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搞定老大
黑山军、雷霆军历经艰辛，终于逃了出来，六千多名将士，两万多名随军民伕，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们丢弃了所有的辎重，但让人震撼的是，他们没有抛弃伤兵，没有抛弃任何一个活着的兄弟，罗青汉和李锦，还有所有的将士、民伕，齐心协力，硬是抬着八百多名伤兵逃了出来。
李虎站在这些伤兵面前，羞愧得无地自容，他落泪了，再一次落泪，昨天，是因为无法承受心灵的重负而落泪，今天，是为了这些勇敢的将士而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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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支军队会合，大家都很激动，欢呼雀跃。
徐大眼和方进把这几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李虎到了龙化后，马上就受到了十几万人的欢呼，“虎王”的叫喊声响彻了大草原，接着，老霍把军队交了出来，铁匠跑掉了，张阎王凭空消失了，驼子赢秦自建云朔军，也把军队交出来了。
罗青汉等人震骇不已，谁能料到龙化的形势转瞬间面目全非，至此李虎已经牢牢控制了一切，剩下一个黑山军，一个雷霆军，而且还是惨败之师，该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了。
黑山和雷霆两军的将帅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后一起走向了正在安抚伤兵的李虎。
李虎擦了把眼泪，迎了上去。
不管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自己都要勇敢面对。这把火是自己下令放的，你罗青汉、小毛驴如果要算帐，那就算吧，既然你们活着回来了，既然知道我要杀你们，那我就不能放你们走了，军队给我留下，脑袋也给我留下。
现在的情况和昨天不一样了，昨天我可以放走神龙军，但今天就不行了，今天如果我把你们放走了，神龙军那帮人肯定要动心思，还有长宁城里的赢秦和云朔军，还有那个凭空消失的张高儿和阎王军，麻烦会接踵而至。我没有时间处理这些麻烦，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痛快一点，爽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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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汉望着李虎，望着李虎的眼睛，突然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这小子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无赖泼皮了，这世上，没有多少人敢于屠杀自己的兄弟，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这小子不但想了，而且还狠下心来杀了。好，我罗青汉没有看错人，我需要的就是屠夫，在辽东这块地方，如果你没有一颗残忍的心，没有磐石般的顽强意志，没有血腥的屠刀，你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活不下去。
李锦一直低着头，倒不是因为打赌打输了，要俯首称臣，无颜面对，而是心里恨啦，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李虎率军到九家子驰援，我感激，但你不该如此残忍，竟然不顾几万兄弟的生死，放火焚烧山林。这次是因为罗青汉在，他的镇定帮助大家侥幸捡了一条命，但下次呢？下次如果你还要屠杀自己的兄弟，他们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好运气？不过，自己这怒火不能爆发，不是因为虎烈骑在一旁虎视眈眈，而是因为当前形势所迫。
罗青汉刚才说了，事情都清楚了，李虎以为九家子已经失陷，正好又发现了埋伏的辽军主力，再加上义军现在腹背受敌，这把火非放不可，换作是我，我也放。罗青汉都这么说了，都原谅了李虎，自己又能怎样？除了痛骂一顿出出气以外，还有什么意义？如今义军要想摆脱困境，只要上下齐心，这种意气之争的事，不能做了。
董仲孙很高兴，老命捡回来了，黑山军也还在，李虎这小子也长大了，厉害了，有出息了，都是高兴事啊。他冲着李虎微微一笑，突然撩起长袍，跪下了。
不跪不行啦，如今黑山和雷霆两军的性命都捏在李虎手上，你不跪下俯首称臣，李虎能放过？他已经杀了一次了，但大伙儿运气好，逃出来了，虽然罗青汉对诸将解释了，说人家没有错，人家主动跑来救你，正好发现了辽狗设下的圈套，当然不能自投罗网，情急之下，只有放火烧了，再说，这把火点着的地方距离九家子有好几里路，你如果没死，当然要逃跑了，至于能不能逃出来，那就各凭运气了。仔细想想，还是要感谢李虎，如果没有这把火，突围就是全军覆没啊，正是李虎的这把火，救了大家的命。
罗青汉会说啊，把死的都说成活的了，明明是李虎想一箭双雕，结果给罗青汉这么一解释，李虎反而成了救命恩人。人家都是救命恩人了，你还不磕头感谢？你不磕头感谢，无理取闹，非要指责李虎阴谋杀你，把李虎惹恼了，一声令下，你还得死。他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他怕个屁啊。
董仲孙也是老大级的人物，他这么往下一跪，黑山军的一帮将校们哪敢再站着，“呼啦”全跪下了。
说实话，他们现在很害怕李虎，人家有实力了，那自然有三分畏惧，但李虎放火杀人，才更让人畏惧。这小子高明啦，明明要杀你，你还不能说，你怎么说？你把事情这么一摆，理都在李虎那边，除了骂他心狠手辣之外，你还真找不到证据说他要杀你，这个哑巴亏只能自己吃了。由此推及，他手段有多么高明，为人有多么阴狠，你和这样人的对着干，你不是送死吗？所以害怕啊，胆战心惊的，不用罗青汉解释，大家就从骨子里感到害怕了。
李锦咬咬牙，也跪下了。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你没有实力，不是人家对手，那你只有乖乖跪下，老老实实的鞍前马后伺侯着，不要想心思，想心思就是死啊。
王曜和雷霆军的将校们紧随其后，也跪下了。
就剩下一个罗青汉了。
罗青汉心里苦啊，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李虎是自己捡回来的，到今天这种地步，自己算是作茧自缚，但自己为什么把李虎捡回来，还不是为了辽东义军，为了复汉大业，为了辽东的汉人过上好日子吗？把李虎培养成王者，培养成一头嗜血猛兽不是自己初衷吗？如今李虎真的成了嗜血猛兽，真的成了王者，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欣慰，应该心甘情愿地跪下才对，为什么这腿就是弯不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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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看到人都活着回来了，负罪感没有了，心情好了，心理马上就变了，还是那句话，要么交出军队，要么把脑袋拿来，虽然不至于真的砍头，但你们不跪下俯首称臣，我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所以说要勇敢面对，即使是罗青汉，你要是和我对着干，我也一样把你废了。
有人就是聪明啦，懂得李虎的心思。董仲孙往下一跪，李虎心就定了，知道事情解决了。此趟龙化之行战果辉煌啦，一帮老大全部搞定，四支军队也全部收入囊中，接下来老子就要扬眉吐气，一洗前耻了。直娘贼，谁要是不服，还冲着老子大吼大叫，老子剁了他。
李虎看看跪在地上的众将，然后抬头看向罗青汉，你跪不跪？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做老大啊？
罗青汉本指望李虎顾惜旧情，说句漂亮话，做个姿势，自己乘势下台，也不磕头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李虎眼睛越瞪越大，脸上的肉还抽了起来，火大了。
罗青汉暗自苦叹，一咬牙，撩衣跪下。自举旗造反以来，自己就是老大，直到去年为止，没跪过人了。去年为了黑山军的生存，不得不投降辽狗，加入怨军，跪了一次。这是第二次跪了，这次算是为了辽东义军，为了辽东汉人，跪吧，将来假如李虎有地盘了，称王立国了，今天这个头也算没白磕。小子，好好干吧，否则，没有你的好日过。
既然跪下去了，那就认了，老二做到底吧。罗青汉把头一磕，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以后跟着虎王混了。
他是什么身份？他当然不愿跟着义军总帅混，要混也跟一个王后面混。
“请起，请起……”李虎等到罗青汉说完了，这才笑逐颜开，俯身把他扶了起来，然后又一一扶起董仲孙、李锦和王曜等人，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无非是同甘共苦一类的废话。
众人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客气话，心里却在咒骂李虎，不过，这次不敢肆无忌惮的骂出声了，想死的话你可以试试。没人想死，否则跪在地上磕什么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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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以人制人
第二天，斥候送来消息，耶律马哥连夜撤过了潢河，走了。
这一走，近期内不会再来了，李虎已率主力赶到龙化，而北上围剿的辽军主力又被九家子那把大火烧惨了，就算伤亡不大，但士气没了，粮草辎重也给烧了，还打什么仗？马哥很快就会接到消息，没有南路辽军的配合，他那点人马无论如何也不敢孤军深入，何况他自己也给李虎打寒了，轻易不敢乱捋虎须啊。
同一天，黄涉从龙化送来书信，张高儿找到了，阎王军的溃兵正在重新收拢，几万混饭吃的已经加入到搬运大军，正在返回山城。
黄涉很猖狂，狐假虎威，把张高儿抓起来了，把阎王军一帮将校也给抓起来了，其中有几个人不知天高地厚，马贼嘛，哪里受得了这等窝囊气，跑了，拉着一批阎王军士卒要造反，结果被虎烈骑围住了。黄涉牛气熏天，下令全砍了，几百颗脑袋就挂在龙化城的城楼上。
李虎气大了，老子这里还没杀人，你那里就急吼吼的拿刀开砍了，早知道你这样无法无天，我就不该把军队交给你。黄涉是什么主儿？那个跛子很嚣张的，就算你是一尊菩萨，他也会三言两语挑起你的怒火，让你暴跳如雷，更不要说那帮马贼了。
赶快回去，再迟一点，张高儿和阎王军就要给这个跛子砍光了。
李虎连夜撤军。他对赢秦和云朔军不放心，毕竟他们原来都是阎王军的人，现在跛子拿阎王军开刀，这些人当然害怕，继续留在永州可能会出事，所以他把罗中原留下了，叫他守永州。自家老哥，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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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化，黄涉、霍六哥率众出迎。
木桃李和杜山已经接到黑山军安全脱险的消息，此刻看到罗青汉和董仲孙，非常激动。两人想想也是后怕，虎帅这把火烧得不但险，而且黑，聪明人都能从这场大火里感受到李虎的杀气，不寒而栗啊。
李虎隆重介绍黄涉。自己招揽的贤才，当然要大肆吹捧一番。跛子也还挣气，跟着李虎一个多月了，虽然很辛苦，但吃香的喝辣的，又有女人玩，心情超级爽，身上的肉一个劲的猛涨，现在无论你怎么看，都象个人了，不再象个骷髅，按照柴云的话说，除了那条跛腿，基本上和过去差不多了，当然了，瘦还是瘦了一点，毕竟吃了好几年的苦，哪有那么容易恢复，但再过一个冬天，估计就和过去一样，玉树临风，风liu倜傥了。
黄涉胆气壮啦，狐假虎威嘛，老虎现在这么威风，他这头狐狸能差到哪处，何况他这个人本来就十分狂傲，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比自己差一截，如今李虎抖起来了，他还不水涨船高，斜着眼睛看人。
不过面子账还是要给，尤其罗青汉和董仲孙，那是罗思南的老爹和老叔，将来李虎称王了，罗帅就是王妃，罗家就是王亲，惹不起啊。
众将对他印象很深，不为别的，就是他敢杀阎王军的人。张阎王那是什么主儿？以后有好戏瞧了，跛子，你要想保住脑袋，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眼睛睁大了，否则说不准哪天脑袋就没了。
寒暄完了，都散了，各自回去扎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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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涉跟在李虎后面走进了大帐，他的腰本来一直挺着，一进大帐，马上弯了，脸上也是堆满了献媚的笑容，忙不迭的地接过李虎的兜鍪，抢着给李虎卸甲。
“跛子，你杀得太多了。”李虎面无表情，冷声问道，“你是不是想逼我杀了张阎王？”
“总帅不想杀张阎王，这我知道。”黄涉笑道，“但是，必须杀杀张阎王的气焰，杀杀其它人的气焰，不要以为总帅顾念旧情，不敢杀人，所以，这人不是杀多了，而是杀的太少。”
李虎冷笑。你个死跛子，老子就知道你还想杀，我要是再迟几天回来，这阎王军十有八九会被你逼得全部造反，到时候就一个不剩了。看不出来你个读书人心够狠的，杀气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张阎王的事，怎么解决？”李虎问道。
黄涉没有说张阎王，而是先说起了驼子，“驼子这个人我早有耳闻，他比张阎王更难对付，总帅要想控制驼子，就不能杀张阎王。张阎王捡了一条命，当然对你感激涕零，如此一来驼子的日子就难过了，他只好抱紧你的大腿。”黄涉笑道，“这两个人都很厉害，到了战场上都是悍将，这下互为挚肘，总帅用起来就如臂指使了。”
“有这么容易？”李虎不相信。
“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就是人心，往往给你致命一击的都是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兄弟，所以要想活得好，就要学会揣测人心，就要以人制人，只有这样，你才能闭着眼睛睡觉。”
这话说得很深奥，但李虎听得懂，和人斗嘛，其乐无穷，这话是谁说的？想不起来了，忘了，但和黄涉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要让自己的手下互为牵制，既要有奸臣，也要有忠臣，想办法让他们彼此相争，然后自己就快活了，指挥谁都行。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几个老大都磕头了，都把军队交出来了，张阎王被关押着，阎王军和俘虏差不多，而且目前形势不好，几个老大要想活命，都得靠自己，在元气没有恢复之前，哪个都不敢动心思，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把这些老大彻底镇制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上，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
“简单啦。”黄涉听完李虎的担心，哈哈一笑，“我说过，开府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你把军政财三大权全部抓在手上，他们就彻底完蛋了，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何时开府？”李虎急忙问道。
“今天晚上就可以。”黄涉胸有成竹，很自信，“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发话了。”
李虎伸手相请，客气多了，笑脸也出来了，“药师兄，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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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高儿被押到了中军大帐。
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了阶下囚。
从举旗起义开始，自己就是声名显赫的义军首领，手下也有十万人马，然后打降圣州，输了，打龙化州，又输了，无奈，跑到大山参加了五路会盟，但那时自己也还可以，在五路义军中，实力最强，差一点就坐上了老大的位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倒霉？从下山开始，就被李虎这个猪头耍得团团转，虽然连打了广平淀和龙化州两场胜仗，但紧接着李虎独自率军作战，平地一个大惊雷，崛起了，然后几个老大急了，都出去打仗，掳掠，扩充实力，然后自己兵败如山倒，被耶律马哥打了个伏击，一蹶不振。本想乘着最后的机会捞一笔，谁知一不小心，上了驼子的当，全军覆没了，尤其让人不能接受的是，这全军覆没的命运太不可思议了，是自己打败自己的。老子一辈子杀人越货，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窝囊的事，做鬼都不能原谅自己。
进了大帐，看到李虎了。一个多月没见，李虎现在变了，威风啦，面如寒霜，怒目而视，杀气腾腾。
张高儿想都不想，跪下了。脑袋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尊严？求求李虎，或许还有活路。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辽东义军的起义首领之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我没有军队了，也不是老大了，对李虎也没有威胁了，留下这颗脑袋还是可以的吧？只要李虎放了我，我马上返回大漠，继续做我的马贼去，造反这事不能干，太苦太难了，也没有前途，还不如在大漠里做马贼。
李虎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过去自己最怕的就是张高儿，尤其他那双眼睛，吓死人了，都不敢对视，现在再看张高儿，感觉完全变了，威风不再，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神凌乱不堪，惊恐不安，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影子？自己本来还想报复他，吓唬吓唬他，现在却没有丝毫兴趣了。
张高儿在辽东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他能拉起一帮人，举旗造反，已经就是大不简单了。
李虎同情心爆发，站起来给张高儿松了绑，让人端来酒菜。张高儿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没心情话说了，我就这百十来斤，你看着办吧。
“我们的赌约，你还记得吗？”李虎问他。
张高儿点点头。老子军队都没了，还提那个赌约干啥？难道你还把军队还给我啊？
“我可以让你继续领兵，但你得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张高儿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猪头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拿我开心啦？他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什么条件？”
“没条件，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李虎笑道，“按道理，我应该杀了你，你不但擅自弃守永州，还想趁火打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但是，你是辽东义军的大首领之一，如果杀了你，等于告诉辽狗和金狗，我们辽东汉人正在内讧，这对我们义军不好，另外，我也无法向辽东汉人解释，大家都是造反的人，都是汉人兄弟，互相残杀，手足相残，即使有一百个该杀的理由，也没人会相信，大家都会觉得很伤心，很绝望，尤其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对义军士气的打击更是难以估量，所以，我现在不能杀你，只能让你戴罪立功。你有什么想法？愿不愿意跟我干？”
这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张高儿废话也不说了，趴在地上磕了个头，以后就跟你混吧，混不下去了，老子就去大漠做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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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开府
张高儿蛮感激的。李虎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反而敞开胸怀，拉了他一把，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他是马贼，在恶劣的环境里挣扎生存，信奉的就是弱肉强食，痛打落水狗乃是生存的不二法则，谁知李虎以自己的言行给张高儿洗了一回脑子，在这个世上生存，不一定非要赶尽杀绝，有时候，不杀比杀更能求得生存的机会。
张高儿奉命去重整阎王军。李虎给了他半天时间。大军明天就要回山城，就要开始南下作战，目前能活下来的阎王军将士都有一定的作战经验，好好整训一下，还是可以拉到战场上杀敌。
李虎随即请来了驼子赢秦，把自己处理张高儿和阎王军的事说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
赢秦哪敢有什么意见？他也是聪明人，李虎的弦外之音他听得出来，虽然说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义军士气，张高儿不能杀，但李虎真正的用意还是拿张高儿来挚肘自己。自己也是赫赫有名的大马贼，和张高儿都是一路货色，李虎目前急于突围南下，没有时间整顿这几支军队，但他又想用这几支军队，毕竟有一万多人，关键时刻可以派上大用场，无奈之下，他只好利用几支军队之间的矛盾，互相提防，互相监视，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一切听总帅的安排。”赢秦把话说得很漂亮。他不怕张高儿，他的手下都是他过去的兄弟，忠诚可靠，他手下的兵也是他招募而来，都听他的。
在阎王军里，自己和张高儿分庭抗礼那是公开的秘密，两人之所以还待在一起，纯粹是形势所逼，简单嘛，合则两赢，分则两输，即使有矛盾，也要搁置一边，联手对外。当初张高儿没能坐上义军总帅的位置，和自己扯后腿有很大关系，如果小毛驴李锦不是知道阎王军有两大派系，他敢和张高儿当场撕破脸？小毛驴料定自己不会让张高儿做总帅，所以才敢发飙。
如今自家和张高儿分家了，无论是义军里的老大们还是阎王军将士，都不感到奇怪。我们两个分家这是迟早的事，只不过自己选择了一个恰当时机而已。现在自己效忠于总帅，腰杆子硬得很，而张高儿则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没有粉身碎骨已经运气了，你想想，他的小命是总帅恩赐的，他的军队是总帅给的，他还能闹出啥名堂来？话说回来，这次张高儿不死，还真是沾了分家的光，如果自己不是果断分家，两颗脑袋一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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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很高兴，“既然这样，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我把鬼帅也请来，你们两个把话说清楚了，以后还是兄弟，不要因为这次分家而结下仇怨。”
赢秦当然愿意了，他理直气壮啊，当初我叫你跟着李虎混，不要回龙化趁火打劫，你不听，置若罔闻，结果不但把阎王军赔进去了，差点连脑袋都赔进去了，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果断分家，你个狗娘养的现在就去地狱了。看到你，老子就要破口大骂，你为了一己之利，不顾兄弟们的性命，害人害己，老子差点给你害死，不打死你个狗娘养的就算老子很仗义了。
瞧着主儿，自己把人害了，不着痕迹，不但两头讨好，还骂人。
晚上，张高儿来了，看到赢秦，心里那个恨啦。
恨有什么用？又不能明骂，理都站在人家那里，骂他不是自取其辱嘛。要怪只能怪自家太大意，明明知道这个驼子不是好鸟，明明知道他故意派人回龙化打探消息是为了诱使自己上当，结果自己贪图财物，还是睁大眼睛跳进了陷阱，结果被害得倾家荡产，连脑袋都差点不保了。说到脑袋，自己还得感激这个狗娘养的驼子，他分家分得好啊，他把大旗一举，云朔军一建，然后往李虎面前一跪，李虎左右为难了，权衡再三，只好把自己留着，把阎王军留着，以便挚肘驼子。
你个狗娘养的等着，只待老子把李虎哄好了，有实力了，老子不把你剁成肉泥，誓不为人。
你张高儿不骂，人家赢秦开始骂了，张嘴就是一顿狂喷，把张高儿骂得狗血淋头啊。张高儿忍着，他这个人就这点好，能忍，这是他比驼子高明的地方。老子脑瓜子不如你，但我有耐心，你总有打盹的时候，只要你打盹，你就可以去死了。
李虎当然要唱红脸了，大家都是兄弟，都是为了杀虏复汉，大义面前，个人仇怨不值一提，大家一笑泯恩仇，来，喝酒，喝酒。
酒喝完了，张高儿和赢秦也握手言和了，这仇先放着，将来总有报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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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军将帅酒足饭饱，一个个红光满面，喜笑颜开，走出各自的军帐，齐聚总帅大帐。
张高儿一如既往，坐在某个角落里，阴沉着一张死人脸。众人看到他，心知肚明，纷纷上前打招呼。
“鬼帅，听说你这次打劫遇到鬼了，凭空消失了，是真的吗？”
“鬼帅，你是碰到牛头马面了，还是到地府和阎王攀亲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高儿闭着眼睛，不做声，任由众人嘲笑。一帮无耻的鸟人，你们和自己有什么区别？还不是跪在李虎脚下摇尾乞怜？不要高兴得太早，看看李虎那张脸，你们要倒霉了。
李虎脸色也很阴沉，看到一帮土贼还像过去一样，站没站像，坐没坐像，三五成群，聊天打屁，满嘴荤话，根本不像个议事的样子。
“诸位都坐下，坐下……”黄涉站了起来，拍拍手，“总帅有话要说。”
急什么？老子肚子吃撑了，要说说话，聊聊天，否则不舒服。一帮土贼理都不理，依旧高谈阔论，肆无忌惮的说着笑着。
李虎火大了，狗娘养的鸟贼，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了，还把自己当根葱啦？
“都给老子坐下。”李虎一拳砸到案几上，怒声吼道，“老子说话放屁啊？耳朵都塞了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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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嗬，老大发脾气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先坐下吧，免得老大没面子。众人全然没当一回事，嘻嘻哈哈的，各自归位，坐下后，还有人在小声说笑，说到高兴时，忍不住了，又哈哈大笑。
李虎两眼如炬，左右扫了几下，冷声说道：“请大家来，有事情要宣布。”李虎指指黄涉，“长史说话，你们要好好听，不要说话，不要打岔，更不要大吼大叫，违令者，军棍伺侯。”
哟嗬，猪头现在不一样了，过去议事的时候，他带头聊天打屁，从头至尾就没有一句正经话，有时候事情还没说完，他就拿出大碗骰子，急不可耐的聚众赌博了，今天改了，耍威风了。搞什么嘛，大家头也磕了，也跟你混了，你就是咱们的老大了，你还这么严肃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完了，赶紧把大碗骰子拿出来，咱们再赌几把。好长时间没赌了，手痒啦。
黄涉清了清嗓子，等到大帐彻底安静下来之后，这才声音洪亮地说了一句话，“从现在开始，总帅府正式成立。”
总帅府？这是啥玩意儿？大帐内顿时热闹了，一帮土贼交头接耳，“叽里呱啦”地议论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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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汉、董仲孙互相看看，相视苦笑。该来的都要来，这小子的的确确长大了，王者霸气开始显露峥嵘了。
总帅府建立，意味着联盟使命的结束，五路会盟已经成为过去，但开府牵扯到各路义军的利益，于情于理，都要和各路义军首领商量一下，但他霸道得很，根本不商量，直接就宣布了。
李锦自然知道开府的后果，所以他眉头微皱，转脸望向王曜，眼露询问之色。王曜摇摇头，我虽然跟了李虎一段时间，但的确没有听说过此事。建总帅府怎么了？不好吗？何止是不好，等下你再听下去就知道了。
霍六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张嘴就想说话，但旋即想到挂在龙化城上的几百颗脑袋，他又把话硬生生咽下去了。你个猪头还是不是人啊？老子已经拜倒在你脚下，军队也交出来了，你还要怎样？还嫌不足啊？你这不是活抢吗？照你这架势，你是一定要把我们打回原形，让我们做乞丐了？你还有人性吗？
赢秦不太懂，不知道总帅府到底是干什么的，但他又不好问，问了就显得自己没有学问了，所以他拿眼睛四处看，拿耳朵到处听，从罗青汉、霍六哥等人的表情来看，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他有些忐忑不安了。
张高儿冷眼旁观。他现在一无所有了，无所谓了，不管李虎要干什么，都支持，最好李虎能痛下杀手，把这帮狗娘养的鸟人都踩在地上，把他们都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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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打土贼
“静一静……”黄涉用力摇摇手，示意土贼们安静下来，“现在，我来说说总帅府的主要职权。”
职权？职权就是权力，就是总帅府有哪些权力，这个土贼们都听得懂，所以大帐内霎时安静下来，人人屏声静气，用心聆听
黄涉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从当前形势说起，阐述了义军建立总帅府的原因和必要性，然后说到总帅府的构成，最后才说到最重要的地方，总帅府拥有哪有权力，说了一大堆，归根结底一句话，军政财三大权都归总帅府。
这玩意儿复杂，土贼们听得云山雾里，黄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尽往复杂里说，绕来绕去，最后听明白的没几个。
没有听明白，人家当然要问了，所以黄涉刚刚说完，正准备喝口水呢，有人问了，“你刚才说的啥意思？”
黄涉翻着一双骷髅眼，眨巴眨巴了半天，也问了一句，“你刚才在哪？”
在哪？当然在大帐里了，你没看到啊？你“叽哩咕噜”地说得天花乱坠，满嘴鸟语，一句没听懂，到底啥意思啊？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啊？
啥啥啥？人话？我说得不是人话，那是什么话？黄涉气得面红耳赤，张嘴就骂，“你是猪脑子还是耳朵里塞了屎？这么简单的东西你都听不懂？”
他这一骂，土贼发飙了，你个跛子还不得了了，老子拿刀砍人的时候，你还穿着开档裤喝奶呢？你也敢发横？老子打不死你？
霎时间，骂声四起，有人更是拽下兜鍪，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砸死你个死跛子。”
这一打，乱了，起哄的一大堆，大帐里乱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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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本来还忍着，毕竟大帐里吵嘴，家常便饭，自己也习惯了，见怪不怪，谁知这帮土贼最近连打败仗，又跪在一个小屁孩的脚底下俯首称臣，个个窝着一肚子火。不敢打总帅，老子还不能打跛子啊？打，往死里打，郁积在心里的不满和怒火顿时爆发了。
李虎勃然大怒，打狗也要看主人面，哦，你以为我是白痴啊？不敢打我，就打我的手下是吧？老子不杀杀你们的气焰，你们这帮狗娘养的鸟贼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来人……”李虎扯着嗓子就吼上了。
徐大眼和方进带着铁卫匆忙冲进大帐。
这帮土贼一看，哟嗬，怎么？吵嘴打架还要砍脑袋啊？老子怕你个屁啊？你冲上来试试，看老子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一个个更嚣张了，冲着铁卫就骂上了。这都是老大和老大的小弟，过去铁卫看到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也一样，十分畏惧，缩手缩脚的。
李虎猛地站起来，一脚踹放了案几，纵声咆哮，“都给我拖下去，打……”
总帅下令，铁卫们顿时胆气上来了，狗娘养的杂碎，敢骂我？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把脑袋缩着也就罢了，还敢猖狂？今天老子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老子就是孙子。
铁卫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当场打倒十几个，然后拽脑袋的脑袋，拽脚的拽脚，七手八脚地拖了出去。到了帐外，按倒在地，拽下裤子，抡起军棍就打。过去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往死里打。
这帮土贼还猖狂，挨了打还骂，但打了几下之后，骂声就没有了，一个个哭天抢的，扯着嗓子放声惨嗥，痛啦，受不了了……
“虎王，饶命啦，下次不敢了……”
“总帅，绕了我吧，我不骂人了，发誓不骂了……”
铁卫们一听着急了，总帅心软啦，这嘴要是一张，不打了，还报个屁仇啊，赶紧打。一大帮人抄起军棍就扑了上来，三四个人打一个，埋头苦干，打得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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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仲孙有个侄子也在其中，他关心啦，担心侄子被打得爬不起来，特意跑去来看看，心想凭我这张老脸，铁卫们肯定能手下留情，谁知跑出来一看，顿时魂飞天外，几十个铁卫围在一起，咬牙切齿，拼了老命打，有的更过份，一手拿一根棍子，双棍齐下。我的娘嘞，这要是打下去，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董仲孙也不敢再看了，转身跑进大帐，“扑嗵”跪下了，“总帅，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李虎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天，不为所动。今天老子不把你们打成土鳖，老子就不叫李虎。
老董急了，叫了起来，“总帅，那帮铁卫公报私仇啊，你去看看，好几个围着一个打，你再不阻止，人就打死了。”
这一叫，把大帐里的人吓住了，一窝蜂地跑了出去。
嗬……那个场面，热闹啊，只看到棍子漫天飞舞，就是看不到挨打的人，连惨叫声都没了。都被打死了？那倒不是，铁卫们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们拿脚踩住了人脑袋，挨打的人整张脸都陷进了土里，满嘴的泥巴，连气都喘不过来，更不要说惨叫了。
罗青汉、李锦和霍六哥几个人肺都气炸了，但他们头脑都还算清醒，没有冲上去阻止，冲上去事情就闹大了。几个人掉头冲进了大帐一起跪下了，哀求李虎赶紧下令停止行刑，再打下去，真的要死人了。
李虎不相信。这才打几棍子？那帮土贼个个皮糙肉厚，打个二三十下没事的，照样活蹦乱跳。你们想护短，门都没有。这次非要把他们打痛了，让他们记住，以后在我李虎的大帐里，若敢无法无天，就是这个下场。
这时黄涉出现在帐帘处，冲着李虎连连摇手，一脸焦急之色。他出来一看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帮土贼平常得罪的人太多了，估计李虎的铁卫也被他们欺负过，这下正好，逮到机会了，你看铁卫们那个兴奋啊，甩开膀子豁出老命打，这要是打下去，不出人命才怪。
李虎这才相信了，一脸不情愿啦，冲着跪在地上的人挥挥手，“都起来吧。”接着对黄涉喊了一嗓子，“不要打了，叫铁卫们把人都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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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卫们也不知在外面磨蹭啥，半天没把人弄进来。
罗青汉和一帮将帅们坐在大帐里，脸色非常难看，个个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终于，铁卫们把人抬进来了。十几个人，都趴在担架上，屁股、大腿都被打烂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触目惊心，不过都还有气，不停地低声呻吟着，连惨叫的力气都没了。
李虎吓了一跳，这打了多少下？你们这是公报私仇啊，他的火气又来了，两只眼睛立即瞪向了铁卫们。徐大眼和方进杳无踪迹，抬人进来的铁卫把担架往地上一丢，掉屁股就跑。整个大帐里就剩下两个铁卫，王大忠和李兵，两人站在李虎身后，一肚子遗憾，打人的事没捞着，太遗憾了。
罗青汉双手蒙脸，不愿再看了。李锦脸色铁青，双手颤抖，人都快气疯了。老霍垂头丧气，沮丧啦，铁匠啦，你幸好走了，如果你在，今天你也跑不掉，你那个大屁股肯定要变成一块烂猪肉。赢秦本来就有些驼背，这下更驼了，心里不是滋味啊，这个猪头现在心狠手辣，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哈哈……”大帐里突然有人放声大笑，还鼓掌，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谁？十几个人，没有一个阎王军的人，张高儿当然应该鼓掌庆贺了，过去碰到这种事，一般都是阎王军的人冲在最前面，嚣张啦，这次不敢了，如果不是李虎网开一面，脑袋都掉了，所以个个都像张阎王一样，缩着脑袋躲在后面，侥幸逃过一难。
呻吟声越来越大。这帮土贼啥时遭过这种罪？心里有气，不敢说，只好哼哼了，以表抗议。
李虎烦了，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谁敢再哼哼，老子砍了他。”
霎时，大帐里安静了。
“总帅……”黄涉有些怕，这事都是他惹起来的，把人都得罪光了，将来麻烦了，所以有心做点好事补偿一下，“他们伤势都很严重，先抬出去上点药吧。”
李虎理都不理他，冷声说道：“你接着说。”
啊？黄涉心里一抖，接着说？后面的事一大堆，至少还要说一两个时辰，这些人不停的流血，搞得不好会死人啊。
不过，他更怕李虎，唯恐李虎找个借口，把自己也拖下去打一顿，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他站直了，继续说，而且还慢悠悠地说。不能说快了，总帅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杀鸡儆猴，把这十几个烂屁股摆在这里，让这些人看着，如果不答应，拖下去打，也打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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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没底气
黄涉现在有底气了，说得通俗易懂了。
总帅府，顾名思义，就是总帅指挥义军的官署，在这座官署里，总帅是老大，总帅说了算。
总帅的下面，有副总帅。总帅不在的时候，副总帅说了算。
官署里的主要官员有行军长史，行军左右司马，判官，掌书记，行军参谋，司隶参军事，诸曹参军事等等，都是为总帅做事的人，都是僚佐掾史，各司其职，很辛苦的。
总帅府干什么？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这帮土贼还没弄清楚，结果就挨了一顿打，冤枉啊。
总帅府就是义军的脑袋，义军不论做任何事情，都要听总帅府的指挥，总帅府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要有疑问，更不要违抗命令。
那么，这个脑袋主要操控那些事情？
义军要生存，要发展壮大，这些事都由脑袋考虑。考虑好了，谋划好了，接下来干什么？打仗啦，你不打仗，怎么生存发展？打仗需要军队，所以，军队都由总帅府控制，听总帅府的指挥，也就是说，军权是总帅府的。
打仗不仅仅需要军队，还需要军械，需要战马，需要粮草，这些东西从哪来？除了从战场上缴获外，还要花钱买。钱从哪来？这是总帅府需要考虑的事，所有赚钱的事，花钱的事，都是总帅府的事，也就是说，财权是总帅府的。
有了军队，打了胜仗，义军可以生存了，接下来是发展壮大，发展壮大需要地盘，有了地盘才有源源不断的钱财，那么，地盘谁来管理？总帅府。地盘上的百姓、城池、财赋，等等，所有这些事情，都由总帅府管理，也就是说，政权是总帅府的。
总帅府独揽军政财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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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通俗易懂，大家都听懂了，用土贼们的话来说，就是老子的军队交给你，老子的钱财交给你，老子的地盘交给你，老子就是你总帅府的苦力，你总帅府的杂役，脏活累活我来干，金银财宝都归你。
这么一概括，基本上就对了，但土贼们不干了，老子造反干什么？就是为了给你做苦力啊？老子为什么这么命苦，到哪都得做苦力？在辽国给辽狗做苦力，在金国给金狗做苦力，到了义军，给你李虎做苦力，还有没有天理啊？
不干，老子造反，往大了说，是杀虏复汉，往小了说，是把腰包塞满。大家都是汉人，都是造反的，你实力大，有本事，我听你的没关系，但你大白天抢劫，非要抢我腰包里的钱，那就不行了，要翻脸了。
但这话只能放在肚子里，没人敢说。
眼前就是十几个血淋淋的烂屁股，城楼上还有几百颗脑袋，城外还有一万虎烈骑，谁要是不想活了，你可以发飙，当场和李虎翻脸，没关系，不就是脑袋嘛，送给他就是了。
但就是没人愿意把脑袋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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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帅府成立。
沉默就是答应，再说李虎也没征求意见。黄涉说完了，总帅府就算成立了。
但有一个人打破了沉默，不过不是反对，而是鼓掌庆贺，不用说，就是张阎王了。他高兴啦，这老天有眼啦，转眼间，这帮耀武扬威的鸟人就和自己一样了，变成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李虎抢去了，军队、钱财，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被李虎统统抢去了，爽啊，好啊，快活啊。
“哈哈……”张阎王心花怒放，太兴奋了，情不自禁之下，放开自己的野狼嗓子嚎了一首大漠上的颂歌。
人人怒目而视，恨不得把他的嘴撕烂了。
李虎和黄涉也瞪着他，狗娘养的杂种，你要唱就好好唱，你嚎个什么玩意儿？你这到底是哭丧呢，还是庆喜啊？
既然张阎王道喜了，恭贺了，其它人也不好不表示一下。
你板着个脸在那里做着，明摆着就是不服气，要和李虎对着干嘛，谁愿意在这时候激怒可怕的猪头？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是王者之子，或许就能干成复汉大业，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水涨船高，说不准就能捞个王侯将相干干，官还是一样的当，财还是一样的发，完全没必要现在和李虎过不去，白白送掉脑袋嘛。
自罗青汉开始，各军将帅轮番恭贺，肚子里有货的，说点高雅的阿谀之辞，肚子里没货的，大草包，干脆说白了，总帅，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吃肉的时候，不要忘记给我一碗汤就行了。
李虎坦然受之，高兴啦，这帮土贼总算给自己整倒了，以后看看还有谁敢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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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帅府权力到底有多大，在座的土贼们依旧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他们把总帅和总帅府混为一谈了，很多人甚至认为李虎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干，反正你是义军老大，军队钱财都是你的了，你还搞这么多名堂干什么？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逐渐意识到李虎和总帅府的权力有多大了，他们对自己实力的急骤萎缩感到恐慌，但同时也对李虎实力的骤然膨胀感到害怕。
总帅府成立了，接下来的事当然是收编军队。
黄涉滔滔不绝地又说上了。
李虎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保留了各军番号，但严格限制各军编制。
黑山军有两个将，一将两千五百人，两将就是五千人。超过这个编制，那就不允许了。黑山军目前还没有这么多人，它还可以招募士卒，所以李虎算是格外给面子了。
雷霆军只有一个将，两千五百人。李锦这次损失很大，也就剩这么多人了。
神龙军也只有一个将，但神龙军目前有三千多人，所以李虎给了老霍十二个部的编制，也算是给面子了。
阎王军一个将，不过也是十二个部，现有的阎王军将士都还能保留。
云朔军一个将，它是新建军队，赢秦手上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千人，李虎给他十个部的编制，等于允许他招募部分士卒，那算是很不错的了。
黄涉说完了，五个军，六个将，一万五千人，李虎又拿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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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秦非常不满，本来他还指望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招兵买马，谁知李虎不但拿走了各军的钱财，还严格控制各军的编制，这未免太离谱了。自己一没钱，二没人马，将来还混个屁啊？
不过这话现在不能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其它老大都阳奉阴违，自己当然也不会落于人后，只是到哪里去弄钱呢？自己手上的钱不多，而且都是老底子，不能动。
他这么想，其它老大也这么想。哦，这事你李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老子要招募军队，你管得着吗？不就是钱嘛，只要打几个胜仗，攻占几座城池，钱就来了。
都在想钱的事呢，黄涉就说到钱了，“义军缴获所得，都归义军所有，用于义军的发展壮大。”
这句话说出来后，所有人都嗤之以鼻。你个跛子骗谁啊？这钱都是老大的，和义军有个屁关系？你鸟蛋都出来了，拿块遮羞布就能挡住啊？人可以无耻，但不能这么无耻吧？
不过这次不敢骂出声，都在肚子里破口大骂。
李虎把龙化的财物全部拿走后，这五支义军的确没什么本钱了。
黑山军和雷霆军从九家子突围，丢弃了所有辎重，活着回来的都是穷光蛋。阎王军遭到耶律马哥的伏击后，也是丢弃了所有辎重，人能逃回来就算运气了。神龙军在降圣州遭到辽军偷袭，辎重全丢了，也是一穷二白。
人穷志短，没有底气啊，现在就靠李虎施舍一点了，所以刚才李虎严格限制各军编制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反对，都忍了，准备阳奉阴违，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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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涉接下来说的一番话却让众人立即高兴起来了。
李虎要施舍了，要给钱了。
义军实施俸薪制，从总帅到士卒，都拿俸薪。你黑山军是两个将的编制，那就按两个将的编制下放俸薪。诸如口粮、衣服、武器都是按这个编制发放。换句话说，你压缩编制可以，但想扩大编制，私下多招人马，那就不行了。
老大们初始还兴奋，有钱了，等听到后面，都傻了，把个李虎祖宗八代都骂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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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好大一个坑
实施俸薪制，等于彻底堵死了老大们私下招募人马的幻想。
义军士卒没有钱拿的，都是不吃草的马，平时开个荤就算不错了，战利品之类的财物都是老大们的私有财产。老大吃肉，手下一帮小弟喝汤，到了流血流汗的士卒这一块，啥玩意儿没有，也就是喂饱肚子。所谓大碗吃肉大碗喝酒，那是骗人的，士卒们盼星星，盼月亮，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碰到一次，至于大秤分金，那就和士卒们彻底无关了，那是一帮老大小弟们的事。
义军的队伍一般扩大得很快，但战斗力很低，这和士卒们都是不吃草的马有一定关系。老大们打算阳奉阴违，私下招募人马，原因也在如此。那些大老粗好骗啦。一哄就上当。
如今李虎要实施俸薪制，士卒们每月拿钱，那负担可就重了，你招的人越多，负担也就越大，而且人都有劣根，过苦日子行，但如果过了好日子，再过苦日子，那就不行了，如果你突然不发钱了，结果可想而知，那很快就一无所有了，很简单啦，在你手底下混，没有钱拿，在李虎手底下混，有钱拿，谁还跟你混，都跑了，跑去跟李虎混了。你光杆一个，谁睬你？自寻死路嘛。
现在大家都懂了，“义军缴获所得，都归义军所有，用于义军的发展壮大。”这句话，也懂了。
说白了就是李虎把老大们的钱收上去，发给士卒。老大们穷了，没有实力了，而士卒们高兴了，有劲打仗了。好处都让李虎一个人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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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老大们要说话了。
“义军没有地盘，没有稳定的收入，你这个办法能实施几个月？”
李虎就知道这帮人要反抗，所以他一句话就封死了他们的嘴，“所以大军要南下打地盘，要发展。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打败仗吗？因为你们个个都是土财主，即使义军打败了，人都死光了，你们也一样可以逍遥自在，所以你们这个仗，永远都打不赢。”
这句话大家不爱听，也不能接受。
“南下就能打到地盘？就能发展壮大？假如南下受阻，义军迟迟未能壮大，你实施俸薪制，等于自杀，到时军心乱了，士气散了，人都跑了，你还打什么仗？”
李虎根本不睬他们。罗思南找到了一个回易官，已经有了赚钱的路子，不但能把发下去的钱收回来，还能大把大把地赚，他根本就不怕。再说了，南下就是赌博，赢了，大家发财，输了，一起完蛋。到了阴曹地府了，你还要阳间的钱干什么？
“你们手上现有的积蓄，你们继续拿着，好好保管。”李虎自有安抚之计，“南下之前，在座诸位都能拿到一笔丰厚的奖赏。最近这几仗你们打得很辛苦，虽然打败了，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我不会亏待你们。南下之后，只要打胜仗了，你们就有钱拿，有功劳的，额外重赏，总之一句话，你们只要跟着我好好干，财有得发。”
黄涉也说话了，“诸位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贪图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打个比方，如果我们南下攻占了南京，诸位能得到多少钱财？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能拿到手的钱，比现在整个义军的财富还有多。再打个比方，假如我们立国开疆了，诸位都是王侯将相，你们能获得多少财富？不但自己这一代富可敌国，而且还能荫泽子子孙孙，这又是多少财富？”
嗬，这话说的，大帐内所有人都瞪大双眼望着黄涉，眼露贪婪之色，好象黄涉就是一座金山似的，垂涎三尺啊。
这个跛子说得对，眼光要长远一点，这样才能发大财，如果继续和李虎争这么点钱财，不但钱财尽失，恐怕最后连脑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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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猪头，一个跛子，挖了好大一个坑，然后软硬兼施，连哄带骗，总算把这帮土贼给绕进去了。
土贼们都想通了，想不通也得通啦，否则你过不了这一关。
接下来，黄涉宣布了几个任命。
军队交出来了，钱财也被李虎控制了，只能任其宰割了，李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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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汉出任义军副总帅。
这个任命没有异议，众望所归，有这个大佬支撑大局，义军各路人马多多少少能粘点光，不至于给李虎剥皮抽筋，连皮带骨头一把吃了。
罗青汉苦笑，他早料到李虎要把自己从黑山军调出来，但他能怎么办？只能束手就擒了。
黄涉出任总帅府长史。
在座的都不清楚长史是干什么的，但他既然是僚佐，权力应该有限，所以谁也没在意。看到黄涉咧着个骷髅嘴在那傻乐，有人还暗自偷骂，不就是个掌屎嘛，一个杂役，给总帅端屎送尿，至于这么高兴嘛。他把长史听成掌屎了，如果黄涉听到，估计当场晕倒。
霍六哥出任行军左司马。
行军司马是干什么的？这个位置很重要，是管军政的，主掌军籍、符伍、号令印信等等，权力非常大，在总帅府中是仅次于长史的大官。霍六哥是个读书人，他知道李虎此举纯粹就是把他调离军队，但从长远来看，在总帅府当差，远比在前线领军打仗有前途。
在座的土贼们大都不知道，一个个很同情，老霍好惨啦，罗青汉好歹还捞个副总帅干干，而老霍却一落千丈，只是个总帅府的僚佐，那也就是一混饭吃的，摆设，可怜啦，当初举旗起义的时候，何等风光，如今却落到这步境地。
老霍要是知道了，肯定嗤之以鼻，你们这帮土贼，懂个屁啊。
李锦出任行军右司马。义军有好几万人，而且派系复杂，军政能否做好，直接关系到大军的稳定，更关系到南下作战的成败，所以一个霍六哥肯定不行，让李锦出任右司马，既能把他调离雷霆军，又有助于南下作战，一举两得。
土贼们又是一阵惋惜。老大厉害啊，虽然没有把他们的脑袋砍了，但这和砍脑袋也没啥区别。
董仲孙出任黑山军主帅，罗中原为副，各领一将。
王曜出任雷霆军主帅，领一将。
谭弘毅出任神龙军主帅，领一将。
张高儿还是阎王军主帅，领一将。
赢秦还是云朔军主帅，领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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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以为没事了，可以走了。那躺在地上的十几个人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个个痛得龇牙裂嘴，有几个已经昏死过去了。谁知李虎一挥手，王大忠和李兵马上挂起了一副地图，军议还没完，还有话说。
罗青汉此刻已经是副总帅，他可以为地上那十几个人求求情了，“这些人受伤很严重，没有一两个月好不了，没办法打仗了，现在我们要商议打仗的事，他们听到了不好，还是抬下去给他们敷点药吧。”
李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罗青汉急忙召来铁卫，叫他们赶紧把人抬走，不要再放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黄涉又开始介绍军情了。说了一晚上，口干舌燥，这个长史不容易干啊。
当前形势如何，很多人不清楚，黄涉刚才也就是笼统说了一下，所以很多人至今对南下之策不以为然，没有意识到南下的重要意义。在虎烈军，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清楚，容易动摇军心，但在这里，必须说清楚，否则这些土贼们很可能阳奉阴违，坏了大事。
黄涉一张嘴，三十万辽军正在北上，当即把土贼们吓得脸都白了。真的假的？你个跛子是不是信口雌黄啦？没事拿我们开涮啊？
“当然是真的。”黄涉瞪大眼睛说道，“这是龙竹大仙派遣他的心腹弟子送来的军情，绝对没错。”
龙竹大仙？这个名字把土贼们唬住了。那可是神人啦，和李虎他老爹是一个级别的，当然要信了。
慌了，土贼们马上就慌了。义军满打满算，四万七千人，打个屁啊，逃吧，赶紧南下吧。正好辽军北上，我们南下，搞得不好还真能在幽燕一带站住脚。
“冬天到了，几十万人翻山越岭是不现实的事，等我们到了大山南面，辽军主力估计也到了，那是死路，所以只能从懿州、卫州一线突围，然后从蒺藜山方向迅速杀进中京道，只要我们攻克成州，抵达黑山，南下突围就算成功了。”黄涉在地图上沿着山城、懿州划了一条弧线，然后停在了成州上，“从山城出发，经过懿州、卫州、蒺藜山到成州，大约三百里多一点，正常行走的话，三天就行了，但此刻懿州、卫州一线的金军有三到四万人，蒺藜山和成州方向的辽军人数大概有五到六万人，我们若想在最短时间内打通这三百里路程，困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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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恭喜恭喜
黄涉的手又指向了地图上的丰州和降圣州。
“辽军主力在这两个地方，据我们所知，这是从中京道支援而来的军队，大约十万人，而从南京道北上的辽军精锐尚未赶到。”黄涉看看帐内众人，继续说到，“假如我们在懿州、卫州一线过早突围，让辽军知道了我们南下的意图，那么……”黄涉把手重重敲在地图上的中京首府大定，“辽军会急速在此集结，然后扑向我们，乘着我们立足未稳之际，予以围剿，所以……”黄涉把目光投向了李虎，“总帅决定，留下部分军队，继续驻守永州和龙化，拖住辽军，以掩护我主力大军突围南下。”
留守？土贼们的心顿时悬了起来。留守可能就是死啊，老子不愿留守，老子要跟着总帅一起突围，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有人问了，为什么非要南下？南下既然困难重重，前途未卜，那我们就北上嘛，北上都是深山老林，到那里躲着更安全。
黄涉骷髅眼乱翻，气得无话可说。
“你个狗娘养的土鳖，你除了做土匪，还会干什么？”李虎破口大骂，“北上你吃什么，喝什么？穷山恶水，你跑去喝屁拉风啦？不懂就不要插嘴，把嘴巴给老子闭上。”
那人吓得一哆嗦，噤若寒蝉，不吭声了。
又有人问了，这个人有点头脑，喜欢自作聪明，“总帅，你不是说要联金攻辽吗？野牛原大战，金狗不是也参加了吗？既然你和金狗称兄道弟，那就向金狗借一条道嘛。”
这帮土贼大都不清楚野牛原一战的具体经过，根本不知道李虎和金狗事实上已经翻脸了。
李虎这次没有骂人了，觉得这土贼记忆力不错，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联金攻辽，“我去借了，金狗说，路可以让我们走，但不能白让。”
“要多少钱？”
李虎伸出四个手指头，忿忿不平地骂道：“直娘贼，那帮金狗忒黑，张嘴就要四十万汉人。”
大帐内安静了片刻，接着骂声四起，群情激愤啦，狗娘养的金狗，冲过去剁了他们，大卸八块。
李虎站了起来，心情好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现在就剩下留守龙化的事了。
“没事都回去睡觉吧。”李虎笑道，“明天早上，我们回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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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把罗青汉和董仲孙留下了。
一帮土贼心知肚明，知道黑山军要倒霉了，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消失了。
李虎摆上酒菜，露出笑脸，说了一大堆感激之类的话，诚心诚意的。罗青汉和董仲孙不为所动，这个猪头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不能信。闲聊几句后，李虎说正事了，把自己和罗思南的事大概说了一下，言下之意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乘早把她嫁给我吧。
罗青汉和董仲孙当真是对这个猪头佩服得五体投地，没办法，斗不过他，挖坑挖得好啊，明明知道那是个坑，你还不得不往里跳。
罗青汉还没说话呢，董仲孙先说了，“恭喜恭喜……这个媒人我来做吧。”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把作媒的事抢到手了。这可是美差啊，将来李虎称王了，自己这身价可就不一般了。在一旁作陪的黄涉懊悔不迭啊，这美差本来是自己的，结果一不留意，让秃瓢硬生生夺了去，那个悔哦。
罗青汉早就盼这门亲事了，如今黑山军成了砧板上的肉，那就更需要联姻了，否则自己就是李虎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要大祸临头。亲事一定，李虎和罗家，虎烈军和黑山军就是休戚与共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后就可以踏踏实实睡觉了。
罗青汉满口答应。还是养个漂亮女儿好，否则我这大好头颅和黑山军就岌岌可危了。
亲事有了，罗青汉悬在半空的心也就放下了，心定了，心情好了，脑子也就灵活了，想事情也就简单了。他乘着李虎喜不自胜，手舞足蹈的时候，给董仲孙使了个眼色。老董心领神会，马上趁热打铁，“总帅，挑日子不如撞日子，我看到了山城后，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吧。”董仲孙笑道，“大军马上要南下，成亲的事情肯定要推一推……”
“不能马上成亲？”李虎很失望，他急啊，天天晚上抱着一个又香又嫩的小美人，却只能摸不能吃，难受啊。
董仲孙失声而笑，张嘴就调侃道：“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还急什么急？真要急的话也是我们，你急什么？是不是肚子里有小虎了？”
罗青汉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如果有小虎了，那我罗家以后可不得了了。
李虎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啊？真有小虎了？罗青汉和董仲孙又惊又喜，假如小丫头肚子里真的有了，那这事可得赶紧办了，不能拖了。如今李虎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不能闹出笑话。
“快一点也行啊。”老董摸摸秃瓢，笑得很暧mei，你小子看不出来很厉害啊，这才多长时间，小丫头肚子里就有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把生米煮成熟饭的？现在联姻了，老董就是长辈，这种事反而不好问了，否则以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水落石出，好奇啊。
李虎一听马上成亲也行，顿时喜翻了天，端起酒来就敬老董。媒人嘛，重要，选日子办事就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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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定了，李虎和罗家是一家人了，说起话来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用李虎开口，罗青汉就要为他考虑了。
很快，四个人聊到了南下突围的事。
“突围的事，如果不能得到女真人的帮助，恐怕困难很大，而且损失也很大。”罗青汉皱眉说道，“损失大了，我们南下打幽燕就更困难了。”
他对南下打幽燕的事半点信心都没有，早在李虎提出东进之策的时候，他就极力反对南下，因为南京道是辽国赖以生存的根基之地，辽国的主要财赋都是出自幽燕，你打上京道，契丹人都要和你拼命，更不要说南下打幽燕了。现如今辽国皇帝的宫帐在南京，南京道屯驻有宫帐军，侍卫亲军，道州地方军，还有边戍军，加在一起至少二三十万大军，你怎么打？你只有四万五千人的家当，南下突围还要损失一些，这么点人马，犹如螳螂挡臂，鸡蛋砸石头，纯粹是找死啊。
当时只有小毛驴李锦坚持要南下，他南下不是打幽燕，而是一个劲的冲下去，投奔大宋，这根本是两回事啊。
义军也曾打算立足幽燕，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尝试，比如董庞儿就是在南京道举旗起义，最后被打得无处藏身，逃到太行山上去了。张关羽也曾南下过，但一只脚刚刚踏进幽燕，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山里，躲到现在都不敢下山。所以，对于南下幽燕打地盘，几乎所有的义军首领都没有这个勇气，那太难了。
南下突围是必要的，突围到了黑山，那里曾是黑山军的地盘，山峦叠嶂，回旋余地大，凭借这么多人马，肯定能坚持一段时间，但要想打下一块地盘，必须要联金攻辽，这个策略不能改变，否则迟早还是败亡之局。
既然将来还是要联金攻辽，那现在就必须和女真人搞好关系。义军南下突围到黑山一带，甚至去打幽燕，对金国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女真人也聪明，应该不会把事情做绝，如果再去谈谈，还是有希望的。
女真人要四十万汉人，显然是讹诈，现在李虎一把火把辽人烧怕了，暂时失去了攻击锐气，义军有充足的时间南下突围，那女真人就失去了讹诈的条件，他极有可能让开一条道路，任由义军南下进入中京道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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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汉这番话也有道理，但他这番话是基于他所知道的辽东形势，还有他不知道的形势变化。
既然是一家人了，罗青汉又是义军副总帅，李虎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了，他把大宋使者出使金国，要结盟女真人，联金攻辽的事说了出来。现在这件事辽国也知道了，辽金两国的使者正在频繁走动，辽东形势扑朔迷离，充满了各种变数。
这话一说，罗青汉和董仲孙晕乎了，虽然对南下之策有了一定的信心，但辽东形势的变数对义军非常不利，假如辽金议和，义军的生存空间也就丧失殆尽，而南下投奔大宋就成了唯一的活路。
“所以，你认为女真人的真正目标是四十万汉人，对吗？”罗青汉问道。
李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翻越大山，赶到中京道，请求怨军兄弟出手相助，否则，我们根本保不住这四十万汉人。”
罗青汉霍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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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兄弟就是兄弟
请怨军相助？如何相助？
去年冬天，自己在蒺藜山带领两营怨军将士临阵造反，导致怨军全线崩溃，继而让契丹人丢失了七个州，辽人为此切齿痛恨，不再信任怨军，把他们调到兴中府，做为地方戍守军使用。兴中府距离蒺藜山大约有四百多里，怨军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无法离开兴中府，除非造反。
李虎的意图很明显，他要自己南下兴中府，策反怨军。
这说明，李虎虽然有信心突破金军的阻击，但对杀进中京道没有信心，这可以理解。当义军强行突破金军阻截后，势必精疲力尽，此刻再对阵奚六部大王萧干的阻截，义军的确没有胜算。
假若义军被阻蒺藜山，前有奚军，后有金军，李虎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四十万人汉人换取义军的生存。李虎刚才已经说了，头可断，兄弟不可弃，说的大义凛然，不能不信。既然他不愿丢弃四十万汉人，那就只有想方设法击败萧干的奚军，谁知这个猪头穷极无策之下，竟然异想天开，打起了怨军的主意。
怨军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怨军将士都是从东京道逃出来的汉人，他们不愿做女真人的奴隶，宁愿失去家园也要逃亡，但他们也不愿意给契丹人卖命，契丹人是他们的仇人，所以这些人身在辽营心在汉，上上下下都盼望着回归天朝，不过，怨军的成分很复杂，契丹人一向盯得很紧，尤其自己在蒺藜山反戈一击后，对怨军更是严加控制。想打怨军的主意，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
不过，李虎的话没有说完，先听听他有什么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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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帅，怨军的情况你可了解？”董仲孙也认为李虎此计不可行，所以善意提醒道，“怨军里面的情况比我们义军更复杂，而且，它也不是我们的兄弟，只是有些人还没有丧尽天良，偶尔送点消息给我们而已。”
李虎笑笑，“我来龙化之前，龙竹大仙派两个人来了，一个是郭宝道人，一个是怨军指挥使诸夏。”
罗青汉和董仲孙互相看看，眼露疑惑之色，龙竹大仙？他真的还活着？他送来了什么消息？郭宝和诸夏也算是熟人了，既然他们来了，那么怨军的事，李虎自然比较清楚，难道怨军里发生了什么事？董小丑要造反了？
李虎接着说，把郭宝和诸夏送来的消息大概转述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说到了怨军内部的激烈矛盾。
“你到了怨军后，只要干一件事，那就是挑起怨军内部的矛盾，让董小丑和郭药师反目成仇，把怨军搞乱，越乱越好，最好能激起怨军的兵变，总之一句话，你只要让耶律余睹和萧干感到危险，不得不出兵镇压怨军，那就算大功告成了。”李虎咧个大嘴，笑得幸灾乐祸，好象怨军已经乱了一般，“怨军的驻地是兴中府，兴中府是中京首府大定的门户，不容有失，一旦兴中府出事，中京随即受到威胁，而远在蒺藜山的萧干也失去了中京的支援，处于腹背受敌的窘境，因此，他们两个只要接到怨军出事的消息，马上就会出兵镇压。如此一来，萧干也就顾不上阻截我们南下了，而中京的辽军因为道路断绝，也无法急速支援萧干，而我们则能趁此良机，顺利到达黑山。”
罗青汉和董仲孙都听懂了，两人很佩服。李虎年纪虽小，也没什么丰富的战斗经验，但脑子灵活，胆子也大，想出来的主意咋听上去匪夷所思，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可行，即使不能成功，也可以试试嘛，假如成功了，真的把怨军搞乱了，那义军有十足的把握突破萧干的阻截。
“这个……”董仲孙抓抓自己的秃头，很有些尴尬，惭愧啊，年纪一大把了，平时自诩有些本事，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你是怎么想到的？”老董太好奇了，就算李虎从郭宝和诸夏的嘴里了解了怨军，也不至于马上就能想出此计吧？
“这要感谢驼子。”李虎笑道，“那日我到永州，驼子出城相迎，问我什么时候诛杀阎王。这两人平时称兄道弟，结果一翻脸，马上就六亲不认，要置对方于死地。我一直在想南下的事，看到驼子咬牙切齿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此计。”
“记得诸夏说，郭药师过去是东京道咸州安东军的一个小都头。咸州失陷后，安东军败逃，他在阻截过程中击败了金人的追兵，立了功。后来在攻打渤海人高永昌的战斗中又立了功，但因为辽军战败，安东军惨遭覆灭之祸，他无处可去了，正好辽人建立怨军，随即让他到怨军做了个营指挥使。罗帅造反后，怨军重建，契丹人擢升郭药师为怨军都虞侯，以牵制董小丑。两人之间的矛盾随即激化。”
“这两人一个出身草莽，一个出身行伍，从一开始就矛盾重重。董小丑的亲信非盗即贼，而郭药师的心腹大都来自安东军。两个主帅矛盾重重，下面人更不用说，当然也是明争暗斗了。”李虎手指罗青汉和董仲孙，笑着说道，“两位都在怨军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些事应该非常了解，两位认为，这个离间计是不是可以用一下？假如成功了，萧干的奚军就不足为虑，我们可以跃马扬鞭，呼啸而下，重回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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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说得很轻松，因为这趟不要他冒险，也不要他出力，他当然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但罗青汉和董仲孙却觉得头皮发麻，寒意丛生。这趟可是把脑袋拎在手上，稍有不慎，脑袋就没了，唯一让他们感到有点信心的就是龙竹大仙的出现。
龙竹大仙的本事如何，罗青汉很清楚，几年前，他和龙竹大仙有过几次接触，知道这个人很厉害。此次郭宝奉命送消息，如果他一个人来，很好理解，但他和怨军的诸夏一起来，那就不好理解了。这里面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比如说，龙竹大仙和董小丑是不是关系很密切？假如关系密切，董小丑肯定知道龙竹大仙建议义军突围南下，那他是不是要想办法予以援手？假如董小丑有这样的想法，那么此趟南下兴中府，离间之计十有八九能成功。
罗青汉沉吟良久，终于说话了，“时间上是不是还来得及？”
好了，行了，终于把这个老贼说动了。李虎大喜，老子这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如果不是娶了你女儿，又骗你说有了小虎，你这个老贼说什么也不会拿脑袋去冒险，哈哈，你放心去吧，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亏待罗家，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又为我奉献了一颗脑袋，这等功勋足够惠及你的子子孙孙了。
“应该来得及。”李虎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来龙化的目的，就是要迟滞辽军的攻击速度，现在看来，这个目的达到了，我可以把突围时间稍稍拖后一点，这样准备也能更充足一点。”
董仲孙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此去兴中府虽然抄近道，但至少要十天左右，那时可能下雪了。”
“下雪也要走。”李虎很坚决，“假如此计成功，我们南下的速度大大加快，完全可以弥补下雪带来的不利影响。”
“那好。”罗青汉很果断，说做就做，“我马上动身。”
董仲孙犹豫了片刻，忽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李虎诧异地望着老董，看不出来，这个老贼还蛮讲义气的。罗青汉目露惊喜之色，但旋即摇摇头，“此去我可能回不来，假如我死了，几个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有总帅在，你和我的家人都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董仲孙笑道，“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我们两个到了怨军，那份量就不一样了，不要说一句话，怨军就会乱。”停了一下，他又说道，“你想想，郭药师那个狗娘养的杂种对我们恨之入骨，如果看到董帅好酒好菜的招待我们，他还不乘机向自己的主子诬告董帅？龙化屠城，我们俩都有份，契丹人岂肯饶了我们？所以此计必定能成，但假如董帅出了事，怨军群龙无首，很可能一窝蜂散了。怨军散了，崩溃了，此计就算失败了，因此，我们俩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罗青汉明白老董的意思，他很感激，兄弟就是兄弟，同生共死啊，没什么话说了，一起走吧。
“总帅，我们俩都走了，你和丫头的婚事怎么办？”老董念念不忘作媒的事，临走了还关心着呢。
李虎一想也是，你们俩个要是一去不复返，我啥事才能把罗思南骗到手？你们俩是长辈，当然得你们俩想办法了，不能耽误啊，一耽误，小虎可能就“呱呱”落地了。
“这样吧，写封信给嫂夫人，叫她全权处理了。”老董脑子活，马上就想出办法了，“事急从权，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了，简单着办吧。”
罗青汉也担心自己回不来，所以这婚事无论如何得先办了，拖不起，假如拖出什么变故呢，罗家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罗青汉随即手书一封，委托黄涉代给自己的夫人。
李虎聪明啦，马上跪下磕头，先把“岳父”喊了，把老罗哄高兴了。这老贼要是死了，回不来了，以后连岳父都没得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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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幸福的未来
李虎送出十里之外，三人拱手而别，相约黑山再见。
回到大营，李虎马上下令，罗中原领黑山军两将人马，驻守龙化和永州，并留下五千匹战马，只待撤退命令到达，即刻弃守两州，纵马飞驰，日夜兼程，火速与主力会合。
第二天一早，李虎率虎烈骑、雷霆军、神龙军、阎王军、云朔军返回山城。
到了山城，虎烈军将帅们纷纷出迎，因为事先已经接到消息，所以大家对一帮老大们都很客气，面子总是要给的。对自己的总帅，那是崇拜到了极致，总帅不得了啊，到龙化转了一圈，不但把一帮桀骜不驯的老大们收复了，还把龙化的所有财物带回来了，这是奇迹啊，也只有总帅能创造，此等神人，高山仰止啊。
一番寒暄，几位昔日牛气熏天的老大此刻不敢嚣张了，没实力啊，一穷二白，腰杆软啦，见到谁都要先摆张笑脸，即使是张高儿那张死人脸也很稀罕地露出了几丝笑意。
虎烈军的这些面孔对他们来说很陌生。几位蕃将都见过了，其中对渤海人高宝龙印象最深，都是造反的主儿，有共同之处嘛。几位汉将经李虎介绍后，大家对毛军另眼相看。人家身份不一样，官大啊，怀化军步军都指挥使，那官大啊，汉人能坐上这个位置，不容易，不但要战绩，更要强硬后台。耶律马哥不喜欢他，却未能把他赶出怀化军，由此可见这个老家伙的厉害。这种人临阵造反，心甘情愿跟着李虎混，目的何在，不言而喻。
目前在义军里，能和他比肩的只有罗青汉了，两个人都曾是辽军高级军官，都是老奸巨滑之辈，以后够李虎头痛的了。
有几个人没给毛军好脸看。小毛驴李锦，阎王张高儿，驼子赢秦，对毛军都很冷淡。彼此有仇啊，年初在龙化，雷霆军和阎王军败给耶律马哥，这老家伙也有份，以后走着瞧，逮到机会搞死你个狗娘养的杂种。
罗思南关心自己的老爹，虽然已经知道老爹和董叔，还有哥哥罗中原留守龙化，但那有危险，因此对李虎很有意见，都成一家人了，胳膊肘当然往里拐，你怎能往外拐？把外人带回来，把自家人留在危险的地方，有这样的道理吗？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嘛，就这样对我，还想煮饭吃？水都没得喝。
心里不高兴，脸上就表现出来了，没个好脸色，小嘴噘得高高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大家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算，看到她都很恭敬，不敢太随便。其实大家都明白李虎的难处，他也是没办法，他只能把罗青汉和黑山军留下，留其他人根本不放心。
李虎有苦难言，任由罗思南发脾气了。到目前为止，除了黄涉这个跛子，没人知道罗青汉和董仲孙已经去了中京道，这是机密啊，暂时不能泄露，只有等到晚上小夫妻在一起的时候，慢慢说了，连哄带骗，反正这丫头脾气虽大，但深明大义，通情达理，说清楚了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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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军一路辛苦，将士们扎营休息。
李虎和各军将帅则休息不了，聚在总帅营里商议南下攻击之策。
现在总帅府成立了，总帅府随总帅移动，战时和总帅营合二为一。柴云出任总帅府军事判官，兼任虎烈军都监。
李虎离开的这些日子，毛军、铁鹰、柴云和罗思南日夜忙碌，南下的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到位了，然而，龙化的十几万汉人铺天盖地而来，加上李虎又带回来一万多义军，工作量骤然增加，近期内想南下，根本不可能。
李虎也无意即刻南下，有了龙化这批物资，御寒衣物应该可以满足百姓所需，只有冻不死人，下雪天也走。另外，他需要给罗青汉足够的时间，虽然他无法确定罗青汉和董仲孙是否能留住性命，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两人一到怨军，怨军必乱。用两颗脑袋换取义军南下，那算赚发了。
柴云滔滔不绝，讲了很长时间。百姓需要组织，物资需要分配，军队需要整编，等等，连俘虏的事都说到了。从龙化带来了好几千俘虏，本来是准备卖钱的，结果到现在还在手里存着。有人建议杀了，免得麻烦。李虎不愿杀，有作用啦，反正天天做苦力，只要喂饱了就行，将来还是能卖到钱的，到哪找这么便宜的事？
“毛帅，你看十天怎么样？”李虎等柴云说完了，转头问毛军。
毛军摇摇头，苦笑道：“山城这里大概有四十多万人，人数翻了一番，事情却翻了好几番，十天时间根本不够，而且近期十九八有要下雪，雪一下，南下就更困难了。”
“十天。”李虎懒得啰嗦了。我都忙得喘不过气了，你们当然也要没日没夜地干。
总帅说十天，那就十天了，没办法，他是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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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李虎就晕了。事情多啊，自己不是喘不过气来，而是根本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各军主帅也忙得团团转。军队要按新编制重建，要武器，要铠甲，要战马，另外俸薪的发放也是重中之重。有时候钱很重要的，可以起到稳定军心，提振士气的作用，尤其有助于凝聚人心，而这一点对南下至关重要。
随着龙化汉人的到来，南下回归天朝的事已经传遍山城。本来李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南下，你没有充足的理由说服军民，南下之师缺乏足够的热情和勇气，战斗力势必大打拆扣。谁知误打误撞，龙化人要回归天朝，而此刻辽东汉人失去家园，又不愿意继续忍受契丹人和女真人的奴役，正好形势又危急，于是南下回归大宋成为人们最美丽的梦想了。
回大宋好啊，大宋就是天朝，是汉人的天下，富裕，安稳，到了大宋，就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那就是理想中的王国啊，天上的仙境，心灵的圣地啊。
很快，南下回归天朝成为义军军民最为热切盼望的事，在他们高声欢呼“虎王”的同时，南下、天朝、幸福的未来……这些都已经深深烙在他们的心里，而虎王则是带领他们到达天朝的唯一希望。
虎王不是神，他要靠军队去帮助他打仗，军中将士不同于百姓，他们要流血流汗，要抛头颅洒热血，他们面对的是残酷的生死，在死亡面前仅靠梦想的激励远远不够，还需要钱财的激励，有了钱，也就有了盼头，这样将士们才会一往无前，浴血奋战。
各军将士早在来山城的路上就听说，要每月发俸薪了，就像辽国宋国的军队一样每月都有钱拿了，有了钱，那就可以过人的日子了，可以喝酒吃肉，可以到军市找个女人解解谗，也可以攒起来娶个媳妇成个家，而有家小在老营的将士，则可以把钱拿回家给父母妻儿改善伙食，添置衣物。大家越想越美，一个个喜笑颜开，从心里感激虎王。神就是神，跟在神的后面，好日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啊。
李虎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把各军将士的俸薪发下去了。嗬，山城沸腾了，将士们欢呼雀跃，“虎王”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啊，李虎的威望再度达到一个高峰。
霍六哥、张高儿等一帮义军将帅至此彻底死心了。没办法，看看那帮手舞足蹈的土贼，看看威风凛凛的虎烈军，再看看把李虎奉若神明的百姓，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李虎争老大的位置？如果不想做土匪，那就老老实实跟在李虎后面混吧，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或许那一天就成了王侯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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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最急迫的事当然是和家人团聚，所以各军将帅把钱财一拿，一窝地跑向了老营，找自己的妻妾孩子去了。
谭弘毅已经有四五个妻妾了，但他这次又带回来几个小美人，而且还在龙化捞了一笔。人多了，一座帐篷不够用了，随即叫自己的扈从临时再搭一个帐篷。
他的夫人埋怨了，家里人口本来就多，这次你又带回来好几个，义军马上要南下，我怎么照顾的过来？再说了，吃饭也是个大问题，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啊。
老谭把夫人叫到一边，苦着脸说，“这是六哥的好意，他特意给我们几个兄弟精挑细选的，不能不要，本来也没有这么多人，但铁匠哥跑掉了，我只能把他那份钱送过去，这人我怎么好意思送过去？这不是糟贱嫂子吗？”
“谁说铁匠哥跑掉了？”老谭夫人一听生气了，“昨天我还看到铁匠哥的，他不是比你先回来吗？你要骗我也找个过得去的理由吧？这也叫理由？”
老谭一听，掉屁股就跑了。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山城来了，你个狗娘养的铁匠，把老子害苦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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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老大吃肉小弟喝汤
老谭跑进铁匠家的帐篷，冲着铁匠夫人就喊上了，“嫂子，咱哥呢？”
铁匠夫人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长得漂亮，自小就被铁匠盯上了，但铁匠是个啥玩意儿？只能做做白日梦了。铁匠造反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这户人家的宅院，先劫人，后劫财，人财两得。
铁匠夫人看到潭弘毅扯着个嗓子大吼大叫，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老谭一看，就知道铁匠在家，随即又喊了一句，“铁匠哥，你把兄弟害苦了。总帅为了把你追回来，跑了几十里路，天黑才回营，他心里有气，逮到兄弟又打又骂啊，你个狗娘养的，还不出来向总帅陪罪去。”
没声音。
老谭气苦，只好再劝，“罗青汉和小毛驴都回来了，黑山军和雷霆军也回来了，他们都还活着，所以，你没事了，快出来吧。总帅已经赦免了你的死罪，不杀你了。”
独孤风那颗硕大的脑袋出现了，他将信将疑，“你没骗我？”
老谭那个气啊，“你要跑就跑到山里去，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找死啊？你想让嫂子陪你一起死啊？”
“我是想走啊，但这个小娘们儿整天抱着我的大腿又哭又嚎的，我哪走得掉？”独孤风走出来，一脸沮丧，他还有理由，振振有词的，给自己找面子。
“快跟我走吧。”老谭一把拽住铁匠，拖着就跑，“总帅这几天都在念叨你，看到你肯定很高兴，不会责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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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听说铁匠回来了，非常高兴啦，不过，高兴不能摆在脸上，铁匠是逃兵，死罪可免，活罪不能饶。
“给我拖下去，打。”李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一顿杀威棒。
铁匠人缘不错，加上赌术极臭，大伙儿或多或少都赢过他的钱，所以这下手就比较轻了，你别看打得“噼里啪啦”的好热闹，其实没啥事。五十军棍打完了，铁匠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拍拍屁股，自个儿又走进了大帐。
李虎见怪不怪，人家人缘好啊，上下都吃得开，没办法，“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铁匠想了好半天，最后嘟囔着说了两个字，“逃跑。”
“放屁……”李虎破口大骂，“昔年萧何月下追韩信，演绎了一段千古佳话，本来我想也效仿一下，将来你我也好青史留名，谁知你个狗娘养的不配合，竟然跑得无影无踪，岂有此理？”李虎越说越有气，抓起案几上的一撂卷宗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给老子滚，到神龙军领兵去，再敢做逃兵，老子杀了你全家。”
铁匠大喜，屁滚尿流地跑了。路上他问老谭，“哎，萧何是谁？韩信又是谁？哪个旮旯里的土匪？”
老谭也不清楚，他懒得啰嗦了，没好气地说道：“回家问你媳妇去，我不知道。对了，六哥私下给我们几个分了点东西，还有几个漂亮女人，你一起带回去吧。”
铁匠喜翻了天。瞧我这几个兄弟，多好啊，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他听老谭说了，以后义军就是李虎的天下，这种大秤分金的事从此就没了，如果李虎不赏，大家也只有干瞪眼，过苦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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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宝龙和海拉苏飞马冲进总帅营。两人以为要攻打懿州，和金人开战了，兴奋啦，跑得屁颠屁颠的，唯恐选锋给别人抢去了。
到了总帅大帐一看，两人眼睛顿时就直了。两箱子金银珠宝，还有十几个漂亮女人，这些女人看到冲进来两个象狗熊一样的男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恨不得把脑袋塞到怀里去。
李虎正在写东西，看到两人进来，冲着他们招招手，“火烧九家子，你们功劳最大。这些东西你们一人一半，都拿回去吧。”
高宝龙和海拉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啦，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不是天上掉金蛤蟆嘛。
李虎看到他们一副傻乎乎的嘴脸，暗自偷笑。这都是金人拿来贿赂霍六哥的财物，李虎硬是让老霍吐了出来。老霍没有选择啊，李虎赤裸裸的威胁自己，哪敢不乖乖地拿出来？因为害怕李虎抓着小辫子不放，他还忍痛贴了一点老本。
“这几个女人是龙化的契丹人，也不知是哪一代老皇帝的种，反正是辽国的皇族，身份很高贵的。”李虎指着跪在最前面的一排女子，笑眯眯地说道，“这都是赏赐你们的，东西不多，也不值什么钱，不要客气。”
高宝龙和海拉苏感激涕零，跪下谢恩。
杀了很多年的人，还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财。过去高宝龙跟着大渤海皇帝高永昌的时候，虽然冲锋陷阵，流血流汗，但同样没有得到过这种丰厚的赏赐。这年头做老大的都很抠门，尤其在辽东这种尿不拉屎的地方，财富有限，老大们更是吝啬，还从未见过像李虎这么大方的老大。
李虎的信条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想让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吃好，光吃草不行，马儿也有脾气，关键时刻尥蹄子，那就全完了。马儿都有精神了，能跑了，这做主人的才能想干啥干啥。自小听老爹的故事，听多了，也悟出一个道理，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行了，凡做大事的人，就不能把钱财看得太重，老大吃肉，也要给小弟们喝口汤，如此才能上下齐心。
从广平淀一战开始，李虎就发现这个道理是对的，当时要是不下血本，谁愿意冒死过河诱敌？所以从此后，他就认定这招了，我吃肉，你喝汤，有财大家发，财越发越大，上上下下都有好处，有百利而无一害，这种事谁不干谁是孬子？但这世上偏偏就是孬子多，有多少人能逃离钱财的诱惑？
“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保准你有万贯家财，有满屋子的美人。”李虎大笑，高兴啦。
有人把钱拿进自己的腰包，很高兴，很开心，李虎不一样，把钱洒出去了，用出去了，他更高兴，更开心。简单啦，他有办法赚回来，还能翻番的赚，他为什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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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高宝龙和海拉苏，李虎看看天色，心里有些恼火，这个臭丫头，现在不得了了，还当真给脸色看啊。不过他有些心虚，毕竟把罗青汉和董仲孙骗倒了，这两个人要是死在怨军，自己无法向罗家和黑山军交待啊。
“备马。”李虎冲着徐大眼叫了一嗓子。
“总帅，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徐大眼有些心痛，总帅忙啊，忙得连饭都没吃，这人不吃饭饿得慌，肚子还是要填饱的，“你还是先把饭吃了吧？”
“去找我媳妇。”李虎没好气地说道，“快去，不要啰嗦。”
徐大眼一听，不敢废话了，这事哪轮得到自己多嘴？
李虎带着人一路飞驰，到了老营，进了帅帐，嗬，帅帐里塞满了人，人声鼎沸，来来往往，好热闹。罗思南被众人围在中间，忙得团团乱转，说话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众人看到李虎来了，纷纷跪下，虎王大驾光临，那还了得？
罗思南看到李虎，眼光顿时迷离，感动啦，这个猪头还算有点良心，这么晚了还来看自己，虽然知道李虎肯定是等得不耐烦了心里有气，但亲自跑到老营来接，这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李虎火气没了，反而很歉疚，他也没想到老营这么忙，早知道这样，就不把罗思南骗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嘛，搞得现在连个亲热的时间都没有。
李虎一边请众人起来，一边走到罗思南身边，关心地问道：“太累了吧？要不你回去歇着，我来代你干。”
这话说的，纯粹是骗媳妇嘛，你要是啥事都会，那还不成了神仙？罗思南感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来了正好，有几件事需要你亲自拿主意。”
啊？李虎马上头就大了，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本想拽着媳妇回去煮饭，这倒好，煮饭就不要想了，先做苦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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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南把事情一说，李虎傻眼了。
当初他在广平淀，情急之下许了一个诺言，谁愿意跟他过河杀敌，赏马一匹，羊一百只，牛尾巴一个，结果重赏之下有勇夫，五千多人跟他过河了。野牛原大战的时候，他给蕃营将士也许了一个诺言，仗打赢了，一人赏一头牛，当时蕃营有七八百人，大家高兴得手舞足蹈啊。
李虎骗人没谱的，张嘴就来，事后他就忘了，但该拿到赏赐的人没有忘啦。现在他们来要奖赏了，到了李虎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如果要兑现诺言，那就是五千多匹马，五十多万只羊，五千多个牛尾巴，七八百头牛，这些东西李虎拿的出来，但拿出来了，事情就麻烦了，不仅仅是义军财富损失的问题，而是奖赏不公的问题。将士们打仗打得要死要活，结果还不如那帮混饭吃的，这事要是传开了，义军整个就乱了。
帅帐内有几个大火盆，很暖和，李虎一急一燥，汗就出来了，满头大汗啦，叫苦不迭，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办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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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百姓苦
罗思南看到李虎窘迫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你不是活神仙嘛，赶快想办法，你是虎王，不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啊。
“总帅，你到后帐休息一下吧。”罗思南笑靥如花，高兴啦，“好好想想，等有主意了，再告诉我。”
李虎众目睽睽之下，哪敢说半个不字，急切间又想不出主意，正好借着罗思南的话，逃一般跑到后帐去了。他越想越气，老子供你们喝供你们吃，为了不让你们成为女真人的奴隶，老子还豁出老命和金狗决一死战，结果倒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跳出来抢老子的腰包，打老子的脸，狗娘养的杂碎，找死啊？
李虎气得咬牙切齿啊。蕃营那几百人其实没关系，大悲奴和他们在大战结束后都拿到了丰厚的赏赐，远超过一头牛的价值了，在辽东这块地方，野牛没有马值钱，所以他们提都没提牛的事。其实你真要给他们一头牛，他们反倒傻眼了，宰了吃吧，一个人吃不掉，拿去卖吧，谁要？卖给谁？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养一头牛，那还不两个都饿死了，人牛双亡。
可恨的就是这帮混饭吃的，忒无耻了，这是什么时候？你们想让义军崩溃，想让自己和四十万汉人都成为金狗的奴隶啊？
李虎不反省，反而都把责任推给了混饭吃的。这帮混饭吃的知道什么大局？他们看到你虎王声名显赫，如日中天，以为你发大财了，当然要伸手向你要了？你把草民都当成你一样，有崇高理想，要干复汉大业啊？那不是笑话嘛，对他们来说，就是肚子，把肚子搞饱了就行，即使做了女真人的奴隶，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除了抱怨老天不长眼以外，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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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掀起，从前帐走进来一个人，手上端着一杯香茗，冒着热气，显然是来给李虎奉茶的小厮。
李虎视而不见，背负双手，团团乱转，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怒气冲天啊。
“总帅，这件事你想得太复杂了。”那个小厮放下香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话，“其实，这件事处理起来很简单。”
很简单？这么头痛的事很简单？
李虎转身看向那个小厮，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有些偏瘦，其貌不扬，除了一双眼睛小得离谱外，很难给人留下什么印象。看到李虎盯着自己，那人笑了起来，这一笑，那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了，活脱脱就是一个瞎子。
李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掠过黄涉那张骷髅脸，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这人是不是肚子里有货啊？问问看。
“你是谁？”
“罗帅的文字机宜胡涂。”
糊涂？还有人叫糊涂？李虎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糊涂？”
胡涂知道李虎误解了，急忙躬身解释，“胡言乱语的胡，信手涂鸦的涂，下官叫胡涂，字俊杰，原来是耶律马哥的回易官。”
哦，李虎想起来了，他听罗思南说过，有关赚钱的办法就是从这个人的嘴里冒出来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既然他说很简单，那就姑且听听看。
李虎马上换上一副笑脸，伸手相邀，“我知道你，我听罗帅说过不少次了。来来，坐下坐下……你说说看，这件事如何处理？”
胡涂哪敢坐？他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好不容易看到虎王，岂肯错过机会？他撩衣跪下，匆忙说了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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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南下，先有金人阻截，后有辽人挡道，困难重重，但义军除了几万军队外，还有大约四十多万汉人百姓，这个数字非常庞大。虎王仁义，不愿丢弃百姓，要带着百姓一起走，但是，一旦遇到情急情况，这些百姓马上就会乱，百姓乱了之后，很多东西就会丢弃。
这个事情李虎知道，当初随黑山军北上的时候，自己不但亲眼目睹，还亲身体验了那可怕的一幕，至今想起来，犹是心有余悸。
胡涂继续说。粮草辎重都在老营，有军队保护，问题不大，但牲畜肯定保不住。义军在龙化州缴获了几十万头牲畜，在野牛原又缴获了十几万头牲畜，这么多的牲畜义军无法照看，都是由百姓代为照顾。这些牲畜是义军的财产，不是百姓的财产，一旦遇到险情，百姓们掉头就跑，根本不会管这些牲畜。
牲畜可千万不能丢，这都是食物啊。南下到了黑山，能不能打进幽燕，目前谁都不知道，假如攻击受阻，被困在黑山一带，这些牲畜就是义军将士和几十万百姓赖以生存的口粮。丢失了牲畜，等于丢掉口粮，生存随即成为大问题。
李虎没有想过这些事，这不是他应该想的事情，而是罗思南的责任所在，但现在经胡涂一说，顿时意识到这批牲畜的重要性，这可直接关系到义军的存亡，假如在突围过程中，都让金狗或者辽狗抢去了，义军可就惨了。
胡涂看到李虎神色凝重，很得意，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了作用，这样接下来的解决之策可就是晋阶之梯了，可以让自己在义军里异军突起，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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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样才能保住这些牲畜？很简单，把这些牲畜分给百姓，把义军的财产变成百姓的财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百姓们突然从一穷二白变成有钱人，他们对财物会珍若生命，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会不惜一切代价，就算你拿刀砍，他也绝不会放手，除非脑袋掉了，死了。
李虎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你个瞎子找死啊？这是什么狗屁主意？什么叫义军的财产？那就是我的财产，你把我的财产分了，你打草谷啊？劫富济贫啦？狗娘养的，老子看你是活腻味了。
胡涂吓了一跳。李虎那眼睛一瞪，杀气就喷出来了，怪吓人的。他急忙接着说，说话的速度骤然加快了。
把牲畜分给百姓，有很多好处。首先，虎王得到了百姓的拥戴，仁义之名可传遍天下，四方响应者蜂拥而至，对虎王南下打地盘，有百利而无一害。
还有，义军摆脱了两个大包袱。牲畜除了要吃要喝，要人伺侯外，还要精心养护，你把百姓当免费的苦力用，不是长久之计，也无法确保牲畜的存活，这是一个大包袱。这些牲畜不是百姓的财产，死了就死了，光百姓屁事，他们当然不会尽心了，但是，假如这些牲畜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就会像祖宗一样供着，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财产啊。百姓有了财产，义军还要免费供吃供喝供穿衣吗？当然不会了，我把财产都分给你了，我还要继续给你供饭，哪有这样道理？于是，义军丢掉了第二个大包袱，不用再免费给四十多万人吃喝穿了。
另外还最重要的一点，义军由此开启了生财之道。
牲畜活着就要吃，光吃草不行，冬天就没有草了，还得吃些其它东西，但草料都在我们手上，你要想养活牲畜，就得花钱买。人活着也要吃，不吃就死了。牲畜是财产，是挣钱的工具，杀了吃了，财产就没了，不能杀，那怎么办？好办啦，粮食都在我们手上，你要吃，就得花钱买。养牲畜要花钱，养人也要花钱，百姓没有钱啦，那怎么办？好办，赊欠，你要赊多少都行。那怎么还？好办，你不是有牲畜嘛，你不是有人嘛，我正好要打仗，我征调你们，折合起来算钱。但是还不够还债啊？好办，你养的羊不是要剪毛吗？剪下来给我们，这就可以抵债了。你养的牲畜不是要生小犊吗？生下来，养大了，也给我们，这也可以抵债。
总之，无论你怎么辛苦，最后都是给我们做了，你永远都是一无所有，永远欠我们一屁股债，但我们却赚发了。换句话说，我们现在给你一头牛，将来我们会赚回来上百头牛，而我们却啥事不用做，就等着收钱就行了。很简单的道理，很简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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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明白了，眼睛瞪得更大了，狗娘养的东西，你他娘的吃人不吐骨头啊，你还是人吗？你还有没有人性啦？
胡涂紧张了，心儿“砰砰”乱跳，怎么了？虎王没听懂？我这主意多好啊，从你虎王到义军，再到百姓，各方都轻松获利，这主意还不好，那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李虎气啊，恨不得一拳打烂瞎子的脸，百姓苦啊，古话说得好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果然不假，就连跟着我们一起造反的百姓都苦，这天下哪有什么公理，都他娘的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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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又深又大的坑
但是，不黑行吗？不黑自己就要败亡，那时百姓更苦，做女真人的奴隶，做两条腿的牲畜，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相比起来，自己宁愿黑一点，遭人唾骂，也不能让可怜的百姓坠入无底的深渊。
李虎忽然感觉心里很痛，很苦，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刻骨铭心的痛，刻骨铭心的苦，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痛过，这么苦过。
“虎帅……”胡涂看到李虎脸色苍白，表情痛楚，脸上的肉不停的抽搐着，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急忙站起来把他扶住，“虎帅，你是不是太累了？来，先喝点水，然后睡一觉。”
“不，不……”李虎推开胡涂，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的主意很好，很好，就按你说的办。你这么有才，让你待在老营委屈你了，这样吧，你到总帅府出任支使吧，不过，大军马上南下，老营的事非常多，少了你不行，所以你暂时还是待在老营里，帮助罗帅吧。”
胡涂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一个主意就捞了个支使，那可是个大官啊，主掌度支，主管财政，权任极重，就是义军的财神爷啊。
胡涂太意外了，激动不已，趴在地上就磕头。还是虎王有眼光，一眼就看出我是个人才，不像耶律马哥那个狗娘养的蕃虏，就把我当牲畜，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我跟了他十几年，也不知道帮他赚了多少钱，结果就是一个老营的回易官。回易官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个赚钱的家奴，狗屁不是。
虎王就是虎王，就凭这眼光，这气魄，将来必定是一代雄主。虎王啊，我胡涂今生今世就跟你混了，士为知己者死，我他娘的豁出去了，做反贼做到底了。
不过他说了一大堆，却没有说到正题，到底如何解决兑现承诺的事？那可不是五千匹战马的事，而是关系到军心稳定与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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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嘴一张，升了胡涂的官，等到胡涂激动完了，他又问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胡涂心情好啊，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唾沫星子四射。
虎王是什么人？仁义之王，言而有信，岂能因为小小的赏赐而失信于人？所以赏赐尽管给，不但给这五千名曾经随同虎王一同奋战的勇士，义军将士也要赏，其它追随虎王造反的百姓也要赏赐，没有他们长久以来的无偿帮助，义军怎么会有今日的战绩？
嗬，这话说的，慷慨激昂的，李虎如果把这话说出来，势必在整个山城引起巨大轰动，其威望不用说了，可以瞬间达到顶峰。试想，这世上到哪找这样的老大？这就是送财菩萨嘛，以后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也要跟在这样的老大后面混，矢志不渝啊。
李虎哭笑不得。这个胡涂，不是糊涂，真是人中俊杰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干得出来。和他比起来，自己那不叫骗，也就是撒个小谎而已，胡涂的这个主意才是真正的欺骗啦。
胡涂越说越兴奋。几十万头牲畜派发下去之后，虎王的威望有了，信用有了，从士卒到百姓，都会为你卖命。牲畜成了私人财产后，百姓们视若珍宝，誓死也不会丢弃啊。这样南下过程中，几十万军民会因为虎王的无上威望而矢志追随，将士们会遵从虎王的号令奋勇作战，百姓呢？他们因为有了财产，会跑得更快，而牲畜因为有了百姓的精心看护也不会丢失，如此一举多得，皆大欢喜，南下突围的把握大大增加。
李虎至此霍然开朗。
此策一出，赏赐已经不是困扰自己的难题，而是解决眼前危机的最好办法，并且还为义军未来的发展挖了一个又深又大的坑。
“胡支使，明天你到总帅府来，这件事你全权负责处理吧。”
胡涂喜翻了天，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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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王深夜赶到老营帅帐，其目的不用说，大家心里都清楚，所以几个老营执事连番催劝，连哄带骗，硬是把他们的主帅请出了帅帐。
罗思南没有再坚持，随同李虎回到了总帅营。
总帅营里也是灯火通明，黄涉、霍六哥、李锦、柴云和各军主帅还在议事，事情太多了，南下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要考虑到方方面面，要万无一失啊。看他们的架势，今天晚上是不可能睡觉了。
李虎不管了，他拽着罗思南进了寝帐，今天晚上他也未必能睡到觉，现在重要的不是煮饭，而是要把罗青汉南下怨军的事告诉媳妇，这事瞒不了多久的。
两人聊了一下思念之情，李虎随即详细述说了在龙化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接着说自己向罗青汉提亲了，罗青汉也同意了，并写了一封书信给罗夫人，叫罗夫人全权处理，不出意外的话，南下之前两人可以成亲了。
罗思南当然高兴了，但有件事她很奇怪，李虎和自己都要成亲了，老爹为什么不回来？龙化那边，叫董叔和大哥驻守不就行了。
李虎开始骗了，说你老爹对南下突围一事心存顾虑，认为难度太大，于是主动提出到怨军去一趟，策反怨军，和义军前后夹击萧干，从而确保义军南下突围成功。
罗思南还没听完，眼泪就下来了。这时候去怨军，那不是找死吗？老爹和董叔可能就此一去不复返。
李虎只能宽慰了，把怨军内部的矛盾一一摆出，说不出意外的话，董小丑和郭药师要打起来，打起来之后，怨军势必分裂，这一分裂，你老爹的计策就算成功了，即使不能实现前后夹击的意图，但最起码可以把萧干的主力吸引到兴中府，如此一来，义军可顺利突围到黑山。至于你老爹和董叔，那都是什么人？如果他们没有自保之策敢去怨军吗？以我的猜测，他们很可能把怨军搞乱后，迅速逃进黑山。黑山就是你老爹和董叔的根基之地啊，到了黑山犹如蛟龙入海，那就活了。
罗思南思来想去，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对老爹和董叔的本事，自己很清楚，况且兴中府毗邻黑山，事情稍有不对，两人就会逃，此趟虽然有危险，但老爹和董叔应该有保命之策，不会白白送上两颗人头。
“那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罗思南问道。
“南下展开攻击之前，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各军主帅，以坚定他们的信心。”李虎笑道，“虽然仗是难打了一点，但有了这个希望，那信心就完全不一样了。”
罗思南不再说这件事，危机时刻，不该想的东西就不要想，想多了反而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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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胡涂到了总帅营，李虎郑重介绍。
总帅府的一帮人听说他要出任支使，神情顿时不一样了。支使一职事关义军命脉，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李虎随随便便从老营找来一个文字机宜，说这个人可以用，是不是太轻率了？
胡涂一张嘴，狂喷一个多时辰，当即把黄涉和柴云一干人震住了，就连李虎都瞪大一双眼睛，傻不拉唧地望着他。这个瞎子肚子里不仅仅有货，而且还是一肚子黄金珠宝，我这个媳妇真的不得了，随便捡一个瞎子就是聚宝盆，比我厉害多了。
人家有真才实说，不服不行，于是胡涂稳稳当当的坐上了支使的位置，并马上实施自己的第一个赚钱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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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要赏赐义军四十多万军民的消息一经传出，山城不是轰动，而是惊天动地了。
在人们的热烈期盼中，当天下午这个传言就变成了现实。
当山城的军民放声欢呼，“虎王”的叫喊声震耳欲聋的时候，李虎则没有半丝喜悦，他所感觉到的是悲哀，浓浓的悲哀，这一刻，自己好象是个牧羊人，而山城的这四十多万人则是草原上的羊群，他们的命运被自己牢牢控制在手中。
突然间，他感觉自己背上了一个千斤重担，责任、使命，还有很多很多，霎那间纷至沓来，一起涌上心头，让自己难以为继，不堪重负。
这是总帅府成立后单独做的第一件大事，从制定议策到具体实施，都由总帅府独立完成，同时，这也是军队第一次完全置身事外，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予其中。
从这件事里，他和各军将帅一样，第一次认识到总帅府的作用。总帅和总帅府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总帅不能等同于总帅府，总帅有总帅的职责，总帅府有总帅府的职责，这完全是两码事。
李虎同时也庆幸自己找到了跛子。这个总帅府的长史的确有眼光，想法和那些土贼根本有天壤之别。他到了龙化，第一件事就是把龙化州的州府、节度使府、学府里的所有书籍、图卷都搬了回来，第二件事就是到大牢里找人，把州府、节度使府、学府里的汉人幕僚、学士一个个找了出来，有真才实学的全部留在了总帅营里。当总帅府成立后，这些人随即被他征辟，成为总帅府的第一批官吏。
这次的事情从胡涂的嘴里说出来，好象很简单，但具体实施起来很复杂，尤其在义军这种混乱的状况下，要想在短短数天内全部搞定，几乎不可能，但跛子做到了，他和总帅府大大小小七十多名幕僚掾属日夜忙碌，奇迹般地完成了。
有人才就要用，不用就是浪费啊，所以李虎不待他忙完，马上给他安排了一件事，即刻到懿州去一趟，打探一下金人的虚实，你回来了，南下之战也就开始了。
黄涉二话不说，马上去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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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无耻汉奸
罗夫人接到自家夫君的书信后，言听计从，一切从罗青汉的安排去办。
李虎没有亲人，只有一个忠心耿耿侍奉左右的铁鹰，不过李虎说过，铁鹰就是我的亲叔，而罗青汉也在信中说了，这门亲事男方的家长就是铁鹰，所有的事情都要和铁鹰商量着办。
汉人婚俗很麻烦的，首先要借媒人之手互通草帖，看看男女双方的八字是不是合得来，如果双方都是吉卦，再通定帖，写上男女双方的家庭情况。两家家长都满意，就可以相亲了。相亲是双方家长见面，彼此中意，男方就要下定礼，女方则回礼。然后就是送聘，媒人定好下聘的日子，男方就要送聘礼，之后男方择好吉日，就可以准备迎亲了。
按道理这些事都要由媒人往来传讯，如今媒人不在，老董又非要霸着媒人的位子，没办法，只好把前面的事统统省略，就选日子迎亲吧。
罗夫人和铁鹰商量好了，于是做准备，谁知这事一传开，总帅府的官员和各军主帅马上跳出来了，坚决反对，吵着闹着说不行，总帅是什么身份？虎王啦，虎王娶媳妇，哪能这样随便？不行，要按规矩来，要合乎礼节，虎王是汉人的虎王，婚嫁之事要严格按照汉人的婚礼来办，而且还要大操大办。
李虎气得两眼乱翻，恨不得一人给一耳刮子，狗娘养的土贼，老子娶媳妇管你们屁事啊？简直岂有此理，老子想怎么娶就怎么娶，你们管得着吗？你们谁敢和我对着干？
嘿，还就有人和他对着干，而且还不是一个，一大帮子。
熊铁匠，就是那个独孤风，现在又到神龙军做主帅了，神气了，摇晃着个大脑袋，振振有词啊，当初在龙化的时候，老罗亲口说的，要我们大家作媒人，这有证据啊，老罗岂能出尔反尔？你叫他来，我要当面问问他，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我们都不行了，给他女婿做小弟了，拽起来了。
这话说的，这不是挑起矛盾嘛。
铁鹰赶紧息事宁人。娶媳妇本是喜事，尤其在这个紧要关头，更能缓解一下紧张气氛，谁知这帮土贼腰包鼓了，心气高了，无法无天了，别的事管不着了，竟然管起虎王娶媳妇的事了。这事要是闹大了，喜事变成坏事，算了算了，随这帮土贼去闹吧，他们心里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折腾李虎，岂肯错过？
罗夫人因为夫君不在，更不敢说话了，一切都听铁鹰的安排。
李虎把脑袋一耷拉，忍了，你们这帮土贼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嘿嘿，竟敢不让我煮饭，你们等着，老子有办法报复，回头老子让你们连女人都摸不到，馋死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淫棍。
嗬，你瞧这帮土贼高兴的，正经事不做了，成群结队做媒人去了。媒人很有权的，而且油水足，男女双方都要哄着托着，好酒好菜招待，红纸包不停地洒，就这样他还要拿翘，不拿翘显示不出他的重要作用，你的红纸包要够厚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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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涉匆匆返回，随其同来的还有完颜宗望的特使无颜先生。
黄涉此趟出使并不成功，到了宁昌城就被控制起来了，然后见到了粘罕，还是那句话，把四十万汉人百姓留下，其它事好说。宁昌城的气氛明显不对，义军在山城喊着要南下，军民齐心，士气如虹，金人当然感觉到了威胁，所以加强了城防，防备义军发动攻击。
无颜先生见到李虎后，语含威胁之意，告诫李虎不要冒险，你此刻发动攻击，对义军没有任何好处。
李虎一直安静地听着，两眼盯着无颜脸上的面具，心里想着他是汉人，怒火慢慢地就起来了。
你就是汉奸啦，以前老爹就说过，自宋开始，汉人屡遭外族的屠杀和ling辱，汉奸劳苦功高，这世上，最最无耻的就是汉奸，这些人罪孽深重，即使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无法偿还他们所犯下的滔天罪恶。
老子只要活着，只要手上有刀，老子除了杀虏就是屠奸，只要是汉奸，老子就杀，决不手软。将来后世人即使把我说成是血腥魔鬼，老子也要杀，不杀，对不起炎黄祖宗。
“你是一条狗。”李虎忽然笑了起来，“虽然你戴着面具，梳着小辫，但你不是蕃虏，你是汉人，你为蕃虏做事，你就是狗，一条汉狗。”
李虎实在没有心情听他说下去，冲着铁卫们挥挥手，“拖下去，打。”
铁卫们早就一肚子火了，闻言大喜，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当即把无颜打倒在地，拖着就走。这一打，把无颜的面具打掉了。黄涉看了一眼，马上叫了起来，“慢着慢着……”他走到无颜面前，俯身看了看他的脸，失声惊呼，“你是大宋人？”
无颜本想破口大骂，但还没等嘴巴张开，徐大眼一脚剁在他脸上，痛得他惨声长嚎，骂人的话又掉回肚子里了。
李虎听到黄涉的惊呼，马上抬头望了过去。他早就怀疑无颜是大宋人了，他的大宋话口音纯正，一个蕃虏不可能有那样的水平。黄涉神情很恐怖，就象看到鬼一样。李虎很奇怪，低头看向无颜，顿时骇然变色。
无颜那张脸太恐怖了，好象曾经被大火烧伤过，自额头一下扭曲变形，完全不是人的脸。他的额头上有两块刺青，上面的图案文字很清晰。黄涉就是从这两块刺青上，辨认出他曾是大宋人。这其实不是刺青，而是一种刑罚，叫黥或墨刑，就是在犯人的脸上刺字，然后涂上墨汁，是一种屈辱刑，这种刑罚在大宋很普遍。
李虎马上想到了老爹，想到了父子俩十几年的逃亡生涯。都是大宋的冤魂，都是亡命天涯的沦落人，即使他现在是女真人的狗，但那也是无奈而痛苦的选择，罢了，罢了……李虎挥手叫铁卫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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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同情心，无颜这张脸让人不寒而栗，由此可以想到他当年所受的痛苦，他其实也是一个残废人，一个可怜人。
铁卫们纷纷退下。徐大眼同情心爆发，找了块布帮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还把面具给他戴好了。
黄涉大概想到了自己，神情有些黯然，伛偻着干瘦的身躯，坐回了自己席上。
无颜不再说话，整个人就象失去了灵魂一般，毫无生气。面具掉了，那张脸暴露了，尊严丧失殆尽。那张面具不仅可以帮助他遮掩丑陋，隐藏秘密，更是他赖以维持生命的尊严。如今尊严丧失了，灵魂消逝了，生命似乎也正在离他而去。
大帐内死一般寂静，各人都在想着各人的心思，气氛变得十分凄凉。
良久，无颜先生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帐外走去。
李虎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老爹的背影，这两个背影在他眼前倏然重合，竟然是那样的相似。李虎心里蓦然一痛，如果那是老爹，他即使做了蕃虏的奴隶，也绝不会背叛汉人，做一条蕃虏的狗。
李虎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厉声咆哮，“你是汉人，你身体里流淌着汉人的血液，你的祖宗是炎黄，你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有四十多万汉人，他们和你一样，他们都是炎黄的子孙，身体里都流淌着汉人的血液，我不管你和大宋有什么样的仇恨，但你是汉人，在四十多万汉人兄弟面临危难之际，你应该伸以援手，即使你是一条狗，也应该知道救助自己的兄弟，救助这些无辜的手足同胞。”
无颜停下了脚步。
大帐里回荡着李虎的叫喊声，那声声咆哮如同阵阵惊雷，重重砸在无颜的心上，那颗尘封的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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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颜猛然转身，两眼望着李虎，急促说道：“即刻南下，否则你就来不及了，连黑山都去不了了。”
李虎顿感窒息，“辽金议和成功了？”
“契丹人根本不愿议和，他怎么可能会忍受女真人抢他的江山？换作是你，你愿意和一个昔日的奴隶称兄道弟？”无颜冷笑，“契丹人一方面假作议和，一方面派遣使者出访大宋。大宋皇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背盟之意，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甚至答应了辽国的要求，给予辽国以物资上的援助。”
“辽国皇帝虽然有了大宋皇帝的郑重承诺，但还是不放心，又派使者出使夏国，请夏国皇帝出兵，寇掠大宋西北州县，以牵制大宋人最为强悍的西北军。”
“这样一来，辽国皇帝再不用担心大宋背盟毁约，于是以围剿辽东义军为借口，向上京道、中京道大量调派军队，准备攻击女真人。”
“据女真人得到的最新消息，辽国皇帝已经下令了，调集四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击金军。”
“东北路由耶律马哥为统帅，从龙化、山城方向直击东京。东路由耶律余睹为统帅，从成州、卫州一线攻打东京。东南路由耶律大石为统帅，从锦州、海北州一线攻打东京。三路大军的总统帅是秦晋国王耶律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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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你就是一块肥肉
李虎和黄涉望着案几上的地图，心里一阵阵发寒。
这个形势变化太快了，原以为辽国皇帝就是个白痴脓胞，谁知人家聪明的很，扮猪吃虎，明里和金狗议和，暗底里却秣兵厉马，磨刀霍霍了。这仗一打，辽东义军如果南下突围，正好碰到契丹人的刀刃上，脑袋转眼就没了。
李虎有些将信将疑。我到龙化转了一圈，形势就翻天覆地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是不是在唬我啊？前阵子跛子和柴云听到宋人要联金攻辽，一致认为辽金议和必定成功，后来龙虎大仙送来消息，也说辽金议和有进展，到了自己会晤完颜宗望的时候，听宗望的意思，辽金议和几乎已成定局了，怎么一转眼，颠了个，辽金大战要全面爆发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多长时间？”李虎强作镇定，笑着说道，“如果辽国皇帝早有这样的心思，你们怎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女真人的确被瞒过了，直到耶律大石突然出任南京道的平州辽兴军节度使，女真人才察觉到异常，但为时已晚，接着从南京就传来了辽军全面进攻的消息。”无颜说道，“完颜宗望为此急赴东京调集军队，准备迎战。”
耶律大石？平州辽兴军节度使？平州就在幽燕的东部，自己南下攻打幽燕，第一个要打的就是平州，只有在平州站住脚，义军才有可能攻打南京，这下好了，又碰到耶律大石了，有得打了，但打平州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南下突围到黑山，然而，这条路如今给堵死了。
耶律大石做为辽军的东南路统帅，必定要带着军队出榆关（今山海关），沿着榆关走廊（今辽西走廊）北上，然后从锦州、北海州一线攻击东京（今辽阳）。
自己带着义军突围南下到黑山，正好迎头相撞。前有耶律大石，后有耶律余睹和萧干，前后夹击，死定了。
李虎越想越头痛，忍不住出言嘲讽道：“女真人在辽国皇帝的宫帐里不是有很多内奸吗？这些内奸都背叛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这也是女真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无颜说道，“辽国皇帝昏庸无能，按道理不会出现这种事，不过看到秦晋国王耶律淳出任此次东征统帅，也就不难理解了。耶律淳是兴宗皇帝的孙子，才干出众，宫帐权臣，寇冠诸王。当今皇帝对他非常信任。四年前，辽国皇帝大败于护步达岗，军心动摇，宫帐御营副都统耶律章奴和一帮文臣武将谋废皇帝，遣使拥立耶律淳为帝，哪知耶律淳断然拒绝，并将他们全部告发。这件事之后，辽国皇帝愈发信任耶律淳，封其为秦晋国王，都元帅，南京留守，权重一时。”
“耶律淳是宫帐里的主战派，这些事可能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皇帝信任他，当皇帝听说大宋的威胁被降到最低程度，显然心动了，于是辽金大战骤然爆发，此事让金人措手不及，形势对辽人非常有利。”
“耶律余睹、耶律大石都是耶律淳的人，此次耶律大石复出并担任辽兴军节度使，显然就是耶律淳的举荐。如果不是耶律大石复出，女真人至今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然逼近。”
无颜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虎王现在别无选择，你要想成功突围，要想把四十万汉人百姓都带上，要想让他们都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耶律大石之前占据锦州，如果让耶律大石先到了锦州，你即使到了黑山，也很难生存下去。”
“不，我即使占据锦州也是死路一条。”李虎摇摇头，手指地图上的榆关，“我必须抢在耶律大石出关之前，攻占榆关，否则，我就被包围在黑山一带，契丹人势必要在攻击金军之前杀了我。”
“这不可能。”无颜说道，“就算下雪，耶律大石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军队出关，直奔锦州，从时间上来说，你无论如何也来不及攻打榆关了，所以，你还是想办法尽快突围，先拿下锦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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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想了片刻，突然问道：“宗望临走时可有什么交待？现在形势变了，我越早南下对他越有利，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要讹诈我？”
“四十万人口啊。”无颜的声音很沉重，“对女真人来说，这四十万人口可以为金国带来巨大财富，宗望怎么可能放弃？”
李虎彻底死心了，不过他还是很感谢无颜，如果不是他良心发现，突然说出这么重要的消息，自己可能还要在山城磨蹭几天。几天后，懿州、卫州一线的金军数量暴增，中京道方向的辽军也会迅速增加，自己不但保不住这四十万汉人，就连自己都岌岌可危了。
李虎感觉很无奈，也很气愤。若说无耻，自己拍马也追不上金狗啊。金狗太贪婪了，宗望、粘罕这些狗娘养的蕃虏不但要自己南下，帮助他们牵制和消耗辽军，还在自己危难之机趁火打劫，要抢自己的四十万汉人兄弟，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啊？旋即对野牛原一仗未能重创金军耿耿于怀，早知道有今日之祸，当初就应该把牛头方向对准金狗，先把金狗杀个血流成河。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还是想点实际的吧。
“懿州现在有多少兵马？”宗望既然火速赶去东京调兵，那还是即刻南下吧，不能再耽误了。罗青汉那头能不能成功不管了，也顾不上了，还是先突破金狗包围杀进中京道再说吧。
“将近七千人，其中步军三千，马军四千。”无颜说道，“野牛原一仗，金军损失很大，大约有两千多人阵亡。其后无颜娄室和石家奴率军返回卫州，城里只剩下粘罕、兀术和哈迷蚩的军队了。”
李虎眉头轻挑，喜形于色，还有这等好事？不是说金军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吗？怎么只有这么点人马？
不要李虎问，无颜自己说了，“依照女真人的分析，你南下突围之后，耶律马哥这一路人马可能会攻击通州（今四平）、咸州一线，这是牵制战场，主要是挡住黄龙府方向的金军，以阻止他们南下支援东京。”
“辽军的主攻方向肯定是东京。你南下不管成功与否，损失都很大，已经很难对辽军造成威胁，这样耶律余睹和耶律大石随即可以实施两路夹攻之策，完成对东京的包围，因此，卫州、显州和辽西州一线将是金军阻击辽军的主战场，所以，懿州也就没有必要再屯驻大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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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的目光盯在地图上。
懿州到卫州将近一百里，卫州到蒺藜山六十多里，蒺藜山到成州将近一百里，显然，最危险的一段路就是卫州到蒺藜山这段路。
这段路的前面是辽军，后面是金军。义军一旦受阻于蒺藜山，金军就可以从容攻击了，义军随即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自己要想保住四十万汉人，不但攻击要异常犀利，还要有足够的兵力阻挡金人的进攻。稍有失误，全军覆没。
赌了。李虎咬咬牙，反正老子是光棍一条，手上这点人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套来的，打光了拉倒，只要能逃出去，老子再举大旗，再拉人马，再和这帮狗娘养的蕃虏打到底，老子就不信了，老子会打不过蕃虏？
无颜还在说，“女真人打仗，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他们的军队人数有限，人口又少，死一个少一个，所以他们一般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马军的速度优势，利用野战突袭来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他把你的军队打完了，你的城池还不乖乖投降？金军占据东京道就是采取这种策略，先把辽军击败，赶出去，然后下旨招抚，结果东京道的州县在绝望之下，只好开城投降。”
李虎连连点头，这和自己的揣测不谋而合。四十万汉人就是一块肥肉，金狗绝不会放弃，他们要打，肯定在卫州和蒺藜山一带打，然后把四十万汉人掳掠而去。那时自己顾头顾不到尾，顾尾又顾不到头，首尾难顾啊。
无颜告辞走了。从他的语气上听得出来，他对李虎没有丝毫信心，在他看来，李虎能带着军队逃进黑山，那就算奇迹了，至于追随他的四十万汉人，已经是金人的囊中之物，想逃都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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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整倒了猪头
总帅府紧急议事，各军主帅副帅飞马而来。
长史黄涉详细说明了当前形势，辽金大战一触即发，辽东义军夹在两国夹缝之中，岌岌可危。
“但是，不要被眼前危机所吓倒，义军并没有陷入绝境，相反，各种各样的机遇纷至沓来，现在就看我们如何把握这些机遇了，只要把握得好，我们不但可以绝处逢生，还能发展壮大。”李虎大嘴一咧，又开始使出看家本领，狂喷了，不过，现在总帅府里有头脑有学问的人多，再信口胡扯不行了，不像过去在山上的时候，面对的都是一帮土贼，你把死的说成活的都行，但现在不行了，你再那么胡扯就是笑话，贻笑大方，自己丢自己的脸。
黄涉把形势说的那么严重。大家早就惊惶不安了，李虎这句话根本没人信。
不信不行啊，士气低迷，必须把大家的热血激发出来，才能打仗。
李虎老调重弹，联金攻辽，这是义军生存的法宝啊，你们想想，辽狗憋了一年了，做了精心准备，这一发力，厉害啊。金狗呢？屁大的一个东京道，实力有限，像护步达岗那种战也只能打一次，再打就不灵了。那次是辽人宫帐出了问题，辽国皇帝龙座不保了，他急着要回去，仗也不打了，结果让阿骨打捡了个大便宜。这次辽军又来了四十万人，你让阿骨打再打打看，看他还敢不敢用两万人去偷袭？他想都不敢想，所以，金人这次头也大了，也害怕啊，他们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拖延辽军的攻击步伐，以便做好充分的迎战准备，正好我们要南下，可以帮他们解决大问题，阿骨打为此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止我们？因此，打懿州、卫州都很简单，女真人和我们之间会有很好的默契。
我们最困难的地方在哪？在蒺藜山到成州这段路上，这里是奚军防守的地方，地形又不好，难打，但没关系，你们不要紧张，我早有解决之策。
知道罗青汉和董仲孙现在在哪吗？他们不在龙化，去兴中府了，去找怨军主帅董小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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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把怨军的内部矛盾介绍了一下，只要罗、董两帅到了兴中府，怨军必乱，怨军一乱，萧干就慌了，他后院失火啊，还打个屁仗啊，所以，你们不必担心，大军会顺利到达黑山，到了黑山就安全了，剩下的事就是打幽燕了。
幽燕好打啊。你们想想，辽军倾巢而出，南京留守耶律淳到了中京，平州节度使耶律大石也率军到了锦州，南京道空虚啊，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你们可能会说，榆关难打，打不进去。没关系，我们可以翻山越岭走小路啊，这是我们的特长，我们从小路打进幽燕。另外，龙竹大仙就在南京道，董庞儿和张关羽也会帮忙，我们几路人马里应外合，一击可中，如此，地盘就有了，哈哈……
李虎越说越高兴，仿佛大军已经杀进了南京，兴高采烈，哈哈大笑。
李虎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关键时刻可以起到舒缓紧张气氛的作用。众人心情一松，再一想，对啊，总帅是什么人？神啦，他说行，那肯定行。此番南下，先有金人相助，后有怨军相助，到了南京道还有龙竹大仙、董庞儿和张关羽等人相助，有这么多人帮助，还怕到不了幽燕？根本就是有惊无险嘛。
想明白了，高兴了，笑了，这开心一笑，心上的阴霾散去了，转眼阳光灿烂了，对南下充满了信心，对未来更是无限憧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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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还在吹，吹得忘乎所以，看他那架势，再吹下去，南京也唾手可得了。
罗思南就坐在他身边，看他侃得完全找不到北了，赶紧小声提醒，“哎，说正事，时间紧张啦。”
哦，对了，没时间了，不能瞎吹了。李虎这才刹住话头，尴尬地笑笑，然后伸手请出黄涉，“药师兄，请，请继续……”
跛子佩服啊，自叹不如。这个猪头的嘴能侃啦，骗人的手段高啦，明明乌云压顶，硬是给他吹成阳光灿烂了，再吹下去，要春guang明媚了。瞧瞧，这大帐里的气氛很快轻松了，士气又回来了，这就是本事啊。
黄涉继续说，主要是粮草辎重运送，人员撤离等相关问题，最后才说到军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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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义军有六个军，十八将，外加总帅府的一千铁卫骑，共四万六千人，此次南下，大军分前、中、后三军，各军由自己的统帅指挥作战。
前军由总帅李虎统率，做为南下选锋军，下辖六将人马，一万五千人。
其中虎烈军主帅毛军领三将人马，阎王军主帅张高儿、神龙军主帅霍六哥、雷霆军主帅李锦各领一将人马。
因为前军里的老大太多了，除了李虎无人可以镇制，所以李虎勉为其难，只好身先士卒，亲自打头阵了。李虎不在总帅府，他当然不敢把霍六哥和李锦留下了，有这两老大在，黄涉做什么事都缩手缩脚的，这两老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还是让他们去打仗吧，把人打光了，正好，番号也可以撤了，在总帅府做个闲职混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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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由铁鹰做统帅，下辖八个将，两万人马。
其中虎烈军高缘领七个将，云朔军主帅赢秦领一个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罗青汉不在，只能让铁鹰代领中军了。铁鹰的指挥经验显然不足，所以李虎让柴云领行军司马，让第十正将高缘为中军副帅，两人左右辅佐，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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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军由黑山军副帅罗中原为统帅，下辖四个将，五千人马。
其中虎烈军两个将，黑山军两个将。虎烈军第六正将吴雄为后军副帅，在罗中原没有与后军会合之前，由其代为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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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柴云宣布了传信暗语。暗语共有三套，一天一换，千万不能搞错了。
柴云如今身兼两职，总帅府的行军司马，军事判官，该他说的事情多，所以柴云站起来后，就没有再坐下去，就各军攻击之策，行军路线以及粮草武器的配备运送等等，诸多事项，一一交待，反复叮嘱，唯恐出了差错。
这次南下是自义军大山会盟以来的第二次大行动。第一次是四个多月前实施的东进之策，下山打懿州。
几位老大们很感慨啊。四个多月前，李虎也是坐在最上面，也是听他一个人说，但下面却是一团糟，骂声一片。好在当时罗青汉厉害，一个人就把义军撑起来了，几十万人也浩浩荡荡地下了山，但相比起来，今天这场面、这架势、这部署，看起来才像个要打仗的样子，还没打呢，霸气就出来了，信心也有了。上次那就是士匪下山打家劫舍啊，乱七八糟的，幸好李虎也不是真打，就是连蒙带骗，真要是打起来，肯定败。看看今天这军议，就知道义军过去为什么总是打败仗了。一个人有本事不行啊，要一群人有本事才行，才能干成大事。
王者归来，花了八九个月的功夫，总算看到大业有成的一线曙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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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皆毕，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虎，现在该李虎说话了，这时候要慷慨激昂地说一番振奋人心的话了。
李虎很严肃，站在那里也还像那么回事，但一张嘴，把所有人都吓倒了。
“今天本是我成亲的日子，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东西看我媳妇漂亮，嫉妒，非要从中作梗，不让我洞房花烛。”李虎怒不可遏，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直娘贼，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趟你们要是不卖力，耽误了老子娶媳妇的时间，老子割了你们的鸟蛋，让你们再也风liu不起来了，想快活？下辈子吧。”
大帐内先是一片安静，听傻了，接着笑喷了，一帮将帅们笑得东倒西歪，高兴啊，爽啦，总算把这个猪头整倒了，哈哈，太快活了，大快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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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晨曦初起，山城在嘹亮的号角声中苏醒了，接着一座座的帐逢开始消失，一辆辆的马车开始满载，一头头的牲畜开始离开栅栏。人们叫喊着，欢笑着，带着希望和梦想，携家带口，踏上了漫长的南归之路。
将士们全副武装，在猎猎旌旗的指引下，整齐列队，气势如虹，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南下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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