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对策
议事堂上，东西两府中枢大臣和洛阳大都督楚逍遥、京畿河北京东五路宣抚使岳飞正在商讨中原战局，看到李虎进来，纷纷起身迎接。
今年这个新年过得简朴，也没有任何喜庆气氛，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府署，也不管是官僚还是百姓，都在惶恐不安中迎来了新的一年。李虎到长安除了陪‘侍’皇帝迎接新‘春’外，主要是查看都城建设，按行程他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能回来，但中原形势太过严峻，他不得不提前返回。
“大帅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们以为你明天才能到。”李纲面带歉意，“我们应该到城外迎接大帅……”
“没有必要。”李虎一边和文武大臣们打招呼，一边对李纲说道，“大家都很忙，没有必要为此耽误时间。”
“京都建设如何？”黄涉不待李虎坐下，急不可耐地问道。
李虎皱皱眉，“皇上很不满意，.但现在
非常时期，朝廷不可能在京都建设上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考虑到中原战局紧张，我已和皇上谈妥，暂时中止京都建设，把人力财力都投到战场上。”
“皇帝当然不会满意。”赵明诚苦笑.道，“既要少‘花’钱，又要以最快速度完成对长安城的改造，哪有这样的好事？我看京兆尹马扩要想在今年内完成京都改造根本不可能。”
“不谈这个了。”李虎坐下后，冲着.岳飞说道，“给我介绍一下中原战局。”
岳飞把近二十天的战事详细述说了一遍，在讲到.板桥一战的时候，岳飞毫不客气，把刘光世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给刘延庆一点面子。刘延庆十分难堪，如坐针毡，心里更是阵阵发寒，不知道岳飞当庭发难是不是得到了李虎的授意。
现在的刘延庆可没有几个月前风光了。随着武将.地位提高，军中将士士气大振，对李虎更是敬若神明。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都是李虎给的，饮水思源，将士们当然臣服于李虎，愿意追随李虎，听从李虎的指挥。李虎越来
越强势，尤其重用关洛士人，使得他在朝堂上得到了文官士大夫们的绝对支持。这些文士大部分是关学弟子，过去他们在学术不受重视，在仕途上更是一片黯淡，但李虎一夜之间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关学成为官学，成为中兴变革策略的理论基础，而这些研习关学的文人也一夜崛起，仕途一片光明。这同样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些文士们当然拥戴李虎，忠诚于李虎。
李虎在短短几个月内既提高了军队的士气，又.获得了关洛士人的支持，完全控制了朝廷，这是刘延庆和一帮汴京旧臣根本想不到的事。接着，李虎把皇帝送到了长安，彻底架空了皇帝，这时李虎独揽大权，还有谁可以与其抗争？
西北人势弱，而.李虎势强，如果李虎要继续铲除异己，当然要对付西北将‘门’了，这让刘延庆焦虑不安，度日如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刘光世兵败板桥，这给了李虎打击西北将‘门’的借口。
岳飞说完了，刘延庆不待李虎说话，站起来主动请罪。如其让李虎赶出洛阳，还不如主动一点，请辞走人，好歹保全一家‘性’命。刘光世兵败板
桥，损失惨重，刘延庆的实力因此受到重创，而他二十多年来追随童贯和西北将‘门’之间结下了很深的仇怨，现今西北将‘门’尽数投靠了李虎，他们看到刘延庆不行了，势必要将其推倒。李虎显然不会为了刘延庆而与西北人产生矛盾。
“兵败板桥，刘统制当然负有一定的责任。”李虎笑着安慰刘延庆道，“汴京被围，我的罪责最大，所以使相没必要为我分担罪责，更没有必要为刘统制承担责任。现在大兵压境，形势严峻，我们必须齐心协力，我也非常需要刘使相。”
刘延庆将信将疑，不知道李虎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李虎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和刘光世撇清了，想来还不至于马上把自己赶出洛阳。
刘延庆连声拜谢，不管怎么说，李虎还是顾全了他的脸面。
＝
“枢密院对战局有什么看法？”李虎请刘延庆坐下，转头望向董小丑。
“自濮阳大战后，金军改变了攻击策略，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宗望以西帐军主力在真定、邯郸和黎阳一样拖住了我河东与黄河一线所有兵力，而宗望则乘机率东帐军主力横扫京东两路。”董小丑说到这里，脸显怒‘色’，“京东两路闻风而降，齐州知州刘豫更是认贼作父，帮助金军占据山东，唯一抗击金军的就是山东义军，但他们缺少钱粮武器，只能聚集于山林，无法对金军形成威胁。”
“京东两路的丢失导致京畿东面完全暴‘露’在金军的攻击之下。虽然宋江在济州一线顽强作战，但整个战场形势对我非常不利。当宗翰率军突破白马之后，宋江也败于济州，两路金军随即会师于汴京城下。”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金军的攻击策略了，先据河北、山东，然后逐鹿中原，如此一来，我们和金军就形成了僵持。”
董小丑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上的太行山说道：“诸位请看，我们和金军处在太行山的东西两端，最北端是代北大同战场，然后是河北河东的两军对峙，过了黄河，我们和金军又僵持于中原汴京。”
“在代北大同战场，虎烈军和金军人数相当；在河东河北的对峙中，双方兵力也是相差无几；在中原战场，金军兵力要远远多于我们。”
“与此同时，我们和党项人在泾原路、麟延路‘激’战，和吐蕃人在熙河路‘激’战。未来几个月，东南叛逆可能会乘着荆湖、京西叛‘乱’叠起之际，攻打荆襄。”
董小丑看看李虎，又看看在座众人，神‘色’凝重，“我们的敌人太多，所有的对手都在此刻跳了出来，我们不管在兵力上还是在财力上都无法同时迎战这么多敌人，所有未来几个月关系到我们的生死，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击败金军。只要击败了最强大的敌人，我们才能震慑其它敌人，赢得喘息的时间。”
“枢密院拿出的对策是，先确保西北战场，然后在汴京城下消耗金军，伺机与金军决战。”
“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西北河川解冻，党项人肯定要撤军。党项人现有的国力无力支撑长时间作战，他们持续攻
击到初‘春’已经是极限。二月中旬前后，西北大都督府一旦稳定了横山、天都山一线，随即可以把主力调到熙河路，攻打吐蕃人，收复积石军。我们的意见是，收复积石军的战斗可以拖到中原决战之后，以便朝廷把钱粮武器投到中原战场。”
“川蜀四路较为稳定，尤其朝廷在川蜀四路废止钱引，重新实施‘交’子政策后，大获民心，各地州县纷纷上表拥护朝廷，所以我们打算在‘春’耕之后，调川兵东进，让成都大都督府的张关羽率军沿江而下，会同襄阳大都督‘毛’军镇戍荆襄。”
“三月或者四月，我们在中原**金军，伺机决战。”
＝
李虎抱着双臂望着地图，沉‘吟’不语。
“大帅，在未来两个月内，我们一边坚守汴京，一边囤积粮草武器，同时寻找决战良机。”李纲就坐在李虎身边，董小丑说完之后，他随即补充道，“我们在中原战场上的兵力严重不足，指望创造奇迹以少胜多、以弱胜
强不现实，还是尽快想办法打破河东河北的对峙局面，迫使金军回援河北为上策。”
“我们这么想，‘女’真人也会这么想。”折可求反驳道，“金军肯定有准备，他们打到中原，未必就想速战速决，这或许就是一个陷阱，目的是打破河东河北的对峙局面，继而伺机杀进河东，攻占中原。”
“我同意折使相的看法。”柴云说道，“在我们看来，大同和太原比汴京更重要，同样，对‘女’真人来说，占据大同和太原也比攻占汴京更重要。‘女’真人一旦占据了大同和太原，全取云中和河东，事实上就拿到了黄河以北的大部疆土，对我们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我们的处境也因此变得极其困难。”
“还有一件事，我认为诸位必须要考虑。”赵明诚接在柴云后面说道，“东南叛逆或许已经派出使者议和金贼，他们一旦狼狈为‘奸’，坑瀣一气，那我们即使想决战，也未必有机会。”
“童贯肯定已经派出了议和使者。”黄涉冷笑道，“他们八月下逃到东南，九月就会派出
使者，算算时间，双方应该达成了约定。如果我们未能在三四月的时候击败金贼，估计接下来的仗就非常难打了，我们可能会陷入南北夹击之中。”
李复咳嗽了几下，‘欲’言又止。
“李尚书，畅所‘欲’言嘛。”李虎笑道，“这是议事，不要有什么顾忌。”
李复虽然是关学大儒，但他进入中枢的时间毕竟不长，很多时候他还是非常小心。中枢不同于地方，一言一行都不能犯错误。李复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朝廷是不是派个使者到东南去一趟？”
李虎笑笑，不置可否。
“去东南？”黄涉笑了起来，“有什么意义？你认为东南叛逆会和我们联手抗击金贼？不要妄想了，要想击败金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第八十一章 大家庭
议事没有结果，大臣们各自散去。
李虎把刘延庆请到了书房。刘延庆正好想向李虎做解释。到了书房后，喝了一口热茶，刘延庆马上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无非是忠诚于李虎一类的话。
李虎静静地听着，直到刘延庆忐忑不安地闭上嘴，他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有人说，你是童贯的人，你不可靠，可能会背叛我……”
刘延庆吓得汗‘毛’倒竖，“扑嗵”一下跪倒在李虎面前，因为太过惊慌，他手足无措，把案几上的茶杯都带得掉了下来，茶水溅??他的衣裳，“下官忠诚于大帅，决无二心。”
李虎招招手，示意他坐好，“童贯发动兵变，却没有告诉你，也没有把你留在汴京，为什么？他不相信你？”
“他当然不会相信我。”刘延庆急忙解释，说了一大堆，有一句话李虎听进去了，刘延庆出身西北将‘门’，西北将‘门’之间的关
系错综复杂，童贯可以利用刘延庆，但绝对不敢相信刘延庆。不管怎么说，西北将‘门’都是武人，武人有武人的共同利益，到了关键时刻，这些武人还是要走到一起。事实也证明童贯是对的，种师道临终前的一封信说服了刘延庆，而刘延庆在最后时刻还是背叛了童贯。
“我问你一句话。”李虎说道，“如.果你跟着童贯到了东南，你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好吗？”
刘延庆哪敢回答，他也是武人出.身，也知道李虎的手段，他非常恐惧，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我可以肯定，你的处境没有现.在好。”李虎代他回答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颠覆了大宋国策，我把‘重文轻武’改成了‘文武并重’，我提高了武人地位。”
刘延庆承认李虎说得对，但他不知道李虎要如何.处置自己，这些话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我死了，虎烈军崩溃了，皇帝回来主政，你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好吗
？”李虎又问道。
刘延庆蓦然醒悟，翻身跪下，再度向李虎表达自.己的忠诚。
“只要我才能满.足你所需要的一切。”李虎笑道，“如果你一直没想意识到这个问题，今天我可以提醒你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刘延庆知道李虎需要什么，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忠诚，还需要自己帮助他夺取大宋国祚，就象折家一样，要和李虎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我愿意追随大帅建万世功业。”刘延庆刚才把话也挑明了。你要做皇帝，我支持，我帮你。
李虎这才站起来，双手扶起刘延庆，“从此以后，只要你忠诚于我，就不要担心我会亏待你。”
刘延庆暗自苦笑，当然了，做个开国元勋，荫泽后世子孙，谁不愿意？问题是，你是否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即使肝脑涂地也没用啦。
接下来的谈话就很愉快了。刘延庆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而李虎也真心相待。
李虎的确需要刘延庆。未来李虎要统一中土，在这个过程中，完全依靠虎烈将帅肯定不行，必须要西北军，需要西北将‘门’，需要一批忠诚于自己的西北人。虎烈军从建立到现在，那些劳苦功高的将帅们肯定不会满足于做个将‘门’世家，很多人也妄想在未来的王国里像李虎一样做个藩镇，这时候，李虎就需要有抗衡他们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不仅要来自于虎烈军内部，也需要来自于像西北军这样的非嫡系力量。
刘延庆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未来李虎要进一步修改兵制，而这些兵制内容要消除可能存在的藩镇之祸，大将不能拥兵自重，但阻力肯定很大，甚至可能直接来自于董小丑、罗青汉这些重臣，这时候，刘延庆、折可求的作用就非常大了。
“我打算把刘光世调回西北，同时从西北调年轻将领到中原战场。”
李虎对此的解释是，西
北军要扩军，要逐渐恢复到过去的实力，将来西征的主力还是西北军，但这个时间很短，一旦天下三分的格局形成之后，朝廷就要西征，要灭亡党项人。西北军的核心班底是西北将‘门’，只有利用西北将‘门’在西北人中不可替代的影响力才能迅速恢复西北军的实力。
刘延庆却有更多的想法，他认为李虎实际上还是不相信西北人，要把西北人赶回西北，让西北人镇戍后方，而用来打天下的还是虎烈军。
＝
李虎亲自把刘延庆送出了帅府，此刻天已经黑了。李虎匆匆返回内府，和家人团聚。
内府非常热闹，除了茂德公主和柔福公主外，完颜星星、李羽翎和折可盈也从太原赶来了。五位夫人里，也就折可盈最为高兴，其它四位却是各有悲苦。李虎也能理解，该劝慰的劝慰，该哄骗的哄骗，毕竟是一家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没有必要苦大仇深，搞得像生死仇敌一样。
李虎没有在家过年，
今天他回来了，算是新年里第一次团聚。李虎自小孤独，非常向往大家庭那种几代同堂和和睦睦的气氛。过去在征战途中，每次过年他不是和将士们在一起，就是和罗青汉、铁鹰两家人在一起。完颜星星最是了解他，所以把岳飞一家、赵明诚李清照一家都请到了内府，大家在一起吃团圆饭。
李虎回到内府，看到一大家子人，喜笑颜开。美中不足就是罗思南、耶律明月和两个孩子没有回来，所以当李虎抱着李羽翎所生的‘女’儿，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远在太原的妻儿，心里未免有些悲伤。
“明道和函蕴都很想你。”完颜星星凑到李虎的耳边说道，“王妃担心孩子们忘了你的相貌，特意叫明月姐姐画了一张画挂在书房里。”
“是不是把我画的很威武？”李虎笑嘻嘻地问道。
完颜星星抿嘴娇笑，“你知道的，明月姐姐喜欢风流倜傥的小周郎。”
“啊？”李虎故作吃惊，“她这不是糟踏我
吗？孩子们以为他们的父亲是个读书人，看到我岂不无视？”
完颜星星娇笑不止。李虎乘机也凑到她耳边说道：“晚上我陪你，早点生个孩子出来。”完颜星星羞赧不已，一张俏脸顿时就红了。
完颜星星一直没有孩子。过去李虎和‘女’真人屡屡‘交’战，她心里难受，悲悲戚戚，李虎也有些恼她，所以很少同房，后来完颜星星想开了，但李虎却常年征战在外，结果这么多年了，竟然一无所出。
＝
开席后，李虎借着给长辈敬酒的机会，顺便聊几句家常。
岳母年长，李虎最先敬酒恭贺新年。虽然大家都在洛阳，但李虎太忙了，彼此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前段时间在军营的时候，李虎还能每日问安，但到了洛阳就不行了，忙得昏天黑地，根本见不到人。
李虎连声致歉，很长时间没有去给岳母问安，感觉对不起老人家。
岳母脸上带笑，嘴里说着担当不起，但心里却十分忐忑。她一直想不明白，李虎为什么要认岳飞做弟弟，为什么以母亲之礼对待自己。不要看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但这种好事未必承受得起啊。岳母‘私’下曾问过岳飞，岳飞也解释了，岳母却愈发不安，尤其到了洛阳，看到李虎显赫的权势，她甚至感觉恐惧。
同样的，茂德公主和柔福公主，还有赵明诚李清照夫‘妇’对李虎和岳飞的关系同样无法理解，非常困‘惑’。完颜星星、折可盈和李羽翎三位夫人到了洛阳后，第一件事就去拜见岳母，以“母亲”呼之，这件事在洛阳官员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大宋官员也是因此第一次意识到岳飞在虎烈军中的地位。
“母亲，有件事我想问你。”李虎低声说道，“鹏举的夫人不在了，我们是不是给鹏举寻‘门’亲事？”
岳母闻言大喜，她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没人可以商量。岳飞的夫人刘氏失踪快一年了，岳母和岳飞都竭尽全力找了，但一无所获。以岳飞现在的地位，家里不能没有一位夫人，再说岳母和两个孩子也需要人照顾。
“如果母亲同意，我就让几位夫人留意一下。”李虎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岳飞，岳飞正抱着岳雷，身边还黏着岳云，哪里像个捭阖的将军？一定要给她找个夫人，马上找。
征得岳母的同意后，李虎这才离开，又去给赵明诚李清照夫‘妇’敬酒。
“大帅，这才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在山东的家就要毁于金贼的铁蹄之下了。”
“家里人都平安吗？”李虎问道。
“家里人接到我的书信后，马上就举家迁到了洛阳，侥幸逃过一难。”李清照说完这话后，心里依旧有些后怕。如果家里人再延迟一段时间，就无法逃脱这场灾难了。
“先生的几位兄长都到了吗？”李虎问道。
“都到了。”李清照说道。
“马上把他们安排到各府署任职。”李虎对赵明诚说道，“先生的大哥李迥暂时不要任命，我另有重用。”
赵明诚略感疑‘惑’，“大帅打算把他安置到哪？”
“我打算叫他到荆湖两路出任转运使一职，主掌荆湖政事。”李虎说道，“荆湖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我必须要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李清照代表自己的大哥感谢李虎。李虎笑着摇摇手，“先生，鹏举孤身一人，你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
李清照看看岳飞，又看看赵明诚，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凑到李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还有这样的好事？”李虎喜不自胜，当即说道，“我这就告诉母亲。”
第八十二章 桀骜不驯
李清照的大哥李迥有‘女’十七，待字闺中，‘花’容月貌，正好适配岳飞。
赵明诚的兄弟姊妹、李清照的兄弟姊妹都是年底才从山东赶来，李虎尚未与他们见面，所以不知道李清照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漂亮侄‘女’。突闻喜讯，李虎迫不及待，马上告诉了岳母。岳母心‘花’怒放，当即把李清照请到偏室细谈。
岳飞本待朝廷拿出中原攻防策略之后就赶赴前线，但李虎和枢密院的长官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西北战场，对中原战局也是一筹莫展。岳飞无奈，只好在洛阳陪‘侍’母亲。这天李纲亲自到岳府拜访岳母，给岳飞提亲，而对象就是新任荆湖两路转运使李迥的‘女’儿。
这‘门’亲事是李虎亲自定的，他待岳家、李家为至亲，这‘门’亲事无疑让两家亲上加亲。
岳飞也是暗自高兴。两天前李虎在府内筵请赵家和李家，岳飞在席上曾见到了那位容貌秀丽的‘女’子，两人还‘交’谈了一阵，岳飞很是动心，没想到好梦成真，今天
宰相李纲就来做媒了。
李虎不想让岳飞牵挂家里，.所以特意嘱咐两家，一切从简，在本月底把婚事办了。
正月二十八，岳飞迎娶李家‘女’儿。.虽然李虎要求简办，但岳飞是他的义弟，身份尊贵，朝中上下谁敢怠慢？就连远在长安的皇帝都送来了贺礼。
岳飞新婚燕尔，夫妻恩爱缠绵，.在这风光显赫的背后，深藏着李虎对岳飞的期待和信任。
岳母、新婚的夫人都希望岳飞誓死尽忠于李虎，而.岳飞也把心中的那点不满悄悄掩藏了起来。
李虎现在所作的一切，朝堂上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天下很快就不姓赵了。荆湖、京西之所以有州县叛投东南，原因就在如此。岳飞的内心也在挣扎，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每件事都给人以强烈的冲击，道德、忠诚变得不堪一击，信念更是轰然倒塌，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非常丑陋、肮脏和无耻，所有人，从皇帝到逃难的百姓，都在经历一次生
死涅磐。岳飞一度很茫然，无所适从，但这次回到洛阳后，尤其在迎娶了美丽的新娘后，他‘混’‘乱’的心理渐渐平静下来。家人的平安幸福才是生命中的一切，自己一辈子要守护的就是这个家，其它的都不重要。
＝
二月初，从西北战场传来好消息。
泾原路的吴?在石‘门’堡重创党项主力，斩首三.千级，夺回了天都山北部防线。党项人狼狈回撤。
熙河路的姚平.仲于积石军的临松堡击败吐蕃人，随后围攻溪哥城。
西北大都督王渊急调主力支援姚平仲，估计积石军的战事很快就能结束。
＝
与此同时，襄阳大都督‘毛’军报捷。
正月下，‘毛’军指挥大军与东南叛逆童师闵在荆湖南路的
醴陵打了一仗。童师闵大败，逃回江南路。
现在荆湖战事转移到汉阳一线。东南叛逆聂山集结淮南西路的军队攻打汉阳，‘毛’军已经率军由长沙北上。
南京大都督折可存报讯。正月下，东南叛逆吴敏、辛兴宗率军越过淮河，折可存指挥大军于宿州阻敌，双方‘激’战数日，叛军战败，退守于淮河南部。
＝
种种迹象表明，老皇帝赵佶在童贯、张邦昌等文武大臣的帮助下，已经在东南站住脚，并开始逐步反击。东南叛逆显然不满意坚守于江淮，他们要乘着李虎和金军‘激’战于中原之际，拿下荆襄，从而对中原形成威胁，奠定三分格局。
不过，东南军队仓促扩建，短期内还形成不了强大的战斗力，威胁不到荆襄安全。对于长安朝廷来说，当务之急是在中原击败金军，给自己赢得喘息的时间。
二月初六夜，李虎把董小丑、
楚逍遥和岳飞请到了帅府书房。
白天在中枢议事上，已经决定在三月或者四月的时候，虎烈军要在中原战场与金军决战，至于如何决战，却没有具体计策。
“这一仗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败。”李虎脸上带笑，但眼里的凝重之‘色’让楚逍遥和岳飞都感觉到自己肩上所承担的重压。
“如果败了，我们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被动，相反，‘女’真人在拿到河北、山东和中原后，实力大涨，他们一旦和东南叛逆联手夹击，天下即使维持三分格局，我们也是最弱的一方，要想一统天下，遥遥无期。”
董小丑叹了口气，接着李虎的说道：“就目前中原战场来说，我们可以调动的兵力只有五路宣抚司、洛阳和南京两个大都督府，总兵力大约为十万。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从长安调飞云军、阎王军和殿前、‘侍’卫军，大约四万人。用十四万兵力和金军二十多万大军对阵，胜算不大。”
“再过两个
月，金军的兵力会更多。”岳飞说道，“据河北、山东等地探报，金贼任命钱定功为河北都统制，刘豫为山东都统制，正在两地强行征兵，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以在两地各州地方军的基础上组建一支十万人以上的大军。”岳飞连连摇头，痛心疾首，“我从没有想到，大宋一夜之间竟然有这么多卖国求荣、甘心认贼作父的叛逆。”
楚逍遥望着岳飞那张悲愤的脸，报以苦笑，“岳宣抚，你说，中原战场上，有多少金贼是真正的‘女’真人？三万？还是五万？”
岳飞咬牙不语。
“我记得完颜阿骨打在护步达岗一战击败辽军的时候，集结了所有的‘女’真军队，两万马军，这应该是真正的‘女’真大军了。”楚逍遥继续说道，“其后‘女’真人攻克辽阳，占据整个辽东，于是汉人、渤海人成为金军主力。等到金军攻克中京之后，契丹人、奚人先后也成了金军主力。以我看来，大金国真正的‘女’真军队不会超过五万，即使是猛安谋克，里面也有很多的汉人和其它蕃人。”
“我大宋有庞大的人口，但我大宋的军队呢？”岳飞眼眶突然红了，声音嘶哑，“河北战场上，仅义军就有二十多万，但军队却少的可怜，为什么？如果我大宋真的有一百万军队，哪会任由金贼猖狂？”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李虎摇摇手，示意岳飞和楚逍遥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再过几年，只要财政改善了，赋税年年都能收上来，我们有钱了，建一支百万大军也是可以的嘛。”
＝
书房内安静下来。岳飞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把长安的军队调到中原战场，我认为不稳妥。”
董小丑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以少胜多毕竟是奇迹，但战场上发生奇迹的可能太小了，古往今来，两军对垒，最后还得靠实力啊。”
“长安军队除了戍守京畿，还要防备西北军叛‘乱’。”岳飞一语惊人，“如果把云帅和鬼帅都调到中原战场，西北军乘机叛‘乱’，杀进关中挟持皇帝，我们
怎么办？那时就算中原战场取胜了，我们也要陷入内讧，还是一败涂地。”
李虎、董小丑、楚逍遥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想到，岳飞对西北军竟然有如此深的成见。
西北军叛‘乱’？这如果成为事实，李虎必将遭受重创，王霸大业更是不堪设想。
“板桥大败，主要责任就是西北军，尤其刘光世，临阵败逃，按军律当斩。”岳飞的声音冷森森的，透出一股骄横霸气，“当年北伐，就是因为他胆小怯战，迟延不进，贻误军机，导致郭‘药’师、杨可世功亏一篑，燕京得而复失。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打仗的料，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成为西北名将？难道靠祖辈荫泽就能成为名将？简直是笑话。”
李虎脸‘色’有些难堪。为了顾全大局，李虎没有严惩刘光世，而是降职使用，把他调回陕西麟延路出任帅司长官。岳飞这番不满其实就是针对李虎，虽然没有直接指责，但大骂刘光世等于抹李虎的面子。
董小丑低声咳嗽了两下，提醒岳飞适可而止，不要让李虎难堪了。
岳飞怒气上涌，置若罔闻，瞪着李虎继续说道：“你一味牵就西北人，西北人就会要挟你，轻视你，利益需求会越来越大，一旦你满足不了他们，他们就会背叛。你要知道，你能做的事，他们一样能做。西北人根本不值得信任，你应该乘着现在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把他们全部解决了，彻底消除隐患。”
李虎想劝两句，却不知说什么好。现在自己立足未稳，当然要拉拢西北人，内部要齐心协力，假如迫不及待地出手对付西北人，必定内‘乱’，那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但岳飞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从河北战场到中原战场，西北军屡屡给他带来大麻烦，甚至一度想灭了他，岳飞早就忍不住了。这次本以为可以借着板桥大败把刘延庆和刘光世父子一起解决了，谁知李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意外”，不但没有严惩刘氏父子，反而刻意安抚，这令岳飞极度怨愤。
“长安的军队真的不能动？”李虎问道。
“绝对不能动。”岳飞用力一挥手，“而且，我觉得你把镇戍陕西的重任‘交’给西北军，非常不妥。”
李虎头晕，第一次感觉到岳飞桀骜不驯。官做得越大，功绩越多，脾气也越来越大了。
第八十三章 打败仗
“西北本来就是西北军的天下，西北将‘门’在西北更是盘根错节，水都泼不进去。”岳飞说道，“大宋和党项人打了八十多年，不但没有击败党项人，收复国土，反而历尽艰辛才把战线稳定在横山、天都山一线，难道西北军就没有一点责任？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西北将‘门’都竭尽全力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养寇自重。我打个最简单的例子，宋夏边境走‘私’猖獗，一直如此，朝廷屡禁不止，为什么？谁在背后支撑这些走‘私’？谁从这些走‘私’中获利？”
李虎把脑袋一低，不说话了。幸好刘延庆、折可求不在这里，否则刘延庆、折可求肯定要跳起来。这话能说吗？这是公开的秘密，但没有证据，你就不能说。
“总帅，就凭这样的西北将‘门’和西北军，我们的后方能固若金汤？”岳飞厉声说道，“你把陕西‘交’给他们，等于把主动权‘交’给了他们，将来他们可以以此为要挟，随时挑起战事来威胁你，和你讨价还价。你受制于西北，将来如何一统天下？”
李虎和董小丑相视苦
笑。这个问题他们何尝不知道，但当务之急是对付金军，‘女’真人的问题不解决，其它的事都解决不了。
“岳宣抚，短期内……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内，中原战局紧张，西北人不能不顾全大局，这也是总帅刻意拉拢西北人的原因。”董小丑看到岳飞剑眉倒竖，怒气越来越大，只好代替李虎做出解释。
“这是最危险的时候。”岳飞断.然打断了董小丑的话，“当我们在中原与金军决战的时候，西北人如果叛‘乱’，杀进长安挟持皇帝，我们就全完了，只能败回河东等待败亡了。”
“好，长安军队不动。”李虎说话了。
李虎想来想去，觉得岳飞的话有.道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稳妥一点没有错误。
“还有什么其它办法防范西北军叛‘乱’？”李虎问道。
“以中原决战为借口，把吴?、张.俊、吴?、刘锡等西北
军将领调出西北。”岳飞看到李虎被自己说服了，心里的怒气顿时减去几分，语气也缓和下来，“这些人是西北将‘门’可以调用的主力悍将，如果一直放在西北，必定成为后患，所以乘着这次机会把他们全部调出来，削弱西北将‘门’的实力。一旦我们在中原战场取得了胜利，这些人立下了战功，总帅就可以提拔他们，把他们变成我们自己人。将来再把他们调回西北，代替西北将‘门’，这样就能打造一支忠诚于总帅的西北军，我们的后方才能稳定。”
这个办法不错，李虎连连点头，颇为赞赏。
董小丑、楚逍遥也一致赞同。
＝
“鹏举，长安的军队不动，云帅、鬼帅和王大忠的卫戍.军不能到中原战场，那我们就少了四万‘精’锐。”董小丑说道，“十万对二十几万，我们的胜算就更少了。”
对中原战局，岳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正如董小丑.所说，两军对垒最终还要靠实力，以少胜多那种
奇迹太罕见了，像护步达岗那种两万击败七十万的奇迹更是史上罕见。胜利不是靠奇迹，而是靠实力。如果李虎能在中原战场集结四十万军队，那这一仗就有胜算了，但李虎现在手上所有的军队加在一起也没有四十万。
“总帅今天叫你们两位来，是想商量一下具体的.攻击之策。”
“有具体的办法了？”岳飞惊喜地问道。
董小丑望向李虎，笑着说道：“总帅说说吧。”
“这一仗若想解.决问题，首先就要在中原战场上取得兵力优势，最起码，要兵力相当。”李虎说道，“我们的主力在河东和代北，若想把主力调下来，首先必须在代北和河东战场取得突破，迫使金军主力回援，然后再在中原战场击败‘女’真人。”
岳飞和楚逍遥俯身望向地图，然后互相看了看，楚逍遥马上提出疑问：“今日在议事堂上，李相公不是说朝廷的钱粮只够支撑中原战场吗？”
“西北战事即使结束了，但荆湖、江淮战事没有结束。”岳飞跟着说道，“如果东南叛逆和金贼狼狈为‘奸’，那么开‘春’之后，东南叛逆可能会集中兵力攻打南京。”
“对，我打算放弃南京。”李虎说道，“这一仗的关键，就是放弃南京，把东南叛军引到中原战场。”
岳飞、楚逍遥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约莫估猜到李虎的用意。
“东南叛逆一旦攻占了南京应天府，我们全线后撤，那么汴京就是虎烈军、金军和东南叛军三方对峙，战局将更加复杂，而机会也就来了。”董小丑解释道。
“东南叛军拿下南京，以为自己实力很强，头脑一发热，极有可能和金军争抢汴京。”楚逍遥两眼望着地图，边思索边说道，“即使东南叛军无心攻占汴京，但他们到了南京，已经对金军形成了威胁，金军要分兵防守南京，这样一来，和我们正面作战的军队就少了。另外，东南叛军也希望我们和金军决战，以便渔翁得利，所以他们不会攻
击我们，事实上算是助了我们一臂之力。”接着他抬头望向李虎，赞叹道，“总帅，这是一招好棋啊。”
“但我们依旧没有在兵力上形成优势。”岳飞也望着李虎问道，“总帅用什么办法在代北和河东取得突破。”
李虎笑了笑，说道：“我们受制于钱粮，金军现在也是一样。河北打了一年的仗，收成有限。中原一带又被我们坚壁清野，掳掠也有限。现在支撑金军的主要是幽燕财赋和在山东的掳掠所得，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金军的钱粮也只能支撑中原战场。”
“早在去年底，金军就已经停止攻打大同。宗翰撤出河东后，在真定和邯郸一线部署了大量军队，以阻止我主力攻打河北，全面转入防守，可见他们没有实力再攻河东。”李虎手指地图，“从今年的战局来看，‘女’真人的想法和我们一样，以决战来取得对中原的控制。我可以肯定，金军选择的战场是中原，而不是河东，不是用攻打汴京来吸引我们的主力继而虚晃一枪跑去打河东。”
“假如金军
也要在中原和我们决战，那么他们只要在代北、河北陈兵不动，就能牢牢牵制住我主力。”李虎冷笑，“谁说我要在中原和他们决战？我们出敌不意，集结主力于代北，首先在代北取得突破，拿下奉圣州，攻打居庸关，威胁燕京。”
岳飞、楚逍遥顿时傻住了。搞了半天，李虎根本无意与金军主力决战于汴京，而是要打燕京，这太出乎预料了，恐怕宗翰和宗望也无法想到李虎竟然来这一手。
“总帅主动放弃南京，就是要‘诱’使东南叛军北上，这样金军就能看到攻占汴京的希望，他们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中原，竭尽全力经略中原，于是他们就会疏忽了自己的后方。与此同时，东南叛军的北上，又在中原形成了三方牵制之势，决战机会就更难寻觅了，这事实上等于把金军主力拖在了中原。而在金军看来，虎烈军在金军和东南叛军的联手攻击下，必定要死守洛阳，根本无暇关注代北和河东战场，岂不知这样一来，正好掉进了总帅的陷阱。”楚逍遥惊喜不已，“‘女’真人做梦也想不到，我们根本无意与他们决战于中原。”
“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李虎笑道，“我的主力都在河东和代北，我要决战，当然拿我的主力去决战，那我当理所当然应该打代北的金军，要抄掠‘女’真人的后方。‘女’真人想不到，只能怪他们自己太贪婪，一‘门’心思想打下汴京，结果当然要倒霉了。”
“这么说，总帅要到大同去？”岳飞问道。
“不，我到中原战场，我到汴京城下和金军对垒，拖住金军主力。”李虎说道，“代北战场由罗帅和铁帅指挥，只要他们拿下奉圣州，攻克居庸关，这一仗我们就打赢了。”
“总帅把主力调到代北，河东的安全怎么办？”岳飞又问道。
“我有太行险阻，足以阻击金军半个月。半个月后，燕京告急，河北金军还敢打太原吗？”李虎笑道，“那时候不但河北的金军要回援，就连中原的金军都要北撤。金军北撤之际，就是我攻击之时。”
岳飞连连点头，十分兴奋。这一招围魏救赵，足以帮助虎烈军
在中原战场击败金军。
“总帅，这一仗何时开始？”楚逍遥更是急切，马上问道。
“先从中原战场开始。”李虎慢悠悠地说道，“要抓到猎物，一定要先挖好陷阱，所以我们不要急，一步步来，然后一击致命。”
“如此说来，现在就要看宗留守的了，只要他能一直守住汴京，我们就能把金军‘诱’进陷阱。”
“还要打败仗，不停地打败仗。”李虎说道，“你们两个要有准备，即使有人指责你们，或者我亲自指责你们，你们都要坚决顶住。”
“中枢不知道此策？”岳飞惊讶地问道。
“此仗关系生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虎指指董小丑，“洛阳这里，就我们四个人知道。太原那边，只有王妃、罗帅和铁帅知道。”接着他轻拍案几，对岳飞和楚逍遥说道，“你们马上赶赴前线，准备打败仗。”
第八十四章 吞并
二月中，中原战场连番失利。岳飞在板桥再次战败。楚逍遥在阳桥镇战败。杨可世在卢馆镇战败。林冲和罗兰率军攻杀到汴京城六十里外，但因为缺乏支援，不得不急速撤回。
金军屡战屡胜，其选锋军甚至杀到了荥阳，距离洛阳不过两百里了。洛阳为之震惊。
二月二十日，李虎亲自赶赴前线指挥作战。
二十二日，大元帅李虎抵达荥阳，各军将帅赶到行辕拜见。
李虎当着众将的面，把岳飞和楚逍遥骂得狗血淋头。杨可世等人看到李虎雷霆大怒，一个个噤若寒蝉，耷拉着脑袋哼都不敢哼一声。权势越大，实力越强悍，威摄力也非常可怕。李虎还是那个李虎，但今日的李虎已经和往昔那个藩王不可同日而语，坐在那里即使一言不发，也是威风凛凛，让人心惊‘肉’跳。
随同李虎出战的柴云和原野觉得李虎有些失态，言辞过重了，不利于提振士气，于是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打算缓和一
下帅帐内的肃杀气氛。
“汴京被围，中原战场屡屡失.利，朝廷承受着重压，总帅更是焦虑不安，请诸位务必理解。”
乘着李虎喘气的功夫，柴云站了.起来，果断打断了李虎的责斥，“现在请原长史给大家说说当前的形势。”
原野现在是大元帅府的长史，.位高权重，他不待李虎做出反应，走到地图前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形势的确很不好，而扭转形势的唯一办法就是守住汴京，利用汴京把金军主力拖在中原战场，然后想方设计在汴京城下击败金军。
“金军包围汴京后，先是以主力击败我洛阳和南京.两路援军，其后发动了攻城大战，但汴京防御坚固，金军攻击受挫，随即围而不攻，一边掳掠汴京外围，一边攻杀我救援大军。”原野说道，“很明显，金军打算困死汴京。汴京城内的军民加在一起超过了百万，消耗极大，在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情况下，坚守不了几个月。”
“金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以汴京为‘诱’饵，把我虎烈.军主力拖到中原战场进行决战。”原野手指地图上的大同、太原，“我虎烈军主力都在此处，如果南下，大同和太原的防守力量就会削弱，一旦我们在中原战败，那么只有弃守大同和太原，死守关洛，如此一来，金军就完全占据了黄河以北。”
原野说完之后，柴云马上接了上去，“岳都统、楚都.督，还有其它诸位，你们熟悉中原战场，说说你们的攻敌之策。”
说什么都没用，.若想战胜金军保住汴京，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兵，就是从河东征调虎烈军主力南下支援。
“目前在中原战场，有虎烈第五、第八、第九、第十军，有西北军、河北军、燕山军，总兵力八万余人。”岳飞眉头紧锁，一脸无奈，“八万余人马，戍守洛阳可以，但击败金军的难度太大，现在能否守住汴京，就指望宗留守和他的四万河北义军了。”
“你们估计一下，宗留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柴云问道。
“现在金军把汴京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无法把粮草运进城内。”岳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果城内人口超过百万，在没有粮草支援的情况下，最多还能坚守两三个月。”
李虎心如重铅。汴京必须守住，这一仗能否取胜就在于这个‘诱’饵。假如汴京无法坚守到预定时间，或者金军在汴京岌岌可危的时候发动猛攻，攻占了汴京，那这一仗即使按原定计策成功实施了，虎烈军也未必能夺回中原，更不要说重创金军了。
“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是，金军再一次强攻汴京。”岳飞说道，“如果刘豫、钱定功的叛军赶到了汴京，金军以他们为攻城主力，那战局就对我们非常不利了。”
这话帐内众人都理解，岳飞希望李虎尽快从河东调援军南下。
“我已经下令，从西北调吴?、张俊等将领赶赴中原战场。”李虎说道，“虎烈第十军、西北军、河北军、燕山军加在一起有五万余人，但编制非常‘混’‘乱’，不利于作战，马
上就地整编，建虎烈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军。”
帐内突然安静下来，将帅们有的惊愣，有的疑‘惑’，有的却恼怒不已。
岳飞的虎烈第十军有两万余人，全部来自河北义军，都是经历血战之后的‘精’锐，虽然战斗力不能和虎烈军相比，但以战代练，这些将士也可堪大用了。岳飞手拥重兵，部下不是同乡就是感情深厚的袍泽，这支军队事实上就是岳家军。李虎在战事最为紧张之际，突然下令把这支军队折散打‘乱’，肯定会影响到军心和战斗力，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岳飞明白李虎的目的，没有任何异议，但王贵、刘皋、梁兴等人一时接受不了，认为李虎这是担心岳飞拥兵自重，于是借着这次机会削弱岳飞的实力。
韩世忠的河北军也是在河北义军的基础上组建的，其中有来自岳飞的三镇义军，有来自宗泽的邯郸义军，战斗力本身有限，但韩世忠非常疑‘惑’。军队整编，全部受制于李虎，这无可非议，但时机不对。现在战事如此紧张，哪有时间
整编军队？难道李虎要收缩防御，死守洛阳，弃守汴京？
杨可世、杨惟忠、杨志和一帮西北将领心知肚明，李虎要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吞并这支西北军，但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万多西北将士变成虎烈军。
杨可世神‘色’冷峻，虽然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眼里的怒气却无法掩饰，“大帅，此刻战事不断，仓促整军只能‘混’‘乱’军心，不利于扭转当前战局。”
“战事不断？”李虎冷笑，“你们这个样子还能打仗？你打算还要打多少败仗？一直把军队打完吗？”
“现在整军的确不合时宜。”杨惟忠也忍不住了，“大帅，汴京军民正在日夜等待援军，盼望着大帅能带着军队击败金贼，但我们现在整军，势必‘浪’费时间，影响大军士气，救援更是遥遥无期啊。”
“救援？拿什么救援？你们屡战屡败，我来了就能力挽狂澜？我即使有破敌之策，也要你们去实行，要你们带着军队
去厮杀，但你们能击败金贼吗？我就你们拿下板桥，突破汴京外围，你们能做到吗？”李虎瞪着杨可世、杨惟忠等西北将领，厉声问道。
帐内再度安静下来，西北将领虽然怨愤不平，但谁都不敢接李虎的话。战场上靠的是实力，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毫无办法。
“马上整军，就在荥阳整军。”李虎一掌拍到案几上，大声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不要打仗，就是整军、训练，其它的事不要干。”
柴云看到众将神‘色’各异，大都无法理解李虎的意图，于是站起来说道：“从当前战局来看，金军暂时不会强攻汴京，而是以包围汴京为‘诱’饵，攻击我们的援军，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所以，大帅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先整军，稳定军队，提高士气和战斗力，同时等待出击机会。”
“我们退守郑州一线，做出固守洛阳的态势，金军必然也要相应调整攻击之策。”柴云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不动，金军就‘摸’不清我们
的真实意图，不知道我们是弃守汴京还是等待援军，战场就会进入僵持状态……”
“柴中书，那我们的机会在哪？”杨志突然打断了柴云的话，冷声问道，“我们到底有没有援军？如果没有援军，这样僵持下去，最后还是无法击败金贼救援汴京？难道我们要放弃汴京，放弃中原，任由金贼涂炭生灵？”
“我绝不会放弃汴京。”李虎接了杨志的话，语气森严，“一个月后，援军赶到，我就带着你们杀到汴京城下。”
李虎有了承诺，帐内众将知道李虎要征调援军了，紧张的情绪随即松弛下来。
“现在，我们来具体谈谈整军的问题。”
＝
二月二十五日，虎烈第十军、西北军各部陆续撤回荥阳，开始整军训练。
二十六日，李虎率虎烈第八军、第
九军赶到白沙镇，扎下大营。白沙镇距离汴京一百余里，金军看到李虎的大旗，纷纷集结于板桥，两军相隔五十里对峙。
这天夜里，李虎和林冲、海拉苏等人以茶代酒，秉烛夜谈。
“大帅，这里只有两万四千人，如果金军知道虚实，深夜袭营，你就要大败而逃了。”海拉苏看到李虎在那里胡吹海侃，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以为一条金水河就能阻止金军的突袭？”
“我到了这里，不管是宗翰还是宗望，都知道决战即将开始。”李虎笑道，“我如果把八万人马都拉到这里，‘女’真人肯定要进攻。击败了我们就可以打洛阳，这一仗当然要打了，但现在这里只有虎烈两个军，两万多人，打败了我就等于失去了决战的机会，他们再打洛阳就难了，所以他们肯定不会进攻，而要等到我把主力全部拉过来后再打。”
“总帅当真要在这里决战？”林冲问道。
“当然。”李
虎说道，“这一仗的决战战场就是汴京。”
“既然总帅决定在此决战，为什么要仓促整军？”林冲追问道。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马上吞并西北军？”李虎摇摇手，“你想错了，我现在整军，训练，提高士气和战斗力，正是为了决战。”
第八十五章 耐心
林冲的确是这么想的，李虎的借口即使冠冕堂皇，但根本掩饰不了吞并西北军的目的。
“总帅，杨可世、杨惟忠，包括杨志，他们未必会忠诚于你。”林冲有意提醒道，“就算你把吴?、张俊等人从西北军调到虎烈军，但陕西十几万西北军依旧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西北将‘门’岂肯轻易屈服于你？”
“我也有同样的看法。”海拉苏正‘色’说道，“西北将‘门’的实力太过庞大，尤其在陕西，更是根基雄厚。这次你吞并了两万西北军，会让西北将‘门’联手与你抗衡，将来他们会成为隐患，尾大不掉。”
“西北军的事肯定要解决，而解决西北军首先要解决西北将‘门’，解决西北将‘门’首先要解决党项人，党项人不灭，我们就得依靠西北军来镇戍陕西，那时朝廷势必受制于西北人，处处受到挚肘，一统大业更是难以实现。”李虎的脸‘色’也是很严峻。在岳飞痛陈西北人的危害之前，李虎还没有过多考虑西北人的问题，要为当前双方要合作，而不是蓄意压制，挑起矛盾，但岳飞直陈利弊之后，李虎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上疏忽大意了，必须高
度警惕，早作预防。
“我们八万人能击败金军吗？”李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讨论，马上转移了话题。
林冲和海拉苏也是心领神.会，不说西北人了，把话题扯到了‘女’真人身上。
“如果虎烈军主力不能南下支援，.这一仗我们打不赢。”海拉苏心直口快，他对宋军的战斗力嗤之以鼻。这不是整军训练就能马上解决的问题，这牵涉到一系列的复杂问题。河北义军战斗力有限，尤其缺乏与马军作战的经验，至于步军阵法，因为缺少系统训练，即使以战代练，也无法和昔日的辽国正规步军相比。西北军的战斗力本来很不错，但败仗打得太多了，从北伐开始到现在，败仗打了一场又一场，西北名将死了一个又一个，严重打击了士气和信心，所以要想让西北军恢复实力，重振雄风，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总帅在河北的时候，直接弃守.邯郸和大名府，死守黄河防线，这完全正确。如果你靠这些军队在河北与金军决战，必定败得很惨，那如今不要说
守汴京了，就连洛阳都保不住，整个中原都要拱手相送。”海拉苏感叹道，“幸好总帅知道这些军队的实力，毫不犹豫，直接退守黄河，然后才找到机会，在濮阳打了一个胜仗，而且还是打郭‘药’师的幽燕军。那支军队最早只有八千人，郭‘药’师后来四处征兵，凑了个十万，其实大部分的战斗力和‘射’粮军差不多。如果从大名府扑来的不是郭‘药’师，而是完颜?母的猛安谋克或者是完颜挞懒的六部奚军，总帅你敢打吗？”
李虎哈哈一笑，“还是阿‘蒙’丁看得清楚。如果杀到濮.阳的是完颜?母或者是完颜挞懒，我就不会冒险攻击了，那实在太危险，这些军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仓促整军，然后训练一个月就可以拿来和金军主.力作战？”海拉苏追问道。
“当然不行。”
“总帅另有破敌之策？”林冲急忙问道。
“找机会。”李虎笑道，“这一仗的最终目的是奠定天.下三分的格局
，如果我们打赢了，在三分格局中就能占据优势，但我们绝对不能打败，所以，最坏的情况就是，弃守汴京，死守洛阳，让‘女’真人在三分格局中占据优势。”
“这么说，从河东.调来的援军数量有限了？”海拉苏问道。
李虎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天下三分，逐鹿中原，今天这个战场只有我们和‘女’真人，还少了东南叛逆。再耐心等一等，只要东南叛军杀到了，我们的机会或许就来了。”
林冲和海拉苏互相看看，若有所思。东南叛军来了，和金军狼狈为‘奸’，联手攻击虎烈军，战局岂不更为不利？
＝
三月初一，板桥金军大营。
宗望赶到板桥会晤宗翰。宗翰到辕‘门’迎接，看到宗望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憔悴不堪，心里很是感慨，想到昔日兄弟间的情义，他不禁暗自叹息。
“最近身体怎么样？”宗翰亲自把宗望扶下战马，关心地问道，“从燕京来的那几个医匠诊断过后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疲劳过度而已，多休息就好了。”宗望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就多休息嘛。”宗翰笑道，“如果有事商议，你给个信，我到你那里去，你就不要跑了。”
“好，好，听哥哥的。”宗望用手中的马鞭指指西北方向，“这次主要想来看看李虎，所以才亲自跑一趟。李虎还在沙河一动不动？”
“他既然来了，总要动的。”宗翰陪着宗望一边向帅帐走去，一边笑道，“不过这一次，我们要小心谨慎了，不能再给他任何机会。”
宗望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一股怒气冲上头脑，眼前霎时一黑。宗望急忙停下，身躯微微摇晃。跟在他身后的宗弼吓了一跳，急行两步扶住了他，“二哥，你怎么样？不舒服吗？”
宗翰站在一旁，打量着宗望那张苍白的脸，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是不是急告燕京和黄龙府，如实禀奏宗望的病情？但转念间，他又否决了。宗望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如果自己贸然禀奏，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对战局产生不利影响。
宗望扶着宗弼的肩膀，继续走向帅帐。宗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这点小病不会有事，再说以宗望坚韧的‘性’格，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进了帅帐，宗望直接走到了地图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图上的沙河镇。
宗翰给高庆裔使了个眼‘色’。高庆裔马上给宗望介绍军情。
“李虎带了两万多人马驻扎于沙河，其主力大军都在荥阳。”
“确实在荥阳？”宗弼问道。
“我们连日打探，确定其主力都在荥
阳。”高庆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让人不解的事，这些军队每日都在训练，从早练到晚，有些军队甚至训练到半夜。”
“都在练什么？”
“什么项目都有，阵法、攻城、马步军对抗，甚至还有弓弩手在练习‘射’箭。”
宗望眉头深皱，转目望向宗翰，“你怎么看？李虎到底想干什么？”
“练兵嘛，当然是为了打仗。”宗翰笑道，“我已经派人到河‘阴’、太行径一带探查，如果虎烈军主力从河东南下，我们马上就能得到消息。”
宗望沉默了半晌，说道：“眼前这个战局对李虎来说是盘死棋，他要想守住汴京，在中原取得优势，必须弃子，必须放弃某处以赢得最大利益。”
“以我的估计，他肯定要弃守汴京，甚至放弃中原。”宗翰说道，“对李虎来说，大同和太原是他的根基所在，他无路如何不会放弃。”
“你是这么想的？”宗望伸出手，指向地图上的南京应天府，“昨天，赵佶派使者来了，商议联手攻击李虎的事。现在吴敏和辛兴宗的军队已经攻占宿州，距离应天府还有四百余里。据这位使者说，六天后，宋军就可以抵达应天府，并展开攻击。”
“这么快？”宗翰略感惊讶，“有多少军队？”
“四万。”
“四万？”宗翰更惊讶了，“我听宋人的投降官员说，东南宋军人数较少，而且普遍没有战斗力，这四万军队未必能打下应天府。”
“如果李虎命令他的军队主动放弃应天府呢？”
宗翰笑笑，“如果李虎主动放弃应天府，那么事实上等于放弃汴京，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不过，也有一点麻烦，这四万人如果占据应天府，那么中土也就形成了三分格局，这时候，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李虎甚至有可能与赵佶联手阻挡
我们攻占汴京。”
“你有何对策？”
“当然要抢占应天府了。”宗翰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东南宋人实力最弱，要打就打他们，把他们打回淮河以南，我们则继续在中原与李虎对峙，‘逼’着李虎决战。”
与李虎决战，击败李虎，那么金军不但可以占据中原，还可以继续打洛阳，打长安，然后再度实施南北夹击之术，攻打河东，那么金军就完全统一了黄河流域，拥有了半个中土。只要完成了这一步，大金国距离一统中土的时间就很近很近了。
宗翰、宗望相顾而笑，所见略同。
“刘豫、钱定功的军队什么时候到达汴京？”宗翰问道。
“下个月初。”宗望说道，“这支军队到了，马上开始攻打汴京。只要拿下汴京，我们就可以在中原立足，然后向关洛进军。”
“这是‘逼’着李虎征调主力进行决战。”宗翰笑道，“我们去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和我们决战。”
“我看他不会决战。”宗弼冷笑道，“我们最好不要把击败他的希望寄托在决战上，相反，我们要乘着他的主力没有到达之前，连续攻击，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更不要给他决战的机会。”
宗望、宗翰一笑置之，谁也没有听进去。
第八十六章 弃守应天府
三月初六，南京应天府。
折可存拿着书信，在屋内来回踱步。李虎命令他弃守应天府，火速撤到京西颖昌府，以镇戍京西。这道命令事实上就是放弃对江淮的争夺，全面退守于洛阳、襄阳一线。折可存不愿意撤离，更不愿意放弃江淮。这大半年来他在江淮一带耗费了大量心血，他想守住这块地方，想保护这里的百姓，让他们免受战火的荼毒。
“东南使者就在城外，要不要让他们进来？”慕容夏寒看到折可存犹豫不决，忍不住小声提醒道，“这是东南使者第三次求见了。”
折可存停下脚步，环抱双臂，望着窗外的蓝天，沉默不语。
李虎的野心太大了，他不会满足于做个权臣，他要吞噬大宋。折家应该做出何种选择？其实早在折可求结盟李虎，两家联姻的时候，折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折家的根基在西北，离开了西北那块土壤，折家势必衰落。折可求在近期的几封书信中也一再提醒他，要
保存实力，要准备撤离，王朝更替是历史的必然，赵氏大宋已经走到了尽头，折家在这个关系到家族命运的时刻，务必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祸害整个家族。
但是，从眼前的战局来看，大军一旦撤离应天府，江淮‘门’户大开，金军肯定要南下，江淮百姓肯定要遭受战火的荼毒，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于是，他犹豫了，尤其在东南使者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下，他甚至有了联合东南军队死守江淮的可怕念头。
“大都督，难道你真要和我们.自己人打仗？”慕容夏寒按捺不住了，冲着折可存喊道，“金贼正在围攻汴京，我们不去打金贼，不去救援汴京，却攻打北上中原的东南军队，这种事我们不能干，这种仗我们不能打。”
“是啊，哥哥，这种仗我们不能打。”折.可致‘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先前和东南叛逆作战，是因为东南军队要抢占淮南州县，但现在他们要北上救援汴京，我们再打他们、阻止他们北上就没有理由了，江淮的百姓会骂我们，会戳我们的脊梁骨，会唾弃我们。”
“现在大宋人应该齐心协力抗.击金贼，我们应该和东南军队联手北上救援汴京。”折彦若大声叫道，“叔父，你应该上奏朝廷，应该书告大元帅，不要再打内战了，不要再做这种仇者快亲者痛的事了，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不过是白白便宜了金贼，祸害了百姓啊。”
折可存低下头，一言不发。屋子里都是自家兄弟，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能再犹豫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酿成大祸。
“这是大帅的书信，请诸位传阅一下。”折可存把手上.的书信递给了慕容夏寒，“大帅叫我们即刻撤兵，把应天府让给东南叛逆。”
几个人急速看完书信，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东南那帮‘奸’佞到如今还要.和金贼议和，还要割让半个中土？”折彦若惊觉得匪夷所思，“大帅有真凭实据吗？”
“大帅没有必要.欺骗我们。”一直没
有说话的杨陵开口了，“大帅在书信里分析得很清楚，东南叛逆若想确保半壁江山，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合金贼攻打我们，等到东南喘过气了，实力强了，天下三分了，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杨陵叹了口气，“指望这帮叛逆，永远击败不了金贼，更不要说中兴大宋了。”
“汴京不要了？”折可致痛苦不已，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他窒息难当，眼圈突然就红了，“我们就这样丢下百姓，丢下江淮，逃到洛阳去？”
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悲愤的气氛，各人心里都是十分难受。虽然守在应天府暂时也无法给汴京以有力支援，但好歹有希望，如果撤了，则连希望都没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折可存说道，“一是遵照大帅的命令，马上撤出应天府，二是马上和东南军队谈判，两军联手，共抗金贼。”折可存看看众人，问道，“你们说，我们选择哪条路？”
“当然选择第二条了。”慕容夏寒毫不犹豫地说道，“大都督，立即书告大帅，请他允
许我们和东南军队联手抗金，共同北上救援汴京。”
“不行。”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的折可同突然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遵照大帅的命令，马上撤到颖昌府。”
众人惊愣不已。折可同一向沉默寡言，而且谨小慎微，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折可存转目望向杨陵。杨陵非常稳重，他的意见向来被折可存所看重。“撤吧，立即撤。”杨陵说道，“不管从大局出发还是从折家的未来出发，遵从大帅的命令都是对的。”
“难道就这样放弃汴京？那是我们大宋的京都。”折可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扯着嗓子叫起来。
“汴京不是大宋的京都了。”折可同走到众人面前，举起手里的书信，神‘色’冷峻，一字一句地说道，“把大帅的书信看仔细了，汴京这一仗不是戍守汴京，而是决定天下三分的格局。你们以为东南叛逆是来救援汴京的吗？不要自欺欺人了，东南叛逆肯定要联合金人攻打我们，
目的也是为了确立天下三分之格局。”
这句话蓦然惊醒了折可存。他一‘门’心思想着汴京，想着江淮，想着那些饱受战火荼毒的百姓，倒是忘了今日天下形势已经彻底变了，中土分裂已经既成事实，在这个‘乱’世中，折家就象洪流中的浮萍，已经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不要违抗大帅的命令，更不要葬送了我折家。”折可同的声音冷冰冰的，目光凛例，让折可致等人不敢对视。
折可存苦笑摇头，自己或许是深陷局中，反而看不清形势，相比起来，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倒是两眼如神，把这个‘迷’局看得非常透彻。罢了，一切以折家为重，其它的就不要考虑了，不管是大宋疆土还是江淮百姓，都已经无法逃脱这场灾难了。
“急告宋帅，立即撤离应天府。”折可存站在众人面前，目光从大家的脸上一一扫过，“今天我们在这里说过的话，出‘门’以后就彻底忘掉，永远不要再提。”
＝
初七日，东南宋军在吴敏、辛兴宗的指挥下，急速‘逼’近应天府。
与此同时，宗辅、杨询卿率三万金军沿着汴河飞速南下，直扑应天府而来。
折可存为自己曾有联手东南军队共抗金贼的念头而脸红，事实证明，自己对东南宋廷抱有的幻想很可笑，不管是老皇帝赵佶还是小皇帝赵恒，其实都是坚定的主和的派，他们宁愿以土地换和平，也不愿意带领大宋军民誓死抗敌。其实仔细想想原因很简单，以文制武嘛，如果武将们在战场上节节胜利，而且乘机拥有了军队，那么文官们的利益如何保障？赵氏江山的安全如何保障？错误的国策导致大宋君臣产生了一种极度扭曲的心理，需要武人却要害怕武人、践踏武人，结果自己害死了自己。
金军和东南叛逆南北夹攻，联手攻打应天府，使得应天府的形势骤然紧张。
初七日傍晚，金军距离应天府四十里，东南叛军距离应天府八十里。
折可存、宋江、关胜等人齐聚西城‘门’，为是否阻击金军而争论。
“大帅的意思很明显，要求我们把应天府让给东南叛军。”折可存把李虎的书信拿在手上，把其中几句话给宋江念了一遍，“东南叛军能否占据应天府直接影响到中原战局，所以请宋帅务必在东城外予以阻截，以便给东南叛军赢得时间。”
宋江浓眉紧皱，脸‘色’冷得可怕，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老子用自己兄弟的生命阻截金贼，结果是为了让另一个敌人占据应天府，这打得都是什么仗？
“我不会遵从这种毫无道理的命令。”宋江一把推开了折可存，“我不会让自己的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宋帅，请你以大局为重。”折可存也是一肚子怒火，但没办法，他的军队先撤，主力已经在几十里之外了，不可能再调回来，而宋江不会听他的指挥。
这两个人仇怨极深
，当年宋江二次起义就是被折可存剿杀的。这次宋江从京东撤到应天府，李虎命令梁山军听从折可存的指挥，但实际上宋江自始至终就没有理睬过折可存，更不要说遵从他的指挥了。前些时候北上救援汴京失败，就是因为两军各自为战。折可存告了宋江一状，李虎虽然责斥了宋江，但一时半会也无法把宋江和梁山军调回洛阳，所以这两个人还在一个战场上作战。
宋江冷笑，冲着折可存不屑地挥挥手，走了。
“大都督，我留下吧。”关胜说道，“我到东城外阻截金军，同时派人书告吴敏、辛兴宗，就说我已经控制应天府，请他们速来支援。”
“你只有三四千人马，挡得住金军吗？”折可存担心地问道。
“你不是说，金军和东南叛逆狼狈为‘奸’吗？”关胜笑道，“我也派人给金军送个信，就说吴敏已经率先拿下了应天府，请他们停止攻击。这就是缓兵之计，或许可以拖一下。”
“
东南叛军会急速赶来吗？”折可存表示怀疑。
“辛兴宗在山东平叛的时候，我曾在他帐下效力。”关胜说道，“辛兴宗接到我的书信后，即使将信将疑，但肯定会加快行军速度。”
折可存不再多话，“关钤辖，东南叛军到了后，马上撤离，一刻也不要耽搁。”
第八十七章 部署
折可存、宋江率军撤到颖昌府，随即赶赴沙河镇大营拜见李虎。
关胜最后时刻的坚守发挥了作用，东南军队最终还是抢在金军前面占据了应天府。李虎为此非常高兴，夸奖了折可存和宋江，但两人神‘色’各异。折可存一肚子怨气，宋江却忿忿不平，认为折可存故意和梁山人过不去。
李虎知道两人不和，有心劝解，所以设宴接风，并且与他们探讨天下大势，试图让两人理解中原战局，不要再为放弃江淮而耿耿于怀。
“大帅，我们要放弃汴京吗？”折可存的确有些耿耿于怀，他实在不愿意舍弃汴京。
“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李虎说道，“我正在寻找机会击败金贼，而放弃应天府就会给我们带来机会。”
“大帅要和金贼决战？”宋江问道。
“我有这个打
算。”李虎笑道，“目.前我正在整军训练，一旦时机合适，我就从河东征调援兵南下，和金军决一死战。”
整军？现在整军？临阵磨枪有作用？.折可存和宋江正感疑‘惑’不解的时候，李虎一句话让两人骇然心惊，“你们的军队也加入整军。这次你们从应天府带回来三万多人，就以此为基础组建虎烈第十六、十七、十八军。”
折可存这支军队是由折家军.和河东三个将组成，如果整编成虎烈军，那就连折家军都不存在了。梁山军扩建四个将后，在井径、平定、寿阳三战中损失较大，其后南下到京东战场，虽然收编了不少山东义军，关胜的军队也并入其中，但梁山‘精’锐已经所剩无几，整编后，梁山军这个番号也就没有了。
李虎现在非常强势，顺从他的好处不言而喻。折可.存、宋江等一帮将帅都升官加爵了，如果在一统大业中建立功勋，那将来肯定是开国元勋，子孙后代都能享受荣华富贵。相比起来，和李虎对抗拥兵自重，显然没有好结果。
折
可存和宋江没有选择，只能答应。
十五日，李虎下令，从应天府撤回来的军队全部赶.到荥阳，整军训练。
同日，李虎做出了一系列任命。
撤消了南京大都督府。
洛阳大都督府下辖两个军，分别是虎烈第五军.和第九军，由大都督楚逍遥统率。
中原战场上的.虎烈第八、第十到第十八军全部受制于大元帅府，并于即日组建前后左右中五大军，每大军下辖两军八个将。岳飞、林冲、杨可世、折可存、宋江为五大都统制；王贵、罗兰、杨惟忠、慕容夏寒、吴用为五大副都统；张宪、牛皋、傅秀国、赵仁彦、杨志、杨陵、折可致、折可同、关胜、‘花’荣为十大统制官。
十六日，柴云从金军大营返回，同来的还有金军特使高庆裔。
宗翰、宗望主动
要求谈判，李虎答应了，让柴云去谈，前提就是三分中土，谈判的焦点自然就是汴京的归属。
“宗翰说，如果大帅要汴京，那么就把大同让出来。”柴云把这几天的谈判过程大概说了一下。
“见到宗望了吗？”李虎问道。
“只见了一次。”柴云说道，“宗望气‘色’不好，好象过于疲劳，我怀疑他生病了，否则这次谈判不可能由宗翰全权负责。”
“谁负责都是一样。”李虎笑道，“‘女’真人现在占据优势，谈判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既然他们要拖，那我就陪着他们，这叫将计就计。”
“我对宗翰说了，要求东南那边加入谈判，但宗翰至今没有答应。”
“应天府那边还在僵持？”李虎笑了起来，“你应该告诉宗翰，我根本无意戍守汴京，请他放心大胆攻击应天府，把东南叛逆赶回淮河以南。”
“宗翰怎么敢打？”柴云笑道，“大帅这招棋让‘女’真人非常难受。目前看来，中原战场已经进入僵持状态，现在就看汴京能坚守多长时间了，汴京若失，则僵局打破，我们就不得不退守洛阳。”
李虎笑而不语。他请来高庆裔，郑重表示自己谈判的诚意，“如果你们要大同，那现在就撤走，把汴京给我们，我们以汴河为界，划分疆土。中原的谈判结束后，我就把大同给你们，我们接着谈判，划分北部边界。”
高庆裔沉‘吟’良久，问了一句，“虎王决意要三分天下？”
“我也希望南北对峙。”李虎笑道，“但你们追得太紧，我甚至都没有时间喘气，更不要说平定东南了，所以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三分天下了。”
送走了高庆裔，李虎马上急书太原，命令罗青汉、铁鹰务必于四月初发动攻击，并且要一击致命，给代北金军以沉重打击。
＝
三月二十八，代北大同。
罗青汉日夜兼程，于深夜时分到达大同。铁鹰、霍六哥、吴雄等人于府‘门’外相迎。
进了大都督府，罗青汉也不休息，马上叫霍六哥解说一下当前战局。
“各军正在进入指定位置，三十日之前可以部署完毕。”霍六哥手指地图，一脸兴奋，“目前契丹军、渤海军、虎烈第一军、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第六军、怨军、黑山军、神龙军、雷霆军、惊雷军、云海军和辽西军，总共二十万大军已经到达指定位置。”
“太原由王妃坐镇。三十日，麟延路经略使刘光世、环庆路经略使赵明将各率一万西北军到达太原，承担戍守太原之责。”霍六哥手指太行山，“河东经略使解潜率河东六个将镇戍承天军堡寨，卢俊义率虎烈第七军镇戍滏口径和壶关。”
“‘射’粮军呢？”罗青汉手抚长髯，“这
次洪云组织了多少云中壮丁？”
“十万。”霍六哥说道，“本次作战，主要在云中境内，粮道较短，所以我们另外征调了十万民?，这十万‘射’粮军可以做为预备军投入战场。”
“给他们配备了武器？”
“‘射’粮军主要做为弓弩手使用。我们已经给他们配备了四万张弓弩，这是我虎烈军规模最为庞大的弓弩大军了。”
罗青汉点点头，示意霍六哥继续说下去。
“代北金军由完颜昱和完颜娄室统率。目前完颜娄室的军队在大同正北方向，完颜昱的军队在大同东面的青陂道，两军总兵力大约在十万左右。”
“由于我主力连续南下，在大同一线只有六个军，金军兵力明显占据优势，所以我们在云中集结‘射’粮军和征调民?的时候，一度引起了金军的注意，但金军以为我们只是为了增加防守力量，并没有意识到
我们要展开一次声势浩大的**。”
“这次攻击，大同的六个军按兵不动，以麻痹金军，掩护我主力从蔚州方向展开攻击。”
“北上各军全部于蔚州集结。‘射’粮军正在赶赴蔚州，三十日可以到达。这支大军将从蔚州出发，直接‘插’到乔山、历山一带，直接攻击永兴城，然后一部直扑可汗州、儒州，攻打居庸关和石‘门’关；一部则伏于‘鸡’鸣山，围杀救援金军。”
“代北金军主力一旦接到消息，必定飞速驰援。完颜昱距离居庸关最近，他在‘摸’不清我大军虚实的情况下，必定于‘鸡’鸣山中伏。”
“围杀了完颜昱，完颜娄室兵力不足，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能远走鸳鸯泺。”
“如此一来，我大军可集结所有兵力，猛攻居庸关。”霍六哥的面孔微微泛红，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拿下了居庸关，我们就可以直杀燕京。”
罗青汉略加沉‘吟’，转目望向铁鹰，“这一仗的关键是时间。总帅只给我们半个月，也就是说，从发起攻击开始，十五天后，我们必须拿下居庸关，否则太行山一线可能守不住。”
“大军隐藏在蔚州的深山老林里，金军不可能发现。”铁鹰笑道，“这一仗出敌不意，必定可以给金军以重创，而且也将彻底改变代北战局。我们重新夺回了代北，金军再想南下攻击中原，事实上已经不可能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有丝毫的失误。”罗青汉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郑重说道，“金军主力虽然都在中原，但河北有近十万军队，燕京也有二三万戍军，我们急切间无法拿下燕京，因此，一旦居庸关告急，完颜杲肯定要从中原撤兵，但兵力上未必会遭受重大损失。”
“总帅的目的是，我们不但要在代北重创金军，夺回整个代北，还要在中原重创金军，给‘女’真人以沉重打击，让他们再也没有力量南下中原。只有完成这个目标，我们才能在短期内平定东南，然后才有实力北上收复河北和幽燕。”
“战争需要钱财支撑，我们没有东南的财赋就无法支撑庞大的军队和年复一年的战争，所以，这一仗事关生死，打赢了，我们就扭转乾坤，反之，我们将陷入困境，很长时间翻不了身。”
“中原那点人马能重创金军？”霍六哥摇摇头，觉得在两个战场上同时重创金军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朝廷现有的财赋只能支撑代北一个战场。
“当然不行。”罗青汉笑道，“代北这一仗的目的是迫使中原金军回援，所以，我们一旦达到了目的，则急速调遣主力南下，于黄河一线围杀金军。”
霍六哥两眼一翻，苦笑无语。这可能吗？这又不是下棋，能算得那么‘精’确？除非出现奇迹，老天眷顾，成心要助李虎一臂之力，否则很难重创金军。
第八十八章 临阵磨枪
四月初，长安宋廷和金国的谈判取得了进展。
这次谈判李虎诚意十足，亲自参加，而且不断让步，充分体现了他对三分天下的渴望。
宗翰、宗望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拖延时间，以探查虚实，但看到李虎对这次谈判极其重视，渐渐也改变了想法，毕竟打了一年多时间的仗，大金国需要时间稳定一下占领地区，军队也需要休整，如果能议和成功，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女’真人肯定要拿下汴京，攻占汴京意义很大，不仅体现了金国的实力，确立了中原战场上的优势，同时也沉重打击了中土人的士气，而且还可以掳掠到惊人的财富，一举多得啊。
遗憾的是，东南宋廷一直拒绝参加谈判。东南宋廷和金国结盟，双方议定联手消灭李虎，但现在金国违背盟约，承认长安宋廷，蓄意分裂大宋，东南宋廷当然不能接受。好在李虎和宗翰对此不以为意。现在发生正面冲突的是长安宋廷和金国，双方都要占据中原，这种形势下东南宋廷肯定要坐山观虎斗。
当初童贯带着
老皇帝南下江宁，早就看到了今日形势，所以他非常自信，认为东南朝廷不但可以确保半壁江山，还可以蓄积实力伺机**。因此，当李虎和金国议和的消息传到江宁的时候，童贯明确告诉吴敏和辛兴宗，想方设法破坏这次谈判，挑起李虎和金国之间的争斗，延缓天下三分格局的形成。
吴敏考虑良久，决定参加谈判。只有参加这次谈判，才能破坏这次谈判。他也很害怕李虎和金国达成约定，因为东南朝廷实力较弱，目前打不过李虎，更打不过金贼，只有在其中巧妙周旋才能赢得发展时间。
四月初四，吴敏到了汴京城下金军大营，三方会谈。
东南宋廷的参加，改变了会.谈形势。金国和东南朝廷是盟友，当然联手对付李虎，所以会谈一开始，宗翰就要求李虎先把大同让出来，然后金军停止围攻汴京。
李虎当然不会同意，你只要包围.汴京一天，我就不会考虑‘交’出大同。
宗翰也
很强硬，当即下令，攻击汴京。
金军包围汴京三个月了，仅在.包围之初发动了攻击。现在钱定功、刘豫的军队到了，用大宋人打大宋人，宗翰当然乐不可支。
李虎很生气，大骂宗翰不守信用，出尔反尔，接着把.吴敏也骂得狗血淋头，认贼作父，帮助蕃虏屠杀大宋人，必遭天谴。
李虎不谈了。宗翰则一定要拿下汴京，而且现在也.正是攻击的时候。吴敏则达到了破坏谈判的目的，心‘花’怒放。
＝
初五日，董小丑赶到荥阳。
这天晚上，李虎也到了，看到董小丑，他马上问道：“.代北可有消息？”
“罗帅来说，初六日，发动攻击。”
“河东情况怎么样？”李虎问道，“
太原可做好了准备？”
“三十日，刘光世、.赵明率麟延、环庆两路军队赶到了太原。”董小丑回道，“王妃说，除了这两万西北军，还有四千虎卫，还有太原兵马钤辖呼延灼的三千地方军，太原城的防守兵力足够了。另外，河东经略使解潜带着河东六个将镇戍承天军堡寨，这支军队如果抵挡不住金军的攻击，也将撤回太原，这样算起来太原至少有三万以上的防守兵力。”接着他微微皱眉，郑重说道，“总帅，考虑到王妃的安全，你还是下令叫她离开太原吧。”
“王妃怎么说？”
“王妃当然不愿离开。”董小丑叹了口气，“这一仗胜负难料，‘女’真人不会束手就缚，太原极有可能遭到金军的疯狂攻击。”
“她既然不愿离开，我的命令也没用。”李虎笑道，“不过，我希望她留在太原，这一仗关系到我们的生死，虎烈府需要她坐镇以稳定军心。”
董小丑不好再劝，随即换了个话
题，“大战即将开始，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中枢？”
“现在可以说了。”李虎点了点头，“其实，他们心里大概也有算。金军包围汴京后，我就叫他们向太原调拨粮草武器，又叫铁帅在云中集结‘射’粮军，征调民?，这显然是要在代北打仗，只不过中原战局太过紧张，他们很难想到我竟然要在代北发动攻击。”
“围魏救赵嘛。”董小丑笑道，“这一仗的关键还是中原战场，如果我们未能在中原战场重创金军，取得决定‘性’胜利，那即使迫使金军撤过了黄河，也是得不偿失。耗费如此之巨，战果却非常有限，这一仗事实上等于打败了。”
“所以还要练兵。”李虎望着一队队正从野外训练归来的将士，脸‘色’凝重，“能否重创金贼，就靠他们了。”
＝
深夜，岳飞等十位正副都统制齐聚帅帐，这是整军以来，李虎第一次召集他们议事。
李虎和董小丑坐在一起窃窃‘私’语。柴云和原野站在地图前一言不发。他们刚刚才知道李虎的攻击策略，两个人也没有想到李虎根本无意议和，而是要发动一场决战，在未来三分格局中确立巨大优势。当然，设想是一回事，能否实现最终目标还要看战场厮杀，军队如果无法完成攻击意图，那么设想无论多么美好，也只能是一场虚幻。
李虎询问了一下整军、训练情况，然后对董小丑做了个手势，请他具体说说这场大战。
“金军包围汴京之后，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但我们实力有限，无法扭转局面，尤其中原战场，完全处于劣势。”董小丑走到地图前，大声说道，“我们必须占据中原，否则我们无法在最短时间内一统天下，为此，大帅决定在汴京与金贼决战。”
董小丑手指代北，详细述说了这场大战的攻击策略。
“我们在代北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将于明天发动攻击。”
董小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大帐内顿时传出一片欢呼之声，十位主帅‘激’动不已，鼓掌相贺。
“但是……”董小丑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相反，忧‘色’深重，“代北这一仗规模大，声势大，目标直指燕京。只要我们突破了居庸关，则燕京告急。如果燕京失守，那么很显然，河北、中原乃至山东的金军全部陷入包围。”
“金军的实力比我们强，河北中原山东的金军一旦抱成一团，我们南北两个战场的兵力都没有优势，最大的战果也就是迫使金军撤出中原。所以，代北这一仗的目的其实不是攻占燕京，而是迫使金军撤出中原，也就是所谓的围魏救赵。”
“金军显然不会上当，不会轻易撤出中原，相反，他们还要反击，还要乘机攻打太原，从而迫使我代北战场主力支援，以解燕京之围。”
“因此，代北这一仗非常艰苦，主力不但要重创代北金军，还要攻克居庸关，包围燕京，同时河东军队要守住太原。如果太原丢失，这一仗我们就打败了。”
帐内众将想到金军一年来势如破竹，挡者披靡，兴奋的情绪顿时减弱了几分。
“代北这一仗打好了，达到了目的，金军主力就不得不撤出中原，但我们如果任由其撤出中原，这一仗同样打败了，因为金军实力还在，撤出中原不过是暂时的，他们休养一段时间后，马上就会再次南下攻击，所以，这一仗的关键是中原战场，是我们能否在汴京城下重创金军。”
董小丑冲着众将微微一笑，“现在，诸位知道大帅为什么要整军练兵，要临阵磨枪了吗？”
众将恍然，李虎这是一箭双雕，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李虎所需要的，都对李虎有利。
“代北的仗能否实现预定目标，我们谁都不知道。”董小丑说道，“但对在座诸位来说，你们的重任就是利用这段时间刻苦练兵，然后和金军决战。”
“决战时间应该在半个月之后，不过
诸位练兵的时间没有半个月了，最多只有七八天。”
“代北大战初六日开始，这个消息从燕京传到汴京大约需要三四天时间，但最初金军不知道我们攻击规模，需要时间观察，这样等到宗翰、宗望知道我主力攻打居庸关、威胁燕京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之后的事情了。”
“十三日，我大军于沙河镇集结，做出攻击态势。”
“那时候，金军时刻关注代北和幽燕形势，人心惶惶，已经不敢和我们决战。”董小丑右手握拳，狠狠砸在地图上，“我们则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与金军决战。”
“这场决战，我们拥有绝对的优势，因为我们只有拼命，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但金军要保存兵力，要保住幽燕和河北，所以他们不敢拼命，这样一来，胜负已分。”董小丑仿佛看到了仓惶后撤的金军，目‘露’凛例杀气，“我们疯狂攻击，金军必定后撤，金军后撤，我们就杀上去，追着他们杀，一直杀到黄河边上。”
董小丑猛然转身面对诸将，挥舞着双拳，厉声说道：“这一仗，我们要报仇雪恨，要杀得血流成河，要让金贼从此不敢渡过黄河。”
“诛杀金贼，誓死卫国。”岳飞猛地跳起来，纵身狂吼。
众将热血沸腾，无不振臂高呼。
第八十九章 一日破城
罗青汉日夜兼程，于四月初五日黄昏抵达代北蔚州松子口大营。
契丹军、渤海军、虎烈第二军、怨军、黑山军、神龙军、雷霆军、惊雷军以及洪云统率的射粮军大约二十四万大军，集结于松子口方圆几十里的山林里，所有出入松子口的道路全部封锁。
各军陆续北上，接到的命令都是正常换防，直到进入松子口，看到其它军队才知道这是一次秘密集结，而集结就意味着要打仗。这么多军队集结在蔚州这么个山区内，其目标很明显，就是要打奉圣州，要夺回代北所有州县。
正当大家焦虑不安的时候，罗青汉到了。
随同罗青汉赶到前线的霍六哥详细述说了攻击之策，“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燕京，是夺取整个幽燕，是切断金军主力的退路，是把金军包围在河北，所以我们不仅要攻占奉圣州，要击败完颜昱和完颜娄室的十万大军，还要迅速攻克居庸关，攻克燕京。”
霍六哥这番话极具煽动性，帐内诸将精神振奋，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杀个酣畅淋漓。一年多来，虎烈军给金军压制在代北动弹不得，人人都憋着一口气，尤其契丹人，因为急于报仇，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杀到黄龙府去。
“这是一场决战，真正的决战。”霍六哥挥舞着双手，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激动地说道，“总帅秘密谋划了几个月，瞒过了所有人，女真人更是一无所知，我们一定能取胜，而且还是大胜，空前的胜利。”
“在代北战场，我们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在河东战场，我们集结了五万大军，确保太原安全；在中原战场，总帅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不但要与金军决战，还要一直追着金军杀到河北。”霍六哥为了鼓舞士气，张嘴狂吹，“只要我们拿下燕京，就能把金军阻挡在白沟一线，与总帅南北夹击，围歼金军主力。”
“诸位，如果我们在代北、幽燕、中原、河北四个战场上连番重创金军，女真人还能守住黄龙府吗？”
帐内顿时欢声雷动，就连耶律马哥都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纵声大吼，“兄弟们，拿下燕京，北上攻击黄龙府。”
＝
罗青汉站起来，虚按双手，示意众将安静下来。
“初六日，大军从松子口出发。”
罗青汉手指地图，在奉圣州治府永兴城上划了一个圈，“初九日，我们攻打永兴城，日夜攻击，速度一定要快。初十日，不管永兴城是否拿下，主力都要南下攻打可汗州和儒州，然后直杀居庸关和石门关。”
“初九日，铁帅将攻击青陂道，牵制完颜昱，给我们攻击居庸关赢取时间。”
“完颜昱听说我们攻打居庸关，必定急速回援。”罗青汉神色凝重，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道线，“从青陂道到永兴城大约五百里，完颜昱日夜行军的话，最多三天就能赶到鸡鸣山，所以我们若想抢得先机，就要在完颜昱没有赶到鸡鸣山之前，先行攻占居庸关北城，这样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围杀完颜昱。”
“完颜娄室的回援速度估计更快，他的帐下大都是马军，日夜疾驰的话，三天就能从白水泺赶到鸡鸣山。”罗青汉眉头深皱，“我们在围杀完颜昱的时候，一定要阻止完颜娄室与完颜昱会合。假如这两军会合，鸡鸣山一战就难打了，稍有不慎就是两败俱伤之局，这将直接影响整个战局。”
罗青汉抬头望向帐内诸将，“所以，我希望诸位以大局为重，坚决遵从命令，即使损失惨重，甚至只剩下一兵一卒，也要坚持到底，绝不后退。”
诸将轰然应诺。
＝
初九日清晨，当黑暗消褪之后，永兴城楼上的戍军骇然变色。城外战旗飞舞，一支支大军正在飞速逼近，一眼望不到头。
报警的号角声凄厉响起，战火悄然而至。
虎烈军以最快速度包围了城池。辰时初，李锦指挥雷霆军率先发动了攻击。此刻十里外的桑干河河面上，已经架起了几十座浮桥，后续大军正在带着辎重和攻城器械渡河，大河两岸人山人海，蔚为壮观。
辰时一刻，胡家勇指挥怨军、高浩指挥黑山军同时发动攻击。永兴城迅速被震耳欲聋的杀声淹没了。
午时三刻，罗青汉、霍六哥带着僚属、扈从渡河而来。
负责攻城的老帅董仲孙向罗青汉禀报军情，目前神龙、雷霆、黑山、怨军都已投入主力，但永兴城防守兵力较多，急切间拿不下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罗青汉皱眉说道，“永兴城遭到攻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完颜昱和完颜娄室有铁帅牵制，暂时不会马上过来，但燕京得到消息，极有可能调兵驰援居庸关，加强居庸关的防守力量，那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头痛的问题了。”
“今天必须拿下永兴城。”霍六哥的口气不容置疑，“永兴城拿不下来，大同的粮草辎重就无法运过来，没有武器补充，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我们怎么打居庸关？”
从居庸关通往大同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桑干河西进，一条是沿着南羊河西进。沿桑干河西进这条路就是起自永兴城，然后到大同南部的怀仁城。这条路翻山越岭，不太好走，但现在金军主力完颜昱扼守青陂道，南羊河那条路走不通，只能走这条路。也正因为如此，永兴城守军较多，一时半会打不下来。
下午，战况更加激烈，虎烈军四门同攻，数万人轮番攻击，攻击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罗青汉亲临前线，焦急万分。
霍六哥看到大河北岸挤满了人马，急得两眼冒火，忽然灵机一动，“把黑山军的两个炮手将调过来，用震天雷轰炸城门。”
“不行，不行……”董仲孙连连摇头，“震天雷虽然厉害，但想把城门炸开，根本不可能，除非想办法把震天雷抛到城楼上，直接炸死那些守城的敌兵。”
罗青汉听到董仲孙这句话，觉得颇有道理，“把洪大帅给我叫来。”
洪云飞马而至，刚刚下马就被霍六哥一把抓住了，“你的火器能不能炸开城门？”
洪云愣住了，接着摇摇头。洪云一直负责火器的研制，虽然这些年因为从汴京偷了不少机密，最近甚至直接从汴京抢来一批工匠，使得火器研制有了长足的进步，但除了火箭可以大量部署军队外，其它诸如火球等武器还是难以用于实战，所以至今虎烈军也只有两个炮手将，没有独立成军。
“用一百个震天雷，行不行？”霍六哥就象输光了的赌徒，咬牙切齿，不惜下血本了。
“霍帅，我总共只有几百个震天雷，你一次就用掉一百个，后面的仗还打不打？”洪云看到老霍眼珠子蓦然瞪大，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霍帅，火器最麻烦的问题就是要用火锥插进去一个个点燃，你想想，一百个震天雷放在一起，怎样才能让它们同时爆炸？”
霍六哥傻了眼，不吱声了。
“有没有办法射到城楼上？”董仲孙问道，“只要能把火器射到城楼上，我们马上就能拿下这座城池，否则这样打下去，我们损失太大，而且今天还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洪云望着城墙上下激烈厮杀的将士，凝神沉思。
“筑木台。”罗青汉突然说道，“发动你的射粮军将士，就地伐木，建木台，架抛射机，天黑之前，把火球给我射到城楼上去。”
洪云不敢再说什么，领命而去。罗青汉的办法虽然太笨了一点，但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天黑之后，射粮军做好了十架巨型木台，在其上安置了二十台抛射机。先抛射石弹，找准位置，前前后后又去了半个时辰，这才开始抛射火球。
第一颗震天雷就射进了城门上的主楼，随着一声巨响，门楼顿时四分五裂，楼里的弓箭手更是死伤惨重。守城金军肝胆俱裂，士气遭到重重一击。
接着一颗颗火球飞上了天空，有的落在城里街道上，有的落在城墙上，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城池都在爆炸中摇晃起来。有多少金军见过这种骇人听闻的武器？不管胆大胆小的，无不魂飞魄丧，抱头鼠窜，城墙上一片大乱。
独孤风指挥神龙军发动了攻击，两千多步军将士抬着云梯冲向了城墙，一时间杀声如雷。
射粮军停止了火球发射，开始以火箭覆盖城墙上方。火箭的爆炸声虽然不大，但上万支火箭先后炸响，那声音同样惊天动地，响彻夜空。
箭阵停止，神龙军悍卒开始攀爬云梯。这一次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阻力，直接杀上城楼，冲进了城内。
初九日亥时四刻，虎烈军攻克永兴城。
当天晚上，耶律马哥带着契丹军、虎烈第二军、怨军、惊雷军和一部射粮军火速南下，直杀可汗州、儒州。
＝
＝
＝
第九十章 身先士卒
初十日上午，董仲孙指挥黑山、雷霆和神龙军攻克‘鸡’鸣山要隘。
‘鸡’鸣山位于永兴城东北方向三十里，是居庸关北上塞外的一个要道，这次罗青汉把代北大战的决战战场就放在这里。初九日虎烈军就将其团团包围，以防止‘鸡’鸣山戍军过早泄漏了遭到虎烈军攻击的消息。
攻克‘鸡’鸣山后，高宝龙率渤海军镇戍于此，罗青汉、董仲舒则率主力急速南下居庸关作战。
十一日凌晨，虎烈诸军在耶律马哥的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克可汗州。
十一日清晨，耶律马哥率军急驰五十里，向居庸关北城发起了猛烈攻击。
居庸关守军措手不及，惊恐.不安，但居庸关关系到燕京安危，守城金军至死不退，他们一面向南城关求援，一面咬牙死守。
居庸关分南北
两城，中间是二十.里长的峡谷。金军在此屯有两千悍卒，南北各一千。北城求援，南城守军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虎烈军若想拿下南城，最佳时机也就这半个时辰。
耶律马哥把胡家勇、王曜、耶律.补得、‘射’粮军副帅胡立涛一帮将帅全部叫到了身边。
“拿下居庸关北城，我们就可以凭借这道关隘挡住.金军的**，然后才能把主力调回‘鸡’鸣山围杀完颜昱，反之……”耶律马哥手指关隘，厉声叫道，“我们就被金军拖在这里，我们就无法用四倍以上的兵力围杀完颜昱，完颜昱不死，代北金军不亡，我们就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这一仗我们就败了。”耶律马哥凌空一拳，怒声咆哮，“这一仗还没开始，我们就败了，你们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愿意背负这个耻辱吗？”
“愿随大王浴血奋战，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耶律.补得和一帮契丹悍将单膝跪倒，抱拳仰首，纵声呼应。
胡家勇、王曜等一帮汉将被耶律马哥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撼，一个个躬
身为礼，“愿遵大王之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各带扈从，随我.第一阵攻击。”耶律马哥怒睁双目，双臂挥动，斩钉截铁，“抗令者，斩；临阵后退者，斩。”
“誓死追随大王。”将帅们没有丝毫犹豫，齐声接令，跟着一哄而散，纷纷打马而去。
＝
“咚咚……”战鼓擂响，群山回应，气势如虎。
“呜呜……”号角响起，山野‘激’‘荡’，气势凛例。
一队队的虎烈将士列阵城下，战旗飞舞，刀枪如林，人喊马嘶，一时间杀气盈野。
耶律马哥带着扈从冲到了前阵，从突击士卒手中接过了云梯。突击士卒们惊呆了，接着他们蓦然醒悟过来，扑上来争抢云梯。耶律马哥一脚踢翻自己的手下，冲着他怒声吼道，“我死了，你再上，一定给我夺下
这座关隘。”
“大王……”那名契丹士卒连滚带爬，一把抱住耶律马哥的‘腿’，扯着嗓子叫道，“大王，我去，我去攻城，我一定拿下关隘。”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话没说完，泪水已倾泻而下。
“大王……”几十名突击士卒一起跪了下来，痛声哀求。阵后的契丹人看到耶律马哥和他的扈从们抬着云梯，做好了攻击准备，顿时惊骇不已，“呼啦”一下跪倒一片，“大王……”
耶律马哥面如寒霜，脸颊的‘肉’剧烈‘抽’搐着，杀气喷涌而出，“滚……”他一拳打翻了脚下的士兵，扭头望着身后的扈从们，“拔刀，举盾……”
刀出鞘，盾高举，一支支大手紧紧抓住了云梯。
“杀……”耶律马哥举刀高呼，扈从们仰首同应，几十个人如离弦之箭，率先冲了出去。
“杀……”胡家勇带着扈从，也冲了出去。
“杀……”王曜带着扈从，也冲了出去。
契丹军和汉军十几员大将从各自的战阵里冲了出来，抬着云梯，一路狂奔，杀声震天。
将士们目瞪口呆，呆呆地望着，一时茫然无措。统军大帅身先士卒是可以鼓舞士气，但前方是高大的城墙，城墙上有凶残的敌人，冲上去九死一生，统军大帅们如果战死了，那还打个屁仗啦。
“杀……”契丹人率先惊醒，他们宁愿自己战死，也绝不让他们的大王战死，一队队抬着云梯的契丹突击士卒冲了出去，他们疯狂地奔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他们超越了耶律马哥，他们一往无前，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上去，攻上城楼，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耶律马哥。
“杀……”汉军将士也冲了出去，所有的突击士卒都冲了上去，像咆哮的‘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们的统帅，狠狠撞向那坚固的城墙。
“杀…
…”几万将士在震耳‘欲’聋的杀声里，全部冲了上去，他们不知道前阵发生了什么，但整个阵势已经动了，洪水冲破了缺口，一泻千里，势不可当。
居庸关上的金军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城下，几万虎烈军冲了过来，掀起惊天大‘浪’，阵阵声‘浪’更如海啸一般，席卷而至，仿佛要把居庸关撕裂，碾压成堆堆齑粉。
死亡的恐惧霎时笼罩了居庸关，金军将士看到了翻滚而来的乌云，看到了乌云里狂舞的金蛇，接着听到了惊天动地的雷声，瞬间，居庸关在声声惊雷里颤抖，摇晃起来。
长箭如云，一支支火‘药’火炮箭‘射’进了居庸关，钉进了城楼，钻进了身体，覆盖了关内建筑，“轰轰轰……”爆炸声冲天而起，一团团火光卷向了天空，一股股黑烟腾空而起。
“放，放，放……”胡立涛挥舞着令旗，在战阵里飞驰，叫喊，声嘶力竭。
‘射’粮军密集列阵，一万弓弩手疯狂‘射’击，一万张黄桦弓
、神臂弓、黄桦乌梢金线弓在战场上疯狂厉啸。
胡立涛冲到了阵前，战马直立而起，前蹄飞扬，仰首嘶鸣。胡立涛身悬空中，两眼蓦然睁大，他看到惊天大‘浪’狠狠撞上了城墙，一支支云梯就象飞溅的‘浪’‘花’望空跃起，一个个悍卒不待云梯落稳，飞身跳上，仿佛那‘激’‘射’的水珠。
令旗横空而起，箭阵骤停，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骤然一亮。
战马转身，如箭飞驰，令旗斜指，迎风而舞，胡立涛那嘶哑的吼声再度回响在将士们的耳边，“纵深覆盖，‘射’，‘射’，‘射’……”
箭阵再起，天空霎时黯淡，一支支火炮箭划空而起，直‘射’关内，爆炸声连天而起，居庸关仿佛被天雷击中，火光黑烟翻滚涌动，渐渐将整个关隘吞噬一净。
悍卒们杀上了城楼，惊天大‘浪’越过了堤坝，咆哮的洪水淹没了居庸关，刀光剑影中，断肢残臂就象洪水上跳跃‘浪’‘花’，瞬间了无痕迹。
耶律马哥登上了城楼。眼前人海如‘潮’，虎烈将士卷起层层惊‘浪’，势不可当，他们冲进了关内，他们席卷了居庸关隘，他们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继续向前杀去。
耶律马哥抬头看看天‘色’，脸上的杀气慢慢敛去，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纹。他如愿以偿，终于抢在敌人援军到来之前拿下了关隘，牢牢控制了整个战局。
“急报罗帅，我已拿下居庸北关，主力可以随时赶赴‘鸡’鸣山作战。”
＝
从居庸南关赶来支援的金军迎头遇上了契丹人。
契丹人杀疯了，挡者披靡，把金军杀得抱头鼠窜，狼奔豕突，丢下两百余具尸体，狼狈逃回南关。居庸关守将急报燕京，北关丢失，虎烈军呼啸扑来，难以抵挡，速速支援。
午时，耶律马哥下令，王曜率惊雷军镇戍居庸北关。
“居庸关距燕京不过两百里，完颜杲得到消息，必定飞速支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黄昏，燕京援军就能到达南关，并即刻发动**。”耶律马哥特意嘱咐王曜，马上整修关隘，准备阻截金军。
“主力拿下儒州后，马上返回‘鸡’鸣山作战。”耶律马哥指着地图上的石‘门’关说道，“此关属于居庸要塞的一个小关，我马上率军攻克，也‘交’由你镇戍。你一万人马，必须在此守到‘鸡’鸣山大战结束。”他暗自测算了一下，接着说道，“前后大概需要十天时间，在这十天内，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挡住金军，确保主力围杀完颜昱。”
“大王放心，只有我惊雷军在此，居庸关固若金汤。”王曜笑道，“据我所知，燕京只有几万金军，完颜杲在没有‘摸’清代北战况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全力攻击，甚至根本就不会攻击。”
“你未免太小瞧‘女’真人了。”耶律马哥看到王曜有些太过猖狂，不得不郑重提醒他，“我们突然攻打居庸关，切断了代北和幽燕的联系，完颜杲马上就会知道我们的意图，他肯定要全力攻击居庸北关，以牵
制我军兵力，同时命令河北金军攻击太原，进一步查证我虎烈军主力位置，假如他知道我虎烈军主力全部在代北，你想他会怎么做？”
“不管他怎么做，他都无法救出完颜昱了。”王曜大笑起来。
“但他可以从中京、平州路和辽西调拨援军。”耶律马哥说道，“如果我们能以最快速度吃掉完颜昱，那战局就被我们控制，否则，胜负难料。”
王曜拍着??脯保证，坚决守住居庸北关。耶律马哥也不?嗦了，指挥各军急速攻打儒州。
第九十一章 诱惑？噩梦？
十一日下午，罗青汉接到了耶律马哥的书信，当即下令各军停止前进，马上调头，返回鸡鸣山。
罗青汉非常高兴，一日内克永兴城，接着耶律马哥又在半个时辰内拿下了居庸北城，战局出乎预料的顺利，而这两城的攻克让虎烈军牢牢控制了战局，接下来的战斗即使达不到目的，虎烈军也可以从容后撤，不至于陷入腹背受敌进退维谷的困境。
董仲孙摸着光脑壳，兴奋得咧着大嘴，说话声音都变了，“耶律马哥总算发威了，雄风不减当年啦，厉害，太厉害了，竟然在半个时辰内拿下了居庸北关。这个老家伙如果几年前就有这样的雷霆之威，何至于让女真人打得抱头鼠窜。”
在原定方案里，攻打居庸北关是重中之重，虎烈军打算倾尽全力，在燕京完颜杲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一到两天的时间拿下关隘，如果拿不下来，则以重兵于可汗州阻截，但这样一来，投入到鸡鸣山战场的兵力就不够，极有可能腹背受敌，最后遭受惨重损失，虽然有可能迫使中原金军撤离汴京，但虎烈军付出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现在好了，关系到整个战局的一场战斗顺利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倾尽全力围杀完颜昱了。
“我们要想围歼完颜昱，必须挡住完颜娄室，把代北金军一分为二。”霍六哥心里高兴，但神色很平静，不像罗青汉和董仲孙那样喜形于色，“完颜昱在青陂道，完颜娄室在白水泺，如果两个人同时回援，只差半天的路程，但完颜娄室帐下大部分是马军，日夜疾驰的话，他可能比完颜昱先行赶到鸡鸣山。”
“代北金军统帅是完颜昱，完颜娄室在没有接到完颜昱的命令之前，应该不会擅自率军回援，而问题就在这，假如完颜昱小心谨慎，在深井堡或者归化州等待完颜娄室，然后两军会合一起南下，那我们在鸡鸣山围歼完颜昱的计策就失败了，战局可能演变为两军决战。”
“所以我们才要攻占居庸关，威胁燕京，给完颜昱造成燕京告急的假象，迫使完颜昱不顾一切南下救援。”罗青汉笑道，“这个问题好解决，我们只要故意放走几个居庸关戍卒就可以了。”
“故意放走？”霍六哥担心地问道，“这行吗？会不会让完颜昱起疑心？”
“先这么办吧。”董仲孙不耐烦地说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不可能每一步都算到，再说女真人也是百战之兵，完颜昱和完颜娄室更是百战悍将，他们可能会识破我们的计谋，未必会调头回援，搞得不好他们反而不顾一切地攻打大同，理都不理我们。”
霍六哥给董仲孙抢白了几句，又找不到理由反驳，脸色有些难看。
“董帅的话有道理。”罗青汉说道，“完颜昱和完颜娄室一直以为我们的主力在河东，此刻忽然接到奉圣州告急的消息，会有很多猜想。从他们的职责来说，一是戍守代北，二是牵制大同虎烈军，所以在没有接到完颜杲的命令，在没有摸清奉圣州形势的情况下，不会贸然回援燕京，因此，现在多想无益，只能先诱使他们回援，然后再设法分离完颜昱和完颜娄室，否则鸡鸣山一战无从打起。”
罗青汉不待霍六哥说话，下令急告鸡鸣山的高宝龙，率军出击归化州，并故意放走一批俘虏，给金军报信。
＝
十二日，高宝龙率军疾驰一百余里，攻打归化州治府文德城。
其实，归化州的金军已经知道出事了。代北金军一直在攻打大同，所以代北金军每天都和燕京保持联系，最近几个月代北虽然停战了，但这种联系一直保持，从燕京到青陂道、白水泺的大道上，每天都有往来飞驰的驿马。初九日，没有看到北上驿马，南下驿马去了就没有回来，归化州感觉不对，派人赶赴永兴城探查。初十日，依旧没有北上驿马，南下驿马还是一去不复返，第一批探查人员也没有消息，于是再派一批，同时急告完颜昱和完颜娄室，怀疑出事了，而出事地点可能就在永兴城和居庸关之间。又过了一夜，十一日，一切照旧，肯定出事了。归化州本想派出军队，但守军人数太少，担心城池出事，只好向完颜昱和完颜娄室求援。这一天，西帐两位统帅来信了，急告归化州，坚守城池，援军已经上路。
同样，燕京的完颜杲也在初十日怀疑代北出事，而出事地点可能就在永兴城，于是紧急下令，叫居庸关和可汗州、儒州加紧守备，谁知他的书信还没有送达，十一日凌晨可汗州就被虎烈军攻克，接着居庸北关也丢了。
完颜杲于十一日夜间接到居庸北关失陷的消息，极为震惊，当即调派人马增援居庸关。
完颜杲的第一个念头是，李虎为了让金国答应他的议和条件，派兵攻击奉圣州，威胁燕京，从而迫使金军主力撤出中原。但这随即引出一个问题，李虎的虎烈军在哪？攻击奉圣州的虎烈军是不是李虎的主力？如果李虎把河东的虎烈军主力全部调到了代北，那李虎的目的就不仅仅是迫使金军撤出中原，而是要夺回代北，攻占燕京，南北夹击金军主力了。
完颜杲越想越是惊恐，当即派人把元帅府的左监完颜希尹，右监耶律伊都请了过来。
完颜希尹大惊失色，“元帅，虎烈军的主力就在奉圣州，这一点毋庸置疑。”
完颜杲陡感窒息，半晌说不出话来。李虎这个狡猾的家伙，人在汴京城下谈判，背后却下黑手，调用主力打燕京，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啦。
“元帅，急告河北完颜斡鲁、时立爱，马上攻打太原。”耶律伊都急切献计，“燕京兵力单薄，一旦虎烈军攻克居庸关，燕京危在旦夕，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命令完颜斡鲁攻打太原，迫使虎烈军主力回援，从而缓解燕京危机，给元帅府调拨援军赢得时间。”
“攻打太原？”完颜杲皱眉沉思，“李虎打仗，一向兵行险着，此刻太原极有可能是一座空城，但问题是，我们能抢在虎烈军攻陷燕京之前夺取太原吗？假如燕京失守，虎烈军乘势一泄而下，河北无兵可守，势必尽数丢失，而更可怕的是，宗翰、宗望的军队将在黄河一线遭到沉重打击。”
“元帅的意思是，让宗翰、宗望即刻撤军？”完颜希尹问道。
“当然，如果河北的军队攻打太原，河北和幽燕谁来戍守？”完颜杲苦笑道，“大宋已经分裂，长安一个皇帝，东南一个皇帝，我们即使攻占了汴京，也无法摧毁大宋国祚，除了掳掠一番外，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为了掳掠汴京的财富而丢掉河北和幽燕，我们就是因小失大了。”
“假如……”完颜希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假如李虎仅仅为了迫使我主力撤出中原，并没有把全部主力调到代北战场，那元帅撤兵之议岂不正好中了李虎的圈套？”
“元帅，李虎狡诈，议和是个骗局，我们即使撤出中原，把汴京给他，他也绝不会让出大同。”耶律伊都也急忙劝道，“撤兵之议不可取，左右副帅的军队都在中原，距离燕京太远，远水救不了近渴，远不如从大定府、平州路和辽西调兵支援燕京，死守居庸关。”接着他俯身指向案几上的地图，“元帅你看，完颜昱和完颜娄室的军队急速回援，我们守住居庸南关，如此一来，虎烈军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这时候我军猛攻太原，太原告急，虎烈军在失去先机，已经无法完成攻击意图的情况下，只有撤军。”耶律伊都手指一划，放在了地图上的汴京，“虎烈军主力先在奉圣州被阻，接着又回援太原，事实上已经无法支援关洛战场。”耶律伊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左右副帅之所以在中原战场迟滞不前，正是因为担心虎烈军主力从河东南下，此刻虎烈军主力自顾不暇，左右副帅随即可以尽起大军，先克汴京，后攻洛阳，直杀长安，完成对河东的包围，如此整个黄河流域尽入我大金之手，中外一统之期指日可待。”
耶律伊都的最后一句话让完颜杲动摇了，占据整个黄河流域，就足以让大金国成为天下第一，其后凭借强大的国力，完全可用征服大漠，横扫东南，实现中外一统。
完颜杲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迟疑不决。一边是中外一统的诱惑，一边是丢失河北和幽燕的噩梦，他不得不仔细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
考虑到居庸南关还在金军手上，燕京还有三万镇戍军，而完颜昱、完颜娄室的十万大军很快就会回援奉圣州，战局还没到千钧一发的危险地步，再说李虎为顾全大局，的确未必敢把所有主力调到代北战场，金军应该还有扭转形势的时间和机会，所以完颜杲决定暂时不撤军。
“急告左右副帅。”完颜杲说道，“把我们对代北战局的考虑详细告诉两位副帅，请他们即刻给我答复，如果他们认为主力应该撤出中原，那么在答复元帅府的同时，马上撤军。”
如此重要决策，完颜杲放权给两位副帅也在情理之中。如果要撤军，那么就要抢时间，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书信来往中，但从完颜杲的命令中听得出来，他还是倾向于撤军。
“急告完颜斡鲁、时立爱，马上率军攻打太原。”
“再告大定府、平州路和辽西诸府，即刻调兵来援。”
“急奏黄龙府，告之一切详情。”
“急告完颜昱、完颜娄室，即刻回援奉圣州。”
“元帅，居庸北关丢失，我们和西帐已经失去联系。”完颜希尹小声提醒道，“不过，完颜昱和完颜娄室肯定要回援奉圣州，一则为了打通代北和燕京的联系，二则可以有效缓解燕京承受的重压，第三则可以伺机重创虎烈军，夺取大同。”
完颜杲点点头，他相信这两个人即使没有接到自己的命令，也会做出正确的分析和判断，拿出正确的决策。
＝
＝
＝
第九十二章 必须打败
四月十三日，中原战场。
虎烈十个军赶到沙河镇大营，做出决战态势。
李虎书告宗翰，要么你把汴京给我，要么你我决战于金水河。
宗翰急告宗望，宗望断然下令，再调五万大军，以二十万的兵力日夜猛攻汴京城。
宗翰接到报讯哈哈大笑，书告李虎，等我攻克汴京城，我们再商量。
李虎拿着这份书信看了半天，然后问董小丑，“看样子，燕京那边还没有送消息过来。”
董小丑掐指算算，“按说，驿马一断，完颜杲就应该想到我们开始攻击代北了，他应该马上做出决断，急书中原。”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看柴云、原野，笑着说道，“如果消息到了，完颜杲无意撤军，或者宗翰、宗望暂时不想撤军，那么他们的确可能增加兵力，日夜猛攻。好不容易打到中原，第二次包围汴京，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柴云笑了起来，“金军如果打.进汴京，发现汴京已经被我们掳掠一空，肯定气得吐血。”
“他们能攻克汴京？”原野嗤之以鼻，“.那帮蕃虏和无耻的叛贼本来就貌合神离，互相利用，根本不可能齐心协力，而城内军民在宗留守的指挥下，同仇敌忾，浴血奋战，两边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以我看，他们若想打下汴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怎么？在你的眼里，汴京城内的.军民实力超群，可以胜过金贼？”李虎问道。
“当然。”原野笑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宗留守把城内.的百姓全部发动了，上至头发‘花’白的老人，下至会走路的幼童，都加入到这场生死大战中。宗留守告诉他们，若想保住‘性’命，守住家园，只有靠自己。没有滚石擂木，就把房子拆了，把皇宫折了，实在不行就把寺院道观拆了；没有吃的，就抓老鼠，熬树皮，实在不行就吃敌人的‘肉’……”
原野把汴京城内的情
况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这.些消息都是斥候送过来的，这些斥候‘精’通水‘性’，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沿着汴河潜游到汴京水闸，一直和汴京保持着联系。李虎也是通过他们，命令宗泽不惜代价守住城池，只要再守一个月，金军必然撤退。
“汴京就是一个‘诱’饵，如果金贼把这个‘诱’饵吞下.去了，那整个战局就可能失控。”董小丑听完原野的话，非常感动，低声叹息道，“希望宗留守带着这些人守住汴京，一直牢牢拖住金军。”
“我倒不担心汴.京。”李虎从案几上拿起太原送来的书信，在众人眼前晃了几下，“我最担心的是太原。”
“如果罗帅未能重创代北金军，那太原的确危险。”柴云担心地说道，“罗帅被金军拖在奉圣州，无法及时回援，太原极有可能失守。”他望着李虎，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给王妃写封信，如果太原实在守不住，那就果断撤离。”
“这一点不要我嘱咐，王妃也知道。”李虎不以为意地摇摇手，“不要担心罗帅，他一
定能重创完颜昱，把金军赶出代北。”
“总帅，我们这边怎么打？”岳飞有些急切，目‘露’杀气，怒声说道，“金贼猖獗，我们大军‘逼’近，他们不但无视，反而增兵攻打汴京，欺我大宋太甚。”
“那就打嘛。”李虎毫不犹豫地说道，“明天，你带着八万大军，直杀板桥镇。”
岳飞大喜，躬身就要接令，但李虎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岳飞说得脸‘色’大变。
“必须打败。”
打败？还要打败仗？岳飞剑眉紧皱，伸出去的手马上缩了回去。
“示敌以弱嘛，否则决战时刻，怎能出敌不意？”李虎笑着拍拍岳飞的肩膀，“当然了，这话不能告诉你的部下，相反，你要想办法‘激’起他们的怒气，让他们恨不得吃金贼的‘肉’，喝金贼的血，这样等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总帅，连打败仗，哪有士气啊？”岳飞没好气地说道，“败仗我不打。”
“有败仗才有胜仗嘛。”李虎笑道，“打败仗，而且败得一塌糊涂，让敌人信以为真，这才是真本事。”
“我们连战连败，金军会更加骄狂，会调用更多的兵力攻打汴京，这样一来，金军就会疲劳，而我们则以逸待劳，决战时刻，体力上完全占据优势，一旦击败了敌人，可以随后追击，不停地追杀，直到把敌人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大败而逃为止。”董小丑也笑着解释道，“据我们的估猜，完颜杲在没有得到代北金军大败的消息之前，轻易不会下令撤军，因为他们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只要他们在中原攻克汴京，在河东攻克太原，然后主力直杀关洛，那很显然，我们就被动了，即使我们在代北取得了胜绩，也难以摆脱逃亡关陕的命运，而金军则就此占据了整个黄河流域，奠定了中外一统的基础。”
“总帅之所以敢于发动这一场决战，就在于‘女’真人无法拒绝这个惊人的‘诱’‘惑’。总帅料定金军主力不会急速后
撤，这给罗帅在代北围歼完颜昱赢得了时间，而一旦代北战场决出胜负，金军陷入困境，宗翰、宗望必定仓惶后撤，这就是我们重创金军的最佳机会。”
“所以，在现阶段，我们既不能缩着脑袋躲着不出去，但也不能张牙舞爪和金军打个两败俱伤，再说我们的粮草武器有限，也经不起连日‘激’战。你说说，我们除了打败仗，还能干什么？”董小丑看到岳飞脸‘色’转红，眼神有些羞愧，忍不住抚须而笑，“你是一军统帅，带着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尚没有接触到事关国祚命运的决策，但你迟早都要坐在这个位置上运筹帷幄，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懂了，战争胜负不是由武力决定，而是由国祚利益来决定。叫你打败仗，甚至叫你放弃城池国土，都是国祚利益之需要。武力保护国祚，武力更要保护国祚利益。”
岳飞躬身受教，“明日，下官必定大败而回。”
＝
十三日，代北战场，金军援军抵达归化州治府文德城。
完颜昱和完颜娄室对驿马中断的反应非常快，迅速派出了援兵。
初九日，驿马中断，两位西帐统帅立即意识到虎烈军发动了新一**击。虽然中原那边正在谈判，但这些年来，‘女’真人和李虎的谈判没有一次是真的，双方都是为了策略调整的需要才坐在一起虚与委蛇，这次也不例外。李虎的主力都在代北和河东，他要想在谈判中达到目的，当然要以攻击为辅助手段，而其首选目标理所当然是代北，是奉圣州，拿下奉圣州，全取山后九州，然后威胁燕京，威胁山前，必定可以达到目的。
大同虎烈军于初九日主动发动攻击，猛攻青陂道，正好验证了完颜昱的猜想，所以他急书白水泺的完颜娄室，请他调拨援兵赶赴奉圣州。他的军队正在青陂道‘激’战，与虎烈军互为牵制，而完颜娄室屯兵白水泺，尚没有开始攻击大同，正好可以调兵回援。
初十日，驿马依旧中断，大同虎烈军攻势更猛，大同虎烈军统帅铁鹰亲临战场，指挥作战。完颜昱担心自己的命令不能及时送达白水泺，同时也担心虎烈军主动向白水泺发
动攻击拖住了完颜娄室，考虑再三，为策安全，于初十日夜派出三千人马飞赴奉圣州，探查驿马中断原因。
完颜昱也不敢绝对肯定虎烈军主力要打奉圣州，目前整个战局对虎烈军不利，李虎若想扭转战局，也有可能把虎烈军主力调到中原，从这个推测出发，那么虎烈军在代北战场上的动作可以解释为策应其主力南下。
完颜昱紧急调拨三千人马回援奉圣州，可谓非常稳妥。如果虎烈军佯攻奉圣州，实则调动代北金军，那三千援军足以打探虚实，反之，如果虎烈军真的把主力调到代北，那接下来就是一场决战，完颜昱可以从容部署，拖住虎烈军主力，以便给其它战场赢得调整部署的时间，给李虎以致命一击。
十一日，白水泺的完颜娄室在驿马连续中断三日之后，断然派兵回援奉圣州。考虑到大同虎烈军突然发动攻击，驿马又连续中断，几乎可以证明奉圣州遭到了虎烈军攻击。虽然他没有接到完颜昱的命令，但相信完颜昱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十一日上午，五千马军离开白水泺，驰援奉圣州。
这两支援军出发的时间差了半天，而青陂道距离归化州又要近一些，所以完颜昱的援军率先赶到了归化州。
十三日，高宝龙正在攻城，接到斥候的报讯，当即整顿军马，迎头赶上。
金军援兵急行而来，两天时间走了四百多里路，疲惫不堪，而高宝龙在文德城下说是攻城，其实就是造造声势，吼几嗓子‘射’几箭，渤海人因此体力充足，以逸待劳。
高宝龙在翻云岭布下阵势。三千金军埋头赶路，一万五千渤海军突然杀出，仅仅一刻时间，三千金军全军覆没。高宝龙没有斩尽杀绝，故意放走了几百人，让他们给完颜昱报信去了，现在就急切盼望着完颜昱速速来援啦。
第九十三章 步步推进
十三日，永兴城，虎烈军帅营。
罗青汉在接到高宝龙的报讯后，命令他向深井堡和野狐岭一带派出斥候，密切关注完颜娄室的动向。现在完颜昱的援兵出现了，那么完颜娄室的援兵也应该到了。
“打不打完颜娄室的援军？”霍六哥问道。
这个问题让罗青汉陷入沉思。高宝龙在断云岭围杀三千金军，逃卒回去一禀报，完颜昱可以断定归化州已经丢了，那么他以主力回援，可能会在深井堡先行会合完颜娄室，然后再攻击前进，如此一来，围杀完颜昱的计策就失败了。
“放弃攻击。”罗青汉说道，“叫高宝龙往回撤，这样归化州的金军会火速求援。完颜娄室的援军确定归化州没有失陷，会迅速进驻归化州并向完颜昱、完颜娄室禀报。”罗青汉手指地图上的断云岭，“我们派一支军队埋伏在断云岭附近，目的是随时占据断云岭，阻截完颜娄室，完成对完颜昱的包围。”
霍六哥和董仲
孙明白罗青汉的意思，但问题是，假如完颜昱确定虎烈军主力就在奉圣州，一定要在深井堡会合完颜娄室，那虎烈军就无法分割金军，断云岭的伏兵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铁帅的持续攻击，应该可以牵制一部分金军。”霍六哥迟疑良久，慢慢说道，“青陂道战事‘激’烈，完颜昱无法把所有的军队全部撤出来，他必须留下一部分军队阻截我军，以免遭到追击，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同时，完颜娄室也应该派一部分军队攻击大同，以便和青陂道金军形成夹击之时，把我大同军队牢牢牵制住。假如战局发展和这个推测近似的话，那完颜昱和完颜娄室即使会合，兵力也不会超过六七万，我们的兵力是金军四倍，依旧还有围歼的实力。”
“我们的兵力没有金军的四.倍。”罗青汉摇摇手，“‘射’粮军不能算，即使要算‘射’粮军，也只能加上一两万弓弩手，也就是说，我们参予围歼的总兵力大概在十五万左右。如果我们包围了五万金军，就是以三倍的兵力围杀，这显然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战斗，但是，如果金军的兵力超过了五万，那兵力对比就会发生改变，虽然我们依旧可以重创金军，但作战时间会延
长。考虑到太原的安全，这一仗必须尽快解决，然后迅速调马军回援，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分割金军的准备，必须派一支军队埋伏在断云岭附近。”
霍六哥和董仲孙接受了罗青汉的建议。
“这支伏兵现在就出发。”罗青汉手.指地图上的羊河，“叫他们沿着羊河西岸的小路前进，埋伏在断云岭附近，时机合适的时候则即刻渡河，抢占断云岭，完成对金军的分割包围。”
“谁去合适？”霍六哥问道。
“叫独孤风带着神龙军马上出.发。”罗青汉说道，“你亲自去安排。那都是你的老部下，听你的话，你要把目的说清楚，告诉他们出击的时机一定要选择好，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太早了，暴‘露’了我们的意图，金军可能调头逃跑；太迟了，让金军后续军队进了包围圈，我们一口吃不掉，会影响整个战局。”
霍六哥想了一下，说道：“我亲自去吧。独孤风对整个.战局没有清晰认
识，在时机把握上势必出问题，安全起见，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你亲自去最好。”董仲孙笑道，“罗帅点名叫神龙军执.行这个重任，就是希望你亲自出马啊。”
罗青汉笑笑，也没有否认，“我们不知道金军下一.步怎么做，所以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假如完颜昱在深井堡会合完颜娄室，两军一起南下，那你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完成分割。”
“那我们的意图就完全暴‘露’了。”霍六哥目‘露’忧‘色’。
“那我们就把战.场移到断云岭。”罗青汉说道，“我将尽起主力杀到断云岭，先吃掉断云岭南部金军，然后再攻打断云岭北部金军，只是……”他用力拍拍霍六哥，“神龙军一旦将金军分割，必定会遭到金军的前后夹击，其战斗肯定非常惨烈。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你一定要守住断云岭，等待主力与你会师。”
霍六哥心里骤然涌出一丝寒意，但他没有退
路了，这是关系虎烈军生死的一战，关系到虎烈军未来的一战，只要打赢了，这中土至少有一半江山将尽入虎烈囊中。
＝
送走了霍六哥，罗青汉和董仲孙回到帅帐，忐忑不安，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一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虎烈军不能败，也败不起，成败在此一举。
虎烈府行军司马吴思铭匆匆走了进来，打破了帐内凝重的气氛。
“契丹大王耶律马哥急报，他已于十二日攻占儒州，现正率主力急速返回‘鸡’鸣山，预计明天晚些时候就可以到达。”
“惊雷军王曜急报，今日凌晨，燕京援军抵达居庸南关，今日上午，金军开始攻打北关。战斗‘激’烈。”
“铁帅那边呢？”罗青汉问道，“大同战局可有变化？”
“十二日，完
颜娄室率军‘逼’近大同，攻打镇川堡。”吴思铭担心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大同两个战场都很‘激’烈，金军肯定要全力攻击，以试探我军真实意图。”
董仲孙叹了口气，“铁帅以六万兵力在大同外围阻敌，困难很大啊。”
罗青汉神‘色’沉重，忽然想到什么，马上问道：“俘虏可放出去了？”
“昨??们在俘虏营制造了一场‘混’‘乱’，几个金军军官乘着‘混’‘乱’逃跑了，其中包括两个居庸关的戍军军官。”吴思铭说道，“斥候一路跟着他们，把他们‘逼’向了归化州，估计完颜昱很快就能接到居庸关失陷的消息。”
“居庸关失陷，燕京告急，完颜昱不敢不救。”董仲孙冷笑道，“西帐有三个勃极烈，完颜昱是其中一个。宗翰和完颜斡鲁南下河北后，完颜昱负责代北军事，但他现在把奉圣州丢了，并导致居庸关失陷，燕京告急，假如他不能迅速夺回奉圣州，抢回居庸关，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辈子算完了。”
“董帅说得对，完颜昱接到居庸关失陷的消息后，肯定飞速回援，掉进我们的陷阱。”吴思铭附和道，“我记得无颜先生说过，黄龙府的权力斗争非常‘激’烈，西帐三个勃极烈和金国的皇帝吴乞买，还有完颜杲、完颜宗干等人有着很深的矛盾。可以设想一下，假如完颜昱丢掉了奉圣州，金军在代北战场陷入困境，吴乞买会放过完颜昱？会放过打击西帐的好机会？”
吴思铭这句话让罗青汉的信心足了一点。无颜不止一次说到黄龙府的权力斗争，从完颜昱本人的立场出发，他输不起，也就是说，完颜昱即使知道虎烈军主力到了奉圣州，他也要打，他只要坚持到金军援兵蜂拥而至，夺回了奉圣州，他就可以保住勃极烈的位置。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完颜昱会掉进虎烈军的陷阱。
＝
十四日，在大同战场，完颜昱、完颜娄室指挥大军猛攻青陂道和镇川堡，铁鹰率军坚守，战况‘激’烈。
在奉圣州战场，耶律马哥率主力返回‘鸡’鸣山。
按照罗青汉的部署，耶律马哥、董仲舒、高宝龙、胡家勇四员大帅各率一部，在文德城和‘鸡’鸣山百里长的大道两侧布阵，准备围杀金军。
同日，霍六哥、独孤风率神龙军赶到断云岭附近潜伏，斥候四散，等候金军进入包围圈。
这天中午，完颜娄室的五千援军抵达深井堡，他们遇到了逃亡士卒，得知援军在断云岭中伏，全军覆没，大吃一惊，随即停止前进，一边派斥候探查，一边急报完颜娄室。很快，归化州信使赶到，归化州依旧在金军手上，而虎烈军正在后撤，请求援军急赴归化州。援军担心中伏，在深井堡迟疑不前。
居庸关战场，燕京援军蜂拥而至，向北关展开攻击。王曜指挥惊雷军坚守，和金军浴血鏖战。
十四日，河北七万金军在完颜斡鲁、时立爱的指挥下，由井径方向翻越太行山，向承天军堡寨发动了攻击。
河东经略安抚使解潜率军坚守，双方‘激’战。
十四日，中原战场。宗望指挥东帐军和河北、山东两地的汉军持续攻击汴京城。
同日，岳飞、林冲、宋江率军越过金水河，主动攻击板桥。耶律余睹率军迎战，虎烈军坚持了一个时辰，然后其侧翼被契丹马军击溃，大败而逃。
十四日夜，宗翰、宗望接到了完颜杲的书信，听说虎烈军主力杀进奉圣州，攻陷居庸北关，无不骇然变‘色’。
李虎果然反击了，而其反击手段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竟然把主力投进了代北战场。其用意一目了然，他要把金军赶出代北，威胁燕京，迫使金军撤出中原，继而彻底扭转其不利形势。
第九十四章 不要上当
宗翰要撤军，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预感西帐这次要遭遇重挫，西帐势力要遭遇重挫，整个战局对金军非常不利，对西帐更是危险到了极致。
之所以对金军非常不利，就是燕京元帅府对代北战局判断失误，对李虎的攻击意图更是认识错误，而这个错误将导致金军全线失利。
“李虎的主力肯定在代北，李虎的目的是全取代北，而我们失去代北，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对大漠东南的有力控制，乌古、敌烈、室韦和阻卜人看到我们败出代北，势必背盟，后果不堪设想。”宗翰非常‘激’动，两手在地图上不停地比划着，“失去代北，我们就无法和党项人连为一体，这使得我们和党项人的盟约变得非常脆弱，联手共击李虎的设想也因此破灭。更可怕的是，幽燕、河北直接处在虎烈军的威胁之下，我们需要用重兵镇戍，如此一来，我们南下黄河受阻，北上大漠更是困难重重，我们将因此陷入首尾难以兼顾的窘境，大金国将被套上枷锁，动弹不得，难以发展。”
宗望凝神望着地图，沉默不语，他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宗翰对战局太过
悲观，而宗翰之所以这样悲观，是因为西帐军同时在三个战场作战，代北、河东更需要西帐军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攻击，此仗过后，西帐军势必损失惨重，实力大减，而这将直接影响到西帐势力在黄龙府的权柄。宗翰危言耸听，是想急速撤军，是想最大程度保存西帐军的实力。
“李虎有多大的把握全取代北？”宗望声调平淡，看得出来他对代北战局非常有信心，“完颜昱和完颜娄室有十万大军，李虎要吃掉他们，需要动用多少军队？退一步说，就算李虎孤注一掷，把所有的主力都投到代北战场，在兵力上取得了优势，但完颜昱和完颜娄室会上当中计，拿十万大军和虎烈军决战？”
“再说燕京。就算居庸关破了，.虎烈军包围了燕京，以燕京的戍军力量和坚固防御，虎烈军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攻克？大定府、平周路和辽西的军队十天之内就能赶到燕京，虎烈军十天之内能攻克燕京吗？”
“元帅坚守燕京，拖住了虎烈军主.力，那虎烈军在代北战场怎么办？李虎不要大同了？也不要太原了？”宗望冷笑，“李虎在代北大
举进攻，声势浩大，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诱’使我们撤出中原。”他抬头看看一脸怒‘色’的宗翰，“你未免高看了李虎。我们和李虎打了十年的仗，如果他有你想象的那等强大实力，他今天何至于在中原战场一筹莫展？何至于连个汴京城守不住，只能龟缩于关洛一线？”
宗望这番话得到了帐内众将.的一致赞同，不但东帐军将领坚决支持，就连西帐军将领也众口一词，认为当前应该集中力量攻打汴京，只要拿下汴京，金军随即可以攻打洛阳，打长安，如此整个战局就被金军牢牢控制，数月之内，可以一统黄河流域。
宗翰本想再劝，但被高庆裔拉住了。高庆裔凑在宗.翰耳边小声说了两句，宗翰脸‘色’一变，不禁暗自长叹。
帐内众将血战沙场，图个什么？一统大业那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这些人真正需要的是权势和财富，而权势来自于显赫战绩，财富来自于战争掳掠，但这几年西帐军在代北被李虎所阻，要战绩没战绩，要财富没财富，一个个怨言满腹。反观东帐军，自从宗望率军南下，先是横扫幽燕，接着横扫河北
甚至兵围汴京，现在更是二次包围汴京，而且破城在即，东帐将领要功绩有功绩，要财富有财富，这次如果拿下汴京，更是赚得盆满盂满。西帐将领好不容易捞到个既建功又发财的机会，突然间要撤兵，空手而归，谁愿意？哪个能答应？东帐将领也是一样，早就在算计着进城后要抢多少财富，掳掠多少‘女’人了，一个个晚上做梦都笑醒了，这时候你叫他们撤退，可能吗？
当然了，宗望不愿意撤军，不仅仅因为要功绩和.财富，也不是因为要乘机打击宗翰和西帐势力，而是从当前形势出发，金军的的确确没有必要急速撤军，相反，只要尽快攻占汴京，整个战局就彻底扭转了。代北和河东战场也是一样，如果太原告急，虎烈军主力就要回援，代北战场的危机也就没了，同样，如果代北战场陷入僵局，虎烈军主力迟迟打不开局面，那么太原势必危在旦夕，所以，从整个战局分析，虎烈军这一仗胜算太小，虎烈军不但要在代北击败金军，还要抢在太原告急之前击败金军，这个难度太大了，根本不可能完成。
宗翰不再坚持，.宗望理由充足，撤军回援之议随即废止。
宗望回书燕京元帅府，把不撤军的理由详细告之，然后请宗翰署名。宗翰拒绝了，虽然他不再坚持撤军，愿意顾全大局继续留在中原战场作战，但他不愿承担失败的责任，这一仗一旦打败了，西帐遭受重挫，他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他不想因此毁了自己的前程。
宗望明白宗翰的心思，也不为难他，一笑了之。既然你能顾全大局，愿意留下来，那我也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和你纠缠不休，那你就保留意见吧。
宗翰连夜奏禀燕京元帅府、黄龙府，呈述撤军河北，救援代北的理由，希望元帅府或者黄龙府能以最快的速度下令撤军。
为了挽救危局，宗翰献策燕京元帅府，恳求完颜杲同意他率军急速撤回河北，会同完颜斡鲁攻打太原，以解代北之危。现今宗望兵力雄厚，又有东南宋廷的帮助，李虎在中原的军队又不堪一击，他这几万人马留在中原对整个中原战局没有太大的影响，相反，如果调去打太原，那就有决定‘性’的影响了。
高庆裔对宗翰的坚持非常不理解，“副帅，你既然愿意留下来，为什么还要写这份奏章？如果最后宗望赢了，金军全线获胜，你将因为这份奏章而饱受打击，地位同样岌岌可危。”
“我之所以愿意留下来，纯粹是为了顾全大局。”宗翰苦笑道，“如果我和宗望决裂，现在率军撤回河北，导致军心大‘乱’，中原的仗还怎么打？李虎是什么人你知道，他岂肯错过我们内讧的机会？之所以写这份奏章，是因为我有一种预感，预感代北要出事。蒲家奴和娄室一旦在代北打败，丢了代北，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到了那个时候，我这份奏章不但可以挽救我自己，还可以挽救整个西帐。”
高庆裔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副帅，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在代北会出事？”
“你相信李虎会弃太原于不顾，把所有主力调到代北作战吗？”宗翰问道。
高庆裔摇摇头，“怎么可能？他又不是白痴？他难道不知道太原丢了，他即使在代北打了胜仗也是一败涂地吗？”
“你们都不相信，是吗？”宗翰问道，“你们都认为李虎没有把所有主力调到代北，他这是围魏救赵之策，是想迫使我们撤出中原，是吗？”
“是的，我看宗望坚持不撤军，也是因为如此。”高庆裔说道，“元帅府虽然倾向于撤军，但又派斡鲁攻打太原，显然也是迟疑不决，而原因也在于此。”
“但我相信李虎会把所有主力调到代北作战。”宗翰说道，“如果我是李虎，我也会这么做，只要我夺回代北，这天下就是我的了。这个‘诱’‘惑’太大了，我绝对要赌一把。李虎一直是个赌徒，一直兵行险着，他能有今天的实力，就是因为他敢赌，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他输得起，而别人都不敢赌，不敢输，这就是李虎屡战屡胜的原因。”
高庆裔蓦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就变了，“蒲家奴如果和宗望的想法一样，他认为李虎不敢孤注一掷，那他势必要上当。”
宗翰点了点头，神‘色’黯然，“蒲家奴？蒲家奴？当年蒲家
奴在杀虎口败了一仗，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致命的弱点，李虎要‘诱’他上当，太容易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宗望？代北如果丢失，我们势必全线后撤，一旦太原战场再遭受重挫，就连幽燕和河北都有可能得而复失。”高庆裔的脸‘色’很难看，眼里更是‘露’出深深的恐惧，他现在相信宗翰的判断了，因为只有宗翰才知道完颜昱最致命的弱点。
“现在有几个人能冷静地听我说话？宗望都冷静不下来，其他人更不行了。”宗翰摇头苦叹，“算了，上天一直眷顾我‘女’真，或许今天同样眷顾于大金国，让我们继续创造奇迹。”宗翰的眼眶里忽然涌出了泪水，声音竟然颤抖起来，“蒲家奴，不要上当，不要中计。”
高庆裔心弦震颤，一股寒意霎时侵袭了全身，情不自禁地连打几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