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到底要打谁？
大宋帝国风云录第六十五章到底要打谁？
宋建兴元年。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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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宗翰集结军队。向井径发动攻。宋江率梁山军死守。并急告太原虎烈府。
翰要抢时间。这一点无须宗望诉他。但宗望然亲自以书信相告。那他就有些担心了。担心宗望为了保存实力。在邯大名府一线按兵不动。任由李虎调军回援。等到宋军兵力不够了。宗望就可以突破`或者大名府。直杀黄河。如此一来。宗望又立了战功。而他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翰为此在第一天就投入了十万军。完颜斡鲁耶律余睹等人各带大军。轮番攻击。
宋江吃不消了。想把梁山军拼光。更没有必要与城池共存亡。
初二日。双方再战。初二日夜。宋后撤到太行=承天军堡寨。依据有利的形。继续阻击金军。
初三。河东路平定军的的方军支援而来。这支由厢军乡兵和土兵组成的大约两千余人的军队。给了梁山军以有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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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日凌晨。太。虎烈府。
王妃罗思南接到宋江的告急书。急召张孝纯涂萧和尚奴无颜和黑山军主帅浩商议救援之事。
涂建议虎烈府马撤离。撤到关中长安以策安。
“虎府不可能撤离太原。尤其现在。更不能撤离。”罗思南听到这话非常不满。但碍于涂的面子她不好直接责斥。好委婉说道。“汉王曾对我说过虎烈府就此在太原。不会再做第二次迁移。”
“虎烈府的确不能迁。不但现在不可以。将来不可以。”无颜看到胡涂还想再劝。即说道。“虎烈府对北方各族来说就是宫帐。只要虎烈府在。北方各族才能感到安全。对党项人和‘女’真说则是一种威慑。”
“这只是暂时避开金军的锋锐嘛。”胡涂不满的说道金军正从河北杀来。气势汹汹而我们的主一部在代北。一部在河北。太原就剩下黑山军。基本上就是空城一座。如何抵挡金军的攻击？”
“你要是怕死。你可以走马上离开太原到你为安全的的方去。即使到长安也行。”罗思南黛眉皱。冷着一张俏脸。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
胡涂吓了一跳。两只眯缝眼顿时瞪大了委屈的叫道：“我的生死算什么。我是担心王妃和小王子的安。我说的可是实话。我们现在拿什么阻击金军？太原距离邯九百余里。就算我们现在求援就算援兵日夜疾驰。也至少需十天以上的时间。”
“你认为我们一万人守一座太原城连十天都守不住？”高瞪着胡涂。怒声说道这里有一万山将士。还有四千虎卫军。张帅手上还有好几千的方军……”高浩指着坐在身边的孝纯。“你问问张帅。我们是否守的住太原城。”
张孝纯抚须冷笑。显然对胡涂非常不满。“你这是逃跑。是临阵脱逃。”
“你不要诬蔑我。”胡涂毫不示。“金军杀到太原。大同腹背受敌。军心首先就‘乱’了。而大同方向的金军肯定要配合。会疯狂进攻。一旦大同失守。太原还守的住？现在我们若想守住太原。不但要祈祷大同不要出事。期盼宋江带着梁山军住井径。更要祈祷河北援军‘插’着翅膀飞过来。”
“河北援军正在赶来。”无颜说。“前两天王妃接到汉王书信。五万西北军已于上月二十七日从`起程赶赴太原。估计初十之前肯定可以到达。”
张孝纯萧和尚奴高浩闻言。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喜上眉梢。
胡涂的脸‘色’则即刻变了。“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么不告诉我？”
胡涂现在主持虎烈府日常事务。而无颜自投奔虎烈府之后。一直在内府给罗思南出谋画策。极其低调。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随罗思南一起出现。胡涂早就感受到自己的的位受到了威胁。尤其|到李虎罗思南都很信任无颜。他更是忐忑不安。担心自己被排挤出虎烈中枢。他长期主掌虎烈财政。贪赃枉法的事没有少做。而且的罪了不少人。如果失去了李虎的信任和罗思的庇护。他估计自己没几天头。所以对无颜非嫉恨。
罗思南看到胡涂骄横无礼的样子。更为不满。“难道说。我每件事都要及时向你禀报？”
“王妃。现在内外府之间有无颜先生。这么重大的事无颜先生应该及时告诉我。但他竟然隐瞒外府。
”胡涂怒气攻心。感觉自己今天掉进了无颜设下的陷阱。这番争执不但让罗思南对自己心|不满。也让自己撤离太原的言论成为一大笑柄。这让他无法忍受。“王妃。请你问问无颜先生。他为什么要蓄意隐瞒？”
无颜带着面具。谁也看不到他脸上表情。而他的眼睛却既往。始终那样镇定。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根本无从揣测他的心思。
罗思南的确没想到无颜隐瞒了这件事。此刻看到胡涂气的面红耳赤。心里忽然掠过
安。李虎信任无颜。特意把无颜安排在罗思南身边罗思南凡都要向无颜请教。思南言听计从。随后他发现无颜学识非凡。对宋金两国的情况了如指掌。在诸多决策上给了虎烈府很大的帮助。这赢了罗思南的信任和重。同时。也导致罗思南无形中疏远了胡涂。于是。虎烈府内部的矛盾渐渐大了。
“西北军不是来支援太原。而是由太原经过。返回陕西。”无颜平静的说道。“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而你最近去了大同。昨天才刚刚返回。所以这不能说是我隐瞒。”
胡涂怒不可遏正给无颜扣上一顶大帽子。但无颜没有给他机会。一句话把他哽了回去。“你昨天返回太原。明明知道形势严峻。却回家歇了半天。我半夜派人到你府上递密件。结果你把我的人赶了回来。”
胡涂脸‘色’铁青。无颜暗自咬牙。恨不的一拳打扁了他。
“太原的形势并没有想象的危急。”无颜继续说道西北军的及时支援给我们赢的了时间。汉王可以从邯从容调遣援兵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不是要利用这次机会在太原城下给金军以重创？”
众人奇怪的望无颜。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无颜手指的图。把代北河东河的形势大概了一下。“坚守河北。是为了给迁都赢更多的时如果金军东帐西帐主力部集中在河北汉王必承受重压。此刻金军分兵。帐军由真定攻打太原。东帐军继续攻打邯大名府一线。那么金军在河北战场上的兵力优势不再明显。汉王可以坚守更时间。”
无颜手指的图上的原如果王把主力全部调回太原。虽然我们可以击败宗翰的西帐军。但河北兵力再次处于劣势。汉王未必可以守住`大名府一线。”
停了一下无颜又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金军突然改变策略攻打河东。其|的到底是占据河东还是‘诱’使汉王把虎烈军主力从河北战场调回河东。从而帮助他们迅速突破黄河防线。攻打汴京？如果金军的目的是,者。我们正好上当中计。宗翰看到我大军云集太原城下。虚晃一枪。在暗中把主力调回河北。那黄河防线必定失守。”
众人面面相觑。无颜这番分析很道理。金人狡。未尝没有这能。
“可能‘性’有多大？”罗思南道。
“我实并不在乎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我只在乎这一仗我们要击败谁。我们|标到底是哪一个。”
“以先生看来。我|的目标应该是谁？”罗思南再问。
“完颜宗望和他的东帐军。”无说道。“我了东帐和西帐之间的矛盾。而这种矛盾是从黄龙府延伸而来。这两年翰在代北打很不顺手。而宗望先是攻克了燕京占据幽燕。后来又围攻汴京占据了大半个河北。更重要的是他‘摸’清了大宋虚实。导致黄府改变了国策。下定决定摧毁大宋占据中土。”
“宗望功勋卓著。的胜利让吴乞买的威望达到一个高峰。他的皇位更稳固。而稳固的皇位让他有能力实施一系列的发展策略。推行一系列的变革措施。而这一切会让大金国在短短时间内飞速壮大。金国实力更强了。对大宋也就更为不利了。”
“若想迟滞金国的发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黄龙府的权力斗争更‘激’烈。让宗翰和以他为首的‘女’真大联盟继续和吴乞买相抗衡。金国内部越‘乱’。矛盾越大。发展就越慢。在战场上也就变的非常脆弱。强悍的攻势会渐渐弱化。而将给我们赢的喘息的时间。”
“好。好办法。”张孝纯拍案赞叹。“王妃。马书告汉王。把无颜先生这番话告诉汉。请汉王想方设法。宗望和他的东帐军。”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将计就计。以一部兵力在太原拖住宗翰和他的西征军。同时请汉王在河北战场集结主力击败宗望。是吗？”萧和尚奴担心的问道。“但是。陕西那边怎么办？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党项人如果乘机入侵。那陕西就‘乱’了。所以这五万西北军不能在太原停留太长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无颜低头指向的图。“我的建议是。叫宋江带着梁山军直接撤回太原。把独孤风的神龙军从代州雁‘门’关撤回来。同时把各的的的方军集结到太原。这样我们可以集结五万人马固守太原。五万人守一座城池。坚守到年底都没有问题。可以把宗翰和他的西帐军活活拖垮。”无颜笑道。“你们认为金军能在太原坚持多久？在我看来。最多一个月。因为一个月后。汉王应该河北击败了宗望。宗望败了。他们必定后撤。以便固守真定河一线。如此太原也就安全了。”
罗思南和众人商量良久。接受了无颜的建议。急书汉王李虎。
第六十六章 宗望的攻击
九月初三日，金军在邯郸和大名府同时停止了攻击。
宗望认为连续数日的攻击已经把邯郸、大名府一线的金军实力完全暴‘露’了，李虎应该预料到宗翰带着西帐军要打河东，而宋军的驿马如果速度够快的话，这两天之内李虎肯定能接到太原的消息。停止攻击，可以给李虎调整部署的时间，假如有更多的虎烈军返回河东，那么宗望的计策就成功了。
初四日，斥候禀报，没有在磁山方向发现回援河东的虎烈军。
宗望考虑了一下，决定把部分军队‘抽’调到大名府战场，以欺骗李虎。
宗望和李虎把主力调到邯郸后，双方连战数日，如果金军决心进攻的话，势必要调整部署，毕竟此刻宗望已经完成了掩护西帐军攻击河东的意图，假如他再不调整部署，继续以主力攻打邯郸，和虎烈军主力硬碰硬，明显会误导李虎，让李虎在是否把主力调回河东一事上犹豫不决。
初五日，金军大规模调整部.署，把主力迅速移向大名府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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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接到讯息的时候，正在与皇.帝、董小丑、李宗振等人商讨太原战局。
罗思南在书信中把虎烈府对.太原战局的设想做了详细述说，并附上无颜的书信。这一想法从全局来说对大宋有利，但若想在河北战场击败宗望，难度太大，相比起来，集中主力于太原击败宗翰的把握‘性’更大
“继续向太原增兵。”李虎考虑良久，断然说道，“无颜先.生的想法的确不错，但我们首先要解决眼前的危机。以我们现有的实力，不存在想打谁就打谁的问题，而是要确保大同和太原，确保我们在整个中土战场牢牢占据地理优势，为将来的**奠定坚实基础。”
“代北现在正在‘激’战，河北也在‘激’战，如果太原再陷.入‘激’战，那我们就同时在三个战场上作战，我们拿什么来支撑如此庞大的战争消耗？”
李虎想到钱粮就头痛，虽然李师师和燕青马上.就能从荆湖运来粮食和其它物资，李纲、柴云和刘延庆也正在汴京大肆掳掠，但这些钱粮不能都消耗在旷日持久的大战上，必须考虑到迁都、重建朝廷、稳定地方州县、实施新制度、募兵扩军、整修城池、安置难民等诸多急需解决的事情，这些事情迫在眉睫，解决起来都要钱粮，而这些事情的解决直接关系到三分格局的建立和未来一统大业，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好。
“秋收已经开始，.但朝廷的分裂导致汴京基本上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临时朝廷无法保证从京东、京西、淮南、荆湖等地顺利征缴到财税，所以，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是我们最难捱的日子，而战场的不断增加、战事的不断延续等于瓦上加霜，一旦出现意外，不但战场会崩溃，就连临时朝廷都会崩溃。”
李虎的忧虑让皇帝和几位大臣心情沉重。
“如今宗望向大名府调军，可见他已经完成了掩护宗翰攻击太原的计策，转而要迅速收缩兵
力，把东帐军集结于大名城下，全力攻击大名府，以牵制我邯郸方向的军队。”李虎手指地图上的大名府，无奈摇头，“本来我想把金军主力‘诱’到邯郸城，然后寻找机会偷袭围攻大名府的金军，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宗望非常谨慎，不会做出分兵这种蠢事，我们击败他的机会太渺茫了。”
“大帅的意思是，集中主力于太原击败宗翰，然后迫使金军不得不在河北与我决战。”李宗振问道，“这样虽然可以减少一个战场，减少钱粮消耗，但宗翰撤回河北后，河北战场上的金军兵力更多了，大帅用什么办法才能击败他们？直接放弃邯郸和大名府，退守黄河防线？”
“金军这次改变攻击之策，调兵攻打太原，如果失败了，等于给我们赢得了更多的戍守河北的时间，而我们坚守河北战场，不就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吗？”李虎笑道，“我们达到目的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击败金军。”
李虎把话说到这份上，皇帝和几位大臣也无计可施，只有准备放弃河北了。
李虎随即下令，调渤海大王高宝龙、虎烈第二军主帅阿巴顿，即刻率军赶赴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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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日，宋江遵照虎烈府的命令，弃守承天军堡寨，退守平定军。
初八日，宋江率军坚守平定军治府平定城，与金军‘激’战。
同日，王渊率五万西北军抵达太原城。
初九日，罗青汉、董仲孙、耶律马哥率五万马军抵达太原。独孤风带着神龙军也增援而来。
太原城的兵力到达了十二万，加上从各地赶来的地方军，总兵力多达十四万。
同日，宋江遵照命令，弃守平定城，退守太原府东面的寿阳城。
这天晚上，李虎的书信送达虎烈府。再过几天，高宝龙、阿巴顿也将返回太原，太原方向的兵
力将达到十七万以上，足以和金军展开决战。
在军议上，罗青汉召集各军主帅，宣读了李虎的命令，务必于太原府击败宗翰，速战速决。
“明天早上，各军急赴寿阳。”罗青汉下令，“十一日黄昏之前，各军务必抵达寿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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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日，宗望于?州新安镇做出新部署。
当前，完颜挞懒、刘彦宗率军于邯郸城下与虎烈军对峙，完颜?母、宗辅、宗弼、郭‘药’师等集结主力于大名城下，围而不攻。
“据探查，李虎先后派出三批队伍回援太原。”宗望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虎烈军主力基本上已经撤离河北，现在坚守在邯郸、大名府一线的宋军大部分是河北义军，只有极少部分是西北军和虎烈军。”
宗望走到地图前，手指邯郸城，“我们的目
标还是邯郸城。”
“现在就打？”宗弼奇怪地问道。前几日宗望决意进攻，把金军实力全部暴‘露’，虽然这成功促使李虎把更多的军队调离了河北战场，但也给了李虎重现调整防御兵力的机会。李虎既然做好了迎战准备，金军强行攻城是否妥当？
宗望笑笑，目‘露’深意，“我当然要打，我要严格遵照攻击部署，确保宗翰可以拿下太原城。”
严格遵照攻击部署？宗弼看看身边的宗辅，宗辅微微皱眉，若有所悟，随即凑到宗弼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不打，按兵不动，那宗翰败了就有脱罪的借口。宗翰败了，虎烈军主力随即从太原急速杀到河北，我们也就失去了突破黄河防线的最好机会。”
宗望既要在河北战场严格遵从攻击部署突破黄河防线，又要借李虎这把刀在太原战场重挫宗翰，力求一箭双雕，这个难度非常大。
“副帅，我们无法确定李虎从河北战场‘抽’调了多少兵力回援太原，
假如……”刘彦宗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假如事情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李虎依旧在河北战场屯有重兵，那强行攻击邯郸必将带来无法估量的损失。以我看，还是按照原定计策，全力攻击大名府为好，这样才能起到牵制李虎的作用。”
“你认为李虎部署在大名府的兵力要少于邯郸？”宗望问道。
“我认为应该是这样。”刘彦宗解释道，“现在李虎应该知道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太原，是河东，我们在邯郸、大名府一线的攻击不过是牵制而已，而他为了确保太原的安全，必定集中兵力于邯郸，以便随时支援太原。假若我们猛攻邯郸，极有可能迫使李虎放弃大名府，同时把更多的兵力撤进河东。河东虎烈军越多，宗翰攻占太原的可能‘性’就越小，甚至有可能遭遇败绩。”
宗望两眼微眯，盯着刘彦宗没有说话。宗弼和宗辅互相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刘彦宗似乎已经估猜到宗望的心思，他这句话基本上把事情挑明了。刘彦宗现在是黄龙
府一国两制汉蕃共治之策的主要制定者和实施者，他的地位非常高，被‘女’真人所器重。就他的立场而言，他希望黄龙府中枢保持稳定，这样汉蕃共治之策才能得到稳步推进并获得成功，他更不希望宗翰打了败仗，导致黄龙府的权力中枢失去平衡，引来‘混’‘乱’，这对大金国的发展显然不利。
“我的看法和你的恰恰相反。”宗望笑道，“当然，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才要调整兵力部署，全力攻打邯郸，以‘摸’清李虎在河北的防御部署，尽快攻克邯郸，继而派出援兵急赴河东，帮助宗翰攻占太原。如果我们迟迟不能拿下邯郸，宗翰在太原的处境肯定不好，因为李虎增援太原的时间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计，宗翰将在太原遇到强有力的阻击。”
这句话非常有道理，刘彦宗无力辨驳。
宗望再度下令，由郭‘药’师率军在大名城下与宋军对峙，其余军队急速渡过漳河，攻打滏阳。滏阳在邯郸城的南部，金军攻克滏阳，等于把邯郸包围了，可以南北夹击。大宋的皇帝就在邯郸，如果李虎在邯郸没有足够的兵力，他必须撤退，不是
撤进河东，就是突破金军的阻击，撤到黄河一线。
第六十七章 仓惶后撤
九月十一日，宗翰率军杀到寿阳城。
寿阳这个地方一般人比较陌生，但在‘春’秋时期，这个地方曾产生了两个流传千古的故事，一个是东郭先生和狼，一个是赵氏孤儿，这两个故事都发生在寿阳城。寿阳有五峰山，有方山，绵蔓水就发源于此，所以这里山峦叠嶂，地形较为险要。
宗翰到了这里后，担心受阻，督军猛攻，打算一日之内攻克这座小城，然后直杀太原，但是，直到黄昏时分，金军都未能杀进城内，虎烈军反而越战越勇了。
金军一路攻城拔寨，‘精’疲力竭，宗翰考虑到此处距离太原只有两百余里，接下来马上就是连番血战，于是下令后撤二十里，于方山脚下扎营休息，准备明日再战。
如果他知道虎烈军正源源而来，知道罗青汉此刻正走进寿阳城，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下令停战。
罗青汉在入暮时分到达寿阳城。宋江
、吴用出城迎接。罗青汉直接上了城楼，巡视一番之后，返回帅营，召集各军军帅商议攻敌之策。
寿阳这地方都是山，地形不.好，若想围杀十几万金军，根本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和金军正面对决，凭实力把金军打退，没有任何捷径。罗青汉和众人商议良久，大家一致认为无法速战速决，只能把金军阻挡在这里。金军久战不决，也只有撤退。
无颜这次也随罗青汉到了前线。.等到各军主帅散去之后，无颜找到罗青汉，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把宗翰和西帐大军拖在这里，让李虎想方设法在河北战场击败宗望。
“事实上这已经不可能了。”罗青.汉苦笑道，“你也知道，宝帅和狼帅马上就要赶到太原，河北战场上的虎烈军只剩下虎烈第七、第八、第九和第十军，怨军，还有总帅的四千虎卫军，另外就是杨可世、刘光世和杨志的四万西北军，加在一起不到十万人。宗泽的河北义军不能指望，那支军队就连守城都够呛，更不要说正面对决了。”
无颜摇头苦叹，“总帅决心守住大同和太原，所以打.算放弃河北了，是不是？”
“这是肯定的。”罗青汉说道，“总帅不仅要放弃河北，还.要放弃汴京，甚至大半个中原。”
“不能放弃汴京。”无颜急切说道，“你告诉总帅，放弃.汴京是个错误，是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不仅会给大宋致命一击，也会让黄河两岸的百姓陷入绝望，而这种绝望会让他们投降金贼，这将严重阻碍大宋中兴的步伐。”
“天下正在走向三分，谁也无法阻止。”
“这我知道，但如.果我们能把握住一切机会，那天下三分的时间就会大大缩短，我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统一中土，完成中兴大业。”
罗青汉低头沉思。无颜继续劝说。良久，罗青汉打断了他，“你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总帅？”
“我给他写了书信，把我的想法都说了，但总
帅没有听进去，不但如此，他还继续向太原‘抽’调援兵，所以，我希望你能把眼前的战局告诉他，请总帅冷静下来，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罗青汉想了片刻，说道：“现在形势明摆着，我们没办法速战速决，而西北军时间有限，他们必须抢在冬天下雪之前返回陕西。西北军走了，戍守太原的军队也只够阻挡金军，所以，这一仗我们只能打成这样，除非总帅在河北战场创造奇迹。”
“或许他可以创造奇迹。”无颜说道，“如果他能在河北击败宗望，那宗翰势必要撤军，这一仗随即扭转整个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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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希望罗青汉创造奇迹，即刻在太原城下击败宗翰，因为他现在已经陷入了困境。
初十日，大名府方向的金军突然沿着漳河急速西进，直扑滏阳。
同日，宗望指挥金军猛攻邯郸，其意图非常明显，他要包围邯郸。
邯郸现有虎烈第七、第八、第九和第十军，宗泽统率的河北义军，还有就是皇帝的殿前司马诸班直和李虎的虎卫军，胡家勇率领的怨军戍守在滏阳和相州安阳一线，这些军队如果给金军包围在邯郸，在没有粮草武器支援的情况下，支撑不了几天，更严重的是，皇帝在这里，如果出了意外，那李虎的所有计划全部泡汤。
李虎没有多做考虑，连夜下令，立即撤退，海拉苏的虎烈第九军、方进的虎卫军保护皇帝和天子行营，急速飞驰，先行撤到相州安阳城。
李虎急告胡家勇，守住滏阳，给大军撤退留一条路。
李虎急召卢俊义，叫他带着虎烈第七军撤到滏口径，死守关隘，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金军杀进河东。接着他书告虎烈府，马上把高宝龙和阿巴顿调到隆德府，一方面扼守壶关，一方面帮助卢俊义镇戍滏口径。
深夜，李虎把刘?、宗泽、岳飞、韩世忠、林冲、罗兰请到了帅营。
“我要撤出邯郸，但邯郸不能弃守，我需要有人留下来戍守邯郸。”
李虎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大家看到李虎来了，看到虎烈军主力来了，以为河北战局就此可以得到扭转，谁知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虎竟然要撤退。
“虎烈军走了，邯郸如何坚守？”刘?情急之下，大声说道，“大帅，你放弃了河北，仅靠一条黄河防线能坚守多久？难道你当真连汴京都不要了，把汴京拱手送给金贼？”
宗泽白须掀动，几次‘欲’言又止。他失望了，对李虎彻底失望了。说到底李虎还是北方汉贼，他的目的是颠覆大宋国祚，是夺取大宋的江山，而不是替大宋戍守国土，大宋人把希望寄托在李虎身上，完全是自欺欺人。
“我留下来坚守邯郸。”宗泽伸手拍了拍刘?的臂膀，示意他不要指责李虎了。李虎既然决定放弃河北，谁也无力阻止。
“不，你到汴京去。”李虎摇手道，“我已经奏禀皇帝，由你出任东京留守，兼领天下兵马副元帅，全面负责中原军事。”
宗泽不假思索，一口拒绝，“我是河北义军的都统制，我曾发过誓，我要和他们生死与共。”
“你到汴京出任东京留守，率军坚守中原，并不违背这个誓言，你依旧可以带着他们和金军作战。”李虎转头望向岳飞，“鹏举，你愿意留下来坚守邯郸吗？”
岳飞正要躬身领命，宗泽一把拉住了他，“大帅，我举荐一个人。”
宗泽不相信李虎，不相信李虎会坚守汴京，所以他愿意到汴京去，但他同样不相信岳飞，他担心岳飞会像李虎一样，轻易弃守邯郸，因为岳飞这个人在河北打仗有个特点，他向来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很多时候岳飞都是主动放弃城池，在野外伺机歼敌，所以宗泽断然决定用自己人戍守邯郸。
“谁？”李虎问道，“他必须熟悉邯郸。”
“河北义军的前军统制王彦。”
李虎知道这个人。河北义军整编的时候，组建了前后左右中五个军，每军各有统制官，王彦就是其中一个。这个人在出任统制官之前不过是种师道手下的一个营，他能担此重任？李虎迟疑了一下，转目望向韩世忠。韩世忠是这支军队的副都统兼先锋军统制，他应该对王彦有些了解。韩世忠冲着李虎点点头，“大帅，王统制深受义军将士的拥戴，他可以担此重任。”
“好吧。”李虎不再犹豫，也不想驳宗泽的面子，他对这位老人太过敬重，无意得罪，“急告王彦，从即刻起，兼领磁州知州，率军镇戍邯郸城。”
“鹏举。”李虎指着岳飞说道，“你的手下多为义军将士，先行撤退，马上赶到相州，镇戍安阳。”
岳飞领命，正要离开，李虎又把他喊住了，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次撤退，我们可能要过黄河，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你到相州后，马
上派人到汤‘阴’寻找你的家人。”岳飞感‘激’地点了点头。金军第一次南下入侵攻占汤‘阴’的时候，岳飞的家人逃散了，一直没有找到，这次如果还找不到，恐怕从此就要杳无音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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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中午，金军‘逼’近滏阳，并发动攻击。下午，李虎、宗泽、胡家勇率军撤离滏阳，急速渡过漳河，南下相州。
同日下午，完颜?母、宗弼率军‘逼’近相州治府安阳城，一路攻杀。
这天宗望从连续不断的消息里看到了李虎仓惶撤退的身影。自己判断对了，这一招‘逼’得李虎不得不弃守邯郸，急撤黄河，如此一来，邯郸、大名府唾手可得。宗望心情大好，走出帅帐，抬头望向西北方向。
此刻的宗翰和他的西帐军是否杀到了太原城下？虎烈军主力云集于太原城下，这一仗宗翰恐怕要遭遇败绩，只是他不希望宗翰惨败，他希望宗翰能坚持一段时间，拖住虎烈军主力，帮助他顺利渡过黄河杀到汴京。
十二日，金军包围邯郸，发力猛攻。
同日，李虎急告大名府杨可世、刘光世，乘着金军围攻邯郸之际，火速撤到濮阳，坚守黄河防线。
第六十八章 失算了
九月十二日，太原府寿阳。
宗翰指挥大军再攻寿阳城。一夜过后，寿阳城里的虎烈军骤然增加，城墙上战旗如林，守城将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
宗翰有些后悔，觉得昨天应该连夜进攻，但旋即想到太原城就在两百余里外，虎烈援军或许昨天已经到了，否则守城的梁山军不会在最后一刻突然爆发，越战越勇。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来自太原府的援军，而是从河北战场上急速返回的虎烈军主力，如果他们抢先抵达太原城，那这一仗就很难到达预期目的了。
宗翰下令，投入更多兵力攻城。就当城下金兵云集的时候，噩运降临了。
“轰……”随着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十几名金兵在爆炸声中死于非命。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响起，整个战场都在这惊天动地的响声里颤抖起来。
金军魂飞天外，如‘潮’般的攻势霎时停滞。
增援而来的黑山军炮手将.在城内架起了五十台抛石机，将一颗颗霹雳火球和震天雷‘射’向了城外的金军战阵。
金军遭到了迎头痛击，在第一‘波’.火器的攻击下，他们魂飞魄丧、茫然失措，不管是临阵指挥的主帅还是攻城的将士，都被打懵了，不知道如何应对，战场上完全陷入‘混’‘乱’，死伤惨重。
耶律余睹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火器，城内守军正在用火器攻击金军，这一仗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除了损失更大外，金军攻城将士会被这种可怕的武器打得肝胆俱裂，前线大军有可能崩溃。
“停止攻击。”耶律余睹断然下令，“撤，全军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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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望闻讯，亲自赶到了前线，看到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看到城上严阵以待的虎烈军，他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
念头。
“我们不知道李虎手上有多少火器。”耶律余睹望着.前方战场，心有余悸，“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虎烈军投‘射’的这种火球远比当年我们契丹人研制的火球厉害，爆炸声音更大，杀伤力也更大，假如……”耶律余睹迟疑良久，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假如这两年李虎在火器制造上取得了突破，建立了比契丹炮手军更为强大的火器军队，那我们强行攻击，损失无法估量。”
“火器这种东西不足为惧。”完颜斡鲁‘色’厉荏苒，有.些强撑脸面，“你们契丹人的炮手军就不要说了，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而传闻大宋人的火器天下第一，但结果如何？我们一直杀到汴京城下，围攻汴京一个多月，也没有看到大宋人的火器，最后大宋人不得不割地赔款。大宋人的火器其实就是吓唬人的东西，而虎烈府又有多大的本事在火器制造上超越大宋？”
这话听起来颇.有道理，宗翰、宗隽、时立爱等人频频点头，脸上凝重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耶律余睹有些尴尬，他的过份谨慎这时候看上去更像是胆怯畏战。
“副帅，为了减少攻城损失，我们应该多用攻城器械。”时立爱建议道。
宗翰转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在攻城方面，宗翰和西帐军这两年积累了不少经验，尤其在汉军的帮助下，开始大量使用攻城器械以减少攻城伤亡。
“把云梯和‘洞’屋连到一起，避开虎烈军的火器‘射’击。”
‘洞’屋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可以移动的木头屋子。这种攻城器械可以帮助攻城一方把攻城士卒运到城下。如果在木屋顶上安装云梯，等于把两种攻城手段结合到一起，威力培增。
“我们暂停攻击，日夜赶制大型‘洞’屋和大型云梯。”时立爱说道，“做好之后，我们再攻。”
宗翰犹豫不语。临时赶制这种攻城器械需要时间，而金军缺少的就是时间，如果寿阳城迟迟未能攻克，河北方向的虎烈军主力蜂拥而至，金军再想顺利攻克太原就非常困难了。
“你要多少时间？”宗翰问道。
“两天。”时立爱也知道这一仗的关键是时间，所以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争取在两天内赶制出十台大型‘洞’屋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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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这是宗翰可以接受的时间，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十三日，前往太原方向探查敌情的斥候们便发现了前来增援的虎烈军。
连营十里，至少十几万大军，有黑山军、神龙军、契丹军，还有西北军……这个消息让宗翰和他的手下们震骇不已。
“还好这是山区，从井径到寿阳，包括平定军，这方圆两百余里的地方都是连绵大山，不利于军队大范围调动，否则我们可能已经陷入了虎烈军的包围。”时立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对宗翰说道，“这事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初一日开始攻打井径，这个消息从井径送到太原，再由太原送到邯郸，至少需要三四天，就算李虎即刻
调遣援兵，这些援兵最快也要十天以上的时间才能赶到太原，但从斥候探查的情况来看，这些援兵已经抢在我们的前面到达寿阳，而且还是十几万援军，这怎么可能？李虎难道是神仙，早就料到我们要打太原？或者，我们的攻击计策泄漏了？”
宗翰低头沉思。他的不祥预感变成了现实，而这个现实太残酷了，原定计策已经难以实现，但如果自己无法攻克太原，那就意味着失败，失败的后果难以想象。黄龙府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他们会进一步打击自己。假如宗望在河北战场再度取得了胜利，打过了黄河，包围了汴京……宗翰不敢想下去，假如真到了那一步，黄龙府甚至可能会强制解除自己的兵权。
“宗望欺骗了我们，他说要发动攻击牵制虎烈军主力，但他没有做，他给我们设了个陷阱。”完颜斡鲁恼羞成怒，突然一掌拍到案几上，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
帅帐内立时冷了下来，气氛极度压抑。完颜斡鲁一句话惊醒了西帐将帅，他们忽然意识到西击太原之策可能是黄龙府给宗翰设下的一个圈套，宗翰上当了。
“河北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宗翰神‘色’从容，看不出来他有什么怒‘色’。
“东帐传书，他们一直在攻击，打邯郸，打洛阳。”高庆裔冷笑道，“宗望肯定在骗我们。李虎回援速度如此之快，肯定事先得到了我们攻打太原的消息。对李虎来说，大同和太原事关虎烈军的生死，他宁愿放弃河北，也要守住太原。现在虎烈军主力回到了太原，李虎拿什么戍守河北？”
宗翰眼里闪过一丝恨‘色’。他承认，这次他失算了，掉进了黄龙府和宗望的陷阱。宗望的攻占河东之策根本就是一个‘诱’饵，‘诱’使自己打太原，然后再以此来‘诱’‘惑’李虎把主力回援河东，然后宗望可以顺利拿下邯郸和大名府，越过黄河，直杀汴京。西帐屡战不胜，而东帐屡战屡胜，其结果可想而知。
“副帅，现在怎么办？继续攻击吗？”完颜斡鲁没有心思再打了，他想撤回去，想从河北一直杀到中原，好歹从东帐手上抢一份功劳。
宗翰现在
不是想抢东帐的功劳，而是必须保住西帐现有的权势，他不能再任由黄龙府这样打压下去，他必须给黄龙府一个警告，大金国在没有攻占大宋大部疆土，没有在中土取得绝对优势之前，最好保持黄龙府的稳定，不要再把心思‘花’在内讧上，这对大金国没有好处。
“再派斥候，仔细探查。”宗翰冷静地说道，“确认虎烈军主力已经返回太原。”
高庆裔答应一声，马上传令。
“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完颜斡鲁急不可耐地问道。
“把主力撤回去，先撤到井径。”宗翰说道，“虎烈军主力回援，我们已经失去了攻占太原的机会，只能竭尽全力拖住他们，不让他们增援河北战场。”
“副帅，虎烈军主力撤回来，李虎拿什么戍守河北？他肯定已经放弃河北，宗望马上就要渡过黄河，杀进汴京了。”完颜斡鲁冷声说道，“我们不仅要马上撤回去，更要马上南下杀进中原。”
“不行。”宗翰断然说道，“我们必须顾全大局。如果我们全部撤回河北，尾随宗望杀进中原，那李虎固守河东威胁河北的策略就成功了，他们可以随时杀进河北，切断我们的退路，那时不要说攻占汴京了，恐怕连河北都守不住。”
耶律余睹、时立爱等人连连点头，赞同宗翰对整个战局的看法。李虎以主力回援河东，弃守河北，其真正的目的正在如此，假如宗翰撤军而去直杀汴京，虎烈军主力必定杀进河北。
“我们佯装在寿阳、平定一线遭到虎烈军主力的**，不得不撤出河东，那么很显然，战局对我们不利，完颜杲必须做出策略上的调整，命令我们死守真定、邯郸一线，以策应宗望的东帐军攻打汴京，而宗望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计谋，必定担心我们在背后下黑手。”宗翰冷笑，眼里‘露’出一丝杀气，“那时，我就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了。汴京一战，我们必须参加，这么大的功劳，不能让他一个人独占。”
十四日，金军主力开始后撤。
虎烈斥候马上探查到金军的动静，迅速回报罗青汉。
十五日，罗青汉命令董仲孙、独孤风、耶律马哥率军攻击方山金军大营。耶律余睹果断后撤。
十六日，虎烈军推进到平定城，罗青汉指挥大军，猛攻城池。
十七日，宗翰率主力后撤承天军寨，并急告燕京完颜杲，西击太原之策因为虎烈军主力的及时回援而失败，现今十几万虎烈军连续攻击，金军抵挡不住，不得不后撤。
同日，罗青汉攻克平定城，指挥大军继续向太行山‘挺’进。
同日，王渊率西北军撤出战场，急速返回陕西四路。
同日，罗青汉得到急报，李虎已经放弃河北，全面退守黄河防线。
第六十九章 打你一个巴掌
十二日，方进和海拉苏保护皇帝撤进相州安阳。这天黄昏时分，李虎、宗泽带着大军随后赶到。
岳飞和海拉苏合兵一处，迎战‘逼’近安阳的完颜?母和宗弼。双方稍一接触，金军即刻后撤。金军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务之急是攻陷邯郸和大名府，完颜?母和宗弼的任务是不停地侵扰撤退宋军，迫使他们以更快的速度撤出河北。
当天晚上，李虎叫胡家勇、海拉苏暂时戍守相州，阻御金军，自己则和皇帝一起，继续后撤。
十四日，他们撤到黎阳。
同一天，邯郸城失陷。
王彦率八千河北义军坚守四天，成功拖住了金军，保证皇帝和主力撤到了黄河。城破之时，八千义军已经折损了六千，最后王彦仅带着两千将士撤出了邯郸，上了太行山，继续坚持抗金。
同日
，大名府的杨可世率军撤离，郭‘药’师兵不血刃，拿下了这座河北第一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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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夜，宗望下令，各军稍.事休整，连夜南下，直杀黄河。
十六日，金军赶到相州，攻击安阳.城。胡家勇、海拉苏不战而退。
同日，宗望接到郭‘药’师顺利拿.到大名府的消息，十分高兴，马上命令其率军南下，直杀濮阳。
十八日，宗望率军‘逼’近黎阳。
＝
十八日，京畿白马城。
李虎坐在帅帐里，望着案几上的地图，思索戍守之.策。
董小丑、岳飞、胡家勇、林冲、海拉苏、韩世忠、罗兰、傅秀.国、方进等人陆续走进
大帐，大家的表情都很沉重，各自找个地方坐下，谁也没有心思说话。
李宗振、刘?、秦桧陪着皇帝也走了进来。
李虎和诸将起身行礼。皇帝连连挥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说话。
“柴爱卿还没到？”.皇帝没有在大帐里看到柴云，急忙问道。
“马上就到。”李虎说道，“我们做出迁都的决策至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李相公、刘使相和柴中书如何努力，也无法把汴京搬空。”
皇帝十分沮丧。他本以为这次御驾亲征可以成功，可以给自己赢得威望，哪知被李虎欺骗了，李虎根本无意戍守河北，他到河北就是做个姿态，然后把虎烈军主力全部调回了河东，四天之内就撤到了黄河南岸。皇帝御驾亲征失败，仓惶撤离，把河北土地和河北百姓全部丢给了金贼，这无疑在皇帝的脸上重重打了一个巴，让皇帝颜面无存。
“我们能在黄河一线坚守几个月？”皇帝虽然沮丧，但他把李宗振的话牢牢记在心上，忍，现在非常时期，要依靠李虎的实力奠定三分天下的格局，所以必须忍，只要保住了国祚，将来就有机会翻身，否则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李虎把目光转向了原野。原野站起来，走到悬挂大帐一侧的地图前，给皇帝解说黄河防御。
黄河在京畿和洛阳一线有四个重要渡口，依次是濮阳、白马、河‘阴’和河阳。目前杨可世的西北军戍守濮阳，虎烈军戍守白马，洛阳大都督府的楚逍遥戍守河‘阴’和河阳。
金军自河北而下，主要攻击目标是濮阳和白马。只要守住了这两个地方，就可以确保汴京和京畿路的安全。
“折可存已经率军赶往南京应天府，他将在近期建立南京大都督府，阻御东南的叛逆。”
“宗留守已经率军赶赴汴京，加固京师防御。”
“现今黄河防线有林冲的虎烈第八军，海拉苏的虎烈第九军，岳飞的虎烈第十军，胡家勇的怨军，罗兰的燕山军，韩世忠的河北军，杨可世、刘光世、杨志的西北军，大约有十万人马。”原野信誓旦旦地说道，“陛下，凭借这十万大军，坚守到今年冬天绝对没有问题。”
皇帝嗤之以鼻，不过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不满。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李虎，他知道李虎已经把目标定为三分天下，所以李虎竭尽全力戍守河东、陕西、川蜀和荆湖，至于河北、山东、中原甚至京师汴京，都在可以放弃之列。他相信，只要金军发动渡河攻击，李虎十有八九还要撤退，一直撤到洛阳为止。这些命令都是李虎下的，但责任却由皇帝来承担。
当今天下，有多少人知道大宋正在陷入分裂？有多少人知道皇帝被挟持？有多少人知道今天的严峻形势都和李虎的推‘波’助澜有直接关系？看看坐在这座帐篷里的将帅，他们算是李虎的亲信了，但他们又有几人知道李虎正在干什么？他的最终目标又是什么？
皇帝不能不愤怒。金军第一次
入侵，老皇帝和小皇帝赵恒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而金军第二次入侵，他这位皇帝将承担丢失河北，弃守中原，甚至弃守汴京的责任，另外，他可能还要承担大宋分裂的责任，因为正是他发动兵变夺取了赵恒的帝位，其后才有第二次兵变老皇帝带着朝廷整体逃亡东南。当所有这些责任一股脑儿堆到皇帝身上，他这位皇帝也就没有威信可言了，一位没有威信的皇帝如何带领他的臣民中兴国祚？
相反，李虎却利用皇帝和大宋军队的一步步败退来赢得大宋人对他的期待，当汴京丢失之后，当天下分裂之时，当中土陷入无边黑暗，当中土百姓在战火中痛苦哭泣的时候，他横空出世，以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来赢得中土百姓的拥戴，继而雄霸中土。
很明显，李虎正打算用这种办法逐渐灭亡大宋，逐渐建立自己的威望，他将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废黜这位给中土带来灾难的皇帝，然后让一个他认为更容易控制的赵氏皇族子弟来继承皇统，来完成权力的过渡，一旦这个过渡结束了，他也就成了中土的王者。
皇帝预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但他至今找不到反击的机会，他只能忍，只能耐心地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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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李虎和诸将在讨论防御计策的时候，中书‘侍’郎柴云到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李纲、柴云、王寓、刘延庆、折可求五位中枢一方面在汴京大肆掳掠，一方面全力实施迁都之策，征调了几十万民?和数万部马车，日夜不停地搬运各种物资。大肆掳掠导致汴京陷入血雨腥风，迁都导致人心惶惶，再加上金军即将渡过黄河的谣传四处而起，汴京大量的百姓开始逃亡，而首选目标当然是东南。距离黄河越远，当然越安全。
“汴京毕竟是京都，要想把它搬空，没有一年半载不可能，最保守的估计要到今年年底。”柴云望着李虎，眼里有很多疑问，他还没来得及和李虎沟通，虽然他知道李虎为什么放弃河北，但放弃河北的后果远比想象的严重。
“当前形势非常严峻。”柴云继续说道，“最近我们接到消息，
东南朝廷已经在江宁建立，老皇帝的诏书已经送到淮南、荆湖一带，童贯正在集结东南军队，不出意外的话，叛军将在近期北上，而江南方向的军队有可能西进荆湖，汉阳、长沙可能要爆发战事。”
“另外，长安侯概、马扩送来消息，说西北镇戍军禀奏，党项人在横山以北蠢蠢‘欲’动，今年冬天党项人肯定要发动攻击，他们要求朝廷马上派遣援军，否则横山防线极有可能丢失，关中可能受到威胁。”
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李虎、董小丑等人也是忧‘色’重重。
“川蜀那边怎么样？张关羽和范直昌可有消息回报？”李虎问道。张关羽和范直昌南下川蜀有三四个月了，断断续续也收到几次消息，但一直没有准信，不知道他们是否控制了川蜀四路。
“他们已经到达成都。”柴云这句话让李虎松了口气，“川蜀四路的镇戍军只有两万多人，扣掉缺额，最多只有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分布在四路，无法和虎烈军相抗衡，所以刀帅顺利到达了成都，但若想控制川蜀
四路，还要等到陛下的圣旨送达成都。一旦刀帅在成都建立大都督府，主掌了川蜀四路的军事，范直昌在成都出任川蜀四路转运使，主掌了川蜀的行政大权，那就算实际控制了川蜀。”
“襄阳那边呢？柔福公主和‘毛’帅是否控制了荆湖两路？”
襄阳距离洛阳和汴京较近，柔福公主和‘毛’军一直与李虎保持着联系。此趟南下因为柔福公主的关系，基本上很顺利，尤其皇帝的圣旨送达襄阳后，‘毛’军迅速建立了襄阳大都督府，并派兵南下长沙，基本上控制了荆湖两路。
“‘毛’帅正在募兵扩军。”柴云说道，“近期他将亲自赶赴汉阳，率军攻击江南。柔福公主则在襄阳主持大局，短期内无法返回洛阳。”
“燕青呢？他的事办得怎么样？”李虎问道，“我需要钱粮，急切需要。”
“因为襄阳大都督府的建立，燕青可以得到直接帮助，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把那批钱粮和其它物资迅速运到洛阳。”
柴云看到李虎脸‘色’稍缓，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问了一句，“总帅，我们能否在黄河防线守到今年年底？”
李虎没有说话。
“我们最好能守到今年年底。”柴云郑重说道，“只有守到今年年底，我们才有可能把所控制地方的赋税收上来，这样明年的战事才能打下去，否则我们只能死守关洛了。”
“我也想打一场胜仗。”李虎笑道，“但宗望不给我机会，追着我穷追猛打，我现在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就在这时，原野从帐外进来，递给李虎一封书信，“濮阳杨都统急书。”
李虎扫了一眼，‘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宗望‘露’出破绽了。
第七十章 濮阳战场
今日之黄河，由濮阳城的西面拐弯北上，经大名府到冀州，然后在武邑城方向再度拐弯进入沧州，北上与巨马河会合流入渤海。
黄河之大名府段，位于大名城的西北方向，也就是说，大名城和濮阳城都在黄河东岸，所以，大名城一旦失陷，濮阳也就成为阻止金军进入京畿的重要城镇。
现在，杨可世、刘光世带着西北军撤到濮阳，郭‘药’师则带着金军随后追杀，而宗望的东帐军主力此刻则刚刚杀到黎阳，与虎烈军隔河对峙，与郭‘药’师则同样隔着一条黄河。
“这是围杀郭‘药’师的最好机会。”
李虎把杨可世的书信递给董小丑，然后摊开了案几上的地图，手指地图上的濮阳城，“杨可世撤得快，西北军毫不犹豫地弃守大名城，给了金军一个错误的讯息，认为我们兵力严重不足，无法抵御他们的攻击。郭‘药’师极有可能贪功冒进，掉进我们的陷阱。”
董小丑仔细看了一下杨可世的书信。西北军十四日撤离大名城，十六日到达濮阳，而郭‘药’师十七日就追到了濮阳，现在正在攻打小吴埽渡口。黎阳距离小吴埽渡口大约一百二十余里，金军主力一日之内就可到达濮阳，由濮阳方向渡河南下。
“时间还来得及吗？”董小丑担.心地说道，“郭‘药’师十四日拿下大名府并且马上南下攻击濮阳，宗望应该考虑到郭‘药’师面临的危险，他可能会派一支马军先行支援，或者其主力到达黎阳后，马上派一支军队飞奔濮阳以为接应。”
李虎抬头望向岳飞，问道：“王贵、张宪可有消息？”
王贵、张宪守在黎阳，一旦金军杀.到后则马上撤到渡口，拆毁浮桥。“他们正在向渡口撤离。”岳飞回道，“黄昏时分，他们就能拆毁浮桥，安全到达白马。”
“应该还来得及。”李虎笑道，“我军.在两个方向同时后撤，完全出乎金军的预料，宗望在排兵布阵上难免有疏漏之处。”
“宗望‘摸’不清我们到底还有多少人，这一路上畅通.无阻，未免有些心虚，肯定要小心谨慎。”董小丑说道，“正因为小心谨慎，他才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奔濮阳，争取在郭‘药’师的帮助下迅速渡过黄河。”
“那就看谁的速度快。”李虎说道，“如果让我快了一步，.宗望暂时就过不了黄河。”
李虎下令，调虎卫军、虎烈第九军、还有虎烈第七、.第十军、怨军和燕山军的马军，即刻赶赴濮阳，攻击郭‘药’师。虎烈第九军是一支新组建的马军，主要由西夏擒生军的骑卒组成，战斗力强悍。
白马距离濮阳.也就一百二十余里。李虎亲自统率这支由两万五千余骑组成的军队，风驰电挚，直杀濮阳。
＝
郭‘药’师担心夜长梦多，指挥军队连夜攻击小吴埽渡口。
杨志
率军坚守渡口，杨可世守城，刘光世屯兵于曹村埽，三支军队在方圆十里之内构建了一个锥形防御阵势，阻击金军。
黑夜里，杨可世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渡口方向的冲天火光，忽然想起了北伐。当年北伐的时候，郭‘药’师率常胜军投奔大宋，当时就在刘延庆帐下效力，并和杨可世一起偷袭燕京。那一仗打败了，因为刘光世没有在预定时间内赶到燕京支援，杨可世和郭‘药’师最后仅带着数百人逃了出来。当年并肩杀敌的袍泽，今日则成了生死仇敌，想起来让人颇为伤感。
“都统，大帅带着援军来了。”一个‘激’动的声音忽然在杨可世耳边响起。
杨可世略感吃惊。他并没有向李虎求援，李虎却疾驰而来，难道白马那边出了状况？金军主力正在向濮阳杀来？
杨可世无暇多想，带着扈从匆忙出城。城外五里处，李虎、刘光世、岳飞等人正围在一起低声‘交’谈。看到杨可世来了，李虎远远迎了上去。
“大帅，金军已经到了黎阳？”杨可世急切问道。
“对，所以我到了你这里，准备一口吃掉郭‘药’师，砍掉宗望的一只胳膊。”李虎笑道，“我让你急速撤出大名府，就是想打‘乱’金军的部署，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现在看来，我们运气好，还是把郭‘药’师‘诱’进了陷阱。”
“大帅没有把主力撤回河东？”杨可世惊喜地问道。郭‘药’师这支军队有近十万人马，除了一部分留守大名府外，其主力基本上到了濮阳，足有四五万人马，若想围歼郭‘药’师，杨可世认为至少要投入超过对方三倍以上的兵力。李虎手上既然有这么多军队，那说明他并没有把主力撤回河东。
“没有虎烈军主力，我们就无法击败郭‘药’师？”李虎笑了起来，“如果郭‘药’师和你的想法一样，那今夜这一仗我们就赢定了。”
杨可世笑容略僵，李虎没有军队还敢围杀郭‘药’师？如果这一仗以西北军为主力展开攻击，那即使打赢了也是惨胜，河北战场上的西北军也就所剩无几了。
李虎从杨可世的表情上看出他心里非常不安，于是把攻击之策大概说了一下。
子夜时分，当金军筋疲力尽，准备休战的时候，杨可世、刘光世率军展开**，迫使郭‘药’师继续作战，而李虎则指挥虎烈马军从金军的背后展开偷袭。
“这一仗即使不能全歼郭‘药’师，也能重创常胜军。”李虎非常自信地说道，“我们把这支军队打回大名府，就能遏制金军的攻势，把他们阻挡在黄河以北。”
＝
西北军的强悍和顽强让郭‘药’师感觉头痛。
他曾在刘延庆帐下效力，宋军北伐给他留下的印象是这支军队根本没有战斗力，但滹沱河大战、葫芦河大战让他不得不承认，西北军实力强劲，但经过那两场血战之后，西北军损失惨重，士气受到了沉重打击，应该不堪一击了，而西北军弃守大名府正好印证了郭‘药’师的看法，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到了濮阳这里
，他再度遇到了强劲对手，昔年那个和他在燕京城里并肩作战的杨可世竟然反击了，牢牢守住了这个小小的渡口。
“郭帅，我们是不是暂时停止攻击，让将士们休息半夜，明天早上再攻？”张令徽走到郭‘药’师的身边，小声建议道。
“副帅今日已经杀到黎阳，最迟明天就会派军队赶到这里，如果我们没有占据渡口，势必要耽误副帅的攻击计策。”郭‘药’师望着远处杀声震天的战场，摇了摇头，“连夜攻击，不要停。这支军队连遭重击，没有士气，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疯狂攻击，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李虎会放弃黎阳？”张令徽有些不相信，“西北军弃守大名府，已经在黄河防线上撕开了一道缺口，他必须竭尽全力阻止我们南下的速度，才能腾出手来支援濮阳，否则要不了几天，他就要退守汴京了。”
“我怀疑李虎已经不在这里了。”郭‘药’师转头望着张令徽，问道，“你认为他会帮助大宋人戍守汴京？当他知道宗翰带着西帐军攻打太原，他
还有心思留在这里？”
张令徽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如果换一个位置，他是李虎的话，他也会带着虎烈军主力返回河东，毕竟大同和太原才是李虎的根基之地，李虎没有必要为了大宋人而和金军打个两败俱伤。
“传令各军，陆续投入预备军，轮番攻击。”郭‘药’师挥了挥手中马鞭，“不要给大宋人喘气的机会。”
＝
子夜时分，当杨志和他的部下们逐渐坚持不住的时候，杨可世率军出城，主动向金军发动了攻击。
接着，刘光世从曹村埽支援而来，直接进入了小吴埽战场，向金军展开**。
两万余生力军的投入，迅速扭转了战局。金军有些措手不及，攻击势头被西北人打了下去。
“大宋人不行了，坚持不住了。”郭‘药’师兴
奋不已，命令各军把预备军全部投上去，以兵力上的优势狠狠打击大宋人，摧毁大宋人的士气。很明显，大宋人把所有军队都投进战场，摆明了就是孤注一掷，最后一搏了，这也说明白马一线战局紧张，宗望统率的金军主力可能已经攻克黎阳，兵临黄河，直接威胁到大宋人的黄河防线了。
金军将士在长官们的‘激’励下，奋起搏杀，攻势如‘潮’。
杨可世有意欺骗金军，命令前线各部逐步后撤，摆出一副支持不住的架势，以‘诱’使金人投入更多兵力。
郭‘药’师认为大局已定，不要等到天亮，自己就可以攻占小吴埽渡口，甚至有可能拿下濮阳城。
“传令赵贺寿，带着马军向大宋人的侧翼展开攻击，撕破他们的战阵，给他们致命一击。”
常胜军的马军发动了，大约八千骑，分成左右两队，分别攻击西北军的左右两翼。
杨可
世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把郭‘药’师的马军‘诱’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常胜军的噩梦了。
“点火，告诉大帅，即刻攻击。”
第七十一章 危机来临
战场东北方向深邃的黑暗里，突然跳出一颗耀眼的红星，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瞬息之间，一片火星云飘‘荡’在黑暗里，接着，火星云越来越大，疯狂扩散，渐渐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火星河。
金军骇然‘色’变，他们恐惧地望着自己的后方，他们知道那是一支军队，但不知道是自己的友军，还是敌人。
郭‘药’师、张令徽……一帮常胜军的将领们在士兵们的惊呼声里骇然回头。
郭‘药’师的脸‘色’骤然大变，一双眼睛里‘露’出了深重的恐惧。中计了。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翻卷出无数的念头，他知道大宋人为什么放弃大名府了。邯郸丢失并不意味着大名府就陷入了包围，大名府依旧可以坚守，可以把金军阻挡在黄河以北，而宋军在邯郸丢失后跟着弃守大名府才是最糟糕的事情。现在郭‘药’师明白了，这都是陷阱，而自己偏偏过于轻敌，想都不想就跳进了这个陷阱。
“撤，立即后撤。”郭‘药’师扯着嗓子，用尽全身
的力气吼了起来，“撤回大名府。”
金钲敲响，急促而慌‘乱’的声.音就象投入湖面的巨石，立即‘荡’起层层涟漪，恐惧随着这层层涟漪瞬间传遍了战场。常胜军的将士们调转身形，像‘潮’水一般急速后撤，尤其那些马军，速度更快，根本没有打算迎上敌人，阻挡敌人，以便给步军撤退赢得宝贵的时间。
＝
“呜呜……”
号角鸣响，随着夜风回‘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轰隆隆……”
战马奔腾，数不清的马蹄践踏在.地面上，发出急骤的轰鸣声，这些轰鸣声迅速汇成了一道磅礴的声‘浪’，如同海啸一般翻卷着嘶吼着，铺天盖地地冲向了战场。
火星河在黑暗里变形，长长的.移动的河流变成了一只在火海里翱翔的雄鹰，它展开了巨大的双翅，扇起滚
滚烟尘，如‘射’出的长箭一般厉啸而至，声势骇人。
常胜军‘乱’了，马军将士一个个打马狂奔，再也顾不.上阵形了，而步军将士更是肝胆俱裂，狼奔豕突，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这一刻，他们想起了葫芦河那恐怖的一幕，想起了那支像鬼魅一般总是在黑暗里出现、肆意吞噬生命的虎烈军。
“轰……”撤退的军队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啸叫声里崩溃.了。
“轰隆隆……”虎烈马军在黑暗里狂奔，杀声如雷，天地.为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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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常胜军恐惧到了极致。
那只在火海里.飞腾的雄鹰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厉啸，它张开了一双血淋淋的利爪，迎面扑来。
逃在最前面的马军意识到如果继续向北，他们将遭到迎头痛击，他们将被这只暴戾的雄鹰撕成碎片，于
是他们再次调转马头，向西南，向雄鹰扑来的相反方向逃亡。
马军的调向正好撞上了逃亡步军，两军互相践踏，愈发‘混’‘乱’。
逃亡步军向前就要被虎烈军撕裂，向后又被自己的马军践踏，无奈之下，他们调头向东南逃亡，而东南方向正好是西北军的战阵。
“放箭，放箭……”杨可世瞪大双眼，连声狂吼，“杀了他们，给我杀……”
箭矢如雨，近万名士卒张开弓弩，肆意‘射’杀。
西北人的马军一直藏在黑暗里，蓄势待发，当金军崩溃后，刘光世带着这支军队杀了出来，大约六千名骑卒一路狂吼，如决堤江河，如下山猛虎，如嗜血猛兽，一头扑向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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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血腥的厮杀，从子夜杀到凌晨，又从凌晨持续到黎明。
郭‘药’师在扈从的保护下，拼死杀出了重围。张令徽、刘舜仁等常胜军将领在‘激’战中拚尽全力，各自逃生。
李虎带着虎烈马军四处砍杀，一直杀到了黄河边上。李虎拒不收降，一万多名常胜军的马步军将士被赶进了黄河，溺水而亡，伏尸数里。
海拉苏带着虎烈第九军向北追杀五十里，然后再杀回来，沿途诛首近万级，尸横遍野。
岳飞、林冲、罗兰、杨可世、刘光世等各自指挥虎烈军、西北军横扫战场，濮阳方圆三十里之地的敌人被一扫而空。将士们数月来积累在心中的仇恨在这一战中彻底爆发，他们杀，拼命地杀，把所有的敌人全部杀死。
大金国常胜军大约四万余名‘精’锐在这一战中尽数覆灭，最后逃回大名府的不足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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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濮阳大捷。
李虎报捷白马天子行营，报捷汴京。
宗望于十九日得到消息，震惊不已。
这天完颜?母率军赶赴濮阳，在黄河上看到了一具具伏尸，触目惊心，随即急告宗望，并飞赴大名府。二十日夜，完颜?母赶到大名府，与郭‘药’师相见，获悉濮阳大战经过，随即急告宗望，并奏报燕京。
常胜军经此一役，折损过半，导致东帐军实力大损，士气遭到重挫。东帐军有三支主力，完颜?母的猛安谋克，完颜挞懒的六部奚军，然后就是郭‘药’师的常胜军。常胜军在滹沱河、葫芦河两战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濮阳一战中又损失四万多‘精’锐，如今只剩下三万多人了，就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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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大捷让李虎达到了阻敌于黄河一线的目的，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但对金军来说，却是近一年来的重挫，完颜杲为此急召宗望、宗翰，重新议定攻击策略。
九月二十八日，完颜杲、宗望、宗翰相聚于真定府。
宗翰攻击太原受阻，西帐军主力现在扼守于太行，而虎烈军还在攻击，试图夺回承天军堡寨和井径。
宗望则受阻于黄河，东帐军主力若想突破黄河天险，需要更多的兵力。
这次，完颜杲带来一个好消息，西夏人已经决定于今年冬天攻击陕西，这将威胁到西北安全，李虎为此不得不‘抽’调兵力回援陕西。宗望也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从大宋投降官员那里获悉，八月初童贯在汴京发动兵变，并且成功救走了老皇帝赵佶，带走了汴京朝廷所有的官员。这些人逃到了东南，要重建大宋，大宋正在分裂。
大宋分裂对金国来说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当初‘女’真人之所以能迅速灭亡辽国，很大程度上要归结于大辽的分裂，耶律淳在燕京称帝等于在岌岌可危的大辽国祚上‘插’了致命一刀，然后仅仅过了一年多，大辽就被摧毁了。今天大宋竟然也走到了这一
步，可以预见，大宋正在步大辽国的后尘，败亡之期指日可待。
唯一阻碍大金国摧毁大宋占据中土的就是李虎，这个人不除，中土就有可能三分，而大金国只能在三足鼎立中占据其一。
那么，是先诛杀李虎，还是先摧毁大宋？先诛杀李虎，大宋就赢得了喘息的时机，而先摧毁大宋，首先就会导致中土分裂，而中土分裂显然有利于金国统一中土。从黄龙府的策略来说，也是先摧毁大宋，所以，当前金军的目标还是汴京。
宗翰有不同看法。大宋的老皇帝逃到东南重建朝廷，虽然分裂了大宋，但确保了大宋国祚的延续，也就是说，即使摧毁了汴京，也摧毁不了大宋国祚，所以，再打汴京，意义不是很大。另外，从大宋老皇帝逃亡东南这件事可以看出，大宋事实上已经放弃了长江以北的国土，这是一种很消极的防御策略，由此可以看出大宋人懦弱无能，胆小怯战，这样的大宋不足为虑。
宗翰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敌人是李虎，一旦让李虎羽翼丰满，那么
大金国即使想统一黄河流域也是难上加难。
中土太大，若想全部占据，肯定要分两步走，一步是先统一黄河流域，一步是南下横扫长江流域，而统一黄河流域的首要条件不是占据中原，更不是占据汴京，而是占据太原。攻占太原，才是当前金军的首要目标。
他的意见和黄龙府的策略相悖，当然被否决了。从完颜杲和宗望的角度来说，先占据太原，那主要功劳是宗翰和西帐军的，这不符合皇帝和他们的利益，即使宗翰说得有道理，也不能实施。
宗翰也没有坚持。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势，无法影响黄龙府的策略，他只能跟着黄龙府的策略走。黄龙府要打汴京，认为这样可以先摧毁大宋，那他只能遵照执行。
宗望拿出了新的攻击策略。
西帐军一部分戍守真定和邯郸，以阻挡河东虎烈军杀进河北，一部分则南下黎阳，以重兵威胁，从而牢牢牵制住戍守黄河防线的虎烈军。
东帐军则从大名府方向东进，杀进山东，占据大宋人的京东东西两路。拿下了山东，向西可以配合河北共击中原，南下则可以横扫江淮，直‘逼’长江。更重要的是，它可以给金军解决钱粮问题，从而为接下来的中原大战做好准备。
“如果我能在两个月内攻占山东，那么十二月，我们两路配合，可以直杀汴京。”
十二月，李虎的日子难过，西北方向党项人要进攻，代北方向金军要进攻，中原方向将遭遇金军主力，而在江淮或者荆湖，东南宋廷的军队也要开始进攻了，李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支撑。
宗翰接受了这个建议，他希望到了今天严冬，李虎顾此失彼，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重兵戍守关洛，这样西帐军就能顺利拿下大同和太原，从而为大金国统一黄河流域打下坚实基础。
第七十二章 我是你的孩子
濮阳大捷虽然把金军阻挡于黄河北岸，鼓舞了军民士气，但这一场胜利无法扭转眼前的严峻形势，尤其当太原传书，金军以重兵攻击河东之后，虎烈军主力在未来一段时间已经无法南下中原作战，而戍守中原的兵力又太过单薄，事实上无力阻止金军突破黄河防线，这迫使汴京的临时朝廷不得不一再催促皇帝，早日到洛阳重建朝廷，以稳定天下民心。
九月底，皇帝和李虎商议，是继续率军亲征还是驾临洛阳。
汴京谁都不想去了，昔日繁华的京都在连遭打击后已经体无完肤，面目全非，‘混’‘乱’不堪，随着迁都进程的加快，人口的逃亡，这座天下第一城名存实亡，很快它将成为中土对抗北虏侵略的前线重镇，战火将在中原燃烧。
“去洛阳吧，我们有许多事要做。”李虎说道，“朝廷重建，牵涉到一系列的国策修正和政策拟制，这些都直接关系到大宋中兴，远比在中原阻御金贼重要。”
“黄河防
线能坚守到年底吗？”皇帝忧心忡忡，“如果金贼越过了黄河，我们能守住东京吗？”
“战场上的胜利需要实力为.后盾，而实力不仅包括武力，还包括正确的国策和雄厚的财力。”李虎正‘色’说道，“没有正确的国策，即使打了胜仗也是暂时的，最终还是要败亡。同样，没有雄厚的财力，我们拿什么养活百姓？拿什么支撑战争？现在不要考虑黄河防线了，也不要考虑东京能否守住，还是把所有的‘精’力投到朝廷重建上。”
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十月初一赶.赴洛阳，同时书告李纲、刘延庆，把皇后、王子和后宫迁往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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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晚上，李虎赶到岳飞帅营，拜见岳飞的母亲。
在过去的大半年时间里，岳飞.十几次派人寻找家人，这次总算老天开眼，找到了母亲姚氏和两个孩子岳云、岳雷，但夫人刘氏却在逃难过程中走散，不知所踪。
金军第一次南下攻占汤‘阴’的时候，岳母和一家人.随着逃难人群避入深山，吃尽了苦头，后来听说虎王到了河北，才带着孙儿下了山。她知道岳飞在虎王帐下效力，只要找到虎王就能找到岳飞，于是辗转回到家乡，不料金军再次南下，百姓蜂拥而逃，仓惶之中她也跟着过了黄河。谁知过了黄河就看到了虎烈军的军营，将士们听说她是岳飞的母亲，急忙把她送到了岳飞的帅营。母子相见，悲喜‘交’集。
李虎对岳母那是敬仰至极。老爹故事中的岳母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而现实中的岳母同样是一位知书识礼、深明大义的母亲。李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非常亲切，大礼拜之，然后借着自己和岳飞是兄弟的由头，也跟着岳飞喊母亲，以母亲之礼待之。
岳母初时颇为惶恐。李虎名震天下，王者之尊，身.份尊崇，她觉得担当不起。岳飞倒是已经习惯了，这些年来虎烈军上上下下都视他为虎王的弟弟，他也接受了。这种事你不接受也不行，虎王说了算，没得选择。岳飞为了安慰母亲，‘私’下说了一些虎王的秘密。岳母没想到李虎的身世如此复杂，命运如此坎坷，对李虎的
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惶恐之心渐去。
这几天李虎每.天都要来问候岳母，嘘寒问暖，陪着说说话，聊聊家常，“母子”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
今天晚上岳飞有事外出，李虎陪着岳母吃了饭，又陪着岳云玩了一会儿。岳云六岁，小家伙长得很英俊，李虎非常喜欢他。岳雷只有一岁多，刚刚学会走路，呀呀学语。李虎抱上了就不放，爱不释手。
岳母坐在一边，笑容满面地望着李虎，心里却不好受。她已经问过李虎，李虎有六位夫人，三个孩子，其中王妃罗思南给他生了个儿子，耶律明月和李羽翎各自生了一个‘女’儿，但李虎常年征战在外，儿子虽然四岁了，却有将近两年时间没有看到，这不能不让人倍感忧伤。
“母亲，我明天起程回洛阳，我打算带你和两个侄儿一起走。”
岳母愣了一下，心想你走了，谁来抗击金贼？旋即又想到李虎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主掌军国大事，除了打仗外
还要处理国事，当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前线。
李虎看到岳母迟疑不决，知道她舍不得离开岳飞。一家人失散近一年时间了，好不容易重聚，哪里舍得再次分开。
“母亲，这里是前线，不安全。”李虎柔声劝道，“这两个孩子更需要照顾，云儿要读书练武，雷儿也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长大。”
岳母点了点头，“这里是军营，鹏举还要带兵打仗，我和孩子们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说到这里她一脸歉意，“只是，这太麻烦你了。”
“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李虎连连摇手，“我是你的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母子又闲聊了几句，李虎起身把岳雷递给岳母，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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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刚刚走到辕‘门’处，岳飞带着一帮扈从飞马而来。李虎把此行目的说
了一下，岳飞有些舍不得，但肯定要把母亲和孩子送走，总不能一直留在身边。他非常感‘激’李虎，但兄弟之间，这种感‘激’的话没有必要说，牢牢记在心里，用生命和鲜血来报答这份恩情。
“我把黄河防线‘交’给你了。”
李虎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由自主地想起妻儿，心情有些郁闷。过去在辽东举大旗的时候，幻想着可以过安逸的日子，但一晃十年过去了，自己风里来雨里去，就没有一刻安定的时候。现实和梦想差得太远了。如今事情更是多得像山一样，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而最让人担心的还是这条黄河防线。如果这条防线不能守到今年年底，形势更严峻。
“哥哥为什么不把董帅留下来？”岳飞没有直接回答李虎。
李虎看了他一眼，抬‘腿’向前走去。岳飞跟在李虎后面，‘欲’言又止。
李虎知道岳飞的难处。现在这里有怨军主帅胡家勇，有虎烈第九军主帅海拉苏，还有西北军主帅
杨可世、刘光世，这四个人无论是资历还是战绩，都是岳飞所不能比的，但现在李虎任命岳飞为河北、京东、京西五路宣抚使，全面负责河北、山东和中原战事，这几个人都要听命于岳飞，帅帐内的矛盾可想而知。
“你是我兄弟。”李虎严肃地说道，“你是我汉王李虎的兄弟，我除了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岳飞心弦‘激’‘荡’，半晌无语。
“林冲、罗兰都会帮助你。”李虎接着又说道，“至于海拉苏，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他已郑重发誓，绝对遵从你的命令。胡家勇那里，我相信董帅会叮嘱的。比较麻烦的就是西北人，但你放心，我会陆续把他们调离，分散到各个战场。西北人已经威胁不到我了。”
李虎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岳飞，问道：“你有把握守到今年年底吗？”
岳飞犹豫了一下，说道：“金军攻击太原受阻，攻击中原也受阻，必定要另图他策，但河东方向屯有我虎烈重兵，
时刻威胁河北，金军如果把所有兵力投到河东战场，彻底解除威胁，同时占据黄河以北的所有土地，那么我们虽然可以在黄河防线守到今年年底，但河东的局面却骤然严峻。”
“我知道，我也很担心这个。”
“若想彻底扭转不利局面，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募兵扩军。”岳飞继续说道，“现在中原一带，有五路宣抚司、东京留守司、南京大都督府和洛阳大都督府四支军队，总兵力大概在十五万左右，如果我们把这个兵力翻一番，那就可以和河东方向的虎烈军实施两路夹击，**河北。”
“不，不……”李虎急忙摇手，“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时机不对，因为我们没有充足的钱粮，现在朝廷的财政还是处于崩溃状态，我们至少需要一年时间才能改善财政状况。”
“哥哥，你要知道，现在东南叛逆立足未稳，北伐强虏尚未占据黄河以北，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只要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东南，收复河北，大宋中兴之期就在眼前啦。”
“但我们呢？我们自己呢？我们拿什么来支撑如此庞大的战场？拿什么来中兴大宋？”李虎反问道，“你想一想，如果军队三个月不发军饷，结果是什么？如果军队没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武器供应，结果又是什么？”
岳飞皱眉不语。这个问题似乎不是他应该考虑的。
“我也希望一年内平定天下，两年内中兴大宋，但可能吗？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因为支撑战争的是财赋，打这样一个规模的大战需要耗费多少钱粮？所以你不要看金贼气势汹汹，在他们没有稳定幽燕和河北之前，没有从幽燕和河北取得财赋之前，他们支持不了多久。只要我们牢牢守住中原，他们后继乏力，迟早会被赶出中土。”
“我们当务之急是挽救崩溃的财政，在财政没有改善之前，不能盲目扩军。”李虎拍拍岳飞的肩膀，安慰道，“你给我时间，最多两年时间，我就可以开始征伐天下了。”
第七十三章 挽救崩溃的财政
大宋建兴元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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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京畿中牟。
天子行营和大元帅行辕到达中牟的时候，刘延庆的殿前军也护卫着皇后赶来会合，李纲、柴云、王寓、折可求则带着临时朝廷随后撤离。
黄涉、楚逍遥从洛阳来迎驾，东京留守宗泽前来送行。
这是一次临时朝廷的大集结，除了罗青汉外，都到了。
此去洛阳三百余里，正好一路走一路议事。议事的主题除了朝廷重建外，就是如何挽救崩溃的财政。财政问题不解决，什么事也做不了，而解决财政问题首要就是修正现行财经制度。新财经制度的拟制是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远水救不了近渴，当务之急就是在原有制度上做出修改，这是最快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王安石变法，目的是富国强兵，而理财则是其变法的基本方针。蔡京以“绍述”为名，继续推行新法，也是声称“不患无财，患不能理财”，重新打出“理财”旗号，但他把新法和理财逐渐变为了恣意搜括民财的手段，这是新政蜕变的主要体现。
李虎对此已有所了解，但大.宋财经制度非常复杂，尤其王安石变法之后，新旧两党争斗‘激’烈，财经制度反反复复，其中又有妥协折衷之处，到了蔡京手上，更是改了又改，若想把这些东西全部吃透，还真的不容易。
“新政蜕变，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就.是巧立名目，增收赋税。”
李纲做为宰相，首先就要把新.政蜕变的部分说清楚，凡是不利于国家稳定、不利于改善财政的政策都要拿出来，仔细解释，然后才能说服皇帝和中枢官员们就这些制度进行修改或者废除。
“为了增加财政收入，蔡京在主政期间，朝廷和地方.以各种名目增收赋税，其中有些项目是原
来就有的，有些项目是新增加的。”
“我们就以和买为例。和买是赋税一种，原来就有。熙.宁年间，朝廷实行‘按等均敷’的办法，规定乡村上户摊派和买，而下户不敷和买，户等越高和买就越多。”
“到了大观年间，朝廷下旨，规定对大.地主大富豪‘依年例减半?买
’，差额部分则均敷给中、下等民户。不但如此，许多地方的官府在和买时不再预支现钱，并恢复仁宗皇帝时期的政策，仅付三分现钱，同时配给七分官盐的办法。后来，又发展为完全不付钱，白抢白拿。”
“这样一来，和买便开始向定额税演变。”
“此外，绢帛类除.和买外，还增加了预买、泛买、常平司和买等等各种名目。米各类的和籴数量也不断增加，设置了均籴、补发上供和籴等项。”
“和买和籴名为两相情愿的公平买卖，但实际上则是官府以低价
强行征购，形同赋税。”
“其它诸如折变、支移等项，莫不如此，这使得使乡村农户的赋税负担大大加重，并在蔡京主政的二十多年里成为本朝赋税剧增的一个??。”
“所以……”李纲正‘色’说道，“我们虽然急切盼望改善当前的财政状况，但不能为了增收赋税而巧立名目，或者在原有项目上肆意加重农户负担。”
李纲冲着皇帝微微躬身，“臣建议，即刻下旨，废除蔡京主政期间所有朝廷和地方以各种名目设立的赋税项目，原有赋税项目则恢复过去的征缴办法，不得以任何名义加重农户负担。”
皇帝不假思索的答应了。现在要稳定地方州县，而稳定地方州县最好的办法就是稳定民心，减赋税是有效手段。
“李爱卿继续说，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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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见自己的第一个奏议就得到了皇帝的认可，信心大增，马上说到了榷茶制度。
本朝建国之处曾对茶叶实行国家征榷，但由于弊病较多，仁宗皇帝末年，废弃了榷茶法，改行通商法，即对种茶园户“官收租钱”，对贩茶商人“官收征算”。.王安石变法期间，神宗皇帝‘欲’恢复榷茶，但王安石坚决不赞成。
“蔡京主政后，在全国范围内重新实行榷茶制度，在各地设置官场收购茶叶，商人只能凭引领茶贩运，不得与园户‘私’相‘交’易。其后朝廷又修改了茶法，废除各州县设置的茶场，商人可直接到茶叶产地官府或京师领取长引或短引，向园户购买茶叶贩运。凭长引可以各路贩运，凭短引只限于本路贩运。”
“官府批给茶引时要“‘抽’盘”，就是征税。实行此法，每年的茶税收入增加到了四百多万贯左右，为过去的十余倍。”
“政和二年，朝廷再一次修改茶法，经过修改的茶法称为‘政和茶法’，综合了禁榷法和通商法，官府不再干
预茶叶的生产和‘交’易，但同时又可以获得丰厚的茶利。”
“由于茶利过高，商贩购买茶引所费增加数倍，茶叶销售价格也随之提高。茶叶价格太高，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负担，深受其害，甚至产茶区也是如此，生产茶叶的园户并未因此增加收入，所以，每年四百多万贯的茶利实际上全部来自普通民户，以致于百姓怨声载道。”
李纲建议废止蔡京所制的政和茶法，改用通商法。
皇帝不说话了。茶税的大头是直接拨给皇室御用，如果废止政和茶法，百姓是获利了，但皇帝和皇室就损失了一大笔开支。皇帝现在穷啦，汴京的钱财都被李虎搜刮一净充抵了国库，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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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没有纠缠，直接说到了一个更严重的制度，那就是被蔡京修改的一塌糊涂的盐钞法。
“蔡京主政期间，屡次修改盐钞法，废除
了东南六路食盐官运官卖制，任由商人到榷货务出钱购买盐钞，再凭钞去产地领盐，到指定的地区贩卖。”
“由此可见，蔡京对盐法的变更与对茶法的变更基本类似，其原则就是让官府摆脱对专卖物品生产和销售过程的直接干预，同时又不失专卖收入。”
“蔡京修改盐法，其主要目的就是攫取盐利。蔡京屡变盐法，商人买钞后尚未领盐，盐法变更，旧钞已废，又须换领新钞，换领时要贴纳两成的现钱，不贴纳现钱的旧钞领盐时要大打折扣，且极不方便，所以，每变一次盐法，旧钞就要贬值一回，钞价虽未提高，商人却要付出更多的现钱，这实际上就是朝廷盘剥商人的手段。”
“盐价因此大涨，而朝廷依旧命令各地官府强迫民户按户等买盐，以至有的一等户一年要‘花’上千贯盐钱。如此做法，使朝廷的盐利大增，每年收入一千多万贯，甚至高达两千万贯，这在本朝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盐利都是来自百姓，百姓对此之愤恨可想而知。”
李纲为此建议，恢复旧的盐钞法，以平息民怨。
这个建议引起了争议。秦桧就跳了出来，他说蔡京制定的盐钞法本身没有太大弊端，之所以造成**人怨，是因为蔡京一次又一次地修改盐钞法，蓄意欺骗百姓敲诈钱财所致。这个盐钞法只要固定下来，一直实施下去还是不错的。
有争议，这个奏议自然就要放下来，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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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对秦桧的阻扰十分不满。秦桧是南方人，如果不是资历浅，早就成为蔡京一党被赶出朝廷了，谁知这人因祸得福，蔡京倒了，他反而出头了，现在更成了御史中丞，成为台谏大员。
李纲决定找个机会把他赶出朝廷。现在非常时期，不允许有更多的反对声音，尤其是台谏。
“免役法的蜕变也是触目惊心。”
免役法是王安石的变法内容之一，就是将差役改为雇役的役法。本朝建国之初就有人深感“害农之弊，无甚差役之法”，要求改革。熙宁四年，制定免役法。其法规定，民户不再服原“衙前”等役，改为按户分等定下同数额，随同夏秋两税缴免役钱，穷苦下户免缴。官府雇人充役，按照执役的轻重给酬。说白了，就是用钱来代替徭役。王安石罢相，免役法废止。
“蔡京主政后，免役法得到恢复。最初只是按照哲宗皇帝绍圣时的原样施行，后来各种名目的免役钱便不断增加，而官户和上等民户缴纳的役钱则有所减少。一些地区由于免役钱名目的增加而使缴纳数额大增。比如巩州，在神宗皇帝元丰年间所纳役钱仅为四百贯，到了蔡京主政时期的政和元年，增加到了两万九千余贯，整整增加了七十多倍，由此可见免役法的蜕变对百姓的伤害之深。”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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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精’神大振，再接再厉，说到了川蜀‘交’子。
“自仁宗皇帝至神宗皇帝数十年间，‘交’子一直比较稳定。哲宗皇帝元?年间，‘交’子价值有所贬损，一贯‘交’子止卖九百以上，即贬值一成。”
“蔡京主政后，为解决财政危机，大量增发‘交’子，并改称为钱引，试图推行到各路。”
“崇宁四年，一次发行钱引两千六百五十余万贯，当年又增造五百四十万贯。大观元年，再此增加五百五十四万贯，比自仁宗皇帝天圣元年以来长期稳定的发行额一百二十五余万贯多出近三十倍。钱引因此贬值了七成以上，许多大商人乘机投机牟利，普通民户深受其害。”
“纸币的大幅度贬值，完全是蔡京聚敛财富的政策造成的，让朝廷威信尽失，更给了川蜀以沉重一击。”
川蜀的地位对今日的朝廷来说，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中兴大业，所以李
纲建议，即刻下旨，在川蜀重新实行‘交’子，废止“钱引”。
这个奏议再次得到响应，皇帝马上下旨，由川蜀四路转运使范直昌负责此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重振川蜀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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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交’子：
‘交’子是世界最早使用的纸币，发行于北宋1023年的四川成都。
最初的‘交’子实际上是一种存款凭证。北宋初年，四川成都出现了为不便携带巨款的商人经营现金保管业务的“‘交’子铺户”。存款人把现金‘交’付给铺户，铺户把存款数额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纸卷上，再‘交’还存款人，并收取一定保管费。这种临时填写存款金额的楮纸券便谓之‘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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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引：
宋徽宗大观元年，宋朝政fǔ改“‘交’子”为“钱引”，改“‘交’子务”为“钱引务”。除四川、福建、浙江、湖广等地仍沿用“‘交’子”外，其它诸路均改用“钱引”。后四川也于大观三年改‘交’子为钱引。“钱引”与“‘交’子”的最大区别，是它以“缗”为单位。“钱引”的纸张、印刷、图画和印鉴都很‘精’良。但“钱引”不置钞本，不许兑换，随意增发，因此纸券价值大跌，到南宋嘉定时期，每缗只值现钱一百文。
第七十四章 无翻身之日
十月初九，天子一行到达洛阳。
西京洛阳虽然历经战火，但规模依旧，做为陪都非常合适。洛阳国子监、嵩山书院都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官方、民间高等学府，同时也是二程洛学、司马朔学、象数学和其它学派的名士大儒集中之地，学术气氛非常浓厚。
新朝廷急需贤能以充实内外诸府，洛阳才俊之士正好成为首选，但宰相李纲、副相黄涉却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李纲急于重建东西两府、三司、台省等内外官署，所以奏请皇帝，不拘一格选拔人才，贤者用之，而黄涉则坚决反对，认为新朝廷的建立要遵循变革、中兴两大原则，重建内外府署和选拔人才同样要遵循这两个原则，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马虎了事。
两人的争执闹到了皇帝那里。皇帝现在要韬光隐晦，免得被李虎杀了。现在李虎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刻丢掉‘性’命，所以他把脑袋一缩，说这等军国大事必须由李大帅处置，一推了之。
两人随即赶赴大元帅府。李虎现在把‘精’力都放在军事上，政事基本上‘交’给两位宰相了，他相信李纲和黄涉肯定能处理好，谁知两人很快产生了矛盾。当年在虎烈府，政事都由黄涉一个人说了算，现在黄涉屈居李纲之下，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但这里是大宋，李纲肯定要做宰相，黄涉想问鼎相位，至少要五六年之后，而且还要政绩。黄涉跟了李虎十年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落魄的跛子，他的雄心和李虎一模一样，都是立志要做一番大事，要王霸天下中外一统，所以他对未来的构想和李纲对未来的构想有很大区别。李纲要中兴大宋，黄涉要助李虎王霸天下，在将来，李纲如果成为阻碍，势必要被李虎拿掉，因此黄涉非常强势，他这个副相比李纲这个宰相更有权势。
两人到了大元帅府，李虎听两人把各自的理由讲了一遍后，一张脸顿时就冷了下来，“李相公，我对变革的设想，你没有听懂吗？”
早在汴京第二次兵变之后，.李虎就向李纲、刘延庆、折可求等人说到了新变革和以关学做为变革理论基础的想法，随后又与皇帝、李宗振、秦桧等人多次探讨，并得
到了皇帝的认可，所以在这次朝廷重建上，很多基础国策必须做出调整，而这都需要等待关学大儒李复的到来，然后共同商讨。
李虎决定返回洛阳后，随即请皇.帝下旨，急召李复、赵明诚夫‘妇’和陕西秦凤、永兴军两路转运使马扩、河东路转运使张孝纯赶赴洛阳，共商国事。李虎打算修改大宋官制“地方放权、中央集权；官僚分权、皇帝集权”这个基础，这是大宋国祚赖以生存的基石，只要把这个根基撼动了，大宋的新变革才能真正走上正轨，才能避免重蹈王安石变法失败的覆辙。
李纲显然对此有所预料，所以.到了洛阳后，急不可耐，马上就要按照大宋官制重建内外府署机构和任命官员，如果他抢先把朝廷的架构搭建成功，那李虎再想对官制进行大规模的修改，阻力就非常大了。
“总帅，我们没有时间啦。”李纲以“总帅”称呼李虎，意在.拉近双方的关系，但李虎不为所动。李虎对他的印象根深蒂固，从小听长大的，李纲在他的影响里就是个大忠臣，但因为主战，策略‘激’进，被排挤出朝廷，一辈
子郁郁不得志。这种人轻易不会背叛大宋和大宋的皇帝，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李虎王霸大业的阻碍，所以李虎现在用他，就如同现在他要挟天子号令天下一样，是为了打基础，不过李虎对他抱着一丝幻想，李虎实在不愿意对这样的人下手，希望通过一系列的变革在改变中土的同时，也改变李纲这个人，把他打造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我不同意的理由，黄相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再赘述。”李虎说到，“新朝廷的组建，遵循的原则就是‘变革’和‘中兴’，这一点毋庸置疑。”
“?水先生、赵先生和李先生马上就到洛阳了，‘变.革’和‘中兴’的策略、理论我们随后拟定，在这之前，朝廷内外府署的组建有几个原则，一是朝廷和地方大员必须由虎烈府、西北将‘门’和关洛士人组成，其中关洛士人主要以关学弟子为主，其它学派可以在不重要的位置上妥为安置。”
“总帅的意思，原.契丹大辽的官员要在新朝廷中占据一席之地，是吗？”李纲眉头紧皱，神情颇为气恼。说实话，他可以接受北方汉人，但实在接受
不了契丹人和大宋人同殿为臣。
“我给了你一封名单。”李虎神情冷峻，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其中有耶律马哥、萧得里底、韩?、李师夔、沈璋、田颢等人，这些人必须在新朝廷中占据显赫的位置。”
李纲沉思良久，终于决定做出让步。皇帝现在做缩头乌龟，西北人现在尝到了和李虎合作的甜头，现在新朝廷就是武人的天下，文人士大夫们处于绝对的劣势，这时候和李虎对着干，势单力孤，纯粹找死，唯一的办法只有遵从李虎，同时寻机扳回劣势，慢慢来，从长计议。
“除了这个原则以外，还有什么？”
“现在‘花’钱的地方太多，我们手头又非常拮据，任何事都要从简节约，所以新朝廷内外府署能合并的全部合并，实在不能合并的要内部‘精’简，总而言之，机构要少，官员要少，办事效率要高。地方府署也是一样，都要遵循朝廷的要求，合并机构‘精’简官员。”
李纲眉头皱得
更深了。
“总帅，如此一来，朝廷和地方府署的日常开支是减少了，但各级府署的权力却增大了，违背了地方分权和官僚分权这个基本国策。”
黄涉受不了了，冲着李纲就叫道：“李相公，现在是没钱，是非常时期。蔡京的新政为什么蜕变？你说得很清楚了，三冗弊端、连续战争消耗、皇室和朝廷腐败，这些导致财政拮据，最后不得不想方设法横征暴敛。你连上奏议，把横征暴敛的一些制度全部废止或部分废止，那么很显然，朝廷的赋税收入会急骤减少，那么，请问你拿什么来养这么多的府署机构和官员僚属？难道朝廷要出尔反尔，再加赋税吗？”
李纲也是左右为难啦。集权容易分权难，一旦机构合并权力集中，李虎的人又占据要害位置，那内外府署的大权实际上就控制在李虎手里，他这个宰相做什么事都横生挚肘，尤其是皇帝和皇权，受损更大。皇权受损，皇帝的权威减小，那时候想扳倒李虎，难如登天。
李纲想了很久，想不出办法来，无
奈长叹。形势站在李虎这一边，道理也站在李虎这一边，而国策和相关政策也正在向李虎这一边倾斜，将来，这天下就是李虎的天下，这就是时势造英雄，自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形同螳螂挡臂，根本阻止不了大宋覆灭的命运。
是要保大宋，还是要保中土？是要保大宋赵氏皇帝，还是要保中土千千万万的百姓？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来，李纲一直在思索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在返回洛阳的途中，在看到饿殍遍野的难民之后，他似乎有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很模糊，他看不清，似乎也不想看清，他内心处在极度挣扎之中。
“还有其它的原则吗？”李纲感觉自己的心很痛，痛得有些窒息，他把手轻轻按在心口上‘揉’捏上，疲惫不堪地问道。
“坚决打击可能会阻碍变革的所有学派，原则上不录用这些学派的弟子在朝廷和地方任职。”李虎的口气非常严厉，“我们变革的力度非常大，需要关学做坚实的后盾，而关学在大宋的影响力比不上二程的洛学，也比不上王荆
公的新学，甚至比不上司马温公的朔学，所以，不管是新党，还是旧党，都给我打下去，二十年内，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李纲骇然‘色’变，瞪大眼睛望着李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虎此策和蔡京有什么两样？小皇帝赵恒上台后，解禁了元佑学术，也赦免了诸如司马光、张商英这些元佑党魁，旧党好不容易看到复出的希望，结果被李虎一句话再次打进了黑暗。赵楷登基称帝后，把以蔡京为首的新党该杀的都杀了，没杀的也都跟着老皇帝逃到东南去了，但新党毕竟是变革派，在李纲看来，新朝廷还是要大力起用以研习新学为主的文士，谁知李虎变本加厉，要把新学和新学弟子全部打压到底，这样一来，新朝廷的官学就要改为关学，朝廷和地方官吏的选用也是以研习关学的文士为主，二十年后，关学在中土儒学中脱颖而出，稳居霸主之位，其它学派望尘莫及了。
儒学是文士的饭碗，儒学学派中关学是金饭碗，那文士们当然趋之若骛了。李虎要把关学大力打造成新关学，打造成国策学术理论基础，那么，等到
新关学成为天下文士研习的新儒学，新儒学把他打造成“神”的时候，他距离天下霸主的位置也就近在咫尺了。
第七十五章 让他滚
李纲和黄涉告辞离去。
李纲心情极度恶劣，李虎不要守旧保守的元佑党人，他可以理解，但李虎连‘激’进变革的元丰党人也不要了，甚至剥夺新学的官学地位，他实在无法接受。
李虎的变革力度大，是颠覆‘性’的变革，王安石的新学理论当然无法满足他的需要，但关学就能满足吗？关学是温和的变革派，更不能满足新变革的需要，但李虎却非常强势地把关学打造成符合他需要的新关学，这个策略高瞻远瞩，让李纲在震惊之余更看到了大宋的日薄西山。
当今天下，还有谁可以阻止李虎雄霸中土？
李纲忧心忡忡地走了。黄涉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李虎还在书房内，但董小丑、刘延庆、折可求、原野霍然在座，显然正在讨论军事。
“‘药’师兄，你还有事？”李
虎看到黄涉又回来了，知道他要避开李纲和自己说些什么，于是伸手请黄涉坐下，笑着指指屋内四人，“都是自家兄弟，也就不要回避了，但说无妨。”
黄涉的眼睛立即投向了刘延庆。董小丑、折可求和原野的确是自家兄弟，但刘延庆肯定不是。黄涉到目前为止，和刘延庆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不过李虎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刘延庆拉到虎烈府一边。现在非常时期，虎烈府和西北将‘门’要密切合作，千万不能产生矛盾，给皇帝和朝中文士以可乘之机。
刘延庆看了李虎一眼，李虎.则冲着他微微一笑。刘延庆暗自打了个冷战。说实话，这些日子他没有睡过安稳觉。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紧紧抱着童贯这颗大树，做了不少打击其它西北将‘门’的事，和折家、种家、姚家等西北大族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如今西北人迫于势弱，不得不放弃前嫌联手抗衡李虎，但李虎绝对不会喜欢这种抗衡，他迟早都要分裂吞并西北将‘门’，而刘延庆不容于西北，又背叛了童贯，虽然在一般人看来他在关键时刻的背叛于大宋有功，但在李虎这些人眼里，刘延庆根本不值得信任。
刘延庆出身世家，‘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危机，如今他想扭转颓势，务必紧紧追随李虎。他有办法，有这方面的天赋。二十多年前，童贯初到西北，西北将‘门’根本瞧不起这个阉人，但刘延庆却独具慧眼，认为童贯前途辉煌，结果给他赌对了。现在，他认为李虎迟早都要吞掉大宋，雄霸中土，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跟着李虎‘混’，将来也做个开国元勋。
他有这样的想法，也是这样做.的，但背叛童贯让他成为一个很难赢得别人信任的人。李虎会信任他吗？当然不会，李虎要寻找机会下手杀了他，比如，欺骗他，说都是自家兄弟，让他获悉一些机密，一旦刘延庆做出异常举动，必死无疑。
刘延庆越想越怕，背心处冷汗涔涔，差点就要站起.来主动告退了。
黄涉仅仅瞥了他一眼，马上开口说道：“总帅，我要和.你谈谈台谏的事。”
黄涉开口了，刘延庆也走不掉了，只好强迫自
己.镇定下来，小心应对。
“台谏？”李虎很诧异，“台谏出了什么事？”
“台谏很麻烦，权.力太大了，对我们实施变革非常不利。”黄涉皱眉说到，“利用这次重建朝廷的机会，削弱台谏的权力。”
李虎眉头深皱，盯着黄涉看了一会儿。黄涉则面‘色’如常，神态很坚决。李虎慢慢低下头，望着案几上那张刚刚铺开的地图，沉默不语。
＝
本朝的台谏，就是御史台、监司和谏官的连称。有内外台之区分，内台指御史台和谏院，外台指监司。
本朝沿袭唐制，御史台为最高监察机构之一，“掌纠绳内外百官‘奸’佞，肃清朝廷纪纲，大事则廷辩，小事则纠弹”。
谏院是另一个最高监察机构。本朝初年谏院尚未成为独立机构，常以‘门’下省和中书省官员二人判院事，设左右谏议大夫、补阙、拾遗，分隶‘门’
下和中书二省。
御史台和谏院最初各有分工，“谏官掌献替，以正人主；御史掌纠察，以绳百僚”。其实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臣僚所为，可以秉承帝王旨意；帝王言行，可以受身边大臣影响，所以，御史台和谏院负有着相同的监察职责，在实际‘操’作中往往职能互通。到了本朝，台谏的区分已经不是十分明显。
台谏的作用在本朝非常大。
本朝的宰相握有行政大权，而且权力比较集中，于是制衡相权就成为关键。本朝制衡相权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皇帝有最终决策权，但这也不是绝对，皇帝的决策权主要在最后形成决策的时候，对宰相提供的决策意见进行调整、修正或者否决，另外一个就是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台谏系统，台谏行使监察大权，与宰辅的行政权形成制衡机制。
仁宗皇帝亲政时，台谏的作用达到了顶点，台谏权力极大，一旦上书奏劾，劾皇帝则皇帝谒宗庙，劾大臣则大臣避引。这时期出现了一批著名的谏官，比如天圣末年，
郭劝、曹修古、杨偕、段少连四人因直言敢谏，号称“四御史”。
台谏的长官就是御史中丞，又称台长。
本朝的御史中丞拥有极高的品望，是东西二府宰辅的主要候补人选，与三司使、知开封府、翰林学士合称“四入头”。所谓“四入头”，就是本朝任用的执政大臣，大都是从三司使?翰林学士?知开封府和御史中丞中挑选，俗呼为四入头。另外，有时候朝廷为了推重台谏，特意让现任或前任执政出任御史中丞，以彰显台谏之重。
台谏的作用既然是制衡相权，牵制宰相，那么很显然，宰相在执政的时候必定要受到挚肘，尤其在关系到王国命运的重要决策上，‘激’烈的廷辩无可避免。
这个体制的好处不言而喻，但弊端也非常明显，比如说朝廷士大夫们分为新旧两党的时候，如果两党人士一个控制行政大权，一个控制监察大权，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一个小小的政策上的调整，都可以争论几个月甚至几年，如果台谏强势，甚至可以影响到皇帝的最后
决策，否决宰相的奏议。
＝
“总帅，现在国家危难，形势急迫，非常时期，变革势在必行，中兴之策更要不可延误，而台谏对相权的挚肘必将严重阻碍中兴大业。”黄涉正‘色’说到，“削弱台谏之权迫在眉睫。”
黄涉要更大的权力，台谏成为他攫取权柄的阻碍，他当然要削弱台谏权力，但李虎做为最高执政官，他不能不考虑相权增大的后果。
“总帅，前日李相公奏议废止和修正诸多财经之策，秦桧以台长之权，屡屡反对，导致很多奏议未能通过，至今还在辩论之中，这有必要吗？这有助于迅速挽救崩溃的财政吗？现今我们要修改官制，台谏势必又要反对，这要争论到什么时候？”
李虎冲着黄涉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以目示意董小丑、折可求等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董小丑捻须迟疑，缓慢说到：“
动‘乱’之刻，台谏论政，廷辨不止，的确不合时宜。”
东西两府长官都在宰执之列，虽然军政分离，但这个军政分离主要是针对“以文制武”，杜绝文官干涉军事，在决策上军政其实根本不存在分离之说。王国有战争，东西两府必然要合议，中枢才是最后的决策者，也就是说，台谏不仅仅牵制相权，同样也监察军权，做为军事最高机构枢密院，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权力受到台谏的挚肘，所以董小丑肯定要支持黄涉的建议。
“你是针对秦桧这个人，还是针对台谏的职权？”李虎不想马上做出决策，他要召集中枢商议，要等到李复和赵明诚夫‘妇’回来，这种大事他必须慎重。
黄涉一听就明白了，李虎对此事很谨慎。权力制衡是确保朝廷稳定和国策正确的重要策略，大宋的台谏体制很完善，大宋国祚延续一百六十多年和这个体制有直接关系，不能说废就废，但现在急需解决的事太多了，相权受到台谏的挚肘导致很多政策无法实施，当务之急必须削弱台谏的权力。
“总帅，那就先把秦桧赶出台谏。”
黄涉和李纲一样，对秦桧屡屡阻扰东府的决策极度不满，已经忍无可忍了。
李虎笑着点点头。最近和秦桧接触较多，他发现秦桧这个人很有才华，而且对皇帝和大宋很忠诚，并不像里所描述的那个大‘奸’相，不过既然老爹在故事里把秦桧说得如此不堪，可见老爹极度憎恨这个人，老爹憎恨的人，一定不是好人。虽然因为接触少目前不知道秦桧的为人和品行，但李虎先入为主，对秦桧印象很差，也不想把这个人放在重要位置上。
“谁来做台长？”李虎问道。
“我举荐赵明诚。”黄涉说道。赵明诚原先的官职较低，这次从陕西回来后，进入宰执之列太过招摇，不如先放在台谏，这样府台都是坚定的变革派，相府受到的挚肘就少了。
“那秦桧呢？”李虎又问道。
“
让他滚。”黄涉恨恨地说到，“叫他到东南招安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李虎若有所思，他忽然发现秦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比如，他把眼前这个跛子气得咬牙切齿了。
第七十六章 心狠手辣
黄涉到达了目的，随即起身告辞。军政分离嘛，枢密院议事他没有必要参加，免得让李虎不高兴。现在李虎的位置事实上就是大丞相，军政一把抓，把皇帝架空了，而相权在本朝被宰执制度和台谏制度严重削弱，除非宰相领三省事，否则宰相的权力有限。黄涉要削弱台谏的权力，本意就是要增大相权，但在李虎这位大元帅之下，宰相不可能领三省事，李虎肯定要把相权牢牢控制住。
李虎没有挽留，但起身相送，似乎有话要和黄涉‘私’下说。
走到回廊上，不待李虎说话，黄涉先说了，“朝廷建立后，大元帅府和虎烈府是否合二为一？”
李虎正要征询这件事。两人在一起十年了，非常默契，李虎想什么，黄涉一般都能估猜个八九不离十。
“你的意见呢？”李虎问道。
“代北和代北的军队是我们的根基，在我们没有统一中土
之前，两府不能合并。”黄涉的口气很坚决。
“让王妃一直坐镇太原？”李虎有些犹豫。
“罗帅或者铁帅都可以坐镇.太原，统领虎烈府。”黄涉笑道，“如果我们能平安度过今年冬天，那么明年初‘春’，总帅就可以把王妃和几位夫人接到长安了。”
“没有王妃坐镇的虎烈府，还能称.之为虎烈府吗？”李虎摇摇头。
“虎烈府的存在相当于藩镇的.存在，虎烈府在太原就代表总帅还是代北的藩镇，由此可见推之，总帅南下完全是为了戍守大宋国祚，这有助于我们在大宋立足。”
“自欺欺人？”李虎笑问道。
“天下人中，居于庙堂之高者只有少数，大部人看到.的都是假象，但他们相信这个假象，这就足够了。”黄涉笑道，“等他们发现真相的时候，这个天下已经翻天覆地了。”
李虎脸‘色’蓦然一冷，眼‘露’杀气，冷森森地说道：“跛子，.你不行了，脑子不灵光了，我看这趟东南之行，就由你跑一趟吧，顺便醒醒脑子。”说完转身就走。
黄涉心脏剧跳，差点窒息了，一脸恐惧，急行两步，.一把抓住李虎的胳膊，跟着“扑嗵”跪下，“总帅，我知道怎么做，我知道啊。”
李虎愤然甩开黄涉的手，怒目而视，“现在想起来了？”
黄涉连连点头，“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我看你这颗脑.袋是不想要了。”李虎冷哼一声，“说给我听听。”
“虎烈府的地位，让总帅左右为难啦。”黄涉不敢再和李虎东拉西扯了，直接说正题，“虎烈府是藩镇之府，按律应置于大元帅府之下，但这样一来，总帅为了中兴国祚，有忍痛‘交’出藩镇之意，这让那些看不到真相的人担心自己的未来。反之，如果把虎烈府和大元帅府并置，或者合并
，虽然可以让大多数人看到总帅有雄霸天下之意，但藩镇之制将成为后患。”
李虎微微点头，脸‘色’稍缓。这个跛子就是厉害，几句话就说中了要害。李虎伸手把黄涉拉了起来，示意他继续说。
“总帅雄霸天下还要不少年，还要南征北战，还要靠武将去统军作战，为了防患于未然，在兵制上必须彻底消除藩镇之祸，所以总帅这个藩镇最好随着新兵制的出台而消失，但矛盾恰恰就在这里。”黄涉看到李虎脸‘色’转好，胆子又大了，冲着李虎用力挤出一张笑脸，“总帅是不是一筹莫展啊？”
李虎冷笑，眼神轻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一筹莫展的样子，尤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更是‘露’出一丝‘阴’冷的杀气。
黄涉笑容僵硬，暗自发寒。李虎终究是李虎，这么多年了，何曾有他犯难的事？
“皇帝是总帅拥戴上位的，正当盛年……”黄涉说到“正当盛年”四个字的时候，嘴‘唇’哆嗦，声音几乎听不
到，就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总帅每打一场胜仗，功绩最终都要记在皇帝头上，大宋军民只知皇帝，而不知总帅。中兴大业越是有望，皇帝的威信也就越大，将来的事也就越麻烦。就虎烈府的地位来说，不管是屈居大元帅府之下，还是与大元帅府并置，最终都对皇帝有利，于总帅则不利。”
李虎背负双手，抬头望着夜空，神情异常冷峻，眉宇间更是杀气凛冽。
黄涉望着李虎的背影，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是否继续往下说。还有继续说的必要吗？
“皇子今年多大？”李虎问道。
黄涉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不谋而合，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了。幼帝登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皇帝到西北之前，皇后受孕，其后产下一子，至今不过两岁。”黄涉马上又补了一句，“这是嫡长子。”
李虎负手前行，低头沉思。
黄涉跟在后面，感觉冷飕飕的，随手一‘摸’，前襟竟然湿透了。黄涉苦笑，暗自摇头。自古成大事者莫不心狠手辣，李虎也是一样。幼帝登基，皇太后摄政，李虎以皇帝义弟的身份顺理成章成为辅弼大臣，独揽朝政。幼帝年幼，距离亲政时间还有十几年，李虎因此有足够时间做好改朝换代的准备。在这段时间里，李虎主动‘交’出藩镇，既得到了名声，又消除了藩镇之祸，而武将们看到皇帝年幼，李虎有绝对的把握建立王霸大业，自然矢志追随。当中兴大业将成，李虎的功绩和威望震慑天下之刻，李虎也就可以黄袍加身了。
年幼的皇帝才是今日王朝更替的关键所在。
“度过今冬的危机，明年初‘春’就可以了。”李虎走到回廊尽头，停下脚步，淡淡地说了一句。
黄涉站在他的背后，垂着头，低声问道：“总帅，今冬危机四伏，稍有不慎……”
李虎摇摇手，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我不会给‘女’真人足够的时间。明年‘春’天，我和‘女’真人决战，然后天下三分。”
“总帅，‘欲’速则不达。”
“中土是我的家。”李虎说到，“中土的百姓都是我的亲人，我不会看着他们陷入无边的黑暗，饱尝一年又一年的苦痛，我要拯救他们。”
黄涉躬身告辞，走出了回廊。
“跛子。”李虎喊道，“不要太累了，保重身体。”
黄涉转身望向李虎。李虎笑容满面，刚才那骇人的杀气已经‘荡’然无存。“总帅，我不会让你失望。”黄涉挥挥手，一瘸一拐地走了。
＝
李虎回到书房，董小丑和刘延庆正在争论中原战局。
宗泽前几日在送别皇帝的时候，曾提议向河北发动**，以积极
防御代替被动防御。岳飞昨日送来奏章，也有同样的意思。今天晚上就是商量这事，刘延庆、折可求都认为，在河东战场已经取得绝对优势、金军同时在两个战场都遭遇挫败的情况下，可以向河北发动**。
董小丑不同意。金军在河东战场应该是主动撤退，而宗望东帐军在濮阳的战败并没有伤其要害，‘女’真人马上就会发动新的攻势，今年冬天汴京应该有一番苦战。董小丑建议以不变应万变，顽强坚守。
李虎坐下后，安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总帅，梁山军的宋帅给你写了一封信。”原野从卷宗中翻出一封信递到案几上。
“他说什么？”
“他要求到中原战场作战。”原野说到，“梁山军完成阻击重任后，撤出寿阳，南下到隆德府。这封信就是从隆德府送过来的。”
“这么说，卢俊义也有同样的想法？”李虎
问道。
原野笑笑，“梁山人本来就出自中原、河北和山东，现今黄河一线战火纷飞，他们积极要求参战完全可以理解。”
“河东战场大局已定，总帅可以考虑从河东调兵南下了。”折可求在一旁劝道，“从隆德府南下翻越太行径，可以直达洛阳，行程不过四百余里，五六天就能赶到黄河一线。”
“好吧。”李虎想到梁山军就想到了梁山泊和梁山好汉。金军已经杀到梁山泊，杀到这些人的老家了，如其让这些人继续留在河东休整，不如满足他们的愿望，把他们调到中原抗击金军。
＝
十月初十，赵明诚夫‘妇’、马扩陪同?水先生李复到达洛阳。
李虎、李纲、董小丑等宰执大臣到城外迎接。
七十四岁的李复鹤发童颜，声音洪亮，气度不凡，大概
是因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关学在走向衰落的时候突然奇迹般地有了崛起的机会，这位关中大儒非常兴奋，看到李虎后紧紧握着这位年轻人的双手，毫不吝啬赞美之辞。李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宗师级别的大儒，很崇拜，都不敢随便说话，唯恐给大儒留下一个粗鄙武夫的不好印象。
李虎谦恭而知礼，谈吐不凡，给李复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李虎见过赵明诚夫‘妇’，连道辛苦。
“幸不辱命。”赵明诚笑道，“随同?水先生赶来洛阳的还有二十多位关学弟子，他们都曾在地方官署出任过官职，卸任后继续追随先生研习学问。这些人肯定是大帅所急需的人才。”
“叔父费心了。”李虎感‘激’不已，“朝廷急待重建，正缺人手。”
李清照打断了两人，把李虎拉到身边，低声说道：“茂德公主随我们一起回来了。”
李
虎眉头微皱。李清照急忙解释：“听说汴京出事了，太上皇带着皇子、公主和后宫嫔妃们逃到了东南。公主非常担心皇帝，一定要回来看看。”
李虎摇摇头，蓦然想到了赵??，她不会也从襄阳赶回来吧？
第七十七章 美人计
皇帝拜李复、赵明诚为翰林学士，和中枢大臣一起商讨变革策略、制定和实施变法政策，其后，新朝廷的组建也正式开始。
李虎参加了新关学和变革策略的研讨。这种场合里，他只有听得份，两三天之后，他开始掌控全局，每天晚上召集李纲、黄涉、李复、赵明诚等人商议具体的变革政策，牢牢把握变革方向。
十月中旬，岳飞奏报，金军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主攻方向是山东。岳飞请示朝廷，是否支援山东战场。
李虎回书，叫岳飞扼守黄河防线，确保京畿安全。同时任命宋江为山东招讨使，率梁山军进入山东作战，便宜行事，尽可能延缓金军的攻击速度，阻止金军从山东方向攻击京畿。
南京大都督府折可存奏报，太上皇在江宁建都，并派辛兴宗率军北上，有意争夺淮南诸州。李虎回书，尽量不要交战，想方设法帮助控制区州县征缴赋税，同时扩军训练，只要确保淮河以北州县的安全即可。
襄阳大都督府毛军奏报，童师闵、刘锜率军抵达江南，威胁荆湖。李虎回书，东南叛逆暂时没有实力攻击，但襄阳方面也不宜开战，当前重任是帮助地方州县征缴赋税，以便朝廷囤积钱粮，准备应对即将开始的中原激战。
＝
十月十八，柔福公主赵嬛嬛返回洛阳。
赵嬛嬛和她姐姐茂德公主一样，回到洛阳后直奔皇宫。洛阳的皇宫规模不大，但赵氏皇族现在只剩下了皇帝这一家了，而且非常时期，一切从简。皇帝的日子相比过去，也算简朴了。
皇帝赵楷看到两个妹妹，没有任何喜悦，相反，更加悲伤了。他现在的情绪非常低沉，可以说是强作欢颜。一连串的打击太严重了，尤其是童贯的背叛，让他陷入了绝望。两个妹妹也茫然失措。一边是父皇，一边是皇帝哥哥，都是至亲的亲人，但现在反目成仇、父子相残、兵戈相见，太残酷了。
但是，这还不算最残酷的事，最惭愧的事是皇帝被李虎所挟持，赵氏大宋的江山马上就要变成李虎的江山了。虽然老皇帝在东南支撑着半壁江山，但老皇帝和童贯在数年里把一个大好的江山败得支离破碎，可以想象，以老皇帝和童贯的本事，能在东南支撑多久？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东南不是被李虎霸占，就是被金贼倾覆。总而言之，赵氏大宋完了。当年赵匡胤欺负柴氏孤儿寡母，霸占了柴氏江山，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赵家要遭人欺凌了。
皇帝收拾心情，招待两位妹妹吃了一餐饭，然后叫她们赶快离开。现在非常时期，李虎正在洛阳大刀阔斧地宰割大宋根基，他太顺利了，根本没有任何阻力。元佑党人给蔡京打得二十多年没有翻身，现在以蔡京为首的新党又给横扫一空，朝堂上都是武人的天下，文官士大夫们不是来自关中就是来自北方，都是李虎的人，都听李虎的话，这时候谁敢和李虎作对，纯粹找死。
今年一年形势变化太快了，快得让人瞠目结舌，不要说赵氏皇族和大宋士大夫们接受不了，恐怕就连金国和虎烈府都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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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晚间回到府上，把岳母姚氏接了过来，把赵明诚李清照也接了过来，说是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赵嬛嬛心里愤懑，虽然畏惧李虎，但她心情实在太差，看谁都不顺眼，自始至终也没露个笑脸。
送走岳母和赵明诚夫妇，李虎到了后堂，不待坐下，赵嬛嬛就忍耐不住了，质问李虎，是不是要夺赵家的江山。
“你皇帝哥哥对你说了什么？”李虎一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道。
赵嬛嬛看到李虎那张笑脸，心里突然后悔了，这不是给皇帝哥哥找麻烦吗？皇帝哥哥一再嘱咐，什么都不要说，伺侯好李虎，赢得他的信任，关键时刻也刺探一些消息，谁知自己情绪失控，一张嘴就把皇帝哥哥给卖了。
“皇帝哥哥什么也没说。”赵嬛嬛噘着小嘴，“我自己长着眼睛，长着耳朵，我难道看不到、听不到？”
李虎笑着摇摇头。看样子最大的阻力还是来自于皇帝。一位年轻力壮才华横溢的皇帝显然会成为大宋人心里的救世主，不管其他人付出了多少，功劳都是这位皇帝的，所以，这位皇帝该升天了。
李虎望着赵嬛嬛，笑得更欢了。如果我杀了她哥哥，她会不会杀我？大宋的公主有没有勇气为自己的王国而死？
“党项人的王叫李乾顺，他的王后是契丹成安公主。”李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说道，“当大辽皇帝被女真人抓获，大辽国祚败亡的消息传到贺兰山，这位成安公主悲痛欲绝，自缢而死。”
赵嬛嬛俏脸周骤变，娇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皇帝哥哥说得不错，李虎就是个杀人屠夫，不能招惹他。
“我问你。”李虎放下茶杯，笑着问道，“如果大宋国祚败亡了，你有没有勇气为国殉葬？”
赵嬛嬛面无血色，差点软瘫在地。
“你不愿意吗？”李虎笑容渐敛，逼问道。
李虎冷笑，脸上再无笑容，“你宁愿当亡国奴，苟延偷生，也不愿意保留尊严，为国殉葬？”
赵嬛嬛恐惧至极，泪水倾泻而出。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夺你赵家江山的实力。”李虎走近赵嬛嬛，帮她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珠，“你可以告诉你皇帝哥哥，他若想保住赵家的江山，就不要怀疑我的忠诚，否则，赵家的江山就真的完了。”
李虎掉头走了，他已经没有任何求欢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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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嬛嬛非常害怕，第二天就进宫告诉了皇帝哥哥。
赵楷气得睚眦欲裂，恨不得给这个有胸无脑的妹妹一个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从襄阳跑回来干什么？成心让你哥哥早点死啊？
赵嬛嬛挨了皇帝哥哥一顿臭骂，委屈万分，跑到茂德公主那里去哭诉。茂德公主心里悲苦，赵家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到底是谁的责任？如果篱笆墙扎得结实，会有狼跑进来吗？她代替妹妹去给皇帝哥哥道歉。茂德公主很无助，而她的皇帝哥哥看到她，却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个反击李虎的绝妙好招。
皇帝急召李宗振、王寓和秦桧。现在他就相信这三个大臣了。
“如今汉虏步步紧逼，三位爱卿可有反击之策？”
李宗振急忙阻止。现在不是反击的时候，要忍，一定要忍。
“朕要忍到什么时候？”皇帝冷声问道。
“任何时候，朝廷都不可能被一个人所控制。”李宗振解释道，“李虎的手下不可能一条心，李虎和西北人更是同床异梦，陛下只要闭上眼睛，任由他们为所欲为，时间一长，朝廷自然矛盾四起，各方斗争激烈，那时候陛下就可以出手了，分裂拉拢，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必能杀死李虎。”
为了说服皇帝，李宗振还举了个例子。汉末，董卓祸乱，司徒王允忍辱负重，最后策反了董卓手下大将吕布，成功杀死了董卓。“陛下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必能诛杀汉虏，中兴大宋。”
皇帝听烦了，他现在甚至怀疑李宗振是不是暗中投靠了李虎，正在帮助李虎稳住自己。皇帝转目望向王寓和秦桧。
王寓这个人很正直。当初皇帝请他和秦桧到金国议和，他觉得丧权辱国，坚决不去。这样的人看到李虎挟持皇帝，掳掠京都，可想而知他对李虎的仇恨，所以他当即给皇帝献策，“再嫁一位公主给李虎。”
洛阳还有什么公主？寡居的茂德公主。李虎如果再娶茂德公主，天下人对李虎的看法就不一样了。这就是抢啦。李虎骄横跋扈，强抢公主，天下人自然知道李虎的狼子野心，知道他要夺取大宋的国祚，如此一来，背叛者有之，反抗者有之。李虎在大宋本来就没有根基，这下人人唾弃，根本就无法立足了，败亡是迟早的事。
“好计。”皇帝没想到王寓的计策竟然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欣喜万分，当即就叫王寓为媒，到大帅府提亲。
“李虎不会答应。”王寓说道，“陛下若想逼他答应，只有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宣旨赐婚。大庭广众之下，李虎哪敢抗旨拒婚？如此大事可成。”
李宗振阻止不了，暗自苦叹。秦桧则极力赞成，“此计一旦成功，李虎原形毕露，即刻失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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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李虎向岳母问安归来，原野禀报，御史中丞秦桧深夜来访。
“我正要找他，不料他却不请自来了。”李虎笑道，“请他到书房。”
秦桧进了书房，李虎请他坐下，稍稍寒暄两句后，说道：“东府有奏议，说非常时期，要削弱台谏之权，以减少廷辨。”
秦桧面色如常，没有任何惊讶之色。
“你有什么看法？”李虎问道。
“很好，我赞同这个奏议。”秦桧说道，“非常时候，一切以军国大事为重，台谏权大，的确不利于中兴大业。”
李虎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秦桧竟然同样这个奏议。
“大帅，我有要事禀报。”秦桧望着李虎，郑重说道，“大帅可知一场危机正扑面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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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弄巧成拙
李虎不以为然。现在何处不是危机？危机太多了，他都麻木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无所谓了。
“请御史指教。”
李虎毫不在意的样子让秦桧暗自忐忑。皇帝太过愚蠢，迫不及待地与李虎抗衡只能带来杀身之祸，他还不想死，当然要做出选择。再说，李虎挟持了皇帝，在皇帝身边安置了很多耳目，这种事岂能瞒过李虎？所以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出卖皇帝，否则皇帝安然无恙，他却要魂归天府了。
从李虎从容的神态来看，李虎或许已经知道此事，再试探下去有害无益，还是尽快‘交’待吧。
“皇帝打算把茂德公主嫁给大帅。”
李虎双眉微耸，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接着怒气就上来了。这位皇帝是不是脑子坏了？这时候下手对付我，对他有什么好处？即使不甘心束手就缚，也要找准机会吧，现在这个时机合适？李虎不
屑撇撇地嘴。对手太弱了，而且目光短浅，只知道攫取权柄，这样的人做皇帝，国祚如何不败？赵氏大宋的气数尽了，无可挽救，不过却白白便宜了我李虎。
秦桧把这件事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实事求是，假如李虎已经知道了，可以发现他的诚实，这会获得李虎的好感。
李虎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觉.得这件事很荒诞，赵楷和王寓都是书生意气，一个在安逸的环境里长大，一个从翰林学士升迁而来，两个人的政争经验太过肤浅，想当然地认为用一个‘女’人就能摧毁李虎的声名，认为李虎声名臭了就会败亡，这太好笑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个人世的生存法则是‘肉’弱强食？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是靠实力？由此想到大宋朝廷的主和派，这些主和派大臣或许就和赵楷、王寓一样天真，认为只要满足了入侵者的要求就能获得和平，这可能吗？和平不是靠土地和钱财可以换取的，而是靠实力，有实力才有和平，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李虎听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秦桧愈发惶恐，冷汗都出来
了。
“在朝中，你也算是主和派。”李虎.指着神‘色’不安的秦桧说道。秦桧想争辩，李虎摇摇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不同意割让北方三镇，但朝廷让你出任议和使者是事实，这说明你还是同意议和，同意以土地换和平。”
秦桧尴尬无语。
“我想问问你。”李虎笑道，“你为什么认为土地可以换.取和平？”
秦桧犹豫了半天，看到李虎一直等着他回答，只好.低声说道：“金贼建国不过十年，灭亡大辽距今也不过四年，而且他们一直没有征服大漠，事实上并没有拿到大辽全部的国土。大辽强盛时期尚不能击败我大宋，以今日金贼的实力也无法击败我大宋。”
“就是说，在你的眼里，或者在议和派大臣的眼里，.金贼实力有限，这是你们坚持议和的主要原因，是吗？”
“这是原因之一。”.秦桧
说道，“另外，大宋内部的危机一个接一个爆发，导致无兵可用，无钱可用，导致金贼第一次入侵就越过黄河包围了汴京，这种局面摧毁了我们的自信。谁能想到，一个如此强大的王国竟然无法抵挡一个蛮荒小国，这就好比一个骄傲自大的强者突然被一个卑贱的泼皮打败了，那一刻，无所适从。”
“于是就摇尾乞怜？”李虎嘲讽道。
秦桧面孔一红，更为尴尬。
“为什么不敢奋起抗争？”李虎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个世上的生存法则不是靠投降议和，而是靠拳头，靠实力？”
这个道理当然都懂，但用拳头生存，需要勇气，需要血‘性’，需要以生命和鲜血为代价，可惜在和平环境里长大的士大夫们偏偏缺少这些东西。
秦桧低头无语。李虎再问，“你知道虎烈军如何生存的吗？知道我是如何生存的吗？”
“我
烧杀掳掠。”李虎看到秦桧面‘色’苍白，十分恐惧，不由得对其极度鄙视，说话声音渐渐森严，“我带着虎烈大军，每到一地必定烧杀掳掠，我掳掠钱粮，掳掠牲畜，掳掠‘女’人，我掳掠越多，实力越大，北方诸雄越是敬畏，于是，‘女’真人把公主送给我，契丹人把公主送给我，党项人把公主送给我。现在我南下，杀到了大宋，大宋的皇帝害怕我，也要把公主送给我。”
秦桧额头上冒汗了，心脏剧跳，极度的窒息感让他头晕目眩。
“在这个世上，不管是中土还是在大漠，‘女’人都是财物，抢到‘女’人的都是强者，被迫‘交’出‘女’人的都是弱者。当年太宗灭蜀，取‘花’蕊夫人，灭唐，又取小周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今日陛下在半年内连送我两个公主，请问这是损毁我的声名，还是损毁赵氏皇族的声名？在天下人看来，今日陛下送我公主，明日就要送我江山社稷了，这样懦弱无能的皇帝谁会拥戴？这样的大宋还有谁愿意为之奋战？”
秦桧大骇，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李虎竟然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要夺赵氏的江山。
“你深夜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告诉我有一场危机扑面而至，是不是想邀功求赏？是不是想投靠我？”
秦桧吓得“扑嗵”跪下，连连磕头，“大帅，下官愚钝……”
“你愚钝？”李虎冷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秦桧的话，“你这样叫愚钝？你背叛皇帝，卖主求荣，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干？你居心叵测，蓄意挑拨君臣关系，祸‘乱’朝廷，你该当何罪？”
秦桧魂飞天外，当即软瘫在地，脑中一片空白。完了，彻底完了，连小命都玩完了。
李虎也是雷霆之怒，一拳砸到案几上，“秦桧，杀了你都辱了我的刀，给我滚。”
秦桧想滚都滚不动了，摊在了地上。书房外的虎卫听到李虎的咆哮声，以为出了事，一拥而入，把秦桧死死按在了地上。
原野飞奔而来，看到李
虎怒气冲天，秦桧则被虎卫踩在脚底下，脱口惊呼，“这逆贼竟敢刺杀总帅？”
“他不是刺杀我。”李虎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秦桧身边，就象望着一条死狗一样，“他出卖皇帝，出卖我大宋社稷，死有余辜。”
几个虎卫抬起秦桧就走。秦桧可不想就这样死了，这也死得太冤了吧，“大帅，我有话说，我有话说……”
李虎理都不理。原野迟疑了片刻，冲着虎卫摆摆手，示意他们放下秦桧。秦桧也不敢再进书房，趴在‘门’槛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帅如果饶我一命，我愿意明日在朝会上弹劾皇帝。”秦桧豁出去了，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这一搏了，只要能逃出洛阳，他还可以到东南投奔老皇帝，继续‘混’饭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原野听不懂，不知道刚才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他转头看看李虎，李虎正瞪着秦桧，杀气腾腾，不过似乎意有所动。
原野叫虎卫们退下，“秦御史
，请进来说话。”
秦桧哪敢进来，连头都不敢抬。
李虎摇摇头，这个秦桧果然够狠的，怪不得老爹极其增恨他。此刻为了活命，不但要出卖皇帝，还要帮着李虎狠狠践踏皇帝，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如果尽心做好了，我可以饶你不死。”
“不，我要带着家人活着离开洛阳。”秦桧看到李虎松口了，马上谈条件。他可不想在大牢里待一辈子，更不想让自己的妻儿饱尝非人的痛苦。
李虎立即答应了。秦桧不愿放弃自己的亲人，这一点倒出乎李虎的意外，觉得这个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还是可以用一用的，不用‘浪’费了。
“你是不是打算逃到东南去？”
李虎坐到案几后面，示意原野把秦桧拉进来，关上‘门’。
秦桧跪在地上，脸‘色’灰白，但事已至此，为了‘性’命不得不与李虎讨价还价，心中的恐惧反而减去了几分。
“你背叛皇帝的事如果传出去，就算到了东南也没有容身之地。”李虎冷笑道。
秦桧咬咬牙，恨不得把李虎吃了，但现在一家老小的‘性’命控制在李虎手上，不得不低头。他想了片刻，突然说道：“如果我帮助大帅平定了东南，能不能将功赎罪？”
李虎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没想到秦桧自己提出来了。这个人好厉害的手段，可惜了。李虎暗自赞叹，指着原野对秦桧说道：“这件事，你可以和他具体商量，如果他同意了，我就放你去东南。”
秦桧顿时松了口气，这步棋走对了，总算从虎口里捡了一条‘性’命。
“既然大帅答应我将功赎罪，那明天朝会之上，我就不能出面弹劾皇帝，相反，我要弹劾你，然后被你赶出洛阳。”
李虎盯着秦桧，目‘露’嘲讽之‘色’。
“今日天下三分已经成为事实，大帅若想一统天下，必须尽快平定东南，获得东南财赋，否则时日久了，东南叛贼成了气候，大帅再想平定东南就难了，为此，我必须赢得太上皇的信任，想方设法进入中枢，给大帅提供东南叛逆的最高机密。要想做到这一步，我必须干干净净地离开洛阳。”
李虎嗤之以鼻。你用这种手段就能骗得了我？做梦去吧，你套不出我的手掌心。
“写点东西给我。”李虎说道，“凭这个东西，我可以随时置你于死地。”
第七十九章 越来越糟糕
朝会上，皇帝高踞龙座，文武两列。
内‘侍’宣旨，大元帅李虎为大宋柱石，劳苦功高，特赐婚，将茂德公主嫁于李虎。
百官无不惊愣，接着所有人都望着李虎，朝堂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皇帝这是干什么？‘激’怒李虎吗？没事找事啊？
李虎神态自若，接了圣旨。
秦桧当庭弹劾李虎，“大帅骄横跋扈，挟持皇帝，霸占公主……”
朝堂之上当即就‘乱’了。皇帝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秦桧突然杀出来弹劾李虎。你现在弹劾李虎，把朕的目的暴‘露’了，李虎还不吃了我啊。皇帝大怒，责斥秦桧。尚书右丞王寓更是气得手脚冰凉，大骂秦桧，差点要冲上去揍他一顿。
秦桧也是恼羞成怒，接着弹劾王
寓，说此策是王寓所献，而王寓是李虎一党，帮助李虎胁迫皇帝，强抢公主，为虎作伥，祸‘乱’朝纲。
朝堂一片哗然。文武百官都.知道王寓是皇帝的人，秦桧也是皇帝的人，现在窝里反了，而窝里反的结果是把皇帝的小‘阴’谋全部翻出来了。此时正是非常时期，君臣要上下齐心才能共度难关，结果这位皇帝根本不顾社稷安危，竟然要自毁长城，要诛杀李虎，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皇帝的脸面丢光了。
这时候李虎站出来了，说了一番.漂亮话，给皇帝找了个台阶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下皇帝和李虎算是翻脸了，皇帝赔了夫人又折兵，惨了。
朝会草草结束。皇帝逃回内宫。.中枢商议，罢免秦桧，把秦桧赶出洛阳。罢免王寓。
第二天，李宗振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尚书左丞一.职。
第三天，皇帝下旨，拜李复为尚
书左丞，赵明诚为尚.书右丞，张孝纯为御史中丞。
第四天，李虎拜见皇帝。两人仅仅谈了一个时辰，.李虎就告辞离去。
第五天，皇帝下.旨，龙体不适，需要到长安静养，国事尽数托付于汉王。同日，李虎下令，王大忠出任殿帅，统领殿前司马诸班直和殿前军，负责皇宫宿卫和京师卫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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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建兴元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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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李虎迎娶茂德公主。
这场婚礼非常隆重，皇帝亲自参加。李虎做足了强者姿态，而皇帝则于初二日要离开洛阳，他懊悔不已，已经开始数着日子过了。
这天晚上，李虎走进新房，看到了是一个以泪洗面的新娘。
茂德公主的心碎了，她的幸福从金兵入侵开始迅速消散，先是蔡家败亡，她的婚姻被强行结束，然后蔡绦被杀，接着她就象牲畜一样被自己的哥哥随意出卖。李虎一度成为她的救星，这位北方传奇般的枭雄有着神奇的身世，他竟然是前宰执李清臣的孙子，在她看来，大宋中兴的希望要完全寄托于这位大英雄，然而，仅仅过了几个月，这位大英雄就开始‘露’出狞狰的真面目，要葬送大宋。
“这算我霸占你吗？”李虎坐在茂德公主的对面，望着泪水涟涟的美丽少‘妇’，笑得很开心。他想起了刚刚见到茂德公主和李师师的时候，萌发出的邪恶念头，而今这个念头竟然成为现实。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霸占你的意思。”李虎丝毫不同情茂德公主，相反，他有一种报复后的??，“但你皇帝哥哥非常慷慨，他非要把你送给我，非要把你做为礼物赏赐给我，如果我拒绝，我将遭人弹劾，说我骄横跋扈，蔑视皇权，甚至说我挟持皇帝，有夺取你赵氏江山的野心。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所以，我只好把你娶回家。”李虎用手指敲击着案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不愿意娶你，你原来是蔡京的媳‘妇’，还有两个孩子，而蔡家和我李家有血海深仇，现在让我抚养仇人的孩子，对我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
茂德公主吓得‘花’容失‘色’，跪倒地上痛声哀求。
“这件事你先前知道不知道？”李虎冷笑，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你是不是和你皇帝哥哥一起算计我？”
“没有，我不知道这事，真的不知道……”茂德公主非常害怕，，哭着说道，“只求你饶了我的孩子。”
“那你父皇和蔡京灭我李家的时候，可曾想过要饶恕我李家的孩子。”李虎想起逃难的悲惨岁月，心里阵阵绞痛，“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随着父亲一起逃难，但你父皇何曾想过饶恕我们李家？蔡京何曾想过给我们李家一条生路？我李家现在除了我，还有谁活在这世上？”
茂德公主掩面痛
哭。
李虎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你的孩子我可以养，你的孩子不管是姓蔡还是姓赵，我都可以养，但你给我记住，你和赵??现在都是我的‘女’人，不要背叛我，否则……”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屋内只剩下了无助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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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形势越来越糟糕。
西北大都督府王渊奏报，党项人越过横山，向泾原路发动了攻击，好在西北军早有准备，沿途阻击，战斗较为‘激’烈。党项人既然撕毁了盟约，发动了攻击，总要有所战果，所以这一仗何时结束，党项人何时撤兵，不得而知。
西北军在大西北的北边挡住了党项人，却没有在西边挡住吐蕃人。党项人显然做了‘精’心准备，他们联合吐蕃人一起攻击。吐蕃人攻占了溪哥城，占据了积石军，目前正在向熙河路纵深攻击。
代北战场，金军停止攻击大同。河东战场，金军也撤出了承天军堡寨，但死守井径。
宗翰把西帐军摆在真定、邯郸一线，其前锋军于黎阳和虎烈军对峙，而宗望却乘机杀进山东，并迅速攻克了齐州，目前正在向山东腹地攻击。齐州兵马钤辖关胜率军撤往兖州一带，于宋江的梁山军会合。
宋江奏报大帅府，京东州县在金军的攻击下或望风而逃，或举城投降，目前只有几支山东义军在抗击金军。宋江打算把这几支义军集结到一起，于梁山泊一带阻击金军攻打京畿。
淮南东西两路、京西南路、荆湖南路的州县纷纷叛‘乱’，投奔东南朝廷。南京大都督折可存和襄阳大都督‘毛’军忙于平定叛‘乱’，虽然大战没有，但小战不断，军资耗费较大。
东京留守宗泽竭尽全力加固汴京城防，整训新军，但金军来势很猛，据他的估计，十二月底，金军肯定要乘着黄河封冻的时候，杀进中原，攻打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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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形势虽然糟糕，但也有好消息传来。在朝廷和地方的努力下，在废止和修正了一系列财经制度后，赋税收入虽然大幅减少，但民心正在逐渐稳定，三极行政区划制度的实施也正在发挥它的作用，只要坚持下去，到了明年，财政危机肯定可以得到缓解。
随着各地上缴赋税，崩溃的财政得到挽救，朝廷的主要‘精’力随即转到了拟制新的变革策略上，一系列新的变革制度将在明年逐步实施，而新关学也将在明年成为新官学。
十二月中，岳飞奏报，金军发动攻击，顺利渡河。虎烈军全面退守。十二月二十二日，宗翰率军杀到汴京城下，开始攻城。
十二月二十四日，宗望率军击败了宋江，梁山军南下撤到南京与折可存会合，而金军则直杀汴京。
十二月二十六日，两支金军会合，集结了大约二十多万军队猛攻汴京城。
东京留守宗泽率四万军队死守城池。
十二月二十八日，岳飞率军援救汴京，和完颜斡鲁、耶律余睹‘激’战于板桥。刘光世的麟延军被金军击溃，导致西北军战败，继而拖累了整个战局，虎烈军不得不后撤到荥阳一线，确保洛阳的安全。
十二月三十日，折可存北上救援，于雍丘遭遇完颜挞懒的六部奚军。折可存、宋江战败，退守南京。
汴京形势骤然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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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建兴二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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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洛阳大帅府。
李虎从长安急速返回，原野告诉他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折可存、宋江战败于雍丘。
“岳飞战败，折可存也战败，救援汴京的军队都被金军赶出了京畿。”原野一脸无奈，摇头长叹，“现在就剩下宗泽和他的四万军队还在死守汴京。”
“汴京情况如何？”李虎一边向府内急行，一边问道。
“宗泽今年七十岁了。”柴云跟在李虎的后面，苦叹道，“我曾对你说过，换一个人镇戍汴京，但你就是不听。”
“如果宗泽出了什么意外，汴京肯定失守。”原野当时也不支持李虎的任命，打算于年后奏请李虎更换东京留守，谁知金军过了黄河就势如破竹，缺少主力的虎烈军根本挡不住金人。
“他会出什么意外？”李虎心里也打鼓，因为在老爹的故事里，宗泽就是镇戍汴京的时候病死的，假如又给老爹说中了，那自己的全盘计策就失败了，但没办法，那四万军队都是宗泽招募的河北义军，只听宗泽的指挥。
“岳飞回来了吗？”李虎问道。
“回来了，正在议事堂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