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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酉三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txt下载     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章 红魄归位

    “鬼沉灭,你真的能改变三界吗?”寇雨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大褂,站在门口。

    “你如果想知道,为何不拭目以待呢。”鬼沉灭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我拭目以待,我拭目以待看你怎么从这个水牢里逃出去。”寇雨霖昂着头,用极其不削的口吻接着说:“不过,我更想知道,这‘水土不服’对于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影响?”

    说罢,她游刃有余的操纵着水墙外的水,最后变成一把水链,飞速朝鬼沉灭袭来。

    “看,水能锁住你,亦能杀了你,我就这么拭目以待。”寇雨霖用水链将人牢牢锁住。

    被水链悬在半空的鬼沉灭双手无力的挣扎着,她清楚像这样的折磨,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来上三五次。足足挣扎了两分钟,寇雨霖才将人放下来。

    当她被水链放下后,不留半分喘息机会,只一个闪身出现在寇雨霖身后,并用血玉笄死死的抵在她的脖子上。

    此刻的鬼沉灭眼睛涨得的通红,但内心却无比兴奋,这种受虐的感觉,似乎曾经也经历过,最后那些折磨过她的人,要么死在了她手上,要么都死在了鱼浮火手上,如今的鱼浮火自然不会帮忙,她也不希望他帮忙。

    “你可要知道,我死了他也会死,你杀了我就是杀了他,而我也不会杀了你,我杀了你或是旁的什么人杀了你,他也一样会死,唯有他杀了你,他才会找回记忆,解开我设下的牵连咒。”

    寇雨霖一点都不害怕,她确定以及肯定的是,鬼沉灭不会杀她,也不会在牵连咒解开之前,让任何人杀了自己,对鱼浮火的爱,她远远比不得鬼沉灭,这一点她承认,毕竟在回到海族之后,鱼浮火能沿着微弱的气味找到这里,单凭这一点,她就无法再其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得不到的即使毁了也不会落入他人手中,寇雨霖始终坚信这一点,故而这些年,毁在她手中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数不胜数,让鱼浮火亲手解决了鬼沉灭,就是她毁掉鱼浮火的唯一办法。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多灵敏的脑子能从这里爬出去。”说罢,她推开鬼沉灭松懈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余欢他们是在晚饭送过来之后回来的,而龙狸则像一只土拨鼠一样,遁地,露头,再遁地,再露头,如此反复,但直到另外三只回来也没有找到七彩蛇鳞。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龙狸瘫倒在地上问。

    “别提了,外面反了天。”乌辰说罢,靠墙坐了下来。

    “你被抓的这几天,外面真就是......”断梦叹了口气,似乎不愿意多说。

    “地王不敢和海族作对,怕寇雨霖有什么动作,故而把矛头指向了天皇,而天皇明知是寇雨霖劫走了你,同样碍于寇雨霖的能力,就一直没有回应,而地族背地里,派人到海族打探,但都是有去无回,虞半泽所处的甲羲组,是海族最大最权威的组织,但也不见有什么动向,许是也不敢与寇雨霖作对,这不,今日凌晨地王派来了一支精兵团,由沐王珏带队,可不曾想,刚入海族就被伏击,无错已公然反叛,如今已经被羁押回地族大牢了,不过,地族的暗使也得到消息,不能让无错死亡,所以,正严加看管,也就是不停的灌迷药,使其昏迷,不至死,但那支精兵团是遭到了寇雨霖的伏击,死了几个,五皇子沐王珏重伤,典藏纯双目已瞎,其余人均受到了诅咒,寇雨霖这次公然反击,可想而知是就此与海族皇室决裂,打算另起炉灶了,这一击也是向天族和地族宣告,她要成立第四界了。”余欢解释说。

    “看来她都掐算好了,我......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鬼沉灭长出了一口气,入海对于她来说,消耗太大,即使恢复神力,但身处于茫茫海水之中,胸闷头晕都成了家常便饭。

    “你的意思是说,她连你被抓,被囚海族,还有什么时候被囚都算好了?”龙狸猛地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围几人。

    “我猜,是的。”余欢说。

    “恐怕算计的不止这些。”乌辰说。

    “当然不止了,她呀,从懂事起,没有一天不是算计着过的。”不知何时,一只冥魂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它是鱼民,额间镶着一枚鳞片,但整体是灰黑色的,不过这鱼民的眼睛却有点像鱼人,是暗金色的。

    屋内的几只冥魂看见它,均没有起身,也没有接话。

    “你想不想知道她为何如此,又是从何时开始算计你的?”那只冥魂上前两步,见众人没理它,就又上前两步,凑到鬼沉灭身前,问:“您真不想知道?”

    鬼沉灭斜眼看了看身边的冥魂,然而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对方的额前,那冥魂似是没见过有人用这么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只觉得灵魂都被看穿了,虽说它已经死了,但看穿的绝对不是透过它身后的那面墙,而是灵魂深处,惊慌之余,向后退了几步,觉得不在安全距离,故而又退了几步,处于水牢的临界点。

    “余欢、断梦、乌辰、龙狸,抓住它。”鬼沉灭的命令唯有三个人听。

    “抓它干嘛?”龙狸躺在地上问。

    “你找的鳞片,就在它额前。”鬼沉灭说。

    “真的!奶奶的!我找了几个小时,居然在那只鱼鬼脸上!”龙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着余欢的脚步出了水牢。

    那只冥魂虽是灰黑色的,但同为灰黑色的余欢可打不过它,最后还是断梦和乌辰合力将其制服,虽是鬼,但也会鼻青脸肿。

    鬼沉灭没在意对方说的那些有关于寇雨霖的事,而是专心致志的把蛇鳞撬下来,仔细端详过后,装在鬼磷带的内袋里,和那块三生石碎片放在一处。

    这晚鬼沉灭只睡了两个小时,梦里没有出现四方会谈的景象,而是一些曾经的琐事,这个曾经指的是上一世,不是沉世宝瓶里的事,是她和鱼浮火之间的事。

    “这可是妖界,弃鬼山寻勒洞三十七街之首骤灵窑烧制的妖瓶,售价两千金,您可真是好眼光,这宝妖瓶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宝贝,今天看您甚有眼缘,一千八百金,卖给您了!”一肥头大耳穿金戴银的猪妖摩擦着手掌,巴不得鬼沉灭收了这瓶子。

    “一千八百金?!”鬼沉灭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说哥哥,这位姑娘这么有眼缘,您何不选个折中价,一千金卖了!”旁边一个瘦子说。

    “一千金!”鬼沉灭继续惊讶。

    “好!一千金就一千金,我庄武丑今日与姑娘有缘,宝妖瓶一千金售与姑娘,这瓶子能聚天地之灵,备用修炼,祝姑娘早日修仙!”这个名为庄武丑的老板拍着大腿,将宝妖瓶塞进鬼沉灭怀中,并将那一袋子小钻顺了过来,赔笑说:“姑娘,这些子小钻恐怕也不够一千金,不过今日与姑娘投缘,就以八百当一千的送您了。”

    鬼沉灭笑盈盈的将瓶子装好,带回了灵汜,今日是鱼浮火的生日,她虽为冥界地狱之王,但没人给她开工钱,猫姐说炽恋的宝贝都是在外面得的,装了满满几间屋子,还说既然是义父,自然花销都记在炽恋头上,但鬼沉灭总觉得不好麻烦他,况且,如今鱼浮火攒的小钻也不少了,自己出门的花销便都用他的了。

    “师弟,这是我去药山得的仙草,给你安神用,生日快乐!”二师姐用金纸将几株仙草包的像捧花一样。

    “这是师叔我从西海寻得,今日给你了。”大师叔拿出的东西,并非珍珠,且是个透明的玻璃球子,几个小辈并不知道这是何物,纷纷上前观看。

    “师叔,这是什么呀?该不是人间得来的吧?”鱼浮火不敢嫌恶,故而规规矩矩的问。

    “这个可是个宝贝,你们看。”大师叔有点兴奋,但不否认是从人间得来的。

    只见他将手指放在珠子上,里面的电流就随着手指的方向来回游动,时而发出紫光,时而发出蓝光。齐烟九并衣离灯尴尬的互看了几眼,鱼浮火强扯出笑容,抿了抿嘴道:“多谢大师叔。”

    “这是我给你的,从妖界,弃鬼山寻勒洞三十七街之首骤灵窑烧制的妖瓶,上个月预定的,今早刚取回来,独一无二的哦,瓶底下还有个鱼字,你以后多聚一聚灵气,好修仙啊。”齐烟九将一个蓝色镶金边的盒子递给了鱼浮火,后者无比兴奋。

    当宝妖瓶从盒子里拿出来时,鬼沉灭下巴都要掉了,随即转身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打开,看了看那瓶子的瓶底,果不其然,同样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鱼’字。

    “嗯~”鬼沉灭拉了一个长音,泄气的坐在地上。

    “怎么了?”鱼浮火上前查看,却看见她手中也有捧着个瓶子,随即柔声说道:“没关系,送的重了没关系,大不了我练习双倍的。”说罢,摸了摸她的头。

    “不是~”鬼沉灭继续拉着长音,随即撇着嘴看着鱼浮火和师兄道:“我好像被骗了。”

    一袋子的小钻有五百多颗,最近市场价下调,但在妖界按照金银来算,一百颗就等于一千金,五百颗可是五千金,并且鬼沉灭的这个瓶子并非是妖界弃鬼山寻勒洞三十七街之首骤灵窑烧制的,而是骤灵窑内鬼作祟,宝妖瓶价贵,市价两千金,也就两百颗小钻而已,且少有人烧,若是烧制,也绝对没有重样的,这都是按照个人的妖性烧制的,每个瓶子都有其独特的花纹和字符,鬼沉灭手中的这个就是骤灵窑内鬼将设计图盗取,并转卖外面的窑厂烧制的。

    当齐烟九、鱼浮火、衣离灯带着鬼沉灭回去的时候,那个名为庄武丑的老板正拿着小钻品赏呢,见着四个人来者不善,便招呼了几个膘肥体壮的看门保卫拦着。

    鱼浮火闪过几个看门护卫,右手拿着假宝妖瓶的瓶颈,照着庄武丑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那天,鬼沉灭不单拿回了小钻,还抢了铺子里的几样宝贝,庄武丑和那几个护卫都被打的不能动弹,随后那个弟弟庄步筹,叫来了妖界官府的人评理,鱼浮火从来都是不讲理的,也不理会,拉着鬼沉灭就要走,齐烟九自然也是不讲理的,见那些官府的人靠前,便回身,一口火吐出,烧了整个店面,衣离灯虽讲理,但见这等不讲理的做法已经没有挽回余地后,便好心让那群官兵去神界请水神莫燃过来,还说若是请不来,那就只有燃尽为止了。齐烟九的吐火能力已经控制的很娴熟了,火只燃了这一家店面,绝对殃及不到其他人,而这火......燃了一天一夜,那帮官兵自然是请不来水神莫燃的。

    在那之后,鬼沉灭一直闷闷不乐的,鱼浮火也不好损她,这生日礼物便就此作罢了。

    两个小时的长梦过后,鬼沉灭竟被自己笑醒了,而醒来后,整个世界对于她来说都有点不一样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次记忆擦肩

    在鬼沉灭被囚的第六天,水牢里来了个小丫鬟,说是来伺候她的。

    前提是在昨晚,应了寇雨霖的命令,她被转移到了寇家新宅,就在鱼浮火所处的那个宅院的底下,转移的具体原因不明。

    不过按照寇雨霖的指示,这个小丫鬟,要日日跟随其身旁,打理饮食起居,鬼沉灭从没对她下过手,并不是因为她年级小,而是因为她的灵术是水术,全身都由水膜包裹,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跟在她身边。

    寇家新宅的地牢是新修的,虽说粗糙,但面积不小,吃喝拉撒的地方也终于有个门遮着了。按照余欢打探来的说法,是鱼浮火要求转移的,寇雨霖又一向顺着他,所以才将人搬来的。不过鬼沉灭觉得,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寇雨霖是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人,得不到鱼浮火的心,更得不到他的人,那么毁掉的方法......就是让鱼浮火多和自己接触吗?她如此想着,但接触多了又能怎么样呢?杀了自己吗?她不确定。

    地族自沐王珏受伤之后就消停了许多,天皇也只有在一旁观望的份,这整件事情都和她无关,自然是隔岸观火,期望这火越烧越旺。

    对于寇雨霖的一系列行为,海王并没有出面回应,引起骚动的是乙尘组。

    在鬼沉灭被关押的第十四天,乙尘组开始行动,他们只觉得寇雨霖关押她是为了三界大战,所以谁得到她就得到了胜利,那夜寇雨霖不在新府,看守新府的却是九老半夏沾。

    半夏沾对鬼沉灭的怨恨从余欢死的时候就埋下了,寇雨霖命他来看守,也是看重了这一点,他不会让人被劫走,也不会让人过的太舒服。

    乙尘组派来的大多都是些不中用的死侍,虞半恩手上的人虽多,但精兵良将却很少,她不能用这些人冒险,故而,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那些死侍全都是在入府的一瞬被诛杀的,但半夏沾可不想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他不用自己手下的人冒险,故而在寇家老宅的水牢中,找了几个死囚,去鬼沉灭所在的水牢中搅和一把。

    由于入夜,水牢里的人都睡得很死,再加上鬼沉灭被囚十四日,胸闷头晕的感觉加重,故而没有过于在意周边的事。

    半夏沾支走了小丫鬟,随后让几个死囚陪鬼沉灭耍耍,他事先知道了这几个死囚的灵术,都是些小把戏,但在鬼沉灭身上很受用。

    变脸、迷魂、迷情、遮目、麻醉。

    半夏沾留下这五个人之后,就离开了,他知道,鬼沉灭不会死,死的只有这五个死囚而已,至于怎么玩,就不干他的事了。

    失身,对于鬼沉灭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对于旁人也是个不小的冲击,若是此夜失身,苏醒后的她恐怕会应了恶神离开后的残余诅咒,虽不会变成恶鬼,却会诛杀三界生灵,当然这些事,半夏沾不知道。

    就在那五个死囚用麻醉和迷情、迷魂迷晕鬼沉灭后,便开始伸手拉扯她的衣服,就在此刻,她腰间的鬼磷带放出了高频率的电击护主,随后,血玉笄的光映红了整间水牢,两个死囚显然被这场景吓晕了,只跪在她床前不敢动弹,其余三个却撇嘴不削,手上继续拉扯。

    “别......她......”那个跪在地上的死囚,颤颤巍巍的说了两个字,下一秒,眉心就映出了一点红,并双眼发直的躺在地上了。

    “哎,这......”另一个死囚用脚踢了踢他,但脚刚抬起,眉间就显出一点殷红,随即也躺了下去。

    “操!被九老算计了!”那个手还搭在鬼沉灭腿上的死囚啐了一口,没过一秒,红光闪现,血玉笄变成手杖,锋利的笄身,将那只搭在鬼沉灭腿上的胳膊斩断,而这死囚的眉间同样显出了一点殷红。

    剩下的两个,早就狂奔出去,并在大门的拐角处,看见了一个披散着蓝色头发的男子。

    “这么急,去哪儿啊?”鱼浮火邪魅一笑,摆动着蓝色的鱼尾。

    “你是何人!”其中一个不怕死的问。

    “你不必知道。”说罢,这二人的眉间也出现了同样的一点殷红,他虽没有前世的记忆,但海煞的头发,可是暗杀的顶级武器,如今也运用的游刃有余了。

    他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之前虽提出转移鬼沉灭,但转移过来之后,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今夜他同样失眠,但耳力甚好的他听到了府门口的骚动,随后就看见,寇雨霖的属下带着五个人去了水牢方向。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去的,总之,在看见那几个人伸手碰鬼沉灭的时候,头发就已经不由自主的淡色、延伸、出击、刺杀,如此反复,当看到血玉笄变成手杖砍断那只手的时候,心中的某块石头也放下了。

    “是他!是他派来的?!”龙狸冲到鱼浮火面前,对其一顿拳打脚踢。

    “不是,不是他,是他杀了这几个人。”乌辰将龙狸推到一旁,随后上下打量着鱼浮火。

    “这眉心一点殷红像不像,月升?”余欢问。

    “像,就是他。”乌辰说。

    “你说月升是他杀的?”断梦有些怀疑。

    “是,不会错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杀的,但这里除了他也没别人了。”余欢说。

    “他是不是记得什么?”龙狸问。

    “看神情,不像。”余欢说。

    “你读不到?”龙狸复问。

    “他和鬼沉灭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呢。”余欢说着,叹了口气。

    鱼浮火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没人,就进了水囚的卧室。

    这是他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的看鬼沉灭,算是醒来之后的第一次,他没看过冥灵留下的《阴司与鱼的故事》自然不知道,自己和鬼沉灭的关系,但内心深处告诉他,这种激动到骨子里的感觉,带着淡淡的相思和哀愁。

    血玉笄和鬼磷带察觉到他的到来纷纷安静下来,红光不在,房间又变得暗了,鬼沉灭还在熟睡,‘迷情’和‘迷魂’的能力随着施法者的死亡而消失,但‘麻醉’却是注射的,恐怕还要睡上一会儿。鱼浮火抬手将她衣裳整理好,最后竟不自觉的在其额前亲了一下。

    这一夜的事,谁都没有告诉鬼沉灭,次日傍晚醒来的她,只以为是囚水疲累才睡到这么晚,殊不知,鱼虽没了记忆,但心还是在守护她的。

    鱼浮火是在日升前回去的,就这么呆呆的看了她一夜,回去后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第一次与记忆擦肩。

    “你去哪儿?”鱼浮火问。

    “带她去看花啊。”鹿妖回答。

    “不许去。”鱼浮火将其拦下。

    “我说你无不无聊啊,自己冷落人家,还打算让全灵汜的妖都冷落人家啊!你安的什么心!”鹿妖根本不惧他,平日里刻苦修炼,就是为了和妖打架的。

    “这个给你,从今天起,离开灵汜!”鱼浮火拿出了一兜小钻,递给对方。

    “离开?为什么!凭什么!你算什么!”鹿妖刚想指着他鼻子开骂,就看见鱼浮火拿了两兜出来。

    “够不够!两兜一千颗,去妖界能抵一万金。”鱼浮火将两兜小钻递给他。

    “我说你图什么啊?人家招你惹你了?这么损,你好意思吗?”

    “只要你离她远一点,越远越好,这一千颗就值了。”

    “我说,你这鱼该不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你如果多说一句,小钻我收回,我会用别的方式让你离开灵汜,当然,那种方式对你没什么好处。”说罢,鱼浮火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手腕。

    “好啊,你除了会用那几根骚毛杀人,还会什么呀?我还真不信,凭我的修行,我打不过你。”

    那时的两妖,年级均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鱼浮火不用发,鹿妖不用角,两个人就那么扭打起来了,为了守护一个人,而去拼命的劲儿从那时就烙下了,鹿妖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认输后连小钻都没要就去跟鬼沉灭道别了。

    至于那一千颗小钻,其实早有谋划,哭了整整一个月才攒够的,好在鹿妖不吃这一套,最终还是用拳头解决的,自此他得出一个结论,没有什么是用钱和拳头解决不了的事。

    等鱼浮火醒来的时候,寇雨霖已经回来了,半夏沾没有将昨夜是事告诉寇雨霖,鱼浮火也没有将那事告诉她,至于今早的那个梦,他觉得那个梦里出现在鹿妖嘴里的‘人家’一定就是鬼沉灭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六个月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鱼浮火问。

    “你想听什么。”寇雨霖答。

    “我跟鬼沉灭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可能也是夫妻关系。”寇雨霖如实回答。

    “你骗了我。”鱼浮火冷眸闪出寒光。

    “那又如何,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寇雨霖依旧冷静。

    “你不怕我杀了你?”

    “首先,我还真就不怕,因为你杀了我,你就永远都不会找回与她相关,与前一世相关的任何记忆,其次若是我死了,你也会死,若是她被人杀了,你也不会有记忆,只有你亲手杀了她,才会找回被你遗忘的记忆,懂了吗?鱼浮火?”寇雨霖料定会有这一天,也想到了这一天究竟何时会到来。

    “这就算摊牌了是嘛?”鱼浮火靠在椅背上。

    “是,我跟三界都摊牌了,区区一个你,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寇雨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那我就可以从这里离开,带着她走了?”鱼浮火虽如此说,但结果他已经猜到了。

    “我好心好意将她带来,就是为了和你汇合的呀,既然来了,何必要走呢。”

    鱼浮火没有回答。

    “她想走可以,不过你想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牵连咒,只要我不放,你就永远别想离开我,顺便说一句,你如果想死,我不拦你,毕竟你死了连个鬼都不会存在,你死了,她会比自己死了还痛苦,你要舍得就去死吧。”说完,寇雨霖转身离开了寇家新宅,这里并不是为了迎合鱼浮火建造的,而是为了囚住这两个人而建造的。

    寇雨霖想反,谁都拦不住,她反了海王,与其余三皇对立,自成一派,且没人敢阻拦,她的出生是一个返祖的现象,返的不是海族的祖宗,而是天族,乃至三界的祖宗,盗云天。

    她除了性别与盗云天不同,性格也截然相反,能力却远远高于祖先,她是黑巫师,是三界数一数二的巫师,如今已经反水的她,做好了万全之策,自然连空大师也不放在眼里,反水对于她来说,是向三界证明,她寇雨霖有称皇的那一天,她会让三界对她俯首称臣。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寇家新宅,这里成了一个监狱,押着一对苦命情侣,一个被海水限制,即使身具海泪珠也逃不出寇雨霖的水咒,一个被巫术限制,即使杀了所有看守,也逃不出海族,鬼沉灭虽记得不多,但每日都会重复着对鱼浮火讲着那些曾经的故事,遗忘雪对鱼浮火而言,是一道逃不掉的枷锁,即使没有寇雨霖的牵连咒,恐怕也冲不破遗忘雪的束缚。

    直到有一天,鬼沉灭说累了,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囚牢里,她脖子上戴着那颗海泪珠,缓解了不少不适的感觉。

    “我是那个被记忆的是吗?”

    “嗯。”鬼沉灭点了点头。

    “你怎么那么伟大,把那颗需要记忆的吃了?”

    “是你给我吃的。”鬼沉灭叹息说。

    此话一出,四周又回归了安静,一段并不尴尬的安静。

    “我怎么那么伟大,把记忆给你了。”鱼浮火有些得意的说。

    “你是怕自己魅力不足,我会被别人吸引吧。”鬼沉灭抚摸着手中的那块三生石碎片。

    “你怎么确定我的意志会那么坚定?”

    “不是我确定的,是你自己确定的,当你给我那颗药的时候,我想你就很确定了。”

    “万一是我想忘了你,重新开始呢?”

    “你如今就忘了我,这不还是在这儿了。”

    两人很默契,四周又陷入了一段并不尴尬的安静。

    “这是什么?”

    “三生石碎片。”

    “三生石是什么?”

    “......”

    “你腰带里怎么会有我的一根头发?”

    “......”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你知道吗?”

    “......”

    “腻死我了。”

    “......”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两人在寇家新宅,就这么安稳的度过了六个月。

    介于遗忘雪的束缚,鱼浮火对前一世的任何记忆与记忆关键词都会在一觉醒来,化为乌有。

    “三生石是什么?”当他不知问了多少遍之后,鬼沉灭再也不会对前一世做任何回答。

    “你晓得你当初的德行了吧?”龙狸双手交叉,对着鬼沉灭说。

    “你当初就是这样,我们每日都有重复一些关于前世的话,重复了很久。”乌辰笑说。

    “可最终我记得了,而他,是个无底洞啊。”鬼沉灭摊手看着在水牢外游动的鱼浮火。

    很多时候,鱼浮火都在水牢之外的一片海水中游动,蓝色的大尾巴上下摆动,配上他的身段,他的长发,他的模样,简直就是一副让人垂涎的风景画,鬼沉灭不信寇雨霖真的就只是用鱼浮火作算计,她相信,寇雨霖肯定是喜欢鱼浮火的,喜欢到最后,作为一枚棋子,完成她的大业。

    在这六个月里,寇雨霖召集了很多人马,她的人手并不多,最起码不足以跟虞半泽的甲羲组抗衡,在她反水的时候,乙尘组识趣的汇入了甲羲组中,他们都是海族皇室,自然要选择与她对立,但她并不害怕,拥有黑巫师,就等于拥有了整个海族,更何况她的部下,已遍布海族,除了甲羲组之外,就连乙尘组中除皇族之外的所有人均已沦陷,以及不容入这两组的各个官阶,民间术士、帮派、暗杀组织、均朝着寇雨霖靠拢,而她安插在另外两族的探子,也多达千余个。

    短短六个月,她除了拉拢民心之外,还修建了一处寇家宫殿,那是个比寇家新宅豪华百倍的地方,而宫里住着的,全是与父系母系相关联的黑巫师部落,足有八百多人。

    除此之外,海族最骁勇善战的部落被她从深海区挖掘出来,他们身形魁梧,且野蛮无礼,属于有体力没有智力的一拨人,寇雨霖用钱和巫术控制着他们的首领,戮鱼族除老幼妇残之外,年过十六,但未出六十的兵力足有两万。

    安慈郡,论府邸只有两股势力,战神府和巫师府,战神府距离海宫较近,在最靠前的位置,而巫师府则处于安慈郡的边缘,以扇形分布开来,寇家老宅居左,寇家新宅居右,而那寇宫就处在正中间。

    寇雨霖虽将亲戚们圈入建于安慈郡较远的那处豪华寇宫中,但寇家老宅未废,那些不能出战的年迈亲戚,就会随她父母一起住在寇家老宅里,至于新宅,则在近期开始施工,据说,那里变成了寇家‘牢狱’。

    “寇宫还在扩建中,据说将那些可用的黑巫师接入宫中,足有八百多人,而那些戮鱼族的兵将,也被接入了宫中,一共两万人,你说她的宫殿得有多大啊,能装这么多人?据说还要扩建,难不成将整个军队都装里吗?”余欢是从扩建‘牢狱’的鱼人那里读来的。

    “战神府占地面积不大且在安慈郡最前面,占地面积也就六分之一,难不成这寇雨霖要将其余的六分之五都占上?”断梦难以置信的看着余欢。

    “你可别忘了,这是海族,安慈郡以外并非悬崖绝壁,也不是什么珊瑚茂盛的险滩,而是一片海底礁石,可都是无鱼区,恐怕她不是要建宫殿,而是要建一座城?”乌辰说。

    “我同意乌辰的说法。”鬼沉灭说。

    “你是说,她......野心也忒大了,不过她的能力也不小啊。”龙狸说。

    “确实,三界能杀她的人几乎不存在,更何况她已经十分谨慎了,掩盖锋芒这么久,世人所熟知的也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巫女,但......她并非那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别的能力。”鬼沉灭说着,看了看游了不知多少圈的鱼浮火,接着说:“她是盗云天的后代,天寇的后代,也就是说她会幻术,再加上黑巫术......”

    “还有蛊惑术,和说服术。”鱼浮火从水囚外跳了进来,裸着身子,随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裳,不紧不慢的穿上,毕竟在他眼里,整个水牢只有他和鬼沉灭两个人。

    “难怪。”余欢陷入深思,随后接着说:“应该还有。”

    寇家新宅改造,但鱼浮火的住处没有丝毫变化,改的只有地下,在鬼沉灭的水囚周围,盖了很多不透明的囚牢,关进来的有海族人,也有天族和地族的人,住的都没有她的好,而这寇家新宅来了个牢狱的总管,就是寇雨霖的随从苍鲈。

    “呦!鱼爷又来闲逛啦!”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劫狱

    事情发生在第六个月的第十八天,说是劫狱,但其实是光明正大的接人,授命于海王。

    寇雨霖虽反,但对于海王,她还是心存畏惧的,不过此刻的放手,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步算计。

    “你要走?”鱼浮火拉着鬼沉灭问。

    “嗯。”她有些难过,虽眷恋现在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我等你。”鱼浮火说罢就放手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等得起。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将来会走到哪一步,你都要等我,只要你等我,我就一定还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她双臂环住鱼浮火,眼泪融进海水中。

    “好,我等你。”鱼浮火的记忆仍旧没有丝毫改观,但他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意味着什么,虽不记得,但却异常眷恋。

    没了寇雨霖的水禁,鬼沉灭带着海泪珠,已然能在水下呼吸,当马车驶离寇家新宅时,她知道,新一轮考验与坎坷又来了。

    “看来海王的消息并不灵通,过了六个月才知道我被囚了?”鬼沉灭看着车里坐着的那个文官。

    “鬼王大人,海王虽知道,但也要等时机。”那文官拱手说道,他眼睛是浅紫色的,是鱼人。

    “不知大人说的是何时机?”鬼沉灭按了按自己随着海水上下波动的披风,这披风是文官带来的,防水。

    “鬼王大人到了就知道了。”文官拱手一笑,不敢怠慢。

    “寇雨霖的事,海王没有动静?”鬼沉灭问。

    “下官不敢揣摩圣意。”文官依旧不答。

    “他们也在等寇雨霖反水呢。”余欢说。

    龙狸不解问:“为什么?”

    乌辰说:“暗斗伤身,明斗伤根。”

    龙狸问:“伤谁的身?伤谁的根?”

    断梦说:“伤皇族的身,伤寇家的根。”

    “海王可能要送你回地族。”余欢盯着那文官说。

    “我被囚的这六个月,外面可有什么动静?”鬼沉灭问。

    “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文官依旧拱手一笑。

    “外面......很安静,寇雨霖反水的消息盖过了你被囚的消息。”余欢继续作答。

    龙狸问:“可为什么要放了你呢?她不是反水了吗?怎么还听海王的?”

    “恐怕,这也是一计。”乌辰皱着思考着。

    “你,不是海王的人吧。”鬼沉灭白了一眼面前的文官。

    文官没有回答,鬼沉灭之所以问那些问题,全是想要余欢读出来,两人配合的也算默契,且得到了想知道的某些事情。

    “他是寇雨霖的人。”余欢说。

    在水中,行进的比地族快,也就一个小时,他们就从安慈郡到了海中郡,海宫。

    这是鬼沉灭第一次来到海宫,和地宫、天宫不同,没那么明亮,且四周都是阴森森的蓝白色光芒,单看颜色是分不出日夜的,海宫的城墙不高,但内置的楼宇很高大,且一房比一房高,整体看来很是紧凑。

    海宫的城门外并不花哨,也不华丽,竟比地族还要简约,这花费绝超不过月升庄,可能也不及染指一尘。

    “鬼王大人,海宫到了。”文官拱手上前,做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他心里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了,这差事是寇雨霖给他的,他又是个懒惰孤傲的文官,自然看不上接人的活,也看不上要去接的人。”余欢说。

    海宫的门与天地不同,且是常年关闭的,有事只能走小门,这不,小门外,一排人正等着迎接她。

    “要本王接你算是给你面子了。”祝九插着腰看着鬼沉灭裹得严严实实迈着小步子向前缓步移动,便说:“用不用给你租只龟?”

    “他不入宫吗?”鬼沉灭看着站在车旁的文官。

    “他不配!”祝九说着就甩出一个口袋给身旁的侍从,随即说道:“背她。”

    在信术的驱使下,鬼沉灭被装进袋子里,由侍从背着游进了海宫。

    “祝九,你!你就祈祷吧,千万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有你好看。”鬼沉灭在几经颠簸过后,终于到了海王所在的正殿,出了袋子的她险些没吐在海水中。

    “方便携带,免得耽误时间,我又没有时间去租一只龟,再说你还打算在海族呆上一年半载的?”祝九说着,就推开了面前的大门,也就这是,鬼沉灭才发现,海宫里,没有什么宫女,至多就是侍从,即使是在正殿之外,也是被楼宇包裹的,像是个大宫套小宫的设计。

    如今所处的宫殿是海宫中最高最大的,本以为里面会有个三五层,不料,大门推开之际,里面居然比外面还要昏暗,透过门外的光,才看清,五层高楼里,只有这么一层而已。

    “进去吧,之后我送你回去。”祝九收敛起笑容,严肃的看着她,随后道:“你虽不是这三界的人,但有些事,还是需要知道的。”说着将人送了进去。

    在大门关上之后,鬼沉灭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感涌出,殿内比殿外闷热,由于在海水中,所以更多的像是泡温泉一样,面对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竟有些犹豫了,迈着小碎步子向前,周围的景象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像是走进了无边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风声。

    “哎呦,你踩到我了。”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刚刚的风声,增强了。

    “泽儿,开灯。”

    “爷爷,您的眼睛?”

    “无碍。”

    “那孙儿就开一盏小灯,她能看见就行了。”

    说罢,一盏荧光小灯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对于黑暗来说,荧光灯火,已经足够亮了,但还不至于亮到能看清四周,也只是勉强看清来的人。

    “鬼王,我爷爷他有眼疾,不能见强光,故而只用这盏小灯吧。”虞半泽说着走上前来。

    “无碍,不知海王今日接我出来,所谓何事?”鬼沉灭虽未如何,但头上的血玉笄却放出了暗红色的光亮,不刺眼,但照亮了她的周围。

    如此,才看清海王的全貌,那不是人,而是一只兽,说白了就是一只怪兽。

    庞大的身躯,加上两只长长的触手,面有两根长长的胡须,刚刚踩到的就是他的胡须,那双犹如水缸大小的眼睛,显然有些浑浊,而头上则是几根向外延伸的犄角,只瞧见是软绵绵的身子,完全是一滩泥巴,暗光下,看不出个轮廓,但仅凭这样,完全不能给海王的种类定性,这究竟是个什么生物啊?鬼沉灭不知,可虞半泽是海王的孙女,怎么生成个人形呢?

    “爷爷,年事已高,已经化不出人形了。”虞半泽解释说。

    “那今日接我过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虞半泽说着看了看老海王。

    “放你,地王派人来了几次,泽儿也核实了几次,如今应了地王的请求,送你回去。”

    “哼,倒是挺会算计的,还核实?说的跟这六个月都不知道一样。”龙狸不削道。

    “看来我在海族的这六个月,你们已经等到时机了?”鬼沉灭笑问。

    “跟放你的时机无关,我们想要时机,还轮不到别人来创造。”虞半泽不削的说。

    余欢哼了一声说:“时不时机的,他们心里清楚。”

    “那海王是打算现在放我?还是打算留我吃顿饭再放?”

    “鬼王,我爷爷有事问你,问完了话,自然会放你回去。”虞半泽说。

    “泽儿,你出去等。”海王说。

    老海王的故事很长,鬼沉灭席地而坐,静静的听着。

    “我生于清河三年,也就是第三代海王登基的第三个年头,在娴雅郡青衿县的深凹村里,我属于妖,能幻化成人形的妖,本体是章豚鱼,其实比现在的身形要小一点,在深凹村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当时的三界还很安全,但当时的通讯还不是很发达,最起码在深凹村里并不发达,除了海族的年号与皇,其余的谁也不知道,甚至连什么‘三界之战’天皇称皇,地海两族称王的事都不知道,更别提究竟为何开战,和海族为何会输的事了,等到了清河十年的时候,我开始化形,也就是个一两岁孩子那么大,不成事,整日里在深凹村里转悠,深凹村很大的,虽说地表面积不大,但有一片深渊在,向下延伸的面积可不小,我们深凹村的娃儿,能化形的均不知父母是谁,不能化形的大多因为弱肉强食,结局很是凄惨。”

第一百六十四章 老海王的故事

    老海王的故事很长,鬼沉灭席地而坐,听着这百年光阴。

    起初我以为自己不能化形,但看见那些同龄鱼儿被撕扯分食,恐惧迫使我反抗,如此变成了深凹村里没人敢惹的霸王,这也注定了称王的一生。

    步入第四代的那次三界之战,我没有赶上,那时才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我还在深凹村称霸,还没想着出去闯一闯,只是听游鱼们说,清河年号已过,三界依旧由天族为首,海族太子继位,改国号为洛浮。

    洛浮二年,我打遍了深凹村的所有强者,就连深渊强者都被我打败了,深渊智者说,我应该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那年我化形成了九岁的少年,走出了深凹村,从那时起,我才知道,虽在深凹村称霸,但在外面,却分文不值。

    青衿县,娴雅郡中的一个小县城,位置较偏,那里是海族皇室各大宗亲的居住地,比其余郡都要大,且分区明确。

    青衿县的县主就是当时海王的姑表亲的表亲的表亲,总之是个远亲吧,专横霸道了些,但世道还属太平,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地方,也没那么多暗使被分派到各处打探消息,县城里的孩子和村里来的不同,他们都有知识有文化,有涵养,我不当事,初来乍到的就是个愣头小鬼,是他们口中的乞丐,我没有家庭,没有家族,没有产业,什么都没有,而章豚鱼却是稀有的,就凭着这一点,我被送进了当时的军营。

    那时的备战可不是从倒数四五年开始,而是从这一届结束,就立马准备下一届了,我化形较慢,从进入军营开始,到下一届,才长成十二三岁的模样,预备兵都没选中,而我也不是军中最能打的那一个了,仅凭着‘章豚鱼’的身份,我被养在军中,直到洛浮年过,涯浴年来,整个海族的军中,只剩下我一个章豚鱼,从而也得到了上一级的重视,将我从青衿县这个小县城,调入了位于安慈郡战神府所属的海族备战军部队。

    要说章豚鱼,那可真是少见,化形的就更是少见,你现在虽见过泽儿,见过半恩,无设等人,但他们体内章豚鱼的基因已经少之又少了。

    章豚鱼又叫深渊怪,人们对这类鱼的出身不了解,就连章豚鱼本身也不是很了解,但古书记载,章豚鱼的出现会给海族带来希望之光,故而当时的海皇才那么重视,但化成型的章豚鱼要么修炼过火半路离世,要么意志不坚定,又变了回去,总之海族就见到我这么一只。

    那些年在备战军中训练的时候十分艰苦,没什么军功,但战绩可人,足能摆平当时的战神,那年,我化成了十七岁的少年,随着军队出征三界之战,可我虽空有能力,奈何三界之战并非只比拼武力,还是积分制,海族在先前的积分制中垫底,虽还有一轮小规模武力评判,但在海王考虑再三后,并没有让我参战,那次初期搏战中地族胜了,拿到了最终资格,奈何天族讨好天龙族,给出了优厚的待遇,天族和天龙族一并将地族打的惨败,从那时起在我才知道,拉拢一切势力,只要在三界之战中胜出,就能决定天下的命运,也是从那时起,我起了谋反的心,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接触所谓的暗部,那些潜伏在三界中的兵。

    要谋反,自然要拉拢人心,从那时起我的灵术开始觉醒了,知觉操控成了必胜法宝,我鼓舞着身旁的军官战士们,我们要得到三界第一的位置,我们再不会成为三界垫底的那个,海族皇室昏庸残暴,是时候开始反击了,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知多少遍,有时候说的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了,自我催眠了。

    虞乾倾这个名字是那个深渊智者给我取的,他就是一个章豚鱼,一个永不化形的章豚鱼,他说他掐算出未来会有一个称为乾倾的年号,而我也对得起他给我取的名字,再一次三界之战时,我化形成了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有灵术,有战力,同样也有号召力。

    当时的海王并没有在意这一点,那些文臣战将都在为我打掩护,没有人告诉海王有人起了谋反的心,三界之战中有一战点阵比武,就是我亲自上场的,纵使天地两族的巫师对我施加多大的压力,都没有撼动半分,最终积分提升到了与天族并肩。

    奈何点阵医术那一场,天族那个名为合欢的医神,竟拿到了满分,从而天族以积分第一的成绩,顺利进入搏战,而海地两族积分相同,进入到小规模武斗,当然还是由我出战,终于,九十年过去了,由我带领的海族进入了最终搏战,其实在擎天携海的大营里,那帮文臣战将,就已经反了,并将海族皇室全全打压,但最终我以第二的名次,输了这次大战,本以为回到海族后,就不会有人拥护我,但事实刚好相反,我成了新一任海王,那些海族皇室宗亲则被请出了皇宫,由于失去民心,且过于暴政,他们被送进了深渊大牢,从此再没有现世,而我将国号涯浴改成了‘乾倾’。

    那年我回到了青衿县的深凹村,深渊智者仍旧活着,他告诉我,章豚鱼的寿命虽长,但维持人形的时间却不长,希望我早日留有后嗣,早日交付皇权,这话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年轻气盛的我自然不信这一套,但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三十年后,我化形至三十七岁,膝下儿女成群,我清楚,他们在等着我让位,毕竟按照之前的规矩,是没有人能连坐两代的王,但我那帮儿女里没有一人具有王相,而我也并不想就此交付皇权,但那次的大战我没有参加,在出征的前一天,我开始化不成人形了,起先只是如脸盆大小的鱼身,见此情形便找来了与我最亲的儿子,他见我如此,虽想继位,但还是领兵前往擎天携海,那一年我们又垫底了。

    可当他匆忙赶回想要继位的时候,我又恢复了,但得知他们联合让我让位时,我内心的怒火迟迟不退,在之后的三十年里,我极力打压这些意图谋反的儿女,最终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我的皇位是一刀一枪,流血流汗得来的,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给那些连第二名都拿不到的无能儿女们。

    接下来的三十年中,我开始反复,身边可用的亲人,没了,能用的就只有老臣,譬如活了很久很久的天寇,但她命不长,没到再次大战时就死了,而关于你的事,我也是那时知道的,再次迎来大战时,云遥篡位成了天皇,她并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还是使计当上了天皇,地王与她之间肯定是有什么,故而没有相争,又见我年长,将第二名的位子故意让给我,时隔六十年海族再次拿到第二名的位子,还是别人让的,我虽不愿,但心中也没有争夺的意思了。

    不过云遥对于战败一族的要求确实有些过分,乾倾七十年,泽儿出生了,她具有王相,生下来就接进宫中教养,而那时的我早就没了化形的能力,这个宫殿就是那时新修的,好在身边的衷心的大臣很多,并且那时的寇雨霖还没有现在那么狡猾,身边的人没有全数撬走,我不能化形的事,也很少有人知道,你看这宫中侍女很少,多的都是侍从,不嘴碎,也就在十年前,我的体态变得臃肿,泽儿就在寝殿原址之上加修了一层,这九年来,一层又一层,就变成如今的样子了,事到如今我想起了深渊智者说过的话,想起了他当年的形态,恐怕早就二三百岁了吧,泽儿现在已经接手国事,大战之后,我打算将海王的位置交给她。

    可谁都想在三界大战上胜出,但泽儿不想,我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总之我说让她拉拢寇雨霖,毕竟大战中的点阵就有巫师阵,若是分了,对于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对战

    说道此处,海王停顿了,几秒钟安静过后,他又继续说。

    “可我总觉泽儿瞒着我些什么,不知鬼王知道吗?”

    “她瞒着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有些事情我知道的未必有你多,刚刚说的这些,可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我总觉得是错过了什么天皇晓得,地王晓得的事,海禁阁里的东西,泽儿说有几处看不懂的地方,我也不懂,不知鬼王可懂?”

    “我又没去过你们的海禁阁。”

    “是了,是了,那刚刚说的事,鬼王还有要补充的地方吗?”

    鬼沉灭想了想,无非就是上一代海王没把‘五皇’的事告诉他,除此之外她也不晓得还缺了什么,但此刻她并不想将这事告诉海王。

    “海王可是糊涂了,我可是地族的人,往前了说,我可是上一世的人,这一世的万物我能说的全面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在您说的故事中找出什么纰漏,怎么可能呢?”

    “是了,是了,泽儿啊,送鬼王回去吧。”

    “这老头说了那么多八成是在试你呢。”乌辰说。

    “我觉得也是。”余欢附和说。

    “我一个......”刚一开口,鬼沉灭就觉得不对,看了看身旁的虞半泽,就连忙闭嘴了。

    “接下来就由七王爷送你回去,一路小心,我们日后再聚。”

    “再聚?”鬼沉灭有些怀疑,但看着虞半泽的神情,恐怕日后是真的会再见了。

    “我把你送出海,外面有地族的人接应你,他们养了好久,也跟海王沟通很久,才准备接你的,你知道沐王珏的那次吧,被打的不轻啊,与之对抗的是寇雨霖的人,看来寇雨霖的势力已经很稳固了。”祝九见她还在看已经走远的虞半泽,便上前揽过其肩膀往车前走去。

    “祝九,海王关我六个月是因为什么啊?”鬼沉灭不解。

    “是寇雨霖关的你。”祝九严肃的说。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鬼沉灭有那么一点期望祝九说些什么。

    “是吗?那可能有你必须要关的原因吧,谁知道呢。”祝九用折扇敲了敲车门,就出发了。

    “他知道。”余欢看着祝九,继续说:“观察你是否有价值,也存了一个地王发的誓。”

    鬼沉灭不解的看着余欢的方向,皱眉询问。

    “地用誓言把你赎出来的,虽然这个发誓暂时还没有定性。”余欢说。

    “那她究竟是有价值还是没价值啊?”龙狸问。

    余欢思索了一会儿撇着嘴说:“没价值。”

    海王观察了鬼沉灭六个月,结果给其定性为没价值,故而放了,海王本以为她会以各种方式逃离寇雨霖的水牢,不想,六个月下来,倒是越过越安逸了,并不觉得她会成为什么关键。

    然而在距离出海仅有一小段距离时,曾经出海时画面重现了,和当初一样,当浪花翻涌而来时,车子被掀翻,鬼沉灭再次滚了出去,并跌入海中,而袭击的人依旧是寇雨霖。

    余欢它们并没有被海浪掀翻多远,虽在海水中不受阻力,但也没办法将鬼沉灭从海水中拖出,好在海泪珠挂在她的脖子上,断梦指了个方向,就带着她游了过去。

    而海面上,埋伏在水里和岸上的两拨人,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战斗。

    沐王珏似乎伤的不轻,并没有过来,就连流年都没有来,接战的是虚忆,对战的是半夏沾。

    在两军对抗的时候,鬼沉灭游到岸边,沿着礁石爬了上来,手上和脸上自然也被划出了不少口子。祝九见寇雨霖的人来了,只是冷冷的看了一会儿后,便转身回去了。

    鬼沉灭不知道半夏沾在寇雨霖的丙寇组究竟是个什么职位,单看样子手下的人倒是不少,而虚忆这边,都是八掌雷月的部下。

    双方拼杀的不算激烈,不过是一杀一防,一防一杀,如此来回,当见她出现在不远的礁石上时,虚忆下令撤离,半夏沾追了一段距离,就折返回海了。

    然而就在半夏沾折返之后,寇雨霖单枪匹马的从陆路杀来,一个咒印朝鬼沉灭打去,虚忆以身拦截未果,咒印打在了挡在虚忆面前的紫阳花身上,寇雨霖并不恋战,轻笑了一声便闪身回海了。

    咒印发作的很快,紫阳花躺在虚忆怀中,喃喃的说了些什么之后,就嘴唇发紫,随后便撒手人寰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鬼沉灭有些措手不及,半路杀出个寇雨霖,虚忆挡在自己面前,紫阳花挡在虚忆面前,可刚刚紫阳花明明是半夏沾的部下,那时也在与虚忆对抗啊。

    她不知来时究竟有多少人马,如今只剩下十一个了,尸体要么沉入大海,要么被撕的粉碎,唯一的两个完整的尸体,被两个暗使背着。

    回程的路上,虚忆一直抱着紫阳花,满眼的绝望与哀伤,夜深时,才行入骨山区域。

    “你为什么没有逃出来?”

    到达骨山后,虚忆将紫阳花背到了半山腰,与之前葬余欢的位置相对,而此刻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逃不出水牢。”鬼沉灭如实回答。

    “你若早点出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沐王珏不会重伤,典藏纯不会瞎,她也不会死,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一声不吭的走了,你也被抓进了海族。”

    “恶神回去了,回该回的地方去了。”

    “那你怎么不回去,你也回去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我......可能还要等一等,如果现在死了,可能就没有该回的地方了。”鬼沉灭如此说着。

    “你不是能看见鬼魂吗?她在吗?”

    说道此处,鬼沉灭才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人死后会回到自己最想念的人身旁,要么就是回到遗体所在的地方,可虚忆的身旁什么都没有。

    “莫不是回到她出生的地方了。”

    “出生?哼,出生......行尘之城吗?”

    “或许吧。”

    关于紫阳花的事鬼沉灭不了解,不过看虚忆的样子,恐怕是个很重要的人,她想如果她离开了这个世界,请把那丫头也带回来吧。然而就在她捏了捏紫阳花冰冷的手指时,抚观术开启,有些事,她看见了。

    海族,丙寇组。

    “她是你的部下?”

    “回巫老,是,恕属下管教不严之罪。”半夏沾跪在地上说。

    “什么罪不罪的,我已经帮你管过了。”

    “有劳巫老费心了,今后属下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

    “不必了,以后再挑个衷心的给你。”

    “四九她......”

    “中了我的咒,死了。”

    紫阳花最初并没有分到半夏沾的手里,而是几个辗转,其余人都不要她,这才到了九老手中,成为了四九,半夏沾虽不是很器重她,但也很是照顾了,但自打与地族那小子重聚之后,就变得不那么听话了,常常跟踪鬼沉灭,甚至保护着鬼沉灭,如今也因为间接保护鬼沉灭而丧了命,他不觉得哀伤,只觉得可惜,这让他更确定一点,接近并打算帮助鬼沉灭的人,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不会有好下场,就像余欢那样。

    行尘之城,渡忧山。

    半透明状的紫阳花躺在一片湖泊旁,表情放松,神态安逸。

    “虚忆哥哥,我就在这里等你可好?”

    且说鬼沉灭捏了一下紫阳花的手,抚观术提取,滴泪镜打开,竟放出了一段爱恨情仇来。

    那还要从很久以前讲起,那时的紫阳花还没有化成人形,那时的虚忆也还是一株情人草。

    说来说去,这两人竟都是妖。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们的故事(上)

    她出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从曼妙的紫阳花丛中醒来,穿过原野掠过草地,最终停留在一片清澈的泉水旁,娇小而惹人怜爱。

    她不知自己还处于花期,在这个漫山遍野紫阳花盛开的季节,她这株小小的紫阳花从繁星闪烁的夜空中觉醒,经历了几个昼夜,化成了一株有自我意识的妖,但却没化出人形,也从未想过化成人形,甚是没见过人。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泉水旁午睡的她听到了几声异样的声响,在这个山谷,除了花妖,还有小精灵和其它飞鸟走兽经过或栖息,但从没有任何物种伤害过她。

    挺着小小的花身仰头张望着,奈何周身的绿草太多,太过于浓密,竟将小小的身躯挡住了,当她费劲的爬到身旁的一处‘石头山’上时,面前的一个‘庞然大物’几乎让她尖叫出来。

    一坨白胖没毛的肉坨就杵在不远之外,压倒了一片绿草和小花,等那坨东西再次活动的时候,她感觉大地都在颤动,一个没站稳,她便从‘石头山’上摔了下去,当场昏厥。

    这一昏便是三个月,枫叶微红,秋风萧瑟,她从一处干草和木棍搭成的小窝里醒来,窝很小,对她来说却很大,而那坨怪物早就不见踪影了。

    几天过后,当紫阳花从一阵颠簸中醒来时,她躺在了那坨怪物的怀中,正在朝半山腰的一处山洞走去。那坨怪物呼出来的气,冲的花瓣一颤一颤的,转身看向周围她才知道,原来是下雨了,雨水让湖旁的水位上涨,虽没冲到那个小棚,但以她现在的脚力,等水位上涨漫过小棚的时候,她也未必能逃的很远。

    直到很久以后当她再此回忆起那段过经过时,才觉得,刚刚化成型的虚忆,居然那么幼小,蜷缩着趴在洞里就如那块使她跌下来的石山一般高,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那些日子他们从未有过对话,或者说是自说自话,因为语言不通,听不大懂,也是因为听不懂,大雪漫山的冬天,情人草变成的娃娃离开山洞,从此再没回来。

    紫阳花需要冬眠,这样才能在春季到来的时候,精神充沛,不然一准蜕化,可她不想蜕化,她想像情人草一样化形,那样就能听懂他在离开前究竟说了些什么。

    当她再次醒来时,冰河开化,那些小精灵也纷纷来到洞中找她,但那株情人草却没再露面。

    这个春季,她将根又狠狠的扎回了土里,整日吸收着日月的养分,并在心中不断重复着那些话,那些她当时还听不懂的话。就这样一年又一年......

    殊不知这已是第几个年头了,她身边的土壤被几只调皮的蚯蚓翻动,伸了个懒腰,发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音。

    “嗯~”

    这一嗯,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瞧着渐渐长大的身躯,和逐渐伸展出来的手臂,她想,这一切的努力都不会白费,接下来的几日将躯干从土壤中抽出,抖了抖松散的土块,来到小溪边,此时的她又渴又饿,却又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应以什么为食?苦恼的坐在小溪边,喝了些小精灵送来的露水,用自己不成形的脚荡着湖水,她想:难不成化成形都是要喝露水吗?

    接下来的几日紫阳花依旧这样坐着,瞧着水中花瓣样脸庞的自己,厌倦了,她恨自己为何变化不出人形,不能跟那株情人草搭上话。

    她想着当年的那些词,那些语句,便拉来那些山鸟走兽,或是精灵小妖,但语言不熟练的她很难找到能听懂她‘说话’的人。

    直到有一天,一只不知从哪座山飞来的鸟妖,停在泉水旁边喝水,紫阳花的动作灵敏了很多,三两步就追上了那只鸟妖,经过几番练习,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和当年那株情人草娃娃说出来的话一样了。

    “我出去转转,等你成型了就来找我,你一定会找到我的,我也会认出你。”

    当紫阳花说出这些话后,那只鸟妖愣了一下,它没化人形,但鸟脸上的表亲很丰富。

    “等谁?等我?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啊,你找错人了吧?”

    然而此刻的紫阳花,虽听到了和情人草娃娃一样的语言,但她听不懂......

    不知又过了几个冬天,不知见到过几次冰河开化,在春雨的滋养下,她终于变成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娃,那一刻有些人话,无师自通了。

    她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头上扎着一对冲天髻,身着象征这紫阳花的连衣裙,她想起为什么当初情人草会一丝不挂了,因为他不开花。

    小精灵给她指引了一个方向,说是情人草当年离开的方向,群山环抱,她从未觉得,山可以这样高,路会这样远,刚刚附有思想时,一个小小的石头都是高山,如今,跨过一座山,都不觉得高了。

    如此走了三个月,奔向外面的世界,一个群妖汇集的地方。

    “你见过一株情人草吗?”

    紫阳花不知问了多少人,问过多少遍。然而在这个小小乡村里,情人草来过,却没有驻足。

    “他朝着巧乐县的方向去了。”一个乡民好心回答。

    紫阳花二话不说,奔着那个方向去了。

    “他都走了四年啦!”那个乡民看着紫阳花的背影喊道。

    四年,很长吗?紫阳花不清楚,她用四年的时间化成人形,如今正奔着那个巧乐县行进,四年其实并不长的。

    她没有银钱,半路都靠那些小精灵和好心的小妖怪送来的食物,虽然有些吃了会肚子疼,但她还是坚持住了,又花了三个月,她到了巧乐县,而这里没人知道情人草的踪迹,但却预见了那只在渡忧山和她搭话的鸟妖。

    “你是那花?”

    “是,你有见过一株情人草吗?”

    “没有。”鸟妖身材高大,看年龄比她大个二十多岁的样子。

    “你能帮找到她吗?”

    “你会给我什么好处吗?”

    “我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啊?”

    鸟妖哼了一声,一把提起娃娃扔到自己的背上,一个展翅,飞到天上。

    这是一只警悟鸟,休息一次可以飞很久,紫阳花就坐在他的背上迷迷糊糊的在空中过了两天,听他说了很多,什么地族啊,行尘之城之类的话,在最后一次展翅后,他停在一个距离行尘之城很远的地方,警悟鸟说,这里是池环城管辖内的凤鸾城,那株情人草就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你不是不知道吗?”紫阳花费力的爬了下来,昂着头问。

    “干我这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警悟鸟说。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上前行礼,说:“七副掌,您怎么在这里,七掌不是让您去......”

    警悟鸟摆了摆手,对着那个黑衣人道:“这个娃娃交给你了,她要找人,若是那人不接收她,你就把她带回七掌,培养培养,若是接收了,你就不用管了。”

    说罢提溜起紫阳花的衣领,将娃娃丢给那个黑衣人,然后展翅离开了。

    “你找谁啊?”

    “一株情人草啊。”

    “这城里情人草有八株,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他就是一株情人草,四年前成型的。”紫阳花低着头。

    “四年前成型的,那就是......虚忆了?”

    当黑衣人带着紫阳花找到那个名为‘虚忆’的情人草时,他已经长成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如今正在凤鸾城的一个名为‘贝者司’的地方打工,听这个黑衣人说是因为赌钱才被扣下还债的。

    “是你吗?幻化为人形还习惯吗?”虚忆一眼就认出了她。

    七掌蛉牛手下的副掌警悟鸟始终没有等到紫阳花,他希望她会得到幸福和快乐,但没想到,十年之后,他们成了对手,而自己竟被她亲手折了翅,当然这都是后话。

    经过了四年的磨练,虚忆已经能融入这个社会了,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被人欺负的,但他对紫阳花还是很好的,最起码吃穿不愁,如此又过了四年。

    那日紫阳花正处于蜕变期,她痛苦的褪去了自己的稚嫩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情窦初开,却早已定了终身,非虚忆不嫁,而虚忆也是非她不娶。

    有一日,虚忆出门足有半月没有回来,紫阳花每日都出门寻找,却毫无头绪。直至一日一阵仓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还在梦中的紫阳花。还未等说清楚原因,虚忆便拽着她狂奔,逃离凤鸾城,直至奔到山林深处,才停下脚步。

    正想问原由时,虚忆却抱着紫阳花说,永远都不会再去那繁华人间了,并说了些相依相守的话。

    这一夜,她将自己初落的那朵娇小的紫阳花装在一个袖珍的瓶子里,让那株情人草永远带着,而情人草也扯下了自己终生只为一人所开的那朵小花送给了她。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们的故事(下)

    然而好景不长,还未等夜深,他们住下的房子就被一把大火烧毁,门外的一行人各个膘肥体壮,硬生生将两人从屋内拖了出来,带头的是个年过中旬的男子,手臂上刺着一朵从未见过的花,而嘴角却有一条如虫蛇般的疤。

    那男人的手下捶打了几次情人草后,将他丢到一边,任由那些前来的妖女们蹂躏,还声明这是他自作自受,算是在‘贝者司’欠下的赌债由身体还清。

    火光交错,妖女们的淫笑声,情人草的哭救声,依稀印在了紫阳花的脑海中,她恨自己如此软弱,不能去保护她最爱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妖女们散了,留下遍体鳞伤的虚忆在害怕的抽搐着。

    而那个有纹身的男子并未就此罢休,他将紫阳花的头发扯起,硬生生的拖拽到一旁,又用冰水浇醒了虚忆,并当着他的面,玷污了刚刚蜕变的紫阳花。

    这一夜,他们迷失在火光冲天的月圆之夜,这一夜他们被各自卖到了异地,他们的根曾深深扎在了地族,却一个被卖到了天族,一个被卖到了海族。

    紫阳花醒来时自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里,这里还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孩子,他们有的是天族的有的是地族的,有妖也有人,却没有虚忆。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皮鞭和冷水中度过,他们被注入了另一种思想,每日做着各种加强训练,有的孩子昏倒了,有的孩子瞎了,有的孩子死了......但紫阳花知道,她要活着,活着再次见到虚忆,她知道她一定要做这些人中最强的那个,这样才能保护他,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的地下训练室来了一批身着华服的人,他们的眼睛和周围的人不同,且是一双鱼眼。

    紫阳花知道,这些人会把自己从这阴暗潮湿的地下训练室带走,带到更大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就有他......

    然而命运弄人,从这训练场出去后,紫阳花被拉到一个房间,硬生生的在身上刺下了海浪的图案,从那时起,她才真正的知道自己的未来。

    在海族唯一对她好的也只有他们这组的老队长,每次出任务都会把她带在身边,直至一次去往天族做任务时,老队长问起紫阳花的名字和她为何不说话时,久违的声音艰难的从嗓子发出来。

    “我......我叫......我叫紫阳花。”那时她是丙寇组一老部下的部下。

    这次任务是侵入一个商户,打探天海的商务运行情况和数据输出,老队长只说让紫阳花小心,却并未分配任务给她,一向严谨的她却凭着直觉来到了一间花香四溢的房间,房门虚掩,一年轻男子赤裸上身,坐在床边,似乎是很累了靠在床边竟然睡着了。

    紫阳花望着出神,而目光最后还是落在那男子的胸口,那个袖珍的玻璃瓶里装着紫阳花当初褪下的花瓣,很巧,竟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了他,不过真的是他吗?

    腰间匕首叮叮当当的撞在门把手上,床上的男子睁眼后竟也呆住了,等他追出房间的那一刻,人早已消失了,跃至屋顶的紫阳花匍匐在那里正打算离开时,忽听屋内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唤着破门而出的人。

    “虚忆,你去哪儿?”

    余下的几日老队长被命在天族继续调查商务运行的事,紫阳花也请命留在天族,她的内心只为调查,这个虚忆可是那个虚忆吗?

    余下的日子她并未出现在那个虚忆面前,却在即将离开时,查明了真相。

    那日虚忆被贝者司的人带到了人市,卖给了一个名为紫荆的女人,这人年过四十且嫁为人妇,却依旧改不了偷食的毛病,硕大的宅子里养了三界各地的妓子,有的是从人市买的,有的是从拍卖会买的,有的是从妓院里直接买的,紫荆夫人的势力很大,从未有人真正的从这里逃出去,而唯一能救他的就只能拿赎金赎出他......

    紫阳花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但却在拼命的攒着赎金,直至下次到天族出任务时,她拿着自己攒了很久的金钱,进了紫荆夫人那里,却被告知他以被赎走了。

    一路追逐的紫阳花此刻觉得有些累了,她一直追逐了情人草的脚步从地族的湖边,到大半个山川,到最后的凡世到如今的自己。

    经过打探虚忆现如今是被一个名为乌辰少爷收留,听闻这位少爷的口碑很好,待虚忆也很好,并远远的看见他们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而自己呢......是不是也该放下了,也该就此停止了......

    紫阳花第一次没有完成海族的任务,也是第一次受罚,这一罚就是一年之久,以至于她一年未出海族。

    在海族的日子,她每每会拿出那颗情人草开出的唯一的花朵观看,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活着的希望,是啊,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复苏是为了他而活着的,自己所经受的一切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他不是自己的骑士而自己确是他的守护者。

    自那以后紫阳花加强训练,时时不敢怠慢,直至可以再次出任务。

    她在天族出任务的每一刻都为他而活,看着他的一颦一笑,看着他的粗心大意,看着他独自坐在屋顶手里习惯性的摸着那个袖珍的瓶子,足以......

    紫阳花为虚忆做过很多事,帮他付了欠下的酒钱,帮他打跑了追债的赌场小厮,帮他取来了乌辰少爷让他取来的衣服......就这样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他,直至......

    她在'一老’派给的任务中失手,被转入了三老手下,又因再失手,而继续下转,最后她入了九老的队伍,成为了四九,在巫老准备将她第一次‘除名’之前,给了她最后一个任务,而要杀的人便是当年的七副掌警悟鸟,那次,她虽不忍,但还是出手折了那双翅膀,那双带着自己飞跃大半个地族的妖的翅膀,那个带着自己找到虚忆的妖的翅膀。

    她唯有如此才能苟活于世,她不期望被原谅,一朵被踩近淤泥里的花,早已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保护虚忆,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对不起。”紫阳花看着警悟鸟说。

    “我就知道当初放你走,会有这么一天的。”警悟鸟捂着双翅,转身离开了。

    任务虽未完成,但在九老的说情下,巫老便没有再追究了。

    伤了警悟鸟没多久,巫老就又给紫阳花派了任务,说是去天族监视一个人,一个女人。

    知道行程的她在云谷找到了一间名为唐轩雅居的客栈,并住进了一间名为‘栀子’的雅舍。在与七老部下暗使交换材料时发现,虚忆竟也在这一串名单之列,虽不在暗杀之里,但似乎与那个女人很熟。

    “巫老说要杀了这个鬼沉灭。”紫阳花指着那些资料中的一张画像说。

    “计划有变,不能杀,你只要跟着然后汇报就行了,我这几日有事,所以才另派人过来的,没想到巫老找了你,看来整个丙寇组也就你最闲了。”那个七老的部下说。

    “那她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主仆关系呗,多说是相互爱慕,四男两女也就那么回事吧。”那个部下撇着嘴说。

    “谁和谁爱慕啊?”紫阳花问。

    “你管这个干嘛,你就是记录他们的行踪就行。”那个人有些不耐烦。

    “我总得知道,他们之间的一些事啊,要不然等你回来,我向你汇报时,万一落下什么需要我知道,而我认为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好了,您说是吧。”紫阳花装作一副谦卑,唯诺的样子。

    “这个跟这个,这个跟这个,这个跟这个都有点那意思,而这个跟这个有意思。”那部下就点了纸上写着的几个名字。

    她暗自庆幸:原来,这其中没有虚忆啊。

    虽说跟踪,但眼睛完全就长在了虚忆的脸上,看着他笑她就笑,看见他生气,她就担心,但此时此刻的这些都很和谐,没有恐慌,没有怨恨,没有无助和迷茫,他活的很好。

    回海族的路上紫阳花还是遇到了传说中的海族七王爷,他对这个小小海族探子并没有太多话说,只知道这探子是海族的一枚棋子,一个佣兵仅此而已......却不知这佣兵也要分谁用。

    再后来事情变得纷繁复杂,得知天族为了抢夺那个名为鬼沉灭的女子大打出手,连乌辰少爷的性命都搭了进去,并且据探子来报,竟有人从天界坠落,其中便有虚忆......

    她的焦急并没有换来海族的任务,但九老看出了紫阳花的种种变化,答应给她一日时间,去看望该看望的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称皇

    这日,虚忆被地族的空大师和医神关进了一个水晶棺里,看样子也是为了他好,并极力在挽救他的生命,紫阳花仅是远远的看着,直到不知何时,眼神撞见了正盯着她的空大师,此时的空大师遣走了身边的人,向她的方向招了招手,并对她说,只有内心纯净的人,才会进入骨山中,既然相识就长来看望吧,说罢便离开了。

    偌大的林子里,仅剩下紫阳花和这棺椁中的人,她并未多说什么,静静的留在虚忆身边,呆呆的看着他。直到看向胸口狰狞的伤口时才发现,那个小瓶子不见了。

    静静的辞别了虚忆后,紫阳花奔赴去各处去找那个不能被遗失的瓶子。

    在寻找瓶子期间,她忍不住几次回来探望,自然也看到那个女人,九老常说,只要想帮助鬼沉灭并跟在她身边的人就都没有好下场,如此一看却是如此了。

    当她找到瓶子时,以是在几个月以后了,而虚忆重生,但人却变了。

    摸着自己项上的那枚花朵,真想把手中的这个瓶子交给他,但他身边除了那个鬼沉灭,又出现了一个名为禅问的女孩,她是地族空大师的大弟子,她想:既然有人照顾他总比没人疼的好,紧攥着那个瓶子,她转身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阳花再次被派往地族出任务时,缘分不浅,两人又碰见了,这次不是偷偷的,而是光明正大的。

    “你为海族做事?”

    “是。”

    “可是你是地族的人。”

    紫阳花毫不避讳的撩开衣服,漏出海浪纹身,说:“已经不是了。”

    “你在海族过得好吗?”

    “好,你在天族过得好吗?”

    “好。”

    她颤抖的手握着那个小瓶子,本想还给他的,但他...似乎是忘了......

    紫阳花的一生都是为了虚忆而活着的,直至她死的那一刻,她的使命似乎也完成了......

    用一生的时间追逐着虚忆的脚步,追逐到不能再追逐为止,似乎从未为自己活过,她所尝到的快乐,仅是虚忆的快乐,但她尝到的悲哀与绝望,却是自己内心深处向外蔓延的荆棘,戳伤了自己,也戳死了自己。

    可以说在紫阳花短短的生命中,从未有过自己的快乐,为自己开心,竟也成了奢望。

    当滴泪镜散在月光下时,虚忆早就哭的不成样子,他虽把自己开出的唯一一朵情人花送给了她,但在自己化形后的二十几年里,从未像今夜这样,这么想念那朵倔强的小花,在不懂爱的年纪选择了她,虽未抛弃,却从未珍惜。

    火光冲天的那夜,他们两厢分离,总觉得此生不会再见,也无法再见的她,将那朵小花埋在心底,便可没心没肺的活在天际。

    “你在海族过得好吗?”

    这是他最后悔说出的一句话,怎么会好呢?明知道不好,却还是要这么问,只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如果她说不好,就会不顾一切的让她脱离原先的处境,但他希望她说好,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心安理得’的过着各自的生活,他想他们回不去了。

    “你在天族过得好吗?”

    好,自从遇见乌辰之后,虚忆自认为过得就很好,虽带着那朵紫阳花吊坠,但已经很少能想起她了,有些事情从未开始,就不会有结束,他总觉得自己的肩上没有什么责任,总觉得紫阳花并不是他的责任。

    滴泪镜带着最后的画面消失在夜空中,漫山的小精灵已经将紫阳花的遗体送进神社,并封近了神冥树里。

    紫阳花是妖,花妖,送进去的时候,竟化成了一朵小小的花朵,在那些小精灵的帮助下,融入了一颗神冥树中。

    “虚忆啊虚忆,你真是不配爱她。”断梦说罢,就转身朝山下走去。

    “好好一个丫头被你给耽误啦!”龙狸说着上前捶打了几下,当然是扑空的。

    “他只是习惯了紫阳花一脸崇拜并忠贞不渝的守着他,但习惯不是爱情吧。”余欢有些怀疑的看着鬼沉灭,又看了看乌辰。

    “由爱,变得习惯是爱情,由习惯变成爱情那是可怜。”乌辰说着也随断梦下去了。

    “你和那条鱼是怎么变得?”余欢好奇的问。

    “我?”鬼沉灭想了想,她不够执着,没有守着一个灵体两千年,不知道鱼浮火的想法,但......如果不是恶神的牵绊咒,鱼浮火真的会选择她吗?可能两人这永生永世都不会有交集的吧。如果两人回到另一个世界,牵绊咒打破了,鱼浮火会不会爱上别人,而自己会不会也同样......可紫阳花是鱼浮火吗?自己又是虚忆吗?

    “说说嘛,说说嘛。”龙狸也缠着她问个不停。

    此刻的她想不起太多与鱼浮火的故事,但在那些苏醒的记忆中,每一段都是一个牵绊。

    “我们......或许......和他们并不一样吧,习惯和爱是并存的吧。”

    鬼沉灭说的有些心虚,鱼浮火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守着自己灵体两千年的呢?那份守护是爱情吗?他又爱自己什么呢?她越想越惶恐。

    海族,寇宫。

    “巫老,您可想好了,这可是与三界为敌啊。”

    “这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可巫老您还要三思啊。”

    “四老可有什么顾虑吗?”

    “这......距离大战还有......”

    “你觉得本宫赢不了?”

    “属下不敢。”

    “参见寇殿!”

    寇雨霖看着宝座下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们,漏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这棋谋划了那么些年,如今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没有半点出乎预料的事,即使有也已经化为飞灰没有威胁了,鬼沉灭,即使你是前世神人又如何?鬼王?你也终究是个栖身于地王手下的一个王而已。

    次日一早,鬼沉灭在一片惊叹声中醒来,门外无论巫师巫女还是山间妖精,无不大声议论一件事,寇雨霖称皇了。

    寇雨霖称皇的消息自然是她自己散播出去的,算是向三界宣战,要参加三界大战,要与其余三界为敌。

    地王这里还没有动静,海王那里也早就知晓,天皇嘛,出了一个与她并肩的‘皇’这自然是个不小的威胁,她派使臣造访海族‘寇宫’,想问清原由,但天族的那些使官怎么肯拉的下脸面去造访‘二皇’呢。

    寇雨霖的手段,天皇知道,见造访无用,派下去的暗使未归,便知道了其中的缘故,云皇只想:称皇就称皇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真正的皇,三界大战只有三个席位,难不成她寇雨霖要坐在墙头上,随风倒?二皇就二皇吧,只要不是‘五皇’就行。

    寇雨霖称皇的事,在‘三皇’眼里,构不成什么威胁,倒是在民间传的是沸沸扬扬,其经过编的是五花八门。

    “小孩子玩过家家呢吧?”断梦倚在门口说。

    “她那么会算计的人,估计是把自己直接带入联想境地了。”乌辰肯定的说。

    “她家暗流那么多,就不知道有‘五皇’的事吗?”龙狸问。

    “或许真就不知道呢,海王,不对,应该是老海皇不也不知道吗?”余欢说。

    “话说那徒无名怎么就成了‘合皇’了呢?”乌辰问。

    “这也只有收养她的人知道吧。”鬼沉灭说。

    至于寇皇的事,她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也没感觉到威胁,既然三皇都不觉得有威胁,对她能有什么威胁。

    寇雨霖在称皇的道路上走的异常顺畅,顺利的让她自己都有些怀疑了,海王早就知道她的作为而不作为,这能理解,不过就是不想翻脸,到时候好依仗她的巫术夺得三界大战的主动权,至于地王为何不作为,她也清楚,无非就是觉得手里攥着一个鬼沉灭,就当是王牌了,哪料想,自己手上也有王牌,还是一张能制约鬼沉灭的王牌。

    倒是天皇,有动作,也只是一点点动作,蜻蜓点水般,不痛不痒的就过去了,这是为什么?怕自己吗?还是太自负了?

    但三界最自负也最不自知的又何止她一个呢。

    寇雨霖手握着海族的部分要员和将领,以及几大部落兵力和巫师结盟,仅此这些就觉得可以三界称皇了,这个自封的皇当得太顺畅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有一年就要大战了,她的寇皇又能当多久呢?

    海族,海宫。

    “皇爷爷,寇雨霖称皇了。”虞半泽说。

    “无碍,无论这一年她如何翻盘,但一切都以三界大战为准。”

    “我们需要巫师啊,点阵里可有巫师阵,如果她在......”

    “泽儿,我们手上的筹码很多,而她手上的筹码仅有她自己而已。”

    “皇爷爷的意思是,她会回来?”

    “擎天携海似乎只有三方势力的位子,她要如何自处呢?”

    “只怕她不肯合作。”

    “现在是不合作,到时候她会回来找你的。”

    “放逐一年,势力会更加庞大,她舍得合作?”

    “她想赢,就必须要合作,并且还是和海族合作。”

    “泽儿愚笨。”

    “你再等上三五个月就知道了。”

    天族,天宫。

    “天皇觉得,这个‘寇皇’?”酸老问。

    “无知小儿,有什么好计较的。”

    “看来天皇已有计划。”

    “对她,哼,我不需要计划。”

    “新培育的一批暗使已经进入了第二波训练。”

    “留下来几个?”

    “五个。”

    “继续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行尘之城

    地族,地宫。

    地皇在反复琢磨着之前鬼沉灭说的话,要不要说出五皇的事,要不要拉拢合皇徒无名,如今寇雨霖称皇,虽说只是自封的,但一年为期,她可以拉拢很多势力,而地族想要拉拢她,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根据擎天携海的设定,只有三方席位,寇雨霖势必要投身海族或者天族,若是与天族联手,无非就是相互利用,天皇依旧是天皇,她也顺利的成为寇皇,但她心甘情愿吗?若是回归海皇旗下,就是照旧行事,如今的这些也都成了噱头,该不是海皇的一步棋吧?借助寇雨霖招纳那些古老的海族部落,那些他请不动的海族部落?海皇这人他没有进行过正面交锋,从暗使口中也打探不到什么,如今那个不老不死,不出击,不按捺的海皇是要趁着这一次的大战出手了吗?而地族现在也被南亲王的人削弱力量,单靠一个鬼沉灭能占有多大的优势呢?还有一年,他需要好好规划规划。

    地族,太子殿。

    “她称皇是几个意思啊?”太子沐王璇问。

    “既然父皇都不动,我们也不要主动出击。”二公主沐淋杉说。

    “鬼王回来了吗?怎么不回宫呢?”沐王璇问。

    “回太子,她跟着虚忆回了骨山,一个海族的暗使死了,他们把她给葬了。”七掌手下的一个暗使回答说。

    “海族暗使和她有什么关系?”沐王珏问。

    “和虚忆有关。”那个暗使说。

    “去趟骨山,让他们俩速回宫。”沐王璇说。

    “是。”

    用过早饭的鬼沉灭叮嘱禅问照顾虚忆之后就前往行尘之城了,临走前在骨山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隐涸,既然他故意躲着,就很难被人找到,龙狸说要留下,其余三只跟着上路了。

    行尘之城,位于中京城以东,是一个群山环绕,百兽妖精长居的地方,千余山,百余河溪湖泊,一城三十五县,山中村落更是多达数千个。

    整个行尘之城由老使臣徒鱼徒老爷子管理,但如今年事已高,已将管辖权交与长子徒无念,不过由于战事在即,徒无念已于三年前被地皇召入中京城,如今也已在城中设立徒府,不是年节恐也很少回来,这管辖权就交给一个协管,据说祖辈与徒老爷子是同门。

    起初两年行尘之城被治理的很是妥当,山中的三十五县以及各大村落还不大走动,但大战在即,凑热闹的百兽妖精是愈来愈多了,都按捺不住寂寞,还未修成正果就急忙跑出山里,涌入县城,故而管制起来也较为费事,在徒无念不在的两年里,协管也改了称呼,让人唤他城主,在其位却不谋其职的现象是越来越多了。

    城中百姓,多经商贸,主城外多工厂之类,出产陶瓷器皿,手工艺,服饰等,主城内虽比不得中京城和凤鸾城繁华,但也是热闹异常,看似是和谐安逸的景象。

    行尘之城人类少有,多是妖精,美丑不一,善恶参半。

    鬼沉灭没有去过行尘之城,但有余欢和乌辰、断梦在侧终归不会走弯路。她并不着急,穿街走巷的行了五日才进了行尘之城,又行了两日才到了主城。

    一个人一架马车,终究透着那么一点不和谐,也算是吸引了满城的目光。

    她没有问路,也没有去任何客栈休息以及吃饭,而是一面行进,一面回窝吃饭。

    “可算是到了。”

    当她到达主城时,已经是黄昏了,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连人带马的移形回了骨山。

    “鬼王这是到地方了吗?”一个小巫女上前牵马。

    “是了,终于到了,还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鬼沉灭行了一道,其实并不太平,那些妖精总会从半路冒出来,打打劫什么的。她身上没有银钱,自然劫不去什么,末了还活动了筋骨,不过这些劫道的妖精行事狂妄猖獗,肆无忌惮,余欢说纵使是送去了官府也就关上几日就放了,放了之后便更加的肆无忌惮。

    “我非要走遍地族才算是行动自如啊,行了七日了吧,真心是累啊。”吃了几口饭后,映着余晖,那个坐在半山腰的人,仍旧没有离开。

    “虚忆这几日一直这样吗?”鬼沉灭问一个小巫女。

    “是了,禅问师姐也劝过,但那人从不离开,四天前不是下雨了嘛,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师姐说他身子弱,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就给他施法设了一个罩子,可那人终究也是个不听劝的,您说,他就这么坐着能成什么事?人都死了还来这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就算是把山坐穿了,那丫头也活不过来啊,再说现在宫里头也忙,叫他他也不回去,幸而是跟着雷月旗下,不然啊,许是能被人打晕了拉回去的,岂不费事?还有......”那小巫女说个没完,鬼沉灭听了前面就滞在那里,将最后的几口饭噎进去后,就朝着半山腰走去。

    “今天是头七,你说她会回来吗?”虚忆看了看来的人。

    原来他在等这个,鬼沉灭上前几步坐在他身侧,说:“不一定,许是还在渡忧山睡着呢。”

    “你到渡忧山了吗?她在吗?”

    “还没到,真的有点远,行了七日才到主城。”

    “是了,你脚程已经很快了,七日,要我恐怕要行半个月吧。”

    “主城距离渡忧山远吗?”

    “有些远,照你现在的速度,恐怕还要两日吧。”

    “你要注意身体,身体垮了,怎么报仇,等我的事办完了,就去渡忧山,到时候来接你,具体的事情,明天晚上再说。”

    “我不等了,今夜过去我就要回去了,雷月那里缺人手,我得回去帮忙,总归要历练历练的。”

    “也好,但我还是要去渡忧山一趟的,如果看见她了,我就来接你。”

    “罢了,她安好,别被欺负了就行,你得多教教她,教她防着点那些恶鬼们,现在时间金贵,等你回来恐怕就要忙了,还是直接回宫吧,他们应该等着你呢。”

    “是吗?我倒是难得清闲,恐怕今后这种清闲的日子就少了,还有一年......”鬼沉灭顿了顿,接着说:“还有一年我就解脱了。”

    次日一早,虚忆就离开了骨山,回到了雷月那里,而鬼沉灭也回到了行尘之城,一来找老使臣问一问徒无名的事,二来去渡忧山看一看紫阳花在不在,三来黑魄说感应到了忘川水的下落,就在行尘之城。

    行尘之城,主城中央,草木青藤盘踞的就是使臣府。

    在一群妖精投来的异样目光中,鬼沉灭扣动了那满是铁锈的门环,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是敲了鬼屋的门一般,几分钟后,仍不见有人来开门,她左右张望,红漆的高墙泛着陈旧的花斑,墙头上爬满了绿色的植被,大门口也算干净,莫不是开了小门?她疑惑的退后两步,四下张望。

    主城虽大,但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传的满城皆知,譬如这个从晨早六点就在四处打听使臣府的黑袍女子。

    “再不开门,你就要想办法进去了,不然可能会被捕哦。”余欢好心提醒。

    “不会吧,我又没干嘛?”此话一出,她就瞧见远处来了几个巡逻的协管。

    就在她想再次敲门的时候,使臣府的门开了。

    “你找谁?”开门的是一个老妈妈,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

    “老使臣在家吗?”

    “您是哪位?”

    “我是......”鬼沉灭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是鬼王鬼沉灭,还请通报一声。”

    那老妈妈点了点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刚想关门,就惊讶的猛抬头看她,惊呼道:“你是那个鬼王!”

    鬼沉灭点了点头。

    在那些提着长刀的协管到达之前,老妈妈将她让了进去。

    “站住站住!你什么人啊!听说问了一圈了!来徒府干嘛的!”前来的协管也很放肆,在老妈妈关门的瞬间,将长刀插进门内,阻挡关门。

    “放肆!这位是鬼王大人!”老妈妈气的手有些抖。

    “鬼王?什么鬼王?地王什么时候封了个鬼王啊?还是天皇封的?”那协管吊儿郎当的单手倚在门板上。

    “地王真是坐在井里,不知天外事,徒无念也是一样被大战压着,没精力管了这些小事。”乌辰说。

    “这是小事吗?都将刀插进徒府的大门了,这是小事?我看徒老爷子是被欺负惨了吧?”余欢说。

    “这些都是妖,但没个王来管制他们,五皇的事,还要趁早啊,要不然他们还真是肆无忌惮了。”断梦说。

    “是了,的确应该找人管管你们了。”鬼沉灭说着,白了那人一眼,上前就要关门。

    “哎哎哎!你谁啊就敢这么推我!”那无赖协管指着她说。

    “我很忙,关于你们在行尘之城里是怎么当无赖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如果你今日走了,那我就当一切没发生,不过你若是不走,那......你们城主大人,恐怕就该挪窝了。”鬼沉灭说着使出了三分力气推门,那无赖协管竟被推了三步远,直接摔下台阶。

    “这真是鬼王大人!你还不快走!”看着鬼沉灭的样子那老妈妈也是急了,摆手让他们不要靠近了。

    黑魄还没归为,她还没有随心所欲的想干嘛就干嘛的精力,毕竟意念操控很是难办,她试过几次至多就是端杯水的重量,再多就不管用了。但依照现在的力量,想抖威风就要见血,吓唬几个无赖协管,也犯不着那么费事。

    “我真的是赶时间,你如果觉得能打得过我,就上来,不然就走人。”

    “你等着!我找我舅舅去!”那个被撞到台阶下的无赖协管,一面大放厥词,一面被人搀着离开了。

    “他舅舅谁啊?”

    “是城主大人。”老妈妈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将人迎进府中。

第一百七十章 五皇(上)

    暂别那些不识趣的协管,整个徒府鸦雀无声,略显空旷,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人影,老妈妈将鬼沉灭引荐给一个小丫鬟就回了前堂,看守院落的仅有几个婆子,另有三两个丫鬟坐在门廊上闲聊,四五个小厮也躲在树荫里玩耍。

    院子虽然陈旧但也算干净整洁,丫鬟们说老两口住在内院,外院是徒无念、徒无情、徒无名的居所,但现如今都搁置了。

    老使臣又嫌人多闹得慌,就遣散了大批家佣,只留下几个看院子的、几个厨子、几个丫鬟和小厮就完了。

    当鬼沉灭问起城主的事时,那两个带她进内院的小丫鬟都闭口不谈,但余欢是知道的。

    “这老使臣为人和善,治理起行尘之城也是如此,从未严苛过,你也应该知道,在这里,不严苛就等于无威严,你且说文臣所在的池环城那里要比这里复杂的多,乃是三界鱼龙混杂的地方,但也从未有人这样怠慢,战神所在的安江城就从未如此过,因为没人敢放肆。”

    耳朵虽听着余欢这样说,心里却并不赞同她的话。

    “那贝者司的事,不就在池环城嘛。”鬼沉灭说。

    “贝者司是贝者司,那样的人哪里都有,但那都不是明目张胆敢和官府对抗的,他贝者司再怎么无赖,那也不敢直接上位成为城主,但这里不一样,我想你也看出不一样了,这里实权位移了。”余欢说。

    是啊,实权位移了,鬼沉灭何曾没看出,但这一切岂不都是自作孽吗?他老使臣没那个眼力选新人接任,徒无念也是瞎子吗?还是这么大一个行尘之城变成如此,他地皇没看见?

    那两个丫鬟见她自言自语,都不敢搭话,就这么一路走到绿荫环绕的小亭子,才见到了传说中恩爱的那对老夫妻。

    茶杯里的水添了又添,老使臣是喝了一杯又一杯,那种由于焦虑引发的口渴干扰着他的思维,关于徒无名,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是常规的那套说词已经无法糊弄眼前的这个人了。

    “关于无名的事,鬼王知道多少?”老使臣干了最后一杯凉茶,眼神有些闪烁。

    “混生子。”鬼沉灭言简意赅的说。

    “既然如此,鬼王还要知道些什么?老夫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告诉你了啊?”

    “我这次来呢,其实想了解一下她的身世,您能详细的讲一讲这位混生子吗?”

    “这?这......这有什么好讲的呢?无非就是两界的混生嘛,老夫不太明白鬼王的意思。”

    鬼沉灭有些愣了,混生子想成为合皇谈何容易,偏偏就砸中了徒无名,不对......看这老使臣的反应,难不成他只知道是混生子?五皇的事只有历朝历代的君王知道,他怎么能知道呢?鬼沉灭摇头浅笑,心想这趟算是来的无意义了。

    “无名是九掌的事,想必您知道吧?”见老使臣点头,她接着说:“我现在还在她手下,九掌里的人,除了我,都很听她的。”

    老使臣笑着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有无念和太子罩着嘛,混了个九掌当当。”

    “他不知道她是合皇的身份?!”余欢大惊。

    “无名自幼听话吗?听说和无情闹了矛盾?”鬼沉灭如此问。

    “听话,家里啊,数她听话,无情那孩子肚量小,看我们惯着无名,她就闹情绪,闹着闹着就离家出走了,这不,好几年都不回家看看。”老使臣叹了口气,看着坐在小亭里的妻子,接着说:“这不,就因为无情离开,老婆子便病了。”

    老使臣没有聊到徒无名身上,没有聊混生子,而是聊起了三个孩子年幼时的一些事,鬼沉灭一边听着,一边想要不要把合皇的事说出来,招徒无名入伙,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虽说寇雨霖另起炉灶,称为寇皇,明着看是一股势力,可不细算这股势力的重要性,且不说原五皇的事,单单蹦出来一个‘六皇’就足以平分天下了,地族若是要赢,就必定要争取,因为海族照样是要争取寇雨霖的,她虽算不得原皇,但旗下人数却是不少,地族若不利用徒无名这合皇的身份,要怎么与之对抗呢?混生子的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凡是拿出来一个,必定是个身怀多术的佼佼者,若是在精神上刺激一下徒无名,让她向内开发灵术,那地族准能胜出,不过若是将龙族,天龙龙辰争取过来,那三界的妖怪,恐怕没有一个敢不听他的吧。

    “鬼王若是想听故事,那老臣说说就是了,这事原本是要埋进土里的,不过看鬼王的样子,恐怕我这孩儿成了什么关键了吧。”老使臣说着,将壶里的茶都倒进了杯中。

    “这要从何说起呢?这故事很长啊。”老使臣咂吧了一下嘴。

    “那就从我年少时开始讲起吧,鬼王可别嫌我磨叨。”

    “我呢,就是行尘之城人,记得,当时的国号还是‘福泽’,而沐骨当时也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他父亲称帝六十年,期间也算是天下太平,我呢,出生于福泽五年左右,人类所生却是一堆妖怪把我养大的,不知道父母为何将我抛弃,但在那之后我没找过他们,他们也没来找过我,那群妖怪是在池塘边找到我的,哭声很响,双手不停的向篮子外面抓,最后竟翻进了鱼塘里,故而他们叫我徒鱼。”

    “山沟里有一个大院子,那里住满了从各地捡来的孩子,大的小的人类妖怪都有,甚至还有那些天族、海族的弃婴和三界禁止的混生。这里虽归行尘之城管,但因为地处偏僻,根本无人问津。婆婆们对所有孩子都一个态度,不冷不热的,就这么凑合过着。这里的孩子大都不识字,不是不愿意学,只是教认字的婆婆太凶了,没人敢学。每当年末,远行的哥哥姐姐们都会回到这里,给我们讲讲外面的故事,从而使我萌生了想和恶婆婆学字的念头,也是如此被她吓唬了七八年。”

    “她说外面的世界脏的很,累得很,只要稍微犯错都会被处以死刑。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那么多的偏见,有时甚至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出去过,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夜里悄悄溜出去,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你或许会问我为什么没回去看看他们,不是不看而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座山和那个院子,无论向谁打听,都说不知道,像是消失了一样。”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或好或坏,喜忧参半,各过各的人生。那时的行尘之城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致,大街上总会传来不绝于耳的叫卖声,我为了谋生,也是个人兴趣,找到了一家书馆,做起了书童。也是那时才知道,这一年是‘福泽二十年’。在这一年我读遍了书馆的所有书,自以为学识渊博,常给借书者讲解书中奥秘,当看见他们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时,虽然得意却也很清楚,我是在卖弄。久而久之知识储备便没那么丰富了,书馆老板瞧我机灵好学,向我推荐了一条明路,去使臣府做门徒弟子,我本想奔赴池环城前往文臣府求学的,但书馆老板说,文臣魂家从不收门徒,去了没前途,还容易被那里的民风带歪了,他说在地族唯有文臣府不收门徒弟子,劝我打断了这个念头,过后又说了不少关于当朝使臣的好话,什么食宿免费啊,增长学识啊,说不定以后还可以谋一官职等等,那时的我也动心了,索性辞了工作,前往使臣府,殊不知在这百人学徒中,我成为学识最低的人。”

    “后来才知道,书店老板是想让亲戚家的孩子在店里工作,才将我打发了的,如今想想还真要谢谢他。福泽二十一年,初冬,我提着铺盖,穿着破陋的草鞋,用攒了一年的钱报考,剩下的钱买了件二手的长褂子,就这么在人群中乐此不疲的穿梭,直至走到榜贴的最后头,才瞧见自己,最后一名也算是成功通过一审考试了。整个使臣府管理特别严格,前五十名被分到了尚德院,后四十名被分到了中兴院,倒数十名被分到末班房,虽说同在一处念书,但待遇却天差地别。”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五皇(中)

    “我们早中晚都在教书先生的管制之中度过,当然尚德院的门徒是可以调遣教书先生的,中兴院是一顾唯命是从的,末班房就变成先生们的出气筒,且可以任意裁人。年末未至尚德院裁人一名,中兴院裁出十五名,末班房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人在死扛。府里的待遇虽然不差,府内的侍从婆子们没有因为是最后一名而瞧不起我,但偌大的一间末班房只为一人而生火取暖,终究太过浪费了,但他们想出来的办法却不是让我搬进中兴院,而是多给了两床被子,和一小盆炭火。”

    “我的成绩并不是众多门徒中最好的,也不是众多门徒中最刻苦的,但对于生活环境的适应能力确实最强的,三床被子加每月一脸盆的炭火,我坚守在末班房中,挨过整整九个冬季,那时的我很清楚,徒府每年年初和年末进行考核,只要在考核中不是最后一名,那就没理由被淘汰,索性,在这九年中,总是有给我垫背的,不然我就要卷铺盖滚蛋了。然而就在这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候,却不想,年关过后,第一次转机来了,那就是当年的三界大战,地族自然没有胜出,按照徒府惯例,大战五年后再进行考核,故而又混过了五年,也正是这五年让我从末班房调进了尚德院,不是因为我学的多好,而是资历够老,毕竟已经三十岁了,直到看见那群被招进来的新学徒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老了,而剩下的这群没结业的前辈,除我之外已都成为门徒中的佼佼者了,而我的人生从三十岁开始才染上了些色彩。”

    “福泽三十五年,不知是谁传出老使臣为了给自家小姐找归婿才将这一大群人聚集在这里,总之以这为背景,事情发酵的很快,但都是那群新门徒闹出来的,整个院内传的沸沸扬扬,我自然不觉得这是真的,因为师父只有一个女儿啊,且今年才刚满五岁,但尚德院连带中兴院的那帮王孙公子们却各个迫不及待,买来天下珍宝讨好小姐,更甚者当着二夫人的面向小姐示爱,但小姐可是被面前一哄而上的人们吓得哭了起来,我自然知道他们的下场,吓哭了师父最疼爱的女儿,后果很严重,况且还造谣传谣。师父没有追究是谁造谣,但那群跟风就上的门徒却被老使臣一一裁决了,加起来足有三十几个。”

    “师父一生为地族操劳,大夫人自身不育且早早过世,就在几年前师父出使归来,还带回一貌美女子,并给了她一个名分,以妾身居于府中,却没人问过这人的身世,随后便生下了小姐,那时是福泽三十年,大战刚过,小姐便诞生了,取名‘穆音’。”

    当使臣徒鱼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怀恋,鬼沉灭看了看周身的几只冥魂心道:该不会是他初恋吧?

    使臣徒鱼在念出穆音二字后,就沉浸在那种怀念中难以自拔,鬼沉灭没有打断他,因为她清楚,那种因得不到,放不下并被岁月碾压的情谊,在今后的某一天被捡起来拭去灰尘后静静怀恋回味的时候,是活着的人对那段情谊的最后的一点念想,且是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伤,此刻鬼沉灭觉得自己很残忍,让一个年近九旬的老人沉浸于此。

    已知这徒老爷子已经没有再说的力气,鬼沉灭将手扶在了他的手腕上,抚观术开。

    在他的记忆中,穆音的容貌有些模糊了,就像遮了一层纱纸一般,不够通透,却很婀娜。

    她似乎有一种力量,能聚合三界的力量,她身上有一股香味,混着一丝清馨与香甜,若有若无像漂浮在云间一样。

    穆音从小性格温和,喜欢缠着那些生性忠厚的门徒身边听故事,她很会挑人,对那些心怀城府的门徒相当排斥,这或许就是她与生俱来的灵术呢?而对于徒鱼来说,她既不亲近也不疏远。透过这一层薄薄的纱纸,穆音的模样从小变大,那些岁月,已经被徒老爷子自动快进了,画面只剩下有穆音出现和与其对话的日子。

    鬼沉灭相信,徒老爷子是喜欢这位穆音的。

    但画面转变,他的记忆里不再只有穆音。

    初秋,天气格外的冷,他虽分到了尚德院,但住的还是双人间,舍友是因得罪了小姐而被开除的,故而一人一间格外清闲,已经年过四十的他仍在使臣府求学,那些学徒们都会尊称他一声师兄,这个年纪他的师哥们早就出府成家了,唯有他还留在府中。生命不尽求学不止,他除了日常学习之外,还要打理府中的一众学弟,做个教师副手,在课堂上下,给学生们做做讲解什么的。

    且说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已至月末门徒们多半都回家了,使臣府的大门常年开放,但并无人从大门进出,全是走偏门或小门的,只说这日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袍的男孩,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使臣府在几年前发过的告示,他似乎是来应征的,在管家几番解说后,仍不离开,门徒的事都归前院管,并不算是徒府的家事,所以从不惊动后院,故而管家找来了徒鱼。

    他叫‘雅南’,出生于海族最南边,自幼无父无母,四处游荡,仅凭着那股子活泼乐观的劲儿,才挺到现在,如今也已经十六七岁了。

    他说那张告示是在一个垃圾场捡到的,来这里不求别的,只求有个安身之所,哪怕最后只成为一个侍从也甘愿。他这话说的蹊跷,为何这么心甘情愿的?又是什么将他牵引到这里的呢?这让徒鱼很是好奇,另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他身上有和二夫人乃至穆音类似的味道呢?

    徒鱼只说让他暂且留下,但最终决定权还在老使臣手上,故而雅南住下了。

    雅南很幸运,因为他来的时候,老使臣刚好上京,这一去就是半年的光景,雅南很聪明,嘴巴很甜,很会讨好人,徒鱼虽见过世面,但这种孩子还是第一次遇见,府中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然而最喜欢他的还数二夫人,故而半年后,老使臣归来,也同意将他留下了。

    福泽五十年,盛夏。

    天气异常燥热,二十多岁的穆音,穿过长廊跳进了书房,鼓弄着徒鱼还有几个门徒出去逛逛,此时早已没有什么尚德院和中兴院了,门徒也就剩下十个人。

    自从雅南来了之后,穆音就在没缠着别人,他们才像是天生一对,完美的让人嫉妒。众人都瞧得出两人的端倪,却始终为他们保守秘密,徒鱼不曾问过他们的味道为何会如此相似,但答案还是在不经意间揭开了。

    老使臣年迈,只说在近两年里选出新任使臣,那些门徒都清楚,徒鱼必将接这个重任,便无人再去竞争。

    “你觉得我这二夫人,还有穆音和雅南与你我的区别是什么?”老使臣的话属实深奥,答案像是有千万种,一旦答错便会失去未来,徒鱼能感觉出对方的情绪变化和问题所指的方向,这是他的灵术,或许也是那个职位必然拥有的灵术。

    “他们与你我有着不同的......气味......”此话一出,老使臣向上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四周,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书房内的暗门便打开了,而接下来的事便是死守一生都不会泄露的秘密了。

    “穆音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对她有意,但你要清楚自己的未来,也要清楚她的未来,现在府中门徒仅剩下十个人,除去雅南和几个现有官职的,就剩下你们四个了,那三个虽说优秀,但我的问题他们从未答对过,只有你......咳咳......”

    说着老使臣翻开了一本满是灰尘的书,书中墨迹干涸,但从字迹上看是由老使臣书写的,他递给徒鱼一封信,随后便将他留在这密室中,让他读完这本书后再做答复。最后也是在这密室中,身世被慢慢揭开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五皇(下)

    老使臣的灵术是‘梦通今生’,是撰写今生的能力,观相便能看见这人曾经的任何经历,乃至所牵扯的人的经历。

    书中用长篇幅写着几十年前的事,说是在天族天龙族中一人和天族文臣府诞下一女,海族海妖和海族文臣府诞下一子,两人相识相恋,却日日躲着搜查兵度日,直至一天他们在海族诞下一子,将其远远抛至南海边缘,让其自生自灭,而这对不幸的恋人最终被三界处斩。

    一日海族一男巫遇到了这个孩子,说他的注定终生孽缘,冥冥中与一女子牵绊终生。

    故事虽写的混乱,但不难看出这个孩子便是‘雅南’。

    另一个故事讲得是一天海混生,最终与一地族使臣结缘诞下三界之女的事,显然写的就是穆音。

    如此说来雅南这一生注定与穆音牵绊,不过这本书还没有终了,徒鱼打开老使臣的信件,上面字字灼心,穆音和雅南在其子诞生之后便会死去,信尾还写着希望他能保护他们的孩子。

    从那以后,老使臣便开始锻炼徒鱼各种使臣应知的能力,每次上中京城也都会带上他,算是提前训练,直至三界大战前的五年,老使臣退位,并搬离了使臣府,五十五岁的徒鱼成为了新任使臣,正式入驻使臣府,拆除了尚德院等院落,挪了些山山水水进来。

    福泽五十七年,迎娶了一位山间的精灵小仙,同年,老使臣去世......

    雅南和穆音的婚事因此,向后推脱三年,又因为大战在即,便无限期延后了,徒鱼将老使臣写的那本书,葬在了他的墓中,从此在无人知道这段历史了。

    三界大战前夕,他深知自己会成为两代使臣,将辅佐当今地皇的儿子,而那场战争,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前任地皇殡天,沐骨继位,改国号为‘福骨’,而新晋天皇却是个女子,此人性格颇为恶毒,她下令彻查斩杀三界混生子,这牵连了许多无辜的生命,而徒鱼已经走在了保护老使臣遗孤的慢慢长路上。

    福骨二年,夫人生下了大儿子,徒鱼抱着对穆音的情谊,从而自私的将他命名为无念。

    徒无念自幼勤思善学,颇具使臣风范,而徒鱼又不想再收门徒,故而自幼悉心培养。

    福骨五年夫人又诞下一女,眉清目秀,也是个美人坯子,这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穆音,故而私心绝念,取名无情。

    福骨三年,雅南和穆音成婚,婚后二人很幸福,但徒鱼始终没让他们出这行尘之城,他们也到安分,在行尘院谋个差事,时常相聚,欢欢笑笑安稳的过了几年,直至福骨七年,二人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

    一盖事情都是由夫人亲自接手,生怕出什么差错,但还是出了岔子,就像老使臣信中写的一般,孩子出世,父母皆亡。

    在孩子出生后穆音便因为大出血离开了人世,雅南没有哭,只是安静的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在看过孩子最后一眼后,俯在穆音的尸首上死去了。没有外伤和内伤,没有服毒和突发疾病,死的安详却又莫名其妙,对外只能声称丈夫追忆亡妻相继离世。

    徒鱼和妻子将孩子和年迈的二夫人带回了使臣府,但不出一个月,二夫人也安详的去世了。

    这就像是个怪圈,与之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死去了。女孩一直没有取名字,徒鱼很信名字占卜,生怕名字取错了,会出什么岔子,直至某次国议结束后,遇见了地族的空大师,只说孩子克死父母亲人的事,不知用个什么名字能压得住邪气,空大师只说无名无名,那就无名便是。

    从那之后,她便成了徒家的孩子,这世上也再无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徒无名,不知这无名,究竟能不能压制她命中的邪气。

    沉寂了二十多分钟后,鬼沉灭收回手,三只冥魂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徒老爷子也忘了要说什么,她便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到底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余欢有些好奇。

    鬼沉灭给她个眼神,示意回去再说。

    “这行尘之城城主的事,您知道吗?就由着他们......”

    老使臣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还有一年就要大战了,地皇的心思都在大战上,若是赢了也罢,要是输了恐怕就要移位了,朝中上下都要大换血,如今谁还肯全心全意的去侍奉当朝皇帝啊?”

    “您可真能忍得了,他们都欺负到您头上了。”鬼沉灭说罢叹了口气。

    “忍?他们还不敢对我如何,只是苦了城中百姓了。”老使臣说着,抬头看了看小亭内的夫人。

    “鬼沉灭今日叨扰了,还请使臣见谅。”该打听的事,如今已经到手了,她的时间宝贵,如今也打算离开了。

    “可是那帮人欺了您?”徒鱼问。

    “无碍的,沉灭又不是行尘之城的人。”

    “老夫的意思是,谁欺了您,您也该欺回去才是,我身居此位,多行一事,多出一言,都会影响到吾儿,但您是鬼王,唯我独尊,以您的身份和地位,这种事,料理起来会很容易,不知鬼王可愿帮忙?”

    “沉灭愚钝,下手没个轻重,不知使臣想说是等会儿叫门的人?还是全部协管。”

    老使臣被问的也是一愣,想了想说:“叫门的吧,总要留几个帮我管管城的。”

    鬼沉灭闻言离开内院,直奔大门走去,而那些人脚程不快,都聊了这么久了,才从远处浩浩荡荡的走来。

    “你不打算把五皇的事告诉他?”乌辰问。

    “没用的,他只知道护着她别被天皇发现,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鬼沉灭说。

    “那算是白来了?”断梦问。

    “白来?!跑了几天白来!”余欢有些不能接受。

    “白来?不会啊,这不还能练手吗?再者我知道这事该告诉谁了。”鬼沉灭说着坐在徒府门槛上,门内也聚集了前来看热闹的丫鬟小厮。

    “五皇的事,你有几分把握?”乌辰问。

    “十分......之八九。”鬼沉灭如此说着。

    “就是她!”那个被推下台阶的协管指着她大喊,余欢说其身旁站着并不是斯文的城主,而是几个彪形大汉。

    “这是你舅舅?”鬼沉灭问。

    “对付你还用得着我舅舅!给我打!”那协管捂着脸大喊。

    “今日的事,可千万不要告诉你舅舅,恐怕你会被打的更严重。”鬼沉灭说完,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彪形大汉打倒在地,并瞬移到他面前,低声道:“在下,鬼王鬼沉灭。”

    当协管的事解决之后,她回了骨山吃饭,可巧被一个小巫女叫去说上午有人找,禅问说去了行尘之城,那些人就走了,像是有要紧事,再详细的还要问禅问,可她现在并不在骨山,鬼沉灭想着能找自己的人无非就是宫中的那几个,故而,吃完饭,并未回宫。

    “人家都找你,你还不回去。”断梦说。

    “这一路并没有什么大风波,应该不是大事,我却有大事要去办的。”说罢,鬼沉灭驾车朝着渡忧山去了。

    “五皇的事,你打算跟地皇怎么说?”余欢问。

    “我不打算跟地皇说了,他是个老顽固,还是找太子看看吧。”

    “太子会听你的?”乌辰问。

    “他......应该会吧,毕竟和徒无名有关系,他不听就跟沐淋杉说,再不行我就捅到天上去,找邬云雨,她最靠谱,反正这事一定要传出去,传入民间的话,可信度不大,所以还是要在他们之间搅和。”

    “你就这么信的着天族的那个?”余欢问。

    “嗯,最信不着的是海族的那个。”

    当年以紫阳花的脚程走了四个月出山,如今从行尘之城到渡忧山,快马加鞭四个小时就到了。

    “五皇的事,你要不要再斟酌斟酌?”乌辰问。

    “还斟酌什么?我只剩这一年的时间了,若是不搅和搅和,那岂不是白来了?岂不是白死了?死后都看不到热闹了。”

    “你真会死?”断梦问。

    “这是自然,书上说我是关键,我却并不这么认为,三界大战只是对我和鱼浮火的惩罚而已,你们的战争与我和他无关,冥灵那么写可能是给我一个时间限制,可能是预测到了何时才能惩罚结束罢了。”鬼沉灭靠在车门前,看着前方已不平摊的路。

    “那书上还搞得神秘兮兮的,搞得三界都在抢你。”余欢翻了个白眼。

    “冥灵啊,我的记忆虽没有归位,但对于她的性格还是了解的,搞事情就是她的专长。”

    贫瘠大陆,冥界。

    “啊切!”冥灵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在一旁洗碗的洛溟被突如其来的喷嚏声吓得一哆嗦,前日爸陪妈去了一趟寒山,回来就感冒了,真是苦了妈肚子里的妹妹了,还没出生就受了那么大的罪,好好的去什么寒山啊。

    此刻的冥灵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只觉得心累,比怀洛溟的时候还累。

    “溟儿,你说你猫姨怎么生了那么多还孜孜不倦的呢?”

    孜孜不倦?洛溟大惊,这词居然用来形容生孩子了?不过也是,九尾猫姨已经生了好几窝了吧?炽恋姨夫也真有精力。

    “溟儿,你小姑姑也快回来了,真快啊,一晃儿,她终于要归位了。”冥灵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人怀胎十月,为何她怀胎要这么久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一生一怀啊。

    “小姑姑?就是那个还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个?怎么算是我姑姑呢?”洛溟听过有关于那个‘姑姑’的事,但也都是听那些大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知道的并不多。

    “对哦,按辈分来说,我年长于她父皇和娘亲,她应该是你......侄女?”冥灵有些懵。

    “侄女?”洛溟也懵了。

    “你这么排位不对,她爷爷年长你不知多少,以长者排位,冥六子可比你长一辈,你和她是同辈份才对,溟儿是该叫她姑姑的。”洛三生从楼上下来,坐在冥灵身旁说。

    “哦,不知他们的牵绊咒完了没?”冥灵躺在洛三生腿上问。

    “没有,冥醴家的小妮子满月,你去不去?”洛三生摸着冥灵的肚子问。

    “冥醴家?对哦,没完!还有她啊!”

    洗完碗的洛溟悄悄的走出了房间,此时的他望着明月,轻哼了一声:“姑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忘川水

    在前往行尘之城的第二日夜里,鬼沉灭又做了那个梦,在梦里,黑魄告诉她,忘川水在行尘之城,且就在渡忧山,但具体位置并不知道,对比起地族暗部找她,这件事更重要些。

    四小时的路程不短,且又是在晚上,算是在车上睡了四小时,只告诉马儿朝着有湖的地方行驶,那马儿也‘乖’,专门走些颠簸崎岖的山道,颠的她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忘川水长什么样子?”余欢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好认,必定和普通的水不同。”鬼沉灭抗不住颠簸,用聚忧烟罩着,漂浮在空中。

    “这么大的渡忧山,怎么找啊?”断梦问。

    “慢慢找呗,就像这块石头和这枚鳞片一样,应该不会很难。”正说着,就见一个脑袋穿过了马车的车门,一闪而过。

    “停车!停车!”鬼沉灭认出了那个小脑袋,认出了那个高耸的发髻,奈何魂穿万物,竟任由马车在其身上行驶过去。

    “怎么了?”乌辰问。

    “是她!”余欢也下车了。

    乖马儿谨遵她的吩咐,去一个有湖的地方,但面前这片地方根本没有湖,听到停车指令,也并未遵从。

    “这马怎么回事?”鬼沉灭下车拉拽缰绳,却发现这马不是前两日随行的那只很乖的那只,故而叹了口气,用移形,将它送回了骨山,等再回到渡忧山时,原本在睡觉的紫阳花,已经醒了。

    纯白色的冥魂乖巧的坐在一块大石头旁边,看着身边的三只冥魂,听着他们的话,漏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那眼神纯的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此刻的鬼沉灭想起了用抚观术看到的一幕幕,忍住了想要扇虚忆耳光的冲动,随后抬脚朝花走了过去。

    “鬼王大人。”紫阳花礼貌的点了点头。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有碰到其它冥魂吗?”鬼沉灭问。

    “我很好,我在这里等他。”紫阳花的神情要比活着的时候好很多。

    “我没看见其它的冥魂。”余欢说。

    “如果遇见了黑、红、紫、蓝、绿、栗色的冥魂,一定要躲开,躲的越远越好。”鬼沉灭如此说着。

    “好,我记下了,鬼王大人,虚忆还好吗?”紫阳花问。

    “他......很好,很想你。”看着紫阳花孩童般的笑脸,她有些慌神。

    “鬼王大人,我见过你很多次呢,也跟踪过你。”紫阳花调转话题,继续说:“寇雨霖让我跟踪过你,还有我自己也想看看。”

    “寇雨霖还干过什么?你如今摆脱了她,不如透透底。”余欢说。

    “可我并不知道她干过什么呀。”紫阳花呆呆的说。

    “罢了,她要干什么我没兴趣知道,如今天色已晚,我还要找忘川水呢。”鬼沉灭说罢,就朝周围看去。

    “什么是忘川水?”紫阳花问。

    “我也不清楚什么是忘川水,也不知道忘川水究竟长什么样子,不过,你有没有见过一种与水不同的水?”鬼沉灭只觉得自己的形容有些突兀,与水不同的水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知道。

    此刻断梦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也不知道你要找到什么时候,那水究竟是大还是小,是多还是少,是白还是蓝,是深还是浅,你可要怎么找啊?”

    鬼沉灭叹了口气,看着被月光印着的黑漆漆阴森森的树林,只觉得头疼。

    “腻理,要不你帮我找找?”鬼沉灭取下血玉笄,也不知怎么就念出了它的名字。

    血玉笄通体防着红光,转眼间就飞走了。

    “我可以帮你找啊。”紫阳花象征性的拍了拍身下的泥土,站了起来,继续说:“这山间有很多精灵的,你可以让他们帮你啊。”

    鬼沉灭抬头望了望阴森森的森林,无奈说:“可我不会召唤精灵。”

    鬼沉灭并没有在原地等待血玉笄,而是在渡忧山中来回飘荡,其余三个冥魂则在紫阳花身旁等着。

    还有一年她便离开这个世界了,在离开之时能否将他们带回呢?出于私心,复活这些人,就像三界不曾大战,就像自己不曾出现过一样?乌辰、断梦、龙狸、紫阳花、余欢、隐涸还有月升。她坐在聚忧烟里,任由烟气带着在渡忧山飘荡,不知不觉竟有七个人因为她而丧命了,而那些不知道名字的不知又有多少呢,像沐王珏的伤,典藏纯的眼......

    在一点红光的指引下,没过几分钟她就来到了血玉笄所在的一处山顶。

    血玉笄在一个宝盒上打转,最后用笄身点了点宝盒顶上,示意她打开。

    “这是忘川水?”鬼沉灭有些怀疑,用手抹了抹上面的一层泥土,眼前的宝盒似乎是琉璃的,上面刷着暗蓝色的漆,但有些掉色了,宝盒不大,也就脸盆大小,半埋在土里,她用木棍刨了一会儿才将其搬出来,盖子盖的很紧,摇摇晃晃的搬出来时也没有洒出来,并随着宝盒的左右摆动,里面的液体也在晃动,看来装的并不满。

    “这怎么开啊?”鬼沉灭摸了一圈,竟没有开口,既不是翻盖的,也不是提盖的。

    她捋了捋袍子就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脸盆大的宝盒,嘴里嘟嘟囔囔的。

    “这怎么开啊,冥灵就不能留下一些容易找的,容易开的?要不杂碎了吧,不过这忘川水是用来喝的吗?还是随身携带啊?不过我没带瓶子啊,这要怎么打开呢?”

    就在这时血玉笄点了点瓶子一侧的某个花纹,鬼沉灭疑惑的看去,那里有两个圆圈套起来的一个巴掌大的突起,她看了眼血玉笄随后抬手按了下去。

    “没反应啊。”鬼沉灭又按了按,但随后就被血玉笄打了一下脑袋。

    “又怎么啦,你不是说按的吗?难不成是戳?”鬼沉灭一面揉着头一面用一根指头戳了戳圆心。

    “不是啊,怎么开啊?”鬼沉灭没了耐性,开始用手使劲的拍。

    也不知哪下拍对了,宝盒的机关竟蹦了一下,最后上面的盖子顺时针转了一圈弹了起来,白色的烟尘随之散了出来。

    “不会有毒吧?”她嘟囔着掀开盖子,朝里面看去,由于宝盒是琉璃做的外面还刷了蓝漆,她手里没有碗,只见映着月色,宝盒里的水是幽蓝色的。

    “这要怎么做?我是要喝掉这一盆水吗?”说罢,被血玉笄打了一下。

    “那要怎么做?洗脸?”当然又被打了一下。

    “沐浴?”又被打。

    “我想不出法子了,难不成要我在这一盆水里憋气?淹死?淋浴?洗发?”鬼沉灭费解的看着这盆忘川水。费解了十分钟,鬼使神差的她将手伸了进去。

    忘川水凉凉的,没有任何气味,和水没有任何区别,但将手拿出来时,那些附着在手面上的水珠竟被皮肤吸收了,鬼沉灭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用袍子擦了擦手,竟没有丝毫变化,随后又看着立在一旁的血玉笄问:“我不会是中毒了吧?这忘川水怎么进去了呢?眼花了?”

    就在她将手上拿出来之后,宝盒悠悠的关上了,没出一分钟,她就两眼一黑,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当即昏了过去。

    贫瘠大陆,冥界。

    “你把什么东西留给她了?”洛三生问。

    “你送我的那块碎石。”冥灵挑捡着面前的果脯塞到嘴巴里。

    “那可是我的肉啊!”洛三生单手捂脸。

    “还有一片蛇鳞和一盒忘川水。”

    “留忘川水干嘛?”

    “仙尊说了,她是肉身,如果就那么死了就玩完了,所以尽可能的给她输送些神力或者冥气,你的碎石是带有冥气的,能养着她的,神力嘛,除了鬼磷带和她那身行头之外还得内部输送,还得是冥界之物,所以选择了忘川水而不是汀煜仙水。”

    “那蛇鳞呢?蛇鳞有什么?”洛三生将冥灵揽入怀中,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问。

    “蛇鳞是让她快速进入角色的,那是她和鱼妖的杰作不是吗?”说罢回身将一颗酸梅塞进洛三生嘴里,酸的他一个劲儿狂抖。

    “你这胎不会是个儿子吧?溟儿说想要个妹妹的。”洛三生将手放在冥灵的肚子上,这个围度,也快生了吧。

    “不知道那丫头会不会把忘川水喝了?”

    洛三生冷笑两声,说:“应该不会那么傻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白归位

    且说忘川水浸入皮肤,这增强了她的神力,也增强了她的体力,但由于吸入过猛,从而陷入昏厥,好在梦里除了记忆再无其它,大约半个小时后,才渐渐醒来,苏醒后的鬼沉灭只觉得全身清爽,甚是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双眼放光,精神异常活跃,当然也开始碎碎念了。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不如让我喝一口吧,喝一口可能会更精神,不行,忘川水不能喝,喝了我就挂了,我说要不洗澡吧,你看吧,腻理,我说要洗澡的,等我敲开了在洗一洗,怎么开来着,敲哪里?”说着她将血玉笄收回,插在头上,另一只手又开始敲宝盒,可这次怎么也没敲开。

    从找忘川水,到她抱着宝盒回到紫阳花那里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了。

    “你找到了?”几只忙问。

    “找到了,找到了,不过我要去趟骨山,这宝盒里还有些,我得留着,留到我状态不好的时候再用,到时候怎么打开呢,不管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先回去,但不知道会不会被其他人打开呢,打开了他们要是喝了怎么办,要是用没了怎么好,不行,那我放哪儿呢?”

    四只冥魂就这么看着鬼沉灭在那里自说自话,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眼睛像是两盏大灯一般炯炯有神,它们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刚想跟她搭话,就见她瞬间消失在原地了。

    “她没事吧?”断梦问。

    “有点,癫狂。”乌辰肯定的说。

    回到骨山后,鬼沉灭将这宝盒放在了自己房间,又觉得不安全就潜入了空大师的房中,将宝盒放在他床下,又觉得不安全,就放到他床上,并留了字条说,‘寄存与此,千万别打开’末了还署名鬼沉灭。

    在神力的鼓动之下,她变得异常兴奋,竟一个闪身直奔海族寇家新宅。

    晃晃悠悠的栽到了鱼浮火的床上,她这身行头不防水,但也不沾湿,寇家新宅临近水面,不算深海,不至于太难受,但却吓到了还在熟睡的鱼浮火。

    “你怎么来了?”他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警惕。

    “想你了。”鬼沉灭笑嘻嘻的拉着鱼浮火的袍子,生怕自己因为浮力飘起来。

    “喝酒了?”鱼浮火稍微用力拉扯她一下,将其拉到自己身边。

    “没有。”鬼沉灭依旧笑嘻嘻的看着他。

    “寇雨霖现在就在新宅,别被她发现了。”鱼浮火每次看见她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如今看了,也依旧堵得慌,他不记得鬼沉灭了,连一点点的熟悉的感觉都没有,但知道这个让他心里堵得慌的丫头一定不简单。

    在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后,鬼沉灭在鱼浮火的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随后原地消失了。

    她的衣服是防水的,但头发却不防水,出海后,在海风的吹动下渐渐干了,看着泛起涟漪的海面,心里仍旧兴奋异常,最后竟无端的笑了起来,还越笑越大,周身的幽冥香越散越浓,头上的血玉笄不安的闪着光亮。

    按理说忘川水的威力没有那么大,至多补充她所需要的神力神气而已,但将手浸入水中足有五六秒钟,她没看见宝盒内的水位在逐渐下降,虽是五六秒,却吸收了很多。神力在她的体内乱窜,神气鼓动着神经让她走向两个极端,要么情绪高涨,要么情绪低落。

    很巧,她选择了高涨,在神力以及幽冥香和鬼磷带的作用下,头发上的水分在不断蒸发,几分钟后,秀发显得有些毛躁。

    笑够了的鬼沉灭不再前往海族,而是想起了‘贝者司’。

    夜已深,凤鸾城灯红酒绿,人头攒动。

    贝者司是凤鸾城最大的赌场,位于凤鸾城中心位置。

    鬼沉灭身着黑衣长裙,外披着黑色长袍,这身行头在地族并不少见,只是她的头发有些散了,血玉笄勉强的插在头上,整体看起来像个跟人扭打撕扯过的一般,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些人纷纷避让开来。

    贝者司并不难找,可谓是走几步就看见了那个招牌,她身上没钱,也没有鱼浮火的小钻,本想着朝舞夫人借一些,又想起了之前拍卖会上的事,故而就这么身无分文的进了赌场。

    之前用抚观术看到过几个贝者司的管理人员,但她并不确定,那些人在这些年间有没有被人杀了,不过熟悉的面孔还是有的,例如用抚观术看到的那几个女人,凌辱了虚忆的那几个女人风韵犹存,搔首弄姿的陪在那些个赌徒身旁。

    鬼沉灭脸上挂笑,直奔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去了。

    “有你一个。”

    她走到其中一个女人面前,拉起对方的手朝另一个女人走去。

    “你干什么!”那女人力气不小,竟挣脱了。

    “当然是好事啦。”鬼沉灭神秘一笑,这笑让人看了阴气森森的。

    “你是来赌的还是来嫖的,要是嫖,街里面二八院的请吧。”那女人声音很细,嗓门很高,不过几声就惊动了整个贝者司。

    “我既不来赌,因为我没钱,也不来嫖,因为我有男人。”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这个女人朝一边走去,并边走边说:“我来打听个事。”

    有些个赌徒似乎是买了这女人伺候,上前打算抢人,不过都被那双灰白色的双眸震到了,竟然不敢上前要人。

    “你要打听什么?”那女人也有些怕了,声音低了几度。

    “你们贝者司,这些年可有换主?”

    “不曾换过。”

    “有一个身上纹着花,嘴角有道疤的胖子是贝者司的什么人?”

    那女人想了想说:“是我们庄主。”

    “哦?”鬼沉灭收敛笑容,想了想又问:“他在这赌场里吗?”

    “在,就在三楼。”女人一听不是来找自己的,也就稍微放心些,可听到下一句话时,冷汗就留下来了。

    “那你们......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虚忆的人?他是妖,是情人草,许多年前在你们这里打工,后来不知去向了。”鬼沉灭悠悠的说着,声音却在嘈杂的赌场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你找他做什么?你是他什么人?”这女子有些慌神。

    “我不是他什么人,如果非要是,那就是一起出生入死过。”鬼沉灭说着,脸上的笑容又挂了回来,接着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紫阳花的女孩?她是花妖,紫阳花妖。”

    那女人似是想起什么了,咽了咽口水,下一秒按下了手中的某个东西,刺耳的笛声响起,整个赌场瞬间安静了。

    “呵呵呵。”

    鬼沉灭笑出声了,忘川水的神气在不断冲击着神经,想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竟比刚刚亲了鱼浮火还要兴奋,最后竟放声狂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贝者司清场,那个嘴角带疤的男人从楼上下来,一同下来的还有百十来个提着钢刀的打手。

    鬼沉灭笑的弯了腰,最后硬挺着直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拔下头上的血玉笄,此刻的她黑白魄已经归位,算是除了蓝魄之外,所有都以归位,包括记忆。

    她是个多重性格于一体的人,可疯可静,忽而可爱撒娇,忽而妩媚妖娆,她狠厉决绝,也宽容怜悯,时而神秘莫测,时而单纯痴傻,她曾一面杀人见血一面拿糖哄孩子,她是可以放过那些做错事但诚心忏悔的人,也是可以听了忏悔仍旧将其剥皮抽筋的人,她既欺负妖兽又会为他们打抱不平,她贪财、花痴、人来疯、阴晴不定、碎碎念、不计较又很计较,就是这样一个人,拴住了鱼浮火的心,就是这样的性格让她交友无数。

    “姐妹,来砸场子的?”刀疤男说。

    海族,寇家新宅。

    鱼浮火送走了鬼沉灭,只觉得刚刚的一分多钟像是梦境一般,但看见寇雨霖进来跟自己说晚安,就知道,那并不是梦,她怎么了?喝酒了?跟谁喝的?男的女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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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奇谈之鬼王传介绍:
故事以女主为主线展开。
她出生在神仙妖汇集的末世,和男主青梅竹马,第二卷出现在新世界。
她在第一卷里是群神中最弱的,第二卷则是最强的。
第一卷有男主,第二卷前半段男主受伤失忆下落不明,后半段才出现(在女主死前始终没找回与她相关的记忆)。
第一卷属于铺垫,第二卷才是正文。
第二卷写女主从失忆到找回记忆,再到披荆斩棘寻找男主(男主是一个很微妙的存在)
以女主的经历为主,和男主的感情戏不多…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冥界奇谈之鬼王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冥界奇谈之鬼王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