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交锋
马世龙见士气可用，便结束了与将领们的会议，而是开始讲解此战的战术，“林丹汗手下多骑兵，情报方面肯定掌握的不错，所以我等虽然兵员充足,但是想要埋伏他们，肯定无比艰难，只能跟他们玩硬的！！”
楚行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倒不是嫌弃马世龙在兵法上没啥出彩的地方。
而是中原民族在与草原部落征战的过程中，本身就缺乏使用战术的机会。
马世龙敢率众出城作战，就非常不错了。
到了辽东,遇到女真的骑兵,大明的将领很多时候，连城门都不敢出。
不过这一次，大明聚集了十几万的军队，光正规军就七八万，硬碰硬就未必输得了，这种规模的阵容，搁在早些年，来一次犁庭扫穴，都足够了。
而林丹汗知道，大明在大规模集结军队，依然妄图进攻大同，或许也存了碰一碰宣大的心思，若是能够借机重创宣大的军队，那么意味着整个河套区域，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了。
马世龙已经下定决心，他大声说道：“军情如火，之前本将未曾告诉大家，大同左卫已经沦陷，林丹汗的部将抢夺左卫的粮草，利用左卫的物资,正在制造攻城器械，我等没有修整的时间，需要即刻开拔，”
楚行闻言，大吃一惊，这马世龙很大的气魄。
大同左卫已经沦陷，他竟然还能安下心来，给大家做战前动员，可见此人并非是一般的将领。
进攻大同左卫的战事非常顺利，甚至没有发生战斗，看着大明的官兵火海一般，赶制此地时，正在烧杀抢劫的草原骑兵，发疯似的逃了。
有夜不收回禀军情，林丹汗帐下大将拓也不花率领大军，已经越过长城。
与林丹汗直接撞一撞对马世龙没有什么好处，顶多让朝廷觉得这位总兵大人很热血，忠于朝廷。
但是若是第一撞就撞输了,马世龙也会输掉一切本钱，想要守住大同就麻烦了。
所以马世龙在亲自检查了大同的城墙守卫情况，知道此地林丹汗短时间难以攻克，马世龙便命大军后撤，在大同后方开始布置防线，加强各县城的防御，防止骑兵包了饺子。
林丹汗手下都是骑兵，行军速度极快。
不过大明的军队人数却是极多，十几万兵马，林丹汗也不敢直接往上撞，担心撞到铁板，一下子就毁了。
毕竟这支兵马若是有所损伤，他可就真的连本钱都没有了。
双方进行了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竟然形成了僵持的局势，马世龙摆出一副，老子找不到你主力兵马，就不跟你打的态势，林丹汗也不敢耽搁，担心大明有更多的部队投入到战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其实，以前几次与大明交手的经验，林丹汗觉得凭借自己手底下的数万精骑，是完全能压着大明打的。
就算是大明有十几万大军也不管用。
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步兵，行动迟缓，而且不敢与骑兵进行野战！
果不其然，越过长城，再次进入大同府境地，便有斥候来报，说大明的官兵从左翼和右翼包抄而来，林丹汗手下大将拓也不花立刻命手下士卒严阵以待。
你既然敢越过长城，就不要想走了。
这一次，马世龙没有再退，而是远远的命手下将士组成大阵，缓缓的压上。
秋风瑟瑟，大战一触即发。
两军距离数百步，马世龙命令士兵止住脚步，开始布置防线，在林丹汗的队伍之中，闯出一队精骑，在防线前端不断的射箭，射杀阵前的将士，口中还不断的发出阵阵嘲弄之意，有懂得蒙语的通益翻译道：“这群狗崽子，说我大明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绝对不敢出阵与他们交手！”
出阵就意味着与大军脱节，会影响到大军的布置，在主帅下达将令之前，是没有人敢轻易出阵的。
但是看着对方的骑兵，在阵前不断的游走，射杀前线的士卒，扰乱阵型的时候，将士们内心十分烦躁。
而看着大明的前线队伍被小姑游骑欺负的抬不起头来，蒙古大军发出阵阵欢呼之声，放出击溃马世龙这支队伍，就在眼前。
“茹嫩娘！欺负大明无人乎！”
一支骑兵将领，受不了这种鸟气，领着一队骑兵朝着那支游骑杀了过去。
这名骑兵将领，手下有精骑一千，乃是山西的精锐骑兵力量，不消片刻便与那支游骑缠斗在一起。
楚行以为马世龙会大为不满，却不料马世龙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
楚行还以为马世龙已经脑残到这种军纪都不管的地步，却不料忽然军中火箭齐鸣，朝着那支游骑射了过去。
这员骑兵将领哈哈大笑，根本就不交手，转头又跑了回来。
看着蒙古骑兵吃了亏，马世龙脸上不悲不喜，手中令旗一挥，冷冷道：“前军前进！”
对面的蒙古军队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面对骑兵的士兵，大明的步兵竟然敢主动进攻。
只见前军万余人，迈着缓慢的步伐，朝着他们压了过来。
这万余前军的指挥官，竟然是曹文诏，由数支大明的官兵组成，曹文诏的嫡系就在其中，大多数都是精锐的部族。
楚行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大明军队的强悍。万余步兵前进，期间没有任何的散漫，而且步伐可以说是整齐划一。
蒙古都是骑卒，而且左右两翼，都有部族包抄，后面就是长城，想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退的。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打，别无他法。
军中一个首领，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喊道：“放箭！”
蒙古军中的弓箭手早就准备完毕，弯弓如月，对准大明的军阵射出弓弦，漫天的箭雨划破天际，直接落入到大明的军阵之中。
“盾！”
军中立刻有刀盾手举起盾牌，阻挡箭雨，但是依然有不少步卒，被弓箭手的箭簇所伤，惨叫声不断袭来，大战即将打响。
第一百零六章 楚行上阵
草原的骑卒的机动性比大明要强，而且弓箭手也很多。
这一波箭雨，就带走了大明数百名官兵的性命，甚至有人直接被箭簇射穿，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但是大明的步卒，在面对他们的老对手的时候,竟然发挥了无限的热血，根本就没有人停下脚步，只是默默的往前走。
似乎袍泽的死亡，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在敌方的弓箭手射出箭簇的时候，冲在最前方的刀盾手死死的护着后方，而火铳手也迅速放出弹丸，射杀他们的战马和骑卒。
只是大明的火铳真的是粗制滥造,只是零零散散的响了机会，便频频出现炸膛，气的士兵直接将火铳扔在地上，在腰间将腰刀抽了出来。
而此时敌军的骑兵，抽出五千精锐，朝着明军冲了古来。
“发军令，让左翼向中心战场靠拢！”因为是临时组成的混装部队，马世龙便将部队临时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部分，让各军看军旗行事。
见前军的攻势受阻，马世龙立刻派出左翼上前支援。
左翼的兵马也有万余人，由一名副总兵统领，楚行也在其中，双方十几万大军的交锋，自己这几百人，就跟毛毛雨一样，让楚行根本不敢升起任何造次之心，只能吩咐手下，控制战马的速度，不要轻易往前冲锋。
自己家都是披甲的骑兵，而且一看就是精锐,对于楚行不肯冒进的行为，是被友军万分鄙视的。
大家伙都觉得，这群秦军，就是来凑热闹的，根本不肯效死力。
最前方，草原骑兵已经冲入到大明的前军之中，所到之处，一片哀嚎，前军基本上都是步卒，如何是人家骑兵的对手，瞬间被砸了个粉碎。
被战马撞飞的，被战马踩踏的，被地方的骑枪挑飞的，数不胜数。
鲜血在战场上肆意的飞扬，到底的将士们发出一阵阵哀嚎之声。
“告诉前军，退后一步斩！”
马世龙也没想到，他才在家赋闲了那么短的时间，大明的军队就他娘的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按照往常来讲，就算是步卒，也不可能出现被蒙古的骑兵把阵型冲散成这个样子。
其实马世龙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大家伙知道，这一战如果输了，大家连一点粮草都拿不到，早就逃命去了。
而且前军之中，有曹文诏的部下作为核心，也在苦苦支撑。
曹文诏有自己的算计，敌军的弓箭手太过于恐怖，若是任凭他们这般射击，前军早晚得完蛋。
所有他也是有意，让那些废物友军把防线漏开，让蒙古人进来，这样双方缠斗在一起，他们的弓箭手对士兵的威胁大降，如此一来，只要等左军杀过来，就能将这支骑兵全歼。
其实，不仅仅是曹文诏的部下，前军之中明军老卒也非常多，看着这帮禽兽冲入阵中，不少老卒竟然摆出小股作战的阵势，利用火铳，钩镰枪，频频击杀蒙古骑卒。
一时间竟然真的将五千骑兵给咬住了。
马世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这是曹文诏的计策，但是也看出，这绝对是不得已而为之。
乃是下下策。
可是大明的士兵不这样看，大家觉得，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战绩了。
尤其是大家都觉得，大家已经拿出来死力来了，袍泽们一个个舍生忘死，拿命在阻拦。
敌方的统帅，拓也不花一看，他们这支骑兵已经失去了进攻性，挥舞令旗，派出另外一支骑兵队伍，约四五千人，想要接应他们。
骑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大明的左翼明明率先进入战场，但是敌军的骑兵竟然后发先至，已经砍杀进入救援。
双方再次陷入混战之中。
楚行率领的队伍，也跟这帮蒙古人杀了起来。
在混乱的战场之中，这几百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楚行觉得，大家伙说的对，什么几百精骑，就能冲垮高迎祥，那都是小场面。
这种正规军与正规军的交锋，几百骑兵在队伍之中，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不由的楚行似乎明白了杨鹤老爷子的苦心，这是让自己镀金来了。
一来让自己在战场上立下一些功勋，这样他才好更快的扶持自己。
二来，也让自己涨涨经验，知道真正的大战，到底是怎么打的。
不过人家都是好心，但是楚行可就麻烦大了，他要尽量的收拢军队，防止自己的队伍，与敌人的大队骑兵撞在一起。
同时，命令手下的三眼神铳，瞄准敌人尽量消灭对手。
楚行心中也恼火，这三眼神铳本来就是将士们冲锋陷阵用的，如今竟然让他用来偷袭对手，说出去肯定丢人。
不过这三眼神铳在战场上的表现确实抢眼，四十步内，几乎弹无虚发。
蒙古骑兵也没有想过，在混战之中，会有成建制的火铳部队，会源源不断的射杀他们。
这导致楚行虽然人少，但是在战场上杀的人一点不少。
只是这种事情偷偷摸摸的干，也干不了多久。
因为对方的将领已经发现。
“杀！”
见对方忽然杀了过来，楚行一声饱和如雷，手中的大刀挥舞，率先砍飞一个蒙古人的头颅，身后的将士们，也不甘示弱，在战马上，用三眼铳面准，连绵不绝的三眼铳响起，又是一片敌人落下战马。
达尔虎兔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冲入敌方的队伍，肆意的砍杀，硬生生的将这支冲向自己的队伍，啥的七零八落。
而李自成等人也不甘落后，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尸体。
待到双方拼杀而过，重新组队时，这支蒙古骑兵悲哀的发现，人家数百骑兵，几乎一个人没死，而自己已经损失了上百骑士。
战场上的表现，完全被马世龙看到眼底。
他指着楚行的方向，对身边儿的将领问道：“那使用三眼铳的，是谁的部队？”
手下人立刻说道：“启禀总兵大人，是秦地游击将军楚行！”
马世龙眼神一亮，止不住赞叹道：“三边总督这一次倒是没吹牛，他们秦地竟然有这般优秀的部队，有些可惜了啊！”
第一百零七章 伏杀副总兵
楚行手下的表现过于抢眼，便是总兵马世龙也赞不绝口。
堪堪数百骑，在十余万大军之中，或许真的连浪花都掀不起来，但是人家数百人在大军之中，手持三眼神铳,军阵严整，杀敌果断，如猛虎扑食，硬生生的将对方的硬骨头给啃碎。
这岂不是一等一的强军？
马世龙甚至在脑海里已经想好了给楚行请功的奏疏。
虽然敌军派出了援军，但是却被大明的将士力战之下，分割开来，而且损失越来越惨重。
马世龙心中大喜,却不骄躁,而是命手下晃动军旗，“右军出击，直冲蒙古中军大阵！”
楚行也没有想到，马世龙竟然这般果决，跟老爷子所言的那种战场逃兵完全不同。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明将士奋勇而上，各个拼死搏杀，一副誓死也要歼灭林丹汗部的态势，对方的将领拓也不花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自己的中军还有万余手下，绝对不可能不管不顾，而且若是中军被冲散，自己也可能完蛋，除却将疲惫不堪的弓弩手送回后方之外，拓也不花也在调动部队支援。
双方都卖力的靠近，双方都得到了有生力量的支持。
新的一轮厮杀再次开始了，华夏大地上，厮杀声震天，个人的力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仗打到此时此刻，完全是两个民族意志的比拼。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血腥气，即便是数里之外，也能清晰的闻见。
“左军！左军听令！向战场侧翼靠拢！”
副总兵的眼睛一直盯着军旗，见军旗再次变幻，开始派出信使，在军中不断游弋，传递军令。
“呜！呜！呜！”
号角声不断，听得楚行都有些迷糊，但是传令兵的命令肯定不会错。
因为他头上的盔笠，表明了身份。
“是不是有什么变化，为何左军要变动？大家厮杀正酣！”
问话的是左军的一位猛人，这猛然披头散发，手持一对宣花大斧，所到之处，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砍成两半。
此时楚行的部下，也被这人惊呆了,想将他容纳入队伍，是故浑身浴血的李自成，哈哈大笑道：“猛士，管那么多，咱们只管听命杀敌，反正这遮天蔽日的都是对手，还怕没人砍杀不成？”
战事异常焦灼，想要在混乱之中，抽调兵力是非常困难的。
双方都不知道，马世龙在搞什么鬼，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迅速集结成数股兵力，向侧翼靠拢。
楚行却是不知道，这大抵是大明最后的辉煌了。
因为在这群老兵有朝一日被消磨殆尽之后，大明便不在具备这种在战场上，任由指挥官调整的能力。
这群蒙古人也没有想到，这大明的军卒这么猛，尤其是李自成和那斧头大汉开道，又有数百骑兵为后盾，沿途又有很多大明骑兵加入。
待冲出战场后，竟然有三千多人，而且都是精悍的大明骑士。
将主战场留给中军之后，左军的各部也陆续从焦灼的战场上退了出来，楚行扫了一眼，就刚才一阵的功夫，已经战死了三四千人。
见已经没有人冲过来，这位副总兵心里清楚，大抵是冲杀不出，只能配合中军作战，亦或是已经尽数牺牲了。
于是，这名副总兵喝道：“总兵大人有令，要我们去冲击对方的后勤部队，诸位准备好！”
蒙古人的所有兵力都被马世龙所吸引，蒙古人的后勤部队就成了靶子，众人瞬间明白过来，主帅的意图。
当下心神激昂，朝着他们的辅兵队伍杀了过去。
妈的，大家伙连你们的主力部队都不怕，更不要说你们这帮辅兵。
这支数万大军的蒙古骑兵，辎重部队并不是很多，堪堪有七八千人，而且掌控的，都是林丹汗部队沿途抢来的物资，是他们活下去的保障。
见大队大名官兵正在蜂拥而至，不免发生了骚乱，楚行这一方率队的副总兵，更是率领亲兵队伍，直接越过楚行等人，发起了冲锋。
恰在此时，一排排弩箭开始肆意射击。
那名副总兵甚至来不及躲避，便被射成刺猬。
原来对方见形势不好，便将弓弩手撤下来休息，恰巧碰到左军抽调部队过来偷袭，双方一见面，便以大明的损失惨重收场。
众人惊讶的不行，交战到此时，大家的气力都消耗的厉害，而且并没有步兵的阻挡弓箭的武器，若是这般硬冲损失当然惨重。
大家心目中的活靶子，竟然是个陷阱，而且一瞬间就折了一位副总兵进去。
进攻的队伍一时间迟缓了。
“诸位，慌什么，我们都是骑兵，冲过去，死能死多少？”
“贼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冲过他们的箭阵，他们必死无疑！”
楚行尚未开口，便有军中将领给手下加油打气，但是因为失去总兵，各部失去统一调配，难以发起冲锋。
看着大明的队伍逡巡不前，从对面队伍中走出一老将，朝着明军的方向发出怒喝，“明军亦是强弩之末，我们怕他们做什么？”
“杀！”
“杀！”
“杀！”
随着对方老将的鼓动，对方的队伍竟然不断的呐喊起来，气势看着比楚行这一方还要震撼。
“好，既然儿郎们不怕，那我们就冲杀他们，让这群南人看看我们草原汉子的勇气！”
楚行等人也没有想到，这蒙古的后勤队伍，在面对大明骑兵的冲锋之时，不仅仅没有恐慌，反而敢发起反击。
楚行有心控制军队，但是奈何他只有几百人，而且人微言轻，在场的将领，除却那些小千户、小把总之外，任何人都比自己官位要高。
自己说什么，人家未必会听。
“南人都是一群孱弱的绵羊，给我冲啊！”
“放箭！”
因为逡巡不前，所以士兵倒是可以抽弓搭箭，不少步骑兵开始抽弓搭箭，对着对方射起弓弩来，冲的正欢的蒙古人瞬间被射杀了数百人。
“他们刚才经历了大战，没有多少力气，而且南人不懂骑射，大家继续冲！”
那老将如何肯放弃，继续率领部下，对楚行等人进攻。
一时间，楚行他们这支队伍的情况，竟然变得危急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老子曹变蛟，带你们上高地
对方的伏击部队，以及辎重部队，在蒙古老将的鼓动下，拼命向前。
明军的骑兵在源源不断的射箭，意图消耗他们的力量。
而蒙古骑兵则意图通过加快速度，冲过箭雨,来降低损失，速度越来越快。
楚行一行人其实也很疲惫，虽然射出几轮箭簇，但是已然筋疲力竭，而蒙古人则逞生力军之威，直接撞了上来,与明军短兵相接。
“騲，这林丹汗能够在草原作威作福,看来也不是弱者！”
将一名靠近的蒙古骑卒一刀劈死，楚行心中也隐隐作痛，此次楚行他只带了六百精骑，每个士兵对于他来说，都是精挑细选，细心打磨出来的。
是未来在西北立足的重要力量。
但是在与蒙古骑兵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竟然就战死了十余人。
这让楚行心痛不已，觉得这一仗不能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了。
以前这群蒙古人作战，心高气傲，从来不会设下伏兵，故尔马世龙才略施巧计，想要夺他们的辎重，灭他们的后勤部队。
谁曾想到，他想到的事情，林丹汗的部下，早有防范，让楚行等人成了待宰的羔羊。
一众大明骑士拼死搏杀，人数虽然众多，但大多数都是疲惫之士,即便是主将连连呼喊也不管用，众人被打的连连败退。
眼看马世龙的谋划，就要被人家粉碎当场。
楚行怒火中烧，一来怒蒙古骑兵，竟然敢杀自己的手下，二来怒大明的将士无用，在队伍中厉声喝道：“胆敢后退着，死！”
自家人员稀少，只有六百人，自己家将军嘴上喊着档案后退着死，但是马蹄并未向前，李自成顿时明白其意思，口中不断呼喊，“胆敢后退着死，但是却只是控制自己所在区域，队伍并不向前。”
当然，以楚行一行人的本事，上前拼杀一番，肯定能止住敌军攻势。
但是这六百人可就保不齐都要葬在这里。
而楚行敏锐的发现，其实不仅仅自己抱有这个心思,在那副总兵阵亡之后，在场的诸将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心思，担心兵马死伤过多，而不敢过于靠前。
大明的将士一路且战且退，眼看就要退到战场核心地带，冲散队伍，不料军中忽然冲出一年轻小将，领着数百精骑，反复冲杀，硬生生的止住了蒙古骑兵的攻势。
大明的骑兵得了援助，又有敢于进攻的队伍，纷纷加入，这才与蒙古骑兵僵持住。
那小将二十余岁的年纪，身材修长，五官俊朗，浑身上下英气逼人，手里拿一杆银色长枪，一身说不尽的骁勇彪悍之气，蒙古骑兵哪里敢冒头，他便领着数百精骑冲杀过去，反复冲杀之下，一身战甲已经被血色染红。
楚行领着一众将士不断靠近，跟在人家队伍后面捡漏，竟然得到不少好处，半柱香的功夫，几乎人人的战马上，都挂着几颗首级。
那蒙古老将见大明的军队，注入了新鲜血液，立刻派出一支精骑，直朝小将杀来，却见那小将浑然不惧，单枪匹马，直接脱离队伍，朝着对面首领奔驰而去。
那支援过来的精骑首领见状，手持大刀领着一群手下，朝小将杀来。
妄图集合众人之力，一下灭了这员年轻的小将。
却见那小将手中长枪一闪，顷刻间便要了那首领的性命，那小将用长枪挑着对方的尸体，朝着身边儿的袍泽呐喊道：“曹变蛟在此，尔等再怕什么？”
对方的死去首领的部众被他那一声呐喊，吓得纷纷撤退，竟然没有丝毫战意。
曹变蛟？
楚行在心里一思量，瞬间明白其出身，激动的浑身颤栗，没想到曹变蛟已经出世，而且这般彪悍。
在楚行对于大明历史为数不多的记忆来看，如果说曹文诏是当世难得的良将，那么曹文诏就是当世难得的虎将。
众人听闻曹变蛟名号，一个个感觉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跟着不断的欢呼起来。
“诸位，可敢随我再战！？”
曹变蛟呐喊一声，却不敢不顾直接冲了过去，楚行自然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捡便宜吃，那对面的蒙古老将见到曹变蛟的威势，竟然也不敢上前阻拦。
大明一方，有了曹变蛟的加持，竟然越战越勇，那老将见阻挡已经不可能，便主动放弃粮草辎重，朝着中军逃了过去。
而一种辎重兵则尽数成为大明将士的刀下之鬼。
曹变蛟见对方竟然逃走，也不抢夺那些所谓的粮草辎重，马匹牲口，而是领着数百精兵再次加入战场。
在核心战场处，反复冲杀，所到之处，尽是人仰马翻。
看着楚行等人好生羡慕。
一众将领适才作战时，逡巡不前，此时见到粮草辎重，竟然一个个激动的不行。
立刻派人去抢夺粮草，如果不是蒙古队伍里粮草充足，牲口无数，这群人就能当场因为分配不均打起来。
那蒙古老将一边儿撤退，一边儿心中懊恼，大明的官兵已经成了这种成色，自己竟然依然败了。
都怪那名小将。
若不然，自己何至于丢了辎重。
楚行等人各自押着粮草回转，正在交锋的大明和草原双方，自然看的清清楚楚，粮草被劫，辎重被抢，牛羊也被人家迁走。
这相当于林丹汗进入大明地界之后，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将士们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而且随着后方的辎重被抢，拓也不花也一脸沮丧，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只能鸣金收兵。
而大明将士也损失惨重，马世龙也命令将士后撤。
折返大营之后，双方看林丹汗的随军辎重，竟然大多数都是大明特产，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林丹汗的部下，在大明的村落、乡镇抢劫而来。
这一战，大明虽然胜了，但是百姓的损失却是实打实的。
这样来上几回，民间的元气也就消耗光了。
马世龙心中也有火气，想着将拓也不花全军留下，给林丹汗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曹文诏等人，却知道大明官兵的实际情况，劝总兵大人见好就收。
如今与拓也不花交锋，已经抢夺了大军的粮草辎重、牛羊马匹，这已经是赢了。没有了粮草的拓也不花，如何在大明的地界，引着大兵与大明交战。
接下来，大明只需要集合精锐部队，远远的跟着即可。
只要他们妄图抢劫，便嘱咐当地小心，组织人手对抗，他们在后面震慑，这帮蒙古人就只能撤退。
如此一来，大家伙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第一百零九章 草原惊变
众人本以为抢夺了如此多林丹汗帐下的辎重，大家可以发笔横财，毕竟兄弟们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仗真的很不容易，谁料以马世龙的性格，根本不许。
强迫将士们上交给朝廷，由朝廷同意分配,这让众人心中甚是不满。
不过马世龙也不会将将士们得罪死了，毕竟还要依仗大家伙打仗，当下许诺，这些抢来的物资，战争期间，将士们可以肆意享用,二来，下一次若是再能抢到辎重，则尽数归分配给众人。
拓也不花损失惨重,自然不敢轻易与大明交锋，而马世龙上一次交锋，官兵也死伤甚多，也不敢过于逼人。
只是命大军逐步驱赶，准备将这帮人赶出长城。
双方你来我往，鏖战数次，但大多数都是小规模的争斗，与大局无碍。
战斗持续日久，大明终究要比一个破落户林丹汗要强太多，僵持没过多久，拓也不花就被驱赶到长城边缘。
以马世龙对于蒙古人的了解，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而且没有粮草补充，被赶出去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林丹汗见拓也不花作战不利，竟然亲帅叁万大军来援，让大明一方各将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林丹汗的加入，却是一支强悍的骑兵队伍,马世龙不敢过分靠前，只能控制兵马，稳住阵线，以防止被林丹汗包了饺子，损兵折将。
而拓也不花，也开始再次放肆，让队伍化整为零，不去攻打城市，而是在民间肆意的抢夺，无数的地主、乡间富豪遭了难。
源源不断的财富，被抢劫到草原去。
马世龙发觉了林丹汗的意图，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官帽怕是保不住了，再加上蒙古人肆意劫掠山西，惹得山西百姓震怒，无数百姓组织民团，加入军中，马世龙更加有底气,便率众上前驱赶。
马世龙这员老将,作战风格趋向于保守和谨慎,以楚行的估计，那日抢夺辎重之法，怕是曹文诏之谋略，等到后期作战，果然如楚行预料一般，更加倾向于保守。
可保守也有保守的好处，那就是任凭林丹汗的部众怎么折腾，大明的军队便是以实力压人，绝对不盲目躁动，给林丹汗伏击的机会。
一番交锋下来，林丹汗非常头疼，而马世龙的脑袋也非常大，因为朝廷催促他结束战事的行文，一封接着一封，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沿途各地的百姓，见大明官兵不断向前与蒙古人交锋，而且儿郎们打了胜仗，赶着牛羊，过来犒军的百姓非常多。
楚行也算是感受了一回大明百姓的热情。
双方在长城边缘打来打去，双方的将士都非常疲惫，即便是楚行也一样，这些日子，他已经损失了将近一百名士卒，让他心疼的不行。
而大明的将士都觉得，如今林丹汗已经撤出长城，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家各回各家就好，没有必要在这样僵持下去。
楚行自然觉得他们非常脑残，此时大明的军队一撤，林丹汗众人不得卷土重来。
这些日子，楚行听说了不少，曹变蛟在战场上的战绩，往往是数百骑兵，就敢撵着上千人追杀，很是振奋人心。
但是从那次战场上，跟着人家屁股后面捡过一次好处之后，二人竟然再也没有缘分相见。
被大明官兵挡在长城之外，而且官兵的力量越来越强，民众的支持让马世龙的力量已经超过了林丹汗，这让林丹汗非常的忧虑，最终听从了属下的建议，继续从自己控制的部落里抽调青壮。
自己征服了如此多的土默特右翼的部落，若是得不到粮草的补充，自己根本就养不活他们。
他如何知道，自己已经穷的揭不开锅，而土默特部比自己更穷。
他如何知道，土默特部之所以还可以坚持，靠得便是与楚行的贸易，林丹汗拿下土默特的部落，自然而然的断了与楚行的贸易，自然要他养活。
这几日，马世龙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崇祯皇帝已经下旨，要他越过长城，与林丹汗决战，同时下旨，命土默特右翼部配合大明作战。
在往前便是便是草原，草原之上，与大明又不相同，明显没有城池作为依仗，大明只能需求土默特部的支援，但是土默特传来的信息是，土默特右翼的情况非常悲惨，根本就没有力量支持。
楚行心里很清楚，顺义王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看着大明与林丹汗打生打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让他出兵支援大明，那么眼下的情况是，让他现在控制的部落，与无奈归降林丹汗的部落自相残杀罢了。
只是让顺义王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拒绝大明之后，下场更加悲惨，林丹汗竟然趁着他防守疏忽的空档，发大兵一战夺了板升城，将他赶了出去。
如今形势顷刻间便转换了过来，林丹汗不仅仅有城池可以用来防守，而且还得了土默特右翼，聚集在板升城的所有财富。
而大明却要在草原上，面临林丹汗随时可能进行的攻击。
见顺义王不仅不帮助大明，还让人家把板升城给拿了，马世龙虽然一肚子气，但是却没有办法，若是让林丹汗有了长期的据点，那大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只能派兵急忙攻打，可蒙古虽然缺乏守城的器械，但是人家精锐的士兵也不少，士兵在板升城上，抽弓搭箭，万箭齐发，以大明士卒的本事，想要拿下这座城池，损失也少不了惨重儿子。
期间，马世龙按照规矩给崇祯写了奏疏，表明了将士们的功绩之外，还提出是否可以恢复给林丹汗的赏赐，重新打开互市，这样可以免于争斗。
可是崇祯对于背信弃义的林丹汗明显是看不上，而且也拿不出这些钱来。
所以一咬牙，命令马世龙继续打下去，再敢言和，直接问斩。
无奈之下，马世龙只能号令将士们围困板升城，挖掘壕沟，准备来个长期攻打。
第一百一十章 板升城的财富
顺义王无能，让人家把老巢都给占了，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要大明买单。
对于此事，大明官兵内部，很是不满意。
但是又没有办法，若是不能攻破板升城,将林丹汗驱逐，或者有效消灭林丹汗的有生力量，凭借现在林丹汗这个穷酸样，少不了拿大明的边地开刀，去抢劫大明的财富。
搞不好，同样穷的叮当烂响的崇祯，还要花钱买平安。
这种结果,不论是崇祯，还是宣大的将士们，都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朝廷的支持下，各路兵马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场，规模已经浩荡到了十几万，林丹汗也世道事情搞大了，大明虽然日薄西山，但也不是他可以欺辱的。
所以立刻派出使者，前往京师方向请降。
而此时，楚行则比较纠结了，因为之前跟俄木布合作的时候，他就留了一个心眼，那就是得到了贸易支持的土默特右翼会不会有朝一日与自己反目成仇。
到时候自己若是劳师远征，来攻打板升城会不会非常麻烦。
所以当时，楚行就干了一件很鸡贼的事情，他利用贸易的便利,命人在板升城下，偷偷的埋藏了好几水缸的火药,绝对可以一下子将城墙炸塌的那种。
而此时,朝廷兵马进攻林丹汗控制的板升城，若是告诉马世龙，肯定可以一战而定。
楚行的手下，心里都很清楚，若是大明的官兵，在火药炸塌城墙的支持下，定然可以一战而定。
到时候土默特右翼积攒的财富，会悉数落入大明之手。
而这天大的功劳，也足够楚行再往前走两步。
可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一来楚行背叛朝廷，暗中和土默特部贸易的事情，就有可能隐藏不住，而暴漏出来，平添风险。二来，楚行也可能因为功劳，而走的更远，更加的缺乏自主性。
这几日交锋,达尔虎兔又跟楚行说了一些,关于板升城积累的财富情况,越发的让楚行心潮澎湃,土默特右翼竟然那么富裕。
原来，右翼有了楚行的支持之后，打了几场胜场，在林丹汗那里抢来了不少物资，而跟楚行贸易而来的粮草，大多数也在此地囤积，再加上他们右翼各部，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也在板升城。
也就是土默特右翼虽然很穷，但是作为顺义王的驻地，这里的财富，起码可以堪比，大明帝国的一个府了。
这一刻，楚行铤而走险的念头，不断的涌现。
人家都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这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大好时机啊！
对阵这些天来，楚行的损失非常惨重，而且因为是攻城战，楚行的作用也变得微乎其微，再加上这些日子秦地又开始动荡，义军变得有些不安分起来。
三边总督杨鹤便写信给楚行，告诉他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对于在战场上，表现异常卓越的楚行，马世龙是记在心里的，一直寻找机会重用他，但奈何人家是客兵，人家总督又一直催他回去，他也不好阻拦。
于是，一顿热闹非凡的酒宴之后，楚行便领着三百多人，退离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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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夫君在前线怎么样了？他们山西难道没人了，打个仗还要我们秦人帮忙！”
平山墩，李秀云正在领着一群妇人们纳鞋底儿，给将士们做鞋子。
不知道为何，这些日子对夫君越发的想念，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这个狗东西，肯定是打仗上瘾，能回来也不愿意回来！”李秀云摇了摇头，将思念从脑子里挤出去一点。
平山墩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地方，李秀云来了之后，就彻底爱上了这里。
在这里，似乎每一个人都有价值，有意义。
在这里，不会有人刻意去炫耀他们的阶层，而是看是否能为平山墩做出贡献。
即便是那些身体孱弱的妇人，也以为将士们织一件新衣，做一双新鞋为荣。
李秀云在平山墩适应的非常快，楚行不在的时候，月娘就会放下手里的活来帮忙，月娘也是个不一样的女子呢。
想到月娘，李秀云便想去看看她在忙什么。
结果，月娘不在屋里，她便想起这个时候，月娘有可能在学堂里，给孩子们做饭。
真的不知道，为何一个如此漂亮的丰腴妇人，为何这般愿意干这些辛苦的活，愿意每天跟一群孩子们搅合在一起。
出了门外，李秀云发现住在不远处的李自成家里，跑出来个妇人，这妇人他倒是认识，是楚行赏赐给李自成的，之前无名无姓，大家就知道他叫九儿，楚行给他赏赐了一个名字，叫陈圆圆。
平山墩叫圆圆的女人很多。
对于此事，自己那夫君手下的将领们，很多都是抱怨的。
李秀云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家夫君大气的赏赐他们女人，结果他们还一肚子的怨言。
只是看陈圆圆一脸落寞的神色，她便知道，其实这平山墩，思念男人的女人，可不止自己一个。
往校舍走了没一会儿，就听不远处有蒙古汉子在嚷嚷，这些是暂时被收容的土默特部的牧民，听说土默特部打了败仗，很多人都散落各地，这些人想要加入平山墩，但是楚行不在，田见秀等人也不敢做主，只能暂时收容他们。
这些人看着达尔部落日子过得好，每天嚷着要加入平山墩，做平山墩的顺民。
在这个时代，骑兵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听夫君说过，他之所以在此地扎根，就是相中了他是大明的地界，又可以源源不断的收拢那些蒙古汉子，壮大自己。
所以她也有点搞不明白，田见秀为何不允许他们加入平山墩。
这些事情倒是也请示过自己，但是李秀云觉得自己只是个女人，替男人拿主意的这种事情，有些牝鸡司晨的味道，而且自己家夫君那性格强硬的很，知道自己替他拿主意，保不齐又要拿家法伺候自己。
他那火气方刚的，自己可受不了。
随着郎朗的读书声传来，她便知道这里是校舍了。尽管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将军的仁政，给大家伙找了个陪孩子玩的地方，但是李秀云却知道，此地才是平山墩的希望。
有李岩这个顶级青年才俊培养他们，他们肯定能成为一等一的人才。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归来
已经接近吃饭时间了，阵阵香气弥漫着整个食堂。
李秀云闻着都香。
自己家这夫君，还真的是想法层出不穷，几乎将安塞县所有豪华酒楼的大厨都给请来的平山墩。这些酒楼的大厨，平素可都是给有钱人做饭的。
如今却在军营之中，要求给士兵做饭。
不仅仅要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对于他们做饭这件事情，要求还一大堆，既要保证饭菜的营养，还要保证材料不是很贵。
她听说，这群大厨，每天都围在一起，一脸惆怅的讨论将军交代的营养问题，因为将军说过很多东西,比如说补钙，比如增肌，听得大家一头雾水。
但是大家还不得不遵从，因为这里是军营，他们火头军如果饭菜做不好，是要挨板子的。
士兵们排着队，往食堂走，连走路都是一排排的，这群士兵的身体越发的强壮，而且这一帮人，走起路来，横平竖直，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月娘正给一群女娃娃检查作业，因为将军要求，女娃娃也要上学，所以这群孩子便被要求去读书了。
但是他们的父母大字不识，李岩又碍于男女大防问题，不肯跟这些女学生过分的接触。
所以检查昨夜这个活，就落在了月娘身上。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月娘抬起头，看见是李秀云来了，赶紧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夫人来了。”
“嗯，月娘，你这是在给她们检查作业吗？”李秀云好奇的问道。
“嗯，这群孩子将来是要做大夫的，关乎将士们的安全，可马虎不得。”月娘一脸严肃的模样，跟她平日里对待孩子们和蔼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几乎每个女娃娃的课业都做了批改，并告诉她们哪里写错了，让她们去改。
这群女娃娃似乎已经知道，读书可以改变她们的命运。
所以不论是谁，一番被月娘指出作业有问题，就立刻红着眼珠，一边儿哭一边儿改。
看着那群女娃娃哭的梨花带雨,李秀云就心疼,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蜜饯递过去，安慰道：“不要哭，乖娃娃，当年夫人读书人的时候，也天天错呢！月娘待你们那么好，又不打板子，哭什么哭，改过来便是了。”
那女娃娃扑在李秀云怀里，委屈道：“夫人，娘亲说了，将军仁善，给我们这些女娃一条出路，让我们千万不能出错，做错一次作业，就是对不起将军，做错两次，就是罪不可恕，做错三次，就该去死了，别给她丢人。我都做错两次啦！夫人，我罪不可恕啦！”
看着女娃娃那么委屈的样子，李秀云更加心疼了，拍着她的小脑袋瓜说道：“不委屈，不委屈，孩子，你读书是给自己读的，不是给别人读的。只要你每天进步一点点就好！”
看着李秀云在不断的安抚孩子，月娘脸上也露出一抹微笑，只是这微笑存在很短，转瞬即逝，她不会刻意去安抚孩子，但是她看得出，夫人是真心对这群孩子呵护。
平山墩有这样的将军夫妇，何愁不能兴盛呢。
安抚完孩子们之后，月娘和李秀云两个人在平山墩闲逛，月娘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摞作业本，苦笑着说道：“没办法，我算他们半个老师，必须要严格一些，不然她们这调皮的年纪，不知道得做什么妖，我听李岩先生说，他们都有暗中男女交友的，所以奴家不得不谨慎，不得不严肃，以防出什么乱子，污了咱们平山墩的名声，但是一味的训斥教育也不好，奴家担心的紧呢。”
李秀云笑着说道：“无妨，以后我也多跑跑，都是山寨的娃娃，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夫人，您已经够忙了。”月娘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秀云，因为她知道，李秀云经常还领着一群妇人干活，从农耕到制衣，就从来不闲着。
“我那夫君说过，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呢！”李秀云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如今咱们平山墩在这乱世之中谋一条活路，咱们每个人都要发挥十成的力量去壮大他，这样才能不被欺负。”
月娘看向李秀云的表情越发的敬重和钦佩了。
“将军他们出去打仗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如何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提起楚行，月娘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必担心，将军身边儿都是精锐的骑卒，而且俱是忠心耿耿的勇士，即便是吃了败仗，保他性命回来，还是无虞的。”李秀云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楚行不在，她就必须拿出主母的样子来，替他稳住人心。
如今楚行外出那么久，其实不仅仅是月娘，担心的人太多了。
二人正在交谈，就听营门口有人呼喊，“将军回来啦！”
李秀云当下大喜，自己这夫君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出现在自己梦里，待自己醒来却只有空荡荡的床头，当下也顾不得形象，就往营门口奔去，却见楚行已经换了一身白袍，仿佛穿着孝服一般。
身边儿明显已经少了一半的骑士，也纷纷一脸严肃的表情。
李秀云想要上前，却被楚行用眼神制止了。
“送勇士归乡！”
这时候，大家才看见，楚行等人手里抱着厚厚的名册和骨灰坛。
而当初出去的六百余人，如今只回来三百。
得到消息的家庭，立刻穿着孝服，哭喊着迎接了出来。
楚行翻身下马，对着那些哭天喊地的袍泽家人们，一脸肃然的说道：“行军打仗，有牺牲再所难免，牺牲的袍泽，乃是为了我们平山墩的安危而死，楚行亲历战阵，牺牲的袍泽，无一人后撤，俱是我平山墩的好儿郎！死后，魂入英烈祠，受平山墩祭祀，家人享受抚恤，儿郎优秀优先选拔参军，优先入课堂学习。”
“将军英明！”一众人纷纷哭着叩首。
楚行再次说道：“请将英魂的骨灰领会家中，行离别之礼，三日后入英烈祠。”
这些战死袍泽的家人则纷纷上前领取骨灰，没有家人的，则由楚行派专人给他们举行葬礼。
看着那些被领走的骨灰，楚行的表情甚至复杂。
战争着实太无情了。
而见识过大场面的楚行，内心也越发的急迫，平山墩何时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谙达相见
楚行归来，就有土默特余部想要拜见楚行，却被楚行拒绝了。
一连三日，将葬礼举行完毕之后，这群人才有机会见到楚行。
楚行问询了土默特部的情况，原来老汗主已经战死了,如今土默特余部由俄木布统帅。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楚行也是一阵唏嘘。
一来替自己的谙达心痛，二来土默特部遭受到如此重创，林丹汗又是一个如此思维混乱的人物，担心以后的贸易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问题。
楚行领着李自成等人，没有停歇,也没来得及与李秀云多做温存，便踏上了去见俄木布的道路。
俄木布如今停靠在红盐池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这里离着板升城不是很远，但又远离了林丹汗的攻击范围。
土默特部右翼的将士们的神色都非常紧张，看见楚行一行人靠近，立刻开始警戒。
待问清楚楚行的身份之后，这才放行。
“谙达，你没事吧？”
与之前谙达之间的互相打闹，玩笑完全不同，此时的楚行一脸的关心。
俄木布一脸的沉痛，“谙达，你说我父汗都战死了，我能没事吗？我现在恨不得，领着残部，现在就杀到板升城，手刃了林丹汗，给父汗报仇雪恨！”
楚行上前，拍了拍俄木布的肩膀，轻声说道：“别急，别急，报仇这个事情,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俄木布看了眼楚行，嗓子发哑的说道：“你若是来劝我的，就不必了，这些日子我正在收拢残部，反击势在必行。如此天大之仇，若是不报，岂为人子！”
残破的营帐之中，楚行命人将自己带来的酒肉摆放整齐，按住了躁动的俄木布，两个人先勉强的吃了一阵。
“你来寻我做甚？莫非是相中了我这些残余的兵马不成？”
才一段时间没见，昔日里一脸自信，潇洒的少年郎就已经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胡子拉碴，眼珠子通红，一脸仇恨的狠厉。
楚行苦笑道：“谙达的父亲，自然也是我的父亲，我此行前来，无非就是为了义父报仇而来！”
楚行虽然说的真诚，但俄木布却一丁点都不信,甚至忍不住开口嘲讽道：“什么为父汗报仇而来,我看你就是相中了我们部落的人口，想吃掉我们！”
这是事实，楚行并没有否认。
俄木布也很清楚，丢失了板升城，各部落被林丹汗击破，土默特部右翼，算是已经消失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作为土默特的雄鹰，这一战势在必行，你也不用安慰我，也不用用各种谋略来忽悠我，我们的勇士都会死在复仇的路上。你不用想了，我们不会加入你们的！”
楚行只是端着酒碗在那品酒，看着俄木布在发泄情绪，许久之后，见楚行一言不发，俄木布终究是忍不住说道：“你真的有办法给父汗报仇吗？”
“办法是有的，但是代价也不小，只看你愿不愿意了。”
自从多年前，楚行进入草原到两个人相识，俄木布就知道，楚行是个胃口极大，而且颇有野心的人，到了后期双方贸易，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当下说道：“代价还是吃掉我们部落吧。”
楚行摇摇头说道：“不仅如此！”
俄木布苦笑道：“我如今也只有这些残兵败将了，我还能给你什么？”
楚行摊开舆图，指着板升城点了点。
俄木布大吃一惊，说道：“你还想拿下板升城？”
说着，眼神逐渐露出了恍然之色，“板升城太特殊了，你不会要板升城的，你想要我们土默特部积累的财富！？”
见楚行再次点头，俄木布不信道：“就凭你手底下那点人？”
楚行很是淡然道：“平山墩有精兵三千，骑兵一千，你说我行不行？”
“不行！我父汗有精兵数万，都败了！”俄木布表情沉痛的说道。
“那是你父汗无能！”楚行很是认真道：“这一仗若是有我指挥，有你配合，必胜！”
“即便是能够击破林丹汗，那么多财富，你又如何运走？”
楚行轻声一笑，“你忘记了，在板升城，有多少我平山墩商户，这些商户手下又有多少伙计，我们又有多少马车了？”
“事成之后，你又要如何安置我们呢？”
这便是买卖了。
楚行知道，俄木布难以接受，但是他依然非常坦然的说道：“我非大邦之主，无法搞什么顺其风俗，全汝部落，但我可以保证，你在我手下，有明朗的前景，你的子民，与平山墩的子民一般，同等相待。”
土默特部右翼已经没有了，想要全齐部落，也非常困难。
俄木布思索了许久之后，“我如何信你？你们汉人素来毫无信义，我担心加入你们，他们过上苦难的日子。”
“达尔部落的牧民，可有一个叫苦的？你莫非不知道，你手下的牧民，有多少跑到平山墩寻求庇佑？”楚行冷笑着反问了一句，“若是我不收纳你们，任凭你们飘散，才是真的毁了你们！”
俄木布不以为然道：“长生天不会看着他的子民饿死，草原便是雄鹰的家，只要有牧场，我们就不会毁掉！”
俄木布太过于天真，楚行只得无情的戳破，“此战过后，林丹汗暂时死不了，他能容得下你？将来他死了，女真人容得下你？亦或是，大明容得下你？”
被楚行一番说道，俄木布沉默不语，楚行继续说道：“加入平山墩之后，我允许你专门你的牧民之中，选出精壮知识，单独成立一军，而且可以保证你的兵员，永远在土默特右翼中选取，如此一来，也算是你们右翼的魂还在，有朝一日你若是想东山再起，我放你走便是。”
若是如此，其实是互相成全，自己也算是有个盼头，俄木布有些难以置信道：“你真的愿意这般帮我？”
“你是我的谙达，这个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呢？”楚行笑笑，“而且，我也有天大的好处，我为何不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偷袭板升城
俄木布心里清楚，以自己谙达的性格，既然达成了合作，那么他不可能不防备自己，所以对于板升城他很有可能早就做了布局。
当他真的铁了心对林丹汗动手的时候，是真的有可能会成。
但是自己手底下这点残兵败将,很有可能成为战争的损耗品。
他如今身上背负着深仇大恨，本来就打算跟林丹汗同归于尽，所以哪怕人死绝了，他也不怕。
不过，同样是报仇，可是一旦想到会被利用，俄木布心里就不舒服,最后他无奈的长叹一声说道：“就凭你这几千人马,如何能拿得下林丹汗？那可是有着十几万骑兵部队呢！”
听俄木布这么一说,楚行当即大喜，他知道，这个语气的意思，那就是他心动了。
但是他不想白白被利用。
当下楚行笑道：“你我谙达之间，互相配合，如何不成？你且放心，不会让你白白牺牲，板升城的财物，本身就是贵部所有，若是能够拿下板升城的财物，我做主拿出二分之一重新归还你们！”
听闻楚行愿意拿下财物之后，归还一般，俄木布确实心动，但是想到林丹汗恐怖的实力，依然甚是担忧，当下忍不住问道：“你我手底下的兵加起来，如今怕是也没有两万人，如何是林丹汗的对手？”
“你却是不知道,在板升城，我埋入了大量的火药，当日就是怕你父汗欺负我，所以留了后手，没想到报应在了林丹汗身上，”楚行有些羞涩的说道：“我有意炸开城墙，由你率兵担任主攻，吸引林丹汗的注意，而我则率兵炸开西城，趁乱取走西城所有物资！”
“狗东西，我拿你当谙达，你竟然在板升城埋藏火药！？”俄木布闻言，顿时大为恼火。
楚行当下脸一红，只是苦笑着解释道：“乱世之中，防备一下，总归无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偷着买我阉割的战马的事情！”
闻言,俄木布也是老脸一红，“终究是没你阴损！”
不过虽然互相嫌弃，但是不妨碍二人继续讨论报复林丹汗的活动。
期间，俄木布意识到，林丹汗白天要与大明交锋，士兵本身就非常疲惫，如果能够炸开城墙，自己引士兵冲杀进入，凭借自己对板升城的熟悉程度，是绝对吃不了亏。
而且绝对能打林丹汗一个措手不及。
想要杀掉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突然袭击，让他损失惨重，而楚行又能抢走他的粮草，让他在草原没有了立足之地，就已经算是报复了。
因为没有了粮草支撑的林丹汗，根本在草原生存不了多久。
二人摊开舆图，对着舆图研究了许久。
待到二人一边儿饮酒，一边儿商议到了天明，总算是定下了方略。
楚行与俄木布在帅帐之中等候，命人将右翼残军的将领召唤至大帐之中。
俄木布将计划和盘托出，只见帅帐内对楚行止不住的谩骂，都认为，当初楚行一文不值的时候，是老汗主给了楚行恩赐，如今右翼遭难，这厮竟然落井下石。
甚至有人当场建议，斩杀楚行。
俄木布一时间也被骂出了火气，当下起身一刀砍死了一个咒骂最狠的将领，让他们知道知道，右翼是谁说了算。
见大家情绪总算是有些冷静，又将楚行答应右翼单独成军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这才算是勉强同意了下来。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大家意见统一，很有可能走漏消息，甚至有人直接领着残部去投林丹汗，见对方已经同意，楚行则唤来手下，将火药埋藏地点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引爆的信号。
在集合了俄木布的兵马之后，楚行所控制的兵马，瞬间到达了恐怖的一万五千人。
其中楚行引兵三千，留一千人防守平山墩，而俄木布则精选一万两千骑兵，加入其中。
待大军抵达战场周围的时候，明军和林丹汗依然在不断的交锋之中，并未有人注意到这支悄无声息潜入到战场边缘的队伍。
林丹汗有意投降，而马世龙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实在是打了那么久，将士们都疲惫不堪。
而林丹汗得到了土默特右翼的补充，也算是发了笔横财，短时间内没有抢劫大明的打算，也不愿意继续得罪大明，就等着使者入京，得到崇祯的认可。
至于有没有赏赐，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天气越发寒冷，嗖嗖的冷风，冻得众人不断的颤栗，双方在白天，草草的打了一阵之后，便各自歇息回营。
待到夜色降临，俄木布则趁着双方都歇息的空档，将一万多骑兵引入到战场边缘。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城池内轰然一声巨响，被大明官兵攻打了数日，甚至调来了火炮，依然炸不开的城墙，顷刻间轰然倒塌，精准无误的趴在了护城河上。
无数站在城墙上，手持弓弩的林丹汗的士卒，被活活的摔死。
城内的林丹汗部众则慌乱不已，朝着城墙缺口方向蜂拥而来，生怕明军杀进来。
而这时，在城墙附近的第二轮爆炸开始了，那些试图靠近的士兵，被轰鸣不已的火药，炸得四分五裂。
而楚行埋伏在城中的细作，也在得到飞鸽传书之后，在缺口附近藏匿了许多薪柴和猛火油，顷刻间这片区域，大火弥漫。
而早就有准备的俄木布，瞬间抽出手中的马刀，一挥喊道：“填土！”
原来城墙的土并不足以彻底盖住护城河，但是楚行和俄木布早有准备，命人准备了充足的麻袋，麻袋里装满了干土。
士兵发了疯的朝着护城河奔去，将战马上的土袋子一个个扔进护城河之中。
眨眼间，就将护城河填满。
俄木布的眸子里泛着仇恨的光芒，杀气越发的凛然，大声对身边儿的部族吼道：“诸位，今日是我右翼的最后一战，我俄木布将身先士卒，凡是愿意追随我的，且与我勉力死战！”
“报仇！报仇！报仇！”
土默特右翼的将士，身披火浣布，穿越已经稍缓的火势，如风卷残云一般涌入板升城，顷刻间杀声震天。
而大明这一方，在城墙倒塌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情况。
曹文诏急匆匆的赶到帅帐，对马世龙禀名了此事。
曹文诏有些焦急的说道：“总兵，如今板升城城破，听喊杀声，似乎是土默特右翼在反攻，我们何不乘势杀入，夺了板升城的财富和人口，如此一来，当是一场难得的大胜。”
岂料马世龙此次出山，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朝廷交代的任务，有了几分心满意足的念头，而且马世龙生性谨慎，不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当下摇摇头拒绝道：“土默特右翼，胆小如鼠，先前都不愿意支持大明，如今怎么敢会反攻林丹汗呢？我看此举十有八九是林丹汗的计策，不用管他！”
曹文诏本想再劝，却见马世龙已经背过身去，在床榻之上，酣然而睡。
无奈之下，曹文诏只能长叹一声，退出大帐，命士兵加强警戒，以防有人偷营。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发财
当俄木布的兵士刚刚进入板升城，就有商人冒死过来送来情报。
俄木布借着火光看了两眼，竟然是一份十分详细的舆图，其中对于林丹汗在城中驻扎士兵的情况有着十分详细的描述。
甚至还给他描绘好了进攻路线。
气的俄木布现在就想回去，当场砍死楚行。
俄木布心里异常的苦涩，他很清楚,今日是进攻林丹汗，若是楚行想与土默特部决裂，只需要派奇兵，照着葫芦画瓢，便能顷刻间将土默特右翼数代人的辛苦毁于一旦。
见自己家少汗主眼神不断变幻，旁边儿一同观看舆图的将领,自然明白俄木布在想什么。
当下说道：“少汗主，有这么一位狡猾且有远见的盟友,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不必为了之前的事情介怀。”
俄木布点点头说道：“实在是这家伙太狡猾了，我担心后面还有计策针对我等！”
那将领说道：“那也要等仗打完了再说，反正我们有那么多骑兵，他只有几千人，怕他做什么？”
俄木布点点头，看着已经缓缓形成包围圈的林丹汗的士卒，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沿着他们的进攻路线，进攻！”
“是！”
土默特右翼的进攻再次开始了，而混迹其中的大明商人，虽然经过了林丹汗的反复搜刮，总归因为不熟悉，有漏网之鱼，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平山墩的情报人员。
他们提前得到了指示，此时也开始在城内折腾起来，或放火，或引爆火药，不断给林丹汗制造混乱,而林丹汗则以为土默特大军在各个方向发起袭击。
一时间，城内无比的混乱。
相当程度上，给俄木布缓解了压力。
而俄木布则轻松的按照攻击路线，专门挑软柿子捏，短时间内，就消灭了四五千人。
俄木布越打越心惊，心中暗道：“我这谙达，非常人也，若不是今日这一战，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一座板升城，已经让他渗透成这样了。”
“不过，也算是你林丹汗倒霉，谁让你对我们右翼动手，还害得我父汗战死！”
而彼时，早就准备就绪的楚行，则命人悄无声息的准备潜入西城,其实他骗了俄木布,他根本就没准备炸开西城。
他命他的属下在西城的护城河下，挖了一条非常宽阔的密道,这条密道，能够直接抵达板升城西城的仓库之中。
此时，在黑夜之中，一辆辆板车停在密道之外，楚行和李自成等人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青壮，初略看起来，起码有五千多人，根本不是那支三千正规军。
听着俄木布在城内血战，见自己家将军，手里拿着舆图，小心做着研究，李自成忍不住说道：“将军，这一战过后，怕是土默特右翼损失不小，我们不炸开城墙，吸引林丹汗兵马的注意，俄木布不会怪您吧？”
楚行冷笑着说道：“他虽是我谙达，但却是另外一方势力的主人，若是他不多战死点人，我们如何控制他们？”
而一旁指挥着青壮行动的田见秀说道：“李鸿基，你管那么多干啥？赶紧领着人进去搬东西，能多搬一点是一点。”
李自成点点头，但是看着明晃晃毫无动静的大营，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人且看，朝廷大营，那日在大同，马世龙指挥大军作战，有板有眼，我还以为他是个能人，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命十余万大军看热闹，真的是让人心寒，这大明没救了。”
楚行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领着一众人员，进入密道，潜入板升城的西城，轻而易举的杀掉了一队看守粮仓的士兵，然后命人开始往城外搬运粮食。
东城喊杀声震天，谁都没有想到，西城也能冒出人来。
大家都是平山墩响当当的汉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虽然没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搏杀，但是看着眼前，一袋袋堆积如山粮食，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
因为这些粮食，现在还属于林丹汗，但是用不了多久，就属于平山墩了。
就在楚行等人愉快的赶着盗窃的勾当，忽然一间房屋里的动静引起了楚行的注意，楚行立刻一摆手，李自成自然心领神会，提着刀子就要进去砍人。
结果推开房门的，竟然是一个穿着大明官袍的官员，应该是使者之类的，手里拿着一罐猛火油，正在推开隔壁粮仓的墙壁的转头，准备往上泼，嘴里还在念叨着，“狗杂种，你们也敢动大明，爷爷烧了你的粮草！”
那官员见大门忽然被踹开，也是吓得一机灵，但是此人一看就是个心思灵活的，因为他一眼看到了楚行等人手里拿着的是，是大明制式装备。
当下开口道：“你们是朝廷的兵马！？太好了，我这里还有不少猛火油，咱们一起烧了林丹汗的粮草！”
李自成冷笑一声说道：“大人，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留之无用，不如现在杀了吧。”
楚行点点头，正要命人动手，却见那官员已经痛快的跪在了地上，用尖锐的嗓音，哀求道：“诸位军爷，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杀我？我也是明人啊！”
楚行呵斥道：“老子是来抢粮食的，你是烧粮食的，咱们不是一路人啊！”
那官员闻言，恼火道：“谁说不是一路人！你们抢粮食是为了效忠大明！杂家平日给朝廷刺探情报，今日趁乱烧他们的粮草，也是为了效忠大明！”
一听说杂家二字，李自成立刻上前检查，却见这厮已经吓尿，浑身弥漫着恶心的腥臊之气，连忙扇着鼻子，走到楚行面前，小声说道：“还真是个太监，保不齐对咱们有用，不如先留着？”
那太监闻言，仿佛看到了生还的希望一般，立刻不断的磕头道：“杂家的干爹是司礼监的王承恩，是皇爷身边儿的红人，只要大人给杂家留一条活路，保证有数不尽的好处！”
楚行见此，并未多他所言的好处动什么心思，而是觉得人家是来给大明刺探情报的人员，也算是为国家效力，自己这般直接杀了他，确实有些过分，当下挥挥手道：“带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卓子
楚行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儿。
这个小太监口中的王承恩，似乎真是个名人，出名到连楚行这个历史盲都听说过。
倒不是说，他在历史上有多大功绩，而是崇祯在歪脖子树上上吊的时候，只有他跟着一起殉国了。
这位小太监却不白在板升城呆这些日子,虽然名义上，是替朝廷来这里谈判，实际上掌握的情报非常多，很多楚行在情报中没有掌握的粮草储存点，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太监得意的说道：“咱虽然不混东厂，但是平时跟他们赌钱,却将东厂那群家伙的本事摸了透,大人咱别光偷粮草，牛羊也一并给他顺走吧。”
众人眼前一亮，却觉得事情相当可行，但却要更加小心。
要不说，这偷盗之事，确实令人上瘾。
这小太监明明被楚行等人控制，却越发的兴奋。
仿佛这些偷盗来的财富，都会归他所有一般。
楚行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虽然他一直被捆绑，没有得到任何礼遇，但是他却一直努力指点大家伙，告诉他们位置，并指点他们小心躲开了敌军的暗哨。
这一路上，有很多暗哨，楚行等人完全无法发现。
若不是他，这行动很有可能早就暴漏了。
到时候，暗中偷窃，就得变成明抢。
而明显意味着，平山墩行动的秘密性很有可能无法保障，进而这些粮草即便是拿到手里,也无不热乎，要么得献给朝廷，要么得献给三边总督，反正没自己什么事儿。
在人家的帮衬下，楚行一行人得到了不少好处，楚行自然也不好意思虐待人家，所以命人给他松绑，同时忍不住问道：“原来你们这些宦官也不都是没软籽的废物妈！”
见楚行等人不再是对他甚至鄙视的摸样，这小太监也不似之前那么恐慌了，昂起胸脯说道：“那是自然！我干爹时常教育我，人可以没有软籽，但是不能没有志气！”
“可是你刚才明明吓得都尿裤子了。”李自成揶揄道。
因为这人告诉众人有暗哨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指给李自成，由李自成去消灭。
所以在场众人，李自成是最惨的，感觉脑仁都被熏得疼。
见被李自成揶揄，一众人纷纷看向小太监,岂料那小太监竟然昂着头说道：“恐惧和忠于大明又不冲突！杂家可以一边儿哭着喊爹喊娘,一边儿跟鞑子拼命！当时要是怕,就不会出使板升了,杂家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哈哈哈哈！”一旁的秦英忍不住小声说道：“咱第一次跟着将军上战场，也吓得尿裤子了，照样跟着将军提枪杀人！害怕不丢人！”
“好，好，好，”楚行也很开心，对那小太监说道：“既然愿意为国事尽忠，就是我大明的好儿郎！至于怎么尽忠，都是一样的。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我等的消息，怕是回不去朝廷了，愿意在我们那呆着吗？你可有什么本事？”
那小太监知道，这群人八成是暗中行事，自己既然撞见了，对面就绝对没有让自己平安离去的道理。
所以眼下说出自己的本领才是正事，当下小太监琢磨了一番说道：“我之前在王恭厂任职，会生产火器！若是将军不弃，我可以帮将军生产火器，保证跟京师一样的质量，但是将军不能做为非作歹之事，尤其是背叛朝廷。”
楚行点点头，对小太监说道：“你若是愿意助我生产火器，就留下，你若是不愿意，凭你今日的行为，我也不会害你，但是想回京城，是万万不可能的。至于背叛朝廷，更是不会，我也是大明的官兵！”
楚行起码短时间内不会背叛大明，还要在大明这颗大树下吸取养分，所以也不算是骗了这个小太监。
虽说大明的朝廷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毕竟是天下正朔，而且眼前这小太监又是个宦官，其实他如何愿意加入别人的队伍。
但如今认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小太监也不敢拒绝，只能朝着楚行行礼道：“如此，小卓子便追随将军了。”
眼下，板升城越发的动荡，楚行也不敢在这里过分的耽搁，初步算了一下，已经截获了二十几万石粮草，能不能运回去，都是一个问题。
而恰在此时，俄木布竟然引兵冲了过来，见到楚行一行人正在偷偷摸摸的押运粮草，而且此行也根本没有听见再一次的城墙倒塌声，知道是楚行又算计了自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楚行一眼，楚行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如今二人都身在险地，自然不敢闹矛盾，得快些离开才是正事，二人抱拳作别，继续各自忙碌。
之前多少有些不信，如今亲眼得见楚行的人马，将粮草一众物资，悄无声息的运走。
俄木布心中也甚至震撼，但是却并未多说什么，他知道，眼前还需要他制造动静掩护楚行。
但是这一番操作下来，貌似只有有人员损伤，这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知道这八成也是楚行的谋划，借机继续消耗他们土默特右翼的实力。
将这么多粮草运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楚行将手底下人悉数派了出去，有维持秩序的，有前面开路的，有在后方压阵的。
还有消除密道痕迹的，这密道痕迹最难消除，所以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待大军离去之后，引爆火药，炸塌地道，消除证据。
一桩桩事情，都需要楚行去安排，楚行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待快要天亮，林丹汗的兵法也寻到了俄木布的主力，俄木布这边儿已经支撑不住，楚行这边儿才准备完毕，放出响箭，告知情况。
想要避开朝廷的眼线是非常困难的，为此楚行不得不派出侦骑斥候，屠杀了不少大明的斥候，因为天色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情况，明军不敢大张旗鼓的行动，这才没有暴露。
而众人在撤出西城之后，没有多久，留守的将士，便引爆了地道里的火药，将地道彻底炸崩，造成和东城一模一样的假象。
仅仅是让林丹汗以为，西城也开始混乱，这才派大军过来维持秩序，而此时粮草已经悉数运走，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库房。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俄木布的愤怒
林丹汗的粮草已经被偷盗一空，这件事情也是次日清晨，林丹汗才得到禀告。
而楚行选择闷声发大财，朝廷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每日里，马世龙还是派人走上一遭，想要继续表演我很卖力进攻的戏码。
可是林丹汗已经不愿意配合了,只是让士兵紧守不出。
此时，林丹汗恨不得生吞了土默特部的余孽，同时在酝酿更强烈的战斗，如今粮食没有了，活路只剩下一条，那就是去大明抢。
不抢，自己肯定玩完。
而得到了好处的楚行,却没有想那么多,他领着众人，欢快的回到了平山墩，感受着家人们发自内心的欢呼，心里满足感十足。
本来还在担心，没有了土默特右翼，以后自己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是谁曾想，这一战下来，竟然得到了那么多粮食和财宝，这般下来，楚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了。
那就是如何隐藏好自己的财富，不要让其他势力知道。
隐藏不难，平山墩的仓库大的很，而且楚行是分批次将物资运回，一般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很快这些粮食，就完完全全存放在了仓库里。
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但财富终究是财富，如果不能合理利用他，那也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大肆吸收流民？
这一条很明显是不行的，即便是想吸收流民，也要溪水漫流,不然先不说流民过多，会将自己活活撑死，朝廷也无法接受。
你一个游击将军，吸收那么多流民，莫不是想要造反？
现在还不是左良玉那种拥兵八十万，朝廷管不了的时候。
而且一旦自己广泛吸纳流民，肯定会引起外人注意，自己离着板升城也不是那么远，很难不和板升城丢失的粮草和财富联系在一起。
到底该如何利用这些粮食呢？
这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人忽然有了一个亿，想要全都花光不难，但是如何合理的花，如何有利的花，确实是个问题。
毫无疑问，自己现在手底下的粮草，可以足够手底下人吃个十来年。
毕竟这是土默特部一族，十余万人的粮食,如今被林丹汗或驱赶，或屠杀，或吸收，土默特部大部分，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这些粮食给了楚行，让楚行手下这点人去消耗，明显有些浪费。
每天看着这些粮食，在粮库放着，发霉，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若是楚行真的忠于朝廷，将粮草献给朝廷，保证可以换一个更不错的位置，但是楚行现在恨不得崇祯上吊，他献给朝廷有什么用？
为了给朝廷赈济灾民？
但是这些粮食，在楚行这儿，是庞然大物。
但是献给大明，那可真的是杯水车薪了。
为此，楚行思索再三之后，拜见了师爷，让他放大每日吸收灾民的数量，同时让他悄无声息的将更多灾民暗中划到楚行治下，成为军户，由楚行管理，变相的给安塞县解决灾民问题。
但是这种事情，只能偷偷摸摸的干，也不敢大张旗鼓。
楚行为此，还专门找了田见秀和李岩，田见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李岩就比较激进了，跟楚行说，反正咱们现在有钱有粮有人，不如直接反了这朝廷，解救更多的百姓。
楚行却觉得，年轻人终究是过于胆大妄为，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亦或是，他知道枪打出头鸟，但是过于自信与自己的实力，觉得朝廷不是他的对手。
除了眼前粮食的烦恼，楚行和他的谙达俄木布的关系也将至冰点。
因为楚行的拖沓，俄木布去攻打林丹汗的时候，是一万两千精锐，待战事结束时，俄木布身边儿就仅剩下五千余人，兵员损失极其惨重。
实在是后半夜的时候，林丹汗的兵马反应过来，即便是有楚行提供的军情舆图，也无法一味的降低损失。
楚行心里也有些愧疚，但是军国大事，本来就容不得多少私人感情，眼下他愧疚归愧疚，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会如此。
毕竟，继续削弱土默特右翼，是当初自己制定的策略。
楚行心情不好，李秀云则感觉很是奇怪，夜里与楚行说了许多体己话，想了很多办法，讨楚行开心，却没有什么成效。
日复一日，直到某日的清晨，来拜访楚行的俄木布终于与楚行争吵了起来。
“今日为了平山墩的利益，可以牺牲我们土默特右翼半数以上的兵马，明日是否为了平山墩的利益，我们整个部落可以全部去送死？”
楚行也恼火的说道：“放屁！自己没本事，打不过林丹汗，你跑过来怪我？你告诉我，你虽然损失惨重，但是有了我的舆图，你是不是击杀了超过两万的林丹汗的兵马！？”
“那有什么用？损失惨重的是我们，但是得了好处的是你们！？”
“我不是说了，分一半好处给你，仓库就在那里，自己命人去拉啊！”
“如今我的子民靠你们平山墩过活，我在仓库里，拉了粮食，又能去哪儿？当初老子脑子一热，中了你这畜生的奸计！”
俄木布承认自己说话很难听，但是每每想起，牺牲的儿郎们，自己的心就很痛，他觉得自己愧对了父汗的嘱托。
楚行也怒了，抽出腰刀，就要跟俄木布动手。
俄木布纹丝不动，冷冰冰的看着楚行，冷笑道：“终于暴露了你禽兽一般的面目了吧，你动手吧，杀了我，你看我部落的子民会不会与你拼命！”
眼前毕竟是自己的谙达，而且楚行心中有愧，待抽出刀的那一刻，人也冷静了不少，将刀缓缓放入刀鞘，冷哼了一声，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那一夜，若不是这么做，根本无法报仇，也没法救回你们的财富，你现在与其愤怒，不如想想该怎么重新编制军队，想想怎么在平山墩生存下去！”
说完，便拂袖出门，不再理会俄木布。
楚行一边儿巡视平山墩，一边儿暗自恼火，“这个俄木布，真的是死脑筋，这个时候，跟自己发脾气有什么用？还想跟老子来个鱼死网破！老子是你的报仇恩人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笑容怨气
但楚行也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不将右翼的怨气消融了，这双方之间，一直存在隔阂，根本无法相互信任，这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楚行思索再三之后,命田见秀召集平山墩所有的兵丁和百姓。
听见将军府的钟声响起，所有人便知道，平山墩有大事发生，军士们披挂整齐，手持兵刃，而妇人、老人和孩子,则在田见秀的安排下，有序的朝着平山墩的校场集合。
北方的初冬天气寒冷，百姓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这便是平山墩的好处了，因为游击将军总是能靠他的本事，给大家搞来各种资源，这导致平山墩内和平山墩外，是完全两个世界。
外面吃不饱，穿不暖，冻死人，饿死人，是时常发生的事情。
而平山墩则与之完全想反，永远是一副欣欣向荣的画面，百姓们的脸上写满了自信。
虽然集合的钟声响起，但是没有人脸上有丝毫的惧意，倒是将士们的表情肃然了许多，而且反应也是最快的。
楚行站在点将台上，环视已经慢慢集合起来的人，感觉这个画面，有点类似于，后世校场开运动会的场景。
不过这对于楚行来说,已经是小场面了。
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是，李自成、田见秀、李岩、秦英、牛二丫、赵甲，此外还有土默特各种的首领。
此外，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这些大多数都是后加入平山墩的子民或者军户。
楚行也没有想到，不知不觉自己身边儿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算上土默特右翼，此时的平山墩竟然有三四万人口了。
之前自己还是领着弟弟颠沛流离的小土匪头目，待做到了游击将军手底下人越来越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决定数万人的生死的时候，这让楚行不得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偷盗板升城的物资，平山墩与土默特部右翼融合之后，在楚行的眼里，任何一个小事件，都可能酝酿成风暴，任何一个土默特部的子民，都有可能与自己的手下发生争执，进而造成不可挽救的冲突。
甚至楚行暗中派出了细作，监视土默特右翼各部的首领,防止他们暗中联合，做些什么不利于平山墩的事情出来。
今日还是与俄木布的冲突，让楚行意识到，自己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宽容，但是实际上，依然是对土默特部不信任的，心里想着怎么利用他们。
这种格局如何成就一番大事呢？
心中思索万千之后，看着手下众人已经集合的差不多了，楚行这才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大声的喊道：“诸位！”
在这个没有扬声器的时代，楚行想要说话让每一个都听清楚很难，但是他依然用最大的嗓音喊出来，身边儿还站着个蒙古通译，也用相当大的嗓门，几乎楚行喊一句，他跟着喊一句。
“凡我平山墩之民，不分蒙古，军户，流民，逃卒，盗匪，游侠，只要入我平山墩户籍，皆一视同仁，为了平山墩未来的道路，我楚行有些话要与诸位说。”
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楚行说道：“自从今日开始，平山墩子民，不分老幼，每月领粮草一石。”
之前平山墩使用的类似于公有制一样的制度，但是如今财富逐渐变多，在这样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想要更加广泛的调动各部的积极性，必须让私有制重新存在。
大家一听，情绪都激动起来，一个月一石粮草，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下面议论纷纷，楚行一按手，示意大家停歇，他继续说道：“即日起，凡是在平山墩担任军士职务的，可以每月领取粮草三石，另有饷银！军医、随军先生、工匠、为平山墩立下功勋的旧人，也在此列。”
军队是平山墩最大的依仗，楚行一定要重视他们。
而楚行这个命令意味着，他要一视同仁，蒙古的兵也是他楚行的兵，也一样发饷银和粮草。
俄木布站在现在，虽然略有欣慰，欣慰的是，楚行终于愿意站出来，给他们土默特右翼说话，但是这也意味着，自己昔日的部下，吃的是楚行的饭，以后就是楚行的兵。
说着，楚行看向了众人，神色肃穆的说道：“今日将所有人召集与此，开这个大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本将想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我们平山墩就要一视同仁，不分不分蒙古，军户，流民，逃卒，盗匪，游侠，只要入我平山墩户籍，愿意为平沙墩效力，那就是平山墩的一份子。”
“你们可以立功做官，你们可以读书，你们可以领取俸禄，但凡是受了委屈，可以找有司告状，想娶妻了，可以找冰人给你们做媒，我楚行从今日开始，就给你们造册登记！”
待众人消化的差不多了，楚行继续大声说道：“若是不愿意再平山墩继续呆下去的，可以去找田先生领取一笔遣散费和谷粮，想去哪里平山墩是不管的。”
“但若是你想留下，那么就要服从平山墩的管教，在平山墩，你在家中说什么，做什么，平山墩是不管的，但是在公共场合，要习汉字，说汉语，吃平山墩的饭，做平山墩的民！”
说着，楚行看向俄木布等人，继续说道：“之前，我答应过右翼的兄弟们，允许他们单独成立一军，这句话如今依然有效，但是今日我想说，但凡有想加入平山墩军队的，平山墩照样吸纳，而且绝对一视同仁。”
将一系列新政策说完之后，楚行开始说惩罚措施，“本将给想要离开平山墩的人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便要按照平山墩的新政行事，但凡有不服者，不论出身，一律问斩。”
“楚将军愿意将我们当成一家人！”俄木布哈哈大笑道：“我们土默特右翼，又岂能丢了脸面！从今以后，再没有单独领兵一事，右翼所有兵马就地解散，各部重新考核，符合标准者，参军入伍，不符合标准者，就地为民。”
有了俄木布带头，蒙古各部众纷纷跟着欢呼起来，“愿意为将军效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土默特右翼的效忠
宣布结束之后，对于楚行的决策，自然引起平山墩众人的议论，有兴奋莫名，觉得凭借自己一番勇力，可以追随平山墩建立功业的。有恨不得邦邦给自己两拳,为何一把年纪了，一点本事都没有，想要入伍参军，还能被人家刷下来的。
俄木布也与一众部下，议论此事，虽然心有不甘，但知道楚行所言,反而是最佳选择。
单独成军，又要服从平山墩的管理,那么被利用的可能性就会很高。
除非混编，与平山墩的将士参杂在一起，如此一来，楚行在用人的时候，才会更加的爱惜。
只是一番混编，怕是日积月累，长时间下去，便不再会有人记得右翼，只记得平山墩了。
一时间，伤心难过的土默特右翼的各部首领，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待到傍晚，外面下起了小雪，俄木布提着酒壶去拜访楚行，却被李秀云差人告知，楚行外出，并未归来，俄木布恼火道：“一个大男人，说他两句,莫非就委屈了？我死了那么多部众，也没说不见人呢！”
李秀云见俄木布站在门口不愿意离去，无奈只能现身，对俄木布解释道：“吾夫心中有愧，寝食难安，自然无颜面对将军，请将军给他些许时间！”
“夫人！”俄木布自然是识得李秀云的身份，行了一个蒙古的贵族礼节，说道：“有何愧疚，我想保护族人，他想成就大业，彼时我们分属不同阵营，他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如今是一家人了，看开一些，不是应该的吗？他这般狭隘的心思，如何成就霸业呢？”
见李秀云苦笑不已，俄木布长叹一声道：“终究是我今日说的有些过了。”
“未曾，未曾！”李秀云见俄木布黯然神伤，解释道：“我们家夫君理解将军的痛苦,说这一次确实是他做错了，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手底下人的利益，这样的路是错的，他以后绝对不能再犯。”
待俄木布离去之后，一直到了子时，楚行也并未回归。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李秀云躺在土炕上，等了许久，终究是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一连数日，这位游击将军都消失不见，搞得俄木布心里沉甸甸的，担心自己一番话，惹恼了楚行，他年纪轻轻，再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泼天的错事。
届时，怕是连平山墩也呆不住了。
待大雪逐渐融化，平山墩的高层都开始慌神的时候，平山墩的营门口，有一队骑兵奔驰而至。
俄木布等人赶忙迎了了出去，马背上，正是一脸沧桑的楚行。
此时他脸上的皮肤被冻得龟裂，身上的征袍亦是脏兮兮的，将士们也人人负伤，一脸的疲惫。
只是这些将士，人人马背上，挂满了人头。
这些人眼睛崇敬的看着他们的将军，没有人发出丝毫的怨言。
也没有人为成功回家，而表现一丝的欣喜。
他们只是默默的追随着他们的将军。
俄木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埋怨道：“你刚刚颁布的政令，说蒙汉一家，怎么有战事，你却自己跑了去？当我右翼的儿郎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吗？”
楚行伸手扔出，从马背上解下一具头颅，扔了过去。
楚行一脸肃然道：“楚行亲帅五百骑，深入草原，斩林丹汗帐下拓也不花，为大汗亲报大仇。”
那头颅在地上转了许多圈，最后落在俄木布的脚下。
俄木布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拓也不花，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那一夜，自己率领一万两千右翼的男儿，在板升城来回血战，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斩杀拓也不花。
因为林丹汗，那种霸主，他是想都不用想的。
但是亲自给父亲造成重伤的拓也不花，他还是希望亲自斩杀的。
只是奈何自己拼尽全力，让自己的战士，战死了一波又一波，也没能搭成愿望。
到现在他都记得，当天快亮的时候，他不得不撤出，匆匆瞥了一眼拓也不花，这位林丹汗帐下大将，对自己蔑视的神色。
俄木布的双膝不自觉的弯曲，从地上捡起拓也不花的头颅，从靴子上抽出短刀，对准拓也不花的头颅，狠狠的刺了起来。
待将头颅刺得不成人形，这才稍稍发泄了几分心中的怒火。
接着整个人失声痛哭起来。
“父亲，虽然不能手刃林丹汗，但是拓也不花的头颅在此，您的大仇得报了！”
待俄木布发泄了一番，起身看见楚行也是浑身是伤，一身的倦意，俄木布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他将头颅像是垃圾一般扔在一边儿，开口说道：“谙达，你愿意蒙汉一家亲，我就很开心了，你不必为我冒这个险！”
“我这如何是为你冒险！”楚行开口，虽然浑身倦意，但是精神振奋，“我与你是谙达，大汗便是我义父，你已经为义父报仇尽了一番力气，如今右翼儿郎损失惨重，我又如何愿意让尔等为了大汗报仇，再做牺牲呢！此战，我不仅斩杀拓也不花，其帐下万夫长，我亲手斩杀三人，千夫长无数，俱是与大汗交锋之人！”
“你是诚心的吗？”俄木布的眼泪滴滴落下，忍不住问了一句。
楚行笑着说道：“事情我已经坐下，是否诚心，便交给你自己去考量吧。”
说着，将一物抛了出来，扔给了俄木布。
“本想亲自斩杀林丹汗，为父汗报的大仇的，但是朝廷已经与林丹汗和解，而且身边儿护卫众多，我冲杀十二次，斩杀将士六百余人，但也只抢回了大汗的顺义王印玺和金刀，算是给你留个念想吧。”
俄木布定睛一看，却是父汗最喜欢带在身上的那把金刀，以及象征着土默特右翼的顺义王印玺，有他的存在，土默特右翼就不算亡。
“为了一个死物，何至于让我谙达，舍生忘死！”俄木布抢过印玺，直接扔了出去，然后俄木布跪在地上，命卫士拿来一支箭簇，当场折断对楚行说道：“谙达，这是我最后一声这般称呼你了，今日我折箭为誓，土默特右翼不分老幼，皆向你效忠。”
话音落下，无数土默特右翼的子民，纷纷跪在地上，叩首道：“土默特右翼向将军效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治下之民
楚行名义上的驻地是平山墩，但是实际上所控制的区域非常广泛，以平山墩为核心，向南辐射整个安塞县，以及周围十几家千户所全都仰平山墩鼻息，向北可以辐射至红盐池以北。
在这片控制区域里,有经过改造的肥沃的耕地，尤其是红盐池一带，在经过田见秀，领着数千青壮大干数月之后，已经修整了四条河道，来年可以耕种的田地更多了。
此外,还有一望无际，广阔的草原。
如今在这片草原上,有大量的汉人和蒙古人在放牧，如今看来，一点不像是土默特部灭亡，反而更像是西迁。
因为他们照常过着放牧的生活，只是如今的放牧的区域更加固定，而且家中也有了土地，大家除了放牧之外，还要耕种，算是过上了半耕半牧的生活。
很多暗中吸纳来的流民，在无法安置的情况下，便被楚行派到了红盐池，这边儿耕种生产。
此外家中的小子，也都可以去读书识字。
这是楚行规定的新规，平山墩无论老幼，只要年龄超过十岁，必须入平山墩读书，十六岁之后，方可进入各行各业做事。
教育乃是百年大业，容不得一丁点疏忽。
很多破产的秀才公,在经过李岩短暂的培训之后，走上了工作岗位，承担起教书育人的职责。
当然，汉族没有什么问题，让土默特部族非常难受的一点就是大家必须说汉话。
但是土默特部，与大明的联系素来密切，很多人本身就会说汉话，如今要求他们说汉话，只是改变习惯而已，反而不是什么难事。
而在楚行宣布蒙汉一家亲，又亲自杀了拓也不花之后，平沙墩各部之间的关系密切了许多，再也不用跟之前一般互相防范。
同时，楚行命汉人开始大规模制作皮革，如今土默特部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但若是想要保证平山墩的兴盛，那贸易就不能断绝。
只是想要让商人来西北贸易,就必须有那么的出手的产品。
牲畜、战马、皮革这些是最基本的。
至于其他的产业,楚行也开始积极布局,必须保证秦地的贸易的兴隆，才能维持起码安塞县的稳定。
当然，不仅仅是内部的造血功能的建立，同时楚行开始大肆建设对外情报网络，毕竟有现成的情报人员，楚行直接将那些臣服的锦衣卫吸纳进来，同样是锦衣卫，对上可以对接大明，对下可以服务楚行。
只是如今安塞县的情报，崇祯皇帝看到的，只是楚行想让他看到的了。
其中有一条情报最让楚行注意，林丹汗在丢失了粮草之后，发了疯的进攻大明朝，以不计代价的，不计损失的模式跟马世龙硬拼了一场。
而准备不足的马世龙被打的丢盔弃甲，最后逃回了长城内。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答应林丹汗的求和文书，并赏赐金银，这对于本来就情况不妙的财政，又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但是即便是有了朝廷的金银，林丹汗的日子也不好过。
林丹汗还放出话来，别让他知道，谁偷了板升城的粮草，一旦让他知道了，他拼了大军损失殆尽，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所以楚行觉得，自己还是找个机会，弄死这个日薄西山的家伙吧。
上一次借着朝廷与林丹汗大战的功夫，从侧翼偷袭了林丹汗一波，楚行发觉林丹汗的战斗力下滑的很厉害，应该长久不了了。
在西北的大事上，三边总督杨鹤，已经开始大肆收拢各方造反势力，如高迎祥、王嘉胤之流，都被安置了土地，要求他们借鉴平山墩模式，拿着朝廷给的银子，休养生息，不要闹了。
此外，还有就是一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了，楚行已经亲眼见过李自成、高迎祥、李岩、田见秀以及曹变蛟，虽然楚行震惊于曹变蛟的强悍实力，但是楚行却已经清晰的认识到了在历史的大潮之中，英雄人物虽然可以引领风骚，但是却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真正能决定历史的还是力量。
所以如果想要在历史大潮中有所作为，就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发展属于自己的力量。
月余，平山墩的主要心思都在练兵上。
但是其他民众，却要卖力照顾土地。
无数民众抱着箩筐，将一块块干燥的粪便和秸秆洒在冬小麦上，听将军说，再过些日子，再天气再寒一些的时候，就要组织灌溉。
因为今年冬天特别冷，防止小麦送死。
“小鞑子，放下手里的活，去接绣娘放学去！”
李月娥看着前面正在卖力干活的少年，心疼的厉害，虽然不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但是终究年纪不大，还是个娃娃，搁在太平年景，正是该在父母怀里享受慈爱的年纪，如今却要跟自己一起下田干活。
“好嘞，阿母！”
在前面，戴着厚厚的棉帽子，背着个箩筐的少年，清脆的答了一声，看其瞳孔，明显是不是中原人风格，便知道这是地地道道的土默特右翼人。
“你刚来平山墩，道路都不熟，你乱跑什么？”背着个小书包的小丫头，唤作绣娘，如今可是学堂优秀的女学员，正是训斥自己的童养夫。
那少年被训斥，有些羞赧道：“阿母说让我去接你，在草原我们男子汉，都要去接自己的浑家的！”
“我不用你接！夫子说哩，女人也能顶半边天，男女都一样哩，”说着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上面画着一堆奇怪的符号，绣娘凶巴巴的对他说道：“这是我平时学的东西，你好好练，别到了学堂，跟不上，让夫子赶回来！”
“我李鞑子在草原的时候，那也是响当当的英雄！”少年掐着腰，一脸威风的说道：“那些贵族家的狗崽子，都打不过我呢！”
“不一样哩，不一样哩。”绣娘终究是在学堂里读书的，见识比自己这童养夫要强一些，他说道：“别看现在你们那个木头首领，可以在军队里当兵吃粮，但是夫子说了，将来军中是读书人的天下，不识字，将来顶多当个大头兵，以后我回来，你就跟我读书！”
李鞑子让这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未来娘子说的头疼，因为他一看见汉人的文字就头疼，本来那扭扭曲曲跟虫子爬的文字，就看着吓人，如今更恐怖了，据说夫子和将军一起研制出一种叫做拼音的东西，更是看一眼就头晕。
什么嗯啊，啊的，听着都烦。
李鞑子听着头疼，但是耐不住自己这未来的娘子凶悍，只能蹲在树下，听娘子解读，跟着aoe的读了起来。
李月娥是个死了夫君的寡妇，这李绣娘是她做流民的时候捡来的娃娃，后来在平山墩扎了根，跟着楚行过上了好日子。
如今有了点存粮，想着自己早晚要老，指着闺女养老不现实，就收养了土默特右翼战败后，那些无家可归的小男孩，她也不会起名，就天天鞑子鞑子的叫着，小家伙也逢人便说自己叫李鞑子。
大家知道，李寡妇家里日子过得不容易，平素里能够帮一下，就过来帮一下。
但是李寡妇却非常要强，凡是能够自己干，就从来不让别人动手。
而且李寡妇也真的有出息，将自己家的姑娘培养的非常优秀，即便是在学堂里，也总是被李岩夸奖。
“娘，你瞅瞅，这是我抓的兔子。听说学堂的学生都会抓呢！”小鞑子兴奋的摇晃着手里的兔子笑着说道。
原来小鞑子顽劣野性，趁着李绣娘休息的功夫，跑了出去，竟然撞大运抓到了一只兔子。