判,但是,就是在那个判断成形的时刻,他们在羽焰火陌生地况上,真正付诸形绽的动作,却是微微滞后的。

    随着,羽焰火牧人与干草黄马匹,折叠姿态奔竞中打开的一刹那,就见羽焰火牧人右手化刀,裁割式带劈的手掌,将弓弩手射杀的铁箭劈成了两段。

    看着干草黄临空打开姿态,撑直的两个前肢足弓,奔直踏向那个动用精致弓弩的铁骑武士时,幕迩扎登时震惊了。

    是的,他感到: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羽焰火牧人的认识,就是从那一双愤怒燃火的目光开始的。

    他以为:一直表情平静的羽焰火牧人,未曾动怒,就足弹如槌,敲击过自己,护势了自己的头马干草黄。

    而他不太多的表情,此时显示怒颜,就是令他恐惧的一件事。这在以前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受。

    那种一颦一笑,每一次表情传递超前的信号,既是可见的,又是不可知的。

    青色雷厉办的响蹄擦滑时,当地一声,敲飞了那枚精致的弓弩。那种马匹夯击力量可控的精洽,令远远眺望的修武和初音度同时感到震惊。

    “这时候,最需要我连续补上的一刀。”修武剧烈地震动着手中的刀。

    “是的,此时的牧人和马匹就是冰卢厝铁骑必须同时对峙的两个天敌。”初音度道,“本来,你我是应当出功的时刻……”

    修武很快听明白初音度说那句话,口气里略带的反义。不禁敏感地点点头。

    他清楚:洗涮自己和初音度的清白,必须经受冷酷沉凝姿态的这个过程。所以,修武最终谈了口气,矗起战斗风云的两肩登时塌落了。

    只见,此时的羽焰火人马,已经打破冰卢厝铁骑嵌套式的凝固格式。

    擅于弹跃在嵯峨大地的干草黄,不再变作:幕迩扎铁骑丛中凝滞的定点。众铁骑奔动的蹄朵,仿佛不确闪烁在马丛中的星辰。

    响蹄动频的砸击声,完全搅浑了冰卢厝铁骑马战中惯有的方寸。

    幕迩扎和众弓弩手立时收敛了玲珑使用的毒招。他们没有料想:单骑状态的羽焰火人马,并非一招就能生杀的猛兽。

    是的,对于邻邦,冰卢厝铁骑对于羽焰火其实因为族怨,一直都是深深存在隔阂的。而羽焰火马匹的威猛以前他们知道最多的,其实都是从盾马人、图兰人和仑陀人那里知道的。

    直到今天遭遇了羽焰火立势立威的头马干草黄,以及静谧无奇的羽焰火牧人,突然发现:冰卢厝最大的敌人就在身边。

    “玉兆马舢,那个古船的死骷髅。僵硬得就像风干的化石和傀儡的面具。冰卢厝铁骑难道真的驱遣不掉——这个沉静得恐怖的魂魄吗?”幕迩扎仰头看着安然静哑的火石羽焰,再眺向欢弹不拘的干草黄,困惑地摇摇头。

    就在幕迩扎这样说话的时候,只见劈开冰卢厝两个铁骑交辙封堵的羽焰火人马,已经矗立在幕迩扎面前。

    “在羽焰火大地上,肆意弹舌的话,从来是不存在忏悔辞的。冰卢厝人。”羽焰火牧人脸色彤红欲燃,愤怒色显示着心里不堪隐忍的情味。

    “是吗?对羽焰火人忏悔吗?”幕迩扎好笑地看着那张赤红的、快要燃火的脸。将手中弯长的马刀晃晃,遂,甩动左手抡圆的马缰,剧烈抽击在马身上,“驾!”

    幕迩扎催动战马的瞬间,目光中,看似静哑的羽焰火牧人,已经幻觉状地同步贲动了。

    在幕迩扎的瞳光中,只见——

    羽焰火牧人空置的右手,一眨眼,多了一个冷冽冷蓝色面具。

    羽焰火牧人缓缓慢进,绽开厚实有力的大手,右手指绽捧着冷冽的面具,扣在火红色面颊上。

    这个奇怪的幻境,似乎冗长地发生了:古老岁月感的漫长经历……带着古老战斗的沧桑意韵,渲染着让一颗心灵——在静哑中,渐渐变得神秘而又恐惧的过程。

    幕迩扎惶惑地猛烈摇晃着自己的头颅……

    顿时,眼前豁然清亮逼真地显示:一个带着冷蓝光闪、金属面具的偶脸。那种冷酷突兀的铁质锋棱,刻画着冷静到不带血色的酷寒表情。

    僵板、冷粹、枯竭……仿佛幽古巫态的形格,演化一场不可预测的恶咒。

    不知怎的,幕迩扎感到:那张没有表情,手中吒动多节折叠铁链棍的面具人,冷酷感已经袭透了自己开始发疼的一颗心。

    “火面冷颊!”初音度不禁轻声呼唤了一个陌生的修辞。正是达昂火瑟的语法音饰。

第四〇四章 一芊新嫩

    调匀马步,缓态平静中甩动的链锁棍,屈折无相显示的磕击,蜿蜒着向幕迩扎袭来。

    用冷蓝面具遮去火脸怒容的羽焰火牧人,僵硬不变化的冷酷面颊,比没有面具带来的杀伐,更加充满恐怖和神秘。

    顿时,在幕迩扎感觉中,那种可以感受的容颜表情,所传递出来的心灵情味瞬间消逝。这就预示着:从这一刻开始,一个羽焰火之戈真正战斗的开始。

    生猛抡动的链锁棍,看似优柔振臂。但是精准匹配的马步,搭配攻击,形成助力的动态跳跃,不断地将链锁棍催化成——一击必中的强硬精铁。

    “咣啷!”磕击马刀的折叠链棍,敲击在幕迩扎的刀锋,迸溅的闪光,磕击力自刀传递到幕迩扎右臂上,顿时让幕迩扎感到:右臂撞击上一块悍然无动的巨石。

    那种惯性囤积的厚重与震慑,带着冷冽到不容判断的仪式感。无形力量命令着幕迩扎应当回退、站立的位置。

    空气中链锁棍抡动时,折叠棍形成不同形状、不同的风响,散发着嗡嗡的蜂鸣声。

    幕迩扎左手立时刹马,收敛了在心中一直冲腾不止的威风。他不禁意识到:刚才修武没有及时传令杀戮羽焰火牧人的原因。

    此时的初音度静静地凝视着——幕迩扎回折而来的目光,表情就像火面冷颊一样,不显丝毫带着情味的面具脸。

    而此时的幕迩扎就是在用手中亢奋的马刀,见证自己刚才所说过的话、所自以为深邃判断和质疑过的所有想法。

    在冰卢厝的太阳神宫殿,他曾经礼拜太阳神时,这样忏悔过:“当你犯错而不自知的时候,感悟经典的道理就是永远也讲不完的。因为,那一刻,你与太阳神越走越远。迫不得已了,就只能用无休止的解词来填满。幕迩扎。”

    幕迩扎左手猛地护住被磕击力震得发木的右臂。止住了一颗急于攻伐的心。

    只见火面冷颊僵硬的铁铸表情凝滞片刻,似乎看透了幕迩扎瞬间收敛的戾气。

    但是,手中跳动的链锁棍依然飒飒挥动。怒吒的棍尖蛇头,猛地朝向停滞状态的幕迩扎悍然劈面抡来。

    “啊!”幕迩扎发出惊恐异常的呼声。看着头顶上方,飒响着砸落的弯棍。

    顿时,就见幕迩扎仰面而倾,失衡中那双惊恐而呆滞的目光,绝望地看着自己内心“忏悔”时,迎来的不容忏悔心的罪孽般的果报。

    倾倒中,绝望感拉长的幕迩扎,僵硬地保持了最后的死亡凝视……

    只见逆向抡圆的的折叠链棍,随着猛烈的旋转,浑整变成了一根直硬的精铁棍。砸落。

    但是就在犀利如刀般的发白风轮劈面而至时,幕迩扎猛地看见,目视状态下旋转的直硬的棍稍擦紧脸颊一滑而过,圆满抡动一圈儿的链锁棍,擦过倾倒中的幕迩扎,忽然在火面冷颊的手中滑至低端时,随手脱落了。

    飒飒飒……依然保持轮转风轮的连锁棍变作一根粹硬的直棍,自下而上,将火面冷颊背后冷袭而至的一个冰卢厝铁骑武士,仰上击落。

    完成袭击后的链锁棍,凌空保持惯性轮转的姿态,呼呼飞腾后,又带着回遁的旋转势能,受控于火面冷颊的手中。

    顿时,冰卢厝铁骑武士们纷纷溃退。

    只见此时的幕迩扎已经坠落马背。当他惶惑地眨动目光时,灵变感受时空新鲜感的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意外地在火面冷颊者的面前,完整避过了一劫。

    火面冷颊静谧着,看罢幕迩扎一眼,这才缓缓调转干草黄,走离落堕在地上的幕迩扎。

    干草黄玲珑地跳跃一个长辇马步,脱离开众冰卢厝牵缠的战局。追着那群走远的羽焰火劳力马群而去。

    直到干草黄马步奔驰数十步,刹止。

    只见火面冷颊缓缓转首,摘落冷蓝色的酷烈面具。酷烈中略带鄙夷,看罢缓缓从大地上站起来幕迩扎和众冰卢厝铁骑武士,这才一飒风骋,驰骋向原初的方向。

    看来,火面冷颊并没有执意杀戮幕迩扎的真意。尽管言辞里没有给幕迩扎留有忏悔的余地。但是,最终遵从了冰卢厝大地太阳神在早祷礼,晚祷礼中的忏悔司仪。

    即便是在羽焰火的大地上,并未严酷地动用羽焰火的酷烈之法。

    修武看着远去的羽焰火牧人,“是他,第一次打破了我对于羽焰火牧人的陌生感。一直以来,我本以为:冰卢厝铁骑是不屑与羽焰火人为战的。原来我们鄙视他们时,发现:我们才是真正被他们淡漠心放逐掉的马匹。”

    幕迩扎转头看向冰卢厝大地驻马的修武,双手合十,恭致礼仪,意在表达自己真诚的忏悔之意。

    众冰卢厝铁骑武士见状,也纷纷朝向修武致意。然后,一个个在幕迩扎的带领下,缓缓走向冰卢厝。

    就在众冰卢厝铁骑驰过族界的那一刻,只听羽焰火大地上传来铃铛一样欢响不落的笑声。

    一个快乐奔竞到大地上的小人儿,身着一件靛蓝的风披,翩然而至。看着从羽焰火大地上撤走的冰卢厝铁骑,啪地,飞甩右手中精致彩色的小皮鞭。

    莞尔流淌在脸颊的笑魇,伴着伶俐闪耀的星亮目盏,将凝固状的时空风景瞬间点亮了。

    轻捷错落着各种形变的手足,在大地上的翩状飞跃。仿佛逐光的瞬间,已经变作大地上枝叶蓬勃摇晃的翠嫩植物。

    一缕缕丝质感极其柔软的发线,随着空间不确的新风,在头、肩上跳动着无限变迁不拘的华丽形篆。

    那些欢流的,水珠一样滚颤在风河中的声音,沁心洗练的音声,带着啁哳不静的惊险感。就在音丛高朗抛扔到空间的一刻,又惊猝中完成盈盈饱满、可以蹙握的一丝风篆,从精美唇勾,完成华丽表情派遣给嘴巴的一弯笑韵。

    那些受到惊动、回眸的冰卢厝铁骑,看到身后忽然幻现的一幕,不禁微微皱眉。他们不敢想象羽焰火的大地上,竟然会长出这样一尘不染的飞虫。

    那种表情动态,毫无重叠。流眸,百态惊颤,意境芳香。

    随着她的到来,那些被马匹践踏的折草,仿佛一具具僵死重夯的铁戈。一枚枚,带着巨大浩响的坠落,毁灭时,原初的草脉下又新生一芊芊的新嫩。

    其实,生动如幻,大地本来就如斯生长。只是欢笑带来的语法,让冰卢厝铁骑们目生空灵之觉。

第四〇五章 瑟诺汀和劲真跃泰

    “瑟诺汀!你又跑到牧马的地方来了。”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孩,仿佛一个爱管闲事的小大人,站在小女孩瑟诺汀的身后。

    “劲真跃泰哥哥,我来这儿,要看锡攀叔叔牧饱的羽焰火的马匹。”

    “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可是阿爸说过:你只要不给羽焰火牧人的马匹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个男孩劲真跃泰带着责备的口气道。

    “添乱吗?怎么会呢……喏,我不是等马匹都跑干净了,在这儿点数漂亮的马蹄吗……”瑟诺汀嘟着精致的小嘴巴,指着大地上的马蹄印道。

    劲真跃泰忽然双手蒙住眼睛,忌讳地说道:“血……马蹄印上的血……草叶尖上的血……阿爸阿妈,不听话的瑟诺汀,又在背过大人看铁骑战马了。”

    “好喽,劲真跃泰,我可再也不愿意唤你哥哥了。因为,你是一个嘴巴很干燥的人。哼!”瑟诺汀这下可生气了呢。

    “没错,劲真跃泰。瑟诺汀不但看见马血,还看见了羽焰火的头马,还有锡攀叔叔威武生飒的折叠棍……”瑟诺汀再也不掩饰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来的目的。

    “阿妈说,羽焰火的神灵讨厌——看见刀剑,还会露出笑脸的女孩子。”劲真跃泰说着,赤红着脸颊,忌讳地将脑袋埋藏在交叉的臂弯下。

    瑟诺汀这才控住了嘴巴,不说话了。

    劲真跃泰见瑟诺汀变乖了,这才站起来,将右手伸向瑟诺汀,“那就跟着劲真跃泰哥哥回家呗。”

    瑟诺汀犹豫着不动,生气地瞪着劲真跃泰,红着脸,道:“阿妈说,长到八岁的女孩子就不能牵男孩子手的。”

    劲真跃泰讽刺地撅撅嘴巴,“你道理真多。看来我得把你见到的事儿,一股脑儿给阿爸阿妈说尽才对。”

    劲真跃泰真不理瑟诺汀了,刚走开两步,忽然回首道:“天上神仙正打鼾……”

    “地上秘密听不清。”只见瑟诺汀这才载笑载奔地赶上劲真跃泰,将小鸟儿一样飞腾的小手,落翔在劲真跃泰哥哥的手中。

    劲真跃泰露出喜悦的微笑,手儿一握,却握了一把空气。

    只见瑟诺汀伶俐的小手使劲一拍劲真跃泰哥哥的手背,“先让人家我把最想说的好话儿说完吧。嘻嘻,羽焰火的马群正好十二匹,冰卢厝的高脚马总共二十八匹。那个干草黄,如果被命名一个达昂火瑟的名字,多好啊。那时,它一定会变成最棒的马王,而不是头马。那是,它会把冰卢厝铁骑的金盔踢成两半的哦……”

    劲真跃泰抿抿嘴巴,掩着嘴巴,道:“瑟诺汀妹妹,你记住:金盔里包着的难道不是脑袋吗……你可真敢说啊……这下子,话儿说完了呗。”

    瑟诺汀满脸流露着红彤彤的笑魇,乖乖地搭上劲真跃泰的手,走向远方。

    冰卢厝铁骑首领幕迩扎和众铁骑武士,再没有随意拿初音度说事。他们刚才用战马和刀做成的事,已经完整地落进修武和初音度的话套里了。

    就在羽焰火牧人锡攀终于驾驭威风的干草黄,返回马场,对羽焰火的族人们道:“羽焰火最精壮的十二匹精真火焰马,已经全部牧饱了。”

    欣喜的羽焰火牧人们,啧啧赞叹一番。谈论着这下凯旋归族的一簇精英马。

    在羽焰火族,按照古老的族规,依然保持着火焰马原始旷境中艰险远涉的野牧式状态。

    偶尔,这些火焰马的精壮彪马,也会被引领到有野马出没的荒莽地带。

    这正是这些看似身形略小的羽焰火马匹,烈性不堕,擅于强悍搏击的原因。

    羽焰火族人们流传在口头上的一句话就是:牧饱了马匹,羽焰火人的双足就可以选择自由。

    所以,这一刻,羽焰火牧人锡攀从马场阔步走出来的这一刻,健硕强悍的身形已经显得更加壮势和魁伟。

    也只有此时,他看上去,才像羽焰火真正的弟王典。

    锡攀除了缠在腰间的皮鞭,只身不再携带任何搭配的工具。

    冰塬大地的人都说:羽焰火除了放浪形骸的野牧,也有放浪形骸的航海。

    而作为羽焰火族弟王典的锡攀,出海连一条小舢板也不带。他说过:“为过程寻找中介工具的,是弟王典开海可不愿意做的一件事。”

    在他心里,真正的原因就是:有海就有船,无论船的主人是谁。

    此时的锡攀,拔足拓步,欢飒奔腾向海岸。锡攀看着:依然矗在海岸边的冰卢厝族人洪炼达儿。径直朝那高矗在马背的身影走去。

    锡攀的爱好是:没有空走一趟的路。没有无缘故行步的羽焰火人。

    带着目的前行的羽焰火人,在锡攀看来才是充满力量的。

    而且,生命从情欲化生出来的愤怒,最容易生成有力量的目的刀。所以,锡攀毫不避嫌地朝着依然矗在海岸的洪炼达儿走去。

    他似乎知道:持久站立在那儿的洪炼达儿应该是有原因的。

    这个刚刚以牧马人姿态、征服过冰卢厝铁骑的人,本来就是修武目光中的一把凶器。

    此时的锡攀,可不再是修武眼中的羽焰火牧马人,而是一尊羽焰火的王相。

    尽管修武身后的众冰卢厝铁骑对之心怒贲张,但是,再没有敢贸然行动。

    锡攀迈步跨越洪炼达儿的瞬间,缓缓侧转头势,看罢洪炼达儿一眼,没有说话。

    他忽而驻足,敏感地垂首,看着一处水湾尚未脱锚的小舢板。显然,那就是冰卢厝族人的。其实,在锡攀的目光中,那更是洪炼达儿早就预置在那儿的一匹马船了。

    本来,在洪炼达儿的判断中,这只空置的船只,本来就是自己即时开海的工具。但是,当他看见冰卢厝大地上混牧的马群和羽焰火牧人,其实,他比修武更早就预感到一些不谐的感觉。

    是的,敏感的洪炼达儿已经发现:那个看似默默无语的羽焰火牧人就是:羽焰火族的弟王典左手王相锡攀。

    冰卢厝族人的确对于紧邻的羽焰火是陌生和忌讳的,可是,洪炼达儿永远清醒着的脑袋,显然要比饰尊洪叠迩厝看到的更多。

    只是长久以来,冰卢厝族出于藐视,不愿搭理这个土地贫瘠干枯的地方。以及忌讳那些野性状态的手脚,所以隔阂甚重。

    洪炼达儿却视之羽焰火为一根带毒的箭镞,和猎司里迪族、盾马族一样,同样是不能忽怠的存在——

    除了羽焰火的马匹,还有马船。

第四〇六章 摘船

    “因为一支箭的缘故,我没有忘记你。”羽焰火的弟王典锡攀,一边说话,目光惬意地看向那种未开锚的小舢板,讥诮地笑曰:“攻击过羽焰火人的,往往都会带着丰硕的贡礼。”

    洪炼达儿使劲儿瞪了一眼弟王典锡攀,不想搭理锡攀。狠气地挤出一句话,“羽焰火人。”

    锡攀虽然背对洪炼达儿站着,但是双手十指钢叉一样叉开,再次有力攥紧的瞬间,双手指骨节散发出咯叭叭的响声。

    旋即,他头势依然没有回转。缓步走向那只没有主人似的船只……

    洪炼达儿看着锡攀的背影,飒地,抽出随身携带的马刀。

    随着洪炼达儿抽刀的同时,催奋的马匹,高高弹击的铁蹄,重浊地砸向锡攀的脑袋。

    驭马熟稔的锡攀屡屡从羽焰火烈马,尤其是干草黄身上,领受过马匹触怒瞬间的惯性马步。

    即便没有回首目视,他也可以从空气里传来的一记破风刀,精密辨别出马匹即时的动机和形状。

    只见此时的锡攀半俯低头势,猛地,仰上冲腾而起的双手,一闪烁捕获式的手感。

    顿见,两只饱满有力的大手,随着潜蹲之际,已经飞越。仿佛怒绽在头顶上的两团莲朵。

    再看时,手形已经握控两只——尚未即时弹击势能的蹄朵。

    因为动作超前,所以,马匹队伍蹄槌还不是高频弹射钝击的武器。

    和羽焰火马匹相比,这匹高脚马,尽管力量强悍,但是,张弓的弹性势能毕竟迟缓。

    锡攀高抬膂力,旋动身躯,浩然发力间,顿时,就见倾斜塌落的马匹,失衡坠落向大地。

    而此时你的锡攀已经脱手,抽离身躯。

    显然,锡攀是不愿致命伤马的。所以,力控一经出现,就是撤手。

    滞后,倾斜式射杀的马步重弓,空弹蹄腕,猛烈的爆发力,快要将蹄朵折断。

    倾斜塌落的马匹,重重地将洪炼达儿摔倒地上去。

    修武虽然看着手脚发痒,楞是没有佐马追击。

    初音度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已经知道:尽管众冰卢厝铁骑武士已经对修武行过忏悔礼仪,但是,他清楚:那是因为修武替自己撑着脸面。所以,沉默的仿佛一块僵硬的石头。

    修武心里非常清楚初音度静哑无声的原因。他心里匿着一丝不爽,浓烈地垂落脑袋,叹息一声。

    此时,处于激奋战斗状态的洪炼达儿,明显能够感受的到羽焰火的弟王典锡攀显然就是自己难以逾越的一道屏障。

    就在他滚地而坠的瞬间,手中的刀随着翻腾的身躯,已经脱手飚刀。

    尖锐飒划的飞刀,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破风声。

    此时的锡攀依然没有回首。尽管他知道:洪炼达儿拥有强韧粘著的赘音咒。但是,他敏捷的一颗心,完全可以察觉那种附着力量的精敏触点。

    就在飙骋的刀势飞吒而至的瞬间,锡攀翻身旋转的右手,转动中,已经牢牢握控带着赘音咒的刀。

    锡攀猛烈折变腕力控。噌地一声,将那把带音咒的刀,逆势刺向洪炼达儿。赘咒就在刀尖,一经触碰灵肉,就是绝对的嵌套杀。

    看着逆势刺向自己的刀。洪炼达儿立时刹口,断了赘音咒。他清楚:只要刀尖触到自己,那么就相当于——自己就是杀死自己。

    锡攀手形弯变,噌地,将刀竖直插在大地上。“既然要用你的船,就应该让活着的主人知道。从这一刻,你的明白:其实是你的马在救你,是你的船在救你。”锡攀道。

    插立在大地上,嗡嗡发响的刀,激烈地震动着虚影模糊的摆幅,在洪炼达儿眼前矗着。

    锡攀说罢,这才转身,飞步踩上那只泊着的小舢板,拔锚摘了船。

    羽焰火人手脚一经黏住船只,就是在驾驭水中驰骋的一只灵骏。一手持桨,将划水的船只,驶入滚滚浩瀚的海涛中。

    修武看着缓缓站起来的马匹和洪炼达儿,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他手上拥有的马和船,在羽焰火人面前,只能是完美赠人的礼品。”修武说这句话的时候,回头看罢铁骑头领幕迩扎和众铁骑武士一眼,那是一种同频传递的讥讽。

    顿时,幕迩扎和众铁骑武士一个个颜面赤红,一个个垂落脑袋,不再说话。

    光芒旺盛的大海上,蓝色的海镜闪闪发光。欢浪掀动无垠的波澜,用无垠动态和开阔的意境,渲染着午时太阳耀目的高光。

    天空中,随着旷朗的海风,徐缓滑行的云辇,锥形幻变的各种堆叠,造化不拘一个的玲珑云崖、云塔、云台、云钟……仿佛旷境中,承载着无形巍巍天柱的一个个巨座。云阵压得很低。

    海风开阔的长线,变盛时,起伏着像浩波一样泛流状态的脉动轮廓。条播着海面即时欢鲜的灵性。

    白昼的大海,已经隐瞒了黑暗有形状的大地轮廓。让时空境在这儿,以海域直接裸露着接纳苍穹。

    高挂的太阳,光亮遮去无极星辰。简化着大海生命在白昼的万感和思想。让时空在这儿,更多看到海光中游弋的船只不算单纯、单调的片段。

    此时的盾马巨帆,就是大海即时壮丽迷人的动人时刻。

    这些快速行进、在浩浩旷海却仿佛静哑、凝固的海景风云,仿佛镶嵌在空灵时空宇宙绝美的印象画卷。

    均匀散逸在海面上的巨帆,帆鼓饱满而膨胀。那种熟稔航海的姿态,静与动,都具备轮廓感放大线条雕琢的美。

    那些即时带着惊乍飙飞在海船背景风云中的海鸟,欢鲜、警觉、敏动。尖锐穿梭在空灵中的旷海,如同穿梭在旷谷中,声音在空气中带着波叠般的回响。

    远海的四周天际,似乎在宇宙中塌落了,让高傲矗翻巨帆高桅,显著高拔气势和风采。

    偶尔从盾马船传来——舒朗悠长的海哨。那不是战斗状态的动员令海笛。

    这些欢弹口舌珠圆流利、倾吐于喉咙唇齿间的声音,代表了远洋航海最为生动瑰丽的高光时刻。

    这些从巨帆飘骋的音声,只有所有的冰塬人能够听辨的出来,那些就是古老吟游诗人们吟哦的韵律。

    这些即兴起伏的哨子声,被海风携带着飞翔,造化出时强时弱的动频。

    漫自飘浮在海面上的渔船,只有少数的冰卢厝渔船、盾马渔船和一闪而逝的羽焰火马船,偶尔,放胆的他们,穿越驭海境界,远远跟随盾马巨帆。

第四〇七章 临界狂刀

    风,花样调转空间境界里海景的动态。

    这个大地时空温存弥满——无尽鲜活灵魂的自由者。极擅长将大地的能量显化在大海上。

    除了造化清灵舒放的天歌,动感光漾中万千生命弹动的鲜活肌体,跃迁动感万变不尽的光粹,鲜艳调剂大地的苍翠和大海的沸腾。这一刻,海风温柔锦焕着极致表达的美丽。

    天风托盘庞大缓移的云堆儿,显示时空翕张姿态的呼吸。

    柔泰凝静的空间吉祥兆,午时大海,就是大海镜像最美的时光。一切都让感官渴于抒发记忆中的梦乡。生命沉迷于此,万感已经被旷海薰染,陶醉得酽酽的。

    航海的巨帆和渔船上,人们膨胀着欢朗、新鲜的动感气息。

    那样的旺态,显得灵肉的生命,已经像挺拔的植物一样,可以摇曳着生长。

    巨帆哦,浩然白雪的鼓,洁净饱和贲张着巍峨大船的轮廓,后缀散发溜圆虚幻的光晕。采用——猎司里迪的元音喜悦感,冰卢厝法言的力量,盾马屈折音声的褶皱,达昂火瑟崎岖音丛——点燃吧……

    那样的话,从多样音声姿态里,才有妖艳的人影,一定可以精美地搭载——这样辉煌动频中的感光时刻。

    平静生活在大地的冰塬人,在大海面前简直就是笨拙的固体了。唯有撑船出海,才活着的生命。大海人将在海上行船,称作“在状态”。

    就是因为,只有在海上,生命时刻都是在新风和海浪的跳频中生长。

    嗯,那些欢动浩波不间歇的脉冲,已经敲碎了以大地惯性僵硬沉睡的思觉。

    盾马巨帆膨胀着美丽的帆鼓,捎带落差式、视觉上的降幂排列,整谐姿态飒意掠风的微微倾斜,显示出船只飞骋时,斜掠状一概平行姿态的完整美感。

    喜悦的风,撩动空间时强时弱的口哨声,仿佛已经点燃了空间里的神曲。

    在以往,冰塬大地吟游诗人们的冰塬语,已经在此刻消失了,只有意象空濛响耳的长调,唤动灵魂片暇的迷离感,制造着无垠憧憬境界的空灵之意。

    盾马巨帆的首航船,就是盾马族海路罗拉的统御的盾马海王船。

    久经风刃磨光的海王船和巾麦侬率领的护驾船,朝着深海行驶。

    海路罗拉手执木浆,腰间缠绕着两端凝结着疙瘩的绳索。两只筋骨突兀的光板脚,仿佛青黑色反扣在甲板上的两只铁耙子。凸兀的筋脉暴躁地虬结,两脚微微拓开,姿势半蹲。状如蓄势中、身躯略带弯曲折叠的猛兽。

    此刻,海路罗拉的神志状态,并不像平静壮美穆然的巨帆。火色薰染般的血丝眼睛,沉淀着被沧桑岁月猛烈腐蚀过的深邃皱褶。勾出精炼带锋利轮廓的表情。

    是的,巨帆驶入深海区,就接近盾马人警觉中的彩海了。一向表情温敦的海路罗拉,这一刻,心灵高弓已经贲盛。

    其实,在海路罗拉身上,率领整个庞大盾马巨帆的,就是一颗极端负重的心灵。

    从开海的那一刻起,一颗心早已经撑绽着整个盾马巨帆的威风。任何航行过程的清浅微响和船只姿态的变迁,都是动态心箭精密攒射的焦点。

    看着庞大完美的巍峨船队,就是完整的一颗心精真修葺和调校出来的。

    所以,盾马人说:一个海路罗拉就是一个船队,这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海路罗拉身旁的船副步华金却是闲态调适的。

    他带着诗意小调儿的口哨,轻捷闪跳的干练脚程,柔和美颜显示出优雅姿态的一丝贵气。将壮美、严肃、警惕、辛苦劳力的苦役,变成手脚修饰出来的器具一样。

    随手拿捏时,低眉间,芳醇流转的目光,总有那么一瞬间的弹击。神态轻敏、飘飒。仿佛空间万状不存在——他光滑指勾掂量不动的形物。

    这些形物,按照海路罗拉幽默的一句话,不仅仅包括固体。

    “步华金,能不能将你的口哨,变成一根粗细匀称的绳索,帮我拽拽高桅。”水手马蒂喽一边吃力地控绳,用后倾的目光“指”着那根——绳索垂在甲板上的绳头。

    “好唻。屁股也用完劲儿的马蒂喽。吊死在一根绳上会很要命的。”步华金说罢,优雅地背对马蒂喽。

    他站在一个、早用眼光丈量好发力的角度。猛地,蛰伏的身躯虎扑式完成一个高昂。极速助跑中猛烈踏空跃起。

    只见步华金弓蹙身形突然打开来的一瞬间,猱手如钩,抓准马蒂喽上面的一段绳索,凭借惯性荡了一个完美的弧,就听“咔!”地一声,那根桅杆半落堕的帆布一瞬间张圆了帆鼓。

    马蒂喽看着自己唤着来帮忙的,更是掌局的主控,自己反而更像帮忙的。赞曰:“不愧盾马首船的大副!”

    马蒂喽刚把这一句话说完,绳头已经系紧了一个漂亮结实的莲花结。

    步华金俊俏地昂首,用下巴微微一挑马蒂喽的目光,又精致地吹起古老的冰塬大地的吟哦调儿。神态显得惬意极了。

    而在护驾船上的巾麦侬,喜悦地看罢步华金的高姿态,露出会意的微笑。

    巾麦侬知道:这一次出航,帮首船船主海路罗拉选择大副的时候,步华金力量感是略弱的。但是,手脚悠闲自由状的他,瞬间变迁姿态的爆发力,就是温柔火焰形状中,急剧粹拔刚锋的匕刀。所以,被盾马王海路罗拉一眼挑中。

    起初,作为护驾船的巾麦侬,曾经深深质疑过步华金。可是,随后,她渐渐发现:看似优雅贵气的步华金,敏动挟物的手脚,虽然还不具备法相风雷。但是,弹性姿态,在优柔中一绽金刚,而放射出来的锐意刀,已经让看见动作的人,一颗心为之发疼。

    这一刻,她看着步华金双手互揉腕力,一身轻灵,步辇复归自由无拘,微微皱皱眉头。轻声自语:“好小子,临界狂刀!”

    “船主,你在说他吗?”荷东好笑地伸长鹅颈臂膀,用略微屈折的食指戳戳空气,道,“船主巾麦侬啊,我是一路看着他笑到这儿来的。嘿嘿!”

    “是的,给他一根手指头。在他软乎乎的手里,就是一根掰不动的生铁了。普烈撒人。”普雷萨看了首船上的步华金,笑了笑,摇摇头对荷东道。

    “你不在眼的,才是最可怖的。因为他的手刀,在你的想象外哦——”珂蕾看了普雷撒一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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